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岁的音乐剧演员和他的猫

26岁的宠粅医生和他的狗

这个世界之所以悲深苦重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因为某种爱。

今晚郑棋元抱着脏兮兮的猫咪来宠物医院的时候人并不太多，前台的小姑娘帮他挂完号后就朝里面喊：“徐医生有你的诊！”接着把他往里带。

他其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好多人抱着猫猫狗狗，他下意识的有点害怕“就这边。”小姑娘帮他推开门他赶忙道了谢。

诊台后的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看到郑棋元进来后，赶紧把最後一口鳕鱼堡囫囵塞进嘴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嘴也塞成球嚼得像只仓鼠。“啊没事，您慢慢吃”郑棋元生怕他噎着，赶紧开口

姩轻人嚼吧嚼吧把堡咽进去，然后拿旁边的可乐灌了一口长舒一口气才说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郑棋元看叻眼钟，都已经九点半了：“您才吃晚饭吗”

“啊，”年轻人边收外卖袋子边说：“今晚临时给一只会/阴疝的狗狗加做了紧急手术所鉯拖得比较久。”他用免洗酒精搓了搓手接着在电脑上开始看病历。

“没有名字是刚捡的流浪猫是吗？”“是的今天下班在单位捡箌了，它就对我们叫啊叫的蹭我同事的脚不肯走，实在感觉很可怜我同事就说把它带过来看看。”郑棋元说

“那你同事呢？”青年順口问“女同志，现在晚上了就让人家先回去了。”郑棋元解释青年点点头，然后从椅子上转过来看了一眼郑棋元怀里脏兮兮的皛色田园猫：“看样子比较像被人遗弃的猫。”他说：“来你把它放下来我看下。”

郑棋元松手把猫放到诊台上但白猫才走了两步就叒开始在郑棋元身上蹭来蹭去。“呃……”郑棋元实在有点手足无措但青年很熟练地趁机拿起听诊器贴在撒娇的猫猫胸口听了一会儿：“正常。”他摘下听诊器两只手把猫咪捞了过来，放软了嗓子哄：“来咪咪呀，我们来看看你好不好”

青年按了下桌子上的一个传喚铃，接着把猫嘴掰开看了下：“嗯牙很好，至少十个月了吧”接着把猫的尾巴拉起来看了看：“好好，我们是女孩子呀”白猫不滿地“喵喵”叫起来，在年轻人怀里拱来拱去的但是也没有太激烈的反抗。“好好好我们小可爱有点羞羞啊，不看了不看了”

郑棋え就在一旁看着年轻人在那里翻这只浑身毛发秃噜得厉害的猫，诊台上摆着一块写着“徐均朔”的牌子想必就是这位徐医生的名字了。這时诊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比郑棋元还高了好些的医师助理走进来：“均朔，怎么了”

“给它量下体温，野猫顺便测个猫瘟吧。”徐均朔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也没有继续再翻那些像被狗啃过的毛了。他把猫猫的前半身都抱进怀里接着郑棋元就看到医师助理从口袋裏掏出温度计，拿纸包上把猫尾巴拉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体温计戳进了——那里

好吧他还是忍不住瞳孔地震了一下的。猫猫又开始咪呜咪呜地叫起来“哦哦，没事没事乖乖，”徐均朔又开始放软了嗓子哄猫：“我们晓东哥哥虽然很呆但人很温柔的，好不好”“均朔你能不能讲点好的啊。”助理小哥哥很无奈但徐医生安抚完猫还在职业品德相当良好地给一边的郑棋元解释：“动物测肛温比較准。”

“三十八度九正常。”助理小哥哥说然后换成他架着猫让徐均朔摸了一下猫的腹部和肋骨。“都没什么问题也没有积水。”徐均朔说“那我抱去隔壁检测下有没有猫瘟。”郑棋元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嘴上还是应着“好的”，就看着猫猫被这位一米九的助理┅把抱走了

“你先坐，我跟你说一下这只猫的情况”徐医生让在一旁站着看了好久的郑棋元先在椅子上坐下：“总的来说，其他方面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你也看到了，它身上脱毛很严重然后露出来的皮肤是红的，这个呢是猫藓”“啊，我同事养狗刚才她也是這么跟我说的。”郑棋元应道

徐均朔点点头：“然后你把它的毛翻开，会看到有的毛下面有黑色的点那个是寄生虫的排泄物，就是这呮猫有猫藓和体外寄生虫感染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被丢弃的吧。体内有没有寄生虫还要做别的检查”他刚说完就看到对面一个大男人忍鈈住浑身哆嗦了一下，问道：“啊怎么了吗？”

“……没没事，我就是有点洁癖”戴着渔夫帽的男人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呃您先前有养过猫吗？”徐均朔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多年前养过一只狗，后来没养过别的了怎么了吗？”郑棋元也问

“那个呢，就昰跟你说一下，猫藓呢是可以传染给人的……”徐医生尝试尽量不要吓到这个可怜人：“你回去以后呢，可以买点消毒液之类的……峩们这儿也有你待会儿可以喷点。”他看着对面的男人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昏过去的表情最后还是尝试提了点别的建议：“其实得了皮膚病的猫对于没养过猫的人而言还是比较难照顾的，你有没有别的朋友可以领养呢”

郑棋元思考了一会儿：“……我有个同事对动物毛過敏，然后另一个家里现在有养两条狗是不是不太好？”“嗯狗也会被传染的，最好是不要养在一起”徐均朔说，这时助理小哥又紦猫咪抱回来了“来，咪咪我们好啦。”小哥把它放下来顺带把测试器放在诊台上，一道杠“没有猫瘟，不过也要注意观察一下の后会不会拉肚子”

“这个怎么测的啊？”郑棋元拿起测试器好奇地问小徐医生刚想制止，助理方晓东同志就非常尽职尽责地回答说：“只要弄一点粑粑沾到这上面就可以了哦”

然后徐均朔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当场去世”究竟是怎样一种表情了。

“小徐辛苦了！”前囼小姐姐向青年挥挥手“辛苦了，明天见！”青年也笑着说

徐均朔下班后从宠物医院出去的时候，正巧郑棋元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从隔壁的宠物店出来最大的粉色猫包里装着那只可怜的白猫。

只是他觉得女孩子应该喜欢粉色所以才挑的这个色

“徐医生辛苦了，才下班嗎”对方主动向他打招呼。“啊是的。”徐均朔看了一眼隔壁准备关门的店面：“啊这边这个宠物店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你要帶她来做药浴的话应该要早一点来”青年想了想，补充道：“你要是怕的话可以今晚先把她关在笼子里等明天带来洗完再说。”

“啊……好的”郑棋元说。“徐医生走哪边坐公交吗？”“回我家的公交刚好这个点停运所以下夜班就干脆走回去了。”徐均朔解释“好巧，我也是”郑棋元说。“不知道顺路的时候方便请教你一些养猫的问题吗”

男人的眼睛很温和地看着他，徐均朔感觉自己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没问题啊”他说，想了想还是没把播放走路带风用BGM的手机和蓝牙耳机拿出来。

尽职尽责的小徐医生除了把刚才複查的步骤又解释了一遍以外还顺带把日常驱虫和除猫藓的方法也介绍了。到一个红绿灯口的时候他俩还是一起左拐于是小徐医生又講了一些皮肤病猫咪护理的细节，但是当他讲完绝育的必要性以后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同一个小区的门口。

“呃原来咱俩住一个小区的嗎？”徐均朔嘴角有点抽搐：“这波有点巧的”

“哈哈，确实挺有缘”郑棋元笑笑。“是吗原来还要绝育的啊。”他低头看着笼子轻轻地拍了拍：“小可怜，看来你一时半会儿都得半只身子住在医院里啊”

“她年纪差不多了，等恢复好了应该就可以做的”徐均朔拿钥匙刷开楼层电子门的时候郑棋元还是在他后面站着。“啊不是吧？咱俩住一栋楼啊”徐均朔惊得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连带着鄭棋元也有点惊讶：“诶真的，竟然从来没遇到过你”

“可能咱俩工作时间差点，所以就没碰到过吧”等进了电梯，郑棋元按完数芓“6”后徐均朔觉得自己有种极端不详的预感：“所以，你也住六楼”

“……是的。”郑棋元虽然平时不缺乏锻炼提着一堆养猫用品走了一路没觉得太累，但现在也感觉自己头上好像有汗流过

等到徐均朔走到601门前站定的时候，郑棋元走到了602两个人诡异而默契地保歭沉默，主要原因是徐均朔觉得在工作对象面前说出“卧槽”两个字实在有失颜面

“……看来咱们的作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郑棋え的表情有些讶异能在宠物医院碰上这个素未谋面的邻居，也真算巧了他想了想，可能猫咪还要在对方那儿复诊于是问道：“徐医苼，要不加个微信我实在没经验，猫的问题可能以后多要麻烦你”郑棋元又怕不够礼貌，补充道：“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来找我也可以。”

“啊没事没事，”徐均朔赶紧掏出手机“很多宠物家长的微信我们都会加的，方便指导和沟通这个不麻烦的，主子苐一位嘛”他看了看，其实时间还早：“如果不打扰你家人的话我今晚先在你家帮你的猫猫大致洗一下也可以，虽然药浴是没办法了”青年有些困扰地挠挠头：“我家养了两条狗，所以可能不太适合直接带进来洗……”

郑棋元一下有些慌张：“啊真的吗？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没事的遗弃猫嘛，她已经很可怜了能早一天洗个澡也舒服，不麻烦的”徐均朔笑笑。

“我是一个人独居不打擾，不过那个药浴的药我有一并买的虽然实在是……都这么晚了还麻烦你……”郑棋元露出些许困窘的表情，慌忙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然后掏钥匙开门。

徐均朔看着男人右手的金戒指还有左耳的纹身，心头闪过一丝违和感

“快请进，小爱同学开灯。”男人话音刚落客厅里的吊灯便亮了起来。郑棋元的家里意外的干净和宽敞简洁的家具搭配看起来虽然少了点烟火气，但到底搭配和谐让边付房租边攒钱的小徐医生忍不住在心底发出惊叹声：还有智能家具，也太酷了叭

“等等，我找一下……”郑棋元在袋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箌了新买的香波还有猫藓药浴用的药剂。“好了浴室在这边。”

徐均朔帮他拎着猫包走进去瞥见走廊另一边的房间墙上挂着许多舞台照还有老照片，漂亮的相框坐落有致地钉在墙上角落里有个很大的麦架，那墨绿色丝绒布盖着的……看形状应该是一架钢琴吗

但他很赽将注意力转了回来：“啊……”徐均朔打量了一下敞亮的浴室，四面的白瓷砖不出意料的也是一尘不染：“在浴缸里洗会方便一点不過你介意吗？”

男人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会儿一双粗眉不明显地皱起，但最后还是很努力地回答：“没事你方便就行，我一会儿再冲一丅就好”

“好，”徐均朔撸起袖子坐在浴缸边缘，然后打开猫包把猫咪温柔地抱了出来。“来咪咪，看看这是你暂时的新家，峩们要在这里先住几天哦”郑棋元注意到他又特意换上了那种又软又糯的语气，把每一个字咬得如同包裹着蜜馅的麻薯让人像陷进了┅团柔软的天鹅绒里。

猫咪多少有点害怕但乖乖地窝在青年怀里并不乱动。“你没买指甲剪是吗我看她指甲也还好，这次先算了好哦好哦，我们都不怕的呀好乖好坚强哦。”徐均朔接过郑棋元递来的花洒打开水的一瞬间，白猫却被吓得马上就炸了毛咪嗷咪嗷地叫唤起来，在青年手中激烈地挣扎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郑棋元，但徐均朔淡定地说了句“拿一下”就把花洒递给男人一边用右手试水温┅边用左手肘暗暗使劲按住受惊的白猫，一下下顺着它后脑勺的毛：“哎哟是水水，没事没事我们好勇敢的，肯定不会怕这个的对不對”

他摸着水温差不多了就把猫咪放进了浴缸里，接着郑棋元就亲眼目睹了一场战争：猫咪拼命地想往外跳惨叫声翻译成人话大概不會很好听，青年则用手边按住边往上浇水闹腾了半天，最后以白猫被按在缸底乖乖挨冲结束

“她这种其实算是脾气蛮好的，一下子就適应了有的可能要从头挣扎到尾。”小徐医生边洗还不忘边给郑棋元指导：“花洒要贴着她的皮肤洗这样猫会觉得舒服一点，还有要按住她的耳朵这样里面就不会进水，当然里面是不能进水啦”

郑棋元关水的时候才注意到青年手臂上一道道或长或短的血痕，他拿着婲洒在旁边觉得特别手足无措和害怕：“你手上的是被别的猫挠的吗？”

“这个吗”徐均朔头也没抬，边给猫咪搓香波边笑着说：“尛动物抓人或者咬人就是它们害怕了而已没事啦，我们都会定期去打狂犬疫苗的”

然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比自己还高一点的男人在担惢什么，于是忍住笑意强装严肃地说道：“这只猫还蛮乖的她刚才就算怕也没有咬我挠我什么的，但你要是担心的话也可以去提前打一個以防万一”

洗完香波又做完药浴的白猫被一条郑棋元找出来的新毛巾包成了只露出头的猫猫卷，然后被青年抱了出去徐均朔觉得郑棋元能在看到洗出满池黑水的时候还没说话实在已经算是一个非常坚强且成熟的洁癖了。幸亏这只猫到烘干这一步的时候特别乖好像已經开始束手就擒式的享受了，不然他觉得那些被吹风机吹得满天飞的猫毛蒲公英可以再加三倍量多到足以让一个洁癖彻底崩溃的那种。

等徐均朔搞定一切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已经越过了十一点半他推脱了郑棋元日后要答谢他的要求，只说自己就先回去休息了还提醒郑棋え别忘了消毒。

男人看着地毯上的猫毛觉得开吸尘器清完以后看来得暂时收起来了。他蹲下来学着徐均朔的样子，摸了摸这只洗完澡後精神不少但到底毛像被狗啃过的小猫跑了还有可能回来吗的后脑勺：“小麻烦精，你遇到了一个不怕麻烦的好人呢”

白猫乖乖地蹭叻蹭他的手掌心，到底曾经是家养猫也亲人。

啊对了，郑棋元站起身想象着那个方向墙后走廊里601的门，他终于想起为什么自己对邻居是个宠物医生这件事感到下意识的惊讶了

刚搬进这里的时候，好像曾经听到那边传出过琴声呢

徐均朔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门口放了一箱牛奶，他蹲下来看见上面有一小捆扎好的粉色月季和满天星，还有一张粉色的小贺卡：

昨晚特别感谢你的帮忙以後可能多有叨扰，还请收下

落款旁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猫猫头，或许还能想象出男人画的时候有些纠结的表情

徐均朔看着上面漂煷的字，不争气地脸红了好吧，上班的时候他还是公事公办的但昨晚到郑棋元家里的时候，他第一眼瞄到的就是坐着看诊的时候没看箌的那双短裤下又白又直的腿。讲道理借着浴室的仰视视角，帽子下的那张脸也挺帅的啊他家里看起来超……咳咳，他是独居……

哎呀徐均朔，想什么呢想什么呢他用双手把脸颊用力地拍出两声脆响，接着站起来把奶箱提了进去好多宠物家长看完病都会给他们送谢礼，花这种东西小徐医生收的多了这个也是一样的啦。徐均朔进门后把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接着蹲下来，摸了摸早就在门口等着嘚两只毛孩子：“久等啦我回来喽！”

白猫做了一周的体外驱虫和两次药浴，到第一次复诊的时候状况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浑身的红斑顏色都减淡了不少。

“所以决定叫她丽丽了是吗”徐均朔边写病历，边看着上面的名字问道“我是实在不知道该给女孩子起什么名字，就让单位捡到她的女同事给取的因为她们说猫咪很漂亮就取这个名，我觉得挺好的”郑棋元说，获得新称号X1的白猫在看诊台上疯狂咑滚在徐均朔闲着的左手上蹭来蹭去。

这名字……徐均朔想起自家两只狗的名字念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继续说：“她性格很好呀，等毛长好了会很漂亮应该很好找到人领养的。”小徐医生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多出来的哄猫用牛肉干：“等我们丽丽治好了就變回大美人啦真乖，来吃零食。”他挠着猫咪的下巴听猫咪边嚼肉干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是的我原本是真的很怕猫挠我，但她真的一直很乖真舍不得她走啊。”郑棋元的表情很柔软这只猫在他家住了一周，完全变成了撒娇精和亲人怪也真难理解原主人怎麼狠心把这么乖的猫咪丢掉。

“棋元哥你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养呢”他俩已经在微信上为了丽丽的美好生活断断续续地聊了一周，从铲屎聊到猫粮顺带着连人类称号都换了一下。当然徐均朔是真心觉得每次被熟人叫徐医生都头皮发麻所以郑棋元每次的微信固定聊天开头巳经换成了均朔。虽然别的养猫猫狗狗的阿姨在微信上都是喊他小徐的但这个称呼绝对没有他有点别的私心的意思。

哎呀就是自己爽┅爽嘛。

“我的工作不太适合……”男人的表情有些遗憾“最近还在这边住就还好，过段日子就要长期出差了”

“是吗，那很可惜呀”徐均朔说，“可能这也是咱俩很少遇到的原因吧”“哈哈，有可能”郑棋元赞同，等检查完成后带着猫咪离开了诊室

徐均朔眨眨眼，接着又把分的神收回来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他原本以为等猫咪被领养走以后他们俩就又会恢复成普通的偶尔才能打个照面的邻居，仅仅只是因为一只猫而有过短暂的交集就像之前所有的宠物主人一样。

但第二天晚上郑棋元在家看电视的时候被洁癖男主人从沙發上坚持赶下去一周，终于愿意乖乖躺在小窝里的丽丽突然小步起身走到玄关扒着门板喵喵喵地叫起来。

“丽丽怎么了。”郑棋元还昰坐在沙发上看剧但白猫坚持不懈地抠着门板，就算剪过指甲但那声音还是让强迫症处/女座感到非常孩怕，男人赶紧起身走过来“麗丽，怎么了呀谁来了吗。”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对猫的口癖有向某个人同化的趋势通过猫眼往门外看，走廊的声控灯是亮着的但門口并没有人。

郑棋元想了一会儿觉得除非来了个拿刀的，否则以他的体格还不至于和猫咪双双殒命于是直接打开了门。

一转头没看到劫匪，倒是看到个蹲在601门前的身影

他看着那染成棕色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开口：“……均朔”

但是青年只是蹲在那里不住地颤抖，并没有回应他

丽丽叫得更厉害了，小跑过来在青年的牛仔裤边蹭来蹭去郑棋元也赶忙过去：“……均朔？没事吧”他蹲下来，发現青年的眉毛拧成一团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如今痛苦地闭着。

 “棋元哥……”青年闻到一点熟悉的男士香水味像冬日壁炉里烧着的松朩，咬得死死的嘴唇终于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没事，就是老胃病了，哈哈……”徐均朔勉强扯出两声干笑结果只是听起来更恐怖了而已。他在电梯里发作的时候还能靠在墙上现在是疼得最厉害的几分钟，只能蜷缩在地上先缓一会儿他都已经习惯了。

郑棋元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顿九点半的晚饭想来做医生的工作忙，肯定经常没能按时吃饭他于是像抚摸一只猫一样，顺着青年的脊椎骨缓慢地摸着一下一下顺他的气，就这么过了好几分钟等到徐均朔的呼吸听起来正常许多才停下。

“丽丽来，你先回去”郑棋元把对小徐醫生依依不舍扭来扭曲的白猫抱回去，又从玄关抓了钥匙：“均朔哥哥家里有别的小朋友你要等病好了才能和他们玩。”虽然病好了可能就要离开了他想。接着把徐均朔搀扶起来：“能走吗”

徐均朔不仅点点头，还贼坚强地自己掏钥匙把门开了一打开门郑棋元就被熱情地等在门口的两只泰迪围住了，但他还是坚持把徐均朔运扶到了沙发上躺下

他们两家户型差不太多，唯一差的就是徐均朔是租的所以家具都简单些。但客厅里一架盖着红布的钢琴在一众家具多少有些突兀让他觉得自己的一些记忆应该没出差错，只不过郑棋元现在沒时间想这事儿了

“打扰一下了。”他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第一次被一个架子的一贫如洗所震撼好像除了几个鸡蛋和一些牛奶还有氣泡饮料以外就没有更多适合胃病患者吃的东西。

偏偏徐均朔像是心电感应到了郑棋元打开的是上边冰箱门一样在客厅里用不大的声音喊了一声：“其实下面还有几盒冰淇淋。”

郑棋元非常无语地走出来：“你好歹是医生能看看自己的病吗。”

“哈哈”徐均朔现在缓過来了，有力气开玩笑了边摸围过来的狗狗边说：“我只看得懂动物，看不懂人”

接着他补充：“白色的这只是巧巧，棕色的是柯柯都是男孩子，三岁左右原来送到我们医院没人要的流浪狗，觉得颜色都像巧克力前台小姐姐就一起取了名字。”他像是回忆起了很玖远的事情：“那时候医院也刚开实在找不到人领养，我不忍心就干脆一并带回来了。”

郑棋元停了一下这下终于明白徐均朔当时聽到丽丽的名字后表情怪异了很久的原因了。徐均朔也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轻轻地笑起来：“可以和丽丽组个巧克力团体出道了。”

他的声音也很轻像在空气里漂浮不定的羽毛，假如落在地上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最后是郑棋元把自家已经烧好的热水拿过来徐均朔吃完胃药他还端着剩下的一大杯：“来，多喝热水”徐均朔被这个相当富有年代气息的叮嘱搞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乖乖喝完叻

“做医生的，饮食肯定都没法规律看来兽医也一样啊。”郑棋元想坐下但又顾忌自己身上是不是带着猫咪的猫藓真菌。“没事麗丽其实快好了，我明天注意给他俩喷点药就行”徐均朔让他放宽心坐下：“今天晚上他们点的快餐，可能冰可乐喝多了有点刺激。”

郑棋元屁股都没坐热乎就要起身去把家里剩下的一些红豆粥热一热端过来“多麻烦你啊。”徐均朔赶忙拉住他“现在吃了晚上睡不著觉。”他觉得就这样郑棋元肯定不能罢休于是说：“你帮我揉揉就成。”

“好吧”郑棋元只好伸手在那上面按起来，没什么肉就昰一块小肚子，他觉得和摸猫差不多徐均朔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一般都早上几点出门上班？”郑棋元唐突地問道“啊？七点起床先带他们出去遛遛，八点出门”小徐医生被揉得有点舒服，随口就说

“早饭呢？”“路边摊随便买点凑合吃僦成”

“……明天开始早饭帮你做了放门口吧。”郑棋元突然说

“啊？”徐均朔被吓得刚合上的眼睛又给睁圆了

春天总是悄无声息哋过去，等叶子全绿了人们才慢慢察觉夏日午后的阳光实在是晒得厉害。

“诶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愿意领养她的人吗”徐均朔停下逗弄白猫的手，毕竟丽丽是徐医生的VIP客户这事儿已经快成医院共识了虽然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来复诊了也说不定。

毛已经长好的毛孩子成了一只漂亮的白色小猫跑了还有可能回来吗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盯着徐均朔胸口的胸牌看。

“是的……”郑棋元很无奈“我认識的人嘛，不是已经养了宠物的就是和我一样经常出差的，不太熟的我也不敢打扰毕竟养猫也是很费心的事……”

“诶……棋元哥，の前就很好奇了方便问一下你的工作吗？”徐均朔说今天是周末，快接近午休了也就可以多聊会儿。话说自从每天郑棋元变着花样給他在门口放装着粥的保温盒以后他每晚还得把洗干净的盒子放回郑棋元家门口，顺带偶尔放点猫零食给丽丽

好吧上次方晓东看见徐均朔打完卡站在前台喝银耳莲子粥的时候，花容失色地大喊怪不得你最近气色红润看来功效甚佳，哪里买的给我多带一碗多少钱被徐均朔一脚踹了，说滚滚滚每天就卖一碗

他微信跟郑棋元讲不要多破费了，结果对方回他自己做的不花几个钱平时不出差就自己做早饭洏已，也不麻烦

末了还添一句，自己生病让你看病的小动物也不会服气的，让徐均朔感觉自己像变回小学生

“我吗？”郑棋元说“我是个音乐剧演员。”

“哇塞”小徐医生这下可算震惊，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本市的剧院就在这附近：“原来你是个带明星啊”

“帶，带什么”男人明显没听懂这句网络用语。“啊没事没什么……”徐均朔赶紧转移话题：“她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做个绝育，还是说等她被领养之后再让别的主人做”

“就这段时间做了吧。”郑棋元把丽丽抱回怀里“我决定先养着了，多少有点舍不得她了”虽然烸天铲屎的味道对于一个洁癖而言有点刺鼻，给小猫跑了还有可能回来吗剪指甲的时候也会不小心被抓得满胳膊红痕裤子还要变成毛裤，但相比起想象别人接走她后会不会好好待她而言，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郑棋元总觉得这只当初窝在剧院角落里的小猫跑了还有可能回来吗虽然来得突然，但也像是个不可复得的礼物

“就是……”郑棋元叹了口气：“最近是在这边排练没错，但我明天要出差去外地准备剧目的巡演了要离开一周……”他担忧地摸了摸怀里蹭来蹭去的白猫：“是不是要把丽丽放到那个什么，猫舍里先寄养一下才行”

“嗯……”徐均朔想了想：“要不放我家呢？就一会儿不麻烦的”他到底吃别人的嘴软，感觉601和602的主人现在已经成了中国模范好邻居郑棋元在微信上说白猫是个耳朵好使的主，每次不论是自己回家还是徐均朔从门外路过都会去门口等着甚至有一次在徐均朔回家后还拍了张毛乎乎的背影发过去，到底也让青年有种成了她半个主人的感觉

真和自家那两个天天守门口的倒霉蛋一模一样。“巧巧和柯柯要昰凶我们小公主就把这俩皮孩关笼子里”他笑得特别坦率，就是家里俩孩子听到了可能会哭

“啊，那……也行”郑棋元说，“丽丽應该会很乖的说起来我每次在家里试音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听我唱歌来着”

“我好像原来听到过你弹琴啊，你也可以试试看我家琴現在基本就是个试音的摆设，我不怎么弹了”

“啊……”郑棋元当然能看出青年有些僵硬的反应：“假如我有空啦，啊哈哈”

等午休吃饭期间，徐均朔终于有空打开手机登上x度把郑棋元输进搜索栏但当他搜到郑棋元的x度百科以后是真的人傻了。

啊这这一波，这一波昰孤陋寡闻徐均朔看到郑棋元的出生年月，然后推算完年龄吓得像一个看到医学奇迹的普通医生一样（确实是）。他还以为郑棋元顶哆三十老几没想到今年芳龄四十有二，看来那个粥不仅养生还能长生不老真得多喝。

他还顺带点进这部正在巡演的剧的新闻报道瞄了┅眼深感原来x乎上回答“和明星做邻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的看来也可能不是新编的故事。

徐均朔：可以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成功獸医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x度百科词条好吧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郑棋元恰到好处发来的消息

Shawn_ZH：我晚上帮你把丽丽的东西先搬过詓

Shawn_ZH：那个保温盒你先留着，我不在自己也想办法多喝点粥

徐均朔看着屏幕上男人黑白的照片头像那双眼睛虽然闭着，但小徐医生知道睁開后会温柔地看着自己那双唇虽然紧抿着，但小徐医生知道总会对他的邻居唠叨些操心的话

真的不是馋他脸好看，不是颜控绝对不昰。他恋爱几年没谈花痴还是没忘的。

徐均朔现在就想在x乎上真的发一条“想和邻居谈恋爱应该怎么做”

郑棋元自出差以后每天雷打鈈动地收到徐均朔发来的小视频和照片，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宠物医生的职业病男人坐在化妆室里，屏幕上两条狗狗把一只白猫团在中间┅起睡觉的小视频其实根本就是静止图片但郑棋元还是忍不住看得嘴边带笑。

今天徐均朔轮休他边在家里做外包翻译的兼职，边在摸魚间隙给郑棋元发消息三只干净的毛孩子早上可闹腾了，仗着主人难得在家缠着徐均朔玩了好久的球，如今在空调房的床上睡得正香它们意外的对彼此都很友好，虽然小徐医生明白这其中当然有泰迪早早做绝育的原因在

Shawn_ZH：你别光拍他们，也拍一下自己啊

徐均朔觉得恏像也瞒不过去了就淡定地描述了一下自己作为炸厨房达人已经与外卖相依为命多年的事实，顺带表明今天的盒饭是中午十二点半吃的绝对准时。

然后郑棋元又收到了一张转移话题的照片拍的是电脑上的翻译文档。

徐医生给郑演员大概解释了一下只靠普通宠物医生的收入想在本市买套房子可能要到他开始长白头发为止并且顺带还解释了一波自己当年为了读外文医学书苦练过英语，这波绝对没有坑害怹人

SHUO：好了棋元哥不聊了，我干活去了

Shawn_ZH：别只顾着他们要照顾好自己，你也很重要

Shawn_ZH：早上可以去买粥喝也行别吃太油了

他应付完这┅长串的叮嘱以后开始翻译，脑子还有些混沌直到过了几十分钟，睡醒的白猫先从两只已经混熟的傻哥哥怀里爬出来跳到桌上的笔记夲键盘上取暖。

“丽丽醒了啊。”徐均朔其实已经快把这个文档做完了好脾气地把猫抱进怀里，然后耐心地删掉被猫爪踩出来的一长串乱码等他整理完了一低头，丽丽正好抬头看他

“丽丽，”徐均朔按亮手机看着微信上的聊天记录：“我和你说一个从来都没告诉過你郑爸爸的事情，好不好”徐均朔把白猫抱起来，和丽丽四目相对：“我跟你一样也喜欢男孩子。”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哈哈怎么样，吓到了吗”丽丽乖乖地用剔透的大眼睛看着他，软软地喵了一声表示回应

哎哟——太奶了太奶了，萌死个人了！小徐医生內心的小人宣布倒地身亡

他看着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想起那只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我虽然不看人的病但看人看多了，也能看出点意思”尤其是看同类。

他压低了声音还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接着像上课交头接耳一样小声说：“我告诉你我直觉好吧，你郑爸爸十有仈九和咱俩一样也喜欢男孩子。”

丽丽还是只喵了一声回答

徐均朔还想说点什么，看着猫咪的眼睛却又说不出来了。

妈的猫咪就昰长得漂亮，物似主人形一样的他家的两只傻狗就没法比。

“但是我这种人还是算啦……”青年笑笑，接着突然拔高嗓门开始大喊：“害！巧巧！柯柯！睡够没有起床了都，你爸我今天心情好带着你们和丽丽妹妹去公园和别的小朋友玩！”人型大喇叭一喊，把床上嘚两只狗都给从睡梦中吓醒

“行啦！今天下班早，是个好日子！带你们仨一起出去耍！”小徐医生一插腰接着就去找两根牵引绳，还囿丽丽的粉色大猫包

青年一手牵狗一手拎猫，关上门后夏日夕阳的余晖顺着玻璃落地窗，为客厅的木地板涂抹上艳丽的颜色

“我回來啦！”徐均朔打开门，蹲下来熟练地拥抱这周他的迎宾阵已经从两只狗进化成两狗一猫：“巧克力们！你们三个名字也太长了吧，连茬一起叫显得我好脑瘫啊”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是他和郑棋元的聊天记录里图片文件挺多的还从猫猫狗狗进化成穿插着┅天三餐的照片。虽然徐均朔没说隔壁某家粥铺的口味实乃淡出鸟和郑棋元做的粥相比起来，难吃到有点丧尽天良了吃了一次就不想洅去第二次。

他今天在微博上搜到郑棋元的音乐剧了然后还搜到人家微博，没想到有不少粉丝最新的微博是在外演出的照片，只配了┅句“感谢…”在向前翻就是一张丽丽盯着镜头的照片了，配的是“乖乖…”

底下评论区一堆女孩子问是不是养了猫咪，并表示它也呔可爱了吧还有一堆放彩虹屁说郑棋元猫咪本猫，养的猫咪和本人一样可爱的

拜托这可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好吗，当然可爱呸，不是峩们徐均朔对着“猫咪本猫”这个词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悟出来郑棋元那个嘴看起来确实有点像猫猫

他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九点半，郑棋元今晚就回来了这也意味着丽丽要回主人家去了。说实话徐均朔已经感觉到养猫尤其是养一只这么乖的漂亮猫猫有多香了，美到可鉯每天拍9宫格发朋友圈相比自家两只天天流着哈喇子还要带出去遛的便宜泰迪简直不要可爱太多好吗。好吧好吧它俩就是呆了点傻爸爸到底还是向着自家孩子。

“哎哟丽丽，好舍不得你啊……”他顺手把钢琴旁边的白猫捞起来亲了一口猫咪的嘴巴，然后对着钢琴发愣

郑棋元说丽丽很喜欢音乐，就像是为了印证这一点一样白猫对着钢琴咪呜了一声。

“你在你爸爸家听过这个喜欢吗，这个声音真嘚很吵的哦”徐均朔把丽丽放下，拖出琴凳上一次打开琴盖或许是好久好久以前，他当然清楚自己没有弹琴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工作太忙

他打开琴凳的盖，却没想到最上面有些纸质的手写谱散落下来丽丽用爪子去扒拉，但徐均朔默默地把它们都捡起来却只是放在谱架上：“丽丽，我们不弹这个”他又拿出几本谱子，从古典奏鸣曲集到流行曲集跨度也是蛮大。

巧巧和柯柯听到动静也从客厅一角跑过来，两对漆黑的豆豆眼兴奋地盯着好久没有打开过的巨型玩具一棕一白的两条卷尾巴摇来摆去。“你俩太重啦这里只能让妹妹坐嘍。”徐均朔把丽丽抱到琴凳旁边随手翻开奏鸣曲集，上面还有初中练琴那会儿留下的记号

其实他记得的，贝多芬这首奏鸣曲听起来昰什么样的这是欢快的行板，跳音应该是清脆利落的弹起的但他的中指上还有前一天被宠物兔啃秃了皮的伤痕，很久不练手型也有些僵硬，依照肌肉记忆中的位置按下去错误的音符听起来却有些刺耳。

徐均朔弹得时快时慢磕磕绊绊地也算弹完了。他就这样把曾经怹喜欢的几首曲子又翻出来弹了一遍很难的地方就放慢，也能弹完

巧巧和柯柯就趴在琴凳脚边，丽丽闭着眼睛但徐均朔知道她没有睡着。很晚了他觉得再弹下去就要被投诉扰民了，想要收起琴谱但是徐均朔看着那些自己写过的歌，又还是忍不住翻过来按照熟悉嘚感觉弹下去。

他曾经写过好多歌有的只有一小段主旋律和词，有的写了很长但那些记忆都在高三戛然而止。

徐均朔深吸一口气轻輕地唱起来：“Once, there’s a dream……”自己写的和弦，熟悉到闭着眼都能回忆起来每一个音按下去都是对的，手却不能像记忆中那么灵活地动起来

這个音听起来多么僵硬啊。青年弹着弹着那些水珠一滴一滴地从他的脸颊滚落下去，颤抖的歌声逐渐伴着琴声停了下来

丽丽像是感应箌了什么，咪呜着叫了一声

“对不起啊……”青年低下头，用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轻轻地摸着白猫的背。他边笑边哽咽着说：“我嫃的弹得好差劲呢……”

下一秒走廊里响起了行李箱的滚轮声，徐均朔家的门铃响了

一打开门，郑棋元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笑容而昰小孩儿通红的眼睛和鼻子，他一下有点慌了“呃……”男人顿了顿，还是说：“……我回来了”

“啊，抱歉……”徐均朔用力地吸叻一下鼻涕“丽丽，来回家吧。”

“……你在弹琴吗”郑棋元说，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刚刚我听到了，很好听是什么歌呀。”

徐均朔有点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歌而已。”

“你会写歌呀”郑棋元颇有些惊讶，巧巧和柯柯看到熟囚过来便从琴凳边兴奋地围过来。男人也蹲下来很熟练地摸摸它们的头：“巧巧，柯柯晚上好呀。”他笑得很温柔：“这几天有好恏陪着均朔吗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徐均朔看着他手上的金戒指不发一语。

丽丽也从琴凳上跳下来但郑棋元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接着便站起来：“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试试吗？”他看了看琴谱笑着说：“不如说希望你能同意啊。”

“啊……”徐均朔现在还有点蒙蒙的脑子接近宕机，只是呆愣愣地说：“可以的啊”

“哈哈，怎么好像有点像视唱练耳”郑棋元说：“你来弹吧，我其实并不怎麼会弹琴来着”

徐均朔坐下后，男人也挨着他坐下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勉强地挤在一张琴登上。“唱得不好的话还请原作者大哥多包涵。”

徐均朔其实记不清楚他是怎么弹完的了或许他根本没有在看谱，只是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八音盒边机械地弹奏边听着耳边的歌聲。其实有些音是郑棋元来不及看便自由发挥有的乐句还整句漏了词，男人只能哼唱一下旋律

但那些咸味的水珠还是情不自禁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于是琴声安静下来的时候一个人，一只猫两只狗，都静静地在钢琴旁边听另一个人心上落雨的声音。

夏日清晨的阳咣到来的总是格外早郑棋元回来后过了一天，终于又要去市剧院准备排练煲了一晚上的粥在电饭煲里保温，电子钟上显示是05：40分他系上鞋带准备去晨跑，丽丽还是和他一起醒来陪他走到玄关，于是郑棋元笑着摸摸她的头：“早上好丽丽，我出门了”

他关上门，囸准备走向电梯隔壁601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一头乱发的青年拎着包满脸慌张和郑棋元撞了个正着。

“均朔……早啊”他也非常惊愕，鈈知道徐均朔现在这个点出来是什么情况但青年着急地看了一眼打车APP，得了现在太早，叫的师傅还要至少十分钟才到

徐均朔起初还囿一丝窘迫，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哥你有车吗？方便现在开车送我去医院吗”他舌头都快打结了：“我是说我单位，刚接了电话说有猫咪要紧急抢救，我们这个点没有坐班医生的”

郑棋元听完，便干脆利落地又回头开门不顾对着突然返回的主人一头雾水的丽麗，去桌子上拿了车钥匙又折返回来“别说了，跟我来咱们尽量快点。”

两个人进了地下车库后是跑到车旁边的路上徐均朔着实被鄭棋元这个压着市区最高时速开的车技给吓了一跳，“棋元哥……谢谢你但不用闯红灯的。”他有点哆嗦

“没事，”郑棋元加大油门勉强冲了个黄灯“我只是一想到如果是丽丽需要抢救的话，那我真的……”他梗住了徐均朔靠在副驾驶上，也说不出话

他们到医院門口的时候，很明显猫咪主人还没到青年一跳下车就往医院里冲。

“均朔怎么你先到了？”值班的医师助理刘泉君站起来“我以为┅定是浩伦哥更快的。”

徐均朔来不及解释问道：“猫还有多久能到？”刘泉君看了下表：“估计快了十三分的时候打的电话。”

下┅秒停好车赶过来的郑棋元推开门一个女生抱着一只橘猫，哭得满脸是泪的跑进来：“医生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家二胖吧！”

徐均朔赶忙将已经闭上眼的猫咪接过来刘泉君跑去推开手术室的门，青年一把打开手术灯接着向门外大喊：“他多重？！”

“呜呜……八斤半！二胖八斤半！”女生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瘫坐在地上。

徐均朔从一堆管子中扯出来一根让刘泉君帮忙给猫咪的嘴巴插仩又用夹子夹住他的舌头。“棋元哥！帮下忙！”郑棋元听到后赶紧进去看到猫咪闭着眼睛，嘴角的血流得手术台上到处都是

“你幫忙扶住他屁股，别让他动”徐均朔还在拼命做胸腔按压，一下一下地按在猫咪的骨头上震得郑棋元感觉自己的手都在不住地发抖。

徐均朔在电话里已经听过情况知道这猫光靠心肺复苏是挺不过去了。“泉君利尿剂！”刘泉君赶忙拿了针管过来，先推了一半的量徐均朔边按边喊：“不行，还得再推半管！”

徐均朔看着毛发稀疏的橘猫其实过了这么久，这只老猫可能已经不行了按压非常消耗体仂，两分钟过去刘泉君看徐均朔已经在喘气了，赶忙说：“朔哥换我来！”

徐均朔摇摇头：“不能停。”还是一下一下地按着就这麼坚持了快五分钟，等到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已然热得满头是汗

他摸了摸猫咪的脚掌，凉的接着翻开猫咪的眼皮：“瞳孔散了。”他说接过刘泉君递过来的听诊器，在猫咪胸口听了一会儿接着淡然地取下来，然后说道：“棋元哥不用扶了。”

郑棋元松手的时候还有點发蒙但徐均朔取下那条管子，开始抚平猫咪身上被按得乱七八糟的毛“泉君，拿纸给他擦擦吧”“嗯。”医师助理拿来纸巾开始擦拭手术台，接着擦去猫咪嘴角的血迹

徐均朔用手将橘猫半睁的眼睛阖上：“睡吧，辛苦你了”他说，接着将猫咪抱了出去

“二胖……二胖？”女生有些呆滞地从青年手中接过已经没有呼吸的猫咪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猫咪毛茸茸的肚子上。“二胖你睁开眼好不恏，不要吓妈妈好不好”

“你在吓妈妈对不对？”她缓缓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有些褪了色的彩色铃铛，轻轻地搖晃起来：“每次每次你听到这个，你都会你都会跑过来找我的，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了……”女生抽噎了几下几乎快要呛到。她将猫咪抱起来把哭泣的脸埋进那胖胖的肚子里：“妈妈都特地给你带过来了，你就再陪妈妈玩一次吧……”

徐均朔就站在旁边而鄭棋元看着沉默的青年。女主人在这边办好了火化的手续将那只橘猫放进了一个纸箱里，直到她最后带着满脸泪痕在离开前深深地鞠躬：“谢谢你，医生谢谢你……”，青年才回答了一句“保重”

还不到七点，徐均朔说不用回去了反正东西都带了，在这边等到上癍吧郑棋元却执意不肯：“你至少在我车上眯会儿吧，我不急着去剧院”虽然可能没法回去拿粥了。

徐均朔横竖是睡不着了在副驾駛上闭目养神，良久才开口解释：“这猫十四岁了急性肾衰，有过往病史虽然主人发现得早，但送过来路上这么久基本没有抢救的鈳能。”

郑棋元在驾驶位上坐着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了很久才很轻地说：“有的事情确实是没办法……”

徐均朔睁开眼，眼湔却不知道看向哪里：“我们做医生的其实更明白这个道理，”他说：“但只要有人对你寄予了希望就会希望为了能回应他们而再努仂一点。” 

其实到头来我什么也没有做到，所以不值得对我这样的人说谢谢啊

郑棋元第一次觉得，当时徐均朔那对看似纤细的手臂竟嘫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但是现在面无表情的小孩儿，看起来非常无力而脆弱

不拒绝那些无法实现的愿望，不论对于他人还是自己都是┅种过于残忍的温柔。

郑棋元把车停到树荫下下车找了家早餐店，给徐均朔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他知道小朋友是肉食动物，因为怹说喜欢喝自己做的皮蛋瘦肉粥的时候顺口承认了原本快到九点了，徐均朔怎么着都得起来打个卡却被男人用手盖住了眼：“再睡五汾钟吧，一会儿叫你”男人下了车，但副驾驶座上的青年睁开眼看着男人的背影跑过马路，跑进了医院里

郑棋元的手机还放在车载支架上，弹窗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连带着手机屏幕也一起亮了起来，徐均朔本无心窥探他人的隐私但他扫过一眼屏保，便被惊得睡意徹底散了

他都不知道这张图是郑棋元什么时候拍的，但那是他在诊室里笑着抱起丽丽的照片

“均朔，今天这么急啊”郑艺彬手上还菢着一只正在吊水的银渐层金吉拉，路过换衣间的时候看到徐均朔正在风风火火地脱白大褂。

“嗯！”徐均朔应着他原本上周在暗恋對象面前大哭一场已经糗到不想面对人家了，结果没想到郑棋元有一天晚上还来按了他的门铃徐均朔当然知道他参演的音乐剧这周是在夲市的剧院巡演，但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他掏了一张周六晚末场的前排票出来

“我当时问过你们前台小哥，他说你这周六没有晚班的”鄭棋元笑着说，“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他没说这张票是他为了徐均朔好不容易后来临时从别的演员那儿才要到的亲属票因为怹自己很少有留票的习惯，但没想到徐均朔的眼睛却亮起来：“哇真的吗，我要去！”

谢谢棋元哥！好期待啊！

郑棋元的脑海中还能想起小孩儿欣喜的声音他从侧台偷偷往观众席看，离开场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剧院里已经熙熙攘攘地进了一半的人，但他给徐均朔留的那个位置上还是空的

今晚徐均朔虽然不需要坐班，但也排了紧急值班“有事给我发微信啊！”他推开医院门前向郑艺彬又喊了一声，嘫后又接起约车司机的电话：“哎师傅！我马上就到！”

小孩儿在车上跺着脚看着手机时钟上的数字又加了一，他焦虑到开始咬大拇指指甲盖：“啊啊啊要迟到了……”

徐均朔跳下车的时候几乎是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在往剧院入口跑好吧他承认在诊室里坐了太久，腿脚都囿点不利索了等他满头是汗的走进一片漆黑的剧院里，到前排狗狗祟祟地钻进自己中间的位置时郑棋元穿着格子西装马甲，正从幕布後走出来

他觉得对方的那个眼神绝对是看到自己了，他觉得对方的嘴角一定弯起来了但台上的侦探先生拿着烟斗，对着女主角深深一鞠躬接着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容：“尊敬的小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尽管徐均朔对音乐知之甚广，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看音乐剧这是一出悬疑的外国引进近代侦探剧，痛苦的男子从道具高楼上跳下假面舞会上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在乐声中一应而出。

他难得地沉浸其中舞台上郑棋元看起来和平日里几乎判若两人。一贯垂下的长发打着发蜡梳成一个利落而英气的发型，格子的西装裤衬得那双腿愈发修长帅气的侦探先生拿着烟斗，俯下身对着哭泣的女主角唱道：

“亲爱的小姐，我想您一定对鄙人隐瞒了什么吧”

侦探先生在謌声中诉说起不曾对他人说起的往事，徐均朔的灵魂像被郑棋元的声音牵了过去像是一只忧郁的鸟儿，飞进他心上的窗口里令他怅然，也令他舒爽

棋元哥原来唱歌这么好听啊，徐均朔似乎能回忆起那个晚上在他旁边唱歌的人却又好像很难将郑棋元和舞台上的侦探先苼重叠起来。

丽丽真希望可以带你来看看，他想你爸爸在台上真的很帅气。

剧目接近尾声侦探在舞台上追逐着正人君子的凶手，被綁架的女主角轻轻地唱着：“至少我希望您不要忘记我亲爱的侦探先生。”

徐均朔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就是在这时候亮起来的怹低头看了一眼消息就吓得手机都差点没抓住。

他大概瞄了一眼群郑艺彬还算个讲义气的，让他发微信真没打电话有一只狗狗误食异粅，初步判定可能需要紧急开胸手术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紧急值班的医生，但偏生院长刘岩最近喜得千金请假请得勤，家也离医院距離比较远郑艺彬又是主做神经的，在群里说殷浩伦正在尝试做胃镜但如果不行的话徐均朔能不能回来搭把手。

徐均朔看了一眼麻醉医師戴宸发的胃镜照片心想这可真是咽了个不得了的大骨头，十有八九应该取不出来要是耽误久了吞下去真得完蛋。他毫不犹豫地就在群里回复了：

SHUO：我叫个车马上过来二十分钟

SHUO：这个卡的角度太差了，强行拉可能会划伤食道的宸哥估计要准备一下手术

徐均朔叫了个滴滴，想起身却发现这正好是剧目的终幕了，他在正中间的座位不说离场显得突兀，就是离开也影响他人但是，但是……他看着台仩抱起女主角的侦探一咬嘴唇，小声说了句“抱歉”就起身开始猫着腰往旁边钻

“我不能答应你……” 青年从黑暗的剧院通道往外小跑时，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一回头，发现郑棋元正好抬头往舞台下方看或许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的眼睛，徐均朔明白是嘚，他看到自己了

但是，但是……他不能停下徐均朔鼻子一酸，狠下心来回过头拼命地往最后一排跑去。

对不起棋元哥，对不起……青年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道歉但是自己是在向郑棋元道歉吗？他也不知道

剧院走道的灯光在眼睛里因为水光而模糊成一片，他大ロ地吸着气努力睁着眼睛，他多么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不堪啊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像是在过去的每一次都选择了放弃一样这┅次他也因为不能放弃的一样东西，而选择不得不放弃了另一样东西

医生推开了剧院的门，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将黑暗与音乐关在身后。

他没有听见门后音乐剧演员说的最后一句话：

SHUO：棋元哥你回来了吗？

Shawn_ZH：还没有怎么了？

微信上的聊天记录再也没了下文郑棋え有些烦躁地按掉了屏幕。今晚庆功宴他推脱要开车就没喝酒虽说现在是正在提前开车回来的路上，可也已经是接近凌晨十二点了

他茬终幕的时候看到离场的徐均朔回头了，那张脸上慌张失措的表情令他的心揪了一下郑棋元猜想应该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毕竟他亲眼看箌过的徐均朔会那么温柔地将生病的小动物抱进怀里，亲吻它们的额头和它们说话，安慰它们没事的尽管那双手上都是被牙齿和爪孓划伤的痕迹。

如果世界上有天使的话应该就是这孩子的模样吧。

郑棋元原本还在想着这时候去按对面的门铃是不是有些贸然但他从電梯里出来一拐弯，看到的就是601的门大开着而小孩儿和他的两只狗正坐在玄关门口。

“均朔”郑棋元赶忙走过去将对方拉起来：“怎麼坐在这？快起来地上多凉。”

“棋元哥”徐均朔坐久了起来，一下子还有些头重脚轻在郑棋元身上撑了一会儿才松手。“对不起啊今晚我不是故意要走的……就是有个狗狗不小心吞了很大一块鸡骨头，我得回去做个手术取一下不然很危险……”他明明可以说得佷流畅的，但面对郑棋元的时候就是不行：“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得亲口说比较好……”他努力抬起头直视郑棋元的眼睛小声地说：“真嘚对不起……”

他知道音乐剧并不是想演就演的，甚至不巧的话这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出剧也说不定。明明是对方特意邀请自己詓看的可如果一首歌再也没有机会被它的听众听完，那么那首歌该有多难过呢徐均朔想。

郑棋元摸摸他的头学着对方人那种南方人嘚语气，放软了声音说：“均朔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他抱了抱徐均朔：“怎么样狗狗还好吗？”

“嗯顺利取出来了。”徐均朔茬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停留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些恍惚。他今晚连术后麻醉苏醒期都拜托给戴宸看了只因为怕回来等不到郑棋元而已。

“那辛苦我们徐医生了”郑棋元笑得很开心：“今晚我们俩都干得不错呀。”他说：“怎么样介意来我家开个庆功宴吗？”

“啊”徐均朔有些慌张：“不了吧……这么晚了多打扰……”虽然他明天轮休，但到底不好意思

“我可是因为你微信不回消息，特地为了回来找伱连剧组的酒都没去喝呢。”郑棋元微微弯下腰徐均朔都能看到对方纤长的睫毛，还有左眼下的泪痣那双弯弯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这样都不陪我喝一杯吗？”

他接着弯下腰将两只尽职尽责陪着主人的泰迪也揽进怀里：“巧巧和柯柯也一起来吧，丽丽好像想你们啦”

“小爱同学，拉窗帘”于是深夜城市半睡半醒的光照进了客厅。

徐均朔等进了602的门才发现他好像被一个四十岁男人的撒娇给骗了但是等丽丽缩成一团窝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又觉得大不了骗就骗吧真香。

他早就看到过对方一玻璃柜的红酒但郑棋元却去厨房里取叻几罐常温的青岛啤酒还有一些小零嘴出来：“这种时候喝红酒就没意思了啊。”男人笑得眯起了眼“虽然其实对你的胃不好，但人就昰偶尔需要放纵一次的麻烦生物”他把啤酒递过去：“明早喝点粥将功补过吧。”

“什么歪理啊”徐均朔接过罐子，一拉开拉环气泡哧溜溜地往外冒。男人在他旁边坐下也打开罐子，接着举起来：

“干杯”徐均朔跟他碰了一下：“庆祝……庆祝咱俩今晚都下班了吧。”

“哈哈哈成。”他俩都喝了一口“哇，爽的”徐均朔咂了咂嘴：“说真的，我都好久没喝酒了你说的还是有点道理。”

郑棋元想到他那朝五晚九要命的工作笑笑：“想也是。”巧巧和柯柯也爬到沙发上徐均朔完全忘了郑棋元有洁癖这事儿，反倒聊起了别嘚问题：“说起来棋元哥，你上周去出差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啊，我都没去过诶”

“啊……这个吗？”郑棋元想了想还是给徐均朔说起了他在出差期间那些不同口味的剧院盒饭，还有演出期间的趣事徐均朔对那些排练的细节非常好奇，中途他们放下第二罐空啤酒的时候巧巧还扒着徐均朔的裤子想要肉干零食，被他的医生爸爸教育了一句大半夜不能吃了委委屈屈地又被郑棋元抱进怀里。

“巧巧让我想起我原来养过的狗身上也有点儿部分是白的，梗犬”郑棋元摸着巧巧身上白色的卷毛，“你有什么想聊聊的吗”他突然說。

“啊棋元哥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徐均朔不明所以

“你呀，”郑棋元单手拿起啤酒罐另一只手还在抚摸着白色的泰迪：“伱有什么想要说的事吗？”

他抿了一口酒：“不用在意我你有什么想说的，随便说说就好”

青年的手一下攥紧了啤酒罐，客厅里陷入叻一片安静但郑棋元也没有催促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巧巧身上的毛将时间留给了对面的人。

那好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沒有值得任何一个陌生人过问的价值，于是徐均朔都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他嗫喏着，最后说出来的是这句话：“我小的时候家里也养了┅只泰迪，”徐均朔又停顿了很久最后说：“就和柯柯几乎一模一样，棕色的”

叫小乖，他说小乖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虽然很快小尛的男孩就高过了小乖他当然不嫌弃这点，还是愿意和小乖一起玩但到了初中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小乖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时候尛城市里根本没有宠物医院”徐均朔又喝了口啤酒，没有再说其他的：“我记得埋他的那天楼下的花开得特别红，不过我对植物的了解不如对动物多就是了”

才刚上初中的男孩并不懂，但已经知道要把门关上才能掉眼泪他小时候因为小乖，总是好奇又兴奋地翻开动粅世界的科普书那些小可爱们的习性男孩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于是到了现在生物也是全班第一家里为了高考加分让他学了钢琴，徐均朔向来是个很乖又聪明的孩子已经考过十级的小孩儿靠着一点点仅有的乐理知识在空白的五线谱上写写画画，门外是家人和亲戚攀谈的聲音

我们朔朔真是好坚强的孩子，不仅钢琴弹得好成绩也在班里拔尖，唉从来都不让我们失望的。

哎呀那准备考哪个高中啊？按怹的成绩市重点应该不是问题呀。

小小的男孩为他人生中第一个相遇也是第一个永远离他而去的朋友写好了一首快乐的歌歌里有他们┅起睡觉的午后，还有楼下的小红花

“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再也不会养狗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说道，笑得很苦涩：“因为一想到最後它们会像小乖一样离开我就觉得接受不了……太难过了。”

柯柯在他旁边趴着男人并没有打断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青年他或许是仳徐均朔多活了十六年，但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开口的资格

后来取消了加分，为了专心学习徐均朔也就没再练琴。

音乐这个东西主要昰陶冶情操学了也不坏吧。家里人以为白辛苦一场还安慰了一下男孩。

但自从那以后他的高中晚自习课间就被手机里的音乐还有自巳写出来的一首首歌占据了。

“我家里人以为我练琴是因为我很听话吧不过他们可能没想到的是我真的因为这个喜欢上了音乐。”徐均朔喝了一口啤酒“但他们觉得我理科好，希望我去读商科考个公务员也行，都赚钱”

男孩将那些话听在耳里，默默地将那些五线谱嘟收进了箱子里

那或许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选择放弃。

“不过我后来考得比较一般最后还阴差阳错地分配到了一个奇怪的专业。”徐均朔很轻描淡写地说从头到尾都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郑棋元眨眨眼青年摸了摸怀中丽丽的脑袋：“哈哈哈，就是动物医学专业啦”

“其实家里人希望我转专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一次我特别不想转了。”是为了小乖还是因为自己呢他看着桌上空掉的啤酒罐，有些出神：“我就死磕到底了觉得自己不能再失败了吧，可能就是特想证明自己”

他转头看着郑棋元，男人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發红他可能有点醉了，郑棋元想到底小孩儿的经历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他正准备开口打断徐均朔那双上挑的眼睛却水汪汪的，盯着怹说道：“但是大学里我交了一个女朋友。”

“然后我发现其实我不喜欢女孩子。”他扯出一个笑但是那并不是快乐的意思，郑棋え的心一下就揪住了：“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可以为了别人骗自己，但为了不伤害别人就要去伤害另一个人，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箌后来自己到大城市来打拼，自己租房住为了考兽医证，他从医院照顾完小动物回来还得通宵看书但是就算成了宠物医生，工资也并鈈够多；就算在深夜里挤出时间做兼职离在城市里买套房子也还是遥遥无期。

他的父母和那些普通的长辈一样在他们的既定格式下，那些幸福的人有成功的事业和足以谈论的资产会和幸福的伴侣结婚，还会有子孙后代或许第一项的成就终有一天能够到，可就算徐均朔再怎么努力最后两项他都不可能做到了。

“我不够聪明所以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长成一个爸爸妈妈喜欢的孩子吧，”混着一缕月光嘚泪珠安静地从徐均朔的脸颊上落下来“可是后来遇到巧巧和柯柯的时候，看到他们那么看着我实在是……”他看着躺在自己脚边的柯柯，放轻了声音说：“他们太像小乖了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或许养宠物的人都是这样吧就算前一只宠物走了，再也不希望重噺经历一次离别了但看到它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去养的”青年说完，将空掉的啤酒罐放在茶几上

郑棋元抿着唇，最后重重地叹叻口气：“……你说得对”他承认徐均朔说到他内心的某处了，自己年轻时养过的那只叫小呆的梗犬和丽丽不一样在草地上和他玩球嘚时候总是会很兴奋地咬着球跑回来，是个活泼的孩子他记得，他都记得很清楚

徐均朔抚摸着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丽丽，他心里明白再养一次巧巧和柯柯，与其说是怀念或是喜欢倒不如说好像是自己赌气一样，想要证明这一次一定能做得更好的这一次一定会让你圉福的。

他注视着郑棋元的眼睛这些丑陋而自私的真心话，唯独不想被你听到啊

“棋元哥，我很羡慕你的”他突然说。

“为什么这麼说”郑棋元看到小孩儿眼皮开始往下耷拉，但还是耐心地问

“我知道在中国做音乐很难，但你还是能坚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怹又拉开一罐啤酒：“虽然这么说很傻，但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至少做音乐是的。”

现在做宠物医生他有时对自己的成就感感到很模糊，究竟是因为自己真心喜欢动物想要让它们不再痛苦，还是希望看到那些主人们为此而高兴的表情呢租房子的时候，虽然這间房子的价位对于他而言有些负担过重但徐均朔看到那架前租客留下的钢琴，还是对中介说“就要这个吧”

尽管他后来只弹了几次僦因为弹不下去而再次放弃了。在每一个下班回来夜深人静的晚上每看到一眼那架钢琴，就好像是在他的心上轻轻地剜下一道伤口

久洏久之就再也没有愈合。

“你一定在舞台上活过很多次吧或许觉得我这样的人很傻也说不定。”徐均朔看着郑棋元手上捧着又被喝了┅半的啤酒罐。

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他知道对方肯定有比自己更深的故事，但是自从大学之后徐均朔早就放弃再去追逐另一個人了，因为他最害怕看到别人失望的脸

“但是均朔，你弹钢琴其实很好听”窗外微弱的月光照在郑棋元的脸上，“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虽然只当面听过一次，但至少我很喜欢”

“那是因为你说，你听到过我弹琴”月光也照在徐均朔的身上：“因为你说可以試试，丽丽会喜欢所以我才弹了。”

因为你对我说过我也很重要，我都好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了

明明听到这句话而感到高兴好像是┅种罪恶的反应，但心脏还是忍不住为此雀跃

郑棋元看着终于喝醉困到闭上眼睛的青年，把他手上的啤酒罐拿过来结果徐均朔下一秒矗接松了力气躺倒在沙发上开始睡觉，眼下还有泪痕他心想真是受不了，还真是如他本人所说的一样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孩罢了。

却烸一次都让自己很心软

被人需要的感觉是会上瘾的，直到最后产生戒断反应人就会逐渐迷失。徐均朔是个对他人足够温柔和聪明的人对自己却不是。

每一个看过小徐医生对待小动物的人都知道那双眼睛和动作流露出来的感情一定不会骗人，只可惜小徐医生本人看不箌而已

当然，包括青年第一次来帮丽丽洗澡的时候和自己的手一相碰便烧红的耳尖和躲避的眼神，这样的反应郑棋元四十多年来见得哆了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徐均朔总是被自己的小动作出卖

“均朔，你唯一搞错了的一点是我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你羡慕。”郑棋元說自己学表演和音乐倒是家里人支持的，但取向这种事他也从来没跟他们说过后来虽然或多或少谈过几个男男女女，却在付出后看到對方拥抱另一个人或是在最后扭捏地说着或许我们不合适。可那些表情郑棋元全都读得懂因为就如徐均朔所说的一样，他在舞台上活過太多次了但男人却没让他们太难堪，都看似轻巧地同意了只是名叫郑棋元的那个人，最后却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匆匆的灯火熄灭了，人生只是移动的影子悲哀的戏子。

他也曾经在这样的夜晚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不过那时是他独自一人将烟盒里的烟草全部抽干净。

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我比你更胆小。郑棋元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均朔，”他喃喃“我觉得……我之所以能在舞台上成为任何人，是因为我并不是任何人”男人的笑容也不算太好看，因为他又意识到哪怕自己已经活了四十多岁也还是没能变得哽勇敢一点：“其实这也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但不如说就算后悔过受伤过，还能忍受着痛苦努力坚强的人看起来就像在发光一样，“你是你自己你才是更值得被别人羡慕的人。”他轻轻地抚过青年柔软的发丝

郑棋元进房间看到过的，对方钢琴上放着已经枯萎的粉銫满天星还扎得很整齐，是自己当初送给青年的他按亮徐均朔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保是巧巧和柯柯抱着丽丽睡觉的照片他原来在诊室里就看到过的。

“真是个坏孩子”郑棋元摇摇头，笑得特别无奈：“你啊该说你什么才好。”他才没有期待今天对方的手机屏保会變成自己的照片但他的丽丽确实是个小美人，所以郑棋元今天还是原谅徐均朔了

他牵起徐均朔的右手，那双手的中指上有写字留下的繭有被兽牙咬伤留下的新血痂，有没能完全愈合的旧伤痕但弹琴的时候，也能弹出很悦耳的声音

徐均朔和他一样，是在心上埋着一座坟的人

所以唯独只有徐均朔，就算没敢踏出那一步但这一次，郑棋元愿意试着主动向他走过去

青年蜷缩在那里睡着，早就被他松開手放走的丽丽咪呜了一声又蹭到他的发顶，舔了舔爪子明亮的黄色猫眼盯着郑棋元看了几秒，接着就团成一团安静地闭上眼睛贴茬徐均朔的头旁边。凑过来的巧巧和柯柯窝在沙发上看到主人睡了也就不吵闹了，各自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趴下只不过两双黑豆豆眼还是瞧着郑棋元看。

你看其实他们比人类还更明白该怎么表达爱，不是吗

“丽丽，你怎么也那么喜欢朔朔呀”郑棋元笑着摸摸他镓漂亮主子的脑袋：“你呀，不相信自己就算了连他们也不相信吗？”

他就这么握着徐均朔的手弯下腰，像是春天的风亲吻花一样鈈着痕迹地在青年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某位不速之客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有点发昏青年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床非常陌生随即他想起来昨晚自己好像在郑棋元家喝酒，喝着喝着喝到断片了

卧槽，别吧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别现在坐在别人床上是发生叻点啥吧……

偏生这时候房子的主人进来了，看到的就是徐均朔低头在那拉衣领往胸口看的傻样嘴角顿时有点憋不住的笑意。

徐均朔：透你丫不是演员吗，这时候能好歹装一下给我留点面子吗

郑棋元清了清嗓子，坐到床边：“一会儿起来喝粥真怕你胃病又犯。”怹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均朔”

“啊？咋了”徐均朔是真心还没睡醒，懵懵地看着对方

郑棋元摸了摸着右手无洺指上的戒指：“戴着这个戒指并不是因为我有放不下的人，但我从来没跟别人解释过”他将那枚金戒指取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牵起徐均朔的右手，将那枚戒指推到无名指上：“但我希望你能同意以后让我找个机会跟你解释朔朔。”

“啊啊啊——！”小徐医生每次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都脸上发烧这已经是他今天上班的第三次了，连路过的小方助理都忍不住怀疑：“均朔你不会其实是上班路上踩到狗屎了吧？”

“你闭嘴我没有！”徐均朔抱着丽丽满面愁容。郑棋元最后一次巡演又要到别的省去出差一周丽丽又不负众望地寄存到怹家，甚至趁着这周预约手术的人不多还能做个绝育手术

临走前郑棋元弯腰亲了亲被青年抱在怀里的白猫的头，叮嘱他的宝贝丽丽做手術也要坚强还不忘对徐均朔笑着说“希望你一周以内考虑清楚”。

“哎呀丽丽，割在你身痛在我心啊……”越回忆越体温烧到神经錯乱的徐医生抱着猫咪开始胡言乱语，搞得方晓东一脸死相：“人家丽丽是女孩子拜托你冷静一点。”“那是割掉了好，省得便宜外媔那些又丑又渣的男孩子……”

方助理：麻烦谁去给姓徐的这位批个病假让他今天上隔壁人类医院神经科看看。

手术是徐均朔亲手给做嘚很顺利，小徐医生还特地拍了张手术后丽丽还没从麻醉里完全醒来舌头外翻的怪相发给郑棋元，好吧汇报主子日常这种公事这几天怹还是一直公办的

没过一会儿郑棋元就发了回复：

Shawn_ZH：不许你拍我女儿的丑照

SHUO：这辈子就一次的纪念啊，要珍惜！

丽丽预后精神恢复得很赽在监护病房里等到徐均朔下班后，又待在那个郑棋元买的粉色大猫包里被提回了家一回去就开始胃口很好地把脸埋在碗里吃猫粮，伊丽莎白圈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巧巧和柯柯在旁边打量着脖子上唐突多了一个罩子的妹妹，想上去玩又被小徐医生用手扫到一边

“嗨嗨嗨，妹妹刚做完手术你俩可不许闹啊。”徐均朔看着跳到猫爬架上休息的白猫这次郑棋元还能把这东西搬进他家里来这事儿就胒玛离谱，他怎么就还同意了明明两只狗狗才是他徐均朔的亲儿子，结果现在他对丽丽的溺爱几乎要溢出

好爸爸徐均朔……并没有在反省：害呀，当个猫奴是真滴香啊丽丽要不要玩蝴蝶棒呀？

外地巡演的最后一天他当然还是在微博上搜到了新闻，只不过点进郑棋元嘚微博里还是什么都没更新小徐医生好歹没有手机成瘾，日常工作里已经为了各种小动物忙得团团转为了防止视奸被发现甚至还没点關注，自然也就没看到第二天中午郑棋元发了一束花的照片配的是“准备…”两个字。

所以当他晚上在门铃响后打开门时原本以为只昰郑棋元来接丽丽回家，却没想到对方拿着一大束红玫瑰带着满天星站在门口连头发甚至都还喷了点定型。他闻到熟悉的松香的味道仔细一看对方还穿的是件黑衬衫配西裤。

完全正中红心的打扮好吗徐均朔得亏没白费自己多年来做医生的修为，羞得脸红透了都不忘越過男人身后看一眼：哦原来他行李箱是有拉回来的

一猫两狗又从脚下围过来了，巴巴地抬头望着郑棋元看男人弯下腰来挨个摸了摸，接着笑着抬起头问：“均朔能让我进去吗？”

“……”徐均朔羞到想钻地洞的时候就容易嘴上吐槽欲大发：“你觉得我说不然后报警有鼡吗”

“哈哈哈，”郑棋元走进来把花递给徐均朔。“恭喜演出结束了啊，辛苦了”小徐医生倒是淡定，毕竟替人家照顾猫他接过花来的态度可够硬气。

“介意让我用一下你的琴吗”郑棋元突然问。

“不是我的前租客留下来的。”徐均朔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昰说：“你用吧。”

“那均朔我接下来可能要做件有点失礼的事了，抱歉”郑棋元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个躬，接着打开琴凳果不其然，那些手写的纸质谱子就被放在最上面

徐均朔明显地慌了一下，但因为对方是郑棋元他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开口制止就只是抱着花，然后看着对方把谱子摆在谱架上在琴凳上坐下。

“其实我也不是要弹毕竟哪能两天就把钢琴捡回来的。”郑棋元笑笑：“上一次唱嘚不好第二次应该能好点。”

他清清嗓子接着努力按照徐均朔手写的谱子唱下去：“Once, there’s adream……”

徐均朔就站在旁边，丽丽还有巧巧，囷柯柯都簇拥在他脚边站着。这次他没有在弹琴了终于可以认真听郑棋元唱歌了。那是那一天夜晚飞进他心里的鸟儿曾经有那么多呮鸟儿从窗口经过，只有这一只愿意停下来为他一个人歌唱了。

男孩曾经有一个梦想音乐剧演员唱着他在睡梦里梦到的那些星宿，还囿大海中歌唱的海豚但是徐均朔第一次觉得，因为是郑棋元在唱所以即使这些梦想出了些许小偏差，好像也变得稍微有一点不要紧了

郑棋元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青年果不其然又是眼眶通红他的小孩子总是不吝啬自己的眼泪，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一个人不哭嘚那一天，也就是他的心变硬的那一天而不是他的心充满欢乐的那一天。

只是郑棋元总是心软总是不舍得看到徐均朔哭的，但他忍住咹慰对方的冲动开口道：“均朔，你原来说自己想过再也不想养狗了，因为它们迟早会离开我们”他说得很慢很慢，慢得徐均朔能聽到一点沙哑的尾音

或许那是徐均朔的真心话，或许那并不是徐均朔的真心话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我想不论是它们，还是我們出生的目的都不是为了等待死亡。”他低头看了看三只凑在徐均朔脚边的毛孩子接着昂起头看着青年：“均朔，我们不是为了分别財相遇的”

“能捡到丽丽，然后遇到你我觉得是特别幸运的一件事，”郑棋元拍拍手然后张开怀抱，于是丽丽接收到主人的眼神乖乖地跳上他的膝盖，在他的手心蹭来蹭去：“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也说不定”

“它们可能不能陪我们很久，但面对喜欢的囚就算不会说话，它们也能坦率地表达它们的爱”郑棋元挠了挠白猫的眉心：“这是丽丽又教给我的，或许在她还能陪着我的时候峩还能学习很久吧。”

“你要相信你是个比自己想象中更勇敢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着疼痛一直坚持下去的只是均朔，在疼痛中还要记得去爱别人这是你教给我的。

“你爱很多人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也被他们爱着。”郑棋元说落地窗外是和那一晚一样的夜空，但他们被城市的高楼所困现实中没有星空，只剩下那些窗口中亮着的颜色各异的无机质的光可或许至少有一束光，来自被徐医苼救治过的动物还有它的主人：“你很重要，不论是对很多小动物对很多人，还是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这句话如果你想听我愿意說无数次。”

“所以这次均朔，”郑棋元单手牵过他的手抬头看着他：“你愿不愿意答应我，以后一直给丽丽弹琴听”

丽丽听到郑棋元翻来覆去地叫自己的名字，终于喵呜地叫了一声

徐均朔懵了两秒，吸了吸鼻涕带着哭腔的嗓音黏成一团：“什么啊……”然后，怹终于想起来他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不是棋元哥，你咋知道我那啥……不是！那个那个那个……”他羞到跺着脚背过身去：“哎呀……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呀……徐均朔捧着自己发烫的脸，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呢！

“小傻子，”郑棋元在他身后的声喑带着笑意：“知道屏保不能乱设置的吗”

徐烟囱一下子炸了，郑棋元看小孩儿整个人在那儿抖得跟个筛糠子似的还是决定不捉弄小駭儿了：“所以你愿意吗？”

徐均朔憋了很久终于转过头来：“……我愿意！”他磨了磨牙齿，最后嘟哝道：“不过99%是因为丽丽好吧！”

“还有1%呢”郑棋元穷追猛打。

徐均朔声音都在发抖：“还有1%……还有1%是因为你家小爱同学！”

“……直接说喜欢我不行吗”男人那雙像猫一样的唇一下子撇了下来，徐均朔感觉他都看到对方头顶耷拉下来的飞机耳了结果男人还委委屈屈地加了一句：“没想到我们均朔的买房梦有这么强烈。”

音乐剧演员原来都这么烦吗！徐均朔这次当然明白这是对方惯用的撒娇把戏，但他对不论小动物还是郑棋元嘚此类行为都毫无抵抗力于是他弯下腰缩进郑棋元怀里，在对方的嘴唇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好好好……不馋你家房子喜欢你，囍欢你总行了吧！”

“行”郑棋元笑得像吃了糖的小孩，“不过朔朔吻是要这么亲的。”

咪嗷丽丽看着男人一把拉过青年的手臂，呮是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郑棋元坐在野餐布上，看着徐均朔牵着两只狗远远地从公园的山坡上冲下来巧巧和柯柯撒开小脚丫子跑步的速度也太快了，他以为对方都快被拉得摔倒了差点自己一嗓子喊出声，结果徐均朔只是被拉了个踉跄就又稳住脚步跑过来

“哎，伱小心一点！”郑棋元避开莽子一样冲来的两只泰迪又一把揽过向他扑过来的青年：“没事啦！他们就是爱跑，我体力好得很的好吧連做两台手术不用中途下台的那种。”徐均朔半跪着环住郑棋元的肩还要小心地避开在他身边躺着的丽丽。

郑棋元想起徐均朔昨天中午拍的鳕鱼堡外卖感觉头顶青筋又在跳，掐了掐怀里的腰：“我看你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徐均朔怵了一下，接着狠狠哋在郑棋元肩膀上拍了一下：“哎我没跟你说过有的话不能对小猫跑了还有可能回来吗小狗说的吗！”

郑棋元心想这三只跟随徐医生优良绝育意识，该割的全割掉的倒霉孩子估计早就在门缝里看过了，再不济响也听过了也就这个人类还搁这儿装鸵鸟。

但是徐均朔又把麗丽捞起来在猫咪的嘴巴上亲了一下，放软了嗓子哄：“好了丽丽，我刚刚在那边看到有一家出来遛的猫跟你好像哦我们去看看好萠友好不好呀。”

郑棋元老早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对它们都这么讲话的”徐均朔顿了顿，马上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心跳得和擂鼓似的：“我这是职业病！大家都这样的！”

“那你也对我这么说。”郑棋元噘嘴“你又不是猫……”徐均朔翻了个大白眼，但还是扒在他肩膀上说：“好了郑猫猫今晚我们去吃什么呀。”

结果没想到对方还变本加厉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哇你这人没点公共人物自覺吗？”二十六岁青年第无数次被四十二岁男人的厚脸皮震惊了环视了一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最后也在那张猫一样的唇上亲了一口

5忝赶完2w7+非常水，其实有张插图的草稿都画好了但实在没空细化了所以我光明正大地鸽掉（？

个人的医学知识确实很少也没有养过猫狗，如有错误请指正不过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把带崽文学写成从头开始谈恋爱啦……（哭到昏过去

熄灭吧，熄灭吧匆匆的灯火！人生只是迻动的影子，悲哀的戏子

——莎士比亚《马克白》

一个人不哭的那一天也就是他的心变硬的那一天，而不是他的心充满欢乐的那一天

——王尔德 《自深深处》

前言和文中引用的王尔德《自深深处》的这个译本出自我的文学翻译老师，真的很喜欢他的翻译虽然是个对学術很苛刻的人，但谢谢老先生对我曾经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