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月宝宝脖子两侧筋疼是淋巴吗扭动点头胳膊乱划拉腿乱蹬,伴有哼哧哼哧的声音感觉难受费劲每天都闹腾几次有时闹腾会哭

[书籍简介] 校园的天空是梦一般的藍色操坪葱葱盈盈地把绿铺展开。风裹着阳光游走象打着节拍――它经过时,槐树花便在空中漫天飞舞象翻滚的云层。花瓣雨随之落下

  校园的天空是梦一般的蓝色,操坪葱葱盈盈地把绿铺展开风裹着阳光游走,象打着节拍――它经过时槐树花便在空中漫天飛舞,象翻滚的云层

  操场的主席台在一天天垫高,每一次的午响都少不了关心校务的男生在研究它的施工进度,他们推推搡搡潒令狐冲展示轻功一样,一跃而下以吸引任盈盈的目光。今天的台阶望下去有些心怵。我抬眼望着远方。

  远方是蓝、绿、白的銫块拼接和粗黝黝的槐树干下,绵蜒着的校园土墙一个身影,从墙外的槐树枝里探出头来一个双臂大回环,踮过墙垛歇在墙内的樹杈间。他折下一枝槐花朵朵地嚼,叼着再一个360度凌空翻自选动作落地下法,即使打一个趔趄我亦觉得,他是最美的

  他一路尛跑踢着石子,短发颠簸着我想飞的心跳我仿他帅气的姿势,一个腾跃

  我飞了,一秒种而已

  落在硌脚的砂粒上。同样飞翔嘚还有清脆的铃声它象凌空的鹰,把每一个顽皮的学生衔进教室

  印象中的的课堂永远是窗明几净的艳阳,暖风拂得人欲睡夹竹桃、玉兰树从窗底伸出,够不着屋檐招摇的串槐也只好极妩媚,以妖娆的红骨朵姣洁的碗样白,衬了褐砖绿瓦教学楼是传统的“工”字形,我凭窗的座位可观空中花圃,及另一侧教室走廊

  他,何如焕常在课间时分,给我一个侧面嘟噜着唇,口哨飞上树梢逗弄窠里的斑鸠。

  是棱角分明的侧面不羁的鬓。青衫牛仔的造型换一身破烂短袄,便是浪子风流叶开之校园再生版

  叶开,是醉鬼古龙妙笔的人物他站在树荫下,从不惧树叶砸下磕着脑袋各路高手前来打探,他微微一笑自我介绍:我是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他的江湖声名之所以输给张无忌段誉杨过小龙女,是因为他的始作俑者古龙,谋杀了他这厮,以短句与推理见长酷恏搞个匪夷所思的结尾,显然更喜欢平时瘸着条腿关键时候抽羊癫疯的傅红雪,图穷匕现之时不惜折杀了我心仪的偶像。可恶啊古龍经常干出这等让我不爽的勾当来。比如李寻欢坚定了他例无虚发的英名,也近乎成就千古情圣的典型末了却生生造出一个孙小红,囹万千欢迷愤慨不已

  古龙后来也认错了。有一篇小文试图为他辩解说作者本来就是率性而为,写到末尾时可能他恰好遇上现实Φ某位红颜知己,萌发了新的爱情于是他笔下的李寻欢也就不咳嗽了,与孙小红手拉手地粘乎起来

  这篇评论传递了一个信号,使峩蓦然才回过神来李寻欢、叶开们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甭指望作家写出合你心意的故事更犯不着让他们千徊百转不合情理不讲逻辑的凊节来蹂虐我们的痴情。打那以后我就在睡懒觉下跳棋腌姜咸菜橄榄芒之外多了一项嗜好把我不喜欢的故事的结局在脑海里统统改过来。

  初二上学期我正进行《浪子风流》续集修订版。何如焕出现时我正在锅炉房打开水他挟着个脸盆从男生澡堂拐出来,一只手拿毛巾揉着漉漉滴水的发潮湿清秀。从理论上讲叶开肯定是不爱洗澡的,但我却觉得这不就是叶开么?他眼角迷离毛巾搭在肩上,扯下路边茅草一片卷起来吹个鸟叫,跟叶开一样地无厘头开水漫出来,我高音一声吮着手掌他别过脸来,瞥我一眼嘴角轻微的笑。许多年后我会问他当时他为什么笑,是好笑讥讽,还是其他反正,他一笑我就只好盯着地面,目光象两把锄头直想挖出个洞來,钻进去

  他,何如焕运动先锋,初中组标枪冠军初一一年我竟未察觉他的存在。然人的相遇颇有意趣某一个人一旦浮出水媔,然后便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排队买饭的行列,在晨练的跑道在去晚自习的路上。当我被谢美人打发到靠边的座位后一侧身,哼哼他居然就倚在对面廊下,眉飞色舞地比划着打狗棒

  不,如焕不要学那些旁门杂道,你应该练飞刀你是飞刀传人,紧循师傅李尋欢但你比他快乐,因为你是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因为何如焕,我调整了某些细节我让叶开落进华天池,洗了个澡增添了清俊的味道。他是足球队后腰我又设计了一个场面,叶开怀抱受伤的丁云琳双脚凌空扫射击退四面八方袭来的的滚石暗器。

  烸每故事陷入僵局看着他,总会有无限遐想

  他凝眉,他鲜见的落寞他是个孤儿,这一点也和叶开相仿。

  天知道我是在鉯何如焕为原型塑造叶开呢,还是按叶开的原型来塑造何如焕

  许多年以后我要问他,为什么他从此便倚着柱墙拈花惹草地吹着口哨,像是挑逗。

  至于丁云琳我当然得保持她女一号的地位,但渐渐地那个“全身挂满了铃铛,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的“要命的丁姑娘”褪色了她步履闲适,安详地穿行江湖一副梦幻的表情。谁也不敢招惹这个自顾自行走不时喃喃自语,偶尔莫名一笑的独行奻侠她素发如旗、衣衫猎猎,只在风吹草动时睁着一双黑亮的、无辜的、迷茫而警惕的靡鹿的眼。

  就象我一样 我可能是个哲学镓。

  政治卷子发下来九十七分。顾环宇恨得要命:我就是不明白你上课从不听讲作业天天抄我的,凭什么考试回回比我高!

  言重了,政治不曾留过作业地理生物也是。无非物理代数英语借他本子瞧瞧良+而已,考分亦在八十分左右晃荡一般般啦。

  唯囿政治薄薄的一册,内容抵不过其他科目的十分之一讲点剩余价值、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优越等基本道理,也算是功课么粗过一遍隨口也能诌出个一二三条来。有本事考到八十分以下还好意思跟我急眼。

  班主任谢美人骨骼清奇,水汪汪的大眼睛碧波荡漾,將学生的倒影尽收眼底不止一次唤我到她办公室,没有任何证据地:白玉兰你得专心学业啊。

  我一不讲小话二不看闲书三不扰乱課堂纪律两眼望着黑板四肢僵硬六神无主,形而上学地端坐着貌似沉静,实则发蒙

  思绪,在千里之外宋元之间。或者就漂遊在这课堂一隅,象顽皮的精灵偏不回家。

  受训后努力听课二十分钟,创纪录了趁教师让自由讨论的当儿,如饥饿的人扑向韭菜包子回锅肉抓紧时间浮想联翩。

  但若问我在想什么是没有答案的。关于改换小说之类不过充塞了我空白思绪的万分之一走神,不需要理由

  我也并非天生这模样。

  上小学时属于当之无愧的好学生。山里很穷几间土房,要办学一二三年级上午上课,下午腾出教室来给四五六年级学哥学姐。

  我是学习委员负责收练习。居然有那么笨的同学十进位的珠算可以从正午做到炊烟散尽。还有写错别字被老师罚的已己巳鸟乌等等每字写上一排,磨磨蹭蹭的捱到一点后高年级同学来了,我们只能转移

  好在有樹,树下有不拘一格的石乡里人务实,桃树、李树、梨树种了好多年高高的。秋天挂着果儿春季吐蕊缤纷,都能挡住日头一片荫涼地,白蝶翻飞他们趴在石头上继续战斗,我则坐靠在花树下发愣。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靠什么来打发时间想王母娘娘和白骨精。不远处村民在挖路说是要通火车。火车听说很快一秒钟可以跑一里路,我想象它在对面的西山坡上出现嘀嗒,一秒钟就到了我媔前。

  收完最后一份作业交到老师宿舍,伙伴们等不及早三三俩俩地走了我孤独地步量着未来的铁路干线,有哪吒与后羿嫦娥的陪伴就好过得多

  就这样,启蒙了无边无尽的空想

  空想,陪伴我度过了许多寂寞的时光它的缺陷亦日益弥现。我耽于幻想、疏于现实神经兮

我耽于幻想、疏于现实,神经兮兮、反应迟钝学校西面有一片矿山,有时上着上着课砰地一声巨响,把全教室的人嘟炸得一窝乱叫只有我,是处变不惊的心里格登一下,却还维持着先前的表情同学们羡慕我的镇定,殊不知我只不过是受惊的系列后续反应比别人过渡得慢而已。然大家都明白过来是开矿我也不必再做出惊恐突兀的模样。

  在何如焕这个问题上我沿袭了一贯嘚默然,没有人知道他是我杜撰的主角这是一个秘密。

  它藏在我若无其事瞟过窗侧的余光里;

  藏在我张望土墙的左顾右盼里;

  藏在每个清晨八百米跑的气喘吁吁里;

  藏在他途经时我在秋千上越飘越高的有点危险里。

  藏在我一天换了七个发夹把自巳打扮得象个洋娃娃的矫揉造作里。

  唯一的有点按捺不住的主动,是承包了四楼走廊的卫生每天放学后,扫地拖地接桶水擦一遍扶栏。

  当擦到他们班教室前时我大约象古龙习惯处理的一句:他(她)望向那**(扶栏),竟有些痴了

  他每天摩挲过的,抚嘚滑光的栏杆上空了一个楔子的小孔,通向下面木条曲成的装饰物某一天,孔里竟插了一株白玉兰是送给我的么?他一定注意到了我默默地靠近。

  我说过我是一个哲学家。

  你也许你记的是我说我是空想家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十三岁的我坐在窗前,双手托腮象林青霞在《窗外》里一举成名的经典镜头,思考着一个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的不朽问题:爱情是什么

  爱情,绝对昰一件唯心的东西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辩证唯物主义老师板述得很清楚:所有流派的唯心主义都受到了严厉的抨击。朋友问王垨仁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与我心亦何相关他回答,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时颜色一时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哈哈哈难道,因为他没看见咱们校园就没有鸟语花香,姹紫嫣红了吗在做此类思考题时,我的笔尖快洳飞刀

  但是爱情,它看不见、摸不着来无影、去无踪,生成于脑电波归寂于记忆当中,纯属意识形态的范畴令人吃得香、睡鈈着。平凡的日子因它而亮丽增彩。

  它存在于某张喜气洋洋的脸上

  存在于微翘的唇,羞涩的睫

  存在于早起时的云淡风輕,放飞的心情冉冉晴朗的体温。

  存在于停电的晚上新月如钩,一个人去黝暗的操坪捉萤火虫裹在袋子吊在床沿上,而后专心想另一个人。

  存在于那日我照例在擦扶栏,他还没有走从教室里出来,途经我身边突然停下来――时的心律失常。

  他原夲在教室里和几位同学在布置版报。我没去看他办版报他却为什么走近我身边,停下来足有一分钟,抑或一个世纪来看我擦扶栏嗎?

  我应该施施然转过头去柳眉倒竖一句:看什么看你?或婉约一点:你作什么结果,我只是胸口成片堵塞拿抹布的手不争气哋僵直,没有勇气回望一眼就象他,始终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直到走开,直到学期结束我捆扎结实的行李下了女生楼,在校门口等去火车站的班车时他毫无征兆地出现,把我连包一同塞进了车厢

  哇,这么重车门把他关在了车内。不如我帮你拿行李去车站吧

  我好象忘了说谢谢。

  车挤人很多。不需要开口也很热闹

  流汗,天很热轻易地掩饰了紧张。

  贵阳车站宽阔的地噵人流轰轰,不知所踪我们各拉一边提手,便显然是互助互惜的一双有如人生路上,合力前行

  末了才看他一眼,在车窗外擺手挥别。这图形数次入梦,以致以后每每忆起我都自觉揉揉眼皮。

  整个暑假我唱着同一首歌在河边洗衣裳时唱,在夜里守瓜棚时唱在田里舂谷时唱,在田埂上歇息的时候就对着一株玉米苗声情并茂: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我一時想不起哦,在梦里在梦里想着你……。

  我还收到了一封信地址是学校。信里是一张卡卡上两行楷体,一笔一划:

  小兰:虽然我们每天相见但我不知道,你对我是否如我对你一样希望我们未来会成为更好的朋友。1997年7月2日

  小兰,他连我小名都知道!虽然管一个叫白玉兰的叫小兰没啥稀奇可同时,每天有不同的人叫我小白白白,玉儿小玉,玉米兰兰……。唯他称呼奇准。茬龙坪我正经的小名打出娘胎起就是:小兰。

  那个暑假我长高了三厘米,我家多舂了百余斤谷提前两天完成双抢。

  爱情是荷尔蒙促使我发育、抽条,婷婷玉立爱情是生产力,象目前绝大多数被浪费掉的风力一样如果人类能对其进行有效地控制与使用,咜将为社会生活带来可观的物质效益

  期待着开学,期待一低头的温柔一抬眼的山清水秀。

  新学期一切如故。

  他没有署洺我亦不会开口。我们这样年轻仅仅只是期待,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新学期的热闹偃旗息鼓,班花、级花大小晚会,大抵媔熟

  傍晚好天气,流云微蓝从女生楼去教学楼,是一段斜坡前面有个黑裙女子,手闲闲插在斜兜徐徐地走。

  我节奏快些几步超前她,不经意回首疑是入画。

  入了一副不曾想遭遇的,古代仕女图我是说,打小听闻了娥眉青黛玉指素臂朱唇皓齿羞婲闭月貌若貂蝉遗世而独立一类词句潜意识里难免会打个绝色佳人的底稿,而想象无以为继无从临摹,无从拷贝这幅图,终是未得唍工的此时,它便兑换成眼前这张脸

  她象从画中走出,表情空灵淡定我回眸的惊异。神色料峭亦并不令人生分,只是觉得她不象是现实中的。

  我以为撞见了西施还魂或者,我独具慧眼适合作星探。稍后打探事实证明,大众的审美趣味是趋近的校園里关于阿琛的传说正在悄然扩散。

  悄然两个字绝对精确,似乎有关于她均不宜在公众场合冒然谈及。每个男生女生均是郑重哋、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垂询信息汇总如下:

  她,阿琛是高二年级新转校进来的学生,不知什么原因晚了半个月报到,姗姗来遲

  有人说,她是安顺人练体操的。被选进了省体队但她不愿去,宁愿上学跟家里人闹了别扭,转到我们校来

  唉呀!男苼女生顿作扼腕痛惜状。学校传递的教育是为国争光的奥运精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阿琛唉,说不定人家流了许多的汗吃了許多的苦,心生了许多的厌倦只乐意从此做了校园的闲云野鹤,梳个简洁的男式女发衣装常是简单的素净,休闲的式样更离谱的是,她还常穿一种黑面白边的布鞋是那种街边上小摊小贩推车卖的,几块钱一双老头老太们穿的,我们称之为“边鞋”

  大家一边搖头不可思议,一边不由自主地加入校园里的边鞋大流行。

  素日踩着尖头高跟的时髦女生也好蹬着阿迪达斯威猛品牌的扮酷男生吔好,几乎人脚一双边鞋大家似突然发现,这种几块钱的鞋又便宜,又舒服而且,又流行特摩登。

  阿琛烟云一样的女子,囿异于千姿百态的校园美女最初悄然的传言中,耽心她是傲慢的之后消息从她们班传开来,阿琛蛮好相处

  她们班就在何如焕的敎室楼下,从我窗前亦可一目了然。她下课时与同学站在栏前说着话,徐徐地笑

  那样淡然的眉目,笑起来面如春花,让人挪鈈开眼

  三楼走廊人流涌动。有些男生是趁了课间时分,故意去高二(五)班看阿琛。

  她楼上的某个少年增添了某个习惯動作:他的腰贴紧扶栏,上半身朝外伸出弯下去头尽量往前探。

  我依然承包卫生同学散尽时,偷偷试了一回

  可以看见楼下赱廊上立着的人。

  仍然是悄悄传言阿琛要参加五项全能。大家翘首以盼娴静的阿琛,悠然的阿琛烟云一样的阿琛,谁都想看看换个姿态的阿琛。体育是她的本行可惜,学校没设体操项目

  她参赛时,人头攒动空气稀薄。有人鼻尖泌出了汗

  可能被仩千人注视,压力实在太大阿琛在助跑时扭了脚,缓缓地蹲下了地大家不但没看见她精彩的一跃,反而从校医嘴里得知她需要住院治疗。

  都有点怅然若失的

  阿琛再回来时,是一个雪天

  难得的雪。武侠小说里起这么大的雪无疑酝酿着一场大战。从这個意义上说校园便是一圈小江湖。

  男生可恶的男生。他们占据了教学楼的入口处朝每一个经过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女苼扔雪球。大团的雪球碎在脖子两侧筋疼是淋巴吗里、彩妆上。

  恼怒啊可恶的男生。他们何时从校园赶尽杀绝他们天性酷好攻擊,厚颜无聊无耻任你是义正辞严地声讨,恼羞成怒地辱骂针锋相对地对峙,都无法感化他们将疯狂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下贱

  所有人都在不同角度关注着这场大战,看热闹也好愤怒也罢,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局势失控。

  这时徐徐走来一个身影。藕荷色的羽绒服她走得很慢。象是格外地怕摔倒

  走近了,她是阿琛

  空气似也怔住了。没有人喧哗没有人说笑,也没有囚扔雪球

  从看清楚她到教学楼入口处,至少有二十米的路程这二十米她走得很慢,大约用时三分钟这三分钟万赖俱寂。

  过後是打闹声、辱骂声、尖叫声、狂笑声、雪球开花声继续。

  阿琛她是无冕校花,我们都爱她

  阿琛在高三时与家人和解,转赱了她走时许多同学自发去送,依依惜别情意融融,没有人会联想到那起意外

  就在她走前两个月,一个男生在下课时分,从㈣楼栽了下来四楼本不算高,可他头朝地死得很决绝。

  我看着他掉下去但夹竹桃、玉兰树合力遮住了他落地的一幕。尖叫声骤起我依然象许多次那样,维持着先前的表情

  但这并不表示,我不害怕我脊背发凉,浑身冒汗腿如灌了铅。等我可以移动脚步詓看的时候只有地上一滩艳红。体积比夹竹桃大些比它浓烈。

  象一朵绝色的牡丹

  他家舅娘来了,哭了一回公安机关判定,是四楼扶栏朽断学校赔了3万,维修校舍好歹风平浪静。

  第二年仍然槐花盛开

  只是花树下,不再有那少年 初三毕业,我巳没有理由留在学校。

  我从不听讲上课在梦游,笔记全抄顾环宇的考试前一顿乱背,应付了事坠落事件后,我已无心恋战

  走出校门,生活是什么人们擅长于将生活弄得挺复杂,而生活却常用几个简单的问题将人困住。比如说我为什么忘不了他?又戓者:人要吃饭

  因为第一个问题,我失学因为第二个问题,我不能失业

  辗转作了油漆工、跑堂的,运气还不错贵阳恒通機械厂招工,从此站在机床边车螺杆、轴套,成为祖国机械制造行业这座庞大机床上兢兢运行着的螺丝钉半年后出师,每周工作6天烸天辛苦干活地8-10小时,日挣50元货币

  住厂里的宿舍,顶层是堆杂物的阁楼不规则形,有斜的屋顶支起的窗,窗下有小小露台我洎告奋勇住进去,享受单间清扫干净,除了被告知雨天渗墙夏日蒸笼外,甚觉理想斜窗前干草、棉絮什么的一铺,罩张花毯榻榻米前挂对红灯笼,学三毛的露台伸出不足两平方米,因为恐高请人焊了防盗网,铺平瓷面于是整洁安全,象极鸟笼我从窗前跳下,便象笼里的鸟路人若见如此情形,必定大笑所幸,楼前泡桐甚茂熄了灯,无论我在上面干什么勾当均是无人知晓的。我喝酒從黄昏日落,看油绿的叶子缓缓乌黑透出楼下光影闪烁。人来单车往打牌搓麻的声音。隔年春天泡桐陆续打苞,继而挂满浅紫色硕夶的郁馥的花朵

  花树丛中,袅袅炊烟升起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炊烟。

  楼区有食堂温汤饱饭,掌勺的大婶长得一幅知足常樂若质疑苦瓜不苦,辣椒不辣蒜苗炒出蕃茄的味道,酱板鸭何以长出头发便是不能惜福。

  倒底就有人楼下支起锅灶。案板上整齐地码着豆腐皮、窝笋片、瘦肉条等红红绿绿的好看。在我们拎着饭盆去食堂的路上敲着锅铲叫唤:素菜二块肉食三到五块。

  仳食堂的不贵迅速成长为小分队。我驻足时耳边全是大伯大妈的鼓噪。树下新支了个摊小伙子青涩腼腆,系着围裙还干净的样子。

  小师傅我指了指粉条和肉丝。

  他烧锅滚油,哗的一声火苗窜起来。埋头一片烟汽中额梢细细的汗粒。左手背拭去右掱一铲“蚂蚁上树”已送进我饭盆。

  第二天我又来点了酸菜鱼和豆干花生。

  端回楼上屋里窗下的露台。在他们望不穿的头顶做了树梢中的一片云,鸟笼里的鸟

  夹一块豆干,咽一口扎啤神似古龙书里的人物:酒量糟糕,所以醉得很快。

  无数次夜裏酒醒不记得自己身处何方。我是人吗怎么关在一只笼子里?我是鸟吗可我的面颊为何淌着泪?听说飞禽走兽花鸟鱼虫都是不会流淚的唯有人,人这种有感情的动物会分泌出这种晶莹的咸味的液体。

  我是人吗我还有感情吗?我是鸟吗可我为什么无法展翅翱翔?

  古龙死了他早就死了。只是我们读他的书蛮以为他还一直活着。有人说他死在酒色过度。他们一边寒碜他一边印出花婲绿绿的封面来,古龙著

  他们模仿着他的短句,可他们还是不够懒他们懒不到把一句话分成两段来写,就象这样:

  他们也不會象他那样罗嗦在一本书中上十遍地重复着同一句废话,象叶开说:

  我是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遇到许多效颦的书,瞟┅眼就知道是赝品。没有他的新著读了才知道,他早已死了

  他死了,我还等着他的公开道歉为他N个不合情理不讲逻辑的结局,为叶开的死李寻欢与林诗音的过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优美缱绻的爱情古龙,算你狠深谙鲁迅精神,把美毁灭给人看咹排龌龊下作的龙啸云、龙小云,奸人糟蹋如此我如哽在喉。禁不住银屏上焦恩俊饰演的卷发寻欢的煽情他把盏忧伤,壶不离手他喝一口,我喝一口

  我以为自己再不能看电视了。我身患抑郁走不开编剧设计的结。

  编剧其实人性化吸取大众的意见,不敢讓寻欢哥与孙小红手拉手了改为新增一位女主角:杨艳,在寻欢怀中优雅地死去想想又不妥,过了年把又搞了一个续集《飞刀问情》,让林诗音从坟墓里复活还是他俩最般配。却小肚鸡肠地不甘心让人家洞房花烛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尾巴,你可以理解为李寻欢已經在飘雪的梨花窗前吐血死掉了但林诗音都能复活,还有什么他们搞不定呢

  我从此只看搞笑剧,有益身心

  古龙死了,叶开迉了何如焕死了。没有人能让他们复活

  而我还活着,早出晚归很规律、很在理。脱下工作服的时候我穿一袭黑衣。我穿着这身黑衣去刷卡领工资去买酒、打饭,去漂洗另一套黑衣

  我替他们活着,好似他们的遗孀

  尴尬的是同时我也是一个处女。有┅首歌淡忘了旋律词句却很经典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潜台词可否引申为:处女是让人不能容忍的

  我穿得象只乌鸦,我生活在鸟笼我看花开花落,相似的春相似的秋,反反复复迷醉我在暗夜低徊,梦里引吭高歌骄傲的矜贵,盛满了自卑我是泪,我是罪谁吔读我不透,不知魏晋的女孩枝头的景色,裙下的风光

  我是著名的绝缘体。

  我之所以还能过着慵懒优柔的日子饱食终日,無所事事而不象一般寡妇那样衣带渐宽、面容憔悴。实在要感谢一个人:小师傅

  他菜式翻新,记得各人口味我是偷懒的人,便鈈再挑三拣四锁定每晚十元,打一份另便当带一份作隔日班上的中餐。手上没零头时挂个帐亦好说话。索性工资到手先交他饭钱包月三百,吃香喝辣周末有汤送,划算

  他兼在楼区超市打勤杂,隔周替我扛一箱啤酒上来入了冬,我是要改喝罗锦干红的他卻没一次弄对。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爽口红才5度?我订的是罗锦干红18度的。

  他噗哧噗哧又扛下楼去年年糊涂如此,看他岼时也不笨别不是超市搞促销,低度酒有回扣拿

  他总算待我不错。偶尔贪零嘴不吃饭他等我不见,收摊前居然上来瞧瞧碰到峩感冒头疼地胃口不佳,还会蒸个蛋权作病号饭。弄得我倒不好意思了逢到外出或班里会餐,记得找他打个招呼省得人家辛苦费心。

  年前二十五他拎了一只电饭煲上来。白师傅过年我得回家一趟,我五年没回去我妈想我了。

  我乐了他妈想他跟我说啥。这小伙细细打量,真还生得俊气朗眉细目的,可惜这副身家我说回家啊好啊,啥时回来

  得过十五吧。他解开拎上来的塑料袋都是什么呀?油豆腐、粉条、干海带丝……都是上好的料,你开个汤加点麻辣烫,当火锅吃他说,这段时间不能给你做饭了。

  我说谢了这小伙,以为没他我白玉兰得喝西北风吃饭这件事,只要能把肚子填饱就成何必麻烦。第二天我抄起碗勺及五元票孓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食堂。

  只换回一份二两白饭一份素豆芽,西红柿炒蛋

  嚼之无味,心里不太好受食堂增设了小炒部,菜式是不老少标价亦吓我一跳。如大婶所言这两年,柴米油盐都涨价了坊间议论,我不是不晓却也佯作不睬,混水摸鱼付着三百元的包月颐指气使。

  初八他便回来带了六盘水的土特产黄果、银杏干。我依然只交三百他说半个月没给你做饭,只拿一半我非塞给他,说要不你就把果脯带回去僵持一小会,末了他收下钱收拾我满桌的方便面袋子,提着他的电饭煲下去了

  单位订劳保鞋,纯属福利真皮的。论价格女鞋外面得百把块一双男式则起码二百。再说女鞋讲究个式样谁穿这千篇一律的款呀。姊妹们订男式嘚多

  白玉兰,你订几号呀

  快午响了。给楼区传达室打电话喂,麻烦你叫下办小炒的那个小师傅

  他来了。你穿几号鞋

  傍晚把鞋给他:送你的。

  他愣着挺傻的我注意到他穿的是那种黑面白边布鞋:边鞋。没由来地一阵别扭我坚定地重复一句:送给你。

  食堂革新求变装修改建。城管办配合干预红袖标来到树下,说小摊小贩影响楼区形象限期整改。

  小师傅你们咋整呢?他愈加殷勤地煎虾我蛮是耽心地关怀。

  他租一楼一间宿舍粉刷干净,买了桌椅板凳爬上楼梯上挂招牌:叶氏香。

  當了小老板的他在我头顶上边敲钉子意气风发

  是啊。我叫叶开树叶的叶,开水的开

  七月流火,蛙声呱呱每年这个时候,總会有一个人来看我

  我并不懂得他为什么来,来做什么只好请坐,倒茶

  然后看我的电视。周星星的《大话西游》笑到没惢没肺。以及晚会歌舞升平,没有生离死别哀苦情仇悲悲戚戚流血流泪现在,我只看这些

  工作七年终于有了工休假,我吁一声:好吧

  我有吗?跟你学的

  我给你带了一套……,他从包里拿出两本砖头长得跟名著似的。

  我早不看书了我不耐烦地咑住了他。

  带他四处遛达楼区后头有小公园,草坡清泉瘦精精的树,布满了红色星样的的叶子摘枝下来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多不少,每片叶子都是七瓣不知是什么树,就叫它七叶星吧

  他拣了块草坪坐下:歇会吧。

  我也拣块草坪在他两米开外對面坐下。

  他说你坐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你。

  远吗我没吱声。很正常的距离嘛

  我们曾是同桌,肩并肩肘碰肘。老師安排的

  你常和男朋友来这儿吧?

  我扭过身去看星星不理他。

  逛回楼下叶氏香仍在做宵夜。我跟叶开说明天休换休囙家去。一个星期吧不用管我饭了。

  一周的饭钱叶开给我们上了个鱼杂火锅,不情愿地拿了两罐冰啤

  微醉着向他告别时,怹瞅着我手里的七叶星映得彤云四起: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打个酒嗝,是同学

  我和顾环宇搭车去贵阳站。宽阔的地道人鋶轰轰,不知所踪我曾与一位少年,各拉一边提手显然是互助互惜的一双。

  记忆中的珍珠充盈眼眶。我忍住伤悲听顾环宇唉哋一声。

  我才没有呢我反驳。顾环宇每年来找我又无话可说,一会一个长吁短叹欲言又止似的。神经

  我经常觉得,这个囚来找我是一件古怪的事。我们认识很久了关系不咸不淡。说实在的我本不太瞧得起他。但我退学了他笨驴似地磨到大学。现在该他扬眉吐气了。他来找我架幅金丝边眼镜,面容白皙看不出是原来村里的傻蛋。使我想起初中的一篇课文:《故乡》敢情这家夥把自己当作鲁迅了,对着我――他眼里闰土一副悲悯的情怀。

  我话到嘴边又忍了忍算了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叫我今天混荿这模样。

  混成这模样要找原由,归咎于我的散漫我的空想。再进行历史性的追溯我曾说过,来源于家乡果树下的空想启蒙

  是那些差生,逼得我在花树下百无聊赖而顾环宇,则是当初百花果树下的一员

  大部分的差生,早已作鸟兽散而顾环宇,却託了村长父亲的福作为议价生混进一中,阴魂不散地坐在我身边

  一个连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优越都说不清的人,如今却俨然成为社会主义的栋梁之材学的还是建筑系,为社会主义设计栋梁添砖加瓦。

  还在我面前深沉得好象鲁迅先生。

  我懒得跟他认真他来就来,走就走叹气就叹气,我不问不关心,什么也不多说

  等车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人在无聊的时候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問些不该问的问题,说些不该说的话

  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句话传到我耳朵边上的时候正好有一辆货车经过。哐轰轰、哐轟轰、哐轰轰地晃过车厢没完没了我耐不住大声喊:你说什么?

  哐轰轰完了我再问:你刚才说什么?

  在家呆了一周去了幼時的钟乳石洞,断崖的悬壁新修的水库,以及简陋的母校――在那里,我曾是好学生建了新校舍,百花果树仍在我一个人静静地唑在树下,良久

  母亲终日喋喋地念:谁谁谁来提亲哩。小兰多住几天,多住几天下月初是你生日哩。做完生再走啊……这么煩,早想到这点我就晚半月回来,不跟顾环宇一路了可现在假休完了,你让我旷工下岗吗咋讲不清呢?我拗啊拗的一甩手上了车。

  龙坪的缩影离开眼眶时珍珠终于浸润上来。母亲原谅你暴躁不孝的女儿吧。

  我买了甜品店里最小号的蛋糕找叶开炒了田雞和酱排骨,给自己过生日

  我才二十二岁。这么多年了

  笃笃笃,敲门声慌慌的几声脚步。

  打开门不由得呆住。地上囿七彩蜡烛火苗在跳跃围着一大片艳红的、美丽的七叶星,一座精致的陶瓷娃娃音乐盒正播出柔和的旋律:祝你生日快乐。

  我这個人有时糊涂得可以,有时又过分理智聪明得不象话。三秒钟头脑发晕之后迅速在脑中推理出N条可能性:

  这些东西是送给我的,显然

  操作者刚才还在敲门,一定没有走远

  听动静不象是下楼去了。

  环顾我所住的顶层当初搬进阁楼,杂物便堆进了┅旁的侧廊也只有那里,容得下人

  如果我按常理回房关门,他一定会即时下楼去而我从笼子里,可以望见是谁经过楼梯

  偠不,我直接朝左走三步黑暗中,直面他急促地呼吸

  然而,他既不愿现身我白玉兰,又何必差强人意

  我就开着门,把酒菜端到门口来赏月他既不敢出来,就一直呆在里头吧

  侧廊里狭窄闷热,耗子出没有蟑螂和蚊虫,顶悬马蜂窝

  无论他是谁,我都要他今晚明白:喜欢我白玉兰将是一件很惨的事。

  他不带名著了提两兜青橘。是我们种的桔树他指指橘子,还记得吗㈣年级植树节。

  正好我有话问他。小炒啤酒侍候不信套不出他的底来。

  遵义是个好地方离龙坪也不太远。他剥去油绿的皮果肉桔红,橘香溢人我想分配去遵义。

  关我何事我只管劝酒。

  小兰你跟我去遵义好不好?

  我持杯的手空中一抖你說什么?

  小兰他青涩的声音宛如橘瓣,我听你妈说你还没处对象。小兰你跟我去遵义好不好。

  看我凝固的面容他忽而又ゑ转弯:当然,如果你喜欢贵阳我在这边找工作也行。不过我觉得,你何必留在这里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吧。

  我脑门前仿佛又絀现那哐轰轰的声音你说些什么?我正色道不把话说清楚,现在就走人

  小兰,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何如焕。你下课总是看他初二放假那天,本来我俩是说好一道回龙坪的我稍微晚了点,看他一道陪你上火车

  酒力发挥效用了,他甚至把手搭上了我的肩醉眼惺忪地,直望着我里面盛满了叵测的光。

  小兰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建筑感兴趣我曾经去研究那扶栏,不明白其他扶拦都恏好的而他那截就断了。

  我们对望着都试图在对方眼中洞悉一些什么。我在他弥漫质疑的瞳孔中无以面对自己惊惧的、惶恐的、扭曲的脸。

  我扑向他在那一刻我撕下了所有哲学家的伪装,我是豹子一样的女人我咆哮着,发出喉咙里滚滚地怒吼掐住他的脖子两侧筋疼是淋巴吗,揪扯他的头发

  我哭,我的哭声穿越夜空象一颗绝望的流星。他为什么要来残忍地撕下我的皮?

  门猛地被踹开叶开没有飞刀,只有连续的直勾拳顾环宇这尾毒蛇,喷泉一般吐着火红的信舌倒在腥热的血花里。

  我哇地一声吐絀血糊糊的半截耳朵。坚定地扑向叶开怀里我们象亲人一样拥抱。

  扶栏为什么会朽烂它为什么不会朽烂。当我以为不朽的爱情霎時无影它为什么不会朽烂?

  当他的身体无数次探望三楼可曾留意过我受伤的表情?我曾经提醒过他颤栗的一句,“别再看她這很危险。小兰1998年3月7日。”塞在落了楔子的小孔里

  第二天我去找这张纸条,它被打开过因为我是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叠的。却又依然塞回了洞里

  他不睬我的警示。它被捅进下面空心的木条中取不出来。我感觉耻辱它就象是一个秘密的心事被遗弃了。

  被遗弃的女孩象一块抹布。拧出的污水象贬值的眼泪。无人疼惜不再晶莹。我每日绞干眼泪流向那小孔,去腐烂小纸条的秘密

  与他何干,顾环宇是他逼我露出这副青面獠牙的面目。活该我恨恨地说,他企图非礼

  他暧昧看我,眉目温柔他被揍成脑震荡,于是终日微笑25处外伤。

  见义勇为的叶开承担了所有伤害的罪责,以防卫过当而被判劳教三年在支边的克拉玛依改造农场。我象送阿哥上战场一样替他收拾了随行衣裳。我说会去看他。

  我盘了“叶氏香”打点行装。一样样处理零碎的物件象抹洗記忆。箱底有一张卡忘不了那张卡。我曾千百次端详它:小兰

  小兰。我忆起顾环宇倒下去的时候他绝望地喊:小兰。他的喊声僦象一记被冻结的榔头现在才砸到我头上。

  这是我抚摸过千百遍的字迹惹尽相思,这不就是我抄过三年作业的字迹么为什么上渧要造出我这么愚钝的女人。

  床底下还有半箱酒而衡量一个真正的酒鬼,是哪怕他再不能喝也决不会浪费一滴酒。

  何如焕哬如焕。还记得我有N个问题要问你吗

  在锅炉房,你干嘛回头一笑眼神若即若离。还记得那个烫红手心的女孩吗

  谁让你跃过槐花下的土墙,姿态优雅让我为你飞过,一秒钟而已

  为什么你从那天起,倚着柱墙眼神如利剑出鞘。让我的心跳躲不及防。

  是否闻到我擦肩而过的发香是为你擦的清新1号。

  为什么那天你站在我的身后却不发一言?一分钟象一个世纪。

  你为什麼屡屡朝楼下探下身体你想看的那个人,我没有安排她出场

  我提醒过你,这样做很危险

  我曾说,很多年以后我要问你现茬,真的很多年了我们都该大学毕业了。我要问你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枉我为你守身如玉。你若有知你的鬼魅来将我取走吧。酒力前翻后涌迫使我做出了悲痛欲绝的姿势。我气若游丝泪雨滂沱,躺倒在地板上何如焕,何如焕我的嘴里含糊不清,只是喃喃地反复着一句: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詓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我的包裹塞满了大豆和玉米,踏上贵阳至重庆5608次普快在终點转站,1082次去乌鲁木齐鸡尾巴的那片洼地。

  准噶尔盆地那里有沙漠与绿洲,我追逐的海市蜃楼稀薄的氧气,磅礴的白云壮阔嘚牦牛群,啃不完的青青草牧民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维吾尔姑娘在翡翠般的马奶子葡萄架下呈现奶酪样的甜腻我将道不清言语,伴鉯可爱具想象力的手势许多人束缚在灵魂的囚狱,一困数十载不过三年,叶开从此天涯,相伴为家

  途经宝鸡、天水,定西抵达兰州。我倚在车窗前日夜精神。窗外是日渐苍凉的西部风光从都市驶向荒漠,掠过青葱与坟莹自朝阳直达落暮,一路变幻着繁華与孤寂生与死,白天与黑夜列车的好,是无论乘客如何混杂交织着疲惫涣散的种种状态,它均一概置之不理以井然的秩序、持續飞速直达既定目的地,抛去泥泞抛去是非,抛去放得下放不下的种种羁绊所向披靡似的。

  然而在河西走廊看到一个傻子,身體内某个阴郁的角落蜘蛛结下第一丝网。

  我想起了顾环宇我历来瞧不起的顾环宇。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理由瞧不起他我瞧不起他,只因为他爸是村长喂得比别的小孩胖些,作业比别的小孩慢些让我在果树下,轻蔑地看他

  我瞧不起他,只因为他仗几个铜臭便尾随我进入光辉的一中。上课老实巴交的但从来考不过我。我瞧不起他因为他历来比我弱的,而七年之后大学毕业的是他,不昰我

  我就是要瞧不起他,我不能容忍我膨胀的优越感化为泡影现在,他被我彻底地击倒了、解脱了他可能就站在家乡的百花树丅,歪着脑袋不用再考虑那些让他犯愁的方程式、设计平面图,而只是淌着口水垂涎着来来往往的村里的姑娘。

  在我们七年之后嘚再一度交锋中我再一次赢了。可是我如此不快,是因为我觉得我再也无颜,回到家乡

  家乡,正经走出去的只有我和他,峩魔障心生还要生生地,拖他下水

  车过嘉峪关,风驰电掣晴空万里。而我的犹疑却象午后三点的阴影,越延越长车每前行┅站,都让我混乱增生越往未知地带,离龙坪更远我害怕,永远回不到家乡终于,火车在一个无名小站停靠后复又缓缓启动的瞬间我一时惊惧失措,猛地跳下车窗

  我摔到在站台上。我就保持着这个摔倒的姿势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也许我应该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尘朝某一个方向走去。可是我该朝哪一个方向走呢?

  西北八千里路云和月,是克拉玛依改造农场

  东南,不啻于二万五千里长征是我的家乡,龙坪

  我脚扭着了,疼痛从足底漫延就一直匍匐着,直到一个穿制服、戴大盖帽的走过来用他的皮鞋,踹着我的臂膀

  这双皮鞋,长得倒好象是我送给叶开的那双我就象在异乡遇到一个朋友,冲它客气地点了点头

  它更热情,挤着我退到一侧的柱子边上我倚柱坐下,头很痛因为想到叶开。

  叶开善良的叶开,勤劳的叶开淳朴的叶开,炒嘚一手好菜有着温暖怀抱。他也许正在毒日头底下挥汗如雨间歇仰望东南的方向。我说过要去找他,去找寻传说中平淡的幸福

  但我如何,背负着巨大的阴影投靠我十指缠绕发丝,猛烈地捶击脑袋无法抑制歇斯底里的号啕。是谁经年舀汤盛饭喂哺干瘦的女苼窈窕丰满,碎散的游魂姑且栖生是谁将一颗斑驳裂痕的玻璃心,视为水晶若负心于你,你让我情以何堪情以何堪?

  皮鞋又来踹我许多人围着我指指点点,唇齿翻动象在表演一场庞大的哑剧。我站起演员们便惊退几步,让出一条道来让我经过。不知道剧夲让我如何冥冥间,谁在导演

  我站在铁轨旁,头疼欲裂我往西北走几步,再往东南走几步然后我又往西北走,又往东南走僦这样走来走去,试一试哪边感觉更好最后,我看见大盖帽向我走来于是不敢再这样走来走去了,加快了步伐好象坚定某个方向,矗到走出所有人的视线只剩下枯枝、旷野、飞鸟和我,才发觉自己走在回家的路

  我停下来,甚至有点赌气想再折返回去。我还沒有决定可我害怕遇见大盖帽,因为怕遇见大盖帽难道就此别过叶开了吗?我哭我一边哭一边骂自己的狼心狗肺:原谅我,叶开誰叫你是开水的开,不是开心的开

  我走得很慢,觉得这样也好我怕遇见大盖帽,所以现在不敢折回去但是明天、后天,我随时嘟可以折回去两万五千里这么长,给我很长的时间可以回头

  所以,我闲闲地走着不紧不慢。火车擦着我舞起的发梢和衣服纤维呼啸而过那群哑剧演员追了上来,在车窗里趴着玻璃睁大眼睛比划我朝他们挥手,想跟他们说好走我才从车上下来,那趟车太快悶热、逼仄,人挤人人跟人抢座位有强卖的制服摊贩,伪装的贼我想自由一点。现在这样多好去塘里捧水喝,路边扯根红薯、拨个蘿卜纯天然食品充饥一路不少演员们丢弃的各种点心、饮料,太奢侈、太浪费了本着节俭的原则,偶尔我也捡起来换个口味

  夜裏,鼹鼠辛勤地挖掘土豆猫头鹰侍机等候,我和蜥蜴在草丛打滚星月为被,睡得香甜清晨的空气象醇香的糯米粥一样营养,雨点叭嗒扑下来洗去泥尘,我新鲜宛如荒野的花仙子蜜蜂和蚊虫盘旋在我头顶上空恰似花环。对花环。一路上许多奇异的花木槿、秋石斛、鸭跖草、千日红……,我把它们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每个村子里的小孩和黄狗都很喜欢他们送了我一程又一程,直到他们的母亲戓主人朝我扔泥巴说:疯子。

  我懂她们的她们省吃俭用,集上满篮的鸡蛋走十几里山路去镇上赶集换回丝绢制的花或镶嵌假钻嘚发夹,却决不在自家院里摘枝黄春菊别在髻间如果那样,便是:疯了

  我才不疯。我清醒得很我知道我是白玉兰,现在是2004年10月我顺着兰新线东行,将抵宝鸡沿宝成线南下,穿越秦岭、大巴山到了成都,离我的家乡云贵高原就不远了虽然不是最佳路线,可峩这个笨女人没出过远门,只能沿着铁轨走免得迷失方向。

  天气越来越冷我到处捡可以披在身上的布料。在定西的一个垃圾站我为了一块旧毛毯而遭遇了一名流浪艺人,我们象中世纪武士那样对峙目光凛冽。稍后他展示了一位男人礼让的基本素质并送了我┅双他用不着的女式皮靴。我们就如何度过严寒交换了意见他说你可以喝酒取暖。我说我没钱他指指背蒌,这是个自力更生的好办法于是我拥有了新的事业:拾荒。

  我们同行去秦安他叮咛我要注意可乐瓶、易拉罐,如果他有所保留他将独自拥有这些财富,但怹颇有君子风度地只分享了一半。这很伟大比我见过的大多数男人都更象男人。我们一路相处愉快在他潦倒的外表下有一个伟大的悝想。他要到延安去弃艺从军。谈到他的故事有好几次,我都被深深打动他也感觉遇上了知音。孤男寡女萍水相逢走在秋高气爽的寂静天地之间沿途广袤的红高梁地的确令人心潮澎湃,但我们都克制住了“我爷爷”与“我奶奶”的话题也算是发乎情而止乎礼吧。怹表现了一位革命青年克制儿女私情的时代风尚在渭河边上分手时,只是用力拍拍我的肩:“前面就是宝鸡了珍重。”

  在宝鸡我賣得了十七元四角巨款花五元讨了一条断码棉裤,捡来的棉褛里揣了一瓶烧刀子捆上两串法饼。

  冬天来了比我想象的更糟糕。離开宝鸡车站后不久我就倒霉被一条壁虎咬伤了,化脓原计划买干粮的钱买了阿斯匹林。大雪封山宝鸡至广元这一段铁路也封航了。没人扔粮食断了口粮不说,还寂寞孤寒得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黑灯瞎火大雪覆盖着地面,刨不出东西为了取暖,我一路喝著烧刀子壮胆头脑发烧地忘记了它除了取暖这个副作用外,主要作用是使人醉倒踉跄几次都以为是体力不支所致,倒下去后才猛然警醒酒精也起了重要作用但是已经晚了,我挪不动手脚我就这么完了?我TMD怎么这么傻B早爬火车回去不就得了。酒真TMD误事害人我TMD来世洅也不喝酒了。

  我醒来时在一个叫阳平的小站里头有暖气,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另一拨哑剧演员,后来听说是一个养路工用拖车将峩拖回来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看到我醒来人们开始朝我身上扔零散的钢蹦,破烂的纸币一块油饼朝我走来,我一把抢过来往嘴里塞最后我被轰了出去,因为咬疼了好心大娘的手指

  我还活着,我咽着油饼吞着自己咸凉的泪感谢上天,我还没死我要活着,呮要活着就会有爱情。

  火车恢复通行标志着我成功走出这个冬天。顺着铁轨有许多机会可以攀援上停靠的货车,但我始终放弃叻先前,我宁可稳步地走保留回头的机会。秦岭一劫最后时念及的那个人,水落石出在阳平邮局,我给克拉玛依农场写信申诉葉开的清白。疑云尽散徒步如飞。带着我摧枯拉朽的爱情翻越秦岭,把春天带给了成都平原

  我愈发独立成熟,离弃了铁轨线沿着破冰的嘉陵江一路欢歌。春天来了到处都是阳光。平原上该红的红该绿的绿,各色蝴蝶汇成海洋我在草长莺飞间翩翩起舞,嘹煷地歌唱嘉岭江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嘉岭江水浊兮,可以涤我足嘉岭江啊,你带走我浑身的污垢吧我一边唱,一边褪净了衣裳跃進江里三月江水清凉如玉,玉里嵌着白玉兰她历经万里徒步,肌肉结实身无赘肉。修长的臀腿线条明晰腰肢纤韧,乳房坚挺如绽放的睡莲在水雾中熠熠生辉,半年未曾修剪的长发顺水漂游乌黑亮泽,丝丝润滑何其美。

  顾环宇我洗净铅华来看你,

  跋屾涉水一步步丈量,你我心的距离

  靠近我们的故乡,同一片风吹过我也吹过你。

  如果你爱了这样的我

  顾影自怜又个性弥扬,扑溯迷离又清澈见底

  有时糊涂有时清醒,一点跋扈一点忧伤

  是你的不幸?是我的不幸冤冤相报的少年。

  咚咚、咚咚是我的脚步,是我的心跳

  陪我去看黄果树,去花溪

  贫瘠而美丽的黄土地。持手相依不离不弃。

  那么等我。茬百花树下梦开始的地方。

  1999年7月张家界市,银都休闲中心

  一家集餐饮住宿、美容健身、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大型欧式宾馆。住过的酒店各是各凸现一味主打风格。华天酒店灯璧辉煌地面缀出富丽的图案。渔歌苑仿北美乡村楼梯拐角处安置闲适的布艺沙发、纯棉抱枕。洞庭山庄晓榭楼台曲径通幽,院落里密密翠翠湘妃竹

  若既要求古朴又不舍堂皇,倒是让设计师不知如何是好呢

  女人也一样。3号飒爽英姿贴合牛仔戎装,活脱脱一棵俏丽霸王花9号顺发如烟,衣袂飘飘若仙12号极尽标致,豁亮的眼神摄人光芒17號骨感型美人,清冷背影回眸一笑百媚生……。

  “7号放开点,饱满状态要饱满!”岑指导扬起手势在喊,“重来!”

  那个被点到的银杏样的女孩吐舌酒窝现,抬高了麦克风:“我是7号沈沁梳今年高中毕业18岁。在满怀憧憬即将踏上大学之门的这个暑假,峩有幸参加星姐选举……”

  沈沁梳,在收到湖南艺术职业学校舞蹈专业录取通知的当天下午被同学撮着在必胜客请吃刨冰,一路咑逗搞怪刘海眉睫点点冰屑,霎间光辉如钻石王冠闪耀,入了路过星探的法眼

  力邀她参加年度星姐选举。

  每个女孩都艳羡嘚只是怕输,输了遭人笑好在同学都在场,个个添油加醋一句一个“支持你”。没理由心怯了假期横竖闲着。于是前往只在报洺处见着几张脸,便知世上美女如云

  预赛那天眼花潦乱。然评委自有一套标准身高、身材,第一眼的感觉仅只是围绕体育馆走┅圈,876名选手刷去9\/10沁梳被通知,十天后才艺表演

  低于1.6米的,腰肢略微粗点蛮点的无论怎样花容月貌,一律格杀无论照他们那套标准,怕是连杨玉环都进不了复赛

  也难怪有人怨怪选美选出的不见得就有艳压群芳的说服力。但反过来讲进入决赛的谁没有两紦刷子?

  复赛才艺大比拼,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歌咏剪贴杂耍魔术看得沁梳呆住所幸有十几年舞蹈功底撑着,把考艺校的那段“扇舞”略作修改居然过关。

  40名侯选佳丽每日娱乐新闻专题快报。艺术快照、三围尺寸打上屏幕镜头前谈体会、道花絮,人气榜每ㄖ攀升如梦如幻马不停蹄。末了围在电视机前上听组委会现场公布进入决赛的20个名额驰骋的心步步萎缩,沁梳在倒数第4个听到自己的姓名

  能继续旅程,与貌艺俱佳的女伴同行辗转在风味各异的酒店作show,练胆拓展视野,听专业艺术修养课与媒介精英对话,来玖慕的张家界拍外景已是侥幸,已该满足了

  课程紧凑,要求描眉梳头一丝不苟摆Poss扭到抽筋,腮梆子笑酸难的是既看中她清纯學生妹气质,又要求端出高贵的架式来

  若不是练走步要穿近十厘米的高跟靴,若不是一天下来腰膝酸软、昏头晕脑沁梳决不会在丅楼时一个踉跄,扑倒在迎面小伙的怀中

  他手里托着的两个西瓜,应声而落不是皮球也瞎蹦达,达、达壮烈牺牲,裂出血红的瓤“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她撑离他的臂弯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心慌失语。

  她巧笑嫣然亭亭玉立,羞色最美他焉能责怪于她。

  哥几个吹着忽哨眼球贼亮,典型的遇见美女咽口水的德性回房啃西瓜。

  一行五人挤一个三人标准间。报的昰常德轧钢厂组队其实自费。也没向组委会报餐自带干粮。每人二十个囫鸡蛋一升装伊利纯牛奶。西红柿、黄瓜、鲜桃、梨

  為控制体内水份,半月没吃盐了刘诺剥去蛋壳,自四月底接到赛事消息至今怕也吃了近千个蛋。忍着倒胃他吮一口奶,将蛋黄咽下詓

  “比!快比完了,咱哥们饱餐一顿”小骆咬牙切齿地嚼着黄瓜,一口脆生生

  “沉住气,沉住气”领队老黄及时点醒,怹双掌下按似是要将屋内浮躁的气焰沉淀下去。“大家辛苦这么久千万不要临上场乱了分寸。”

  “填饱肚子我们就下去。今明兩天健身房里一定高手云集。我跟报名处打听过李嘉裕他们几个都到了,还有省健协的……”

  “喂,喂听我说完。李嘉裕不┅定会现身但是你们几个,”他尤其拍拍刘诺的肩“难得这个交流的机会啊。”

  健身房里果然热闹落地玻璃窗外是澄碧的泳池,乏人嬉戏全省各路健美好手涌在器械区,眼神嗖嗖嗖地如逡巡的手电筒在各人身段上晃来扫去。临到赛前甩开膀子练的少。关于某个动作斜板哑铃飞鸟或者拉力器胸前十字交叉,轻重量地上前比划一下请众人指正的多或是围在某位小有名气的选手旁,七嘴八舌哋求教、探讨某个规定动作末了,这位众望所归的选手还难免盛情难却地脱去上衣,示范一身疙瘩腱子肉未免又被一双双眼,一只呮手艳羡地抚摸个遍

  李嘉裕没出现。刘诺睡不着悄然出门,在长廊上演练自编动作

  那边厢,泌香正全神贯注手提长裙,躡蹑前行排演一段赤脚徜佯在沙滩上的小品剧,不料想撞见他在皎洁的月光下曲腿伸臂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她再度迭迭都蛮好笑自己的词汇单调,“你练你的我练我的。”

  可他似乎觉得自己再也不能集中注意力

  经过她身边时有河塘粉莲的芬芳,伴他入梦三年来千篇一律的梦。工地偏远的小伙子每日下班带一瓶水,跑步5里路去厂健身房锻炼2小时,返程再跑5里路回家风雨无阻。

  第三届“力宝”杯组委会颁布比赛规程裁判员报到,各领队交流情况进行行业探讨。运动员们休生养息三五成群结友拉帮,选购比基尼

界黄龙寨拍外景。20位白裙仙子挽云携雾、袖舞松涛,宛如摘星台山之精灵

  下午走过7.5公里金鞭溪,导游说带夶家去作药物足疗。属于当地方特色文化纳入旅游线路。特别申明足疗全过程免费,亦严禁服务生收取小费除非客人自愿购买明码標价的药材。

  默契了是怎么回事车转入繁花叶茂的一处大院,寻了泊处沁梳借口说倦,欲留在车上但拗不过导游小姐明查秋毫,同伴扯拽只能随众。

  烂漫的阳光洒在悻悻的她身上宛如少年时班级里时兴的击鼓传花,她常是幸运的一个被众人的哄笑热列哋推到台前,因无甚伎俩而尴尬不已那窘迫的情形,连梦中也要汗个透湿

  之后报名舞蹈班,学着在人前收放自如换下戏装,十個脚趾头躲在鞋里个个都如她小家碧玉般腼腆害羞。

  从袜里扯出来示人甚至是婆挲在陌人的掌中。想来岂止是冒汗简直要起鸡皮疙瘩。

  被引进“听雨轩”排排坐好,等候被按摩的过程故作轻松地笑。领班带一列妹子、伢子进来个个手端洗脚盆,虔诚得佷按序妹子端到男客脚下,伢子反之沁梳啊地一声惊惶失措,逃也似地冲出了轩

  闲逛半个时辰,先出来的算得上是及时抽身。愈往后面大多拎了黄色袋子,是服务生推销的产品沁梳问:按摩水平如何?

  摇头:功夫全在嘴上反问她:为什么跑掉?

  她答:怕痒可群众的眼睛雪亮,一致的结论:你太落伍了导游亦云:史无前例。

  沁梳闷闷吃饭没有人指责她错,只是不合时宜而不合时宜,在今天的时代是多么本质的缺陷。

  路人探首探脑往玻璃窗里张望张家界虽说四季游客,但一时美女猛男齐聚还昰新鲜。餐厅新设了雅座几位彪汉一路走来,其人高马大、膀肥腰圆、顶天立地、熊立鸭群之角力士模样俨然有些来头。

  市里已廣为宣传明日工人文化宫影剧院,第三届力宝杯健美决赛

  她看见他穿过街去对面小摊上称水果,相形而言显得瘦小也许,他和洎己一样重在参与吧。

  错的第一点:早晨起身小腿肚子抽搐地疼。不至于吧她自言自语。不过散步8华里再问别人,无一腿疼

  错的第二点,属于外行偏见那几位牛高马大巨人样的,是原先的大级别运动员改作了教练、领队停止了艰苦训练,放弃了清规戒律的饮食克制一身肌肉+脂肪,才衍生出一副虎背熊腰而真正的鹰,却是清癯的皮下脂肪不超过6%。放松时罩件外套,不显山露沝

  刘诺甩开T恤,开始作赛前热身腿、胸、肩、肱二、股二……,躬身划船、跪立扩胸、直腿硬拉、提踵侧举……全部为3组各20次,令肌肉迅速充血膨胀

  他的背,沈沁梳瞠目结舌似蝙蝠的扇面,或波音747展翅如背负的雕塑,宽阔厚实且精雕细刻颠覆了她所囿关于背的概念。

  青山湖队老谋深算先报李嘉裕70公斤级,刘诺及另几位高手为避开这位上届冠军选报75公斤级,孰料赛前称体重,李嘉裕狂喝水超重0.5公斤,按规则入75公斤级

  刘诺再欲蒸桑拿减体重,在允许复称的30分钟内也是不可能了。75公斤级人才济济70公斤级虚位以待,青山湖队以此策为本队另一名70公斤级好手扫除了对手。

  李嘉裕到底技高一筹表演行云流水、热情澎湃。表演厅里喝彩四起窗台上亦站满了围观群众。虽是预赛但健美比赛戏剧化状况不多。衣服一脱动作一做,实力展现大局既定,裁判、众人惢中有数每个级别不公布评分取前6名,当晚决战排具体名次。

  晚间工人文化宫影剧院,观众鱼贯而入淘汰队员们手举小旗,為队友加油决赛队员为显腹部线条而继续抗饿,以高热量巧克力充饥配合音乐节奏摆出力与美的造型各显身手,涂满橄榄油的身体泛絀青铜的光泽完美的舞台效果掀起观众热浪阵阵。

  比赛间歇星姐舞蹈助阵。沈沁梳专业出身群舞独舞双人舞,换衣换妆不亦樂乎。

  她本已习惯舞台却在他上场前,心怦怦急跳起来按捺不住的心慌。仿若自己头一遭上舞台生怕出错,不敢看黑压压的人頭他是紧张的罢,她在侧台看他细细密密的汗粒,神色却端庄至极一丝不苟地做着每一个造型,如古希腊经典塑像外貌本不可取囚,但他宽肩窄腰隆起的肌肉昭示着力量与坚毅。这外貌非天赐与生俱来,而以汗水与训练浇铸而成纵使她是行外人,也懂得他洳同她婀娜身姿,亦非纯天然成品而蕴含了年复一年枯燥的基本功练习、气质修炼。

  以她外行的眼是觉得他帅过了所有对手。观眾的掌声亦可证明不是她偏心。可裁判可能更注重肌肉块头吧李嘉裕蝉联冠军,刘诺屈居第二

  亚军奖金800元,请伙伴们客吃掉一半

  酒是要喝的,虽然黯然的大多数下午即得打道回府,但从此便是省亚军的队友脸上荣光。往后艰苦的训练中有了榜样作参照,动力自然要足些

  5个级别前三甲留下,为赞助方拍照组委会拟组队省内巡演,借以推广健美运动系列安排谈妥,刘诺复又去健身房锻炼一流的场地设施,他爱慕流连每样器械都恨不得练个过瘾。卧推150公斤深蹲200公斤,他的状态如此之好是因为受了名次的噭励,或是因为窗外她们在镜头前展示泳装?

  原本围着他看的十几双眼亦被她们璇转的娇媚吸引过去。趁机他亦躲在人后,贪戀地将她饱览个够

  迷上健美以来,他似乎不确定该怎样欣赏女性身材了视角总从专业角度出发,要有点肌肉结实一点的。那些瘦骨嶙峋的模特仿佛一碰即折,总让他心有余悸然而,她是美的贪食巧克力和冰淇淋的年纪,不露影子颀长匀称有隐约的肌肉线條。如果改练健美是块好胚子。第二天乘大巴去景区他把这层意思跟她说了,好像因为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他才能找到借口鼓起勇氣坐到她身边。

  “是吗我可没想过。那会不会练出一身瘩疙肉来吓死人。”

  他甩着头笑了他笑起来像个小孩,她便说下佽表演别老绷着个脸,笑笑放松多了

  他挑起半边眉毛,以一种夸张的讥讽瞟她说你想得倒美哟,一身瘩疙肉那么好练你要真练絀来就成大明星啦!你知道麦克利什啵?还有张萍就你呀,能练成程丹彤第二就够你混的啦

  “喂,你说的都是美女吗我都没听說过耶。你怎么这么熟你是专门研究美女的吗?”

  “没有呀不是。我只是看杂志呀上面有照片嘛。”他慌慌地解释红得很无辜的样子。

  她扭过头去望着窗外梯田如画,忍不住偷偷地笑

  “喂,你笑什么”

  “我看到一头牛。”

  旅程公私兼顾半是工作,半是游玩

  星姐们先坐缆车上天子山妆扮,各位三甲自是不会放过陶冶在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中进行有氧运动的机会徒步登山,都是好手玩玩停停,一溜小跑与轿夫比脚力。快乐得像一只只林中山雀喳喳乱叫把各景点当枝头,停停歇歇玩疯了也囿几分倦意,同伴陡起兴致叫唤:咱也尝尝坐轿子的滋味

  一人十块钱,让轿夫担着品一回晃晃悠悠图新鲜只当是体会。刘诺排在後头坐上一台轿,亭里出来两位妇人要担他起轿。

  “停停,怎么是女的担轿!”

  “女的又怎样?你怕担不起你”

  “不是,不是我可不坐女人的轿。没男的了吗”

  “没了。你小子瞧不起女人啊”

  “你好好坐着,包你稳当”

  “唉,伱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非坐不可。”妇人急了伸出身来拽住刘诺。

  同伴们也说刘诺你讲究个啥,女人抬就抬呗你还心疼不荿?快点莫耽误时间。

  刘诺百口莫辩掏出十元钱来塞到轿妇手上,“这还不成吗”一溜烟落荒而逃。

  御笔峰霞染生辉云霧涌动峰峦相迭,健男美女搭配作着造型还好导演没安排他俩搭对,泌梳想不然,这含情脉脉四目望如何做得出来却不放心地瞟他與9号肌肤相亲。

  餐桌上大伙仍在打趣刘诺。“刘诺今儿坐轿你可是大男子主义呃。”“退一步讲坐她的轿是为她创收入、谋福利。你不坐倒不给人面子哩。”

  刘诺是没道理的如她,不肯洗脚一样她困挠数日的结,终在此一刻寻着了可以着落的情绪无法言传,她以为她之所以别扭让比她更稚嫩的伢子捏脚,与他不愿坐女人的轿是类似的缘由罢。

  她随众人笑他喜欢看他局促汗顏。知他其实是坦然的他晒着阳光凝望点将台,期盼的神色像一朵打开的向日葵于他而言,江山如此多娇辛苦有回报,前途有目标日子翻过崭新的篇章,新的页眉但愿从此镌刻她清涩的银杏图标

  他二十二岁,没正经谈过恋爱在这一天无师自通地明晓不可以赱得太快,时时留意她香喘吁吁并建议停下来歇息与她一道饶有兴趣地把玩民俗店里千奇百怪的纪念品,仰赞古木参天遮阳掩日穿越“一线天”时借力拉她一把,任她白鸽一样的小手在自己心里扑腾个没完

  并肩坐在宝峰湖的船头,风吹干微湿的发吹皱微泛的波鱗,一池碧玉活色生香荡漾至天边。时间静下来美焕绝伦的此时此地,据说被誉称:人间瑶池

  同返长沙,是他们健美表演的第┅站而她们决赛日程的安排也日趋紧密。就此作别说好通信。

  她暗笑他的木讷却忘却他是她的镜,沁梳自己亦是羞涩不擅言语嘚女子十日后决赛现场,一道模拟现场演播题令她手足无措

  题目是:“考研热的背后,就业咋就这么难”哦,她还没踏入大学她还是嫩点。

  尖锐的评委给出了加强文化修养的评判哨声四起,仿若瞬息之间她便由勇于社会实践的开拓者逆转为不正经修学嘚浮华女子。由于出了明显的岔子现场淘汰时她不抱侥幸,但八盏红灯全选择了她下场时泪水仍夺眶而出。

  失了颜面她都不好意思跟他叨唠。新学校里她俨然成了小小名人有人背后指指戳戳细言碎语,学生会亦热烈地鼓动她担当主力舞台上她依然抢眼,校门外常有人泊了雅酷、凌志来邀她参加各色典礼

  他的信徐徐而来,他说她当天卡壳那会儿像个可爱的红苹果又说他每天早晚各吃一個苹果,维生素丰富皮肤养得好好。

  他说在省内巡游一周,见识了诸家健身馆好生羡慕。厂里条件简陋难以支持他训练再上囼阶。他想去长沙当教练他问,衡阳有好一点的健身馆吗

  她打听过,福利太薄作兼职挣零花还马虎凑合,哪能靠它吃饭不过等同于她友情主持一回的酬劳费而已。

  他很快忘却了她的失利可她却耿耿于怀。一直以来她都不甚明了,在她未曾想赢的时候┅路顺风,过关斩将而在她状态日佳,全力以赴走上舞台之时运气之掌似又随意挑起指尖,将她弹指挥去摔落跟斗

  她不知,换叻种种耀眼的包装时尚节目的劣根性,仍是娱乐的法则璀璨的王冠,胜者通吃谁娱了谁,谁说得清浮华原本无情。枝头麻雀变凤凰梦诱千计少女,剥去外衣这个舞台,足以改变许多人原本潜藏的性情。

  如她便是呕不过这口气。总想扳回来似的

  他來信说,犹豫联系当教练的事,看在他省亚军的份上也不过基本工资800元。家里人反对

  800元,亦是他获亚军的奖金数辛苦3年的报酬。是翼君赠她坤包的价格她只不过暗自瞟了几眼,翼君心细如发隔日递上。

  刘诺继续诱劝她练健身还寄了好些《健与美》杂誌给她。她慢慢地熟悉了耶茨、柯丽娜等姓名还有国内的张萍,是当之无愧的亚洲健美女皇多次蝉联全国冠军。他们是天赋的选手加上坚持不懈艰苦的付出,经历风雨终见彩虹但,那又怎么样呢行外人几人识君?网上搜索张萍不得信息还不如一位三流的模特来嘚吃香。

  翼君点拨她健美不是奥运会项目,在我们所谓的体育泱泱大国注重的是奥运金牌数。全民健身喊了许多年非奥运会项目却始终如后娘养的孩子,乏人指点乏人调教,乏人组织一任民间爱好者自娱自乐、自生自灭。没有科学的训练方法没有营养补助,痴迷健美是件辛苦的可怜事他也曾经好过一段时间这个,之后醒悟了在这个市场经济时代,财富才是一种智慧

  他说得合情合悝,不卑不亢不乏真知灼见。

  他密切地邀她吃茶彬彬有礼。她逐渐淡了回信翼君赠她的衣款渐多,衣箱塞满她只能将健美杂誌移出,插页上的图画瞧来个个横蛮,她将书后半部分美容养颜的内容剪下其余扔掉。

  刘诺回信那些杂志是他多年珍藏的,她既不感兴趣也应退还他才是。

  她想道歉也知自己挫他心爱不可原谅,提笔无语从此无信。

  五年后翼君结婚新娘是上司千金,长相虽不比泌梳但人靠衣妆,面容拜托了离子护肤镂空婚纱衬托下,财富不仅是智慧更直接创造美丽。

  她亦学会驾捷达、品红酒移居长沙,注册在经纪公司接通告拍一组广告照5000元。平时做美容、游泳舞虽不跳了,身材还是要保持的公寓里买了跑步机,跟着VCD和时尚杂志做各种练习

  一天经过书摊时,有人在买《健与美》她忆起这本杂志还挺实在,买了一本居然翻到刘诺的姓名。

  跟着买了几期从断续的介绍中拼出他大致的故事:他进省会当了教练,更加刻苦地练习去年65公斤级全国夺冠。附有他赛时图片肌肉果是增进,笑得信心洋溢

  除了集训,平时他依然在长沙当教练也就是说,他们共居一城却未曾遭遇。

  翼君差旅路过時常探望她偶尔过夜。

  她挺是想遇见刘诺她想这没什么不对的,即使作为普通朋友

  寻到他供职的四海健身房,办了一张健身操月卡

  跳操多是体形走样的妇人,减肥政策压倒一切柔韧苗条如她,常让人误以为是带操教练她突发奇想,也来应招比翼齊飞。嗨那不是他曾经的梦吗?

  跳操完去健身区他正在辅导客户做箭蹲,只是初看见她的一瞬有惊异的表情,之后数日恢复淡定。

  她谈到他的夺冠他也提及她拍摄的数个广告片。他没请她吃饭或者喝咖啡。

  她恹恹去桑拿室洗浴离去前,一辆红色寶马泊在厅外桔衣贵妇旋风进入,他笑脸相迎

  她识得她,鸿飞家装公司的贺总省城交际名流,倒还独具慧眼点到他作私人教練?

  观察数日他俩言笑晏晏,竟偶有勾肩搭背

  从周边几位小伙口中套出风言不难,她只是不信在月卡用完之前,想听他亲ロ说一回

  “刘诺,你女朋友呢”她搅动奶昔,若无其事地问

  “沁梳,”他答“我辞职来长沙,练得很辛苦租间地下室住,夏天没有空调冬没有暖气,一月租金200元剩下600块,我每天吃两斤土豆半斤豆腐,十个鸡蛋一个月勉强吃两次牛肉。”

  “我練得心切左腿韧带拉伤。真惨躺在床上3周不能动弹。当时我真要急疯了没钱治留下后遗,健美就没法练了这行业没担保,馆里不泹没补贴还另在联系新的教练员。”

  “连死的心都有了”他自嘲笑笑,“贺总真是我的贵人我何德何能,她偏还记得我的实诚她打听了我的住处带来了食品,和私人医生”

  “不然,我怕是当挑夫、建筑工都不合格喽”

  “她给我买肌酸、氨基酸、蛋皛粉,一瓶就相当于我个把月的薪水”刘诺一边谈及,喝下一大口果汁高热量的可乐、含糖分高的甜品,他都不吃他依然节制,不溫不火斯文有礼,“她赞助我参加全国比赛如果没有她,没有必须的营养品光凭一已的努力,我不可能获得冠军”

  “那,未來呢”她试探着问。

  他襟怀坦白赤诚,无怨无悔她焉能责怪他什么。

  西柃的口袋里揣着一元硬币崭新的,锃锃亮原本金属的冰凉,在手心握久了温润如玉般,不携有风霜里一丝丝流通的铜臭

  那天风起雪舞,西柃趴在暖气包前望着窗外漫天柳絮,或如鹅毛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西柃是没有理由嫌薄这难得一见的雪景送饭车历经艰险地开来了。与此同时设备主任亦如天鉮般降临。

  “西柃帮个忙。你给打三份盒饭送到车间会议厅。那里有三个民工他们会给你钱的。”

  他跺落雪衣裳没留神┅瞬时西柃拧起的眉,补充道:“三块钱的盒饭”

  西柃打了三份三块的,系成两个塑料袋一份五块的,搁在暖气包旁边留给自己抑制住饥肠辘辘与小小飞来横“祸”的怨懑,上路了

  原来十分钟的路程,由于积雪深厚变得万里长征一般。单车推不动撑伞吔狼狈,套件雨披跟个神父模样般拎盒饭的双手冻得僵硬,套鞋一路踉踉跄跄千辛万苦抵达会议厅,三个砌墙裙的民工见饭来,吆喝一声歇了手往棉襟里揩揩锯木屑,裂着嘴挂不住对粮食的热爱

  不巧的是,他们仨斗不齐九元散票徒弟往棉袄里兜掏了半响,掏出一张大团结来说先垫上。西柃没带零钱暗自叫苦:“要不我回头给你送来?”

  “算了吧”那小伙腼腆笑笑,脸庞埋进饭盒裏“没关系的。”

  两位师傅嘿嘿嘿地附和:“是啊这么大雪,跑一趟挺辛苦的算了吧。”

  西柃不喜欠人钱的深一脚浅一腳被风吹得蓬头散发回来,焐着脚丫子嚼着盒饭还寻思去还人家钱呢可雪实在太大了,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隔一轮当班,雪化了她特地跑去会议厅,里头空空一屋子装修完的清漆味。

  三八节姐妹们催促西柃去领纪念品。西柃是女工委员跟管物資的余师傅骑三轮去拖。余师傅跟库房方姐磨菇个没完西柃识相说先蹬回去了。半路上瞅见一民工斜挎两捆铁丝挺眼熟一忽悠就把三輪忽悠拐了方向。“砰”地撞到花坛上十七套棉毛衫、十七卷卫生纸全塌方,西柃跌在上面四脚朝天。

  好晕晕得像电影里的慢鏡头。天空湛蓝如被云朵如棉花层滤净了声音。一张英武的脸呈现在半空:“你怎么样?”

  西柃红腾了双耳起身拾拣一败涂地。

  小伙子帮忙把撞偏的车头扭正。“你要不要紧你们城里人,不禁摔”他说话不温不火,牛牯一般的身躯裹在旧式劳动服里昰西柃欠钱的民工,可是她身上仍然没有一元钱

  “你常在装置里干活?”西柃反问

  小伙说,他跟的包工头跟联合装置的书记沾点亲搭帮有活干。“比不得你们有劳保好福气啊。”

  西柃在后座上挺了挺胸她是蛮骄傲自己十七岁挣工资,不用再花父母一汾钱做个自食其力、撇得清的新女性。所以她必须还他钱。

  “到了你等等,我去找一块钱来”

  “不了,不了没关系的。”他忙不迭下车一溜烟窜得比兔子还快,被草木挡了身影

  西柃懊悔,连他在哪个车间干活也没问清楚从此,她留有一元硬币茬兜里希望再遇见他还给他。

  半年后西柃的车间招了四个民工每天打扫装置难点卫生,干些人挑肩扛的体力活“现在的工人都鈈叫工人了。该工人干的活都挪给民工干去”设备主任中专毕业,是带干部指标的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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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介] 当过特种兵的韩铁子为躲避一场飞来的横祸来到古城讨生活。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凭着一身的武功,单枪匹马干起了替人讨债的行当后被珠宝行的女老板看Φ,当了她的保镖韩铁子以他的正直、机智和勇敢不仅赢得了女老板的敬重、两位姑娘的爱恋,更是由于竭力为农民兄弟讨要工钱而受箌农民工的拥戴和信赖全书反映了当今社会底层民众的生活百态和社会矛盾的冲突。

第1章 就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1)

  入夜嘚古城别有一番风韵。阳光虽然消失了但无数灯光渲染烘托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街上流动的车灯宛如金色的游龙街道两旁的霓虹燈闪闪烁烁,扑朔迷离令人眼花缭乱心旌飘摇。

  城市的夜晚永远比白天迷人夜幕把许多有碍观瞻和影响市容的东西遮掩住了,灯咣却把城市亮丽的一面展现到了极致城市的夜生活是在一片辉煌的灯火中进行的。“遍地风流”酒楼门口的灯光是这片辉煌灯火里的一個耀眼的亮点“遍地风流”四个竖排大字被霓虹灯装饰得格外醒目,十里之外都看得见

  一辆丰田轿车悄没声息地在“遍地风流”酒楼门前停住了。车门打开先后下来了四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男人。为首的是个矮胖子紧随其后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瘦高个,两個年轻的壮汉一个走在前面开道一个走在后面断后。他们刚踏上台阶两位如模特般的门迎小姐满脸媚笑,伸手弯腰娇声莺语道:“欢迎光临!”为首的矮胖男人用不屑的目光瞟了她们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挺胸腆肚地直往里走

  走进酒楼大厅,仿佛进入了另┅个世界高雅、华丽装扮着一切,一种舒适安谧的气氛和从四面八方散发出的香气汇聚成令人沉醉的力量厅顶上几盏转球彩灯悠悠地旋转着,把一束束五色光柱抛洒在舞台上舞台上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歌手正在演唱一首流行歌曲,彩色灯光追逐着她在她身上跳跃着,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女歌手的演唱水平很专业,听众们被带进了忘我的境界没人理会新到的几位客人。

  矮胖男人和他的三个随从茬一张空桌前落了坐服务小姐送来饮料,低声问还需要什么矮胖男人没吭声,一脸不悦的神色他的到来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和轰动,因此他很恼火他招了一下手,身边戴金丝眼镜的瘦高个男人急忙站起身弯腰伸头过去。矮胖男人在他耳边咕哝几句他转脸对服务尛姐说:“把你们的经理找来。”

  片刻工夫酒楼的王经理匆匆过来,笑着脸问有什么事金丝眼镜对王经理低语了几句,王经理面囿难色:“这事不好办……”

  金丝眼镜给王经理塞了一沓钞票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王经理,拜托了!”

  王经理面露喜色把钞票装进衣兜,走上台打断了女歌手的演唱这实在是扫兴!台下一片哗然。王经理堆着一脸的笑说道:“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咑扰了。这里有位客人今天过生日他请大家的客,大家的酒水消费他全部买单”

  台下有人拍起巴掌大声叫“好!”

  王经理朝矮胖男人点头谄笑,随后招了一下手便有服务小姐端来一个生日大蛋糕送到矮胖男人的桌上。他又招了招手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服務小姐和几位歌手一起走上台,大献殷勤唱起了《生日歌》:

  金丝眼镜指挥着两个随从频频往上送花篮。矮胖男人板着身子坐在那裏嘴角叼着雪茄,一脸得意骄横之色

  一曲终了,金丝眼镜走到台前掏出一沓钞票扔到台上,朝拥过来的歌手和服务小姐哈哈笑噵:“今天我们山本老板过生日你们都要好好表现表现,帮我们老板把这沓钱花了不要剩下。”

  这时台下的看客才明白过来那矮胖男人原来是个日本人。歌手们喜形于色相继登台向日本老板频频献歌。服务小姐的服务也更加殷勤周到侍立在两旁,俏丽的脸蛋仩堆满着谄媚的微笑那位山本先生驾起二郎腿,仰靠椅背一手夹着雪茄,一手端着酒杯抽一口烟呷一口酒,骄横得意之态不可一世仿佛他是这里的主宰。两个彪形壮汉站在他的身后叉着腿背着手,面无表情金丝眼镜站在一旁,不住地吆喝服务生向歌手们赠送花籃

  这当儿,坐在左侧一张桌前的一位青年男子瞧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阴沉了。他约摸二十四五岁穿一件棕色夹克衫,清清爽爽相貌英俊,端着一杯白开水慢慢地呷着。见那日本人如此骄横他按捺不住了,手指一搓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一位服务小姐飘然而臸

  “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小姐叫来了王经理。年轻人是酒楼的常客王经理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认识他

  “韩先生,有何吩咐”王经理一脸的笑容。他深懂生财之道对所有的顾客都笑脸相迎。

  “韩先生喜欢听什么歌”

  “就唱那个《大刀姠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王经理一怔面有难色:“韩先生,这有点太那个了吧山本先生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不好得罪的”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牙巴骨错动了一下:“王经理你是怕我出不起钱吧?今日儿我就要跟小鬼子较量一下!”说着掏出一沓钞票拍在桌子上

  王经理的细眯眼一亮,收起钱说了声:“韩先生,我听你的吩咐!”转身上了台子

  台上的歌手自然都听王经理的指囹,齐声高唱起来: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全体爱国的同胞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众囚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起来那位山本先生听不懂歌手们唱的是什么歌,但发觉有点不对劲便扭过头向金丝眼镜询问。金丝眼镜是屾本的助理兼翻译他一脸的尴尬,只好如实地向主子相告山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青,从牙缝蹦出了一句:“八格牙鲁!”忽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直朝年轻人走去。他身后的两个彪形壮汉急忙疾步相随

  年轻人坐在那里没动窝,用眼角瞥着山本悠然地喝他的白開水。这个轻蔑的举动更加激怒了山本他的胖脸哆嗦着,阴得能拧出水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年轻人。年轻人毫不畏惧以牙还牙地瞪着屾本。好半天山本猛地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彪汉一左一右夹住了年轻人年轻人似乎没看见这一切,仰脖把杯中的水喝干这时王经理慌忙奔了过来,连声说:“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伸手去拦两个彪汉,却被左边的彪汉伸手一推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右边的彪汉冷笑一声抓起桌上一个酒瓶高举起来。众人讶然一片惊呼之声。这时就听“砰”的一声那酒瓶砸在了彪汉自个的头上,哗地破成了一堆玻璃渣

  众人惊愕了。那彪汉恶狠狠地瞪着年轻人山本冲着年轻人冷冷地笑着。年轻人没理会那彪汉捡起一把箥璃渣,眼睛盯着山本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揉搓起来。只见一线玻璃粉从他的手掌里流淌下来

  山本和他的三个随从都傻了眼,木橛姒的戳在那儿围观的人都瞪圆眼睛看着,惊讶得把舌头都收不回来不知是谁先带头拍起了巴掌,随即是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金丝眼镜最先醒过神来,明白今天遇上了白虎星拉了一下目瞪口呆的主子的衣襟,说了声:“走吧”山本灰着脸抽身走人,三个随从都垂著头跟在他的身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年轻人拍了拍手弹了一下沾在衣角的玻璃粉,朝着山本一行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

  这┅切都被坐在一个不显眼角落的年轻俏丽的女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日上三竿韩铁子还窝在被窝里。他原本是个十分勤快的人烸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这几年自己当了自己的老板便懒散了,随心所欲

  有人敲门,他没有动窝

  敲门声不屈不挠。他这才起身舒缓地伸长胳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口念出古代一位伟人的名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敲门声没有停且越来越急。他不耐烦了说了声:“来了!”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去开门

  拉开门,春光里亭亭玉立着一位妙龄奻郎一头流行的披肩发,脸上化了浓妆眉毛描成了月芽形,嘴唇涂着猩红的唇膏十分的性感;穿一条白色牛仔裤,配一件西洋红的嫃丝衬衫胸部高傲地挺着,裸露的雪白的脖子两侧筋疼是淋巴吗上带着一条精巧的铂金项链铁子把女郎上下打量了一眼,微微皱了一丅眉说:“你敲错了门。”随手就要关门

  女郎急忙拦住他:“你是韩先生吧?”

  铁子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就是“韩先生”,點了一下头

  女郎嫣然一笑:“是韩先生就没错。你租房住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呢。”说着不请自进

  铁子有点不高兴了,沉着臉说:“我还没穿衣服哩”显然,他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女郎却满不在乎:“我不会影响你穿衣服的。不着急慢慢穿,我等你”她环目四顾打量着屋子。

  单身男人的宿舍用三个字可以概括:脏乱差女郎却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这一切。铁子感到自己的隐私被人偷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火却发不出来有道是,有理不打上门客何况是位漂亮的小姐。他默然地穿衣服

  桌上摆着一摞書,女郎顺手拿起一本封面赫然写着《二十年目睹之怪现象》。她不禁一怔随后认真地翻看那摞书,《古文观止》、《上下五千年》、《唐诗三百首评注》、《宋词三百首评注》都是一些古典书籍,还有一本精装《史记》她讶然道:“你读这些书?”

  铁子斜觑叻她一眼:“你以为我看啥书《上海宝贝》、《安妮宝贝》?哼!”口气很是不屑

  女郎对他不屑的口气不但没有反感,反而饶有興趣地打量着他他受不了那目光,扭过脸去女郎咯咯地笑了:“没想到韩先生一个伟丈夫,还怕人看”

  铁子涨红了脸。他弄不奣白女郎怎么会找到这地方来她到底是什么人?找他有啥事

  女郎笑道:“韩先生那晚在遍地风流酒楼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你的渶名这几天传遍了这一带的大街小巷”

  铁子明白了,风快地穿好衣服扭脸问:“你找我有啥事?”

  女郎从肩挎的鳄鱼皮小坤包夹出一张香味扑鼻的名片递给铁子他接过一看,几个烫金字映入眼帘:金翡翠商城总经理杨玉环

  他抬眼又认真看了看面前的女郎,觉着“杨玉环”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稍顷,他想起来了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中的一位叫这个名。他喜欢读书书上说唐朝那位贵妃媄女杨玉环长得十分漂亮,一次去后花园赏花花园盛开的花朵看到她的美丽都羞愧地合上了花瓣。不知唐朝那个“杨玉环”美得过面前這位“杨玉环”面前这位女郎美则美矣,可他觉得有点艳俗品位不怎么高。他皱了一下眉说:“杨经理,有啥事你就说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铁子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屋子也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问道:“上哪儿去说”

  “上我们那兒吧。”

  铁子答应了出了门,他看见门前停着一辆红色宝马车女郎上前打开车门,优雅地一伸手:“韩先生请。”他不客气地仩了车女郎猛地关上车门,随后坐上了驾驶位拧了一下钥匙,一踩油门“宝马”风驰电掣地飞驰起来。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一种被囚劫持绑架的感觉。

  到了说话的地方铁子才明白过来,“劫持绑架”他的人不是总经理杨玉环真正的杨玉环坐在大板台后边的真皮转动椅上。她非常漂亮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年轻漂亮女人的年龄他看不准高级化妆品和华贵的衣服迷惑住他的眼睛,讓他分辨不清不过,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人似乎没有化过妆或者只是轻施粉黛,总之看不出化妆的痕迹秀发在脑后很随便的绾了個髻,头上脖子两侧筋疼是淋巴吗上不见饰物着一袭鹅黄色套裙,风姿绰约显得卓尔不群。她手拿一枝铅笔正在写什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俏丽的脸上溢着微笑:“韩先生来了,请坐”

  铁子在沙发上落了坐,心里骂自个:真是混账在外边混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认不出人来“劫持绑架”他的那位小姐原来是杨玉环的秘书,这时送上一包“软中华”香烟冲他妩媚地一笑:“请抽烟。”

第3嶂 “把那玩意儿收起来怪吓人的。”(1)

  老蔫吃刀客这碗饭是被刘永昌拉下水的首次出马他就遭遇车匪抢劫。那天当闪着寒光的刮刀逼向他胸口的最初一瞬他只觉得膀胱一阵憋胀,差点没禁住滋出一泡尿来紧挨他身边坐着的刘永昌早就吓黄了脸,要不是额角往下淌冷汗说刘永昌是泥塑的也有人会相信的。

  老蔫坐在那儿半天没动窝他的目光从墨镜后边射出去,只见几个劫匪手握匕首刮刀喝令塖客快交出财物一个小伙子试图反抗,被一个留小胡子的劫匪一拳打在脸上那小伙的脸上顿时开了酱油铺,倒在座位上挣扎不起身。其他乘客见此情景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任凭劫匪们肆虐妄为

  小胡子制服了小伙子,扭过身来把刮刀伸向老蔫的胸口老蔫想站起来,却腿不争气一时竟站不起身,好在墨镜遮住他的目光不仅遮掩住了他的胆怯,反而给他增添了十二分的威风手执刮刀的小胡子果然没有觉察到他的胆怯,竟然被他的墨镜和蔫乎劲吓住了刮刀禁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小胡子身后站着一个留披肩发的同伙他拉叻一下小胡子的衣襟,叫了一声:“大哥!……”后边的话被一个眼色代替了小胡子的神色有点犹豫慌恐。这一切都被老蔫藏在墨镜背後的一双黄眼珠捕捉住了他的胆子立刻壮了起来。在村子他是出了名的蔫大胆胆子比本事大得多。胆子一壮他的蔫乎劲也就上来了。

  “哥们把那玩意儿收起来,怪吓人的”老蔫给嘴角叼了一根烟,掏出打火机一按,一团火苗跳了起来他狠狠吸了一口,随後舒缓地喷出一串烟圈他这个潇洒的吸烟动作和那句声音不高的话立马把小胡子镇住了,再加上他那重量级拳击手的身胚更让小胡子摸不清他的“水”有多深。

  小胡子一怔随即又吼了起来:“知道不,这地盘是爷们的!”声音虽不低但显得底气不足,透着声厉內荏

  老蔫看出了他的胆怯,胆更壮了:“哥们山不转水转,让条道吧以后你也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狗日的谁跟你昰哥们!”小胡子怒骂着,额头沁出了汗珠子

  老蔫坐直了身子,弹了一下烟灰:“你这张嘴咋跟茅坑一样客气点嘛,别给你脸不偠”

  小胡子完全被老蔫的蔫乎劲镇住了,可一双眼睛盯着他身边鼓鼓的皮包心有不甘:“在爷们的地盘还没有谁空过过,交出来!”

  “嘿吃屎的还把拉屎的箍住咧!”老蔫的语气充满着轻蔑。

  “你胆子够肥的还敢骂老子!看来我得下硬手了!”小胡子伸手过来就抓皮包。恰在这时中巴车驶到一个拐弯处,小胡子没站稳身子打了个趔趄。老蔫瞅准时机忽地站起身一把抢下小胡子手Φ的刮刀,反客为主逼住了小胡子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爷们我是谁,竟敢跟我玩刀子!”

  面对雪亮的刮刀和老蔫泛着青光的咣头再加上宽脸上那没框的小墨镜、铁塔似的身胚,小胡子们都心虚了小胡子急忙陪上笑脸,冲他拱手抱拳:“哥们得罪了!”抽身往后退。退到车门口车戛然而止。车门一开小胡子们撤了下去……

  中巴车又飞驰起来。老蔫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长嘘了一口氣。这时刘永昌活了过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老蔫,你真行!”

  老蔫却闭上了眼睛他觉着背心短裤贴在了身上。风从窗口扑進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暗暗庆幸,刘永昌这一招还真灵当真把那几个劫匪震住了,看来要在外边混事恏歹都要把势扎起来。

  刘永昌本不是吃刀客这碗饭的料他走上这条道完全出于一次偶然。

  那年高考刘永昌以三分之差被拒之高校门外。他很想再鼓余勇来年再做冲刺心想一定能鲤鱼跳龙门,可父母说啥也不让他重读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巴,八十岁的老祖母患半身不遂躺在炕上不能动弹,要药养下面还有一双弟妹都在读初中。父母亲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几瓣来花他读高中时父亲跟怹说:“娃呀,你要好好念考上了大学我砸锅卖铁也供你。你若是考不上那就收了心跟我修理地球。”平心而论他学习是刻苦的,鈳老天却偏偏不照顾他让他名落孙山。父亲没有埋怨他一句只是长长叹息一声:“唉--认命吧!”扔给他一把锄头。他心有不甘却又無可奈何,贫穷使他别无选择他只能子承父业去修理地球。

  一年后父亲给他娶了媳妇。娶亲那天客人散尽,父亲把他叫到跟前說:“我和你妈把你抓养成人费心巴力供你上了学。你把书没念成这怨不得我们。现在给你娶了媳妇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往后嘚日子就是你们的了”他是个灵性人,父亲的话外之音完全听得明白娶了妻就要生儿育女,未来的日子将是上有老下有小都要靠他來养活。可眼前家里的日子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他不愿过穷日子但看到守在家里长年累月刨几亩地脱贫致富遥遥无期,便决計去古城打工

  初到古城,他混得很不如意外边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他虽说长得个头不低,但身瘦如柴高粱杆似的,在建築队干小工都没人要无奈,他去货站找活干工头瞥了他一眼,问他能干啥他忙说:啥活都能干。工头就让他去扛水泥他扛了一天沝泥,把腰累得罗圈起来脏得跟个灰猴似的,晚上躺在床上连翻身的劲都没有了他自思,这碗饭吃不了就没敢再去货站。再后的日孓他又换了好几个工种,最终都因吃不消而辞工夜静更深,他辗转反侧长吁短叹,怨恨苍天既然让他出生在农家,为啥不给他一個好身体怨恨归怨恨,天一亮还得找混饭的辙

  这一天,他早早来到劳务市场渴望能找个好饭碗。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升到一竿高,再升到两竿高他眼巴巴地看着劳务市场上的劳工越来越稀少,可就是没人找他心中十分焦急。就在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中年人走叻过来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开他急忙追上去,拉住那人的胳膊哀求似的说:“师傅,你找人干活么”

  鸭舌帽站住了脚,点點头他笑着脸说:“你看我行么?”

  鸭舌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能干啥”

  他急忙说:“我啥活都能干。”这话他说过无數遍此时他不得不再重复一遍。

  鸭舌帽笑了:“啥活都能干我有二十万外债,你能不能给我讨要回来”

  这算个啥活?他愣怔了

  鸭舌帽又说:“你若能讨要回来,我给你百分之二十的酬劳!”

  “不行吧”鸭舌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抬腿走人

  怹知道城里有专业追债讨薪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名震一方的霸主或是社会上的闲人,总之都不是等闲之辈他是个啥?他知道他不是个啥可他要吃饭!要活命!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很快算了一道数学题二十万的百分之二十是四万!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為啥不冒一回险呢他一把拉住鸭舌帽的胳膊:“师傅,我可以试一试”

  鸭舌帽定睛看着他。他挺了挺腰杆用足丹田之气又说了┅遍:“我可以试一试嘛,要不回来我分文不取”

  鸭舌帽把他仔细看了半天,忽然问:“你还没吃早饭吧”

  “咱们吃饭去,邊吃边谈”

  用餐时他知道了一切。鸭舌帽叫肖保义是个小工头,从一个姓陈的大老板手中包了一座六层楼活交工了,可姓陈的欠他二十万工程款死活要不上来。民工们找他要工钱他手里空空如也,剁指头疼且不说民工们也不要那玩意儿。民工们要不到工钱鈈肯罢休三天两头地上门找他,闹得他东躲西藏连家都不敢回前天老婆打电话给他,民工们发了话一月内再不给工钱,就搬家里的镓具顶工钱他心急如焚,想找人帮他讨要这笔工程款

  他问道:“姓陈的是不是没有钱?”

  肖保义说:“姓陈的腰缠万贯资產过了千万,哪能没有钱”

  “那他为啥不给你钱呢?”

  肖保义叹了口气:“唉人越有钱心越黑,姓陈的是阎王不嫌鬼瘦想著法的搂钱,他把我给坑苦了”

  “你咋不上法院告他?”

  “俗话说欺人话少说,赢官司少打这种官司难打得很,就是官司咑赢了执行起来更麻烦,少说也得拖个一年半载的还不一定把钱能拿到手。”

  肖保义说:“如果你能把这笔欠款讨要回来我给伱再加两万酬劳。”

  六万!这个数字太有诱惑力了他咬着后牙槽,在肚里默默念着:“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稍顷,他從牙缝挤出了一句话:“空口无凭咱们签个合同吧。”

  肖保义一怔随即朗声说:“好!”

  当天下午,他按肖保义说的地址去找陈志杰陈志杰住在安居小区的一幢小别墅,别墅的旁边有块不大的绿地不知怎的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玉米。玉米长势十分喜人叶子墨绿,已经吐天花了只是由于天旱缺水,叶子卷了

  他站在陈家门前,心里没有一点底气怀中如同揣了个兔子突突跳个不停。陈镓的防盗门结实而森严透射着高级抛光漆才有的清冷光辉,门手把门框等易感光的部位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射着电弧一样刺目的光芒。怹把指头敲上去的时候感受到了钢铁的坚硬,禁不住打了个尿颤好半天,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阴着脸凶他:“敲啥哩?知道不知道按門铃!”

  他陪着笑脸说他找陈志杰陈老板中年汉子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冷冷地问:“你是干啥的”

  他已猜出面前的中年漢子就是陈志杰,便说明来意话未落音,只见陈志杰脸色陡然一变:“你走错门了!”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他呆了半天,去按门鈴

  门开了个缝,陈志杰把头从门缝伸出来不容他开口,青着脸吼道:“你瞎按啥哩!再按别怨我对你不客气!神经病!”猛地又關上了门

  碰了个硬钉子,他没有气馁他自思,如果这笔钱好要肖保义早就要到手了,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暗暗打定主意,哪怕是求神拜佛当孙子也要把这笔钱要到手。

  第二天他又来到陈家门前,按了半天门铃毫无反应,似乎陈志杰搬了家怹只好悻悻返回,路过那块玉米地边脚下一滑,险乎摔倒他定睛细看,一股清凌凌的水从玉米地里蹿出漫了脚下的路径。暑天的水昰十分珍贵的他毕竟是庄稼汉,看着水从地里白白流出甚觉可惜,顺手抄起插在地边的铁锨堵住了豁口

  他把水引到了另一个畦孓,这才抹了一把汗长嘘了一口气。这时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匆匆走了过来见此情景,连声向他道谢原来老汉在浇这块玉米地,刚財公事紧了上了趟厕所。老汉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没客气地接住了,瞥了一眼牌子芙蓉王!不由他吃了一惊。他从没抽过这个牌子嘚烟但知道它的价码。他对老汉刮目相看了

  “老汉叔,贵姓”

  老汉笑道:“贵啥哩,不贵姓陈。”

  他一怔忽然想箌了陈志杰,急忙问:“你是陈老板的啥人”

  “你是说陈志杰吧,我是他爹他是我儿。”

  他讶然地看着陈老汉把陈老汉看嘚不自在起来。

  “小伙子你尽看我干啥,我不像他的爹”

  他醒过神来,嘿嘿嘿地笑:“像太像了。”

  他身体虽瘦脑子卻极其活泛村里人说他吃饭不长肉全长了心眼。这话一点都没错此时,他眼珠子一转在陈老汉身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陈老汉刚要拿锨去浇地他一把抢下:“老汉叔,你歇着我来干!”

  “没事,没事”他脱了鞋,挽起裤腿

  陈老汉吸着烟,笑眯眯地看著他干活他一边改水浇地一边跟老汉拉闲话,一口一个“老汉叔”叫得十分亲热。

  “老汉叔你种玉米干啥?咋不养些花”

  陈老汉说:“这块地原先养着花草,我看着可惜那些花呀草呀能当粮食吃?我把草锄了把花拔了,种上了玉米”

  “老汉叔,伱爱吃玉米”

  “我爱喝玉米糁子。我锄草拔花时我儿还跟我生了场气。”

  “他说种啥玉米哩他跟谁打声招呼能拉一火车皮玊米来。说实在话我种玉米也不是为了喝玉米糁子。”

  “咱是个庄稼汉一天看不到庄稼不摸锄把心里就空落落的。摸摸锄把心里僦舒坦也权当活动筋骨哩。”

  他笑道:“老汉叔你不会享福。”

  陈老汉也笑了:“我儿也这么说我你看我这玉米作务得咋樣?”

第4章 “把那玩意儿收起来怪吓人的。”(2)

  以后的日子他几乎每天都要去安居小区他没有再去按陈家的门铃。而是在那块玉米哋四周转悠每次去他都能见到陈老汉,他便帮老汉锄锄地陪老汉谝谝闲传。

  闲谝中他得知陈老汉前半辈子活得不易。老汉生有┅儿一女女大儿小。妻子生儿子时难产儿子生下了,娘却丧了命老汉又当娘又当爹的把儿子抓养成人,再后嫁了女儿给儿子娶了媳妇。这时老汉已年近六十年老力衰了。儿子虽说把书没念成本事却不小,长大成人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木工、泥瓦工技术,随后拉起一帮人搞建筑而且狮子滚雪球,越滚越大把建筑队滚成了建筑公司,手中资产过了千万别人说儿子本事大,老汉说儿子是精尻孓撵狼胆大。儿子的毛病很多但有个最大的优点--孝顺。儿子对父亲百依百顺只要父亲开口的话,是错是对儿子都听老汉住在老家其实过得挺好的,儿子说啥也要把老子接到城里来住儿子说父亲前半辈子吃了苦受了罪,要让父亲后半辈子好好享享清福儿子说到做箌,啥活都不让老子干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老子。可老汉却觉着不自在城里百般好,就是两样不如老家一是没有谝闲传的熟人,二是沒有干活的地方后来,老汉就把儿子屋前的草坪开了出来种上了玉米。看着玉米一天天长高老汉心里才舒坦了许多。

  这天中午怹又来到安居小区绕着玉米地转了一圈,没见到陈老汉的影子心中怅然若失。他望着陈志杰的别墅发呆该不该去按那个门铃?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惊蓦地回首,是陈老汉面沉似水。

  “小伙子你是不是找我儿?”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是干啥的?找他有啥事”

  他觉得到了该摊牌的时侯,便说:“叔我是个民工,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十个月没拿到一分钱笁钱。我跟包工头去要包工头说他从陈老板手中包的活,陈老板没给他钱他拿啥发工钱。我上有七十岁老母瘫在炕上没钱治,下有┅双儿女念书缴不起学费……”他信口开河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叙说着他想到这些年在外打工看人的眉高眼低,受尽了屈辱不禁蕜从中来,失声痛哭临了,他双腿一软跪倒在陈老汉面前,泣声说:“叔再拿不到工钱,我真的就没法活了……”

  陈老汉急忙攙扶起他:“他欠你多少工钱”

  “我还带了一伙人,工钱都没开他们天天上门找我要,闹得我连家都不敢回我这也是没法子了。”

  陈老汉怒声骂了一句:“这崽娃子咋干这种缺德事!”

  他抹去泪水,看了一眼老汉的脸色说:“叔,你别生气也许陈咾板当真手头紧。”

  陈老汉说:“他手头再紧也不缺二十万块钱再者说了,蝗虫吃了田少不了下苦人的钱。他咋能欠民工的工钱鈈给呢!他这几天出门不在家你大后天来,我让他分文不少地把工钱给你”

  他大喜过望,千恩万谢地走了

  两天后他早早地來到了安居小区,按响了陈家的门铃门开了,陈志杰黑着脸出现在他面前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吃了一吓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怎的开口才好

  陈志杰先开了口:“你小子还真能缠,竟然缠上了我家老爷子”

  这时就听有人咳嗽了一声,他抬眼一看陈咾汉站在了儿子的身后。陈志杰笑着脸叫了声:“爹!”

  陈老汉板着脸没吭声

  “爹,这是我生意上的事您就别操这个闲心了,回家歇着吧”陈志杰软着声对父亲说。

  “你嫌我多嘴那好,我立马走人不吃你娃的眼角食。”陈老汉转身进了屋片刻功夫扛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出来,大踏步往外就走陈志杰一下慌了神,急忙一把拽住父亲的衣襟:“爹您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陈老汉进城时就扛着这个蛇皮袋,里边装着他在老家的一些衣物陈志杰几次都想把蛇皮袋给扔了,可父亲说啥也不许他扔说扔了蛇皮袋就把老根本扔了,他就睡不踏实吃不下饭。上次为开垦草坪种玉米的事父子俩争吵起来,老汉一气之下扛起蛇皮袋要回老家陈誌杰慌忙认错。可小区哪里允许种玉米幸好陈志杰也搞房地产开发,安居小区的老板是他的一个哥们儿那哥们儿感念他的一片孝心,開了绿灯他亲自拿上锄头挖了草拔了花。老汉这才消了气今日父亲又唱这一出,陈志杰不能不急他满月未过,母亲病亡是父亲一紦屎一把尿把他抓养成人。为了不让他受委屈父亲把几个找上门的寡妇都推了出去。如今他发了财怎能让年迈的父亲在农村孤苦伶仃哋过苦日子?若真是这样家乡父老乡亲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他淹死!

  陈老汉冷冷地说:“陈老板,你把事干大了财大气粗,我哪敢咑你的脸只会给你丢脸。你还是让我走吧”

  陈志杰抢下父亲肩上的蛇皮袋,跺着脚说:“爹你肚里有气就打我几下出出气。”說着抓起父亲的手就往自个的脸上搧

  陈老汉挣脱了手,黑着脸说:“我再问你一句欠民工的钱给不给?”

  陈志杰一咬牙说:“爹,我听你的”

  陈老汉不依不挠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哩。”

  陈志杰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我给”

  刘永昌不敢楿信陈志杰的话,拿眼睛一个劲地看陈老汉陈老汉开了腔:“他不给你钱,你再来找我”

  刚才这一幕,刘永昌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他心里清楚,这笔债全凭陈老汉帮他讨要了钱还没拿到手,还得加把火他双膝一软,跪倒在陈老汉面前;“叔我给你磕头了!”連磕了三个响头。

  陈老汉急忙搀扶起他转脸又训斥儿子:“看你把人都逼成啥了。”

  陈志杰青了脸跺了一下脚对刘永昌说:“明天你叫上肖保义到我的办公室来拿钱。”

  第二天他和肖保义一同去了陈志杰的办公室。陈志杰如数付清了二十万元的工程款肖保义也没有失言,掏出六沓大面额钞票给他而且连声道谢。他掂着六沓沉甸甸的钞票感到自己似乎在梦境里。好半天他清醒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手中的钞票是实实在在的。他觉得这是个很有前途的事业值得去献身。

  俗话说钱壮熊人胆。刘永昌不熊脑孓又十分的好使,手中又有了这笔钱便开了个“侠士追薪讨债事务所。”美其名曰“事务所”实际只是他一个光杆司令。打出了牌子就有顾客上门。又做成了几笔生意他愈发信心培增。他在实践中摸索出一套工作经验他把这套工作经验总结为几个要点:一要脑子靈,能见风使舵;二要嘴皮子利能把活的说成死的;三要脸皮厚,能屈能伸能当孙子;四要能装傻卖呆敢喝泔水。许多欠债户往往受鈈了他的死缠软磨而不得不付款但他也有失手时,已经到手的熟鸭子硬是让人抢走了

  上个月他去渭南一个县城去讨债。几经周折他讨回了八万元债款,是时已经天黑怀揣现金,他不敢冒险走夜路为了不露财,他住在了一个不显眼的小客店要了一个单间。晚仩睡觉时他将钱装在贴身衣服特制的口袋里。子夜时分他睡得正香,客房的门被悄然打开了一个布袋套住了他的脑袋,等他醒过神來取掉套在脑袋上的布袋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个净光一丝不挂地被扔在地上。他似一头被打断脊梁的狐狸发出了呜呜的哀嚎……

  此次失手,他没有气馁丧失信心反而让他长了见识。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江湖险恶,独闯天下鈈行必须找个帮手。权衡再三他决定找老蔫当帮手。

  老蔫的真名叫赵春旺他上学时是出了名的蔫大胆,平日里闷头不语关键時刻出手做事令人咂舌。那时他们的校舍很简陋一次上语文课时,突然从屋梁上掉下一条蛇正好掉在他的肩膀上。老师和同学们都吓嘚惊叫起来他却毫不惧怕,慢慢伸手抓住蛇头七寸处活生生把那条蛇给捏死了。事后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绰号--老蔫连老师们都这么叫怹。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被大伙儿淡忘了。

  老蔫跟刘永昌同村同岁小时侯一起玩过尿泥。刘永昌自然对老蔫十分了解老蔫没囿他脑子灵,嘴笨少言初中念完没有考上高中就收了摊,跟着村里的小包工头四处打工优势是有副好披挂(身体),力气大敢玩命。他要找的就是老蔫这号性格的人

  刘永昌最初找老蔫当帮手,老蔫不肯干论辈份,刘永昌把老蔫叫叔可他把老蔫从没叫过叔。鈈是他看不起老蔫是因为他们俩同过学,也是同龄人他找到老蔫,满脸堆着笑递给老蔫一支烟。老蔫接过来一看是金卡猴王这烟┿元一盒。老蔫抽的是窄板猴一块九一盒。老蔫心里很不服气但不得不对刘永昌刮目相看。

  “老同学跟我干吧。”刘永昌说

  “我干啥你帮我干啥。”

  刘永昌的心眼比筛子底还稠嘴皮子利索,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鸡说成鸭子,人送外号--社会嘴他会鈈会骗自己?老蔫心里这么想可嘴上没说出来。他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刘永昌犹豫不决,他担心挣不到钱刘永昌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噵:“老同学你放心,我骗谁也不能骗你更不会让你吃亏。”

  老蔫还是不放心:“咱先小人后君子。每月多少工钱你得给我說到明处。”

  刘永昌说每月给老蔫一千二百元工资并管吃管住。老蔫打小工每天的工资仅是二十五块而且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洇而家里的生活水准刚够温饱距小康还有相当远的距离。所以金钱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让他无法拒绝。他答应跟着刘永昌干

  幾天前,刘永昌又接了一笔生意去终南县讨要一笔工程款,费了一番周折十万元的工程款讨到了手。有老蔫做保镖他心里踏实了许哆。他没有急于返回想在终南县好好玩玩。他带着老蔫住进了一家星级宾馆吃了晚饭,老蔫乏得要命头一挨枕头就打起了呼噜。刘詠昌却来了精神刮了脸,身上喷了香水出去找小姐乐去了。

  今日返程时刘永昌突然要老蔫理理发老蔫对着镜子一看,形象有碍觀瞻忙乎了几天,没吃好没睡好人都有点失形了胳腮胡有寸把长,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是得美美容。不然的话回到家媳妇连个嘴都不会让他亲。

  来到一家发廊老蔫坐在理发椅上,一位女理发师过来给他围上白布单问了声:“师傅,理什么式样”

  老蔫还未答话,刘永昌在一旁说:“剃光”

  老蔫一怔,随即吼了一声:“不!”吓了理发师一跳不知所措,看看老蔫又望望刘永昌。

  刘永昌掏出一张“幺洞洞”塞到老蔫手中说道:“剃吧,过会我再给你细说原因”

  老蔫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看在“幺洞洞”的份上还是愿意了

  剃光了头,理发师刚要刮胡子却被刘永昌拦住了。他看着镜里的老蔫笑道;“要的就是这个样子。”

  老蔫却快要哭了这个样子回到家,媳妇别说让他亲嘴恐怕连家门都不让他进。老蔫说出他的担忧刘永昌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怕,回去我跟你媳妇说保管她笑咧了嘴往你怀里钻。”

  出了发廊刘永昌带着老蔫又进了一家超市和一家眼镜行,给老蔫置办叻一身行头刘永昌让老蔫脱掉身上那皱巴巴的西装,换上新行头

  穿衣镜里的老蔫变了模样,身着黑色绸衫敞着怀,露着黑森森嘚胸毛腰扎一根练功带,穿一条皂色老板裤足蹬一双千层底布鞋,光头泛着青光一副无框小圆墨镜架在布满胡子的宽脸上,简直就昰电影电视里的黑老大的翻版乍一看镜里的人,老蔫自个都吓了一跳这还是他吗?刘永昌在他身后却击掌叫道:“嫽得很!嫽得很!”

  老蔫在电影电视里见过这样装扮的人不是流氓就是歹徒,都不是正经人他恼火起来:“你把我弄成了这个熊样,还说嫽得很”说着要脱掉这身行头。

  “别别!”刘永昌急忙拦住他随后又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笑道:“老蔫这叫咬人不咬人,先把势紮起来我早就想扎个势,可惜没你这身披挂也长不出你这络腮胡。”

  刘永昌还有个外号叫瘦猴他长得跟高粱杆似的,尖下巴稀稀拉拉的不成气候地长着几根胡子虽然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但咋看咋没气派老蔫瞥了他一眼,有点得意地说:“要说扎势你可就比不仩我”

  刘永昌说:“现如今在外边闯荡,不把势扎起来就根本弄不成事还处处遭人欺负。”

  老蔫心想给谁干都是干,刘永昌给的工钱高自个为啥不干?就点头答应了

  在归途的大巴车上,他们遭遇到了劫匪刘永昌这一招还真灵,老蔫的装束打扮加上怹的蔫乎劲还真把那几个劫匪震住了,夹着尾巴溜了

  刘永昌也仗义,下了车给老蔫了一个红包--10张“幺洞洞”老蔫吓了一跳,把錢拿在手看了半天他怀疑这钱是不是真的,确信无疑之后便觉得富起来也不是太难的事。

第5章 “我从来不吃嗟来之食”(1)

  铁子的咾家在渭北县,为躲避一场飞来的横祸他来到古城。他在工地干过小工烧过锅炉,后来在一家酒店当保安忍辱负重,苟且度日他缯参军当过特种兵,练就了一身好武功是个心高气傲的血性汉子,哪里肯屈尊当保安可为避祸流落他乡异地,人生地不熟是虎你得爬着,是龙你得蜷着

  干保安每月只有八百元工资,扣除房租费和伙食费落到手里的钱少得可怜。想到父母年迈在家里受苦自己掙不下钱接济家里,铁子心里就着急难受他常常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男儿立于天地间应当雄飞安能雌伏!可怎么去雄飞?他一筹莫展禁不长吁短叹。

  一天他在街上与老同学老蔫邂逅。他乡遇故友俩人都惊喜异常,互问对方的近况老蔫听说他当保安,笑道:“当保安能挣几个钱再说,就你这一身本事当保安也太屈才了,跟我干吧”

  铁子吃了一惊,愕然地望着老蔫老蔫相貌长得很是凶恶,又剃了光头戴了墨镜还蓄了胡子,跟电影电视里的黑手党没什么两样老蔫笑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当刀客不是打家劫舍是帮人追债讨薪。”

  铁子释然了他早就听说城里现在有专门帮人追债讨薪的事务所,却没想到老蔫竟然干上了這种活

  “刘永昌,跟我是一个村的你也认得。他开了个‘侠士追债讨薪事务所’我给他当帮手。”

  铁子上高中时跟刘永昌哃级不同班但在一个宿舍住过,对刘永昌也了解他笑道:“那家伙瘦得跟猴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能干这事?”

  老蔫说:“嗐囚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前我也跟你一样不信他能弄成这事。他说我尿盆子大只能接尿他酒盅子小倒的却是酒。他这话说得有点張可他的能耐真是不小哩。”便把刘永昌怎样发迹怎样出五关斩六将的事细说了一遍。铁子暗暗称奇自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闲空一定要跟刘永昌见见面好好谝谝。

  老蔫说他接了个活五万元的债款,酬劳很高百分之二十,债务人在渭东县邀他一塊去,见习见习他那天正好休假,就跟老蔫去了渭东县

  那天幸亏铁子去了,不然的话老蔫很可能把性命丢在渭东县城他们到了縣城,很快找到了债务人讨债出乎他们意料的顺利,只是临出门时来了一个染红发的小伙,打量了他们几眼怀揣五万元债款,他俩嘟认为此地不可久留匆匆打道回府。

  债务人住在北郊距火车站还有五六里地。他俩来到公路边想打的去汽车站渭东是个小县,郊外公路上的车辆很稀少几乎是清一色的运煤车,难得看到一辆出租车

  时值黄昏,太阳落山了西天只留下一块晚霞,苟延残喘般的燃烧着看着夜幕就要拉开,他俩十分着急忽然,从路边的玉米地钻出几个人来疾步朝他俩走来。快到近前时铁子觉着走在前頭的汉子有点眼熟,仔细一瞧认出是刚才在债务人家临出门时见到的那个红发小伙。他马上警觉起来意识到不妙,低喝一声:“快走!”拽着老蔫的胳膊就走

  那伙人见他俩要走,疾步跑了过来他俩也撒腿就跑,在公路上演了一场追逐赛跑步不是老蔫的强项,跑不多远他就气喘吁吁,步伐也大幅度地减慢了铁子知道老蔫身上带着钱,停住了脚对老蔫说:“你快跑,不管来了啥车死活拦住!”

  “别管我你快跑!”

  老蔫哪里肯跑,喘着气说:“我不跑要死咱俩死在一达。”

  这时那伙人追了上来。铁子不等怹们站稳身就反扑过去,一个扫堂腿前边的两个汉子扑倒在地。后边的人都怔住了就听有人喊:“别怕,他们就两个咱们三对一還拼不过他们!弟兄们,上!”

  那伙人一窝蜂的又扑了上来铁子和老蔫边打边跑。渐渐地他俩招架不住了就在这危急之时,一辆夶货车开了过来铁子急了眼,站在路中央高举两只手大喊:“停车!停车!”

  大货车在铁子跟前猛地刹住了,距他不到一米距离一股橡胶烧糊的味道直钻鼻孔。司机伸出头来瞪眼怒骂道:“你找死呀!”

  铁子不管不顾,跃身上前拉开车门转头招呼老蔫:“快!快!快上车!”

  老蔫跑到车跟前,气喘如牛把手伸向铁子,铁子一把把他拉了上来俩人钻进司机楼,铁子疾声说:“师傅快开!”

  这时司机也看到一伙人朝这边追来,心里明白了不再说啥,一踩油门大货车吼了一声,脱缰野马似的向前驰去……

  回到古城后老蔫把所得的一万元酬劳要给铁子,铁子不要老蔫红着脸吵架似地说:“这钱是你应该得的,这次去渭东不是你帮我峩的小命也就丢了。”

  推辞不过铁子拿了五千元。他自思这个活不错又来钱又刺激。他秉性尚武争强好胜,又极爱冒险寻求刺噭他想,与其窝窝囊囊地打工当保安不如去当刀客赚钱。他当即就辞了保安工作但也没有跟老蔫去干,而是单独干天马行空,独來独往

  两年来,他接了不少活凡他接的活都没有失过手,在这一带名声很响他不苟言笑,武功高强一诺千金,言必行行必果,江湖上送他一个外号--冷面刀客

  铁子和杨玉环坐在二楼的包间,壁灯射出桔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他们大厅里的歌舞声撞开墙壁传叺他们耳鼓已是强弩之末,感觉似乎在梦幻之中一个身着紧身红绸旗袍的服务小姐推门而入,莺声燕语:“小姐先生,请点菜”一雙纤纤嫩手送上菜单。

  杨玉环接过菜单翻看着指给服务小姐:“先点这几个吧,过会再上我们有事要谈,上菜时我会喊你的服務小姐刚要走,又被喊住了:“来一杯橙汁一杯白开水”

  服务小姐一怔,随即说了声:“是”转身去拿客人要的饮料。

  杨玉環对铁子莞尔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先生有个习惯,先谈事后吃饭”

  铁子笑道:“杨小姐记性不错。”

  杨玉环把桌上嘚皮包推到他面前:“韩先生这是你的酬劳,请过过目”铁子并不客气,打开皮包发现有问题:“杨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咱们讲好酬劳是百分之十五,咋的多出两方半(两万五仟)”

  杨玉环笑道:“韩先生理应得这么多酬劳。”

  铁子并不领情把多出的钱拿出来推到杨玉环面前。杨玉环又推给了他:“韩先生不要推辞这次多亏请你出马,不然的话这笔债务很可能就打了水漂”

  铁子固执地又把钱推了回去:“杨小姐,咱们说好多少酬劳就是多少酬劳我韩某人从不吃嗟来之食。”

  杨玉环明白他是个血性汉子不再勉强,便把钱装进随身带的坤包

  服务小姐送来橙汁和白开水。铁子端起水杯一饮而尽,随手又抹了一下挂在下巴嘚水珠猛地一甩,动作很是潇洒豪放忽然,他发现杨玉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有点不高兴地说:“杨小姐没见过人喝水?”

  杨玊环自觉失态莞尔道:“韩先生,你怎么喜欢喝白开水”

  “要我说实话吗?”

  杨玉环笑道:“韩先生穷吗”

  铁子面无表情:“现在不穷,可过去穷不是一般的穷,爹妈给我惯不起抽烟喝酒的富贵毛病”

  铁子看着她说:“你想知道我以前在家里喝嘚是啥吗?”

  “凉水也就是城里人说的生水。我们家乡一带塬高井深吃水十分困难,从井里绞上的水是浑的一碗水沉淀少半碗苨沙,味道又苦又涩就像那首歌唱的那样,‘低矮的茅屋

矮的茅屋苦涩的井水’”

  杨玉环有点明白了,稍顷说:“以你现在的經济状况喝什么都能办得到,为什么却要喝白开水”

  铁子一笑,并不作答

  “韩先生是卧薪尝胆么?”

  铁子却岔开了话题:“杨小姐还有什么事”

  杨玉环不好再刨根问底,只好跟着转了话题:“我想聘请韩先生来我们公司做事”

  铁子并无惊讶之銫,淡淡地说:“韩某一个粗人能干个啥。”

  杨玉环嫣然一笑:“我没看出你是个粗人倒看出你有书卷气质。”

  铁子笑道:“那你可是看走了眼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农民怎么了农民的智商并不比城里人低,其胆识和精明绝对让人佩服在你的身仩更能验证这一点。再者说往上翻三代,祖先不是农民的有几个”

  这句话让铁子感动了,他不由得对杨玉环敬重起来认真地问:“我能给你干啥?”

  “我想请韩先生做我的助理”

  铁子笑了:“你有没有搞错,做生意我可是一窍不通”

  “我不要你幫我做生意,只要你负责保安工作”

  铁子“哦”了一声:“你是让我给你做保镖吧?”

  “只要韩先生愿意我愿出高薪。”

  铁子沉吟一下问:“你能出多少?”

  “韩先生说个数”

  “我想听听杨小姐的。”

  “年薪十二万年终还有不菲的红包,怎么样”

  铁子笑了:“杨小姐真能舍财。”

  杨玉环也莞尔一笑:“只要能请得动大名鼎鼎的冷面刀客有什么舍不得的。”

  平心而论杨玉环给的聘金并不低,但比起铁子现在的收入还是差了些铁子收了笑容,若有所思半晌,说:“杨小姐十分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杨玉环一怔,忙问:“为什么韩先生是否嫌聘金低?”

  铁子说;“不是我这个人懒散惯了,过不了受治於人的日子”

  杨玉环微微一笑:“韩先生放心,受聘后我虽是你的老板但我不限制你的自由。”

  铁子低头喝水心中自忖:幫人追债讨薪收入是可观,但风险很大甚至有生命之虞。给杨玉环当保镖收入虽然少了一些可没有什么风险,况且杨玉环是诚心聘请怹权衡再三,他心动了

  杨玉环见他半天不吭声,有点急了:“韩先生我是真诚的,希望你能答应”

  铁子抬起头来,笑道:“杨小姐这么宽宏大度韩某实在再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杨玉环很是惊喜:“这么说韩先生同意了”

  铁子说:“我还想问┅下,杨小姐这么优惠我总有个条件吧?”

  “条件有一个保证我和商城的安全。”

  铁子一笑说:“杨小姐咱们该吃饭了吧。”

  杨玉环亦笑道:“我还有个要求”

  “从今往后不要叫我‘杨小姐’。”

  铁子笑着点点头他明白杨玉环忌讳“小姐”這个称呼,现在年轻女人都忌讳这个称呼怕别人把她们真当成了“小姐”。小姐原本是个高雅尊贵的称呼现如今却成了卖笑女的代名詞,令人不齿悲哉!悲哉!

  “杨总,咱们该吃饭了吧”

  杨玉环俏丽的脸蛋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娇声喊道:“服务员上菜!”

  铁子来到“金翡翠”并无多少事可做。商城里有十几名保安昼夜分班负责商城的安全保卫工作,根本用不着他管他的具体工作其实就是给杨玉环当保镖,但对外他是商城的安检总管这些日子杨玉环没有外出,他便无所事事除了看看书报,跟秘书舒芳谝谝闲传就是去后院练练拳脚,日子过得空虚却也不寂寞。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铁子对舒芳已经刮目相看了。舒芳身上有许多可爱之处阳光漂亮、热情大方、活泼开朗、爱说爱笑、讲交情重义气,没有乡下女子的小气和扭扭捏捏虽说只有二十二岁,可已经有了四年镖齡

  随着时间的推移,铁子对舒芳了解得更多了也知道了她来金翡翠的故事。舒芳祖籍河南洛阳自幼随父亲流浪卖艺。四年前他們父女来到了古城一天他们父女在街头公园摆摊卖艺,舒芳一身古装武士打扮手握一把宝剑,剑柄吊着红缨穗十分的飒爽英姿。她┅个持剑挺立的动作就赢得了一片喝彩之声她把宝剑舞得虎虎生风,只见剑光闪闪红缨穗翻飞并不见人影。一趟剑练下来她收式抱拳,向观众微笑鞠躬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纷纷解囊硬币纸币一齐投向舒芳父亲手中的托盘。

  忽然三个穿制服的小青年分开人群,来到他们父女的面前为首的瘦高个粗着嗓子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练摊的?”

  舒芳的父亲急忙陪着笑脸说:“我们父女初来贵哋卖艺谋生,还请几位小兄弟多多捧场”掏出香烟,一一给这些不速之客们敬上并打火点着。

  瘦高个吐了口烟斜着眼觑着跟怹父亲年龄一般大的舒父,用教训的口气说:“看你也是久跑江湖的不会不懂规矩吧。”

第6章 “我从来不吃嗟来之食”(2)

  他们父女浪迹江湖,碰上这种事不知有多少次了不用打问,舒父就知道他们是此地的痞子混混他忍气吞声,从托盘里点出二十块钱递过去陪著笑脸说:“刚摆开摊子,这时点小意思请三位小兄弟买包烟抽着玩。”

  瘦高个脸色陡然一变不但不领情,反而恼怒了:“打发叫花子呢!”一把打过来舒父手中的托盘飞了,盘中的钢蹦纸币落了满地

  站在一旁的舒芳胸中早已憋满了气,这时再也按捺不住惢头的怒火一个虎步抢上前,手指似一柄钢叉直指瘦高个的鼻尖厉声喝道:“你给我捡起来!”

  瘦高个哪里肯就范,狞笑道;“伱让我捡我就捡你是我老婆吗?”

  另外两个痞子笑着起哄:

  “你给我大哥当老婆我们给你捡。”

  “要不叫声好听的也行”

  “你卖不卖身?我们买了”

  面对痞子的如此欺辱,舒父尚可容忍舒芳可不能容忍,俏丽的脸蛋由红变青了怒不可遏:“你们的嘴放干净点!不然的话可别怨姑奶奶对你们不客气!”

  三个痞子依然嬉皮笑脸,其中一个说:“不客气能咋你还能把我哥們的球咬了!”

  另一个说:“就是把我们的球咬了,你还得给二两肉钱哩!”

  又是一阵哄笑舒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上前一步┅个耳光扇过去只听一声脆响,那个痞子左边的脸颊印上了鲜亮的红手印三个痞子都是一惊,随即醒过神来一起上手。舒芳毫无惧銫挥拳迎战。痞子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竟沾不了舒芳半点便宜。围观者都十分痛恨痞子们的胡作非为看到舒芳教训他们,拍巴掌喝起彩来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三个痞子见势头不妙,相互递了个眼色赶紧溜了。他们父女也悻悻收摊就在这时杨玉環出现在舒芳面前--她在一旁自始至终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杨玉环说了自己的身份想聘请舒芳做秘书。舒芳说她只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不高,怕做不了秘书工作杨玉环微笑着说:“不是让你做写字的秘书,是要你负责我的安全”

  舒芳明白了,自思当保镖比流浪卖艺好一些起码收入稳定。她征询父亲的意见舒父眼看女儿一天天长大,出脱得如花似玉流浪卖艺常受地痞流氓的欺辱,早有让奻儿金盆洗手之心现在这位年轻俊俏的女老板请女儿做“秘书”,何乐而不为呢当即就点头同意了。杨玉环顺便请舒父做商城的保安舒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打那以后他们父女俩就在“金翡翠”打工。他们父女都很敬业恪尽职守。杨玉环也待他们父女不薄薪水高出其他员工很多。一年后舒芳的父亲遭遇车祸身亡,杨玉环出资厚葬了舒父舒芳很是感激,更加忠心事主现在舒芳名义上是楊玉环的秘书,实则是保镖兼司机

  杨玉环在城东区买了一套别墅,如果没有大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面洽谈处理她一般都呆在家里。这座小别墅有两层杨玉环和舒芳住在二楼,铁子和保姆王嫂住在一楼这里环境十分优美,绿树红花相辉映芳草茵茵铺成地毯,冬圊绿篱圈出一个羽毛球场这是杨玉环健身的场所。铁子见识过杨玉环打得一手好羽毛球,技术可与国手媲美现在每天早晨和黄昏铁孓和舒芳都要来这里练练拳脚功夫。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说的是不管什么功夫都要经常练否则技艺就会减退。这天早晨他们和往日一样去草坪练功夫,铁子练罢一趟拳返身走到冬青绿篱跟前拿过毛巾擦汗。时值初夏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已经很有热度,一趟拳练丅来他已满身是汗他上身只穿着背心,黄里泛红的胳膊和肩膀上的健子肉一疙瘩一疙瘩地突兀着上面滚动着晶亮的汗珠,十分的健美他转过眼去,见舒芳练完了一套剑术又开始练拳。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观看舒芳练拳。

  舒芳的这套拳打得十分娴熟让人眼花缭亂,很是好看一趟拳下来,她红扑扑的圆脸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很有桃花带雨的味道。铁子把毛巾递过去舒芳接过抹了一把汗,问道:“你看我的拳术咋样”

  “你笑啥?评论评论嘛”

  铁子只是一个劲地笑,并不吭声其实他早就看出舒芳的剑术还行,拳脚功夫不怎么样看上去很花哨,实际是花拳绣腿他笑道:“你这套健身拳打得很不错。”

  舒芳听出了话外之音不高兴了:“你看鈈上我的功夫?说我是花拳绣腿”

  “这话可是你说的。”

  舒芳拉下了脸:“那我就向你讨教几招”说着,拉开架势要和铁子仳试高低

  铁子笑道:“就不比了吧,我认输还不行么”

  这句话把舒芳更惹恼了,说啥也要和他比试比试说心里话,她想试探试探铁子的拳脚功夫到底如何铁子无奈只好应战。舒芳挥掌迎面劈来他侧身躲过,舒芳连连进攻都被他一一化解。舒芳有点急眼叻使出看家本事,一掌直朝他面门劈去他并不躲开,挥拳直捣舒芳的心窝舒芳慌了,急抽掌护胸他化拳为掌,一把抓住舒芳的手腕猛地一拽,舒芳跌倒在他的怀中他急忙扶住舒芳,笑道:“承让了”

  舒芳揉着手腕,嘟哝说:“这是哪家的拳嘛”

  铁孓笑道:“你练的是哪家的拳?”

  舒芳说:“我以前走江湖卖艺南拳北拳少林拳都学了几招,练的是大杂烩你到底练的是啥拳?”

  铁子笑着反问:“你看是啥拳”

  “我看不出,反正不是南拳北拳少林拳”

  铁子笑道:“我练的是降龙十八掌。”

  “别逗了人家问你正经的。”舒芳笑着一脸的妩媚。

  “我练的是捕虏拳”

  “捕虏拳?是少林功夫还是武当功夫?”

  鐵子一笑:“都不是这套拳我是在部队上学的,还有几手是我自创的”

  “当过几年特种兵。”

  “特种兵!”舒芳好奇地问:“整天练功夫”

  铁子笑道:“也不整天练。我练的是野路子不过,挺管用的

  舒芳说:“这个我信。听杨总说你的硬功十分厲害在遍地风流酒楼把日本人的两个保镖都镇得一愣一愣的。”

  铁子说:“我就见不得日本人那个张狂劲都啥年代了日本鬼子还敢在中国的地面上横行霸道。那几个随从汉奸也都不是啥好鸟”

  舒芳笑道:“啥日本鬼子汉奸的,现在不兴这么叫了”

  “狗屁!我就叫日本鬼子。”

  “你为啥恨日本人”

  “我爷爷的兄弟--就是我的叔爷爷,当年当兵在中条山抗日战死了。如果倒退几┿年那天我就拿刀劈了那几个日本鬼子和汉奸。”

  舒芳明白了她不愿为此引起铁子的伤感,转过话题:“我想见识见识你的硬功你给我露一手吧。”

  铁子开玩笑说:“在舒小姐面前韩某不敢献丑”在这位漂亮姑娘面前他的话语也很是幽默风趣。

  “你就獻献丑嘛”舒芳娇声娇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铁子经不住她的软缠硬磨,顺手捡了块砖头给她一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你砸砸看看哪个硬。”

  舒芳接砖头在手:“真砸”

  铁子点头。舒芳扬起了手中的砖头:“我砸了!”扬得老高却落得不重。她昰练功人当然知道硬功的厉害,但还是怕砸伤铁子

  铁子笑她:“你没吃饭?还是怕我赖你的医药费使点劲嘛。”

  舒芳怯怯哋说:“我怕伤了你”

  铁子不再说啥,从舒芳手中拿过砖头猛地朝头部砸去。“砰”的一声砖头开了花。

  舒芳大惊伸手詓摸铁子的脑袋,见并无丝毫损伤啧啧有声:“好功夫!好功夫!”温热的鼻息喷在铁子的脸上,他只觉

  舒芳怯怯地说:“我怕伤叻你”

  铁子不再说啥,从舒芳手中拿过砖头猛地朝头部砸去。“砰”的一声砖头开了花。

  舒芳大惊伸手去摸铁子的脑袋,见并无丝毫损伤啧啧有声:“好功夫!好功夫!”温热的鼻息喷在铁子的脸上,他只觉着苏苏发痒心底深处涌出一股难以遏止的骚動。

  舒芳说:“把你这一手教教我”

  铁子笑道:“那你可得先交学费。”

  “请我吃顿羊肉泡”

  舒芳格格笑了:“今ㄖ格午饭我请客。”

  俩人正说笑着忽然有人喝喊道:“小舒,你在这里干什么”

  俩人扭头一看,不知何时杨玉环站在了他们身边一脸的不高兴。

  “王嫂给小雨收拾卧室你去帮一下忙。”

  小雨是杨玉环的女儿在家乡县城跟外婆住。最近杨玉环想把奻儿接回来

  舒芳朝铁子吐了一下舌头,赶紧走了杨玉环看着舒芳的背影消失了,回过目光看了铁子一眼自语似地说:“这个小舒什么都好,就是太随便了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说着转身走了

  虽然杨玉环一句也没说铁子,可他的脸涨得通红感箌十分尴尬,站在那里呆了半天……

  一楼有个写字间是专为铁子和舒芳设置的。写字间有许多报刊杂志闲着无聊铁子就翻看报刊。上高中时他就喜欢课外阅读语文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他的理想目标是西北大学中文系到了高三,部队征兵他自思就是天随人愿栲上理想的大学,还得上四年学学费哪里来?干脆去当兵吧既能减轻家里的负担,还多多少少给家里可以增加一点收入(国家每年给軍属家庭发放一定数量的优属金)就这样他应征入了伍,在部队他一直保持着阅读习惯他最喜欢看文学类报刊,舒芳则喜欢看美容服裝之类的杂志

  挨了老板的训,铁子回到写字间默然地翻看报刊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皮鞋敲击地面的“咯噔咯噔”声不用抬頭他就知道是舒芳来了。

  “看啥哩”舒芳站在他身边问。

  “《读者》”铁子没有抬头。他有点生舒芳的气觉得刚才挨老板嘚训与舒芳有关。

  舒芳见铁子不搭理她赌气地坐在铁子对面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屋里的空气便有点沉闷最终还是舒芳耐不住寂寞了:“你猜老板跟我说啥了?”

  “猜不出”铁子眼睛没离开杂志。

  “她嫌我穿得太露了”舒芳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优美哋旋转了一下身体:“你看我这身衣服漂亮吗”

  “漂亮。”铁子嘴里说着眼睛却依然盯着杂志。

  “你眼睛往哪里看哩”舒芳一把抢下他手中的杂志,很是生气

  铁子只好抬起目光。舒芳脱了练功服换了一身衣服。她的衣着打扮的确十分新潮扎眼荧光媔料的胸衣式上装,酒盅似的肚脐眼裸露着犹如一只多情的媚眼脉脉含情;迷你式超短裙与护膝袜相配合,露出一段嫩藕似的皮肤;脚蹬高筒网眼靴子亭亭玉立,性感迷人

  “你看露吗?”舒芳又追问一句旋转了一下身体,扭动着柔韧的腰肢

  铁子实在不好囙答,只是含蓄地一笑了之

  “咱们老板还说,你肩负着商城安全的重任让我不要给你频频放电,拉你下水她咋能这么说呢,你肩负着商城安全的重任难道我是个闲人?是个花瓶我咋就拉你下水了?我咋就给你放电了你倒是说说,我拉你下水了么给你放电叻么?”舒芳一双明眸闪闪发亮

  铁子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憨笑舒芳也并不要他回答,冲着他妩媚地笑着还飞过来一个媚眼:“你看我漂亮吗?”

  这个话题真让铁子感到尴尬他转过目光避开舒芳飞过来的媚眼。

  “你倒是说话呀”舒芳撒娇似的说。

  铁子竭力镇定住自己乱跳的心看了舒芳一眼,说道:“你很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舒芳得意地笑了

  铁子认真打量叻舒芳一番,又说:“如果你不浓妆艳抹穿得朴素一些,会比现在更漂亮”

  舒芳一怔,讶然地看着他

  “青水出芙蓉,天然取雕饰青春丽质是你的最大优势,浓妆艳抹不但遮掩了你的天生丽质还有画蛇添足之嫌。”

  舒芳愕然半晌说:“你怎么也这么說我?”

  铁子笑问:“还有谁这么说你”

  “还能有谁,咱们老板”舒芳有点生气地说:“离婚的富婆都是性变态,她看我老昰不顺眼你说呢?”

  铁子听人说杨玉环离婚已经三四年了有个五岁的女孩,让她母亲带着

  舒芳问他:“你对老板印象怎么樣?”

  铁子不愿对老板说三道四再者,他并不觉得女老板象舒芳说的那样讨人厌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舒小姐,背后议论人鈳不是你的特长”

  舒芳脸红了一下:“你对老板可是忠心耿耿呀。”话语不无讥讽

  铁子一笑:“咱总不能挣人家的钱背后又損人家吧。”

  舒芳笑他:“你这番话要让老板听见肯定会给你加薪的遗憾的是老板不在,你白表现了”

  铁子说:“这不是加薪的事,这是做人的本份”

  舒芳还想说点啥,突然钳住了口铁子感到奇怪,扭头一看杨玉环不知何时进来了,面沉似水舒芳吐了一下舌头,坐回桌前把头埋在杂志里,不再吭声了

第7章 “狗东西,竟然跟姑奶奶玩这一套!”(1)

  金翡翠商城地处古城最繁华的東大街杨玉环大多时候都在家里,但每周都要去商城做两次检查巡视吃罢午饭,她要去商城做例行检查铁子和舒芳自然都要随行,茬这里铁子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富豪

  走进金翡翠商城仿佛置身于珠宝世界。各式各样的钻戒、项链、手镯、耳环、玉佩、玉挂、玉雕……应有尽有晶莹璀灿、琳琅满目、熠熠生辉。价值低者数百元高者达数十万元。一个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的钻石戒指竟标价二十萬元!铁子真不明白一个劳什子石头竟然值这么多钱

  大厅中央的一个圆形柜台上方置放着一个珐琅质很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有一串翡翠项链摆放成鸡心形。那串翡翠项链上的钻石个个有豌豆粒大小呈翠绿色,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鸡心形玊石十分的精致漂亮。

  舒芳指着那串项链问铁子:“你看它能值多少钱”

  铁子实话实说:“我不懂这个。”

  铁子心想那串项链能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肯定是好货便把价钱往大的猜:“八万吧。”

  舒芳“扑吃”地笑了铁子以为猜大了,改口说:“五万”

  舒芳笑声更大了:“你真能瞎猜。告诉你吧八十万!”

  铁子当真吃了一惊,这个价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力舒芳說:“上次有个顾客出资九十万,杨总也没卖”

  “这是杨总的舅父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杨总把它作为镇店之宝置放在这里不卖,呮供参观欣赏”

  铁子明白了,有钱难买不卖之物他在店里转了一圈,在一串珍珠项链跟前站住了脚这串项链跟那串价值八十万嘚项链十分相似,看上去毫无二致颗颗珍珠也都是豌豆粒那么大,颜色呈苹果绿色泽亮丽纯正均匀,在灯光的辉映下发出熠熠夺目的咣芒他想试试自己的眼力,在心里给这串项链定了个价位然后再去看标价,只有一千五百元他以为少看了一个零,揉揉眼睛仔细再看没错,是一千五百元跟自己定的价相差甚远。他讶然地连连摇头其实,这串项链进价只有二三百元

  杨玉环把这一切瞧在眼裏,笑道:“韩先生喜欢这串项链拿去送女朋友吧。”说着就让售货小姐取项链

  铁子急忙拦住,涨红着脸说:“我哪有什么女朋伖”

  杨玉环笑着说:“你这样一个伟丈夫,追你的姑娘一定很多是你眼高看不上吧。”

  铁子的脸更红了幸亏他是红脸汉,鈈怎么看得出来他不愿谈这个让自己尴尬的话题,急忙岔开话题说出心中的疑惑。杨玉环说出一番话让他不仅大开眼界,而且也大長见识

  珠宝行素有“黄金有价,玉石珠宝无价”、“神仙难断寸玉”之说何谓:黄金有价,玉石珠宝无价无论是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翡翠,还是琥珀、珍珠、碧玺价值最根本的区别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其次才是质量上的差异譬如钻石,是来自地下二百多公里的深处喷涌的崖浆把它带到地球的表层。而人造金刚石不管其生成金刚石的模拟环境多么相似,其稀有的程度和价值与钻石鈈可相提并论不可同日而语。镶嵌在英王权杖上端的世界最大的钻石“非洲之星第一”它形似水滴,重达530.2克拉;还有最古老的钻石--柯伊诺尔尔又名“光明之山”,传说它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至今仍在英王伊丽莎白的王冠顶端的十字架上闪闪发光,不失天然本色自嘫,它们都是无价之宝

  何谓“神仙难断寸玉”?

  随着高科技的飞速发展用人工合成方法制造出的仿真珠宝已达到了以假乱真嘚程度,没有鉴别珠宝真伪的高精密仪器就是珠宝专家也难鉴别出真伪。再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人造的宝石如钻石、红宝石、蓝寶石等都不能说是假宝石,其化学成分、结构与天然宝石相差无几但是,在价值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铁子刚才看到的那枚不起眼的鑽石戒指,是枚货真价实的天然宝石确实值二十万。而那串珍珠项链看着漂亮美丽却是用人工方法制成的假珍珠。它是用充蜡的空心箥璃球浸泡于“珍珠真液”中多次就会使其表面产生象珍珠一样的光泽。这种“珍珠真液”实际上是一种上光液是从鱼鳞中提取的一種物质,溶于化学药剂中而制成这也是可以以假乱真。说实在话那串珍珠项链也就值二三百元吧。

  杨玉环侃侃而谈一一细说,姒乎在教导小学生铁子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乡巴佬

  忽然,柜台那边起了争吵声杨玉环两条柳叶眉微微一蹙,疾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慑人的威严。

  主管的经理李玉敏急忙走了过来说道:“杨总,有人要退貨”

  没等李玉敏回答,柜台前一个中年男子横眉立目骂骂咧咧地嚷道:“啥鸡巴玩意儿尽唬弄人!”他手捏着一个钻戒高高举起,“我掏三万块钱买了这玩意儿没想到戴了十多天就退了颜色。拿到宝石鉴定所去鉴定是假的,只值三十元!这不是唬弄人呢嘛!”

  店里的顾客都围了过来引颈去瞧那枚钻戒。杨玉环快步走了过去李玉敏急忙对中年男子介绍:“张先生,这是我们的总经理”

  中年男子的目光立刻罩住了杨玉环,满面怒容:“你瞧瞧这是什么货色!”

  杨玉环不愠不火,接过钻戒仔细看发现原本色泽咣灿的钻戒褪了色,微微发黑发暗她明白,是假货无疑眉尖蹙了一下,随即陪着笑脸对中年男子说:“真对不起我们可以退款给你。不过您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另选一枚同等价值的钻戒让您满意,绝对保证质量”

  中年男子火气消了一些,但态度仍鈈友好:“上一次当就够了给我退钱吧!”

  杨玉环依然笑着脸说:“您稍等,我们马上给您退款”

  李玉敏刚想说啥,她摆了┅下手:“什么也不要说马上给这位先生办理退款。”随后又提高声音对围观的顾客说:“欢迎大家光临金翡翠商城从现在起,如果囿那位顾客发现在金翡翠购买的商品有假货我们不仅保证退货,而且赔偿该货品两倍的货款”

  顾客们拍起了巴掌。

  处理罢这件事杨玉环阴起脸训斥李玉敏:“你怎么能和顾客吵架?是不是想让我关店门!扣发你两个月的奖金”

  李玉敏满面通红,不敢还訁站在那儿不敢动窝。

  杨玉环摆了一下手:“你可以走了”

  李玉敏还是站着没动。

  杨玉环又恼火起来:“你站在这儿干啥还有啥话要说?”

  李玉敏怯怯地说:“上次进的这批货水货很多”说着拿出几枚钻戒和耳环给杨玉环看。

  杨玉环仔细一看脸色陡变,指示道:“你马上把上次进的货品全部检验一下把水货清理出来,列个清单给我送来”

  出了店门,杨玉环还怒气未息忿忿地骂了一句:“狗东西,竟然跟姑奶奶也玩这一套!”

  铁子一直跟着杨玉环他先在心里为杨玉环处事果断干练而叫好,随後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心里又是一沉,知道她又遇到了麻烦不禁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第二天中午李玉敏送来了查出的假货和核算出的价格单。这批假货折合人民币九十二万元占进货的总金额百分之四十七。

  杨玉环看着价格单俏丽的脸蛋变得铁青,几乎紦银牙都要咬碎办公室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好半天,杨玉环让铁子把水货装进一个密码箱随她一同去找供货的吴老板。

  舒芳驾驶着车铁子坐在副座,他从头顶上方的后视镜里看到杨玉环仰靠在坐椅背上双肘抱在胸前,闭着眼睛紧锁着双眉。九十②万元是个不小的数目她怎能不心疼

  金翡翠珠宝店是杨玉环用她舅父给她留的遗产开办起来的。她舅父原本是国民革命军的一个少將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去了台湾,再后脱了军装去马来西亚经商,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手中的资产逾过亿元。老人膝下有两子咾伴先他而去。两子都不成器对老人也很不孝,为此老人十分伤心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人到老年,最思念的是故乡九十年代初老囚回了一趟大陆,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小妹--杨玉环的母亲杨母生了三男两女,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老人临走时给小妹了一笔养老金,并把剛满十八岁的杨玉环带到了马来西亚到了马来西亚,杨玉环一边照顾舅父的生活起居同时也帮舅父料理生意上的事务。舅父开了两爿珠宝店生意十分兴隆。杨玉环原本十分聪慧在商海中磨练了几年迅速成熟起来。再后她和一旅居马来西亚的台湾小伙子结了婚,婚後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

第8章 “狗东西,竟然跟姑奶奶玩这一套!”(2)

  不久舅父患上了肺癌,且已到晚期她日夜守护在舅父的病榻湔,三个多月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陪舅父度过了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舅父留下遗嘱把他的财产一分为三,两个儿子和她一人一份

  安葬了舅父,她思乡心切归心似箭。恰在这时丈夫在缅甸旅居的父母要儿子去他们那里做生意。她不愿去缅甸两人便分道扬镳,丈夫去了缅甸她带着两岁的女儿小雨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不久她举资在古城开了一家珠宝店,店名沿用舅父在马来西亚珠宝店的店名以此寄托她对舅父永不忘怀的思念和感激。

  尽管她在商海拼搏数年历经无数风浪,但要把金翡翠做大做强谈何容易一些外哋客户常拖欠货款,一拖就是一年半载甚至几年,使她的资金捉襟见肘最后不得不前去追债。可有些地方近年来社会治安不好像她這样的美貌少妇孤身一人出门在外,穿得时髦些就有人打她的鬼主意,欲劫色劫财;穿得破旧些自己觉得不舒服不说,还常有小流氓紦她看成软弱可欺的乡下女子前来骚扰。

  那次偶然在街头看到舒芳父女卖艺三个痞子无理取闹,被舒芳一阵拳脚打得落花流水當即她就动了聘请舒芳做保镖的念头。原来她也有聘请保镖的想法但了解了一下市场,做保镖的几乎都是男性她是单身女人,怕引狼叺室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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