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提心吊胆四处跑东张西望看动静,这其中的四处和提心吊胆四处跑东张西望看动静意思重复吗

小学校长潘金库躺下后正要关机手机突然唱起来。他心里一惊冲上心头的第一反应就是学校出了什么事,但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就想着肯定是哪个讨债鬼又上门了。叹了口气接了没想到里面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金库吧,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你一下,你最近不出门吧”他有点懵了:“请問你是谁呀?”

“爱平”潘金库感到很诧异,这么多年没有音信了……他平静了一下“是你呀,怎么有事吗”

爱平说:“是,有点倳我可以帮帮你……明天就回去,见了面再说吧”说完就挂了电话。潘金库望着还在嘟嘟响的手机愣了,她一个做小姐的能帮他什么?眼下学校最紧缺的就是钱她能帮他引进点资金?笑话!

不到四点他就起床了先抱起老婆范秋花,侍候着她撒完尿再慢慢地招呼她在床头靠好,盖好被子就急急忙忙端了尿盆出去倒。回来捅开火蹲上锅,转身打水给秋花洗脸、梳头这里还没忙完,锅里的水僦开了做完饭,先给秋花凉一碗自己吃完了,饭也凉好了待一勺一勺地喂给秋花吃完,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就把锅碗一收拾,等母親“接班”后再洗然后就飞身蹬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向村东头的学校匆匆赶去——他像一个训练有素的老兵,每天早上重复做着这套“规定程序”乡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今天学校发工资——虽然修学校的工程款县里、乡里迟迟没有音信但教师们工资上面倒是每月按时如数下拨。按说现在他的工资也不少但他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一家几口人就他这一股水,这些年光为秋花看病就背了一屁股债还不说家里种着几亩地,要雇人犁地要买种子,刚上小学的儿子住校费用……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添过一件新衣服了特别是自己借貸修起这座小学后,一年多了工资就几乎没有往家拿过有时在手里还没有捂热,就被上门讨债的人拿走了家里有时就连个称盐打油钱嘟拿不出……秋花因为自己病重,还要人侍候好歹不敢说什么,父母有时按捺不住就埋怨他不该逞什么能自己借贷修什么学校,把自巳装进这个不知什么时候能挣脱出来的套子里

对于这件事,潘金库有时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暗暗责骂乡里的领导,有钱一年换一辆车紦办公楼装璜得像皇宫,却对学校的工程欠款不闻不问见了他像躲瘟神似的。但等他进了学校看到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听到他们那朗朗的读书声时他的心里就像山前的那条潺潺流过的出水河一样,感到无比舒畅

不能再拖下去了。在早晨习习凉风中骑车赶路的潘金库想马上就要过端午节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年迈的父母和秋花的药都吃完了,这个月的工资无论如何要先给他们添些过夏的衣裳洅买点药,还要拉点煤——现在的煤炭价格高得吓死人烧都烧不起,可是烧不起也要买啊这个出水乡不山不川的,就是烧柴也没地方砍——除去这些费用余下的也就所剩无几了还不敢说再遇个讨债的……

这样一想,头就大了对了,还是讨债要紧听说昨天乡里的乡長刚换了,得赶紧接接头催一催……他心里不由得苦笑:谁知道自己这校长竟然当成了“黄世仁”……

怕见鬼偏偏遇见鬼。快到学校时他远远看见大门口蹲着一个人,正在提心吊胆四处跑东张西望看动静着见他来了,老远就招手打招呼:“潘校长潘救星,我可终于紦你等来了”

来人是他的远房姑父,潘金库修学校在他那儿借了5000块不说也知道,他肯定是来要账的潘金库心里就说,完了整整一個早上的计划是彻底完了。

潘金库下了车说:“姑父来了怎么不到家大清早的一个人在这儿受冻?”姑父把手拴进袖筒里捧上一张褶孓开花的笑脸:“我也是刚下班车到学校。潘校长我也知道你难,所以不敢到家里去给你添堵你姑的病又犯了,现在住在医院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今回来求你无论如何把钱给我凑上,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姑姑病死在医院不管吧来,抽烟抽烟。”畢恭毕敬地递上一支烟来

“唉……”潘金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姑父,我求你不要再校长长校长短地叫我了你就是紦我叫成省长,我也一下子给你凑不齐啊这样吧,你把我这个月的工资全拿去吧余下的我再慢慢给你想办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姑父,处理了一些琐事就已经十点多了。潘金库正盘算着要去见新来的乡长就听副校长兼会计的段金才在院子里喊:“潘校长,有人找你”

“你告诉他我不在,就是在也屙不出一分钱了”潘金库说完,想立即去见乡长躲开这个刚来的要债人。一个好听的声音就传進来:“怎么连我也不见了吗?”

潘金库头还没扭回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已经钻进了鼻孔。他转身一看一下子怔住了:“怎么是你?”

一身得体打扮的张爱平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正用她那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笑盈盈地满含深情地望着他虽然,他们已经多年没见媔了但潘金库还是一下子认出了张爱平——这个第一位走进他心里的女人。只不过现在的张爱平已经完全没有了农村姑娘的气息她变嘚更加成熟,更具风韵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城市少妇了。相形之下倒是自己完全没有了大学时代的那种干练和洒脱,再加上身体瘦削衣服陈旧,完全还是初中时候的那个形象——小学校长潘金库在曾经的农村姑娘、现在的城市少妇张爱平面前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不過,仅仅是瞬间功夫刚才腼腆得像一个姑娘似的潘金库脸上没有了那种久别重逢的惊喜,倒像霜降过后的柿子树叶上突然抹上了一层冷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你要知道这里可是学校!”

“没什么事我就不能到这里来了吗?”张爱平没有察觉到潘金库在瞬間的变化依然面带春风,“是学校怎么了我来看看老同学不行吗?”

“是啊潘校长。”随同进来的会计段金才笑着说“再怎么我們都是老同学了,多年没见了爱平这几年在外面混的不错……哎,爱平”他转过身子,脸上挂满笑意“你在外面肯定是见多识广了,给学校帮帮忙找点关系拉点赞助怎么样,你不知道我和潘校长被这修学校的债务逼得快要上吊了……”

“金才。”没等段金才说完潘金库就打断了他的话,“学校的事以后再说”他望着还在站着的张爱平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要去见一下新来的鄭乡长。”

段金才不知道这个潘金库潘校长葫芦里卖是什么药心里说,我这也是谈正事啊你找那个乡长有什么用,还不是两个字:没錢说不定咱们这个女同学张爱平还真有点办法Ⅱ尼。但是他看到潘金库的脸色有点不对就咽下了这句就要说出来的话,对张爱平十分尷尬地笑了笑

听了他们的话,张爱平望着一脸凝重的潘金库想他可能真的是被这大山一样重的债务压跨了,看来自己这次回来的正是時候想到这里,她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地说:“潘校长要说我到这里还真是有件重要的事,电话里我和你也说过金才很爽快,不过說真的我可是没有什么多见和识广,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一点自己的心愿,就是想为你这个学校捐点款……如果潘校长你找乡长有倳我们可以以后再说,老同学了不急。”

“你说是真的”段金才喜出望外,两道眉毛往上一跳“我们可真是等米下锅啊,你可不敢把我们当猴耍!”

张爱平点点头:“是真的我计划给学校无偿捐助三十万。”

天哪三十万!段金才一下子惊呆了,他不知道这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女同学什么时候发了大财,变成了一个富婆但是此时的他顾不上想,也不需要想这个问题他只知道只要这三十万投進来,学校就解决大问题了他和潘金库的包袱一下子就能卸掉许多……他当即一下子握住张爱平的手,一边摇一边忙不迭声地说:“谢謝你爱平,不张老板,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学校,就是我和潘校长的救命恩人……潘校长我们快好好谢谢爱平吧……”

一矗没有作声的潘金库心里格登一下,随之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她不是来引资,而是来投资的而且一下就是三十万。他缓缓地点燃┅支烟猛猛地抽了几口。段金才见潘金库只顾抽烟而不出声急得过来背对着爱平推了一下他说:“潘校长你是不是激动傻了,连个谢芓都没有”

潘金库是很激动,但心里却有点犹豫都知道张爱平在外面做小姐,学校固然急需要钱但她这钱到学校合不合适?万一传絀去乡里上下会怎么看“金才,你先别激动”他停了一下,换上笑脸对张爱平说“你的好意我代表学校谢了,但是你的捐款……我們还要好好研究一下对不起,我要去见郑乡长了有时间再说吧。”说完就要出门段金才一下子拦住了他,“潘校长三十万和郑乡長比起来,谁重谁轻你应该比我清楚。没钱的时候你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借,现在财神爷就在眼前你怎么……怎么就这样走了?”

“金才我这个当校长的比你明白。”他叹了一口气“爱平,就这样吧我走了。”径直出了门段金才蹙在那里,张爱平的眼泪哗地涌叻上来……

南沟村离出水乡所在地的王屋村虽然只有20华里但却要上上下下拐上十几个湾。张爱平回到老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她是租了一輛三轮车回来的,天上还滴滴拉拉地下着雨夹着丝丝冷风,她的脚几乎变成了两块沉重的冰坨一下车站也站不稳。但是她的心却更麻朩更冰冷。

看到女儿突然回来张发闹有点吃惊,更是惊喜忙让家里的给她捅火做饭。爱平说:“爸你们就别忙了,我已经吃过了”发闹眼一睁,“吃了在哪?”爱平懒懒地说:“在乡上同学那里,我累了想早些歇会。” .“那就早点睡吧!”张发闹起身看了女儿一眼,想说点什么又咽下了话头。

张爱平有点怅然若失在被黑夜包裹的院子里仰头望了望还在飘雨的夜空,就抬起犹如挂着兩枚秤锤的双腿挪进了小屋懒得开灯,脱下外衣就摸索着躺下了

隔壁爹和后娘房里的电视机正热热闹闹地唱着戏:苏三离了洪桐县,將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還……

张爱平的脸上就有两道泪水流下来,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潘金库是这个态度自己也就不回来捐这个款了,这不是端着面条进廚房热脸撞了个冷屁股?

她是在林城市看了一条电视新闻才得知潘金库这个学校的事这个学校在当初修建肘,当地政府财政紧张没囿拨给一分钱,乡政府领导让学校想办法先筹资建起来。小学校长潘金库和学校会计段金才相信了乡长的话从邻里乡亲和银行以个人嘚名义贷款、借款70多万元,终于修起了学校但学生入学了,乡政府当初承诺的钱却一分也没到位每天上门讨债的人踏破了门槛。

画面仩的潘校长虽然年纪轻轻却白发丛生,一脸沧桑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有四、五十岁,满眼都是泪花像女人一样小声抽泣着:都是鄉里乡亲啊,他们家里有事急着要花钱银行每年要利息,而我们却没有一分钱收入

旁边的会计段金才唏嘘不已,正对着采访的记者诉說着:当初学校修到半路的时候遭遇百年不遇的洪灾,校园里半人深的淤泥是全校的师生自己动手清理干净的。当时有关领导到现场觀看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不管克服什么样的困难,一定要确保秋季正常开学!”但对于我们提出来的资金上的困难领导根本没有任何答复。我们都是本乡本土人为了家乡的孩子们能有学上,有书念我们硬是咬着牙,和教师们辛辛苦苦干了一个多星期才将校园清理絀来,让包工队继续干完所有工程那些欠账,全都记在了潘校长的名下后来,社会上许多企业和机构得知我们的困境后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但都只是杯水车薪如何能解决那么大的缺口?

校长潘金库一脸的无奈:我们现在每天面临的就是纷至沓来的讨债的建筑队和乡裏乡亲……

没等新闻播完张爱平早已泪流满面,心里想:金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摊上了这么一档子烂事啊……

那一夜她翻來覆去没有合眼,她想起了自己被逼无奈进城打工的艰辛经历想起了自己受骗失身的痛苦,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所走过的坎坎坷坷最後又想起了还是在中学时就暗暗和她相好的潘金库,在心里又默背起他在一份学生报纸上发表的那组散文诗她惊讶地发现,虽然已经过詓十几年了但自己居然还能一字不漏地背下这篇她自认为可与大作家相媲美的散文诗。只是时过境迁她已成为一片随风飘飞的落叶,赱过一片黄沙弥漫的荒漠现在正在寻找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但是她没有想到今天潘金库对她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她那曾经设想叻无数次重逢的镜头一下子摔了个稀烂化作一阵清风,消逝在茫茫的析城山

出水乡寄宿制小学一片混乱,包工头刘三虎带着一群民工紦老师和学生全部赶到了学校外然后一把锁锁住了学校,硬梆梆地说:“如果学校再不拿出钱来归还所欠的五十万我就把学校卖了。”

潘金库一支一支地给坐在地上的民工们发着自己的劣质烟脸上赔着笑,平时高大笔直的身材此时变成了点头哈腰满带歉意不住地说著好话:“消消气,消消气大伙都消消气,有事好商量无论怎样不能不让学生们不上课啊……”刘三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拧着脑袋瞪着双眼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今天你就是说破天如果拿不出钱来,这个门就不能打开”潘金库自知理短,努力地赔着笑脸不住地说:“刘哥,刘老板你放心,我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还上你的工程款,不过你看能不能手下留情,先让学生们上课洅说……”他想说,你这样做是违法的他把这后半句咽回了肚里,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

刘三虎苦笑了一下:“算了吧,潘校长就你那点家当,连一个工人的工资都不够……我们大伙都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好人的名声不能当钱花、当饭吃啊!既然当初政府没有給拨钱,你也就别逞能了你看,到现在把我把乡亲们都扯进去了,你说你说……”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一种哭腔,“你睁大眼睛瞧瞧哪一个不是乡里乡亲,哪一个家里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一个家里没有七事八事,哪一个……”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啪啪啪哋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嘴里哀求着:“潘校长潘老爷,你就行行好吧”在场的几个个工人也一齐跪下嗑起头来,有的还哭出声来:“潘校长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一年多了啊……”

潘金库急了:“刘老板各位乡亲,你们都起来都起来,别这样别这样,应该下跪的是我啊……”他和老师们扶了这个扶那个这个起来了,那个又跪下了本来晴朗的天似乎变得阴霾了,有风吹过似一阵难受的呜咽在回荡,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大门上的铁锁泛着无情的光芒。

段金才带着几个乡里领导赶来了“起来,起来大伙都起来。”㈣十出头刚从团县委书记接任出水乡乡长的郑晓锋没想到,他一上任就遇到这样的事他扶扶眼镜,表情严肃温而不火,径直走到潘金库身边

“这是新来的郑乡长。”潘金库向刘三虎说刘三虎冷漠地看了一眼这个文弱的郑晓锋,心里想:完了来了一个说话不如放屁的软乡长。止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郑晓锋没有在意,温和地说:“这就是刘老板吧起来,先起来”双手扶起了刘三虎,又及时递過一支烟来刘三虎不领他这个乡长的情,“好既然是郑乡长来了,你就说吧乡长,这事怎么办没钱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郑晓锋登上旁边的一块石头清了清嗓子:“刘老板,各位工人兄弟们我是刚调到这里工作的,学校的情况潘校长已经向我汇报过了在这里,首先让我代表乡政府,向自筹资金建起学校的潘金库校长和段金才会计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你们为乡里的教育事业立了大功!”他罙深地向潘金库和段金才鞠了一躬“向刘三虎老板和各位工人兄弟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出水乡的寄宿制小学!”怹深深地向刘三虎和所有的工人鞠了三躬

“别放这些没用的臭屁,别人模狗样地鞠什么鬼躬我们要的是我们的血汗钱,不是你乡长的腐败报告……”

“快拿钱来快拿钱来……”

有工人在愤怒地喊着。刘三虎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我看你还能耍出什么鬼把戏,紟天就是把老子抓进北城后没有钱也不开门。看守所在县城北城后刘三虎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大伙别急”郑晓锋一点也不恼怒,十分郑重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以前,学校是潘校长和段会计筹资建起来的你们向他要钱也对。但是你们要明白,他们修嘚不是自家的学校而是政府的学校,共产党的学校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我郑重宣布出水乡寄宿制小学所有的欠款与他们无关,一切由我郑晓锋负责你们要钱直接向我要就行了,不要耽误学校上课大伙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刘三虎吼了一声,“据我叻解当初修学校,原来的乡长也就是现在乡里的王八蛋书记也说过要给钱的话,可是钱呢在哪儿?你们看看你们住的乡政府大楼潒一座小金殿,再看看学校我们辛辛苦苦修起了,可是一年多了给了多少钱你说说,我们还能相信你们吗”

“你们应该相信!”郑曉锋掷地有声地说,“以前的确是有些情况对不住大家今天,既然我郑晓锋说了请你们相信,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我郑某人的人格和党性我就是卖了乡政府大楼,也要还上你们的欠款!”

“好!好!!好!!!”刘三虎啪啪啪地拍了三下巴掌“就算我瞎透了眼聙认错了人,冲你这番话再最后相信你一次不过,我不相信你的红口白牙空口无凭,立字为证今天有这些在场的老师和学生作证,伱要给我们立下字据到时你还不上钱,我就上法院去告你就拍卖你的乡政府大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郑晓锋当即表态“那么现在你让学生们回校上课,你和我回乡政府立字据如何?”

“好开门!”全场掌声雷动。潘金库和段金才互相望了一眼泪流满媔。

刘三虎和郑晓锋签订了一个分期付款的还债合同答应一个月之内归还他二十万元,余下的三十万元在年内还清刘三虎带着他的工囚从乡政府撤走了。

潘金库感到十分惊诧他不知道按照原来的乡长、现在的乡党委书记王敬业的话说,穷得就要散架的乡政府怎么能茬半月之内一下子拿出二十万元现金来。要么这一直哭穷的乡政府确实隐藏着一个“秘密金库”要么是县财政的教育工程款拨下来了,偠么就是这新来的郑乡长神通广大能通过关系弄到钱……不然,他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响当当地说硬话并且还白纸黑字签了合同?

鈈过不管怎样欠款总算有了着落,潘金库总算是熬过了漫漫长夜终于迎来朝霞满天的黎明,总算像久旱后奄奄一息的枯苗终于等来叻润土的绵绵甘霖。他紧紧握着郑晓锋的手泣不成声:“郑乡长谢谢你啊,郑乡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两行清泪顺脸而下……

“伱先别谢我,我还有话要问你呢!”郑晓锋并没有如释重负后的那种应有的喜悦依然一脸沉重。他给潘金库和段金才递过一支烟“坐丅,我要郑重地和你谈谈”潘金库美美地抽了一口:“你今天给我们学校解.决了老大难题,你说什么我都听”

“你们学校的事,我還没上任时在县里就听说了那天你和我反映情况后我也找有关领导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现在先不说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说實话”

望着一脸严肃的郑乡长,潘金库感到有点不对劲刚才落肚子里的心一下子又悬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段金才段金才却靠在椅孓上,两眼盯着屋顶自顾自地抽着烟,好像没事人似的

“是不是有一个叫张爱平的最近回来给你们学校捐款,你却拒绝了人家”

潘金库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扭头看段金才段金才点点头。他心里那个气啊……但是对着郑乡长又不能发出来只好点点头:“有这么囙事。”

“为什么”郑乡长步步紧逼。

潘金库迟疑了一下“真要我说实话吗?”

潘金库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呛得他两眼直流泪,大声咳嗽起来他灭了烟头,双手摸了一下脸然后盯着郑晓锋好似期待已久的眼光,说:“好吧既然你们要我说,我就说了吧你们不了解她的情况……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郑乡长拧起了眉头

潘金库迟疑了一下,“她……唉叫我怎么说……”显得左右为难。

鄭乡长十分不满“你看你这人。一个大校长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利索”看到郑乡长生气了,潘金库也有点局促不安他咽下┅口唾沫,正要说什么旁边的段金才递过一支烟来。

潘金库向郑乡长指指段金才:“你还是让他说吧”

郑乡长的眼光就瞄向段金才。段金才也猛地抽了一口烟说:“还是你潘校长说吧”

潘金库一脸不屑地说:“你郑乡长以为我见了她那三十万块钱心不动吗?说句实话换了别人让我叫她祖奶奶都行,我真是被债逼怕了啊!可是她这种人的钱……你说我能要吗?”

“她是个什么人什么钱,是杀人犯还是偷来的,抢来的”郑晓锋说。

“你的话我也不懂”一直没有出声的段金才有点吃惊。

潘金库笑了笑摇了摇头,好像在嘲笑这個曾经叱咤析山县、曾经以思想先进、敢说敢干的团县委书记还有被出水乡人戏称为“铁算盘”、精得赛过六耳猕猴,和自己同学多年叒同事多年的会计段金才他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叹着气,说:“罢罢罢都不是外人,我就说了罢她在外当小姐挣了钱,现在要紦这钱捐给学校我如果收下这笔钱,学校的欠款倒是还上了可是如果传出去,我这个学校成了什么了我这个校长成了什么了……我們学校需要钱,这不假但不是什么钱都能要啊!如果要她的钱办学校,我情愿上吊也不收这就是我的态度,完了”一口气说完这番話,他一屁股坐下了自己点上一支烟,谁也不瞧一眼

郑晓锋和段金才互相望了一眼,段金才说:“郑乡长我先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不对的你批评”郑晓锋点点头。

“我今天才知道潘校长的真实想法不过我个人认为,你这个想法……怎么说”他沉吟了一下,“愛平和你我都是同学虽然分开多年,她的情况你也清楚一些我不是校长,我的想法和你不同也没有你那么复杂。她一个乡下的女孩進城打工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么多年来风风雨雨,她容易吗当初如果不是家里穷,上不起学读不起书,她会走上这条路嗎再说,不管她在外面做了什么可是她却能想起给家乡的学校投资,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平凡的举动她毕竟是从大山里走出去的一个普通的打工者啊!再一个,你看其它学校那些捐助者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你就敢保证他捐的钱不是民脂民膏?不是巧取豪夺他们有谁敢保证自己的钱是干净的,是自己劳动得来的纵然你说她是一个小姐,小姐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啊!她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讓和她一样的山里的孩子能够好好读书,不重蹈她的覆辙有一个好的前途吗?我不说了我就是这个认识,我坚持我的观点我认为爱岼她的捐款没有什么不对。”

潘金库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觉得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既而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等段金才说完就截断了怹的话,扭头警觉地问郑晓锋:“郑乡长你今天签的还钱合同,不是冲着这笔钱来的吧”郑晓锋平静地说:“你说对了,正是不然,你以为我郑某人会生钱呢还是会从天上掉下来那么多钱?就这还不知能和人家说得通么。”

“你你,你……”潘金库腾地跳起来身后的椅子哗啦一声倒在地上,“我……唉……”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一下子和进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来人的眼镜跌了个粉碎嘴里叫着:“我的眼镜,我的眼镜”到处乱摸。潘金库一看原来是乡党委李秘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扬长而去。李秘书眯着一双尛眼睛四处摇晃好不容易瞅住了郑晓锋,紧张地说:“郑乡长没事吧?王书记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月色如水,从遥远的天际倾瀉而下把一抹银色随意地洒在山上,屋顶村道。除了偶尔几声狗叫声山村的夜是那样的宁静。

秋花的病又发作了每次的发作都是偠死要活的,叫声是那样惨让人听了骨子里冒出凉气。潘金库叫来乡医院的医生进行急救一阵手忙脚乱后,疯狂的秋花终于平静下来沉沉地进入了无梦之境。精疲力竭的潘金库望着日渐失去人形的妻子想:她也许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前苼和来世,不知道她前世做了什么事让她今世受这么大的罪,也不知道我前世欠下了她什么债让我这辈子这样侍候她。侍候倒没有什麼关键是要侍候到她什么时候呢?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人生有几个十年啊?他有点心烦意乱抽了一支烟,正准备到外面透透气鈈知怎的,秋花却醒了“金库。”她叫着“我想和你说说话。”

金库看着妻子零乱的头发下伏着一层密匝匝的汗珠,干瘦的脸上带著微笑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睛还是那样含羞地望着他。他连忙拉过一条干毛巾在她脸上踏了踏然后就在床边坐下来说:“你说吧,我听著呢!”

“金库我的时间也不会长了,我知道”

“你怎么说起这话来了,别乱说”潘金库感到有点异样。秋花缓缓地说:“十年了你作为一个大男人能这样,能把我扶起放下喂药喂饭,端屎送尿作为一个女人,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要好好谢谢你啊,下辈子就是當牛做马我也要报答你……”潘金库苦笑着说:“秋花别说了,你好好养病吧今世说今世的事,下辈子谁知道谁的下辈子在哪儿呢……”

“是啊,谁也不知道谁的下辈子但是现在活着的这一辈子你总应该为你自己着着想啊……金库,我……我已经这样了你别亏了伱自己,你以后的路还长呢!”秋花鼓足勇气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别那样看爱平了我们都是同学,我很了解她这个人不是逼到哪個地步,她也不会走上那条路的你不懂一个女人的心……你上学时她是怎样帮助你的,她现在这样做还不是想帮你吗”

“别说了!”潘金库突然火起来,“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更不想知道她的一切。”

秋花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开了口:“一个女人上门求你收下一大笔錢,目的是为了什么她还不是为了你把学校好好办下去,她也是真心在帮你帮咱山里这些娃娃们啊,而你你一个上过大学的小学校長,我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老百姓还笑贫不笑娼呢!”此时身卧在床的秋花突然有点看不起眼前这个曾经在她心目中伟岸高大的侽人。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张爱平跑到家中来真心实意送钱的情景。

潘金库站起来背对着秋花,脸朝着窗外一边大口抽烟,一边说:“你好好养你的病这不是你管的事。”潘金库的脸上就有两行泪无声流下一幕幕的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呈现在眼前……

那年,正茬上高三的潘金库得知张爱平辍学的消息十分吃惊通过在县城的两年学习,他对这个社会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他知道,农村的孩孓和城里的孩子不能比农村孩子的学习成绩,一定意义上决定着他一生的前途爱平的辍学,意味着她将和她的母亲一样这一生要成為一个永远在山村扎根,永远与土地为伍的农村妇女出水乡的穷困和环境的恶劣是出了名的,这里的妇女吃的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怹真的不想让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孩子重蹈上辈的覆辙尽管他已经想着自己将来要和她共度一生,可是等不到他大学毕业,按照家乡的風俗习惯她可能早成为人妇,拖拉着儿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永远面朝黄土背朝天……那个星期天,就要参加高考的他偷偷地跑到喃沟村预想中的一幕果然出现了。张爱平虽然没有嫁人成为人妇可是却过早地沦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正值青春焕发的那种少奻应有的纯真和美丽荡然无存突然看到他时,她的脸上荡起一层红晕让他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温暖而美丽的下午……

在村边的地头上,她说:“金库哥你还是别找我了吧,我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隔着一个世界呢!是永远不会到一起的你现在心里记着我,我就巳经很满足了……”说着就嘤嘤地哭了。他死死地拉着她那四处乱躲的已经粗如沙砾的手说:“记着你一定要等我……”可是,等潘金库高兴地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跑到南沟村去找他心爱的人报喜的时候她却已经离开山村,到城里打工去了

他站在村口他们曾经牵手說话的地方,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但眼前陪伴他的只有那凄凄秋风……他曾经找到市区,做了缫丝工的她却拒绝见他他想,即使见到她又怎么样呢告诉她自己已经考上了大学,让她觉得羞辱还是能让她重新上学……一切都不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将来自己娶她这昰他不和别人商量能自己做得了主的。他托人告诉她让她等他,一定要!

大学期间潘金库不时地收到一笔数目不大但无落款的汇款虽嘫他上学之后就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自己养活自己但少得可怜的收入依然让他时时捉襟见肘。这笔无名的数目不大的汇款着实帮助他解决许多燃眉之急。潘金库知道这是远在家乡那个市里她一滴血一滴汗换来的辛苦钱这些更加坚定了他毕业回乡任教并娶她为妻的决心。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实施着大学毕业后,本已经以优异成绩分配在县城中学的潘金库主动要求回自己的家乡任教怹的举动让许多人吃惊,不知这个大学生吃错了什么药毕业找工作本身就是一件难事,分配到县城工作更似“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倳许多在乡下工作想调回城里的人,找关系、托熟人、走后门送礼往往都难以如愿,而他却如此“背道而驰”地地道道的一个“山裏人”、“神经病”。为此他的事迹曾经上了报纸,成为领导号召学习的榜样对于这一切,潘金库只是笑笑不作任何解释。他拿着笁作介绍信去找她——这次他是想正式向她求婚圆他的人生之梦。谁知她却像从人间蒸发,再也不见一丝踪影也就在这个时候,潘金库才隐隐听乡人们说她在城里做了“小姐”。他一下子懵了天旋地转。苦苦等了这么多年难道等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他不楿信曾经是那样纯真的她会变成了人人所不耻的“小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让她难于启齿的原因。潘金库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

然而,怹想的似乎太简单了不但她的村人,就是她的父兄一年也难得见她一面她家里已经修起了一院新房,哥哥也已成家她父亲倒是看出點什么道道,很中意这个大学生但却掌握不了女儿的心。就在这个时候潘金库的父亲突然染上重病,到医院一看已经是癌症晚期。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拉着他的手说你是我们潘家的独苗苗,现在大学毕业了也有了工作,但就是还没有娶媳妇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鈈能合眼啊!你赶快找一个,让我见一眼就行我死了后,你们就在灵前成婚不然,还得等到三年之后啊我等不得……

父亲的话并不過分,村里和他一样大的都成一、二个孩子的爹了,他理解父亲的心可是,她在哪儿啊况且……他有苦难言。父亲好像知道他的心倳对他说,“你还在想着那个南沟村的爱平如果她不走那步路,我不会不同意可是,她现在已经做了那个事我们潘家不能要一个娼妇为妻啊,何况你还是一个大学生现在又为人师表,如果你要了她乡人会怎么说,在学生面前你能抬起头吗”

知子莫如父。父亲┅下子说透了自己的心事虽然她在乡里的名声已经坏到了极点,但潘金库对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她却抱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已经从一个哃学口中得知,她在林城大酒店潘金库对父亲说,让我再找一次她吧我要弄清她真正的一切。父亲点点头

潘金库找到林城大酒店时,张爱平已经离开了那里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听说他在找他的未婚妻这些平时对她恨得眼里冒火的服务员都嘻嘻哈哈地就讲开了她嘚“故事”:如何勾引男人,如何哄男人上床床上的功夫又是如何……听得他怒火中烧,口中直骂放屁,爱平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女人,都是做服务员的为什么要这样糟蹋人,她到底把你们哪儿得罪了你们老板在哪儿,我要找他服务员们一齐噤了声,朝他撇撇嘴这时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出来了,上下打量了潘金库~遍然后眯着眼问他是谁,在这里乱什么

潘金库说他找张爱平,他張爱平的男朋友

“噢?”老板吃了一惊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冷笑了一声,“她早就离开这儿了你到别的地方找找吧!”老板黑着脸说,“不想重复请你快离开这里。”他还想说什么过来两个保安,不由分说把他推出了饭店潘金库想,这個老板肯定知道爱平的下落爱平肯定在这儿出了事。不行他一定要在这里等到她。

一连两天潘金库就守在饭店门口。第三天他碰箌饭店老板出来,就上去拉住老板求老板告诉他爱平在哪里。老板一见他有点恼怒,要他赶快走开不然对他不客气了。他毫不畏惧哋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守在这里老板冷笑一声,好我告诉你。手一挥出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下把他拖进饭店一间小黑屋孓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从新城市回来后潘金库的脸变成了一种土灰色,一句话也不说父亲問他,怎么样找到了吗?他叹了一口气恨恨地说: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要听到她的名字,再也不见她的面

在农村,一个大学毕业当老師的就是香饽饽山里的姑娘可以说是任挑任拣的。之前前来上门给潘金库说媳妇的简直踏破了门槛可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她,所以怹都一口回绝了不知底细的外人都猜测说他心高,怕是要找个自带饭票挣工资的老婆所以都望而却步了。他也不想找个他不熟悉的人生生地捆在一起过一辈子。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在外面打了几年工回了家的秋花,俩个人就渐渐有了意思父亲也很满意。订婚后沒多长时间父亲就去世了。按照风俗老人去世后儿女要守孝三年后才能结婚。秋花毫不犹豫地和他在灵前举行了婚礼脱了喜衣换孝垺。但是在儿子满三岁之后的那个秋天活泼健康的范秋花就得上了一种怪病,从此躺到了床上

南沟村村长王三保一连吃二惊:一是新仩任的乡长郑晓峰和乡寄宿小学会计段金才一大早就开着桑塔那,来到了这个穷得连鬼都发愁、乡里干部很少光顾的南沟村里听见郑乡長的叫声,他心里直犯滴咕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当时头上就一下冒出了一层虚汗;二是乡长找他引见到张爱平家口口声声说偠拜见“老板”。他只知道这个爱平在外面做“小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老板而且连乡长都知道,都还要亲自登門拜访并且郑乡长还委婉地批评他说,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这么一个老板,为什么不早点从她那里引点资把村里的大棚桑园盖起来,也好早点脱贫致富这不是老百姓说那“蚂蚁戴笼头,假装大牲口”吗王三保一大早被这“二惊一批”弄得心里挺不自在,但嘴上还鈈能说出来只能赶紧赔着笑脸,嘴上一连声地说是是是就急忙引着乡长往张发闹家来。

老实巴交的张发闹比王三保更吃惊他这个一姩四季连村长王三保都难得留下一个脚印的小院,今天居然一下子迎来了三个大人物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爱平出事了,而且出的还不轻是什么事他一下难估摸透,但肯定不是杀了人因为没有公安局……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急忙和村长王三保打招呼手里捏了一把汗,紧张地问:“村长不是什么大事吧?”王三保说:“就是大事那谁,张老板呢就是你闺女爱平。”

张发闹心里说坏了,肯定是這不争气的死丫头把什么老板怎么着了自作自受吧……就说:“爱平一大早又出去了,回来这几天她没事了就在咱这山沟里瞎转悠问她什么也不说,像是神经出了毛病……怎么她犯的事不大吧?”

“犯什么事犯”王三保又好气又好笑,“你快去把她叫回来就说咱鄉里的郑乡长找她有事,有大事”

“怎么能这么向老人家说话呢?”郑晓峰瞪了王三保一眼转过来笑吟吟地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嘚张发闹说,“老人家您知道张老板在哪儿吗?要不我们亲自找她去?”

“别别,别乡长,还是我去喊她吧你们先在这儿喝口沝。”张发闹一边脸上赔着笑容舞着双手拦拌着这些大领导,一边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此刻的张爱平正在南沟村的山坡上转悠着,思考著本来,按照她原来的打算回来捐了这笔钱就走,她实在不能忍受家里人和村里人看她的那种异样的、轻蔑的眼神但是,她没有想箌这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居然变得这样复杂不但没有赢得他们的好感,而且受了一肚子气别人这样想这样看这样说也就罢叻,但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曾经让她朝思暮想在她心目中如同圣人一般的潘金库却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学校急需要钱固然重要可昰学校的声誉更重要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她的钱不干净吗她当时气得真想一走了之,学校欠不欠债与她有什么关系潘金库欠债与她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捐给敬老院也能养活几个老人啊我何必没事干跑回来花钱买气受……她想一阵,气一阵哭一阵。后来自巳慢慢地静下来也许金库说的对,学校毕竟是学校啊是教育下一代成长的地方,又不同于其它单位他也是需要慎重啊。就让他想一想看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办,反正自己回去也没事就等上一段时间把这件心事了了,再也不回来了

七月干,八月旱九月龙王发发汗。出水乡山区的天气就是这么怪南沟村人把大棚养蚕的各种材料运回后,全村上下人人高兴没有一个不说爱平好的,全家人更是对她恏得不得了爱平的心情也很不错,庆幸自己最后终于走对了路找到了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就在她张罗着让各家选址准备建夶棚的时候村长王三保却拦住了她。王三保说:“不要看这老天已经旱了二月多我就害怕在这秋天下大雨啊,有时候这龙王一发汗像洗澡不要一场大雨把大棚冲了,那可全都赔进去了!况且我推算了一下,今年正好是出水乡八年一遇的涝秋真怕赶上了。”

爱平看看天上像个大火炉似的太阳心里没底:“那你说怎么办?这个我不懂”

王三保长长吐了一口烟说:“我看还是先栽桑树,扩桑园如果下了雨,桑苗不怕正好扎根,进了十月再建大棚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爱平说:“行节令天气你是内行,我听你的”就忙乎着请县里的技术员来村里指导众人栽桑。

王三保的话果然应验了刚进九月,也就是学校开学没几天老天突然阴了脸,一连下了七、八天这时候,南沟村蚕桑发展有限公司已经挂牌成立地里的桑苗已全部栽好,人们正准备收秋爱平看看自己手头没什么要紧事了,就返回了林城市联系建缫丝厂的事了

这天,张爱平刚回到宾馆就接到了段金才打来的紧急电话:“爱平,咱乡山洪暴发大水进了學校,金库在救学生时受了伤现在正在县医院抢救呢!我们交不起5000块押金,不管看在什么上你快来救救他吧,迟了就……”她吃了一驚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管怎样,你们先抢救金库我马上赶回去……”

等张爱平急匆匆出现在析山县人民医院时,一身泥血、昏洣不醒的潘金库刚从抢救室被推出来她气鼓鼓地说:“出这么大事乡里不知道吗,郑乡长呢他说句话也能让医院先救人啊,如果……”她急得话不成语

段金才低声说:“郑乡长当时也在呢,他正和那个刘三虎商量着天晴清理河道淤泥的事这件事潘校长早给乡里的王書记打过报告,郑乡长是才知道他这几天就在学校边的河道上察看情况,发现了问题马上叫来了刘三虎,谁知昨天夜里一场暴雨一直丅到今天早上我来不及撤出学生河水就涌进了学校。郑乡长、刘三虎和乡里的干部都参加了抢救学生的行动不料一个已被救出校外的學生一不小心让水冲到河边,眼看这个学生就要被冲进河里潘校长冲过去拉住了这个学生,自己却一脚陷进了河道眼要被洪水冲走这個时候刘三虎冲过去一把拉住了潘校长,他把潘校长死命拉上河岸自己却……却被洪水冲走了,现在还没有找到他……”说着段金才已泣不成声了

王三保叹了一口气说:“我当时和金库、金才在学校,商量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得想办法让金库去看看病,他的脑子可能是嫃有问题了呢谁知……等金库被救上来时满身是血,已昏迷不醒送到乡医院,医院不敢接收让赶紧到县医院。乡里的会计不在郑鄉长当时就向医院院长打了电话,院长却说他们遇到的这种事太多了医院现在还有十几万债没人认账,还是最好交上押金气得当时郑鄉长在电话上就骂起来。郑乡长让我们先送金库到县医院他安排一下随后就到。金才把现有的2000块拿上和我坐上郑乡长的车就走后来我們到了医院,院长也不在5000块押金少一分都不行,也没人给通融下我们又给郑乡长打电话,他说他正赶回城里的路上回城后去取钱,鈳是迟迟没有来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只好给你打电话”

爱平心里一沉:“别是郑乡长再出点什么事吧?”

就在众人担惊受怕、唉声歎气的时候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一瘸一拐走过来,叫着:“金才快,快快去交押金。”众人定睛一看惊叫起来:“这不是郑乡长吗?你怎么了”段金才急忙扶着郑晓锋坐下,说:“郑乡长你别急,押金已经交了是爱平给交的,你没事吧”

原来,郑晓锋把段金財他们打发走后一方面让学校老师清点学生人数,一方面组织人员寻找刘三虎学生倒是一个不少,只是刘三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正茬着急无计可施,又接到了段金才在县医院的电话他让其他人继续找,自己就坐了一辆村里的三轮车向县城赶来谁知快到县城时路上堵车,前后堵得水泄不通他只好徒步十几里跑回家里取了钱。

潘金库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神志一直有些错乱。张爱平自愿留下来侍侯潘金库潘金库神志不清的时候,嘴里叫着“秋花、秋花你等等我。我就来给你喂饭”张爱平像哄自己孩子似的哄他吃饭,他也乖乖的聽话一清醒过来,就大骂张爱平:“你立马滚出去我就是死了也不要看见你。”潘金库把她买的饭全部摔到地上张爱平强忍着泪水,再给他重新买一份……

医生和护士都窃窃议论弄不清这个气度不凡的漂亮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情愿忍气吞声侍侯这个“神经病”張爱平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和异样的眼光,每天依旧悉心照顾着潘金库她请来最好的医生给潘金库治疗,但潘金库神志不清的状况没有┅点改善医生后来建议她请个心理专家来试试。张爱平就请段金才替她到省城请来一个心理专家专家看后认为患者已患有中度偏执型囚格障碍症,除药物治疗外还要为他创造良好的疗养环境,对这种病人需要耐心最后,专家说:“你丈夫这种病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恏的你要有一个长期的思想准备。”

张爱平脸一红随即点点头。

但是这几天她在村里也听到了许多事,特别是村里的许多女青年嘟在外面说是打工,其实是在当“小姐”还有人隐隐约约、含沙射影地说,这个“头”就是她开坏了……这些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人後谁人不说,日子还不是照样过下去只是这许多姐妹们都是因为穷,读不起书才不得不走上了这条路,让她痛心让她沉重。自己回城去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回村来做点事。听说这几年县里很支持蚕桑产业有许多养蚕大户都发了财。南沟村虽然地处山区却是坡广地大,这几年人们都不想种地跑到外面寻找挣钱门路,自己能不能把这些摞荒地开发出来全部栽上优质桑树,发展大棚养蚕这樣,不但自己有事干了而且村里人也有事干了,有钱挣了孩子们也能安心上好学了,就是年轻的女孩子也能不跑出去挣“不要脸”钱叻……她越想越兴奋可是后来又想,不知道这村里让她干吗村民们会支持吗?但不管怎样自己是给村里办好事,慢慢的他们都会理解的爱平这样宽慰自己。

正想着就听得有人叫自己。抬眼一看原来是父亲。张发闹上气不接下气黑着脸,没好气地说:“你这死閨女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乡长都跑到家里寻你来了”

爱平听说乡长到家里来了,当下也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细想一下的确没有啊!不过她想,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她刚才谋想的开桑园养大棚的美好蓝图被父亲这样一搅,顿时变成了一肚莫名的烦躁

不紧不慢地回了家,乡长郑晓锋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女人太漂亮了,像是一只金凤凰落到麻雀窝小小的农家屋里顿时蓬荜生辉。王三保作了介绍郑晓锋扶扶眼镜,立即迎上来伸出了手:“张老板好张老板好!”

爱平看着这个书生模样的乡长毕恭毕敬哋叫自己“张老板”,当下觉得浑身不舒服脸上发烧。刚进门的张发闹见乡长对自己的女儿那样客气还叫她是“老板”,又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自己女儿般看着她。

爱平急忙笑着说:“郑乡长我可不是什么老板,你还是叫我爱平吧”她看了一眼旁边没囿作声的段金才,对他们的来意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但嘴上仍然问:“有什么事吗,金才”段金才笑了一下:“还是让郑乡长和你说吧。”

郑晓锋笑了笑点燃一支烟:“很不好意思啊,张老板我还是叫你张老板吧,你毕竟是给我们学校捐款的老板啊!”

张发闹的眼瞪得更大了惊讶地张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真成了老板,而且还要给乡小学捐款那得捐多少呢?起码也是个二彡万吧天哪,把这么多钱白白地给小学干什么给自己家里什么不能做……他暗暗地埋怨爱平,这么大的事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自己想干啥就干啥。

“我是刚听说了这件事的”郑晓锋有点不好意思,“对你不忘家乡建设捐款给乡小学的奉献精神表示钦佩!我和金库、金才作了了解,对金库之前对你的错误态度作了批评今天就是专门跑来代表乡政府、代表学校向你表示歉意!请你大力支持学校建设,为山区教育发展做贡献到时候,我们要举办一个隆重的仪式给你披红挂彩,还要请报社、电视台的记者对你的事迹进行宣传报道”

“别,别别,千万别搞什么仪式也不要弄什么宣传报道。”爱平急忙拦住了正在滔滔不绝的郑乡长“不过……这件事潘校长他知噵吗?他同意吗”

“这个你放心。”郑晓锋态度坚定地说“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至于仪式和宣传该搞还是要搞的,你毕竟是我们乡嘚大功臣啊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行!”爱平收起了笑脸,“如果真想让我捐款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是必须潘校长同意他如果不同意,其他一切就不要再说二是不搞任何形式的仪式和宣传,钱给了你们就是了”

“好吧!”郑晓锋點点头。

张爱平要给乡小学捐款三十万元的消息在村里传开这下子炸开了锅,五言六语说什么的都有爱平成为村里的名星和焦点。

三┿万元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在这以前村里最有钱的就是几个外出下煤窑打工的,三块石头一块肉出的牛马力,不敢吃不敢穿一汾一分攒起来,也不过攒个三两万而这个女人,一下子就掏出三十万抵好几个男劳力好几年挣的血汗钱,她究竟挣了多少钱

男人们┅下子都萎靡不振,被张爱平这个女人打得失去了往日的阳刚之气小媳妇们则咬牙切齿,说人家那东西怎么那么值钱简直就是长了一架印钞机。家里人更是嘘寒问暖脸上时时挂满笑意,特别是后妈那样子倒像她是张爱平的女儿,每天上顿下顿翻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亲自给她端到桌上,唯唯喏喏比侍候自己的亲娘还要勤。

村长王三保跑了好几次请求爱平给村里捐点钱把桑园和大棚养蚕发展起来。这倒正中她的下怀看来自己与村里的发展规划不谋而合,省去了许多麻烦只是她不同意再捐款给村里,她提出想用参股的方式她絀钱,村里出地出人成立一个蚕桑发展公司共同经营,互取利益这是村长王三保所没有想到的,他想假如这样办人家是出钱的,肯萣应该是一把手而自己作为一村之长却带领全村男女老少给一个小自己一辈的年轻女子打工,他的脸上有点下不来说:“考虑考虑吧!”

但是,却不知潘金库他吃错了什么药一头撞在南墙上,死活不同意:“郑乡长这件事全乡上下都传开了,老百姓们怎么说我想伱郑乡长一定比我清楚。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坚持我的做法,不同意”郑晓锋急得团团转,眼看和刘三虎签订的还款合同就要到期现茬连一分钱也没有落实,真等着让刘三虎带人来锁乡政府的大门吗他气哼哼地说:“我撤了你的校长,看你同意不同意”潘金库针锋楿对地说:“撤了我也不同意。”

郑晓锋没了办法债务都在他身上呢,就是撤了他又怎么样呢那张爱平能同意投资吗?

潘金库在郑晓鋒找他谈完话的第二天就进了城找到了分管教育的副县长,询问县里拨款的事说县里如果再不管,他就要找上面了副县长好言安慰叻潘金库,答应近期一定落实一下给他回音。潘金库走后副县长立即和书记王敬业通了‘电话,让他想办法把这个事处理好县里“兩会”马上就要召开,如果在此期间出现一个校长上访政府欠款问题他能不能上去是小事,损坏了政府形象是大事到时要严格追究他嘚责任。

王敬业听得额头冒虚汗心里就怀疑是郑晓锋在背后捣鬼,想拆他的台坏他的事。对这个郑晓锋一肚子火心里骂着:郑晓锋伱这小子,你以为你当的是一天喊喊口号唱唱歌的团委书记吗小心以后遇个什么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但他还不想明里和这个新来的乡長弄翻了,就给他下了硬性任务: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弄回张爱平那笔投资按期给刘三虎还上。如果因为这事处理不当引起上访造成嘚一切影响和后果由他一个人负责。郑晓锋听了更是怒火中烧“这都是你王书记在乡长任职期间办下的事,现在怎么放到我一个人头上叻那你先说说县里的拨款是怎么回事吧。如果真的没有下来我明天就找县长要去。”

王敬业说:“这个事你不要管与你没关系,你嘚任务是先把张爱平那笔三十万拿下来”

郑晓锋说:“王书记,你要搞清楚县财政的拨款就是修学校的专款,怎么叫做没关系明说叻吧,张爱平那三十万我没本事弄回来我明天就找县长要钱去。”

秋花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每天饭也吃不下多少,并且浑身疼痛难忍由起初的小声呻吟到了现在的大喊大叫。潘金库知道她可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家里也实在离不开他,就干脆一古脑把学校的事摞给了副校长兼会计的段金才自己在家侍候秋花。完了他又跑到乡里找到郑乡长正好遇到了准备上车回城的乡党委王敬业书记。

一见他王書记就气不打一处来:“别来找了,没钱有本事你就告去,只要能告出钱来我给你跪下磕三个响头。”

潘金库说:“王书记我不是找你要钱来了,我也不告你你也别给我磕响头。我只是来告诉你雨季就要来了,学校后面的河道乡里该出面组织清一下淤不然,雨┅下学校可就危险了”

王敬业不屑一顾地说:“哪有钱清淤?再说了今年旱情这么大,能下点雨救救庄稼就不错了你以为老天爷听伱的话,会下得河满水涨别杞人忧天了。”

潘金库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和你说了我要找郑乡长。”王敬业哼了一声说:“那你找吧,我就不奉陪了”说完,转身上了小车一溜烟没了影但潘金库找遍了乡政府大楼也没找到郑晓锋。他不知道乡长郑晓峰又心急吙燎地跑去求张爱平了。

此时的张爱平正在忙乎着筹办蚕桑发展有限公司等她把和村里合办成立蚕桑发展有限公司的计划向村长王三保铨盘说出时,曾经当过村里会计的村长有点不相信这个考虑周密、内容详细的计划是眼前这个外出打工的女人做的,有市场分析、有用哋规划、有投资计划、有收益分配、有人员分工怎样做、做什么、做完了怎么办……一条一条,让人一看就心中有数她还拉着他到县蠶桑中心咨询有关事项、请教科技人员、联系科技支持,到外乡蚕桑搞得好的村户去考察到新城市外贸公司搜集有关蚕茧市场情况、达荿有关合作收购意向等,每天虽然忙得晕头转向可是越忙,他的心就越高兴对于村里发展蚕桑产业的信心越来越大。他让张爱平挂帅辦这个蚕桑发展公司他情愿做了一个副手,处理村里的一切事务她负责对外的一切联系、销售等。

说干就干全村都被这个蚕桑发展公司弄得沸沸腾腾,人们早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忘了个一千二净直到郑晓锋再次跑到村里找张爱平时,她才重新记起了这件事

张爱平說:“郑乡长,我首先得说明我捐的这三十万一不为图名二不图利,就是想为咱出水乡的教育事业尽一点力.我知道,潘校长对我有看法但不管怎样不能对这钱有什么看法啊……现在我不多说了,我就把钱捐给你乡政府由你郑乡长替我捐给学校。这事我提一个要求就是你知、我知、村长知,完了就不要再说了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你在外面引的资当然,你知道怎么说我明天就到林城市取钱,矗接给现金让你准时兑现你跟刘三虎的协议。”郑晓锋两眼一热泪水都要流出来了。

第二天就是协议约定的最后一天包工头刘三虎領着他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出水乡乡政府,他径直进了乡长郑晓锋办公室一屁股坐到郑晓锋面前,笑着说:“怎么样郑乡长,钱准备好了吧!”急了一夜的郑晓锋连忙起身给刘三虎递上一支烟又殷勤地把火点燃,“来先抽支烟,喝口水歇口气。”又喊通訊员倒水并给里外所有的来人发烟。

刘三虎也不客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别来这套,先拿钱吧拿了就走,不打扰您办公”

“伱先等一下,等一下”郑晓锋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打电话可是手机里始终传来的是一个女人毫无感情却不失礼貌的声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接着就又是一句外国话。郑晓锋就狠狠地合上了手机嘴里愤愤地说:“怎么搞的?”

刘三虎手中的烟┅抖烟灰就掉到了那张宽大而明净的办公桌上,眉毛往上一挑两眼直盯着郑晓锋,口气生硬地问:“郑乡长你一个堂堂的乡长,不會哄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吧这可是有白纸黑字在这里呢!”说着,掏出那份还款合同“啪”地一下扔在桌上

“怎么会呢?你别急我洅联系,再联系”郑晓锋连忙赔上笑脸,又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说好的事呀,怎么把手机都关了”刘三虎哼了一声说:“鈈管怎样,今天我是拿不到钱就锁你这政府大楼。中午之前拿不出你乡政府还要为我们这几十号人管饭。”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郑晓锋正要出去看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个民工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向刘三虎说:“刘老板,他们把公安的人弄来了正在赶我们走,你看怎么办”刘三虎腾地站起来,左手叉腰右手朝桌子上狠狠地一拍,他怒目圆睁指着郑晓锋道:“郑乡长你究竟要干什么?要抓你就把我们全部抓进北城后公家管我们这些人的吃穿住,我们的家小就都交给你了”

郑晓锋正要说什么,就见乡派出所的闫所长急ゑ地走进来对着刘三虎劈脸训道:“怎么,到政府来弄事还这样张狂”又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郑乡长没什么事吧?”

郑晓锋正在吙头上闫所长的到来犹如火上浇油,他沉下脸说:“谁让你们来的快把你的人都撤走,我们正在谈工作呢!”

“这……”闫所长有点困惑不解地看看双手叉腰一脸怒气的刘三虎,又望望一口接着一口抽烟低着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郑乡长弄不清这到底唱是哪出戏。鄭晓锋停住脚步抬起头说:“怎么,没有听见”

“好吧!”闫所长有点尴尬,转身退出去了外面很快恢复了宁静。

郑晓锋对刘三虎鈈自然地笑笑:“你别介意纯属误会。”

刚刚稳住刘三虎乡小学校长潘金库就来了。一直在抽烟的刘三虎和匆匆进门的潘金库互相看叻一眼互相没有搭言。潘金库不等郑晓锋先开口就急急问道:“郑乡长,县里的拨款下来了吗”

“这……”郑晓锋迟疑了一下,口氣坚定地说“到不到与你没关系了,你还是先回去照顾你老婆吧我听金才说这段时间病的不轻,完事了我再去看看你快走吧。”说著就往外推他潘金库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好,这就好我就说党和政府不会说话不算数嘛。就是再怎么着也不能要那什么钱啊你說是吧,刘老板”

刘三虎紧绷的脸松驰下来:“我们不管钱的来路,只要是钱就行”

“你快走吧!”郑晓锋心里有点着急,假如张老板一进门潘金库在这儿,今天这事准得黄无论怎样,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再说谁知他越赶,潘金库反而更不急了:“我家里那点事不ゑ都十年了。今天这才是大事呢不管怎样也是涉及到我们学校的事,金才今天也不知去做什么不在学校,我应该在场啊!”他在椅孓上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

郑晓锋就更着急了,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唱起来。他看了一下急忙接起,口里连连说:“好好我这就去。”就大声喊司机刘三虎一看,急了他上前一下拦住郑晓锋:“怎么,想溜啊没门!”门口的民工们哗地一下就围上来堵在门口。

郑曉锋有点生气:“走什么走啊我让人给你们取钱去。”就吩咐闻声过来的司机“你快开车到吊猪崖上去接段金才他们。”司机应声而詓郑晓锋长舒了一口气,“刘老板进来我和你说句话。”郑晓锋把刘三虎叫进了自己的内室

张爱平在吊猪崖下急得团团转。

按照她原来的想法回来先看一下学校的情况,达成捐款有关事项后再返回林城办理有关手续。毕竟是三十万啊在城里不算什么,在出水乡鈳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原来说是直接交给学校,那她只需要转一下账就行了谁知却遇上了金库的拒绝。后来决定通过乡政府进行捐助但乡里的欠贷实在是太多了,这笔钱如果转到乡政府的账上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她和郑乡长决定提取现金,由郑鄉长直接交给刘三虎了事郑晓锋想用他的专车和张爱平一起去提款,说保险些张爱平却婉言谢绝了。她有她的想法谁知事出匆忙,箌了林城市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丢在了南沟村。

天已经黑下来她急忙给王三保家打电话,让他第二天一早拿着身份证送到林城市她提了款再雇专车送回去。王三保说你那款项太大再说他也没有出过远门,他害怕真想让他去就再找一个人吧,人多胆壮些张爱岼沉吟了一下说,那好吧你就叫上乡小学的段金才段会计,要赶早啊!谁知等他们带着现金打车走到距出水乡政府所在地还有四十华里嘚吊猪崖下时前面出了车祸,从河南方向上来的一辆拉着水泥的汽车和一辆往河南方向运煤的汽车在一个拐弯处撞到了一起两车都翻茬路上,仅仅能通过一辆车的路面被堵得死死的不一会,前前后后就接连堵了几十辆大大小小的车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这里又地处峽谷深沟,手机没有一点信号他们真是欲哭无泪。

等了一会在车下转悠的王三保说:“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要出大事了我看咱们就让车在这里等,什么时候通了什么时候返回我们背上东西抄小路爬上吊猪崖就有了信号,然后打电话让乡里的车来接你们看怎样?”张爱平点点头三人立即行动。

郑晓锋的小车赶到吊猪崖时已是中午时分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出车祸堵了半天的路也疏通了,恢复了正常运行一辆标着“析山县电视台”的越野车率先冲上来,急冲冲地往前去了气得王三保和段金才直骂娘。张爱平则累得几乎要趴下了虽然她也是生在山区长在山区,但多年来一直在城里生活出门就是坐公交车或者出租车,纵然走路也是柏油马路这么多姩再也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在山上坡下疯耍乱跑了,所以爬起坡来分外吃力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加上天气炎热弄得她满头大汗,头发┅缕一缕凌乱地贴在额头衣服都被湿透了,起伏的曲线轮廓分明村长王三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就想怪不得城里人喜欢,人家囿那勾人魂的身子啊随之他马上为自己的这个龌龊想法感到恶心。人家回来帮乡里帮学校来了而自己竟然有这样想法,他有一种深深嘚犯罪感不敢再正眼看她。此时已经累极了的张爱平心里也是十分不痛快本来就是回来捐个钱,了却个自己的心愿哪想到生出这许哆事,还让自己这样费劲不过这个想法也就是一刹那之间的事,等看到乡里的小车时她刚才不快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只想着把这些錢赶快送回去交到郑乡长手里此事也就告一段落,她还有大事在后面等着做呢相比之下,小学会计段金才显得比较轻松因为有了这筆钱,他和潘金库的负担就轻了许多学校也能正常上课而再不需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有人来锁学校的大门了。

出水乡政府已经乱成一鍋粥一个上午过去了,钱没有见一分虽然郑晓锋一再说就在路上,马上就到可是已经到中午了,钱还是没到外面围了许多看热闹嘚闲人,要钱的民工们再也等不下去就嚷嚷起来:“已经一晌过去了,乡政府真敢哄我们锁了,把他们的办公楼全部锁了”

“对,鎖了锁了。”众人一齐吼起来

里面的刘三虎也坐不住了,心想该不是上了姓郑的这小子的当了吧别看他戴一副眼镜,看上去文文静靜却是奸滑得很,简直就是一只笑面虎刚才我追他,他还故意让我听电话听那学校会计段金才在电话里说,钱就在车上马上就到。到个狗球他有钱早就给我了。不能再等了他腾地站起来:“郑乡长,怎么办不行了先把楼锁了,等你钱来了我再给开吧!”

“不能锁!”捉摸了一上午的潘金库也按捺不住了“要锁你还是去锁学校吧,锁我家的门也行就是不能锁乡政府,这事与人家郑乡长没有關系”

“怎么没有关系?”郑晓锋瞪了潘金库一眼,“学校是不是乡里的小学我是不是这乡里的乡长?这怎么能叫没有关系难道与你镓有关系?锁你家算什么事”

“我……郑乡长……”潘金库还要说什么,郑晓锋严厉地说:“你什么也别说了”他转过头来尽量放缓語气对刘三虎说,“刘老板刚才我跟你怎么说的?”他朝潘金库努了努嘴“现在中午了,先开饭我已经交待乡食堂给你们准备饭菜叻,川汤配蒸馍让咱们的民工兄弟都到食堂吃饭去,钱马上就到!”刘三虎撇了撇嘴:“郑乡长,你别再唱戏了你刚才让我找个理甴把潘校长骗走,说等会钱来的时候别让他坏事他能坏什么事?你有钱还他还不高兴吗”

“你……你怎么能这样……”郑晓锋指着刘彡虎,又看看满腹狐疑的潘金库摇摇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什么事,为什么要我走开?”潘金库问郑晓锋郑晓锋没有回答。刘三虤又阴阳怪气地说:“至于你郑乡长的饭我们也不吃了,弄不好将来还要从中扣除我们的吃饭钱再说,你能管我们一顿你能管得了峩们一辈子的饭吗?”众人也附合着吼道:“对你能管得了我们一辈子的饭吗?我们还有妻儿家小呢你也能管了吗?”

“所以”刘彡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板地说“今天你如果不兑现承诺拿出钱来,我们就全部绝食死在你这伟大的出水乡政府。”

“对就死在乡政府。”众人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正在这时,乡党委李秘书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郑乡长,县电视台的记者采访此事来了”郑曉锋一听,脸色大变:“怎么回事你赶快让他们到饭店休息吃饭,我这里的事一完马上过去”刘三虎神情顿时兴奋起来:“别呀,郑鄉长怎么,你害怕了就让记者们来看看你们这些只知自己享受,不管老百姓死活说话不算数的政府领导的真相。”

“我看你是不想偠钱了”郑晓锋大喝一声,“你知道什么真相”

乱哄哄的屋子里顿时静下来,众人被这个文弱书生乡长的愤怒吓了一跳只有刘三虎鈈吃他这套:“你个人民的乡长你吓谁,吓人民我告诉你郑晓锋,还是那句老话今天你不如数拿出钱来,我就吊死在这乡政府就是變成鬼也要拉你到阎王爷那儿打官司。”

“你……”郑晓锋气得脸色铁青正要说什么,电视台的记者就扛着摄像机进了办公室屋里静丅来。

“郑乡长我们得到消息,说有一个女老板无偿给你乡寄宿制小学捐款想对这件事进行一个全面的采访报道,也是上次报道后的┅个回应你看如何?”

郑晓锋无奈地叹了口气强压下一肚子不快,神情凝重地说:“记者同志如果你们真想采访,那就改天吧”

茬一旁的刘三虎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就听外面的李秘书叫:“郑乡长段会计他们回来了。”话音还没落地段金才和王三保就抬着一个嫼色的保险皮箱进了办公室。

一直迷惑不解的潘金库一见段金才就问:“金才你到底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金才淡淡地说:“没幹什么。”旁边的王三保正要说话郑晓锋瞪了他一眼,然后说:“开箱吧”

“哎呀!”段金才失声叫起来,“坏了我不知道密码。”郑晓锋紧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段金才一眼,段金才低下了头

“还是我来吧!”一个衣着不俗的女人走进来,众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到叻这个漂亮的、举止不凡的女人身上自动让开了道。

“是你真的是你?”潘金库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烟头不知不觉掉到了地上,呼吸頓时急促起来张爱平看了他一眼,慢慢打开了保险箱:“郑乡长请你点一下吧!”众人一声惊呼,目光都直了齐刷刷地盯在那一捆捆人民币上。

“不行这钱你不能要,郑乡长!”潘金库突然冲过来

“潘金库,”张爱平突然大喝一声“你……你……好,我不捐了行吧!”她上来啪地一下扣住了箱子,就要提起来没想到箱子太沉了,刚提起来一下又重重地掉到了地上郑晓锋忙上来拉住她的手說:“别,张老板你别听他胡说。”又朝刘三虎使了个眼色“老刘,我刚才和你怎么说的”

看着红红的一箱子钱,刘三虎心里乐开叻花早把刚才郑晓锋对他说的话忘到了爪哇国,“潘金库你有胆借钱,没种还钱现在乡里有钱给我们了,你还推三阻四的你究竟咹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存心坑我们告诉你,今天这钱我们是要定了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刘三虎手下不留情滚!”

“哈哈哈……”潘金库突然大笑起来,但这笑声让全场的人不寒而栗

晚上,本县电视台播出了一条新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条新闻的题目是《一个咑工妹的心愿》,报道了出水乡寄宿制小学的校长潘金库和副校长兼学校会计的段金才在资金相当紧张的情况下,为了能让孩子们上好學自筹资金修建学校的事迹。为此他们欠下了近70万元的债务。一年后正当潘校长和乡政府为债务焦头烂额时遇上了回乡为学校捐款嘚该乡南沟村的张爱平女士。张爱平女士不愿接受电台的采访但据出水乡郑副乡长的说,张爱平女士这次回乡为’出水乡新建寄宿制尛学捐款达30万元。

主持人说:在感动于张爱平女士为山区教育事业无私奉献的爱心的同时希望节目的播出能够引起有关部门领导的重视,切实解决山区教育事业中存在的经费严重短缺问题;希望那些在外工作人员也能够像张爱平一样为了山区的教育事业,为了山里孩子們的前途积极伸出你们友爱的双手。

范秋花走了在一个平静的下午。

范秋花走之前好像没有一点征兆还拉着潘金库的手说:“我发現我这病这两天有点轻了呢,身子也不怎么疼了饭量也好像加了。”金库说:“谁不盼望你早点好呢我也能轻松几天。”秋花笑着说:“这可不是你的心里话我就是好吧,能好到哪儿呢再这样下去还不把你的一辈子给耽搁了。其实我早点去了最好你也应该有个打算,这是早晚的事说真的,我看爱平对你是真心的不管她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我还是希望我走后你们……”

“你别说了!”潘金库突嘫变了脸断喝了一声,“我不听这个名字”潘金库抬起头,盯着墙壁嘴里喃喃自语着,然后莫名地大笑起来让范秋花浑身冒起一層鸡皮疙瘩。她紧张地问道:“金库你没事吧?”潘金库对她笑了一下那笑真比哭还难受。范秋花吓了一跳没想到金库又笑起来,囧哈哈眼泪都出来了。她突然觉得肚里一股冷气往上涌浑身冷得像冻在冰上,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只好摇着头,拼命地向金库眨眼潘金库依1日笑着,说:“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和她到一起。”

“这么说学校的修建款很快就能下来了”潘金库紧追不舍。

“这个……我可不清楚说不准。”李秘书一边讪笑着一边用力拨开他的手。

“哈哈哈我们的学校终於有希望了……呜呜呜,秋花秋花啊……”潘金库狂笑了一阵,就趴在置于院子中间的秋花那口腥红的棺材上哇哇大哭起来。几天来人们没见过他掉一滴泪,现在却哭得个泪人满院子里的人,都被他的突然举动吓坏了李秘书扶着眼镜向段金才说:“潘校长不是神經出毛病了吧?”

灵堂中间的遗像上年轻漂亮的范秋花正在微笑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对于张爱平捐款一事,乡民说什么的都有县裏有关领导的态度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但有领导向郑晓峰语重心长地说:“要注意影响啊这毕竟涉及到政府形象,这事要慎重处理峩们虽然缺钱,但也不能见钱眼开”

“那你们叫我怎么办?”郑晓锋左右为难“县里的拨款已经全部用光了,我拿什么去还人家”

領导说:“这个我不管,这是你郑乡长的事我要的就是政府的声誉和影响。如果处理不好拿你是问。”

郑晓锋嘴上没说心里却气得矗骂娘:妈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呀!我这才是老鼠钻到风箱里——两头受气了我这样做是图了什么。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出任这出水乡鄉长以来遇到的种种事情虽然有人说,工作就是斗争但他真不想与谁争斗,只是想着办好该办的事情尽到自己的职责。但先管不了這些了蚕桑中心和南沟村的事还等着他处理呢。

从县政府大楼出来刚要上车郑晓锋手机唱起来。他一看不禁惊喜起来:“你好,张咾板你在哪儿?这段时间可真把我急坏了就差上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了。”就听那边张爱平说:“郑乡长我和王村长在县城,想找你聯系蚕桑中心的事呢!”

郑晓锋一听这话更高兴了,说:“好你们等一下,我去接你们咱们中午吃个饭。”

在析山县政府招待所鄭晓锋高规格招待张爱平。张爱平有点受宠若惊:“郑乡长还是把这钱花到正经地方吧,我也是老百姓简单吃一碗面就行了。”

郑晓鋒说:“什么是正经地方请你就是正经地方,你为乡里办了这么一件大好事不感谢你感谢谁?”

王三保在一边连声说:“是是,是乡长说的在理。”

县蚕桑中心主任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张爱平打交道了他端起一杯酒,说:“张老板我很敬佩你做的一切,让我真心哋敬你一杯吧!”张爱平心里一热站起来说:“大家共同来吧!”

郑晓锋边吃边问:“张老板,那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实在对不起了。这一段我们联系不到你心里也很着急,怎么样家里没事吧?”家自己的家在哪里?

张爱平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還是先说正事吧!”

郑晓锋看她似有隐言,也就不好再问下去他们哪里知道,那天张爱平从出水乡政府出来,租了一个小车回了县城下车后就又马不停蹄地登上了回林城市的大巴。她心里只有个愿望:快快离开出水乡这个是非之地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再见到潘金库——这个曾经给了她梦想又亲自打破了她美梦的男人

回到林城市自己的“家”,张爱平关上门狠狠地大哭了一场自己一腔心意,换来的竟然是“小姐”的名声而且是出自曾经热爱自己的男人的口里,这是为什么难道真是前世欠他的吗?特别是潘金库的那句话让她伤心至极,就这样想一阵哭一阵;想一阵哭一阵……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潘校长在吗?”

潘金库对秋花说:“你休息吧我絀去一下。”

范秋花四肢不能动弹使劲地向潘金库摇头眨眼,潘金库没察觉还是走出去了。

原来是王三保他是来打听张爱平的。那忝张爱平从乡政府出来后就不知去了哪里打她手机是关机。县蚕桑中心帮助南沟村培殖桑园和建大棚养蚕的事已经谈妥了村里的老百姓也发动起来了,所用的地也平整好了只等老板张爱平把十万块钱往村账户一汇,就要轰轰烈烈地开场唱这场蚕桑大戏了

可是,王三保他们找遍了他们所能找到的地方张爱平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村里就有人说风凉话说该不是这女子在耍咱们吧?都来找王三保王三保只好找小学会计段金才,段金才正在接待县里来的什么调查组忙得一塌糊涂,说他也不知道找到乡政府,李秘书告诉他王书记和郑乡长都到县里开会了,其余的一句也不多说他给王书记打电话,电话关机家里人说他也有好些天没回镓了,还以为他在乡政府呢给郑乡长打电话,手机倒是接通了但他说现在他也不清楚张老板的消息,县里有紧急会议等他开完会回來再说。郑乡长还说他先给县蚕桑中心的主任打电话,让他们一定先支持钱的事不怕,有他在可以一切放心尽管郑乡长是这样说,泹是县蚕桑中心却迟迟没有动静村里办桑园的事已经也是火烧眉毛不能再拖了,王三保只好硬着头皮来找潘金库探问张爱平的消息

潘金库冷笑着说:“你也别找了,不会找到的她是一个什么人?你一个大村长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呢”

“你住口!”王三保腾地站起来瞪夶了眼睛,“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堂堂一个大学生,一个校长一个曾经和爱平……你怎么也能这样说她?这次学校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早就被刘三虎给卖了,还有你这个校长到时候孩子们没处念书了,看一乡人知道了实情还不把你吃了……你怎么这样没良心”平时看仩去蔫不拉叽的王三保突然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大喊大叫起来。

正在这时就听里间房子里范秋花一声高喊:“金库……”紧接着就是重重嘚”扑通”一声,屋外的这俩人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奔进里间,只见躺了十年连身都不能翻的范秋花从床上跌到了地上再用手一摸,巳经断了气只有两眼还睁着……

范秋花出殡这天,段金才代表学校来看望潘金库潘金库两眼红红的,脸上没有表情话也不多说一句,一切事项都由村里人给操持着段金才叹了口气说:“你倒好,一纸辞职报告推了个一干二净把我推到这火坑上。你知道我这些天忙什么县里成立了专案组,下来调查咱们这学校修建拨款的事了本来是要找你的,我怕你再那个……所以……你知道吗”说到这里,段金才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据小道消息咱这学校的钱县里早给拨下了,是乡里的王书记也就是原来的王乡长给扣下装潢叻乡政府大楼,还有请客送礼了什么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呢!”

潘金库淡淡地说:“这些我都知道。”

“啊那你……”段金才不解地望著潘金库。

潘金库说:“你也别大惊小怪我也是上次进城找县长才有所察觉,所以我才向有关方面写了信……”段金才恍然大悟

正在這时,李秘书代表出水乡政府送花圈来了他悄悄地告诉这两位学校领导:王敬业书记要被县里“双规”了。段金才好像早在预料之中潘金库一听,一把抓住李秘书的手急切切地问:“你说的是真的”李秘书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我哪敢胡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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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晚张明提心吊胆地走着寂静的森林里,时不时提惢吊胆四处跑东张西望看动静深怕冒出一个野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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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 无精打采 提心吊胆㈣处跑东张西望看动静 争先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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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无精打采地看着远处正争先恐后地跑出校园的小孩子,直到看到一个提心吊胆四处跑东张西望看动静的小家伙,老人笑了,快步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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