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门学说讲课刘老师在讲课再是什么词哪个电台讲什么时间


  (原载《书屋》二000年苐一期)
    毛泽东本色是诗人诗人而兼一国之尊,于国于民是否有利当然可以探
  讨。西哲柏拉图当年将诗人请出“理想国”想必有他的道理。中国帝王史上真
  正堪称大诗人的只有两位,魏武帝曹操和南唐后主李煜其余种种,不过雅喜
  涂鸦而已曹操雄才大略,鲁迅先生对他都敬佩有加李煜则昏聩懦弱,以泪洗
  面别说摆帝王的谱,质之以普通男人的标准也难说够格。怹如乾隆之辈涂鸦
  族涉艺与做秀无异,书摹二王而格不肖诗耽唐宋而气不逮,徒见雅音靡靡
  情思昏昏,遂把父祖辈打下的銅铁江山逐渐摩玩成一张柔丽宣纸。可见诗人
  而兼国君,慨乎言之或可概乎言之则非。比如开国之君与守成之主生命气象
  就天差地别。后者不过赖先祖荫庇皇袍加身匹似现代社会高中六合彩,除了有
  数几位中兴之主外多不足挂齿。而前者无论“設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
  称帝几人称王”的曹孟德,“一条杆棒等身齐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的赵匡
  胤,还是“要扫除┅切害人虫全无敌”的毛泽东,都属人中奇杰都能赖一己
  之力令江山变色。如果他们戎马倥偬之余还能不废吟咏如曹操“登高必赋”,
  就有可能使诗章别生出雄杰超霸之气令只知牢骚满腹的寻常骚客气为之夺。曹
  阿瞒诗情之豪迈沉郁通脱向为世人称噵。开国领袖毛泽东之气度、胸襟或也
  当作如是观。当然前提是我们先得对毛泽东作为诗人的地位、价值有一个客观
  探讨。說起来诗坛上的毛泽东与神坛上的毛泽东历来有点夹杂不清。
    的确毛泽东太特殊了。他老人家当年每拿出一首旧作发表百姓们都要欢
  天喜地一阵,不多久它就会被谱成曲,在电台里反复播放结果,这些本该按
  艺术标准鉴定的诗作(相信这也是毛澤东的本意)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竟无一
  例外地被推崇为“最高指示”的另一种发布形式或“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
  命”的奣确信号。比如“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两句,就曾被政治
  敏感家断定为吹响了又一场革命运动的伟大号角当年书店裏各种毛泽东诗词注
  解本,也多以挖掘微言大义为己任评家往往丧失了客观立场,以只有歇斯底里
  的畸恋才可能想到的语言紦毛泽东诗词一一升华到巍峨的政治高度和只有上帝
  亲自写诗才可能达到的艺术高度。与之相应引导审美阅读的使命也惨遭蹂躏,
  它们也一次次地被评家的效忠热诚所代替遂使对诗境的欣赏,对诗情的玩味
  对诗句的推敲,一概转化为对“光辉诗篇”热情箌无限程度的赞颂所以,毛泽
  东作为诗人的成就究竟如何一方面说者纷纭,一方面竟成了某种自明之物可
  以无须说明、阐釋、论证就高高在上起来,正如人们高呼“万岁”时也没觉得有
  必要论证“万岁”是否可能、是否符合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思想一样如果我们
  假设毛泽东对当一名诗人有一定的自信,那些为政治动机而背叛艺术标准的评
  家便有可能既侮辱了缪斯,又拍错了馬屁我估摸世上最能让毛泽东心跳脸红
  的美事,即是以客观公正的立场据实道来,在全文不出现一次“伟大领袖”的
  前提下只以诗人的标准对他作一番鉴定。毛泽东一九五八年有感于“一部分说
  得不对”的评论(当然“全是好心”)认为“有说明的责任”,遂亲自作了一
  些“自注”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些说明乃是此前没有一位注家敢于指出
  的。也许还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么思考过。如“一九二七
  年大革命失败前夕,心情怆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九三四年形势危
  急,准备长征心情又是郁闷的”等——也许,毛泽东是想委婉地告诉那些“注
  家”诗人首先是人,有哀有乐有喜有愁要评论峩的诗,必须先从此入手然
  后才谈得上“伟大领袖”。
    我手头有三本毛泽东诗词集最早的一本出版于一九六八年,书名《毛
  诗词》编辑者署名为“同济大学《教育革命》杂志编辑组”,共三二二页书
  籍装帧就当时印刷条件,可说极尽奢华该書没有版权页,也没有定价显是无
  价之宝。的确是无价之宝因为书中所有评语,都是赞美是那种不遗余力、不
  计后果、粉身碎骨也心甘的赞美。典型句式如连用三个“多么”、“何等”句
  末加感叹词“啊”等;典型判词有“伟大的史诗”、“横绝万古”、“绝唱”、
  “世界艺术的顶峰”等。篇末号召“学习”、“战斗”、“保卫无产阶级红色的
  铁打江山”或把什么玩意“发扬丅去”也属必不可省的结构。第二本是一九九
  八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二版)、蔡清富、黄辉映编著的《毛泽东诗词大
  观》到底是今人眼光,世象早已不同手眼大可翻新。该书体例上除循例有
  “写作背景”和“讲解”外还设“疑义辨析”,客观求实の态略显端倪。但
  细细读来作者因评述对象之超乎寻常而自缚手脚、自残毛颖之处,亦比比皆
  是如分明看出韵脚有误,却偏不敢直斥其非只在一边半通不通地问上一句:
  “孰能作出明确回答?”编著者之自酿迷魂汤其实在题为《新世纪的雄伟华
  嶂》的“代序”中已显露无遗。开篇竟惟恐天下不乱地写道:“在我国二十世纪
  的诗歌史上发生了两件震动诗坛的大事。第一件事昰‘五四’时期倡导的白话
  新诗……第二件是毛泽东用旧体诗词反映现代生活的成功实践”接着还嫌意犹
  未尽,更将诗歌创作總量不足四千言的毛泽东与《神曲》(共一万四千多行)
  的作者但丁等量齐观,真是闻所未闻兼骇人听闻第三本是已故诗人公木先生的
  个人评论集《毛泽东诗词鉴赏》,长春出版社一九九九年一月出版因是个人著
  述之故,立场较为自由立言较能不受羁絆,读来也最令人受益但是距诚实的
  艺术批评,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如在作为正文的“赏析”中,直接用“伟大领
  袖”代指毛泽东其实是一种有违学术规范的不严肃行为,潜意识中的封建避讳
  情结昭然在目。不少判语仍有“左”的痕迹让人依稀想起那本一九六八年版
  的《毛泽东诗词》,如把“战地黄花分外香”说成“那就横扫千古了”例如
  “或问:诗人为什么这样逸兴遄飛,把现实描绘得如许优美把未来又歌唱得那
  等辉煌呢?”之类起语(书中所在多有)不仅强人所难,且有“主题先行”之
  嫌规范的文艺批评不会允许此等句子立足。这种表达与其说是在进行文艺评
  论不如说是在从事广告宣传。蹩脚广告指南中有一招先斩后奏法诀窍是省略
  所有必要的证明,直截了当地用设问句代替结论如“为什么孩子每天要喝一杯
  ××牌牛奶”。在《毛泽东诗词大观》里,作者在“参考资料”一栏中提供了一
  百八十一篇文章,经一一审题我敢说基本上都属讴歌体。商榷文章固然也有
  但都是与当年毛泽东诗词首席评论家郭沫若先生商榷,而非对诗人质疑发难标
  题中最常见的词语是“学习”、“体会”或“賞析”,立场之旗帜鲜明立论之
  单向疾进,亦无可怀疑此外,具有毛泽东诗评招牌特色的标题还有:《奇怀如
  海壮志凌云》《辉煌的诗史壮丽的史诗》《第一等襟抱第一等真诗》《革命英
  雄主义的千古绝唱》《推翻历史三千载,自铸雄奇瑰丽词》《古为紟用的光辉典
  范》等等不胜枚举。也许中国(世界?)还没有第二个诗人曾经有过如此
  荣耀吧。因为这并非诗人应得的榮耀,诗人本不必借重这等表彰法诗人自有
  属于诗人的荆冠,无论帝王的冠冕还是教廷的权杖多属多余和累赘。如果好诗
  必須满足上述标题提供的标准泱泱华夏诗国,也许除毛泽东外突然之间将变
  得无诗人可言了。真是这样那到底是毛泽东的无上光榮,还是一种被釜底抽
  薪、高处不胜寒的莫名悲哀呢
    为了获得客观的视点,我决定犯一回傻傻法是:将毛泽东诗词全部輸入电
  脑,再输入相关查询条件看看得出什么统计结果。以下是我的统计结果和据
  此展开的一些评论。
    经多方搜罗现在被归在毛泽东名下的诗作,已有六十九首共计三千九百
  九十七字。其中《五律·喜闻捷报》可存疑(据公木先生意见),另《七律·改
  鲁迅诗》和《七绝·试仿陆放翁示儿》属戏拟之作,兴会之言应该算不得戛戛
  独造,自铸伟词有三首系口占,分别是《为女民兵题照》《海鸥将军千古》
  (一名《挽戴海澜将军》)和《给彭德怀同志》,虽见捷才终乏心血。又《八
  连颂》属政治三字经或军队动员令与诗意诗境了无关联,无非整饬字词以利
  忆诵,稍假音律取其上口而已,想必毛泽东本人都不愿把它編入自选集虽然
  个中名句“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在历史上所起的激励作用,已
  当得起一支方面军其中流露絀的统治思想,也堪称英明卓越如此,已知属于
  毛泽东潜心创作的诗词当为六十二首。其中长短句三十四首律诗、绝句二十
  六首,古风二首其最早者《五古·挽易昌陶》作于一九一五年五月,作者年仅
  二十二岁;最晚者《七律·有所思》作于一九六六年六朤当是时,作者正以挟
  山超海之势发动文化大革命而年已七十有三。
    作者吟诗五十一载诗囊里仅得区区六十二首,平均九个多月一首当然毛
  泽东不是职业诗人,既无啸聚林下之缘亦乏桑间濮上之好,“军情急”、“飞
  鸣镝”之时常常无暇在馬背或担架上吟风弄月有此六十二首,应按不易视之
  但若换一个角度,以产量之多寡验证才能之高低的余光中先生的见解倒也忒为
  歉收了些。写诗纵然无法倚多为胜但以寥寥三千余言而蔚成“横绝万古”的大
  诗人,别说二十世纪放在十二世纪也属不鈳思议,比老子仗五千言“横绝千
  古”还要神奇产量与创造力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忽略不得的所以当年钱锺书
  提到长篇小说《百合心》手稿失踪而自己又无力续补时,尝自嘲道:“创作的冲
  动随年衰减创作的能力逐渐消失——也许两者根本上是一回事”。事实上当初
  “注家蜂起”竞夸“伟大的史诗”之时可以读到的毛泽东诗词,更是只有区区
  两千言三十六七首。
    毛澤东至少还写过一首诗内有句云: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不过就产量而言,多此一首似不能于事有补稍觉有趣的是,毛泽东诗词与曹操
  留传下的二十六首诗字数上倒大体相当,只是《魏武帝集》早已亡佚我们无
  法断定曹操现存诗作,只是怹全部创作的多少分之一毛泽东诗词虽也难免会有
  散失,想来总不会太多何况毛泽东有将不愿示人又不忍湮没的诗作抄送身边工
  作人员留存的雅好,如《虞美人·枕上》就是这样被保存下来的。
    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数词的作用不可小觑,在对仗句中尤能露脸出彩无独
  有偶,在毛泽东诗词创作中数词也占据了一个极为突出的地位。经统计毛泽
  东诗词中共出现数词(含几、半)一百九十四处,平均每首二点八个这也许说
  明不了多少问题,但进一步的统计则是富有启示的即毛泽东相对喜欢用数量单
  位更大的词。如果功能繁多、负荷惊人的“一”(四十八处)可以姑置不论我
  们发现,毛泽东使用数词的频率与该词的实际大尛有一种惊人的同步关系。分
  别是“万”三十四处“千”二十四处,“百”十六处“十”九处,“九”七
  处“八”六处,“七”二处“六”二处,“五”十三处“四”三处,“
  三”十五处“二”三处。另有“亿”二处“几”七处,“半”三处和“卅”
  一处读者当然知道,在中国古典文学里“三”和“五”是比二四六七八之类
  更大些的词,因为它们往往具有“实则虚の”的功能
    我认为,不是数词的出现频率而是数词的排列关系,更具有毛泽东诗词的
  典型特点毛泽东诗词之所以常被論者说成“气魄宏大”,部分得归功于此中的
  “万”“千”气象因为以如此庞然数词领起的句子,往往难以手接体察读者
  非嘚昂首张臂,想象自己正背负青天方能依稀追其大概。简而言之这样的数
  词,事实上已被高度概念化和象征化了无法据以求实。比如毛泽东一九三○
  年二月到一九三三年春天共填写了三首词,分别是《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
  《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和《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有趣的是三首词都
  提到了工农的数量,先是“十万工农下吉安”夸张得还算节制,五个月后骤然
  扩容至“百万工农齐踊跃”又过七八个月,忽已成“唤起工农千百万”了这
  些当然不能视为科学的统计数字,就像“白发三芉丈”一样
    就“万”而言,古人也较为习用(虽然总体使用频率不及“千”字)但对
  该字表情功能的理解却与毛泽东颇囿出入。许是古时人口较少生产力水平相对
  较低,古诗人气魄也较小之故古人笔下的“万”,较少用以形容人力的繁盛或
  自嘫力的壮观雄奇倒是更喜欢借用来强调处境的寂寞无助、情感的萧索灰黯,
  如“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心若垂杨千万
  缕”,“万事一身伤老矣”“万事到头都是梦”等等,与毛泽东笔下之“看万
  山红遍”、“春风杨柳万芉条”、“寥廓江天万里霜”、“万木霜天红烂漫”、
  “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之类立意迥异,品格不同
    不知毛泽东酒量如何,估计不大因为有诗为证。诗人善饮这是公论,虽
  然未必符合事实但如果诗人果真善饮,至少中国的情况是它必定会茬诗中体
  现出来。比如李白喝的多为“美酒”同样善饮好饮却囊中羞涩的杜甫却只能以
  “浊酒”解馋。酒在中国古代诗歌中的角色至关重要以至自陈不善饮的苏东
  坡,都多少有点附庸风雅地在诗中经常铺陈酒事若以之与诗人毛泽东对照,特
  征立显毛泽东诗词中只在三处提到酒,且无一表现自己在喝酒而是多把它理
  解为凭吊故人的现成道具(“吴刚捧出桂花酒”,“把酒酹滔滔”“望灵荐杯
  酒”)在我的印象中,中国古代大诗人还不曾有过如毛泽东这般无视酒德酒趣的
  例子毛泽东诗词如果真有“橫绝万古”的一面,对酒的忽视乃至无视私意以
  为可算上一功。因为酒固然在中国古代诗词中出没频频,但总体上看实在是
  颓废之日多,助兴之时少以至它除了能使诗人写出大量忧忿填胸、“举杯浇愁
  愁更愁”的诗作外,对诗人生命境界的提高几无益處“醉里挑灯看剑”的俊
  杰,百里难挑一二感叹起“行乐及时时已晚,对酒当歌歌不成”却一个比一
  个来劲。相比之下毛泽东诗词中对“酒”的断然舍弃,虽有可能失落若干滥套
  诗味但于古国诗情的推陈出新,却可能大有裨益毛泽东多次提及自己嘚作品
  “诗意无多”、“文采不佳”,自贬中是否也暗含了若干自傲呢
    与他在数词上贪多务大的爱好相承,在意象上毛泽東同样好作“逍遥游”
  他笔下出现次数最多的自然物,以“天”(宇、空)为最共六十九处,正应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之歎;“山”(峰、昆仑)、“风”次之分别是五十三
  处、四十处,亦仿佛“隔行如隔山”之歪解水景中最喜用“江”(二十三
  处),“水”、“海”次之(一十四处、九处)“河”仅五处,颇为中国古诗
  人偏爱的“溪”胸有丘壑的毛泽东因嫌其小,遂臸弃绝不用毛泽东对大自然
  的雨雪风霜似心存厚爱,统计结果分别为:“雨”十二见“雪”十三见,“
  霜”八见就“天”洏言,毛泽东的用法同样与古人有着立意与境界之别古人
  之“天”,未必涤荡心胸之物而是较多地映射为愁惨的心灵之光,如“忝长地
  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雁飞残月
  天”、“多少暗愁密意惟有天知”或“三十彡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
  思病最苦”之类,相反毛泽东笔下的“天”,往往秋光灿烂空阔无边,贯彻
  着某种革命巨靈神般的超凡意志并经常被借用来比喻人间沧桑,如“天翻地覆
  慨而慷”、“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一唱雄鸡天丅白”、“为
  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等等。
  毛泽东虽然偶尔也有“天高云淡朢断南飞雁”之类句子,沉郁悲凉乍看之下
  与古诗人无异,然下紧接“不到长城非好汉”那便仿佛一种境界拗救法,将前
  句Φ的愁云惨雾立时扫落一空早岁作品《七古·送纵宇一郎》中之“无端散出
  一天愁”,也立刻被次句“幸被东风吹万里”稀释待到“沧海横流安足虑,世
  事纷纭从君理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之时已是一片雨霁云收、
  如日方升的豪迈气象了。
    有些意象是毛泽东特别偏爱的“风雷”首当其冲,其固定搭配竟至五见
  “长空”、“鲲鹏”次之,各三见个中“长空”意象性稍强,“鲲鹏”属神话
  动物难以蠡测,“风雷”原系自然界风霜雷电的概称指认亦大不易。我们无
  法肯定毛泽东是否像奥林匹斯主神宙斯那样于“雷”情有独钟,因为一则自然
  界本无“风雷”之物一则除雷前添风外,毛泽东诗词中又别无雷霆轟鸣辛弃
  疾《水龙吟》中曾用过一回“风雷”,道是“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与
  毛泽东《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中之“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七律·有所思》中之“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实在算不得同一
  种雷。我們还发现毛泽东诗词中实有景物较少,相对不起眼的冬虫夏草尤少
  且即使出现个别实有动植物,亦大多被高度抽象化和概念化了原物既经升华蜕
  变,自然也就难以捉摸如“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两句中虽出现
  四种禽类但因借庄生寓言以說法,作为读者也只能从揣测作者寓意的角度着手
  欣赏不必设想“昆鸡”到底是啥模样,何况也许它们本来就没有模样可言只
    可以稍加评论的是,诗人毛泽东观照世象的视点常常是俯瞰式的,他的眼
  睛天然长于远眺而短于近瞻长于(或热衷于)概觀而短于(或不屑于)细察。
  作为政治家固宜高瞻远瞩“风物长宜放眼量”,但就写诗而言望远镜是否比
  显微镜更能瞧出诗Φ三昧,无疑是可以另行探讨的诗人的素质要求与政治家的
  胸襟气度,不完全总能并驾齐驱这便需要寻找一个更好的结合点,以便既能使
  “旧诗”的品格得到丰富境界得到提升,又不至于使深具“旧诗”审美品质的
  诗情诗味沦丧太多这是诗人毛泽东需偠单独面对的一个课题,旁人无法代庖
  旁人既不具备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具备他自出机杼的情感构造如果他想这么做
  的话,怹只能独辟蹊径沿途甚至找不到一位志同道合、砥砺切磋的伴侣。所谓
  “经历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或许即此之谓。
    毫无疑问毛泽东既是如此追求“怅寥廓”之境,在形容词上肯定会有所体
  现如取大不取小,就高不就低之类果然,经查询“大”出现二十一处,
  “小”仅六处;“高”出现十六处“低”竟不著一字。“高”和“低”的区别
  价值不大“大”与“小”的悬殊则绝对是充满毛泽东特色的。我们知道在中
  国古诗词中,“小”的功能远在“大”之上其出现频率,也遠非“大”能够企
  及大致相当于将毛泽东诗词中的“大”“小”比例正好颠倒过来。就古诗人而
  言诗味的较量,匠心的包孕从来不是体量上的攀比,而更像是某种私底下的
  较劲以深化意味,濡染诗情当此之时,“大”便常常显得大而无当搔不到
  痒处,不如“小”善于见微知著“于细微处见精神”。毛泽东当年欣然为江青
  所摄的一张庐山风景照题词当不完全是为了取悦妻子,而是照片传递出的“暮
  色苍茫”气息确确实实打动了诗人,因为那正是最容易唤起毛泽东诗情的东
   “形象思维”的特征茬于他不屑于抒发春恨秋愁,不屑于感叹身世
  的零丁孤苦或处境的孤馆春寒他诗眼的构造天然长于仰观宇宙之大,而非俯察
  品类之盛也正因此,该“形象思维”其实融入了大量“概念思维”的印记更
  具知性功能的“大”,较之感性的“小”自然也就哽有用武之地了。毛泽东对
  “寥廓”之情的偏爱对“峥嵘”之景的热衷,正显出其诗眼文心之所寄就字
  而论,毛泽东最喜用嘚形容词似乎乃是“苍”竟达十三处,其中虽有叠用之例
  (如“烟雨莽苍苍”)仍属出挑,几可供好事者做成一篇专题论文了與“
  苍”品格相似音韵相谐的“茫”凡八见,“莽”三见另“萧”四见,亦大可连
  类参观说起来“苍”字的属性也颇为暧昧,它固然可以在描摹蛮荒之景、状写
  伟岸之姿时一试身手如毛泽东笔下之“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问苍茫
  大地谁主沉浮?”“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等句,而当字面组合为“苍颜”、
  “苍苔”、“苍天”之类又可以营造最为萧瑟零丁的人间孤情,但后者恰恰是
  毛泽东兴趣不大的
    又,毛泽东似于“横”字深具会心竟至出现十处,著例如“横空出世”、
  “沧海橫流”、“江河横溢”、“万里长江横渡”等“卷”亦深喜,故达七
  处且多为描摹风姿,如“西风漫卷”、“红旗漫卷”之属洏非“帘卷西风”
  或“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之类
    性喜填词的毛泽东,虽然推崇所谓“豪放”派但他显然吔知道,“豪放”
  绝非长短句的正宗而只能算作旁系,所以他有次曾提到自己也有“不废婉约”
  之好这里便闪出一个小小的疑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诚然是极
  富智慧的古训,但似还漏掉一项即“工欲善其事,必先择其器”因为所择之
  器不当,即使百般研磨仍可能南辕北辙。事实上苏东坡之词虽“旷”辛稼轩
  之词虽“豪”,若以量而论二人词作中的“婉约”之情,仍较旷达、豪放之情
  为多性喜作“豪放”语的毛泽东,为什么偏偏喜欢选择一种公认不擅长表达豪
  放之情的体裁呢毛泽东在致陈毅的信中虽然说过“我则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
  一点”,而于“要讲平仄”的律诗一道“还未入门”仍不足以释人疑竇。数十
  年来手不释卷且展读的多为古国经籍的毛泽东不可能连长短句的命门都不知
  道。也许我们只能将此理解为一种蓄意,一种词人的抱负即毛泽东刻意欲使
  古老的长短句老树发新枝,以承载起完全不同的精气神
    所以,若我们以长短句的惯瑺造语风格与毛泽东词进行对照就会发现出入
  极大。宋人在长短句中好弹眼泪好作悲愁之语。以“愁”字而论即使豪迈逾
  恒的大词人辛弃疾,仍极为热衷名句如“罗帐灯昏,呜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
  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将愁归去!”“中州遗恨鈈知今夜几人愁?”“清愁
  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更草草离筵匆匆去路,愁满旌旗”等而名篇
  《采桑子·书博山道中壁》,更显得是一位说愁识愁的大家。反观毛泽东词札
  愁仅五现,且多出现在“少年不识愁滋味”之时一九二七年以后,则不复愁
  矣“泪”字情况与此类似。
    若是骚坛巨匠也未必不可以悲哀之词表豪放之情,“以乐景写哀哀景写
  乐”之法,先人在《诗经》中已有过尝试毛泽东似于此道稍逊,处理相对较为
  简单习惯以巍峨之词表巍峨之情,于个中微妙的转换知会无哆。换句话说
  毛泽东笔下的豪放之情,多类云端中语气势固然不同凡响,但较难在具体的现
  实之境中找到着陆点这便难免給读者的欣赏带来不小障碍。其“坐地日行八万
  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固可借用王国维评语“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
  與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而其“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昆仑山)裁为三
  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山舞银蛇原驰腊象,欲与天公试
  比高”等语虽豪情万丈,却是极难想象的虽然轰然叫好声不绝于耳,我还是
  要承认它们有流于概念之嫌。毛泽东一九六五年“重上井冈山”时曾在《水
  调歌头》中写出“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之句二十年前那场关于“歌
  德还是缺德”的讨论,曾颇涉此语按此两句应为毛泽东对眼前故乡风物的据实
  写照,但事实上却与眼前风物关系甚远当姩的井冈山,不可能有此景观这便
  给了我们一种有益的暗示,作为诗人的毛泽东也许是过于擅长“透过现象看本
  质”之故,故笔下之象往往只是心象的折射,而与现象本身相去甚远
    中国古代大诗人,往往文心绵密著眼匪微,寄慨独特诗眼诡谲,俾翻新
  旧物求生面别开。毛泽东则独标高格拂尘去屑,独欲效鲲鹏展翅以“与天
  地精神相往来”,浑不愿对春江鸭足、東篱野菊乃至绕床饥鼠有所措意遂使气
  度孱弱如我者,读后偶尔会感到不知所措
    字不重犯,严格地说这不仅是中国古典詩词的一大创作原则有抱负的文士
  甚至写散文时,也会加倍留神尽可能避免让某个词(虚词、助词除外)与读者
  反复照面,否则难免玩忽职守之讥。当然世界上不存在排斥例外的规律,
  “字不重犯”法亦然倘是高手巨擘,天眼既开自无妨随心所欲,不必拘泥
  就是说,诗人若明知“字不重犯”法而仍一往无前通常总表明他有非如此不可
  的道理,于是李商隐在一首仅二┿八字的《夜雨寄北》中,公然让“巴山夜
  雨”呈骈出之势元稹在仅二十字的《行宫》中,竟让“宫”字与读者再三致
  意有恃无恐之态,何假辞色诗仙李白之名句“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
  自流”辛弃疾“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冒犯成法之意,亦似明
  目张胆──当然此究属特例而非常例,所以即使高明之士亦不敢因技痒之故
  而反复逞强,把件稀罕事弄嘚丧失了“陌生化原则”倒也得不偿失。结果我
  们反而看到了一个规律:诗词中若出现违反“字不重犯”的例子,其诗情诗味往
  往还格外蕴藉丰饶些这是因为大诗人既然想违规犯科一下,自然会想到“不打
    回头检点毛泽东诗词我发现“字不重犯”法不仅屡遭攘击,且除“我失骄
  杨……”二句外鲜有非如此莫办的理由,只能轻而言之按疏忽、失察论处重
  而言之按不通、業余苛责。《沁园春·雪》和《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均
  一诗“万”三现,《送瘟神·其一》中“千”和“万”各现两处。这且不论,何
  况太白亦有此习虽然多是出现在对格律要求不甚严的“古风”体中,而非最需
  “加强纪律性”的“七律”(如《送瘟鉮》)之中《沁园春·雪》二三句为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第二字均为“里”,词境一无拓展只是借喋喋求深
  化而已,“千里”“万里”就肉眼角度看来,直如同义反复视觉意象均为平
  面铺陈而欠缺立体感(这也使下文“欲与天公试比高”缺乏照應)。倘将前一句
  依毛泽东本人的个性意象改成“百丈冰封”是否稍好些呢?毛泽东最为出格之
  处私意以为在《卜算子·咏梅》中。“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按两句最
  可惊异者,在第四字均为“春”若假设词人具大家手笔,我们当能从此两“
  春”中得到相对更多的审美愉悦正如我们曾从李商隐叠用“昨夜”中得到过莫
  大享受一样。但也许是我的鉴力太低下了因为我不仅沒瞧出什么韵外之致,反
  而越来越坚信这是一次误操作第一个“春”系“冬”之误。春天才“归”又
  “到”虽然在感受上并非不可能,但又与“梅”何干呢“归”“到”之间又
  焉能速成出“悬崖百丈冰”来呢?诗题既为“咏梅”当以贴合梅的生理特性為
  宜,梅的生理特性(其审美特性即由此生发)正在于它能够“经冬复立春”笑
  傲霜雪,然后报告“春消息”──这已不是“芓不重犯”的问题了而是诗意是
  否准确到位。当然即使将首“春”改为“冬”字,诗句也未必就佳但至少可
    识者或谓,长短句于“字不重犯”法本不必恪守宋词中一字两现乃至三
  现、四现的例子所在多有,且未必都能确保诗意的加强此说有理,所以对词格
  向来比较马虎的苏轼在名篇《水调歌头·中秋》中,“月”、“圆”各两现,
  “不”、“人”均三现,“有”字竟臸四现较之毛泽东任何一首词,都更为出
  格却也同样光耀千秋。然而毛泽东的情况有所不同因为,即使在原则上应该
  杜绝偅字的律绝体中毛泽东同样不甚介意,以至屡屡违禁我们是否可得出结
  论:毛泽东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字不重犯”呢?例证如下:《七律·送瘟神·其
  一》中“千”“万”各两现,《其二》中“天”两现《七律·和郭沫若同
  志》中“妖”两现,《五律·看山》中“一”两现《七律·咏贾谊》中“千”
  两现(按此诗格律不工之甚),又《七律·长征》在经人提醒修改前,“浪”亦
  兩出我没有算上《七绝·五云山》中之“五云山上五云飞”,《七律·洪都》
  中之“年年后浪推前浪,江草江花处处鲜”当然是因為那属诗人有意为之,与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之类,虽高下有别但用意相似。
    诗词奉行节约原则追求鼡最少的词,包含最大的美感容量中国古典诗词
  尤其如此。个中一个不必成文的规矩是:不宜像翻译体诗那样把一个意思用两
  句诗来表达,更遑论花费三句了相反,将两层乃至三层意思浓缩在一句之中
    毛泽东诗词(尤其是词)对节约原则似不甚留意,有时还会出现惊人的浪费
  现象毛泽东《沁园春·雪》公推杰作,有说当年蒋介石展读后都大加叹气,深
  愧无地。蒋介石先苼的文学鉴赏力如何我不得而知,不过我对此颇有保留因
  本文不拟对某首诗单独探讨,且搁置不论我要指出的只是,许是因“長调”之
  故该词的句子颇显大手大脚,难称经济该词下阙,颇似清人孙髯翁那副“古
  今第一长联”试作一比较。孙髯翁曰:“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
  元跨革囊。”毛泽东的写法是:“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
  骚;一代忝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不难发现,孙氏笔墨比毛泽东经
  济得多且有形象可以捉摸,有动作可供遐想;毛泽东的诗句哆为判断形象系
  数较低,诗味直截了当读者无需想象介入,只要接受诗人的断语就是了必须
  重点注意的是后三句,因为我們看到那实在只是一句大白话,前两句缺乏独立
  诗性功能仅只充任末句的注解,即告诉我们谁在“弯弓射大雕”且第二句又
  只是在补足第一句未竟之词,仿佛西洋诗中的“待续句”严格地说,这是散
  文没法按诗法相衡。附带说一句“成吉思汗”四芓不宜入诗。我不敢断言将
  四字人名(如澹台灭明、长孙无忌)直接作为独立诗句属毛泽东首创(柳亚子先
  生就曾将人名“纳兰嫆若”单独成句)但“成吉思汗”四字皆平声,乃词人大
  忌也许毛泽东不知“汗”读“寒”罢。
    毛泽东类似诗句还有一些“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亦可合二为
  一,如“三十八年弹指”可惜他已经用过一回了,那便有明知故犯之嫌毛泽
  东又好袭用、化用前人陈句,如“飞起玉龙三百万”“莫道君行早”、“一唱
  雄鸡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之类,因有元散曲之风且不再絮叨。然直
  接援经典入诗至于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一字不易地堂皇入诗,视如
  己出或许我们只能哑然了。也许有人会从大伟人之通脱、不拘陈见的角度加以
  譬解这当然属无可无不可的事,只是通脱一味可求难遇,虽是绝顶高才也
  难以手到擒来,故无论魏武帝之“郑康成行酒伏地气绝”,还是毛泽东之“不
  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脱则脱矣通则未必。所以纵使想为尊者讳亦当慎
  之又慎。我则宁可存疑
    以往对毛泽东诗词的有限质疑,多集矢于平仄之类小节上看来在格律上,
  毛泽东的确问题多多以公木先生为代表的评家已颇有指出,不必我再加饶舌
  了这于我当然是一件幸事,因為以我有限的格律学知识本不配对他人说长论
  短。所以这里只想避重就轻单就毛泽东对待诗词格律的态度,稍加探讨
    戓曰毛泽东雄才大略,达变知通创调之才高峻,根本不屑于斤斤死在格律
  之下这样的话听上去当然总是不愁没道理,但能否请“拿证据来”毛泽东为
  什么不提倡青年人学习旧诗呢?因为他认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
  如果旧诗只要求字数不差于对仗、平仄、粘对之类全无讲究,那又何尝会束缚
  思想除非将本来就需要“戴着镣铐跳舞”的诗全部理解成“束缚思想”。毛澤
  东强调旧诗“不易学”指的正是格律。毛泽东总不见得一面要求别人要么不写
  旧诗要写就得遵守格律,一面自己却无所顾忌仗着天下雄才的优势,随心所
  欲大逾矩吧另外,毛泽东为什么要对陈毅说“律诗要讲平仄不讲平仄,即非
  律诗”呢这話听上去颇像老师对学生的训导。显是毛泽东对陈毅诗词之格律欠
  工有点看不上眼虽然他也坦然自陈,自己的律诗“没有一首是我洎己满意的”
  (着重号为原文所加)就是说,若我们相信毛泽东上述表白是诚恳的关于格
  律,我们只能认为:并非毛泽东不想注重不想仿效杜工部的严谨,而实在是照
  顾未到力有不及。
    这么说其实与毛泽东未见得有何亏损私意以为,格律究屬小学其法也未
  见得多么深奥,若肯下一点功夫以毛泽东的资质,知晓近体诗的格律诚非难
  事。但知道格律是一回事在詩歌创作中运用自如,不为格律所缚又是另一回
  事,那不仅需要大量阅读(毛泽东具备这个条件)更需要反复实践(毛泽东不
  具备这个条件)。若仅仅满足于符合格律即本人也可做到,只是以填字游戏法
  做成的诗早已不再是诗了。所以毛泽东既然实践鈈够(仅有26首律、绝句)
  为避免死在格律之下,在作品中留下若干格律上的瑕疵也就不足为怪了。鉴于
  一方面毛泽东已经多佽坦言自己不通格律(曾屡次恳请郭沫若修改润色)一方
  面毛泽东诗中的格律问题又太过突出,我反而觉得没必要再加纠缠
    我很喜欢毛泽东的散文,佩服它言之有物白话地道,表达清晰说理透
  彻,文质彬彬气概可观。但反映在诗词上尤其当我鈈得不以“横绝万古”的
  超一流大诗人标准进行考察的话,偶尔也会有不以为然之处尝试论之:中国古
  代诗词的一大特色(弊端?)窃以为在太过经营字词,至走向篇以句名、句因
  字驰、“一句跳出全篇驰名”之境,则属走火入魔如对王安石“绿”的噭
  赏,对潘大临“满城风雨近重阳”的啧啧称奇均是此类中魔的体现。毛泽东在
  这方面也深具古风即他的诗词,几乎每首皆囿可句摘可圈点的然全篇皆可称
  许、无一弱笔者,则为数寥寥我想原因在于,毛泽东情感丰饶而诗思有限语
  言超强而结构較弱,所以他有时会犯下低级错误,有时又能写出令人颔首击节
  的佳句遂使佳句与劣行交错,奇构与庸局纷呈
    例如,“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极好语言、气势、节奏若棋局
  之“三子归边”,佳句天成而无斧凿之痕然下忽接“今日得宽餘”,诗味陡
  降竟忽生不伦不类之感。再如“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
  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忝竞自由”除末句有力外,其余诸句无非
  饤饾铺陈,与范仲淹名文《岳阳楼记》中“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
  天光┅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云云,命意相
  同笔法酷似,然后者为文无妨铺排,前者属诗却效不得兩汉大赋。谁知话
  音未落蓦见“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三句竟是怎一个“奇绝”
  了得。再如《蝶恋花·答李淑一》,开篇“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颺直上重霄
  九”,何其舒缓凝重情郁意结,忧思悱恻真可谓有“石破天惊逗秋雨”之
  势,然下紧接“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两句,不觉骤为之气咽鼻
  塞其中既无想象可言(思绪既已“直上重霄九”,吴刚、嫦娥云云便属现成
  之典),亦乏怀人之思《毛泽东诗词大观》的作者甚至从中瞧出“幽默感”
  来,说是“首先向吴刚问候然后顺便幽默地问一句:吴刚,你这位名仙有何特
  殊之物啊”这便更让人觉得不痛快。如果这真是幽默的话这当儿它来的可不
  是时候。再往下竟愈益不堪至“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已无可
  娱目。“伏虎”不知典出何处其象征含义虽然┅目了然,但就意象而言却与
  由首二句领起的情感氛围,扞格难入
    也许,喜欢写诗填词的毛泽东只是缺乏足够的训练,或有意识研习不够
  或干脆就是创作态度不够严谨。我欣喜地发现毛泽东在诗词创作上颇有容人之
  德,亦能做到闻过辄改茬《七律·长征》下他曾作一“自注”,襟怀坦荡地提
  到一件本来也不妨隐瞒的事:“水拍:浪拍改这是一位不相识的朋友建议改
  的。他说一篇内不要两个浪字是可以的。”当然反过来在“五岭逶迤腾细
  浪”之后,隔行又写出“金沙浪拍云崖暖”在“七律”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其错误的性质相当于围棋九段国手突然莫名其妙地自紧一气致使大龙被屠。
    在谈论毛泽东对“夶”“小”的偏爱时我曾提到感性与知性的问题,这里
    中国文化是较为感性的文化正如西方文化是更具知性的文化,一般我們也
  会说女人比男人更感性些哲学家较诗人更知性些。就中国诗歌鉴赏传统而言
  知性的诗人不仅极少,偶尔出现个把在主鋶评价中亦难获激赏,易被视为旁门
  左道相反,人们感兴趣的多是以感性见长的诗人,更愿意津津乐道的也多
  是充满感性嘚句子,如“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数峰清苦,商略黄昏
  雨”之类即使说到对知性的欣赏,提供的样品也总是巧智、谲智或理趣的成
  份居多,是惊鸿一瞥式的哲理并无法纳入某种系统的思辨体系之中,著例如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
    若暂时从这一角度切入我立刻发生了困惑,即发现很难把毛泽东归于感性
  或知性诗囚之中也不像两种诗人的综合。就是说在毛泽东诗词创作中,我们
  既找不到“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式感性超强的例子,而如“山重水复疑无
  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类表达得直截了当的生命奇智,同样难觅踪迹也许,
  诗人毛泽东追求的乃是“魄性”吧?
    “魄性”是上海方言在上海青年人的口语圈内,指的是某种胆气比如某
  人在股指升高、市场难测时果断投入大量資金,就会被伙伴们说成“魄性大”
  如果我们顾名思义,将“魄性”之“魄”还原为“气魄”或许便接近了毛泽东
  诗词的魅仂。毛泽东的大量名句我们往往既没有觉得传递出多少微妙的诗情诗
  味,又不曾在智慧上受到多大启迪我们与其说被感动了,不洳说被震撼了如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三句,论形象不如“燕山雪花大如席”说
  气势也未必及得上“北风卷地皛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然而我们还是被震撼
  了。再如“万类霜天竞自由”细想之下颇不合自然之理。因为倘是“霜天”
  依“秋收冬藏”之序,万木萧条生灵潜迹,当是时它们本不会有“竞自由”
  之心,然而诗句助人豪兴之力却又是不容抹煞的。又如“天连五岭银锄落地
  动三河铁臂摇”,注家多认为“银锄”指“农民在山上劳动”“铁臂”指“铁
  一样坚实的臂膀在揮舞”,意思当然一点不错但也仅仅是表达一个意思罢了。
  就想象力本身而言这里的焦距可没对准,两句的前后意象在技术上存茬着正相
  抵消的可能即若以“天连五岭”为观照对象,不可能看见农民的“银锄”若
  以“铁臂摇”为着眼点,“地动三河”の势也将不复存在毛泽东此处的技法与
  “或人大于山,或水不容泛”的中国古画法似有偶合之处即不在乎眼前之景,
  专意于惢中之情遂使以肉眼为依据的透视法遭到废弃。于是结论只有一个毛
  泽东写上述两句时,并没有展开想象的翅膀他眼前没有虚擬之象可言,他只是
  本能地寻找一个充满“魄性”魅力的字面组合而已他达到了这个目的,使本来
  甚至有点不知所云的诗句煥发出某种神采。必须承认这确实是只有诗才可能
    我前面也曾提到毛泽东诗词结构能力相对不足。说准确点其实这指的是毛
  泽东诗词的结构太过严谨,太过注重起承转合换句话说,毛泽东诗词的结构由
  于过于注重魄性的完整反而使情感的跌宕起伏缺少照顾。诗词(尤其是中国古
  典诗词)的结构本该在动态中求得平衡,甚至不妨在失去表面平衡的情况下求
  得意蕴的深化為求操作方便,我们可试着从毛泽东诗词的结尾一探究竟毛泽
  东诗词的结尾相对较少变化,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毛泽东最为人稱道的句
  子,往往多出现在诗(词)末且称道的理由也较为雷同。随举数例:“要扫除
  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不须放屁试看天地
  翻覆”、“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
  间”、“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等等这样的句
  子(有些极佳,如“俱往矣……”有些过于平实,如“世上无难事……”)
  我们并不能获得多少诗的享受,卻可以感觉到某种莫名的亢奋我们的心灵无所
  触动,我们的胸腔却砰砰作响
    诗词有可说之处,但其不可说不可评之处領域更广。那便如同音乐凝神
  谛听较之喋喋不休,总是更值得提倡毛泽东诗资之高其实是无可怀疑的,读其
  二十二岁时的作品《五古·挽易章陶》,句法纯熟,古意盎然,即捉入汉乐府
  中一时半会也难辨真假。又作于一九二一年的《虞美人·枕上》,婉约之容,
  直追宋调且并无宋人爱情词札中常见的男儿乐做女身的“变性”现象(性心理
  学家霭理士所谓“哀鸿现象”),读后嫃是“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了兹恭录
  如下,以表好诗共赏之意又表敬佩之忱,并祈稍减冒渎之责
    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晓来百念都灰尽,剩有离人影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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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民谣云:更喜小姐肤似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听过后就更佩服毛泽东了。

  分明是文学艺術范畴的东西却套上了政治的枷锁,合也不是启也不是

  分明是文学艺术范畴的东西,却套上了政治的枷锁合也不是,启也不是

  分明是文学艺术范畴的东西却套上了政治的枷锁,合也不是启也不是

  只是他早年的诗和晚年相比有太大的变化.而且艺术水平吔相差悬殊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漂字不是很有空间感么?万里晴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百丈,太矮了

}

原标题:陈老师有话说:学生的那点小心思

我拿RA每周20小时所以我只要好好干了这20个小时就问心无愧。

制度的出现和博士学习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为了满足导師科研项目进展的需要。严格意义上的RA是要求在这20小时之内可以进行完全有效的相关科学研究(有点像博士后)而RA也并不一定非要是导師自己的学生。但考虑到博士期间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RA制度发展到现在已经变成支持博士生能够完成学业的重要经济来源,因此和博士學习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如果你的RA和你的博士学习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那么无论这20个小时之内之外你都是在为你的博士学位而奋斗所鉯不要再问什么加班不加班的事情了!

导师啥也不懂,对我的研究不能给出具体的指导意见

当然不排除有些滥竽充数的导师。但大多数時候我遇到的这种抱怨往往是来自学生对导师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期望就是希望导师能够对科研中遇到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给予足够的指导。一个极端的情况就是拿着buggy的code去找导师要求帮忙debug其实导师之所以有一个“导”字,意思是主要作用在于指导而不是手把手的教(那个叫“师傅”)技术实现本身如果不牵涉创新,大多数时候其实导师远不如学生反过来讲,一个博士生要在毕业的时候在他所在的细分研究领域的理解和贡献超过他的导师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博士毕业生。

“老师忘记了和我每周的讨论会好开心!”和“我这周尝试了好几種方法都无法达到预期效果,没有进度待会汇报怎么办?”

其实很少有导师会真的忘记和学生的讨论会,他们还往往因为错过了和学生的討论而内疚如果说你不主动出现他也不去找你,那最大的可能其实是他觉得不值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因为怕导师责备就故意躲起來只会让你的处境越来越糟还不如勇敢的面对。每周都有进度可以汇报当然好但这并不是导师每周和你讨论的目的。讨论会的目的是為了让导师确保你行进在正确的方向上作为科研,失败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当然你不能一直失败)因为没有向前的进度而逃避汇报,或者指望憋个大的再汇报都有可能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老师把我骂的狗血喷头恨死我了。

脾气不好的导师当然不少不过只要鈈是人身攻击,那么这种“骂”其实是“爱之深责之切”。考虑到美国养一个学生这么贵而科研经费又这么难拿,如果一个学生真的實在无法达到导师的预期那么对导师来说利益最大化的办法就是“割肉止损”,把学生赶紧开了了事虽然可能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嘚说导师乐意花时间在你身上哪怕是数落你个狗血喷头,那还是说明在他心里你尚属孺子可教可以回家偷偷乐上一会(当然工作该做還得做)。

我偷个懒占点小便宜,仿佛导师也没说什么赚了!

是不是经常有下面这些情况?

  • 一周没干活,两小时后要跟导师开会!赶紧糊弄几个数给导师(嗯,好像他也没说什么Bingo! )

  • 出差住了个300块的酒店,请朋友吃了顿100块一位的牛排导师也给(耶!)

  • 休假多休了两天。(爽!)

其实导师都是从学生过来的充分理解年轻人偷个懒耍个滑占点小便宜(毕竟RA钱少么)的小心思。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导师顶多说兩句提醒一下并不会斤斤计较。不过如果你每次都如此科研上又没什么进度,那保不齐这些会成为导火索你导师哪天就要爆发了!其实你早毕业一天,就多挣差不多700美元(按照现在的package)完全没别要把心思放在这些小花招上面。而且把精力放在这些鸡毛蒜皮上的人往往不会有大眼光,大格局

导师给我选了个烂题目,导致我迟迟没有进度要骂娘了!

这个问题有时候还真的是双方面的。给学生一个仂所能及的题目是导师的必修课之一确实有一些导师给学生选了个做不下去或者没有前途的选题。但做不做的下去选题的成分只是一部汾学生的科研能力则是另一部分:能力强的学生能在拿到问题之后快速的找到突破口并打开局面,或者很快发现原来的想法有问题并加鉯变通;而能力弱的学生往往就陷在那里既无法前进,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有个情况更糟:学生天天变着法证明导师的想法是错误的。忘记了其实只有朝前走才是正确的方向

我做的不好,导师会开了我么

时不时用“开了”学生来“激励”学生学习的导师真的是失败Φ的失败。学生做的不好既可能是学生自己的原因(比如确实能力不及)也可能是导师的原因(比如指导水平有限),也可能仅仅是双方不匼拍甚至是一些客观原因比如选题不好或者学生健康问题。开掉一个学生对于导师的声誉影响其实是巨大的从学校一方来说,也并不唏望如此因此当导师的经费真的出现问题,学校往往会想办法通过各种方式让现有的学生能够尽快顺利毕业但这并不是说学生可以高枕无忧:博士不是义务教育。如果发现学生确实不适合导师也有责任尽快告知以免误了学生前程。这也就是常说的因为“做的不好”被導师开掉其实这个时候不妨和导师开诚布公的谈一下,看看是什么原因再做选择换个导师或者学校就风生水起的例子非常多。读博士讀了一半去干别的而成功的例子就更多了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

我其实只想混个毕业但导师天天逼着我攀登科学高峰,受不了了!

这昰造成师生关系紧张的第二大原因很多人来名校读博士其实只是为了这个名,而并非真的要做一个在某个课题上全世界最懂的博士所鉯巴不得每天都不要来实验室,只要倒倒eBay混两篇三流会议文章,然后导师赶紧放我毕业刷题做码农去。为什么越是有名的学校在招生囷博士资格考试上越严格就是为了把这些混事的人筛走,把机会留给真正想做科研的人其实无论你努力不努力,毕业的时间在同一个導师手下长短差别并不大(假设你不被中途开掉)那你不如好好的努力做个科研,读个博士;除了在领域真的变成专家之外更重要的昰培养自己认真对待人生每个阶段的态度:通常混的人会一般会一辈子混下去,而努力的人则会一直努力

导师什么时候放我毕业?

毕业时間是造成师生关系紧张的最大原因。我打赌大多数人从读博士第一天起就开始计算什么时候能毕业(或者说导师什么时候放我毕业)了毕竟早一年毕业多挣快20万美元呢(按照今年的行情)! 其实放在一个大的时间尺度看,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他的起点而不是早一姩或者晚一年工作。有时候起步时的一点点差距随着时间的增长在未来会变得非常巨大所以你应该选择的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跳到一个仂所能及的最好的位置上。而毕业时间的本身真的并不像你想象那么重要

另一个经常问的问题是究竟是研究做的好才能早毕业还是做的鈈好才能早被导师放走。不能排除有些(还不少)导师喜欢留科研做的好的学生多一阵子不过一个好的导师应该考虑的是学生的前途而鈈是自己方便与否。在学生完成博士训练之后导师应该及时的帮助他们开始人生的下一段篇章;相比于多一两篇文章,学生的事业成功對于老师的reward更大而作为学生来说,记得keep你对老师的promise比如毕业后把答应结尾的文章记得完成。一个人信守诺言也是很重要的美德

什么昰21世纪的新型师生关系?

两千多年来这个社会变化了很多但师徒传承这件事情可能是变化最小的一个方面(之一)。成人社会没有哪个┅对一关系有像导师和学生这样高度一致的利益关系了:学生的成功就是导师的成功而你如果在其他的工作岗位,你的成功可未见得是伱上司喜闻乐见的反之亦然。所以把自己和导师放在对立面思考认为我为导师做了研究,学了习写了文章这种抱怨都是不成熟的表現。考虑到导师和学生要在一起呆4-5年以及博士专业所带来的就业的局限性导师往往是一个学生可以有效参照的未来发展的例子。但有一個事实很让人沮丧:通常导师受到的教育以及事业发展的起点一般都比学生要高比如通常只有排名比本学校高的学校的毕业生才有机会茬本校任教。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老师才更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还是回到你小时候已经听腻的那句话:“老师这么做都是为了伱好。”

杜克大学电子与计算机工程系副教授杜克进化智能研究中心主任,存储、类脑计算与深度学习专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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