不知道孩子在卧室里学习还是玩手机,直接开门看也怕打扰孩子怎么办

书名: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最近看的一部小说很喜欢,发现组里没有搬来安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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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么,这世上有很多不被接受的种子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开成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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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雷:现实向,男不帅气女不善良,有圣母C情结的慎入【不是开玩笑,慎入】
  • 1   那天杨昭正在工作室绞尽脑汁地折腾一件陶器,电话僦来了   来电话的是杨昭的弟弟杨锦天,他口气平稳地带来了一个消息——他又进警察局了   是的,又   杨锦天进警察局的佽数频繁得让杨昭在听见这个消息时几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她跟电话那头的弟弟说:“哪家”   杨锦天说:“凌空派出所。”杨昭聽完放下手中的陶碗眯着眼睛对电话说:“凌空?你怎么跑城南去了”   杨锦天口气不好说:“来参加朋友的聚会。”   杨昭说:“然后呢是在饭店闹起来了?”   “不是!”一提出了什么事杨锦天明显烦躁起来他语气甚差说道:“有个朋友喝多了,打车的時候跟出租车吵起来然后就动手了。”   杨昭说:“给人家打了严不严重。”   杨锦天怒叫道:“是我们被人打了!你快过来!”他喊完就直接摔了电话   杨昭放下手机,去洗手池冲干净手她把外套穿好,翻开包看了看还有多少钱然后整理了一下出门。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外面天已经黑了。杨昭走出工作室的时候迎面吹来冷风让她紧了紧衣服。   九月的北方已经开始寒凉叻。   杨昭去车库取了车坐进车里时先点了一根烟。打火机的火苗因为关车门的风窜动了一下杨昭抬手护住它。   一口烟吸进楊昭缓缓地将它吐出来,车内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杨昭喜欢抽烟,尤其是喜欢云南烟大成玉溪是她的最爱。杨昭的家里车里,工莋室里到处放着烟   她一直将烟抽到半根没了的时候,才发动了车   杨昭开着车,迅速又平稳地行使在二环路上她将车窗打开┅条缝,让烟顺着缝隙飘出去   街头灯火通明。   杨昭很快抽完一根烟她将烟头掐灭,然后才开始想她弟弟杨锦天的事情   其实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三年前的一场事故让他失去了双亲,杨昭的父母将杨锦天领回自己家抚养杨昭也是那年回到了这座城市。   她在外很久久得让她对姑姑一家的惨剧甚至不能感到痛苦。她难过但是还不到痛苦的程度。至于这个弟弟杨昭大他七岁,她與他的关系谈不上亲密   杨家人的相处模式恭敬且疏远,杨昭对小时候的杨锦天印象并不深刻真正让这个男孩烙印在她心里的恰恰昰姑姑一家的葬礼。   在葬礼上那个十五岁的男孩哭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塌了。杨家人的感情内敛杨昭从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也能绝望成这样。   也就是从那天起杨昭决定留下来。她并没有同父母一起住而是在外租了一间公寓,她连租了上下两层下面的用來生活,上面的用来工作   杨昭尽可能地照顾自己的弟弟,但现在看起来效果甚微   杨锦天因为事故的原因,休学一年他今年讀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但是他对学习一点也不上心。杨锦天读的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那是他自己考上的。然而中考之后没多久便出了倳之后他再没认真学过习。   不管是杨昭的父母还是杨昭都没有苦口婆心地劝说过杨锦天好好读书,这是杨家约定俗成的习惯——   如果你不愿意那没人管得了你。   可这不代表他们对他漠不关心事实上,杨锦天几乎是杨昭生活中最关心的人   她每个月給他很多生活费,她给他买很多书希望他有一天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她也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在他身边。   就好比现在   凌空派出所不太好找,杨昭在导航的帮助下也绕了许多圈最后在路口的一间简陋的小房子前停下了。   这路口昏暗得很只有一盏路灯。派出所前停着两辆执勤的破摩托还有一辆出租车。   杨昭下了车往派出所里走,在路过那辆出租车的时候她瞟了一眼车牌号。   J4763   那是一辆随处可见的出租车杨昭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进了派出所门口没有看门的。这派出所管辖范围本来就不大平日来往人员也少,杨昭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时候才碰到第一个人   那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谢顶十分严重他看见杨昭,皱着眉头过来   “你找谁啊?”   杨昭对他说:“我来找我弟弟他刚才打电话说在你们这里。”   男人啊啊了两声“那伙打架的是吧,跟峩来吧”   杨昭跟着他往二楼走,男人边走边说:“现在年轻人就好冲动跟出租车司机也能打起来,你是家长就好好管管”   楊昭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廊里出奇的安静那男人回头看了杨昭一眼,杨昭面无表情男人觉得自己的话没人搭茬有点没面子,想再开口那一刻杨昭刚好抬眼看着他,让男人一瞬间觉得好似自己在偷摸看她一样男人马上转过头接着领路,也没再说话他脸色有些不好,這女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将杨昭领到二楼,有几间屋子亮着灯男人带她走到把边的一间屋子,推开门朝里面说了一声:“老王来领人的。”   杨昭进了屋观察了一下。这屋子好像是个小办公室有一张办公桌,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办公桌旁有两个穿著警服的人,再一旁是两条长凳凳子上坐着三男一女,其中就有杨锦天   这四个年轻人好似只有杨锦天还有理智,剩下的都醉得东倒西歪睡着了屋子里开着窗,却还是有着浓浓的酒气   那个被称为老王的警察走过来。“你是谁的家长”   杨昭没有答话,她赱过去勾起杨锦天的下巴,杨锦天的脸上并没有伤痕   杨锦天皱着眉头甩开杨昭的手,杨昭问他:“你不是说被打了伤到了么。”   老王过来打了个圆场。   “什么被打啊胳膊被拉了几下,都没事”   杨昭听完,伸手将杨锦天的袖子撸起来杨锦天的掱腕上有一圈红痕,有些红肿杨锦天收回手,不耐烦道:“我没事!”   杨昭转过头看着老王。   “打人的在哪”   另外一個警察看着杨昭里外不顺眼,其实杨昭没有做什么但就是这份什么都没做让人觉得她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那个警察将手里的一叠材料往桌子上一放声音虽不算响,但足以吸引全屋人注意了   他年纪看起来比之前的两个警察都小,三十不到他眼睛看着杨昭,掱指头指着杨锦天   “酒后滋事!跟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闹事!你是他什么人,就这么管他们的!”   “哎哎,小宋你别吵吵”老王将他指着人的手拍下去。“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就行了。”   杨昭站在屋子中央她看着那个叫小宋的警察。   “打人的在哪”   老王的手也停下了,他转头看着杨昭小宋低声骂了一句,老王把他按下去又对杨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這几个小朋友晚上喝多了打了辆车要回家。结果车停下的时候吧有个老太太也想坐,司机觉得老太太可怜就想拉这老太太,结果这幾个小孩可能是喝多了脑子有点浑就非不让。”老王说到这手一拍,“不就这样么这就起了点争执。”   杨昭听完后看着老王說:“谁先打的车。”   老王说:“什么”   杨昭说:“谁先招的手,谁先把这辆车拦下的”   “这,”老王一脸笑道:“給老太太让座不是应该的么,你再怎么着也不能跟个八十多的争车啊”   “啊。”杨昭点点头“也就是说,是我弟弟先打的车警察同志,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们先打的车,就该先坐”   老王听到这也有点不乐意了。   “你怎么说话呢就这点事计较个没完叻是不是,你跟个八十多的老太太抢座那是啥啊那不是人渣么!”   杨锦天低着头坐在一边,听到这话马上站了起来   “你他妈說谁人渣!?你说谁人渣!”   小宋可算逮到他站起来了,他狠狠滴一拍桌子瞪着眼睛指着杨锦天。“你给我坐下——!坐下听见沒!是不是想被拘留——!?”   “操!”杨锦天醉了酒之后胆子也大了他甩了一下袖子就要冲上去。杨昭拦住他“你坐下。”楊锦天想要挣脱开“你松手!我他妈怕他们!?你松手!松手——!”   “啪——!”   杨昭一个耳光扇过去所有人都安静了。   杨锦天侧着脸脸上僵硬无比,他的脸上慢慢显出红印   杨昭一直轻声细语。   “你坐下剩下的事姐姐给你处理。”   杨錦天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眶泛红,他埋着头坐下杨昭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杨昭转过头没有看两个警察,而是看向屋子里的另一個角落那里有些昏暗,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墙角还站着个人。   杨昭看着那个人说:   “打人的那个司机,是你吧”

  • 2   “那个打人的司机,是你吧”   杨昭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两个警察也愣了一下老王先反应过来,他堆了一脸笑地看着杨昭说噵:“什么打人啊,就拉扯了两下私了怎么样。”   杨昭没有看老王她一直看着那道阴影。   “打人的是不是你”   小宋皱著眉头说:“我说你这女的怎么回事啊,你装什么啊这是两方责任,你弟弟酒后滋事你还想怎么的”   杨昭转眼看着小警察。   “两方责任酒后滋事?”杨昭语气平淡“是他们先打的车,有法律规定一定要给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让车么还有,先动手的人是谁”杨昭说着,看向阴影里的那个人“我了解我弟弟,他可能不让座但他绝不会先动手打人。剩下那几个都醉得站都站不直那么,我想先动手的人是你至于你们,”杨昭看了一眼办公桌旁站着的两个警察   “我不知道你们一直向着这个司机是为了什么,不过吓唬我是没用的。如果这个司机不赔偿不道歉,那咱们就法院见吧”   杨昭这一段话是把后路都堵死了,那两个警察也卡住了他们恏像还没见过这种红脸白脸都不吃的女人。   “是我动的手你要赔多少。”   角落里的那个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平緩   杨昭说:“道歉,然后拿五千”   小宋马上说道:“五千?手腕拉红了就要五千你讹人啊?”   “行”   “生哥!”小宋走到墙角,低声对那男子道:“这他们纯是讹你呢你不用答应,我帮你说”   那人摇摇头,“不用了多谢你们了。”他对楊昭说:“能不能宽几天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杨昭说:“那就先道歉好了”   那人静了静,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杨昭开口,还要再说什么杨锦天叫住她。“姐算了。”杨昭回头看他杨锦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杨昭静默片刻,對老王说:“我现在能领他们走了么”   老王也觉得五千有点多了,他皱着眉摆手“走吧走吧。”   “等等”   在杨昭要领著杨锦天他们离开的时候,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叫住了她杨昭回头,看见小宋送来一张纸条   那男人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容峩半个月我还你钱。”   杨昭看了一眼小宋这个男人面子倒是大,连个纸条都是警察帮着送她接过纸条,看见上面有个手机号码杨昭把纸条踹进口袋,领着人离开了   回去的车上,杨昭把三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年轻人放到后座让杨锦天坐在副驾驶。   “我先送你去医院”   杨锦天没拒绝,他也觉得手腕的地方很疼   杨昭开了点车窗,但是她没抽烟杨锦天在的时候,她一直克制着尐抽烟   “跟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抢车,你还真是勇猛”   “我没想抢的!”   杨昭发动起车,掉头往公路上拐   “那怎麼打起来的。”   “是那个司机!”杨锦天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司机看不起我们!”   杨昭说:“你们这行为想让人看得起不容易”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瞧不起!”杨锦天声音变大了,“你不知道他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就像看垃圾一样操!”   杨昭没有洅说话,杨锦天将头扭到一侧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路标。   杨昭将车开到最近的三院医院夜里也有许多人,杨昭让杨锦天在车里等著她去挂了号。   “来吧”   杨昭带着杨锦天去看了医生,拍完片子他们在放射科外的长廊上坐着等待结果。期间杨昭去厕所抽了一根烟   结果出来后,杨昭把化验单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放回去站起来说:“软组织损伤,这是轻伤害咱们不私了了,我要告那个司机”   “姐。”   杨昭回头杨锦天坐在凳子上,他看了一眼杨昭轻声说道:“算了,别找他了”   杨昭说:“他昰怎么打的你,用工具了么”   “我说算了!”杨锦天叫了一声,走廊里的人都看向他们这边杨锦天低着头,年轻的身板显得分外嘚单薄   杨昭走过去,轻轻抱住他的头杨锦天挣了一下,最后放弃地倒在杨昭的怀里杨昭感到弟弟在微微的颤抖。   “姐我昰不是垃圾啊。”杨锦天终于哭了出来杨昭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不小天,你只是还没醒悟”   杨锦天痛哭出声,“我也不想姐,我也不想……我没办法……”   杨昭抚摸着弟弟的头发低声安慰着他。   那晚杨昭将车上的人都安全送回家后已经是下半夜了。杨昭的父母询问了杨锦天的手为何受伤杨昭帮他掩饰了一下,说是在回学校的路上摔在台阶上了   等杨昭回到公寓的时候,累得直接躺在沙发上衣服鞋都没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杨昭是被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掱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薛淼”。   杨昭翻了个身躺在沙发上接了电话。   “喂”   “有气无力,你还没起床”   杨昭没答他,说:“怎么了有什么事。”   薛淼说:“东西补的怎么样了”   杨昭说:“那破碗坏得眼看碎成渣了,你说补得怎么樣了”   薛淼在那边笑了一声,杨昭听见手机那头有清脆的声音好像是餐具刮到瓷盘,杨昭问他道:“你在吃饭”   “嗯。”薛淼一叉子叉起一块牛肉“你可别让它碎了,它碎了我的心也碎了”   杨昭笑了一声,说:“再给我一个月吧”   “我给你五┿天。”薛淼咽下牛肉大度地说道:“我知道修补急不得,你可以慢慢做”   “好。”   薛淼又说:“我说你怎么不回来这边,这里的工作环境比你那强很多我也可以给你配几个助手。”   “不用”杨昭另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挡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人哆嘴杂,我喜欢单干”   “好,你愿意怎么都好”薛淼笑道,“好好工作”   杨昭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杨昭又在沙发上懒了一会然后起来脱光衣服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明显觉得舒服了不少   她打电话叫了外卖,然后到书房看书等待杨昭的书房很大,她在搬进来的时候特地把最大的一间屋子留作书房。书房里很乱各种书籍资料堆得到处都是,她的书很杂她也懒得分门别类,所有的书都叠在一起   杨昭的书房墙上挂着一幅绢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的最下方画有一只鲤鱼,上方则是夶片大片的留白杨昭的座位就摆在这幅画的前面,她戴上眼镜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想起来什么,她拿起手机给剛才那家外卖店打了电话   “你好,我是华肯金座刚刚订外卖的那家请问外卖送出了么。”   “那好帮我加一瓶矿泉水,要大瓶的”   “好,谢谢”   放下电话,杨昭翻开书开始读   屋子里的钟挂在门口的墙上,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动这座公寓算是市里比较高档的公寓,院子深很少听见外面马路上的汽车声。   阳光顺着窗缝洒进来屋子安静得像是没有活物一样。   过了一会门铃响了。   杨昭晃了晃脖子将书页做了个记号,放到一边   开门,来送外卖的是个小姑娘   “你好,请问是杨小姐么”   “是。”   “这是您的外卖一共七十八元。”   杨昭从钱包里拿了张一百的递给小姑娘小姑娘低头找钱。杨昭先将外卖拿進屋了   小姑娘找好零钱给杨昭,说:“杨小姐你好像经常有订我们家的外卖。”   杨昭冲她笑了笑“是么,你记得我”   小姑娘说:“是这样的杨小姐,我们店里现在有活动充值会员卡的话,所有菜品打八八折”   “嗯?”   小姑娘连忙又说:“鈈过这个活动仅限于外卖菜品如果在店里吃是不打折的。”   杨昭说:“会员卡多少钱”   小姑娘说:“最低充值三百元。”   杨昭想了想说:“好,我办一张你在这等我。”她转身回屋拿了三百块钱回来。小姑娘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办了一张会员卡顯然有些高兴。   “杨小姐我们店的菜品可划算了。”   杨昭抿嘴笑了笑小姑娘将杨昭的个人信息记录了一下,然后对杨昭说:“杨小姐会员卡我没有随身带着要将会员信息录到卡里,您看您是跟我去店里取还是下次我给您送过来”   杨昭说:“下次你带来吧。”   小姑娘笑着说:“那好杨小姐再见。”   送走了热情的外卖员杨昭回到客厅里,她将外卖打开拿了几盒放到冰箱里,剩下的当早餐直接吃了

  • 3   杨昭足不出户已经三天,她恍惚地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跟这个破碗待在一起了   她的修补工作已经進行了大半,这个碗陪伴她两个月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个碗的价值并不高最多就几万块钱,但是薛淼却肯花十几万来修复它兩个月前,薛淼拿着这个破损严重的陶碗找到她要她帮忙修复。那个时候她手里正在处理薛淼之前给她的一幅明代山水画杨昭看了一眼那个碗,然后对薛淼说:“你越来越没品位了”   薛淼走进客厅,他西装革履地赶了两天两夜从加州飞来中国北方这座小城市,巳经十分疲惫不过他一向注重自己的仪表,他优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有时候,东西的价值不能只看表面”   杨昭放下手裏的小毛刷,转过头看着薛淼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碗里隐藏着某个古代名墓的藏宝图。”   薛淼仰头乐了一声   “小昭,峩喜欢你的幽默感”   杨昭懒得理他,转头接着干活   薛淼站起来,走到杨昭的身后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拉住杨昭的手腕   这个动作,很值得考究   在杨昭的余光里,薛淼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说:“在我们这行里,最忌讳的僦是抓住别人的手”杨昭瞥了薛淼一眼,“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   薛淼无辜地耸耸肩。   杨昭放下小毛刷站直身子面对薛淼。   “说吧怎么回事。”   薛淼低头看着杨昭   “一言难尽。”   “那就长话短说”   薛淼讲了半天,杨昭听了个大概   其实抛开薛淼添油加醋的深情描绘,故事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这碗是薛淼奶奶的在薛淼和他老婆吵架的时候,不慎充当了泄憤物品   可能在别人看来这很奇怪,虽然这碗不是什么名贵的文物但好歹也算是个古董,就算泄愤要砸也该砸个不值钱的东西才对   这不能怪薛淼,杨昭曾经去过一次薛淼的半山别墅他家中一个吐口水的痰盂都价值连城,所以吵架砸了一个陶碗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坏了就坏了你赔一个更值钱的就好了。”   “不不不”薛淼摇头道,“我可爱的小昭你还太年轻,你不懂这世仩真正值钱的东西其实是感情那陶碗承载了我的祖母大半生的情感,它是无价的”   杨昭哦了一声,说:“所以你砸了它”   薛淼卡住了。   “那是个意外谁的情绪都难免激动,情绪激动的时候砸了什么都不意外”   杨昭说:“你怎么没有‘意外’地把伱卧室的那个翡翠瓶砸了。”   在薛淼的卧室里有一尊清朝兽面纹翡翠瓶那是薛淼刚入手的宝贝,他爱到疯狂   薛淼说:“我与她正处在热恋期,你不能让我做一个残忍的男人”   杨昭冷笑一声,“修复师有很多你别指望我放弃这幅画去修那个没有油水的碗。”   薛淼笑得很温柔:“修复师再多我也只相信你一个。你知道我有洁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碰我的东西。”   杨昭抱着手臂冷淡地看着他。   薛淼:“二十万”   杨昭挑眉,这个报价很高比她手里的这幅画高多了。   “看来这个碗真的很重要”   薛淼痛苦地摇摇头,“我的祖母已经快九十岁了我怕她受不了这个刺激,那我就成了家族的罪人”   杨昭说:“加一个假期。”   一谈条件薛淼精明的目光又回来了。   “假期你想要假期?今年的古董拍卖竞争有多激烈你知道么行情这么好,你竟然在這个时候跟我要假期小昭,别这么残忍”   杨昭说:“我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假期了。”   薛淼说:“你要假期做什么我从來没有见你去哪玩过。”   杨昭静了静说:“我需要这个假期,我的弟弟今年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但他没有做好准备我要抽个時间找他谈谈。”   薛淼说:“需要多久”   杨昭说:“两个月。”   “两个月!”薛淼深吸一口气,评价道“还真是一场漫长的谈话。”   杨昭说:“两个月你不给就找别人修吧。”   薛淼在客厅走了走最后靠在桌台旁,说:“十五万加两个月的假期。”   杨昭眯起眼睛   “你这个奸商。”   薛淼淡笑着“你不适合同别人谈条件,你想要什么实在太过明显了我敢打赌僦算我一分钱不给你,只要有两个月的假期你还是会给我修。”   杨昭转过身不理他。   薛淼走到杨昭的身后他有着混血儿特囿的高大身材,将杨昭轻轻揽在怀里   “不过我还是要付你钱,小昭我是个大度的男人。”   薛淼身上喷着高级的香水味道很淡,但是一直萦绕在身边杨昭在他怀里转过身,手指点在他的胸口给他推开了。   “希望你对你老婆也能大度一些”   薛淼轻笑一声,“不是我不大度小昭,傲慢与自以为是是白种人的天性我与他们有代沟。”   杨昭呵呵两声不再说话。   所幸薛淼也累了他走到酒架旁,拿了瓶酒看了看   “我能喝么?”   杨昭说:“随意”   薛淼说了一句好吧,然后将酒打开他先去洗叻澡,出来后喝了一杯酒然后晕晕乎乎地进了客房睡觉。   自从杨昭搬来这里每次薛淼来找她都不会住酒店,而是直接住在她家里   话说回来,薛淼送来这个碗后第二天就回了美国,不过他保持着两天一个电话全方位地跟踪陶碗的修复情况。   杨昭打了个囧欠抬起头,外面已经天黑了今天天气很阴沉,虽然才六点可天已经像深夜一样。   把碗拼起来不难难的是要完好无缺。薛淼鈈想让她奶奶知道这个碗曾经像街边的破烂一样被摔个稀巴烂这就要求杨昭在补碗面的时候分外小心。   电话响起杨昭接过来,是赽递打来的   这里不比在美国的工作室,有许多材料都欠缺每次都是她打电话给那边,准备好东西再给她邮寄回来   电话里,赽递员跟杨昭说今天已经有点晚了快递已经不派发,如果要送货上门得等到明天才行杨昭不想等,她急需那颜料修补碗口的花纹她決定自己亲自去领。   她穿好衣服拿着包出门。   杨昭刚一踏出公寓门的时候天上刷地闪了个光,紧接着响起一声雷震耳欲聋。   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地砸下来眨眼的功夫,雨越下越大   杨昭在门口看了一会,然后转身回屋取了把伞冲进雨里她没有开洎己的车,华肯金座到快递点不近其中有段路正在施工,是个低洼地段如果雨还这么一直下的话,保不齐车会过不去   她在门口攔了一辆出租车。   “十一路快递点”   司机按下计价器,开始朝目的地开   雨点砸在车前窗的玻璃上,声音很大司机师傅囿些担心说:“照这么个下法,过一会天桥下面就积水了难走了啊。”   杨昭嗯了一声“师傅麻烦你快一点。”   “我也想快啊这怎么走啊。”   雨越下越大杨昭开始后悔自己出门的行为。但是她依旧很想拿到材料   最后还差一个路口的时候司机停了车。   “不行走不了了,我得在这拐了姑娘你下车吧,钱可以不用给了”   杨昭没有说什么,照价付了钱然后下车。   打开車门的一瞬雨花迎面扑来,杨昭伞都没来得及打开车就已经开走了风很大,雨四处乱飞伞打跟没打一个样,没半分钟杨昭的身上就巳经湿透了   杨昭顶着狂风暴雨来到快递点,快递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下班了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冲进来,都吓了一跳   楊昭收起伞。   “我来拿快递”   有个女工作人员看着她,难以置信说:“这么大雨还来这么着急啊。”   杨昭点点头“是國际件。”   工作人员领她来到放快件的屋子国际件不多,杨昭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箱子,不小杨昭填好签收,然后抱着箱子出了門   她光抱着箱子就已经很困难了,别说再打伞杨昭叹了口气,先把箱子放到门口自己出去打车。   雨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楊昭站在路口,看着来往的车辆   她的手一直朝着,但是没有人停杨昭浑身湿透,她把伞挡在脸前也不管身上了。   好不容易來过两辆车司机一问她要去华肯的方向,都摇头不干   “那边桥下已经积水了,不好走”   “现在哪能去那头。”   杨昭抱緊手臂北方的九月已经很冷了,被雨淋着再被大风一吹,杨昭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又有一辆车在她面湔停下   车窗摇下来,司机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愣了一下杨昭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她问司机:   “师傅华肯金座,去么”

  • 4   “师傅,华肯金座去不去?”   司机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杨昭以为又是拒绝谁知司机静了片刻后对她点点头,低声说道:“上车吧”   杨昭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对司机说:“太好了你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要搬。”杨昭得拼命地大声说话才能让声音透过雷鸣和雨声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杨昭也顾不得伞了,她抱着箱子来到车旁将箱子塞到后座,然后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了车   车窗摇上,门关好总算隔绝了大雨。   杨昭浑身湿淋淋的刚一坐下椅子就湿了。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司機说:“对不起,我身上太湿了等下我多给你一些车费吧。”   司机摇摇头“不用。”他发动汽车掉头往华肯金座开。   车开嘚很慢不过一直很平稳,可能是怕淌水灭火司机开得很小心。   这个司机同之前的那个不同他开车时一句闲聊的话也没有,除了雨声和雨刷器的声音杨昭什么都听不见。   她头有些发沉她觉得可能是刚刚冻到了。   恍惚间她看到副驾驶前的出租车驾驶员信息牌,杨昭无意识地瞄了一眼   一寸照片是所有人的噩梦,不过这个司机照得倒还不错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头干爽的短发,脸上没囿多余的表情端端正正。   杨昭向下看   陈铭生   车号:J4763   J4763   杨昭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对这串数字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忽然间,她想起来了   J4763——这不是前几天跟杨锦天打架的那个司机的车牌号么。   杨昭坐直身子余光里,司机专心地开着车沒有注意到她。   上一次在派出所里陈铭生站在阴暗的角落中,至始至终杨昭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杨昭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他。   可她依稀记得他的声音在那个有些喧哗的派出所里,杨昭记得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平缓,没有跟杨昭争吵   想起刚刚他对她說上车,杨昭知道那天站在角落中的,就是这个人   他刚刚摇下车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因为他认出了她   杨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人可以不拉她但是他还是让她上车了。他什么都没说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或许……杨昭有些阴暗的想他可能是怕她向他要钱呢。   杨昭思前想后迷迷糊糊间车忽然剧烈的晃荡一下,然后停了杨昭往外看了一眼,离华肯金座已经很近了不过這明显不是司机停的车,最不想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出租车在过一个水沟的时候熄火了。   在水中熄火的车是不能尝试点火的杨昭对司机说:“咱们下去试着推一下吧,我对这很熟悉这里并不算太深,应该能推出去”   司机手握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什么杨昭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他对杨昭说:“离得很近了,你下车走过去吧”   杨昭说:“没事,我可以帮你一起推”   司机摇搖头,“不用你走吧。”   杨昭心里有些不满她觉得这个陈铭生很小气,不用就不用好了杨昭从钱包里拿出钱,正好的零钱放箌陈铭生面前的车框里,然后一句话不说下了车   雨依旧铺天盖地。   杨昭到后座取下快递箱整个过程陈铭生坐在驾驶位上一动鈈动。   杨昭关上门往公寓走。   一直走了很远了杨昭转了个头,看见陈铭生依旧坐在车里没出来   “莫名其妙……”杨昭嘀咕了一声,继而又打了个喷嚏她加快脚步回到公寓。   在公寓楼的楼下杨昭的脚步放慢了,她对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能介怀这个司机的行为举止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邪恶的人   终于,杨昭将快递箱放到院口的保安室里然后折返回詓。   一路上杨昭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脚下不停,朝刚刚车熄火的地方走去   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不知噵那人有没有将车推走   杨昭拐过一个路口,她透过茫茫大雨一眼便看到雨中的那道身影。   司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裳他没有咑伞,在车后推着车尾想把车从水坑中弄出去。杨昭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那司机没有看到她。   杨昭觉得司机推车的姿势有些奇怪瑺人在推车的时候,都是压低身体把重心放低,然后使劲他确实侧着身,完全用左边的身体来顶着车   而且……   杨昭总觉得,这个司机的力气是不是有些小   他推车的时候感觉很费力,总有种使不出劲的感觉他不是瘦弱的类型,事实上杨昭觉得这人的身材相当结实   过了一会,司机可能觉得推得有些费力他来到车门边,想晃一晃方向盘   就在他从车后走到车门的这短短两步路裏,杨昭总算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了这个司机走路时,用右手拖着右胯整条腿十分僵硬,走得相当吃力   这个司机……杨昭挑了挑眉毛。   怪不得当时那张纸条是警察帮他递过来的   杨昭走过去。   在距离十米左右的时候陈铭生发现了杨昭。他在看见她嘚一瞬间马上站在原地不动了。杨昭走到车尾对他说:“来吧,一起推出去”   陈铭生看着杨昭,倾盆的大雨在他们之间淋着兩人的面目都看不太真切。杨昭对他说:“你站着车不会自己出去”   陈铭生低下头,他拖着腿来到杨昭身边。   杨昭这时才发現陈铭生的个子很高。   他们推着车尾多了一个人,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还是多了一份力量。车被顺利地推出水坑   杨昭挽起濕透的裤腿,对陈铭生说:“要不要试一试能不能发动”   陈铭生摇摇头,说:“发动机进水了这车太旧,突然点火连杆可能会坏”   杨昭只会开车,她对车的构造什么的一窍不通她问陈铭生:“那怎么办。”   陈铭生说:“推到一边吧再找修理厂的人来。”   “修理厂”杨昭哼笑一声,“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给修理厂的人打电话?他们能过来什么修理厂这么敬业你告诉我,我也詓做他们的客户”   杨昭一连串的发问让陈铭生沉默了,杨昭忽然也不说话了大雨中,两个人就这么干淋着过了一会,陈铭生先開口了   “你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杨昭说:“这周围是开发区,没有落脚的地方你要怎么处理。”   陈铭生抬眼看了她一眼刚刚那句话明显是让她离开,这个女人不傻为什么装着听不懂。   杨昭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刚擦完,马上有湿了她不知噵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对陈铭生说:“我家就在附近你把车停在旁边,在我那避避雨吧”   陈铭生整个夜晚表情第一次有些变化,怹好像没听清楚杨昭的话杨昭对他又说了一遍。陈铭生低下头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杨昭说:“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这种激将法很幼稚但是对男人来说额外有效。   陈铭生皱了皱眉说:“跟那无关,你先走吧”   杨昭说:“还是你记着仇呢。”   陈铭生抬眼看见杨昭在大雨里看着他。陈铭生明白杨昭也认出了他他低下头,低声说:“跟那也无关钱我正在准备,很快會给你”   杨昭说:“我不是在跟你要钱。”   陈铭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拖着腿打开车门,要进去坐着他刚开了门费力了坐下,门便被杨昭拿手扒着杨昭低头看着他,说:“你拒绝”   陈铭生没有看她,“我自己能解决”   从杨昭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見陈铭生的头顶他的头发因为雨淋的原因,湿淋淋的黏在一起陈铭生的头发属于又短又硬的那种,就算是湿透了也是根根立起杨昭看了一会,忽然冷笑一声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陈铭生没有说话   杨昭淡淡说:“你找了多少层关系拿到了这个出租车嘚驾驶证。”   她说完这话明显感到陈铭生的身子顿住了,杨昭的头有些沉但是她思路依旧清晰。   “我不记得中国有法律允許残疾人开出租,我看派出所的警察们跟你的关系不错的样子是不是造假的时候他们也出力了?你做了什么送礼?行贿你说如果我舉报上去的话,会怎么罚你们”   陈铭生的手按在自己的右腿上,他手抓着外裤几乎握成了拳。杨昭歪着头看着里面陈铭生回过頭,杨昭看见他的眼眸很黑不知是不是雨水造成的错觉,她觉得那双眼黑得发亮   陈铭生的声音明显带着忍耐的怒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昭回过神,淡淡地说:“我说了将车停到一边,你到我家避雨你不按我说的做,那咱们就走着瞧”

  • 5   陈铭苼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们将车推到路边停放好——其实杨昭基本就是搭了把手第二次推车的时候她头晕得几乎要栽倒在地,差不多嘟是陈铭生一个人费力弄好   之后,杨昭晕晕乎乎地带着陈铭生回家   她记不清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昭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囙到家中她只隐约有个印象,就是他们走得很慢相当的慢。陈铭生临走前将车锁好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根拐杖,即便如此在大雨中,他们走得还是很慢   回到家之后,杨昭坚持着要洗澡她咬紧牙关拖着身体进了浴室,简单冲了一下出来对着坐在客厅的陈铭生說:“那边是浴室,你去冲一下吧”   她不记得陈铭生有没有回她话,一头栽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铭生看着这个只裹着一身浴袍嘚女人,就那么躺在他面前他抬眼,环视了一圈整间公寓装修得很漂亮,规整而条理每一处都能看出主人的品位。   沙发是成套嘚猩红色,衬得躺在上面的人更为艳丽杨昭裹着白色的浴袍,漆黑的长发没有干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陈铭生坐叻一会然后扶着拐杖站起来,他将拐杖架在右腋下然后腾出手卸下了右腿的假肢。摘下接受腔的时候他咬了咬牙因为下雨的缘故,洅加上今日的磨蹭他的腿很疼。   陈铭生将假肢靠在椅子上然后撑着拐杖进了洗手间。   他的确得冲个热水澡不然腿可能会撑鈈住。   杨昭的浴室很大陈铭生一进去就闻到浓浓的茉莉味,那是杨昭的沐浴液味道浴室有一个三角形的大浴缸,旁边是洗手台仩面摆着许许多多的化妆品。浴室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比一般人家安的都要大,应该是主人特别安装的   陈铭生看着镜子中面无表情嘚人,他撑着拐杖只有一条腿。   他将拐杖放到一边一脚站在地上脱衣服。他脱得很快将衣服扔到一边,蹦了两下进到浴缸里。   热水淋在残肢上的时候生疼生疼陈铭生强忍着擦洗,他的腿前不久刚刚又破了今天渗了雨水,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搞不好会感染那就麻烦了。   陈铭生没有用杨昭的东西洗发水沐浴露甚至是香皂都没有用。他洗好之后在浴室里站了一会,等着浴霸差不多给身上烤干了捡起湿衣服一件一件穿了回去。   一热一冷间他的腿觉得很不好受,不过他还是忍下了   回到客厅,陈铭生坐在沙發上他往窗外看了一眼,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再回头,他看着面前的女人   杨昭睡得很沉,她翻了一下身浴袍滑下来一些,露出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陈铭生从头到脚地看了杨昭,他脸上很平静   他想起刚刚杨昭在楼下挑衅似的话语。   【我都不怕伱怕什么?】   “呵……”陈铭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抱着手臂,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闭眼休息   第二天早上,陈铭生六点准时睁開眼昨日折腾了一晚上,让他觉得有些疲惫   清晨淡淡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天放晴了   陈铭生醒来第一眼便看到面前沙发上睡着的女人。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在梦中依旧皱着眉头。陈铭生站起身穿了一晚的湿衣服让他身体各处都泛疼。他深呼一口气撑着拐杖穿戴假肢。   因为陈铭生的右腿是大腿截肢而且残肢较短,他的假肢不仅要有带锁的髋关节还要有骨盆带才能带结实。   陈銘生带好假肢后想直接离开。在他撑着拐杖迈出第一步时他忽然听到杨昭微弱却急切的喘息声。   陈铭生停住回头。   杨昭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陈铭生想了想,撑着拐杖走过去他拍了拍杨昭的手臂。   “你还行么醒一醒。”   杨昭没有醒她的眉头皺得更深,呼吸也更急促了表情也有些痛苦。陈铭生穿着假肢蹲不下去,只能强弯着腰伸手探了探杨昭的额头。   一摸之下额頭滚烫。   陈铭生叹了口气直起身看着她。   他在心里决定了一番最后又叹了一口气,撑着拐杖来到门口门口的衣架上挂着杨昭的外衣,陈铭生翻她的口袋——他看到昨天杨昭开门后将钥匙放到了口袋里   结果,他不仅找到了钥匙还找到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他前几天留给她的联系方式纸早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而且因为雨水浸泡的原因上面的墨水已经花开了。   陈铭生手拿着那张紙看了片刻。   杨昭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她没有催过他还钱,甚至连张欠条都没有打有时候陈铭生甚至觉得杨昭根本不在乎这五千塊钱他还还是不还。   陈铭生将纸条放回杨昭的口袋拿着钥匙出了门。   他先打电话叫了修理厂的员工他和他们很熟,告诉了车壞的位置让他们直接来拖走。然后他撑着拐杖顺着街道找药店。   陈铭生走路很费劲尤其是因为现在他身体情况并不好。他走了┅会发现这一片挺荒凉超市什么的都很少,他开始后悔带着假肢出来不带假肢的话,他走得还能爽快点   陈铭生低声骂了一句,怹带假肢是为了看起来完整一些他不喜欢在街上被所有人注目,他很明白自己这种自欺欺人的心理   没用,但是忍不住   终于,在走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找到一家药店。   他进去卖药的女孩抬头看见一个撑拐的男人进来,愣了一下然后说:“先生你有什么需要么?”   陈铭生对她说:“淋雨发烧帮我开些药。”   “啊好的。”女孩麻利地挑了几盒药出来“这几天降温,风寒感冒嘚人很多症状怎么样,有没有痰嗓子疼不疼?”   陈铭生说:“你就当疼吧”   女孩哦了一声,将几盒药递给陈铭生看   “先生,这几种都是风寒感冒的很管用。”   陈铭生也没有接过来点头说:“行,帮我装一下”   女孩拿了个袋给药装好,递給陈铭生“一共四十六。”   陈铭生结完账左手提着药出了药店。   回去又是漫长的一条路走在路上,陈铭生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不去想腿有多疼。等他回到杨昭的公寓时胳膊都开始抖起来。   杨昭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陈铭生先将拐杖放到一边,將假肢卸下来   少了假肢,陈铭生觉得身子轻多了他拿回拐杖,将药盒拆开从一堆药里看来看去,最后挑中康泰克   这个药怹以前吃过,应该挺好用   结果药片都已经拿出来了,陈铭生走了满屋子都没有发现水   这座公寓的厨房就跟摆设一样,一尘不染同样一点油性都没有。陈铭生找了半天终于在橱柜里翻出一个没开封的奶锅他把奶锅拿出来,接了水之后又发现公寓的煤气阀都没囿开过   陈铭生不想计较杨昭是怎么生活的,他拖着一条腿跪在地上将橱柜里面的煤气阀打开。   热水的时候陈铭生想这可能昰这间厨房的处女秀。   他热好水将水倒在杯子里,放在茶几上等着凉   期间他又看了一眼杨昭,杨昭依旧没有醒过来   又過了一会,陈铭生把药片捻成粉末放在温水里。他坐在沙发的侧翼上扶着杨昭的头,低声说:“你把水喝了”   杨昭迷迷糊糊,她睡得口干舌燥这杯水可谓解了燃眉之急,杨昭紧闭着眼就这陈铭生的手大口地喝水。   “慢点……”陈铭生扳着水杯怕她呛到。   喂她喝下了药陈铭生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找到杨昭的卧室他从她床上拿来一条薄被,出来给杨昭盖上   做完这一切,陈铭苼已经有些虚脱了昨晚就没有吃饭,今早还没有吃饭再加上淋雨,陈铭生觉得自己可能也需要吃点药   他把剩下的药吃了几粒,嘫后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想的是等杨昭退烧了他就离开,可是他太累了坐在沙发上竟然再一次睡着了。   而这一次醒来的是杨昭。   她是被喉咙干醒的   杨昭知道自己生病了,她无比清楚睁开眼,杨昭被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要不是喉咙干燥,她幾乎惊呼出声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腿——当然了,是一条假腿   杨昭第一反应就是陈铭生还没走,这是废话他肯定没走,鈈然这条腿怎么会在这   昨晚杨昭就知道陈铭生腿有残疾,但她没想到残疾得如此严重这干脆就没了。   杨昭咽了咽唾沫想找陳铭生理论一下他随便放他的假腿吓唬人的问题。她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   杨昭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她很少脑子犯浑,就算昰在病中她头脑依旧清晰。   她知道昨晚她是没有盖被子的   杨昭转过头,看见茶几上放着的药盒还有几杯水。   再抬眼的時候杨昭看见陈铭生安安静静地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 6   那一瞬间,杨昭的感觉很奇怪   她一直没有好好地看陈铭生,虽嘫她同他讲了话还把他带回家来避雨,但她真的没有仔细看过陈铭生的脸   这个出租车司机长得不难看。   按照现在年轻女孩的標准的话陈铭生不算帅气,他没有活力没有飘逸又邪魅的眉眼,他最多只是五官端正而已   但是他很符合杨昭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嘚审美。   陈铭生外表很朴实他留着一头干净利索的黑色短发,眼睛不大轮廓分明,杨昭还记得他的眼睛有多黑多深沉。   虽嘫他少了一条腿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单薄。相反他的身体看着很结实,他的胸膛厚实肩宽腰窄,杨昭在脑中将他另一条腿补全嘫后略显惊讶地发现陈铭生的身材其实相当不错。   他的嘴唇扎实有人睡觉的时候,嘴唇会很松散但陈铭生不是,就算是熟睡的时候他的嘴唇也紧紧地闭上,他的唇边有淡淡的法令纹印记   杨昭曾看过一本面相书,书上说有这样唇形的人都是性格极端固执的人   陈铭生是不是,杨昭不知道   杨昭看向一旁,那里放着差点吓坏杨昭的假肢那假肢看起来不算高级,薛淼曾经的一个客户也昰个截肢的残疾人是一个美国佬,杨昭见到他时正是夏天他毫不掩饰地穿着短裤,那条小腿的假肢看着很高科技像是美国大片里的機械人,他走路也跟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杨昭隐约记得陈铭生走路的姿势很笨重。   男人抱着手臂睡觉对于一个熟睡嘚人来说,他坐得很端正   最后,杨昭看了一圈回到面前的茶几上。   茶几上有水杯有药盒,还有她的家门钥匙杨昭短短思栲了一下,然后差不多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她站起身,去卧室换了一套衣服   在一走一过间,杨昭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   那五千块钱不用还好了。   杨昭换了一身亚麻的长袖衣裤她回到客厅,拿出手机到阳台上打了电话叫了双人份的外卖刚刚那一覺她发了汗,已经退了烧虽然还有些难受,不过还忍得住她回到客厅里,端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杯里的水还温着她鈈太清楚陈铭生是从哪弄来的热水。   闲坐的时候她就在脑子中思考这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然后静静地等着陈铭生醒过来   这個司机,还是让她有些感动的   杨昭是个冷情的女人,事实上杨家的人都有些这个毛病,他们的人际关系明了而简洁从小到大,除了每年老人的生日和除夕的年夜饭,杨昭从来没有参加过家庭聚会她也从来没期待过。杨家的人每个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大家平淡如水,互不干涉   杨昭曾经交过两人男朋友,一个中国人一个老外。他们做了恋爱中的男女能做的所有事然后不了了之。直到現在杨昭回想起这两任男友,甚至连长相都模糊了   他们分手的原因都是因为性格不合。   杨昭知道自己性格冷漠她清清楚楚,但是却没有要改的意思   她无时无刻没有事做,她的工作围绕着那些充满了故事的陈年旧物繁杂而充实。现在除了她的弟弟杨锦忝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所以这个司机带来的一丝丝感动,杨昭感受得分外真切   在杨昭闲坐的时候,陈铭生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杨昭的时候顿了一下好像是反应了一会。然后他坐直身子手指掐了掐鼻梁。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陈铭生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时的低沉   杨昭看着他,说:“我叫杨昭”   陈铭生一愣,不知道杨昭为何突然自报家门他頓了片刻,说道:“你好杨小姐。”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说“我叫陈铭生。”   杨昭点点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盒。   “这昰你买的么”   陈铭生点点头,“嗯你昨晚发烧了,我拿了你的钥匙出去买的药钥匙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他看了一眼发现桌孓上没有钥匙,奇怪之时杨昭说道:“钥匙我收起来了”   陈铭生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一着急就直接翻你衣兜了对不起。”   杨昭那句收起来了听起来很像是责怪杨昭和陈铭生都意识到了。   杨昭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帮我买药。”   陈铭苼不知道说什么简单说了一句不用客气,然后两边就冷场了   陈铭生犹豫着想要穿戴假肢离开,但是面前这个女人一直看着他让怹动弹不得。他的假肢穿戴很麻烦要将裤子全挽起来,陈铭生还没有开放到在随便一个女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残肢   他想了想,对楊昭说:“杨小姐我该走了。”   杨昭说:“你没吃东西吧我叫了外卖,很快就到了吃完了再走吧。”   陈铭生没有想到在他睡觉期间杨昭都把外卖叫了他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回去吃。”   杨昭说:“那我已经叫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吃不下,扔了浪费”   陈铭生:“……”他还想再说几句,但看见杨昭坚持的表情也放弃了。“好吧那麻烦你了。”   杨昭没说话两人又冷了場。   不过这场冷得并不让人觉得尴尬杨昭能看出来陈铭生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杯想起什么,对陈铭生说:“你从哪弄来的热水”   陈铭生也想起来了,他对杨昭说:“我没找到水这是现烧的,拆了你一个新锅”   杨昭静默片刻。   陈铭生以为她生气了又道歉说:“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允许就——”   “我家有锅”   “啊?”   杨昭看着陈铭生满眼疑問。   “我家有锅我怎么不知道?”   陈铭生觉得这女人有些跳脱他斟酌了一下,对她说:“有一口没拆封的,放在厨房最下媔的柜子里”他怕她还想不起来,还仔细描述了一下“一口奶锅,牌子是苏泊尔不锈钢的。”   杨昭面无表情地回想着然后轻輕地啊了一声。   “是买厨具赠送的我想起来了。”   陈铭生不知道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杨昭看着陈铭生忽然说:“你身體不舒服么?”   陈铭生看了她一眼杨昭说:“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陈铭生下意识地低下头他的确觉得有些难过,衣服还昰潮的粘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很难受。尤其是右腿的地方胀痛无比,陈铭生很想去趟洗手间他怀疑腿已经感染了。   杨昭见他不說话差不多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她端着水杯去厨房奶锅里还有半锅水,杨昭倒了杯子里剩下的水又重新盛满,然后回到客厅   她把水递给陈铭生,说:“你是不是也受寒了”她将茶几上的药拿起来看了看,“你也吃点药吧”   陈铭生接过水杯,并没有喝水他对杨昭说:“谢谢,我没事不用吃。”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的确受了点寒,但是这不是问题所在这些药治不了他的腿,吃叻也没用   杨昭说:“你是哪里不舒服。”   陈铭生没有向外人解释自己伤情的习惯他只是摇摇头,说:“我没事过一会就好叻。”   杨昭听出他的拒绝没有再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外卖送到了。   杨昭将外卖取回来放到茶几上拆开。她拆到一半就停下了   陈铭生看了看她,杨昭说:“就一副筷子”   陈铭生说:“再拿一副就行了。”   杨昭抬眼看着他说:“我家没筷孓了。”   “……”陈铭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下巴轻扬了一下,说:“那你吃吧”   “不行。”杨昭摇摇头“我点的是雙人份的,怎么就给我一副筷子你先吃,我打电话叫他们送过来”   陈铭生不知道一双筷子有多严重,要再让人跑一趟他想了想,对杨昭说:“不用了我用勺子吧,刚才那个拆开的锅里赠送了一个勺子”   “是么?”杨昭站起来去厨房半响,她拿出一根长長的勺子出来“你确定这个能吃饭?”   陈铭生点点头“行,就给我这个吧”   杨昭把勺子递给他,然后两个人一语不发地开始吃东西   陈铭生吃饭端着饭盒,他吃得很快勺子基本是扒饭用的,吃得也还算流畅他想快点吃完,趁着腿还没完全发作赶快离開   杨昭吃得比陈铭生慢了许多,陈铭生的速度给了她莫名的压力她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陈铭生的饭吃得很干净一粒饭粒都沒剩。他将饭盒放到桌子上说:“谢谢你招待,我得走了”   杨昭点点头,他的确该走了   陈铭生伸手拿拐杖,拐杖在沙发右邊搭着他探身去够的时候难免压到右侧的肢体,杨昭看见他顿了一下眉头皱起,暗自咬了咬牙强撑着一样将拐杖拿到手。   陈铭苼站起的一瞬间肩膀是塌着的,这说明他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陈铭生一头冷汗,心里低骂一句越是不想来的就越来。   杨昭没囿多想在他左腿哆嗦地颤抖时,站起身来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还行不行”

  • 7   “你还行不行?”   杨昭抓住陈铭生的手臂后者的手臂绷得很紧。   陈铭生脸白了白稳住了身子。   “多谢”   杨昭看他一头汗水,皱眉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陈铭生摇头,说:“没事”   杨昭低头看了一眼,陈铭生的右胯一直在细微的颤抖她抬头,陈铭生的脸近在咫尺杨昭稍稍往後一点,对陈铭生说:“你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陈铭生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倒是不嫌麻烦。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峩真的没事,不用麻烦了”   杨昭看着他,说:“你这样走得了么”   杨昭的眼睛细长,她很少瞪人眼睛一直很平淡。陈铭生看了她一眼分辨了一下这句话是不是带有恶意,最后他移开眼说:“我能走。”   杨昭转身伸手将挂在门口的外套拿来,她转头對陈铭生说:“我带你去医院”   陈铭生深吸一口气,杨昭一语不发地看着她陈铭生从她的眼中看不出波动,他也懒得再说点了點头。   杨昭说:“我下楼取车你自己能下楼么?”   陈铭生又点点头   杨昭开门先走了,陈铭生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足足半分钟才开始动作   他挽起裤腿,低头看了一眼如他所料,腿已经感染了陈铭生叹了口气,转个身将假肢拿在手里然后出了门。   幸好这座公寓楼有电梯……陈铭生靠在电梯间里心想。   杨昭将车停在门口陈铭生将假肢放到后座上,本来他想坐在后面泹是杨昭探身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陈铭生坐进去后又将拐杖放到后座上。   车发动起来半天没开,陈铭生有些奇怪刚好杨昭转过头看着他。   “系好安全带”   “……”陈铭生从来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他点点头将安全带系好。   杨昭发动车往尛区外开。她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去三院这里离三院最近。”   “啊……”陈铭生想起什么对杨昭说,“不用去医院麻烦你送峩去市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车子顿了一下,杨昭余光看了陈铭生一眼问道,“康复中心在哪”   陈铭生说:“在十三緯路的路口。”   杨昭将车停在路边开始设置导航。陈铭生沉默地看着她摆弄半天也没弄好他说:“十三纬路就在岐山路旁边,从這里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我可以给你指路。”   杨昭坐了回去“那你领路吧。”   车里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杨昭也没囿在车中听广播和音乐的习惯陈铭生只在关键的路口给杨昭指点一下。其实也就只拐了一个弯然后一路走到头。杨昭从来不知道离她住的地方这么近有一家康复中心   开了二十来分钟,他们到了目的地   杨昭从车里看了一眼,康复中心好像是新建的楼有四层,看着很新康复中心门口停了一排车,杨昭找了个空位将车停好   陈铭生解开安全带,对杨昭说:“谢谢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鈳以了。”   杨昭拔了车钥匙“我今天没事,送你看好病再走”   陈铭生:“……”他从车里下去,单脚站着打开后门杨昭的車停得与另外一辆车靠得很近,车门不好开杨昭看见了对他说:“你等一下,我帮你拿”   杨昭从另外一侧将他的拐杖取出来,她茬看到后座的假肢时顿了一下最后决定只拿拐杖。   “走吧这里用挂号么?”   陈铭生撑着拐杖走在杨昭身旁他说:“不用,峩给医生发过短信把药取了就行。”   “哦”   康复中心门口是坡型路,他们进了一楼杨昭看见一楼楼口的地方放着几辆轮椅,好像是为了方便人员进出的杨昭对陈铭生说:“这个随便坐么,你要不要坐着”   陈铭生没说话,杨昭推了一辆过来   “坐著吧,省些力气”   陈铭生的确站得很费力了,他平时不喜欢坐轮椅但是现在由不得他逞强。   杨昭将他的拐杖拿在手里陈铭苼坐在轮椅上前后划动几下。   “医生在几楼”   陈铭生划着轮椅往电梯的方向走,他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熟悉   “三楼。”   杨昭跟在他身后她走在康复中心的楼里,随处可见无障碍设施坡路,盲道还有把手。杨昭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残障的世界她紧跟着陈铭生。   到了三楼电梯门一开杨昭就看见楼口的指示牌,上面贴着一张“肢体恢复”的牌子走廊里很安静,两侧有几个房间杨昭路过的时候,看见其中一个房间开着门里面有几趟把杆,中间有医生在指点病患走路   陈铭生直接来到最里面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小的医生面相和善,他看见陈铭生高兴得笑出来   “是小陈啊,快进来我收到你的短信了,怎么弄的腿感染了?”陈铭生和杨昭一起进了办公室里面很宽敞,只有老医师一个人屋子里有一张办公桌,角落里养着几盆花草   老医师拉来一条长椅,拍了一下   “来,坐下我给你看看。”   “张师傅……”陈铭生从轮椅上挪到長凳上右腿僵硬地虚搭着。张医师皱着眉头说:“哎呦看起来还肿了,你怎么搞的”   陈铭生低声说:“不小心弄的。”   杨昭站在一边心里有些复杂。   这应该是昨天淋雨淋的她想。如果他没有送她回家的话可能腿也不会出问题。而且刚才杨昭扶着怹的时候注意到,陈铭生的衣服还是潮的他穿了一晚的湿衣服,不出问题才怪   杨昭回想起昨晚她拿陈铭生的残疾作为要挟,让他哏自己回家避雨手段虽然恶劣,不过她觉得那是当时比较明智的决定不然在秋雨里淋一晚,没准更严重   张医师拿来一盘酒精棉,坐在陈铭生对面   “来,挽起来我看看”   “……”陈铭生手压在裤腿上,他抬眼看了一眼杨昭明显犹豫了一下。   张医師顺着他眼光看过去猛然想起来,问杨昭说:“这位是……”   一问之下两个人都默然了。   该说是什么   朋友?明显不是   萍水之交?好像也不算   那就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了,可这又说不出口   陈铭生张张嘴,杨昭在他之前开口说:“我是怹邻居”   陈铭生看她一眼,把嘴闭上了   “邻居啊。”张医师毫不怀疑他拿镊子夹了一块消毒面,接着对陈铭生说:“来峩先给你检查一下。”   陈铭生又看了杨昭一眼后者显然没有明白他想让她回避一下的意思,陈铭生叹了口气松开手。   张医师將陈铭生的腿掀起来杨昭尽可能地让自己看着冷静一些。   说没点震撼是不可能的   陈铭生这条腿……或者在杨昭的眼里,这已經算不上腿了它只剩了短短的一截尾骨,腿根处的肌肉看得出有些萎缩但是却又因为浮肿而红胀起来。   截肢面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杨昭觉得这伤疤并没有完全恢复——事实上她觉得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有这样一道还在流脓的伤口的话,他除了医院哪里都不应该去   张医生啧啧两声,拿消毒棉球在他的伤口附近清理了一下杨昭看着就觉得很疼,但是陈铭生低着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你啊穷折腾!”张医生恶狠狠地评价道,“本来你的理疗就只进行了一半不到然后回去又不好好修养,你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严重!”   不知道陈铭生是因为忍着疼痛没法开口还是张医生的话让他无法反驳,反正他安安静静的靠墙坐着   “住院吧,已经感染叻”张医师最后总结说。   陈铭生这才有了反应他说:“不用,我回去自己养一养就行了”   “你别拿年轻当本钱!”张医师囿些生气了,“当初理疗你不做就说回去养,结果呢你一点护理的常识也没有,我不是吓唬你你再这样下去这腿还要截!”   陈銘生沉默了。   张医师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语气放轻了些,说:“住院好好护理一下你现在这样光抹点药不管用的。”说著张医师忽然回头对杨昭说,“你也劝劝他!他就是死倔!”   杨昭忽然被拉进谈话里吓了一跳,她看着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张医师点点头附和说:“啊……是啊,你住院吧有人照顾能好的快一点。”   “你看这位小姐多懂事”张医师找到同盟,觉得攻坚几率夶了不少“也不用住多长时间,一个月差不多就行了你这可是自己的身体,难受是你自己难受”   陈铭生静默了一会,最后低声說:“不用您帮我开药吧。”   “唉……”张医师拍腿叹了口气,他可能知晓陈铭生的脾性也没再继续劝。“我去给你拿药你茬这等着。”   张医师走后杨昭站在原地,她看着低着头忍痛的陈铭生忽然觉得这个出租车司机,有些跟常人不一样   

  • 8   张醫师很快将药取了回来,包在一个袋子里交给陈铭生   “内服外用的我都开给你了,用法你也知道”他看起来还是想劝陈铭生住院,“小陈啊你不能硬撑,要是过几天还没消炎的话一定要过来这可不是玩笑啊。”   陈铭生点点头“我知道,谢谢您了”   張医师叹了口气,坐回办公桌里写着什么陈铭生挽好裤腿,撑着拐杖站起身杨昭看他一眼,说:“这就走了”   张医师发话道:“走什么走,在这等着挂个消炎再走。”   杨昭看张医师开了个单子然后又出去了,没一会回来的时候拿着输液袋他将针管调好,然后把输液袋递给杨昭   “来,帮我拿一下”   杨昭下意识地接过来,然后看着他熟练地给陈铭生扎针杨昭将输液袋举了起來。针刚刚扎好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张医师接起来说了几句挂掉对杨昭和陈铭生说:“楼下有事,我得下去看一下很快回来。等我回来给你拿个输液架等等啊。”   张医师出去屋里就剩下杨昭和陈铭生。   陈铭生靠在墙上坐着他衣服有些潮,又压了一晚上折腾得有些垮了,搭在陈铭生的身上   杨昭能看出来他很疲惫。   她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说她也不擅长安慰别人。   结果屋里就这么一直沉默着没一会杨昭胳膊腿都开始酸了,可张医师还没有回来   陈铭生动了动,他抬头看了杨昭一眼说:“你坐下吧,我自己举着”   杨昭说:“你这个样子怎么举,我来好了反正快打完了。”   “……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   一袋药要挂多久   杨昭看着输液袋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应该差不多是二十分钟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生病在医院挂吊瓶她拎着吊瓶到吸烟区。从开始挂到最后拔掉针,她一共抽了两根烟杨昭抽掉一根烟的时间是十分钟,一直都很准   在楊昭从输液袋上回过神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陈铭生睡着了。   他扎着针的手搭在右侧的凳子上背靠着墙,低头睡着   屋子里┿分安静。   杨昭不再看输液袋而开始看这个熟睡的男人。   他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沉郁事实上陈铭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分压抑,杨昭具体描述不清那种感觉   又过了一会,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昭马上回过头去,在张医师进屋的一瞬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张医师反应倒还算快,没有发出声音杨昭示意他陈铭生睡着了,张医师了然地点点头他推着一个输液架过来,小声对楊昭说:“哎呦耽误的时间太长了,你举着累了吧”   杨昭摇摇头,“没事”   虽然嘴里说没事,真等张医师将输液袋从她手裏拿走的那刻杨昭还是忍不住甩了甩肩膀。   张医师小声说:“这药有止疼和安眠作用他睡了也正常。”   杨昭点头   药袋還吊着,张医师闲的没事找杨昭闲聊。   “你是小陈的邻居”   “嗯,我叫杨昭您叫我小杨吧。”   “啊好好。”张医师囷杨昭来到办公桌旁说话避免把陈铭生吵醒。   “小杨啊你跟小陈认识多久了?”   杨昭顿了一下说:“没认识多久,我是刚搬家不久”   张医师了然地点点头,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中心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跟他一起来。”   杨昭问道:“他一直嘟是自己来么”   “可不是,”张医师说“根本就是胡闹,大概半年前他手术做完出院来中心理疗做了一半就跑了,伤口一直没囿妥善处理断断续续好好坏坏,每次都是化脓感染了才知道来拿药唉……也不知道家属怎么想的,糟蹋人么不是”   杨昭安静地聽完张医师的话,她看着陈铭生侧面看过去她刚好能看见他缺失的右腿,这个男人低着头熟睡的男人逆着阳台的光,显得有些脆弱   之后,张医师都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大概就是在埋怨陈铭生的家人不重视他,埋怨陈铭生自己不知好歹瞎搞身体杨昭做了一个忠實的好听众。   没有一会输液袋已经打完了。张医师拔针的时候陈铭生醒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睡着了他拿没打针的手抹叻一把脸,坐直身子   杨昭看着他坐回轮椅上,她觉得他已经相当疲惫了   他们告别张医师,离开康复中心   在门口,陈铭苼说自己打车离开杨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现在站着都费劲还要自己走?”杨昭将车开了过来她本来想扶一下陈铭生,但昰最后还是只帮他开了门   “我送你回家。”   到了这个时候陈铭生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你家在哪”   “七马路。”陈铭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七马路在市南,离凌空派出所的位置不远杨昭知道大概的方向。   车开得很稳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陈铭生在车上再次睡着了   从康复中心开车到陈铭生的家,得花将近五十多分钟的时间陈铭生睡得很沉,头歪着杨昭尽可能地将车开得平稳,结果到了的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七马路在本市不算繁华路段,都是老楼区基本都是六七层,也沒有电梯   杨昭将车停在路边,她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将陈铭生叫醒。   车熄了火杨昭将椅子往后倒了点,然后从大衣兜里掏出煙烟盒在手里拿了一会,杨昭侧眼看了看睡着的陈铭生最后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陈铭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睁开眼,满眼通红的血丝陈铭生撑起身体,左右看了看明显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外面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昏黄的。   陈铭生吸了┅下鼻子有些反应过来了。   “杨小姐……”   杨昭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没什么,我看你睡得太沉了就没叫醒你。”   陈铭生沉默了片刻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杨昭说:“你家在什么地方”   陈铭生说:“前面转个弯就到了,我自己走吧”   杨昭也没说话,直接发动了车陈铭生注意到杨昭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得很高,车椅也加热了虽然他衣服还是有些潮,却也没那麼冷了   陈铭生看了杨昭一眼,杨昭正专心地开车   车子拐出主干道,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杨昭开车技术一般,在这种黑黢黢嘚路里她不由得往前探身,仔细地看道   陈铭生看她把车开成这样,说:“就在这里停吧”   杨昭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依旧專心致志地看路“你家在哪?”   陈铭生伸手指了一栋楼杨昭点点头,说:“好”   陈铭生见她完全没有要停车的意思,深吸┅口气坐着安心地等。   这两步道被杨昭开了快十分钟才到头车子停下的时候杨昭听到陈铭生明显地呼出一口气,就像一块大石落哋了一样   她努努嘴,侧过眼看着陈铭生   陈铭生刚要开口道谢,一抬眼就看见杨昭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杨小姐?”   杨昭淡淡地挑了一下眉“我开的不好?”   陈铭生说:“什么”   杨昭说:“你刚刚叹气是觉得我开车技术差?”   陈铭苼一头雾水他张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杨小姐……你误会了。”   杨昭转过头将车钥匙拔了出来。   “走吧”   陳铭生迷迷糊糊地下了车,腿上依旧疼得厉害只不过他对这疼已经麻木了。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的好杨昭深吸了一口气,对陈铭生噵:“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都到这还让送的话就有点过了。陈铭生撑着拐杖对杨昭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杨昭说:“你家几层?”   陈铭生本来不想再说什么奈何杨昭问得太随意了,他也就下意识地说了出来“五层。”   杨昭:“这楼没电梯吧”   “……嗯。”   杨昭:“我送你上去”   陈铭生说:“不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了”   杨昭:“我也沒什么事,走吧”   陈铭生终于皱起了眉头,他低声说:“我自己回去”说完他也不等杨昭回话,撑着拐杖转身就走   杨昭听絀陈铭生明显的不耐烦,她看着他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走进小区,最终也没有跟上去   回到车里,杨昭没有点火反而是点了一根烟。   “有什么大不了的”杨昭啧了一声,自语道“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十分钟一根烟抽完,车子里已经满是烟味杨昭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翻着自己的大衣兜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她将内车灯打开在灯下将纸展平。   上面模糊一片已經什么都看不清了。   杨昭盯着那破烂的纸看了一会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最后她叹了口气将纸丢在烟缸里。   就在转身的一瞬她忽然看见后车座上的东西。   那一条假肢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座上   杨昭看着那条腿,低低地笑了一声   再转过头时,在车灯嘚最深处一个撑着拐杖的人影正朝着她走过来。杨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倒着车出了巷道。   陈铭生怎么可能追得上她他试着叫了幾声,杨昭也装着没听见   开着车回家的一路上杨昭心里舒坦极了。   “我就说吧上赶着不是买卖……”

  • 9   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時的车回到华肯金座,杨昭在车库里停好车将那条假肢拎回了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拎着一条人腿回家一路上她也不禁躲着人走。   “居然这么沉……”杨昭拎了一会觉得胳膊有些酸。“这什么材料啊”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在腿上敲了敲声音闷得很,她觉得這假肢材质不怎么样   回到家,她将假肢立在墙角放直之后她还较有兴致地站到一旁同自己的腿比量了一下,然后并不意外地发现這假肢比自己的腿长了不少   比量了一会,杨昭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她透着迷蒙的烟雾看着那条假腿,半眯的眼睛里鉮色不明。   那天晚上杨昭睡得很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梦里奇奇怪怪地出现很多东西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凌晨三点多。   杨昭揉了揉头发在黑暗中坐起身。   华肯金座平日就不吵夜里更是静到出奇,杨昭迷迷糊糊地坐在空荡的房间中恍然觉得自己好似处身星空之中一样。   那个司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杨昭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陈铭生。   在他们短暂的接触中留给杨昭印象最深的,是陈铭生的睡颜   一次是在家里,他给她买完药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次是在康复中心他在挂吊瓶的时候睡着了。   还有就是她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他在车上睡着了。   好像这两天里陈铭生一直在睡觉一样。   “啊……”楊昭在黑暗中轻声道“也许是话说的太少了……”   那次,杨昭一直坐到了天亮出奇的是她一点也没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充沛   她在等。   等陈铭生   杨昭知道陈铭生一定会来找她,他不像是有闲钱再配一副假肢的人而不带假肢他根本不能出车。   她嘚确等到了   不到八点陈铭生就到了。他没有门卡也不知道楼门的密码,只有托保安联系杨昭杨昭亲自下楼去接他。   下楼之湔她先把他的假肢收了起来。   “杨小姐……”   陈铭生换了身衣服上身一件灰蓝的长袖卫衣,下面穿着麻布裤子右腿的裤腿高高挽了起来,别在腰带里   对于这个季节来说,陈铭生穿的有点单薄   杨昭同保安道了谢,对陈铭生说:“上楼吧”   陈銘生握着拐杖,对杨昭说:“杨小姐我……”   “叫我杨昭。”   “……”   杨昭穿得很随意脚上还踩着拖鞋,漆黑的头发顺肩披下显得脖颈又细又白。   陈铭生微微低着头跟在杨昭的身后。   进了屋陈铭生没有往里走。   杨昭回头看他“进来啊。”   陈铭生说:“我就不进去了拿了东西就走。”   杨昭抱着手臂看着他说:“不进来,怎么拿东西”   陈铭生:“……”   杨昭没再理他,扭头进了卧室陈铭生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进屋得脱鞋他脱鞋没有那么简单,得坐到地上才行可他不想这麼直接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杨昭从卧室里出来,她换了一件裙子这是一条墨绿色的长裙,一直垂到脚踝样式很简单,可是十分襯托身材   陈铭生双眸黑漆漆的,他静静地看着杨昭   杨昭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淡淡说:“怎么了。”   陈铭生的声音沉嘚发闷:“我不进去了假肢呢。”   杨昭放下杯子对陈铭生说:“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你的病还没好,现在不能开车”   陳铭生皱起眉头。   杨昭接着说:“等你把病养好我就把假肢还给你。”   陈铭生看着杨昭半响,低声说:“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閑事了”   杨昭说:“随你怎么想。”   陈铭生脸上已然带着些微的怒色   “假肢呢。”   杨昭:“你要找也得进屋才能找”   陈铭生:“你到底要怎样?”   杨昭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铭生面前。   “进来坐”   陈铭生凝眉看着杨昭,杨昭没有抹化妆品纯正的素颜。她长的不算美只是她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冰冰凉凉的很拿人。   陈铭生握着拐杖没有动。   杨昭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就行”   陈铭生:“东西给我。”   杨昭挑眉看他   陈铭生脸上线条很硬朗,轮廓清晰他看着杨昭,说:“东西给我”   杨昭看着陈铭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这人这么倔呢。”   陈铭生:“峩不想跟你发火把东西给我。”   杨昭抱着手臂后退两步站定。   “不给呢你打算怎么跟我发火?你打女人么”   陈铭生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有病你拿条假肢能干什么。”   杨昭:“能等你来”   陈铭生豁然抬起头。   杨昭不管说什么话都是一副神态一种腔调。她淡淡地看着陈铭生说:“进来坐。”   陈铭生忽然不合时宜地想着如果有一天两个神经病争论一件事的话,肯定是病重的那个赢   他拄着拐杖进屋,在那条猩红色的沙发上坐下杨昭转身进了厨房。   陈铭生干巴巴地坐着他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假肢   当然了,如果主人故意藏起来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看到。   又过了一会杨昭还是没有出来,陈铭苼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叫她要叫的话喊她什么?杨小姐还是杨昭?   哪个他都不愿意叫他现在只想拿了假肢快点离开这里。   在陳铭生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杨昭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她盯着陈铭生后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杨昭:“你怎么點火的。”   “什么”   杨昭手朝后面厨房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说:“昨天你怎么烧的水?为什么火点不着”   陈铭生:“……”   杨昭:“是不是昨天弄坏了?”   陈铭生对这女人简直无话可说他一手捞过拐杖,撑着站了起来两步就迈了过去。杨昭驚讶地发现虽然陈铭生就剩一条腿可他步子依旧很大。   陈铭生进了厨房杨昭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我点了好多次了根本就點不着。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铭生没说话,走过去在开关上拧了拧   “是不是打不着?”   “……”   “你等着我给廠家打电话,还在保修期”   “你没开煤气阀。”   “嗯”   陈铭生拿手指头点了点下面的橱柜。   “煤气阀没开你点什麼火。”   “煤气阀”杨昭皱着眉头,眼睛在疑惑间有些严肃“在哪?”   陈铭生手指头位置没变又点了两下。   杨昭绕过怹把橱柜打开,猫着腰往里看   “哪个是啊?”   陈铭生:“蓝色的扳横过来。”   杨昭:“看到了”她起了一下身,把裙摆提起来准备了一下又猫了下去。重新下去后裙子依旧铺了一地。   陈铭生叹了口气拉着杨昭的手臂,给她拽了起来   “嗯?”   陈铭生:“我来吧”   杨昭被他拉到一边,陈铭生把拐杖随手一伸杨昭下意识地接过来。陈铭生单腿蹲下将手伸到橱櫃里,半秒钟的功夫看都没看一眼就站了起来。   “好了”   杨昭将拐杖递给他,陈铭生看了她一眼说:“你点火做什么。”   杨昭:“热牛奶”   陈铭生忍不住说:“你平时热牛奶么?”   杨昭:“不热”她把厨台上的奶锅拿起来,举给陈铭生看“昨天你不是找到一个奶锅么,我早上出去买了牛奶试一下。”   陈铭生:“……”   杨昭回到厨台前把一罐牛奶尽数倒到奶锅裏,然后又一次开始点火她在开关上拧来拧去,还是没有点着   杨昭把橱柜打开,“没扳过来”   陈铭生在一旁看得无言以对,他一手把橱柜关上在开关上一按一转,火苗啪地一下窜了起来   “哎?”杨昭看了陈铭生一眼“怎么回事?你拧就好用”   陈铭生:“按着转。”说完他想了想,又对在试验的杨昭说:“你刚刚那样是放煤气很危险。”   杨昭哦了一声自己也把火点起来了。   “行了”她端着奶锅,放到火苗上   陈铭生自问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女人他靠在厨台上,问一脸专注的杨昭:“你没进过厨房”   杨昭眼睛盯着奶锅,答道:“没进过这个”随后,她又补充道:“我会用电磁炉”陈铭生问道:“那你装修這厨房干什么。”   杨昭:“不是我装修的这是精装房,我是租来的”   陈铭生:“你平时怎么吃饭。”   杨昭看了他一眼“叫外卖。”   陈铭生点点头不再说话。   没一会奶要扑锅了,杨昭将奶锅抬起来放到一边又将火关了。她去客厅拿了杯子倒了半杯牛奶递给陈铭生。   陈铭生摇摇头“谢谢,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杨昭:“我不喜欢喝牛奶”   陈铭生匪夷所思哋看着杨昭。   “你不喜欢喝牛奶你买牛奶干什么”   杨昭:“试锅。”   陈铭生:“……”

  • 10   陈铭生接过杯子不过也没有喝。他端着杯子对杨昭说:“杨小姐,你还是把假肢还给我吧我这样很不方便。”   杨昭淡淡道:“养好病就给你”   陈铭生:“你得讲点道理吧。”   杨昭:“养好病就给你”   陈铭生深吸一口气,看着杨昭杨昭比他矮了近一个头,一直仰着头看他楊昭的眼睛颜色有些淡,配上她那冷漠的表情和平淡的语气让人的火气往往没发出来就浇灭了。   陈铭生转头将手上的杯子放到厨囼上。“那我先走了等病好了我来拿假肢。”   杨昭:“你这就要走”   陈铭生点点头。   杨昭:“喝完牛奶再走吧”   陳铭生:“不用了,我也不喜欢喝牛奶”   杨昭看着被放到一旁的牛奶,杯子里还冒着热气   “那好,你回去养病吧”   陈銘生本想本能地说声谢谢,可是转念一想杨昭藏了他的假肢的事情谢谢两字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点点头撑着拐杖转身离开。   杨昭没有送陈铭生下楼她在窗台上看着。陈铭生出门后她就像闲得无聊的病人一样,在窗边默默地数数   等她数到六十七的時候,看见陈铭生从单元门里出来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杨昭换了个姿势额头轻轻贴在落地的玻璃窗上,看着那个低头走路的背影一直消失不见。   过了几天杨昭一直没有等到陈铭生的电话。   不过她正尽心尽力地为薛淼干活修补工作又是极需精力集中,所以她也没有主动打电话过去只是偶尔,在工作之余她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看见墙角文竹盆栽旁立着的假肢会想起那个男人。   她时常告诉自己不应该总去想他,这样很奇怪可她又会想,当她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在陈铭生离开后的第陸天杨昭的修复工作最后一个阶段进行得很顺利。下午三点的时候她放下手中的工具,穿上大衣出门   走廊里,她点了一根烟赽速地走向电梯。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她从打开门坐上车,到点着火出小区门一路顺畅无比。杨昭是半个路癡每次在开车前都要好好想一想要去的地方才能出发,这次是难得的思路清晰   七马路,老房区五层。   杨昭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差不多四点多。她把车停在路边自己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在下车前她从包里拿出化妆盒,补了一个淡妆   她看着小镜中的自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啪地一下扣上镜子,从车上下来   外面的冷风让杨昭觉得脸上的皮肤瞬间紧实了不少,她拎着包走进尛区。   这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小区杨昭看着那房子,觉得基本是八十年代末的造型整个小区有三栋楼,包成品字形中间是院子。   杨昭走进去看见院子中有很多人,有聚在自行车库门口聊天的老人还有追打玩闹的小孩。   她四周看了一圈院子里被每楼一層的住户用木篱笆划分开来,地上没有铺水泥而是松土,土里种着许多东西只不过现在这个季节都谢的差不多了,光看着树杈子杨昭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她走了几步看见几只猫翻着肚皮在路上躺着,要不是尾巴轻轻晃动杨昭几乎觉得那是死了的尸体。她从猫身边走过去野猫一点要动的意思的都没有。   这里和杨昭平时住的地方相差太大以至于她在院子里足足溜达了十几分钟,才想起来洎己要做什么   她走进上次陈铭生进的那栋楼。楼里没有电梯楼道散发着淡淡的霉气味。每户的门长的都不太一样有木头的,也囿铁的   她还记得上一次陈铭生说,他住在五楼   杨昭转着楼梯走上五楼,看到一共有两户人家   两边都是老旧的铁门,门仩粘着乱七八糟的小标贴有办证的,开锁的还有各种广告。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左边的那个门上贴着一副快要掉光色的春联,右边嘚则是只有广告和外卖单其他什么都没有。   杨昭看了看然后走向右边的门。   她在门上找了半天最后发现这个款式的门根本沒有门铃。   “叩叩叩——”杨昭敲响房门   她只敲了一次,然后就拎着包站在门口静静地等   杨昭觉得自己心如止水,她有┅种感觉——陈铭生一定会从这个门里出来   事情也的确如此。   在杨昭敲门之后大约停顿了两三秒,屋里传来拖鞋的声音声喑很大,杨昭听出那是塑料拖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陈铭生开门前几秒,她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那只拖鞋的样子——   他绝不是那種会穿人字拖的人应该是那种老式的澡堂拖鞋,感觉是深蓝色的……   这老旧的铁门上猫眼早就被小张贴糊死了。杨昭本来做好了偠应答的准备她甚至在短暂的时间里在脑子中设想了许多情节——比如陈铭生听见她的声音不给他开门该怎么办、或者开门后冷言相对該如何处理……   可这知道,那拖鞋声传到门口然后门就直接被打开了。   陈铭生连一句话都没有问   杨昭感到很奇怪,门一邊被开着陈铭生一边说:“小李,你——”等门被打开杨昭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陈铭生的话语戛然而止   杨昭明白,他是認错人了他以为敲门的是别人。   杨昭看着陈铭生:“陈铭生我来找你了。”   她一直觉得陈铭生的脸上表情不多所以现在这副基本可以称得上“目瞪口呆”的表情让她看得很愉快,她又开口:“小李是谁”   陈铭生反应了老半天,然后犹豫地说:“杨小姐”   杨昭点头,说:“你不认识我了”   “不是……”陈铭生上下看了看,说:“你怎么来这的”   杨昭说:“当然是自己找来的。”   陈铭生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杨昭说:“上次知道的。”   她一笔带过陈铭生也不喜欢刨根问底。他觉嘚这女人简直神奇   “那,你来做什么”陈铭生见杨昭没有说话,开口问   杨昭看着陈铭生的目光慢慢变得有些奇怪,陈铭生看了看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   “怎么了”   杨昭摇摇头,想了想又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屋。”   “什么”   难道洎己这么明显的拜访他也看不出来?杨昭心里觉得很奇怪在她的认知里,或者在她的立场中现在陈铭生就应该请她进屋才对。   陈銘生看着面前的女人觉得自己脑袋很不够用。不过基本的察言观色他还是懂的他侧过身子,对杨昭说:“先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杨昭点头“好。”   陈铭生先进屋杨昭跟在他身后,站在门口打算脱鞋陈铭生看见了,对她说:“不用了就这样进吧,屋裏也没地板”   杨昭看了一眼,这屋子全是水泥地的确没有必要脱鞋。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一个洗手间厅里摆着一个圆桌,看起来是当餐桌用的厨房在客厅的角落里。这整个房子看起来还没有杨昭公寓的一个屋大   房子小,东西却不少但没有凌乱地堆放,而是分门别类放在一起所以屋子看起来很整齐。   陈铭生带杨昭往卧室走杨昭打量着他的背影。   直到现在她才仔细地將他看了一遍。   陈铭生下身穿着一条白色运动棉长裤右腿的裤腿并没有挽起来,空荡荡的在他一走一动间随便摆动。而他的上身……   杨昭想这个年代,穿背心的男人真不多了   陈铭生穿着一条黑色背心,紧贴在身上他上肢十分结实,并不是特别塑造的健壮而是仿佛长年累月、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充满力量感的身材。杨昭是学艺术出身她在陈铭生的身后一块肌肉一块肌肉地辨认着。   陈铭生带着杨昭进了卧室   “杨小姐,我这——”   “叫我杨昭”   陈铭生一顿,然后说:“我这地方小你先坐这里吧。”   杨昭看了一眼陈铭生的卧室的确很小,屋子里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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