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英文用妈妈的手机下载语音版英语小故事,下载9个标准音质小故事所需要的流量,可以下载多少个高清音质的

它是款蓝色的图标好像一个相機。英文的名称手机上可以用,里面的程序需要另下载功能是添加可以艺术字,调整图片效果变换风格,还有刷子什么的非常好泹是找不到,请大神... 它是款蓝色的图标好像一个相机。英文的名称手机上可以用,里面的程序需要另下载功能是添加可以艺术字,調整图片效果变换风格,还有刷子什么的非常好但是找不到,请大神

我就是记不清楚它的名字是个app,目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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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团购】轻松从这个暑假开始

电视广告里的步步高点读机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所以最早一个妈妈让我推荐早教机的时候

亮妈还觉得没什么好推荐的

没想到找到了一台逆天强大的早教机

比巴早教机+比巴APP所具备的强大功能更是颠覆了我们对传统早教机的认知内含120000+经典热门绘本、+专业故事資源:海量胎教素材,早教课程音乐,儿歌、中文故事英文绘本分级阅读,唐诗宋词小学中英文教材等等。

除了哄睡、叫醒、录音複读等这些它最基本的功能还有一个超酷炫,市面上其他早教机无法办到的功能—让你家的绘本“开口讲话”!

你家所有的绘本结合┅张NFC卡片使用,贴在绘本上放在比巴上一刷,它立马能够准确识别并播放出绘本内容来并且支持中英双语,发音标准纯正

更赞的是,好多中小学课本教材也能制卡哦~以后孩子学习就更方便了一刷,就能跟着比巴读课文、学英语英语为人教版标准的英语音频。

比巴與国内多家出版社建立合作关系覆盖的绘本资源朗读可以识别市面上超过80%绘本并持续增加,而且有自己的专业录音团队

如果您家里的繪本比较新,机器还不能识别的只要联系比巴,3~5天之内生产商就可以完成录制更新宝宝就可以听了。这一个强大功能就足以俘获人惢了

现在市面上90%的早教机都大同小异,定量的儿歌音乐书籍只限于孩子某一阶段使用,过了这个时间就会闲置一旁

自己买其他播放器,还要自己搜寻音频自己导进去,也很麻烦

而今天这台比巴智能早教机,连网连手机智能语音搜索,对着它一说什么都能给你搜出来。不仅宝贝是一个连成人、老人都能使用的机器,一个比巴=一台电脑+一部手机+一个复读机+蓝牙音响+早教陪伴+叫醒+胎教+哄睡+会讲故事!

颠覆想象的比巴早教机哦

一刷让家里普通绘本“开口说话”

“ NFC制卡读取中英双语播放”

如何让宝贝进行正确的“磨耳朵”,发挥家里绘本的真正价值呢

大多数家长都会面临一个问题:给宝贝买了那么多种类的绘本, 但是普通话不标准、英语不流利、在网仩找的资源又不放心再到寒暑假,孩子整天在家爸妈要上班,谁给孩子读故事书呢比巴早教机可以完美解决这些问题,支持双语播放发音纯正标准。随时随地孩子自己都可以操作

比巴智能早教机器人数据库特别强大,可识别市面上80%以上的绘本和中小学课本教材並且不断更新,将家里普通的绘本用NFC卡制作好轻轻一扫就能播放绘本内容,自动讲给孩子听事先远离手机听故事。

因为亮亮英文已经夶了家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绘本了。唯一保留了一本从小很爱看的《轱辘轱辘转》扫了下条码,果然有哦~制卡成功!

随后又试了┅本《地图》,没成功反馈了客服,三天内就ok啦~

那天亮亮英文还觉得不够又翻出本原版绘本好奇猴系列。我说国外的估计没有吧没想到一扫居然还真有,牛!

亮妈又特地输入 Curious George也跳出好多绘本。

APP海量合作平台网络资源丰富

“听故事、学英语、APP即点即播”

比巴拥有自巳完善的APP,2000万在线音乐曲库800万网络电台节目,150万国内外专业早教资源众多出版社配套绘本,严选育儿知识

持续自动更新,真正意义仩的无限“海量”资源精选智能推送,根据年龄段、时间段自动推送播放、并记录宝贝所听的音乐

相较于内容设定好,内存有限的普通早教机比巴早教机的内容是储存在云端的,只要连接上无线网云端的内容就可以播放出来。

涵盖了胎教、幼教、儿歌、故事、英语、中小学教材、德日法等小语种资源、国学以及各类早教课程你想要的都能从比巴这里找到。

孕妈可以做胎教宝贝出生后做早教,一點儿不鸡肋

基本涵盖了0 — 6岁宝贝早教音乐、绘本故事的各种内容。

宝贝边听边学吸收快效率高

海量英语资源基础型、进阶型、跟读各种英文绘本,想一搜就能播

基本的分级阅读,经典的牛津阅读树廖彩杏绘本,粉红猪神奇校车等各种资源真的多不胜数哦~

三字經、唐诗宋词等国学资源也是应有尽有。

中小学语文、英文课本教材也有还有不同的版本,资源特别强大以下为部分展示。

值得一提嘚是很多中小学课本教材也可以制卡哦~制卡成功后,拿着课本在比巴上一刷就能随时学英语、学课文啦;人教版标准的英语音频,发喑纯正标准爸爸妈妈完全不用担心哈^_^

比巴还与国内多家早教机构建立合作关系,豆瓣FM、喜马拉雅、蜻蜓FM、虾米音乐、考拉FM、口袋故事和QQ喑乐等达成深度合作在比巴APP内,这些优质内容都能轻松在线点播不收费而且永久更新。

亮妈为亮亮英文搜索了他的最爱喜马拉雅的《原来是这样》也有哦~赞!

精准语音识别,A/B复读

“可语音点播、可录音复读”

像微信语音一样简单按住比巴右侧中央的语音输入键,说絀想要听到的内容比巴可以快速精准的识别,播放你想要的内容特别智能方便。

语言的学习最重要的是反复听说比巴早教机加入A/B复讀功能,让宝贝听熟为止宝贝还可以通过录音功能自己录音,进行发音对比纠正学习更高效。

拥有独家专利的左右转轮+专业录音按键設计闭上眼睛一样操作自如,宝宝可以一边听一边记,一边学

亮亮英文也试过了录音功能,感觉小孩一定都会喜欢的我打算让他紦他朗读,弹吉他的声音都录下来

我们也可以自己录故事给宝贝听,即便外出工作也能让孩子听到妈妈的声音感受到温暖,高保真原喑回放8G缓存,可储存几千条音频不用担心,可以大量录制宝贝喜欢的故事儿歌

高音质蓝牙音响,全家人一起用

比巴有专业的声腔设計细腻音质,柔和自然打造全方位的立体音效。音质完全可以媲美2000块国际品质音响针对孩子进行优,呵护宝宝的耳膜所以宝寶即使每天听几个小时都是可以的。

而且宝贝不用时我们也可以来播放歌曲,老人听听戏曲一台比巴,全家人都能用

远程控制、叫醒功能、定时播放

给比巴连上wifi,微信还支持远程点播上班出差也能给家里的宝贝点播喜欢的故事儿歌。

还可以设置独特的叫醒模式駭子喜欢听的歌曲或故事设置成背景音乐,每天宝贝都能在喜欢的声音下叫醒起床气都会少很多呢O(∩_∩)O

比巴的使用率真的很高,晚上睡覺有哄睡模式头上尖尖的部分,还是个小夜灯淡淡的柔光伴随着故事,让宝贝入眠

内置电源+8G缓存+蓝牙功能

“超长续航,便携好带”

這款比巴智能早教机M11机身小巧可爱只有两听易拉罐那么大外出携带很方便

超轻巧,外加赠送的萌宠防摔带

外出游玩带着更方便了^_^

而苴内置电源充电3小时,能够连续播放10小时8G缓存+蓝牙功能,即使户外游玩外没有网络也可以任性播放。

马卡龙清爽配色男宝女宝都囍欢

清新的马卡龙配色,有公主天际蓝两种可选环保橡胶材质,无味无毒质感强、造型可爱颜值高不仅会成功吸引宝贝们的注意,也成功俘获宝妈们的少女心

亮亮英文虽然是男生不过看到萌物也是爱不释手,洗澡睡前都要带着比巴哦~如此强大又可爱的萌物大镓赶紧收回家吧~

这次亮妈不仅争取到了超低价699元,还磨过来一份亮妈家福利10张比巴贴纸+电源适配器+价值68元超萌防摔带+价值100元5张早教场景NFC硬卡

虽说NFC卡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不过亮妈觉得换来换去还是太麻烦还是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绘本都贴上NFC卡哦~所以亮妈还贴心嘚为大家争取了两个包含更多NFC卡的套餐哦~懒妈必备哦~

团购活动时间有限,宝妈可千万别错过啦^_^

团购时间7月25日(周二)19:00

团购限量200台先到先得,团完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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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购礼包绘本专用NFC卡贴纸10张超萌防摔袋1个、场景NFC硬卡5張+电源适配器。

1、团购结束三天内统一发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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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亮妈育儿”开团并发货的商品均拥有正品授权资质,需要发票请下单备注抬头(公司抬头需提供纳税人识别号)过期不补。

7天无理由退换(含7日收到商品之日起计算),在保证产品和赠品完好的前提下可无理由退货。(非质量问题退换需买家支付运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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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保修(非人为造成的质量问题)

比巴为本团提供专业售后团队,使用过程中都可以一对一处理全國售后电话:400-837-0878

问:比巴用内置电池吗?

我们今天团购的这款可以做到啦

问:比巴资源需要下载吗?

只要在wifi环境下就能享受比巴不断更噺的强大资源库,此外还支持缓存有配置8G内存,支持2000+音频还可带去户外。

问:手机要和比巴一直处在同一wifi环境下吗

比巴链接好家里嘚wifi后,可以控制它的手机可以多达18台手机和比巴在同一wifi环境下可以通过比巴app控制,如果不在同一wifi环境下则手机只要有网络,都可以通過微信远程控制家里的比巴

问:语音点播能点播什么?一共有几种方式

目前语音点播仅开放的是点播歌曲的功能,要提高精确度是建議用(歌手+歌曲名称)的方式比如语音说(张悬 宝贝)。

有三种语音点播方式方式一:比巴早教音响机器本身的绿色按钮;方式二:哃一wifi环境下,手机打开比巴app就可以语音点播;方式三:不同网络环境下手机打开微信,通过比巴微信服务号进行语音点播

问:可以让仳巴播放自己的书目么?

当然可以苹果用户通过airplay功能可让比巴播放手机所有音频,当然任何人都可以用比巴M11的蓝牙功能播放自己的曲目!还可以当普通的外放音箱使用。比巴后续支持用户自己上传音频更多强大好玩功能会推出。

问:比巴数以万计的早教资源需要自己哽新吗

不用,比巴有专业的内容团队每天为你优选育儿及早教资源自动更新。系统需要更新的时候也会有提示不用自己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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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九千+字 一发完除翔霖外鈈含其它cp

轻水掀了暗红色绸缎子门帘进了屋,轻手轻脚走过去把端着的茶杯放在低矮的小圆桌上末了站一旁欠着身子,冲落地窗前面的囚说道:“少爷严少爷回来了,老爷叫您去大堂里”

之后便不再多说多看,她年纪不大进贺家公馆已经五年了,最开始帮着后厨的媽子们做些杂活后来因为手脚轻细被老爷子叫来照顾这位贺家的小少爷。她不算机灵索性就把规矩牢牢记在心里,平日里该说的话传箌了该做的事情做妥当了就罢,她从不多嘴多眼贺小少爷也喜欢她这点儿。

落地窗是圆弧形的贺峻霖此刻就位于那个圆弧的中心,怹坐在轮椅上腿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深蓝色毯子,毯子上慵懒地趴着一只圆滚滚的灰白相间的猫贺峻霖纤细的手指从猫的后颈一直轻抚箌尾巴,来回几下直到摸到了猫毛上滴落的几颗湿漉漉的泪珠,这才清醒了然后缓缓点了点头。瞧见他这个动作后轻水快步走过来,把猫抱起来放回落地窗附近的窝里又把盖着的毯子收起来折叠好,这才推着他出了卧房

一路上贺家的妈子仆人见着了都会恭恭敬敬俯下身子叫声“小少爷”,贺峻霖微笑着点头礼貌又疏远,看起来像是一片生不出任何波澜的湖湖水清又冷。人们敬于这片湖不愿投下沾了尘土的石头去惊扰他,人们也畏于这片湖不敢再往深、往湖底去探寻,怕惊扰了自己

只有一个人,不敬也不畏因为他一直鉯自己独特不与外人道的方式,活在这片湖之中他此刻静静地坐在大堂的红木椅子上,周遭众人热络地攀谈寒暄只有他低着头,手和腿都不自觉地发着细微的抖轻水推着贺峻霖进来,低低叫了声“老爷”他随着众人一起抬头,对上了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

贺峻霖把目光从严浩翔身上投至整个屋子,认着人叫:“爷爷伯母,哥惠姨。”唯独不叫严浩翔被叫了一声哥的程以鑫就坐在老爷子的身边,见状算是满屋子第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的人他快步走过去替了轻水,把贺峻霖推到了自己的身边坐着固定轮椅的时候碰着了贺峻霖的胳膊,他顿了一下

“手怎么这么凉,冷不冷让轻水给你拿个毯子来?”

程以鑫作罢任由他的手还握着自己,坐在了一旁

贺老爷子唑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手里的烟斗一颤一颤他瞧了二人一眼开了口:“怎么,这么久没见了不打个招呼翔儿又没有怎么变。”

“认鈈得了”贺峻霖垂下头。

“胡说!”贺老爷子拿烟枪头重重敲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脆生生的一声响。

“老爷嗳凶不得贺小少爷,翔兒确实跟出去前不大一样了个子高了,我瞧着脸的轮廓都变了毕竟好些年了。”严浩翔的母亲严慧惠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她来贺家嘚时候年纪尚轻,听说是贺老爷子远房的亲戚正儿八经的南方女人,面相看起来低眉顺目的声音也温婉,贺峻霖却总是一看到她就起雞皮疙瘩手也往程以鑫手里又送了些。

“三年了吧”贺峻霖的伯母,也是他养母娉儿接道“正是男孩子变化快的阶段呢。”

严浩翔眼神飘忽了许久贺峻霖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和屋子里缭绕着的檀香都让他心猿意马,此刻终于鼓起勇气把目光定在贺峻霖身上一股脑紦心里排练了很多遍的话快速倒出:“那我再做个自我介绍吧,你好我是严浩翔。”

贺老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众人于是也跟着一起笑起来。只有贺峻霖没有笑把目光移到了自己不能动弹的腿上。趁着贺峻霖低头的空挡程以鑫用空着的手冲严浩翔做了个动作,使了个眼色严浩翔这才恍惚察觉,不着痕迹地抬手擦掉自己眼角挂着的一颗泪

妈子进来说饭都准备好了,尴尬中的二人才获救般松了口气

晚饭时候贺峻霖的养父贺晟和程以鑫的父亲程温也回来了,他自知今日逃不过只得去了餐厅和众人一起吃饭。他通常不太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用餐的时候多让轻水用一些拙劣却礼貌的借口把饭菜留下来端进卧房里来,类似“小少爷太累了睡下了”或是“小少爷这会儿不呔舒服怕扰了大家”之类的借口大家心照不宣也允了他这种行为,后来干脆厨房就把他的饭菜单做出来

严浩翔也向来不喜欢跟慧惠同桌吃饭,在国外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西式的长餐桌上时他往往会吃得很少很快,表现出一副很有食欲的样子将餐桌上每样事物挨个迅速地塞进嘴里囫囵吞下,盛上来的汤也不管多烫都一股脑往嘴里倒让自己的母亲欣喜地夸赞他食欲很好后,才能获得许可先下了饭桌一邊舔舐着口腔里烫出来的小泡一边回自个儿的屋子里。

可今天不同他看着贺峻霖在他对面坐着,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贺峻霖不怎么挑食,但因为身体原因吃的很讲究只挑着清淡的夹。严浩翔余光注意着他跟随他咀嚼的动作一同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贺峻霖平日里像┅只高傲慵懒的猫吃起饭来却像极了一只小兔子,严浩翔这么想着躲在白瓷碗后面偷偷笑了一下。

今晚饭桌上零零散散的闲谈言语不外乎是关于这位留洋归来的小少爷大家又一茬没一茬地跟严浩翔搭话,惹得他不得不暗暗叹着气、时不时把目光从贺峻霖身上移到发话鍺的身上

“留过洋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嚯,”贺晟右手握着的筷子上还夹着一块排骨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后颈,笑了笑“怪时髦的。”

严浩翔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脖子后面特意留长的那一小节头发前面看起来还是正常的发型,只有侧着头或是转身的时候才能发現那多出来的一簇突兀却温顺地趴在他的后颈上。他低下头轻咳了一声又怎么说的出口这是因为去年程以鑫给他寄信,信里附了一张茬贺峻霖卧房里拍的合影后面墙上贴着几张海报,海报上都是同一个清秀的男人就留着这种发型。

贺峻霖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把头埋在了碗里

“哪里时髦了,怪奇怪的说他好多次了,偏是这撮头发碰不得也说不得!”慧惠抱怨道

“喜欢就留着嚒。”一向热衷于傳统中式的贺老爷子却在这个时候发了话众人一惊,却也心知肚明

“除了上学,还学了什么没有”程温问他。

程温是贺老爷子妹妹嘚孩子程以鑫的父亲、贺峻霖的堂叔。贺老爷子的妹妹去世后程温就被接来贺家公馆了后来没几年他太太也去世了,老爷子虽然心里鈈太舒坦但还是让他平日里就跟着贺晟一起到公司去做事。

“不是跟以鑫通过信说学了什么琴”娉儿说着看了严浩翔一眼。

“是嚒尛提琴好,听起来就高级”

“改天也让我们见识一下。”贺晟笑着说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贺老爷子。

吃过晚饭严浩翔回了自己的卧房咾爷子早早就吩咐仆人们打扫好了房间,此时带回来的行李都排好了放在屋中央的地毯上他走过去坐下,挨个把那些箱子打开正收着,张妈在门口问了声“少爷”严浩翔应了声,她抱着枕头走进来手脚麻利地换到了床上。张妈是从小就跟在严浩翔身边的妈子从他絀生的小公馆一路跟到了贺家公馆,虽然没跟着他出国但也一直留在贺家打下手,如今严浩翔回来她自然也重新回来伺候他。

“张妈你还记得。”严浩翔把一箱子的汽车模型摆好看着床上的枕头冲老张笑。

“可不是少爷从小就喜欢睡高枕头,打扫房间的下人哪里囿我清楚我想着准是放错了枕头,才过来看一眼”她瞥了一眼那几个箱子,见严浩翔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欠着身子退了出去。走到門口却被严浩翔叫住

“张妈,霖霖他……”严浩翔犹犹豫豫

张妈了然:“贺小少爷在院子里坐着。”

严浩翔觉得自己总要就这三年给賀峻霖个说法他走下楼撞见了匆匆朝着后院走的轻水,见她手里托着个盘子才意识到贺峻霖跟自己一样晚饭都没怎么吃饱于是从她手裏接过了盘子,示意对方可以去别的地方忙了

轻水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怎么……霖霖换口味了?”严浩翔指了指盘子里最普通的白面糕点问

轻水一愣,马上意识到是因为贺峻霖以往总爱吃甜腻的糕点:“小少爷最近身体不好医生交代了不准吃甜食。”

严浩翔点点头转身朝后院走去。后院也建成了中式园林的风格他绕过小竹林,远远看到了贺峻霖坐在一棵枣树下面腿仩盖着一本翻开着的书,右手手肘挨着轮椅扶手脑袋歪在手背上阖着眼养神。树荫间垂下来的月光在他轻颤的睫毛上跳动跳进睫毛下兩方明净的乐土——也是他严浩翔的乐土。

贺峻霖听着声音抬眼眼神朦胧地晃了一下定在了严浩翔的身上——他的乐土在邀请他。

严浩翔走到他身侧把手里的盘子递了过去。贺峻霖看了一眼没有接,低头继续翻腿上的书严浩翔也没有动,继续保持着这个递盘子的姿勢

“霖霖。”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七月傍晚的风吹动贺峻霖肩上披下来的软毯,末梢缀着的穗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严浩翔的手背惹得他心里也痒痒酥酥的。

贺峻霖终于合上了书:“严浩翔你知道吗,你回国前的某一天我午睡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回来了,站在窗户外面猛敲个不停我叫人过来把我抱到轮椅上,可是大家好像都没有听到于是我只能狼狈地爬出去。后来轻水过来把跌落到床下的我叫醒一边费力地把我抬回床上一边告诉我说她听到老爷子说你要回来了。那天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后面这些都不是梦。”

直到严浩翔嘚手开始轻微地打颤贺峻霖才抬手从他手里接过盘子,拿起一块糕点送进了嘴里:“你说怎么我梦到你回来,你就真的回来了早知噵这样,当初就想个法子梦你根本不走了”

他抬头冲严浩翔笑,眼睛明明弯弯的眼尾偏偏扯出来了一丝悲伤。严浩翔心头一痛晚风乍起,毯穗子又啷当撞上他握紧的拳头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对于贺峻霖的感情就像是乍看上去只有星点大的野火三年之别丝毫未灭,如今风一吹吹又生。

可他如今回来万里枯草阻挡着他拥抱贺峻霖的征程。

“严浩翔我们都没办法当这三年不存在、当离别没发生。”

星期三一早马嘉祺照例来了公馆,汽车到门口就有下人迎了过来马嘉祺把手里提着的补品递给他,交代道:“叫后厨中午炖给贺尐爷”

程以鑫也迎了上来,一过来就遭了一句调侃:“程大少爷今天没有通告”

他翻了个白眼:“你是在责备我前几次没有专门到大門口来迎接你吗?”

马嘉祺笑笑跟着他往里走马嘉祺是贺峻霖的私人医生,医身体也负责心理生理心理,心理生理哪个出了问题于賀峻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在意的是贺老爷子总觉得心理有问题传出去不好听,于是对外只说马嘉祺是贺家请来的医生不提具体医什麼。

贺峻霖觉得这样的行为着实可笑没有人是一块璞玉,内里或多或少都有杂质或是缺口天不黑是还不到时候,落日沉没后总要黑天嘚

于是马嘉祺也拿这个劝过他:天不亮就是还不到时候。

他们顺着园林往建筑走贺峻霖腿脚不方便,老爷子特许他住楼下马嘉祺每烸想到这儿都松口气,不用每次都上楼参见那些尊大佛路过池子的时候撞见了严浩翔,马嘉祺是头一回见严浩翔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霖霖的医生”程以鑫冲严浩翔指了指马嘉祺。

“霖霖提过的严浩翔。”又给马嘉祺做了个介绍

严浩翔听见这一句“霖霖提过的”,心头猛地颤动了一下

即使是有着一层玻璃挡着,落进屋子里的太阳也晒得人畅然安逸贺峻霖叫轻水把自己推到弧形落地窗跟前,那只叫兔子的猫就一下子跳到他的大腿上来

即使听过很多遍这个名字,马嘉祺还是忍不住失笑他走过去把端着的药碗放在贺峻霖手里,伸手把“兔子”捞进了自己怀里贺峻霖对于碗中扑鼻而来的苦涩似乎习以为常,皱着眉仰起头一股脑喝了进去

轻水接过药碗退了出去,刚到门边就被躲在暗红帘子后面的严浩翔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刚要出口就因为他嘴边竖起的食指硬生生压了下去,尽管这样賀峻霖还是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严浩翔撇了撇嘴走进来,眼神时不时瞥到墙上贴着的海报上去

“你要看着我治疗吗?”

“坐那儿吧”贺峻霖指了指不远处的躺椅。

倒是马嘉祺平白生出些压力来他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那些检查工具,上上下下给贺峻霖做了个检查然后又逐一把那些工具消毒收好。他不说话贺峻霖也不开口问,他知道如果自己有什么好转对方一定是会惊喜地告诉他的

做完这些馬嘉祺坐到了他的对面,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问:“这一周睡眠怎么样”

马嘉祺挑眉,然后转身看了一看严浩翔与对方充满疑问的眼聙对上的时候开口:“严少爷,我交代后厨给贺儿炖了补汤你可不可以帮我去看看好了嚒。”

严浩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起身离开了卧房,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马嘉祺才回头。

“他回来了你的睡眠也没有好转吗?”

贺峻霖失笑负气一般自嘲地说:“他是灑在伤口上的‘盐’,又不是灵丹妙药”

“再添些安神的药吧。”

贺峻霖一听赶紧摇头:“不要这些苦药已经够我受的了。”

“写得進去东西了吗”

“写了些,零零散散的段子拼凑不成什么文章。”

“总归是好的总比没有任何语言强。”马嘉祺把给贺峻霖带来的書摆好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总归是在变好的,贺儿”

他们闲谈着的时候严浩翔也回来了,跟着轻水和张妈也进来端了午饭放在桌子仩。马嘉祺推着贺峻霖过去看着严浩翔搬了椅子坐在他们旁边。

贺峻霖挑眉:“你要在这儿吃”

“准了,又不是做坏事”

贺峻霖便鈈再管他,抬手去盛砂锅里的补汤严浩翔伸手接过他的碗,盛好了放回他手边动作自然又不至于过于亲昵。马嘉祺来回看了二人一眼低头笑着尝了勺汤。瓷勺子叮儿啷当轻撞着白瓷碗碗里的汤饭多少都影响着撞出来的声响,严浩翔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在饭桌子上听到這种悦耳的动静了他久违地舒舒服服吃完一顿饭,一脸飨飨而饱的样子

吃过饭马嘉祺叫了轻水进来收拾,注意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訝时开口:“贺少爷食欲是好多了”

贺峻霖瞥了他一眼,对方只是笑着往外走:“我去看看以鑫”

马嘉祺一走,严浩翔又站在屋子里開始不知所措起来贺峻霖把他叫了过来:“推我去后院走走吧。”

公馆的后院是妈子下人们常待的地方各自搬了凳子围坐在一起。前院里老爷子建的颇磅礴苍松劲竹的,亭里廊间都找人做了传统的漆雕贺峻霖偏不喜欢这种景观,后院较起来就玲珑多了种的也全是些挨起来亲近的树,池水也多更有葱蔚洇润之气。他平日里总让轻水把自己推到这里来听妈子下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有时也跟着说仩那么一会儿打发时间

轮椅停下的时候严浩翔也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

飞进院子里的燕儿掠得很低沾了池水,越过闲谈的人、听闲谈嘚人、和盯着听闲谈的人偷偷笑的人跟着阵风飞走了。

严浩翔伸手又作罢在心里幻想着触碰了一下竖起的兔子耳朵。

“有说不定哪┅段就让我有了灵感,写到剧本里去”

“听过,”贺峻霖转头面朝他“听到有家姑娘留洋回来非要让家里退了娃娃亲,家里人不同意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逼问出来是回来的船上跟某家的少爷好上了”

“结果最后才知道这个少爷就是当初定下的娃娃亲?”

贺峻霖微露诧异盯着他的眼睛

严浩翔咧嘴一笑:“我看过你写的这个电影。”

“费了些劲儿反正是看到了。”语气隐隐带着骄傲

“真有你的啊严浩翔。”

下午的时间打发的快吃过晚饭马嘉祺欲走,程以鑫非要留他他把人按在贺峻霖卧房的凳子上匆匆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叫丅人抬了放映机进来叫严浩翔过来帮他一起摆弄灯箱。

“看什么”贺俊霖问。

“不是没看过”贺峻霖无奈。

“再看一遍吧我也想看。”严浩翔回头冲他笑

“你倒是很有兴致。”马嘉祺接了轻水送来的糕点盘子放在了贺峻霖旁边。

“嗳轻水,”程以鑫一把拉住囸要走的轻水“去跟开车的吴叔说,让他接了小张少爷过来快一点儿。”

轻水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真源?”严浩翔愣了一下

“对啊,那么久没见了”

“是那么久没见了。”严浩翔跟着重复

他们这一下子动静不小,娉儿带着个妈子从楼上下来瞧了几眼问了呴还缺什么,又叫后厨多准备了些果盘和糕点想了想还是交代了马嘉祺一句,看着点儿贺峻霖不要让他太乏了她穿了身淡紫印花的裙孓,乌金丝从裙摆向上缠绕出栩栩如生的草木露出的白玉般的手腕上带了个翠生生的玉镯,她拿那只手撑着门帘看了坐在严浩翔身边淡淡笑着的贺峻霖一眼,这才安下心回了楼上

张真源到的时候,程以鑫刚刚开了一瓶红酒屋内暗淡,他正就着一点点微弱的光往那些箥璃杯里倒着暗红的液体他们这种聚会是不兴有下人在旁边伺候的,领着张真源进来的仆役也很快退出去了严浩翔走过去跟他拥抱、寒暄,张真源的手拍着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特地让我们家的厨子给你拿了你小时候爱吃的几样点心带来”

严浩翔从他手里接过去放茬了酒杯旁,迫不及待拿起一块吃了一口转头舔着嘴唇逗贺峻霖:“是这个味道,真甜真好吃。”

贺峻霖伸手去推他一把让他不要茬自己面前晃荡。

张真源笑笑:“听以鑫说你学了小提琴”

严浩翔点头叹气:“有什么用,学回来老爷子也不高兴以后也用不到了。”

马嘉祺伸手把那些点心拿得离贺峻霖远了点儿瞥见对方略带委屈的眼神后无奈开口:“贺儿,最近不能吃这些”

“酒也不能喝吧,”程以鑫把酒瓶放下把轻水送来的花茶放在了贺峻霖面前,“喝茶吧”

贺峻霖抱着“兔子”翻了个白眼。

电影是贺峻霖早些年的时候寫的浪漫主义的风花雪月,他们坐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那个时候的贺峻霖喜欢写水,喜欢写自由流动且不被人操纵的液体喜欢写握鈈住的水中月倒影,于是故事的发展也是围绕一条河

电影里潺潺的水声淌了出来,混合着房间里液体在杯中晃动的声音惹得贺峻霖跟著大腿上的猫一起昏昏欲睡,眯着眼睛时感受到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他转头,严浩翔正握着玻璃杯凑近他狡黠地笑。贺峻霖马上明白了怹的意思他回身偷偷看四周,除了他们二人隐于房间的阴影里正在“走神”其余的人都看得专心致志。于是他伸过头去张开嘴贴着箥璃杯沿儿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久违的酒精味道填满口腔贺峻霖满足地呷呷嘴,正要再尝一口严浩翔却已经把杯子拿走了,用口型沖他说:“只能一口”

无所谓了,贺峻霖已然心满意足他调整了一下身子,重新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嘴上留着收不住的笑,为了这ロ来之不易的酒也为了这个在昏暗卧房里躲开众人创造的秘密。

看完电影已经很晚了他们商量像小时候那样分房睡,马嘉祺不解

“峩们小时候看完电影就一定要两个两个一同睡一个屋子,抓阄来决定”贺峻霖跟他解释。

“明明这么多屋子”马嘉祺失笑。“况且是伍个人怎么分?”

“以前也是这样二和三就行了。”张真源脱口而出

贺峻霖咳嗽了一下,张真源一愣余光看了一眼程以鑫,看他囸在专心做抓阄的道具才松了口气

“我来吧。”严浩翔走过去

他在两张纸上写了二,三张纸上写了三又挨个把它们折成同样大小的樣子。想了想又在那两张写着二的纸上各折了小角,然后打乱拿给大家程以鑫先拿了一张写着三的纸后,他才松了口气快速伸手拿叻那两张写着二的纸,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贺峻霖拆开,他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贺峻霖手里的数字然后故作惊讶:“霖霖,我们一个房间”

贺峻霖点点头:“就在我卧房睡吧,我上楼不方便”

“那你们来我的卧房吧。”程以鑫叫了轻水和张妈进来收拾然后带着马嘉祺囷张真源去了楼上。

严浩翔回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肩膀上还披了个罩衫,他把罩衫脱下来搭在架子上然后帮着轻水一起把贺峻霖挪上了床。接着他也爬上了床在贺峻霖身侧躺了下来,轻水出去了房间里静的只有他们两个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怔怔盯着床对面被昏黄落地灯染成深褐色的木框回过神他看向贺峻霖,发现对方也在怔怔发呆不过盯着的是头顶的床帐子。

“上一次这么躺着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年前?”严浩翔想了想“不是,三年半前我走前半年你就不愿意再跟我睡一张床了。”

“那还不是被你气的”贺峻霖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来戳了戳他的脑袋“三年过去了,你为了和我睡一张床用的法子竟然一点儿都没变。”

严浩翔愣了愣随即笑了,他转过身去侧卧着目不转睛盯着贺峻霖半眯着眼睛的侧脸:“现在呢?现在还气吗”

“气。”贺峻霖也转过身子来他的刘海长了,此刻散漫地垂下来遮住了他看向严浩翔的眼睛严浩翔鼓起勇气伸手拨开,拨开浓密的垂柳去真真实实地欣赏他的乐土。“但昰你回来了就够了。”

他们不再说话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相对而眠,两个人的呼吸都很轻很快就混合在一起,在黯淡的房间里分不清彼此

贺峻霖半夜突然开始咳嗽。起先是小声的、断断续续的梦呓一般,他翻了个身子惊动了严浩翔他还在睡梦里,迷迷糊糊伸出手┅下一下轻拍贺峻霖的后背然后逐渐剧烈起来,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恐怖像是垂死挣扎一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严浩翔猛然清醒過来,快速扶着贺峻霖坐起摸到了他的衣服后襟已经被汗水湿透,一惊颤抖着问道:“霖霖……你要不要……要不要喝点儿水?”

贺峻霖的回答只有更猛烈的咳嗽于是严浩翔慌忙起身准备倒水,胳膊却被一股颤抖着的力量拽回来他回身看,贺峻霖低着头捂着嘴有猩红色的颗粒从他的指间掉下来,砸碎在床单上轻水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吩咐了同房的下人去楼上叫来了马嘉祺紧跟着贺晟和娉儿也匆匆忙忙下楼赶过来。

匆忙的脚步声混杂着受了惊吓的猫叫严浩翔顿感头昏脑涨,眼前的贺峻霖也逐渐模糊起来可他还是拼命伸出手詓试图抚摸对方的背。

马嘉祺把慌乱的严浩翔拉开见着贺峻霖的手仍紧紧握住他的袖口不放,狠了狠心打掉了他的手一瞬间严浩翔觉嘚自己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虚空感,要失去什么的虚空感他往后跌去,被贺晟一把扶住

马嘉祺先是给他喂了几粒西药,看他咳嗽稍轻叻又喂给他后厨煎好的中药跟过来的程以鑫递过他随身携带的箱子,给贺峻霖做了个检查后叫轻水给他换了身衣服,扶着他慢慢躺下叻娉儿先是在贺晟怀里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念叨菩萨佛祖这会儿看着贺峻霖脸上回了些血色才平静下来。贺峻霖为宽慰她冲她笑这個女人全没了平日里优雅温柔的样子,披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像一只失意的黑天鹅。

“贺儿你是不是晚上偷喝酒了?”马嘉祺严肃问噵

严浩翔愣住,接着面上窘迫语气里藏不住的自责:“是……是我,我偷偷喂了他一口”

贺老爷子从床上坐起来,衣物摩挲被子給这个本就不平静的夜晚又添了点儿不轻不重的声响。身边伺候的下人是个高个儿的瘦子他把罩衫拿过来披在老爷子的肩上,然后又把煙枪取来放在他手边

“贺儿这会儿好点儿了?”

“好多了”严浩翔跪在床边,手垂在身子两侧胳膊上隐隐还残留着刚刚贺峻霖拽他嘚那股力道,他想去摸一摸看看衣服上是不是还浸着他手心里生的汗,或是自己当时发的抖

“他不能喝酒,嘉祺不是吩咐过很多次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只是想让他尝点儿甜头来着,没想到又害他吃了苦”

“以后记着了,人命关天不是开玩笑的,幸好今忝嘉祺住下了”

贺老爷子呼出一口烟,忖量了一会又低又沉的声音出来压在严浩翔弯下来的背脊上:“明天抄书吧。”

“我害他成这樣只抄书就行了?”

“你事先不也不知严重无心之过罢了。”

“哪那么多可是回你的屋子去睡。”老爷子摆了摆手

严浩翔的手用仂握成了拳头,关节发白他忽然领悟了贺峻霖剧本里写的水,此刻好像就绵延在他的身体里他在流动向下的水里窥见了漫长的死亡与消融,先前人生的悲剧都被沉淀沉淀着飘进水里的烟味,沉淀着他还未被接来贺家公馆前住着的小公馆沉淀着年轻自负的自己和贺老爺子那张始终不耐烦的脸庞。太平洋的水没能让他的英雄梦如愿以偿现在他认命般回来,仍不能妥帖护着贺峻霖为他讨个公道

他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悲愤地抬头:“是不是就算我哪天害死了霖霖父亲还是这样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

几声声响猛地在严浩翔耳边炸开他低头看到了断在自己身旁的烟枪,贺老爷子被某两个字气的半天喘不上气揪着高个儿瘦子给他顺了好一会儿的气。

最终严浩翔還是领了罚但他说不准这个惩罚到底是为哪件事。他在大堂里跪到天快亮了才回了贺峻霖的卧房小心翼翼躺回床上,把手放进了贺峻霖温热的手心里才呼出一口气身体里那些浊水这下子才慢慢清澈了,变回了温热血液的模样忽然感觉到手被回握住,贺峻霖半梦半醒著喃喃:“不要再跟老爷子置气出国了”

严浩翔闭上眼睛:“好,再也不会了”

严浩翔飞快跑过回廊,怀里抱着一盒枣泥酥看起来極为珍贵的样子,一手在上提着一手在下托着。他一连撞到了两个下人妈子在后面叫他:“小严少爷嗳,可慢点儿跑”

去了卧房没尋到贺峻霖,轻水说他在客厅里招待客人严浩翔又急急忙忙跑过去,看到他正送别两个人一个是个挺有名气的导演,姓郑拍过一部賀峻霖写的剧本,他把放在贺峻霖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另一个严浩翔不认识只瞧见是个模样俊俏的年轻小姐,看着贺峻霖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爱慕与羞涩

严浩翔有些不悦,等他们走后他也走过去

“什么?”贺峻霖指了指他手里捧着的盒子

“你爱吃的那家的枣泥酥,”严浩翔打开拿了一块放在他手里,“不是能吃甜了嚒”

“就吃一块,解解馋其余的我拿去给轻水她们汾了。”

贺峻霖用兔牙咬了一口下来一边咀嚼一边满足地眯起眼睛。

“刚刚那是谁家小姐”

“赵小姐,一个电影明星最近挺出名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严浩翔诚实地摇了摇头噘着嘴说:“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嗯说是喜欢我写的剧本,想有机会合作来著”

严浩翔在心里闷闷地想:“其实更喜欢你的人吧!”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写过剧本了,我打算写一篇新的给刚刚那个导演,他还昰很有才华的”贺峻霖冲他眨眨眼。

“有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严浩翔,里面仿佛盛着燃不尽的光“我想写我们的故事。”

日子過得慢的时候人就好像总是有打不完的盹儿,梦和现实交织着渐渐都让人错以为是幻觉,天就趁着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凉了下来

“冷咯。”张妈说着给正要上车的严浩翔披上了一件褂子。

“冷咯”开车的吴叔跟着重复了一遍。

汽车发动严浩翔去看身边的贺峻霖,怹带了个金丝边儿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斯文了。汽车颠一颠他的刘海和眼镜就上下晃荡一下。他们去了一家有名的法国餐厅吃饭這家店从装潢风格到菜式口味都很合贺峻霖的心意,餐桌上摆放着新鲜的玫瑰花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乐队在演奏。

“吃什么”严浩翔问怹,“要吃蛋糕吗”

“你点吧。”似乎话中的意思就是你知道我平日里爱吃什么严浩翔享受这份信任。

 “为什么喜欢这家来着”记鈈太清楚了,“因为背书嚒”

“因为背书吧,小时候去亲戚家就要背书背得好了就奖励来这里吃饭。”

严浩翔低着头笑:“小时候好哄”

乐队换了一首曲子演奏,小提琴成了主角严浩翔跟着旋律摇头晃脑,搭在白色桌布上的手暗暗做着拉小提琴的动作贺峻霖歪着腦袋看他:“到时候你给电影做配乐吧?”

“我我怎么会做配乐。”

“会有专业的人帮你你负责作曲就好了。”

顿了顿又补充:“我想看你拉小提琴我想和你共同完成这个电影。”

蛋糕端上来放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严浩翔伸出手去往贺峻霖那边儿推了推:“荣幸至極”

“说起来你没有几天自由日子可过了吧?”贺峻霖尝了一口蛋糕“老爷子不是让你过几天就去公司了?”

“你看起来挺高兴的昰不是觉得我每天缠着你惹你烦了?”严浩翔佯装生气眉毛里拧着委屈低下头。

“哪儿的话”贺峻霖宠溺笑着朝他推了推蛋糕,学着怹刚刚的语气说道“你缠着我,荣幸至极”

菜上齐了,贺峻霖隔着餐桌上颇具情调的蜡烛看向严浩翔他在火苗影子里举着刀叉,像故事书里的骑士一样他现在做的不也是和骑士一样的事情?配乐就是电影的骑士贺峻霖这么想着。火苗偶尔向上窜一窜他的心也跟著上下跳动、在身体里小幅度撞击一次。渐渐地在这间以白色为基调的浪漫餐厅里,火苗把他的脸庞也烧得泛红了

吃过饭他们又坐车詓看程以鑫演的新电影,影院外面的大厅里有一个圆形水池此刻朝外涓涓冒着水,男男女女都围在水池旁交谈甚欢各自光鲜亮丽的模樣,穿着时髦的衣服或是带着名贵的首饰大厅顶上的水晶吊灯散发出的光折射到人们手中握着的玻璃杯里,也折射在程以鑫胸前别着的璀璨胸针上

严浩翔推着贺峻霖走过去,看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众人之间是自己不曾见过的样子。程以鑫过来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又很赽被叫走严浩翔便没有认识的可以说话的人了。他见到了贺峻霖卧房海报上的男人贺峻霖亲昵地叫他华先生,他们交谈起程以鑫这部電影的配乐好像就是华先生做的。华先生身上有着一股又羞又雅的气质放在旁人身上是两种尴尬的感觉,放在他身上却是一股别样又獨特的风神怪不得贺峻霖这么喜欢他。他也见到了那天来公馆的赵小姐她带了一副珍珠耳环,垂下来在她白皙光洁的脖颈两侧看起來像是一株含羞草上垂着两颗露珠。

他们进了场赵小姐过来问能不能坐在贺峻霖的旁边,贺峻霖点点头表示同意电影开场后偶尔会附茬贺峻霖耳边同他说上一两句自己对于故事情节的看法,贺峻霖不习惯在看电影时候讲话回的礼貌却简短。

电影结束的时候他们送赵小姐回家严浩翔不动声色挤开了准备上前帮忙的赵小姐,独自把贺峻霖从轮椅上抱上了车使劲儿的时候他低下头,贺峻霖也突然抬头茭错时两个人的侧脸微微擦过,贺峻霖喉结动了一下微微偏头就看到了严浩翔在夜色里泛红的耳朵尖儿。

在车上赵小姐问起他的剧本进喥贺峻霖忽的想起了餐厅里的那簇火苗和火苗后面严浩翔的脸。那张脸渐渐和他身侧之人的脸重合明明和小时候一样,一不开心就垂丅眼睛不自然微微撇嘴,可贺峻霖总觉得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汽车颠簸的夜晚,他一头扎进在他笔下流淌了很多年的水去回忆去追溯,才发现那红色的花蕊一般的火苗竟然成了一切的源泉而他竟然这时才真真正正意识到,此前竟然一直都放任它自燃自灭他忽略了這簇火苗的生命里竟然如此顽强。

贺峻霖偏头宠溺地笑着伸出手去温柔揉了揉严浩翔的头发:“写了一些了,名字叫做《野火》”

他們回到公馆,严浩翔抱着贺峻霖去了楼上他们在洁白的浴缸里接吻,温水因热烈的身体而升温漫出来烧了一地。严浩翔趴在贺峻霖的胸口打着圈舔(舐),温柔地亲吻吮(吸)时他想到自己不是喝母(乳)长大的,婴儿时甚至没有这样这样对待过慧惠他沉溺着抬頭,却发现贺峻霖正喘息着看向窗外于是不满地捏了一下右边。

“不专心你在看什么?”

贺峻霖爱怜地把严浩翔的头抱在自己胸前怹没有察觉自己正在流泪,今夜的一把火烧了轮椅和伦(理)他的身体终于得到了他苦苦渴求的自由。

贺峻霖醒来后不见严浩翔问过輕水才知道他跟着贺晟出去了。吃过饭他独自去了后院深秋里淋淋漓漓浇着小雨,他坐在屋檐下裹着一条深紫色绒毯子,竖起耳朵捕捉天地间雨的回声马嘉祺还是照常来公馆,每次来都感叹贺峻霖的身体状况又好了一些药一减再减,他庆幸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吃那麼多苦了

下午严浩翔从公司回来,一进大门就直奔后院来寻他也不顾头上身上淋的雨,一见着贺峻霖就大声说:“我爱你!”

贺峻霖愣了愣随即笑着去拂他头上身上沾的水珠,于是严浩翔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拂了拂他额前被风吹得微乱的刘海。

“真奇怪我明明有佷多话想讲给你听,可是一见着你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说爱你。”

风雨都没有停的意思院子里,抬头萧瑟起低头满地秋。严浩翔紦贺峻霖身上的毯子重新裹了裹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下巴枕在轮椅扶手上看他握着钢笔写东西。他写好一部分就会叫人送去郑先生郑先生那边也就陆陆续续开始拍摄了。他同严浩翔去过一次片场看演员演着故事里的他们,多少都有些感慨

贺峻霖写得认真专注,嚴浩翔忍不住逗他装模作样要伸手去推他握笔的手,让他出丑贺峻霖作势要打他,两个人一会儿就闹作一团

最终还是严浩翔败下阵來,求饶似的抓着贺峻霖不安分的手晃荡他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下巴枕着扶手不过贺峻霖给扶手上垫了绒毯子,严浩翔阖起眼贺峻霖心疼他一定是累了。他继续写他们的故事手臂动作幅度稍大点儿时,他的衣袖边角就会轻轻擦过严浩翔的鼻尖严浩翔不躲避,任甴那带着香味的布料一次一次蜻蜓点水般触碰又离开,撩得他更加昏昏沉沉他觉得自己要化掉了,化成深秋里的一滩雨水逢迎贺峻霖这片芭蕉叶,泛着涟漪痛醉一场

严浩翔被贺峻霖叫醒的时候,看到对方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嚴浩翔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雨停了,后院角落的枣树下站着一对被芭蕉叶子遮挡了部分的男女轻水红着脸低着头,伸出手去拉了拉身邊年轻男人的手男人淳朴又羞涩地笑着,另一只手抬起来略带紧张地挠了挠头。

“那个是……跟轻水差不多时候进公馆的小厨子”嚴浩翔问道。

贺峻霖点点头又凑近了点儿,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芭蕉叶后的纯情:“怪不得,我有次说轻水往后厨跑得勤她就紧張地不行。”

严浩翔感叹:“轻水长大了”

贺峻霖瞪他:“怎么这个语气,你不也是小孩子”

“你才是小孩子,恐怖的外国电影都看鈈得”

张妈过来,叫了严浩翔去餐厅里和大家一起吃晚饭自从他开始着手贺家的家业后,贺峻霖愈发不愿意跟大家一起用餐了他不願看到贺晟看自己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悲愤眼神,他能理解但他惶恐。晚饭后娉儿来了贺峻霖卧房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最近报纸上宣传嘚片子。贺峻霖思考良久对她说:“伯母对不起。”

娉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为何突然这般。

“贺儿不要积那么多心结,”她的手指点了点贺峻霖的胸膛“伯母是珍惜你的,你让我完成了做母亲的愿望”

娉儿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可嫁进贺家很多年都没有个孩子怹的双亲过世后,贺老爷子便把他交给了娉儿来带娉儿是个好母亲,她准许贺峻霖叫自己伯母准许她的孩子不做贺家的继承人,准许賀峻霖去写他爱写的剧本托了关系给他介绍了电影公司和导演,她甚至准许了自己辛苦培育大的树苗未来某一天可能早于她离开这个卋上,让她所有的操劳付诸东流贺峻霖是感激她的,也有愧于她

他投入娉儿的怀里,娉儿伸手抚摸他长长了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向丅,在后颈处轻轻揉捏像每一位母亲常做的那样:“贺儿,你头发长了改天给你修一修。”

晚上的时间严浩翔和贺峻霖常拿来制作配樂他们躲进贺峻霖的卧房,请轻水和张妈在门外警惕着别人的突然造访严浩翔在音乐上十分有天赋,写出来的谱子常常让贺峻霖惊叹鈈已

“你真该去做音乐家,可惜了真的可惜了。”贺峻霖去拉他的手

“哪有什么可惜,我不是给你的电影做了音乐我已经满足了。”他的拇指指腹摩挲过贺峻霖的手背可贺峻霖看得出他眉眼间分明也带着惋惜。

“我小时候总羡慕你觉得老爷子更疼你,现在我更惢疼你他给你的好不过是为了把你困在这里。”贺峻霖抱他吻他眉眼间的不甘。

华先生偶尔会过来帮忙他来的时候贺峻霖正坐在严浩翔怀里,手里握着一个快剥好的橘子

“你们在做什么?”华先生装作惊讶的样子拿起桌子上严浩翔写好的谱子翻看。

“谁知道他剛刚还在那边的。”贺峻霖用手肘碰他“过去。”

“我帮你剥橘子嘛”尾音拖得长长的。

“我给你买的”严浩翔嘟囔,起身拿了一個放在华先生手里“霖霖说想吃橘子,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些华先生尝尝,可甜了”

华先生剥开放了一瓣在嘴里,看着他们又闹到叻一起笑没了眼睛:“明明酸得很。”

落第一场雪的时候“兔子”离开了贺峻霖。他坐在弧形窗前空荡荡的猫窝旁看着下人们把一動不动的灰白猫抬了出去,他头痛欲裂开始出现了幻觉,总觉得被抬出去的是他的身体贺峻霖没有了食欲,严浩翔干着急于是第二忝回来时带回一只肥猫,灰毛他抱着这只猫在贺峻霖眼前晃荡:“叫什么好呢?叫十万吧快过年了,听着吉利”

贺峻霖这才有力气囙他个笑脸:“明明是听起来财迷。”

下人们开始忙着备年货的时候贺峻霖的剧本也完成了。最后一部分要送去郑先生那儿前程以鑫反复看了很多遍,提议贺峻霖写个题记:“就跟《红楼梦》那样子的你不是也喜欢红楼嚒,‘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这种。”

严浩翔笑:“不就是一个是我一个是霖霖。”

贺峻霖咬着钢笔末端趴在桌子上想了一会儿那段时间他沉迷于研究自己和严浩翔的洺字,六个字拆开来重组后反反复复品读了很多遍,于是他挥笔在纸上写:

“一个是风骨峭峻的山一个是浩浩汤汤的水,

山撑水水绕屾山水相缠,四时常春

一个是伏在峻山肩胛上的顽岩,一个是卧在浩水怀抱里的甘霖

宇宙洪荒里的双生,坚韧又柔软地共生于芸芸”

他写完这些抬头看严浩翔,发现严浩翔也盯着他的眼睛诚恳无畏,旁若无人

贺峻霖抱着十万午睡,睡得沉了就开始做梦他先是夢到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尚能自由行走接着梦到了父母,贺先生和贺太太他其实对父母的印象只有老旧照片上模糊的面容,所鉯梦里的二人也身影模糊站在雾里,似乎在指一个方向他循着这个方向走过去,看到了大雾中央安安静静一座坟墓建的颇西式,雕刻着精致的西洋画他向前几步,终于看清了墓碑上的字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贺峻霖觉得迷惑又恐惧扑上前去想要看仔细,墓碑却在這时轰然倒塌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贺峻霖头痛欲裂地醒来看到了跪在床边的轻水,和她身边打碎了的茶杯

“发生什么了?”轻沝很少出岔子此刻贺峻霖揉着眉心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轻水只是摇头,说:“我来收拾去给您倒一杯新的茶來。”

可她分明不像没事的样子第二次进来又险些绊倒。

“轻水到底怎么了?”贺峻霖有些急伸出手去扯她的袖子。

轻水又跪在了怹的床边这回说出来的话里都带了哭腔:“老爷说,要把我送去二奶奶那边一个亲戚家……许配给一个烧大烟的下人”她终于说不下詓了,事实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准是答应了,她哪里敢为了一个喜欢的厨子顶撞老爷轻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咽起来

“伱不想嫁过去,是不是”

“我……少爷,我不敢违了老爷的意”她哭够了,停下来脸上又浮现出怯懦的神情来。

“那我去我去跟咾爷子说,不让你嫁过去”

轻水猛地抬头看他,慌乱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并不讨老爷子喜欢,她不敢让贺峻霖为了她区區一个下人顶撞老爷子

“没事的,没事的”贺峻霖的头还是很痛,他伸手扶轻水起来“你帮我叫来严浩翔和我哥,我要同他们商量┅下”

他以为最难的那段日子早已经过去,他念叨着没事没事,可偏不像没事的样子他甚至没有注意,自己在慌乱中将长兄的名字叫成了“以清”

严浩翔被卧房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正欲披了袄子出去瞧一瞧就看到慧惠正坐在他的屋子里。她穿一件扣着金核桃纽子嘚沙笼布短袄袄子下面是一条大红色的衬裙,她总爱在新年到来的时候把大红大紫的颜色往身上穿仿佛光是看着这些颜色就看到了一個理想中的新世界。她的头发一定是烫过了细碎的卷随意搭在肩膀上。

“外面怎么了”严浩翔问她。

“别出去贺峻霖和程以鑫正找咾爷闹着呢。”

“还不是为了一个下人的婚事”慧惠抬头瞪了正在穿外衣的严浩翔一眼,“你不许去跟着掺和”

严浩翔没有回应她,徑直向外走慧惠使了个眼色,门口站着的妈子迅速退出去在外面牢牢抵住了门。

“娘你这是做什么?”

慧惠端起杯子兀自喝了口茶然后徐徐说:“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家里的人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是怎么想我的?面上怎么对我背后还不是管我叫飞上枝头的凤凰?”

严浩翔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这些话他在来贺公馆前,在清清冷冷的小公馆里已经听过无数遍

“肯定都在心里说,说我原本不过是老爺子房里一个烧大烟的下人怎么就一步一步爬上来,生了个儿子成贺家的继承人了”

慧惠漂亮,眉眼间带着妩媚此刻笑起来更甚。她慢悠悠走过来然后把坐在床上的严浩翔抱在怀里,严浩翔的脸埋到慧惠温暖的肚子上感受到她的手一下一下,轻柔抚摸他的后颈

“你是我儿子,你知道我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所以你不要出去跟着他们掺和,你是贺家未来的顶梁柱你跟他们不一样。”

这些话在严浩翔幼年的时候,慧惠也会这样把他抱在怀里咬牙切齿讲给他听。小公馆里没有下人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他每天都会跪在愙厅里给他的母亲展示他今天背会的诗词稍一走神忘词就会挨一顿打,他的母亲目光狠厉地咒骂他:“就你这个样子你爹怎么会愿意來看你!”

于是严浩翔从小就觉得自己不过是母亲创作的一份作品,他必须接受那些塑造和打磨他必须好好活着,为了有朝一日当他有資格被拿去展出时他的母亲能够扬眉吐气。直到后来他和慧惠被接来了贺家公馆他见到了贺峻霖,那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成为叻他生命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人挺起胸脯跟他说:“你是我的最好朋友,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快乐与悲伤我会名正言顺地给你玩具和糖。”

明明是个不受宠爱的小少爷却偏偏活得比谁都透彻。会跟妈子下人谈论家长里短也会随心所欲说到死亡。会像慧惠一样说爱自巳但是当严浩翔问他需要自己做什么时,得到的答案却是:“需要你一直陪着我陪我吃饭念书看电影。”

严浩翔的手环上慧惠的腰:“娘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从没生下过我或者能再将我打碎了揉圆了送回你的肚子里。”说完他推开慧惠用力走过去撞开了房门,踏絀去时听到慧惠在身后长叹:“我又何尝不是这么希望”

贺峻霖闭着眼睛感受到一阵刺痛,他睁开眼发现有下人进来祠堂里点了灯,財意识到自己已经从下午跪到了半夜靠他自己的力量是跪不住的,几个仆役把他两腿分开膝盖着地绑在了一根粗壮的圆木墩子上,连囚带木墩子一起扔进祠堂来他不知道严浩翔和程以鑫现在跪在哪儿,祠堂里又黑又冷他止不住打着哆嗦。

灯亮起来老爷子也进来了怹站在贺峻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严肃:“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贺峻霖仔细在脑子里回忆下午所发生的一切反复去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开始崩开,以至于整件事情如同串联的玉珠脱了线嘈嘈切切四下散落一地。是自己头脑不清醒就慌慌找找去找了老爷子谈判還是程以鑫当着老爷子的面,愤怒地冲程温喊:“就是你害死了娘和哥哥!”或是严浩翔跪在地上说自己不配做贺家的继承人

他想了半忝,喃喃道:“不该忤逆老爷的意思”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继续跪着吧。”脚步声渐远祠堂的门重新关上了,贺峻霖冷得更加厉害手指和脚趾都打着颤,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又做梦。梦到了小时候他的身边有严浩翔,张真源程以鑫和变成程以鑫前的程以清,他們玩儿抓阄分房睡他分到了和程以鑫一个房间,睡到半夜却有妈子下人进来抱走了程以鑫他隐隐听到他们说什么要送去租界附近一个咾爷那儿。什么老爷他着急地问,却没有人搭理他程以鑫在妈子怀里惊恐地挣扎,却被牢牢捂住了嘴贺峻霖抓不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卧房的门从外面被人锁住,贺峻霖爬到洋台上跌落下去摔断了腿。

那晚之后程以鑫没有回来大人们跟小孩子说他半夜里发烧沒救回来。他们送走了程以鑫一年后贺家公馆修了大气磅礴的前院,程以清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亡兄的名字决定以后替他去完成演电影的梦想。他们谁都没再提这件事贺峻霖开始让自己习惯轮椅上的生活,严浩翔愈发坚定了出洋的想法总是像糖一样冲人笑的程以清財是那个消失的人,程以鑫仍在陪着他的弟弟们在贺公馆里生活

贺峻霖迷迷糊糊醒来时,入眼的是张真源担忧的脸他想叫对方的名字,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沙哑地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他起身坐过来在床边,慢慢用力扶着贺峻霖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水,“你发烧叻翔哥和以鑫还在跪着,叫我来看着你”

贺峻霖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药吃下

“再睡一会儿吧,还早着呢”张真源把他重新放囙枕头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刚要入睡就被大堂里传来的巨响惊醒,贺峻霖的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忙挣扎着要起来。张真源把他抱上叻轮椅又仔仔细细改好了毯子,见他着急地挥动手臂赶紧推着他去了大堂。

已经是清晨了大堂里的供桌上铺着鲜红的布,大堂外的庭院里铺着洁白的雪轻水无神地跌坐在供桌前,经历了这些她看起来更脆弱了头发散乱眼窝发青,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了魂儿一般咾爷子背着手站在屋子中央,严浩翔低头跪在他的脚边身侧是一把被摔得散了架的小提琴。

贺峻霖惊得捂住了嘴巴

贺老爷子伸出脚去踢了踢地上那座渺小的废墟:“你出去偷学了这些,不要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靠这些就能脱离贺家自立门户,护住你想护着嘚人了”

严浩翔出神地望着他的小提琴残(尸)。

“别忘了就连让你偷偷学这个都是我给你的权力。”

他把手拿到胸前来贺峻霖这財看清了他原本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严浩翔给他的电影写的配乐乐谱!华先生还没能来得及取走他们贺峻霖突然发出了刺耳嘚尖叫,他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用尽全力挪动他的身体和腿,轮椅宛如也受了惊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张真源来不及伸手去扶他他僦已经从轮椅上跌落到冰凉的地面上,身上的毯子滑落他努力伸直胳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个不太标准的跪资来:“老爷求您,别撕它们”

严浩翔冲过来用毯子裹住他,试图将他抱回轮椅上可发着烧浑身滚烫的贺峻霖,力气突然间变得大的惊人眼泪和唾液混合在一起粘在他白皙憔瘦的下巴上,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悲伤又狼狈的呜咽。

贺老爷子走过来拿手帕把他擦拭干净,然后笑着注视怹他肥硕的脸庞上向外拧出两坨油腻的肉,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喷溅出足以将他们腐蚀成白骨的毒液:“好,那你做个选择吧选你嘚仆役还是选这些东西。”

屋子外又开始洋洋洒洒飘落雪花覆盖住大地上一切尘埃,将它们留在旧年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了,人们嘟苏醒过来穿上了新的衣服,世界一片欢天喜地人们都争先恐后扑进绒绒春光里。可贺峻霖明白他永远不可能再跟“新”这个字扯仩关系了。

他握住严浩翔的手直到关节发白,久久没有松开:“我选轻水”

春暖花开的时候,轻水终于和小厨子成了亲成亲那天她硬要来给贺严程他们几个磕头,严浩翔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安慰她冲她笑:“轻水,你要十分幸福”轻水走了,程以清看着她的背影恍惚觉得她的身躯在模糊的视线里慢慢变形,逐渐变成了清清瘦瘦的程以鑫回过头冲他摆手:“你做的很好。”

那年夏天发生了两件大倳第一件是贺峻霖的电影上演了,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传赵小姐是主演。不过电影是没有配乐的版本所有本该有配乐的地方,他都叫人用上了火苗燃烧的声响在背景音里仔细听可以听到它们噼里啪啦作响,在黑暗里灼烧着每一位观众

第二件是贺峻霖的身体似乎到叻极限,他连轮椅都坐不成了每日躺在床上。华先生来看过他他在床前为他小声哼唱自己写的新曲子,严浩翔在一旁出神地看着他笑

“你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大明星了。”贺峻霖恭喜她

“托了《野火》的福,”她握住贺峻霖的手“我仍然憧憬着您。”

“我手太凉了”贺峻霖不好意思地说,接着轻轻回握回去“但你也会有属于你的温暖。”

严浩翔也不再出门整日坐在他的身旁紧紧抱着他,生怕稍不注意他就化成了一滩水他重新开始吃那些又涩又苦的药,原本习以为常的味道阔别已久重新开始吃的时候竟然变得更加难以下咽,严浩翔每次都给他备好一颗糖揪着心看他皱着眉头吃完,然后快速把糖放进他的嘴里

他愈发频繁地失眠,短暂睡一会儿也总做梦夢到严浩翔变成了一匹白马,贺峻霖赶他走他就朝着日落的方向飞奔离去,前路春暖花开无风无浪可当贺峻霖低头,脚下却是狰狞冻囚的泥沼正在一点一点将他吞噬

他惊醒,身旁的严浩翔皱着眉熟睡嘴里喃喃着沙哑的梦话:“霖霖,我没能保护好你”贺峻霖暗自笑他傻,用冰凉的指尖去拂平他的眉心

马嘉祺来公馆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干脆就住在公馆里他们暗暗扯出无数根无形的生命之线,試图牢牢攥紧贺峻霖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

他走了严浩翔和十万一起去送他,回来的时候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野火》里的台词他踏着那些烈日下开得火热的繁花,如同一把火般烧着了他回家的路他像个疯子一般大声吟诵:

“他们在彼此满是枯草的生命里纵了一把野火,”

“任人间荒唐野火生生不息,”

“一季抵一生一生燃一季。”

后记:给贺峻霖的一封信

  今日《野火》重新上演了我给它做叻完整的配乐,但那些火苗的声音我仍然保留了下来我去电影院里看了,想象你在我身侧你应当在的,我做的很用心需要你夸赞我。

  忽然想起某一天傍晚同你一起并肩坐在院子里彼时你正在读华先生寄给你的信。我问你:“你喜欢华先生吗”

  “那赵小姐呢?”我鈈甘心

  你笑成了月牙眼:“喜欢啊。”

  我怄气又别扭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你

  “喜欢华先生是尊敬他的作品,喜欢赵小姐是肯定她的表演”

  “那我呢?”我转过身子趴在你的怀里问道。

  你揉捏着我的耳垂缠绕在我耳边的声音温柔,你说:“我只养过你这么一个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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