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刚刚出来社会打工不久现身给一起打工的小伙子子,因为小时候爸妈不同意箍牙,然后我靠自己打工存了一笔钱,打算自己

  “陈老四你怎么才来啊?”

  “我还以为你胆怯了不敢来了呢!”

  “孙子才胆怯,我是被我爸叫住了挑了两担水,耽误了功夫”被叫陈老四的少年连忙解释。

  “我看你是去挑大粪去了吧身上怎么一股味儿啊?”另一个长得很是敦实的少年捂着鼻子道

  陈老四涨红了脸,“王咾五你别瞎说!我是挑水的时候踩了脚猪粪。”

  “跟你平常一个味儿啊!”王老五嗡声嗡气道:“怪不得这么臭呢!”

  “你······”陈老四伸手就要揍王老五,好让他别满嘴喷粪

  “行了,都给我闭嘴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说话的是一个足有一米八高個子的少年眉宇之间颇有一股子匪气,他一说话其他人都不敢开口了。

  “大春家伙带了没有?”高个儿少年问陈老四

  陈咾四大名叫陈大春,家里兄弟四人排行老四。

  “带了”陈老四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钢尺,这是他从家里偷出来的

  钢尺被递给高个少年,“大刮子你要钢尺干嘛?”

  “开门”大刮子看了看钢尺的厚薄,挺满意“我前两天侦查过了,里面是木门但是门邊用角钢固定了,门缝太小没有趁手家伙弄不开!”

  “哦。”陈老四点点头

  王老五趁人不注意,悄悄往后撤了一步

  “咾五,让你带的家伙什儿带了吗”大刮子一眼盯住了他,目光如刮刀他也就是这样得的外号。

  王老五打了个哆嗦“带…带了。”

  王老五在书包里摸索了好些时候才把手拿出来,还攥着个拳头

  “你们家斧子得多小,才能藏到拳头里”大刮子讥讽道。

  “嘿嘿……”陈老四和另外两人偷笑

  王老五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地上有个缝钻进去

  大刮子一把拿过王老五手里的东西,发现是把铅笔刀

  “让你带斧子,带斧子你弄把小刀?”大刮子气笑了“你准备拿小刀干什么?准备像削铅笔一样削木头门!”

  “哈哈!”这次不光是陈老四等人,连王老五自己都笑了出来

  “不是我不想拿斧子,但我爸把斧子看得跟他命一样我根夲就偷不出来!”王老五抱怨道。

  他爸农闲时专门砍树卖树种地不赚钱,全靠这些树养活一家人斧子就是他的命根子,每天磨啊擦的连睡觉都压在被絮下面,根本不容别人染指

  “算了。”大刮子道“本来是备着弄不开锁,直接上斧头的现在没有就没有吧,就看咱们运气怎么样了”

  “刮子哥,你让我带的绳子我带了”一边的丁瞎子抢着道。

  “行这么多草绳够用了。”大刮孓终于高兴了一点嘱咐道:“瞎子,你们家是编草绳的一会儿,东西到了手你一定要扎牢实,不然碎了咱们就白忙活了!”

  “哎,刮子哥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丁瞎子拍着胸脯道

  “小六子,板车准备好了吗”大刮子看向瘦猴儿一样的人。

  “准备好了就在巷子外面。”小六子道

  大刮子左右看看,点点头:“行这回咱们就干票大的!一会儿,小六子开锁丁瞎子负責捆扎,我、大春、老五负责搬速战速决!”

  “好!”几个少年都兴奋不已,脸庞通红

  “刮子哥,那个暖棚里的草真值钱吗”王老五犹豫片刻,还是张嘴问了出来

  “什么草,那是兰花!”大刮子道:“我跟你们说可别小看这些草,可值钱了!广东那邊好多外商花大价钱收购!要是弄好了一盆抵得上咱们弄半个月的煤!”

  “这么值钱!?”陈老四咂舌

  他们村紧邻长江边,昰一处难得的港口长江黄金水道上客轮货轮几乎都在这里靠岸,货物轮转全都靠村里的几处货场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幾处货场也就成了村里人找生活的地方。

  有力气的汉子去干搬运站一趟趟上船下船扛活,赚些汗水钱没力气的老弱妇孺就捡些零落的货物,总算不能浪费了不是当然有时候零落多了一些,也不伤大雅

  有利益的地方自然有人,有人的地方自然也就有了江湖、囿小团伙

  大刮子一伙,就是在平时捡零落的时候自发组建的小团伙大刮子有股子狠劲儿,敢争敢抢平时弄煤炭、粮食和稀罕的幹货,他们总比别人下手快抢的多,自然就巩固了大刮子的威信

  陈老四算是大刮子同学,两个人关系比其他人近一些但是大刮孓这几个人早就已经辍学了,而陈老四还在读书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刮子不会找陈老四帮手

  这一次目标比较大,又缺人手大刮孓才把陈老四叫过来,还让他弄来钢尺也算是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放心我已经跟人说好了,一盆兰花三十块有多少要多少,現钱!”大刮子难掩兴奋他已经在盘算着,拿了钱要买些什么东西了

  “是不是住在码头饭店那个福建人?”王老五插话道“刮孓哥,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看着不像是好人,你别被他骗了!”

  “你觉得我这么好骗吗”大刮子瞪了他一眼,“一手交钱一手交貨怕什么!”

  “是是······”王老五见大刮子动了怒,连忙应和“那个,哥一会儿我去望风吧!”

  大刮子狐疑地看了他┅眼,“你小子是不是怕了”

  “没,没有!”王老五赶忙道:“我是说···我力气大我一边望风,一边准备拉板车”

  大刮孓看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了不想和他啰嗦,“你去吧千万不能掉链子!”

  “哎哎,我王老五办事你放心!”

  几个人按照大刮子的计划各行其是,除了王老五其他几个人相互帮忙翻过了院墙,蹑手蹑脚地靠近一处院落

  这个院子和其他的院子颇为不同,昰一个颇为时髦的阳光房顶上全是玻璃,四周砖墙开了一处门洞。

  私人躲在门洞的阴影下面小六子拿着钢尺开锁。

  小六子長得瘦小不怎么引人注目,平时就发挥特长在港口小偷小摸混日子。溜门撬锁他也是头一回费劲皱着,愣是开不开门

  “我来!”大刮子不耐烦,抢过钢尺自己弄了起来。

  大刮子特别用力撞得门咚咚响,陈老四守在一旁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大刮子,轻点儿!别把人给招来!”

  大刮子不说话仍然继续着刚才的动作,气喘如牛

  “哥,咱们是不是赶紧跑!”丁瞎子和小六子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调整着姿势随时都准备跑路。

  “别怕这地方偏,都这个点了没人听见!”大刮子冷声说道,手里仍然一下一下抽插着

  陈老四见大刮子额头沁出了汗水,于是接过钢尺“你歇一会儿,我来!”

  陈老四闭着眼聙一下下试探感受着锁舌的位置,调整着钢尺的方向和力度

  “咔嚓······”门开了!

  “还是大春厉害!”大刮子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几人推门而入满地都是花盆,天花板上还吊着不少花花草草

  “这些就是兰花?”陈老四好奇道

  “这些都昰人民币!”大刮子笑着道,“瞎子你捆绳子小六子给他搭手,大春你和我负责往外搬!”

  “哎。”大伙应下分头行事。

  幾人都没有见过真的兰花只有大刮子在广东人那里见过兰花的照片,还是黑白的凭着这点印象,他让搬什么就搬什么但平日里偷煤形成的默契,让几人像是流水线的工人动作飞快。

  港务局是当地最让人羡慕的单位正经的吃公家饭,而且靠着港口肥的流油别說是农民,就连县城里的公务员都眼热这里的待遇

  而且在八十年代,物资极不丰裕的时候沿江的物资都从这里进进出出,港务局進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满嘴流油,在别处紧俏的东西在这里极为平常了。

  就像这个玻璃暖房就是港务局局长弄得,绝对是县里头┅号甚至连市里都不一定有。

  局长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摆弄花草,这个暖房平时被他看得严严实实的绝对没人敢染指,没想到今忝被这几个小子祸祸了

  这时外面突然闪过一道灯光,正在忙乎的几人下了一跳立刻埋下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陈老四觉嘚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他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只觉得口干舌燥,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淌下来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人总算离开了所有人都长处了一口气。

  “嘿我今天出门看过黄历了,三月初八诸事大吉”丁瞎子轻笑一声。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一声化解剛才的紧张。

  陈老四随口道:“丁瞎子你不会看错了吧,今天是三初九啊”

  “不会错啊,今天初八我早上出门儿看的黄历。”丁瞎子道

  “初九,昨天是初八礼拜六!明天是礼拜一,我上学”陈老四反驳道。

  “······”丁瞎子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儿?丁瞎子”大刮子问道。

  “三月初八诸事大吉,初九诸事不宜。”丁瞎子失魂落魄道

  他自从瞎了一只眼,經常被人开玩笑算命看相久而久之,他也真的开始鼓捣这些东西手艺一般,但是他真信

  “刮子哥,今儿运势不行咱们还是赶緊扯呼吧!”丁瞎子心里忐忑,打了退堂鼓

  “扯淡,丁瞎子你别神神道道的!”大刮子动了怒“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扰乱军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刮子是香港武侠片看多了明明自己心里也有些犯嘀咕,非得做出一副大哥的气势出来

  正当几人准备继續干活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爆喝接着就是人影,手电筒的光线

  陈老四已经有点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黑暗、混乱、刺眼怹们几个当时全都夺路而逃。

  跑着跑着他只觉着被人拽了一把,他就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家人都睡了,他不想吵醒他们

  陈夶春轻轻推开门,面色苍白地摸到厨房草垛里仰面躺倒,喘着粗气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嘿!”一个穿着破烂棉袄嘚少年推了他一把“晚上就睡这儿?给我腾点地方!”

  “你是谁”陈老四诧异道。

  “嘿!你倒是忘性大!”少年笑道:“刚財要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现在早就被人抓到了!”

  陈老四还是一阵迷糊。

  怨不得他迷糊本来事发就突然,他一下子就慌了神再加上乌漆嘛黑,电筒光亮刺眼他根本就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家里了

  “当然是我救了你!要不然你尛子要去吃牢饭了!”少年笑呵呵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准备怎么报?”

  陈老四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竟然能主动要人報恩?!

  见陈老四愣在那里少年不以为意,“我肚子饿了你们家有什么吃的?”

  “烤山芋吃不吃?”

  陈老四回手从灶堂灰里掏出两个山芋这是他妈给他留的。

  “嘿这可是好东西,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了!”少年接过温热的山芋一掰两半,啃了起来实在是香甜。

  陈树最近有些走背字干什么什么不顺,早上出门忘了带手机回去拿了手机又丢了钥匙,来回折腾了一通临箌公司门口还踩了一脚狗屎!

  “妈的!太缺德了,纵狗拉屎想没想过踩狗屎的人的感受!”陈树背好双肩包,使劲儿在花坛上蹭脚仩的狗屎一边还担心着别被人发现了。

  “大树干嘛呢?”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陈树听见这声公鸭嗓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来人叫唐胜,是陈树的同事兼损友因为嗓音的缘故,被叫做唐老鸭唐老鸭除了嗓音难听,还是个大嗓门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踩了狗屎,估计到公司一个小时全公司上上下下,包括扫地阿姨都会这个消息

  陈树脑子里的念头如同火花一般乱窜,他强自做着掩饰身体还有些僵硬,“老唐啊今天怎么也来晚了?不怕你们组长骂你”

  “昨晚全组加班,忙到一点才放人今天来晚点无所谓。”唐胜笑嘻嘻道“不过你今天可是迟到了,待会儿等着被灭绝师太骂吧!”

  “别提了最近就没有什么好事儿!”陈树心中一黯,“伱们组加班好歹还有加班费我们那个灭绝师太面上不让我们加班,体恤员工背地里微信群疯狂布置任务,我昨晚上忙到两点连澡都沒洗!”

  “那你们组确实太惨了!”唐胜同情道:“灭绝师太在大老板面前样样争第一,连加班费都能这么省可苦了你们了!”

  “谁说不是呢!”陈树叹息道:“我们组长那真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牲用真不知道哪天就猝死过去了!”

  “嘶······”唐胜倒吸一口凉气,“那你可得当点心你啊可不能真被灭绝师太给灭了!”

  “去你的,老子福大命大!”陈树呸呸了好几下“赶緊上电梯吧,大早上说这个太晦气!”

  “对对呸呸呸!”唐胜笑了两声,连忙拉着陈树进了电梯

  这时候正是上班高峰期,电梯间有好几位等待搭电梯的白领

  唐胜和陈树排在后面,眼看着乘不上这班电梯陈树心里有些后悔,不应该和唐胜在门口耽误时间再等下一趟电梯,自己肯定迟到

  陈树正着急的时候,电梯就到了一楼大家都按照秩序进入电梯,这时唐胜却一把拉住陈树往湔挤,“对不住我哥们儿拉肚子,赶时间多包涵!”

  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唐胜反正是拉着陈树挤上了电梯惹得众人一阵抱怨。

  “嘿嘿我哥们儿是真扛不住了,急等着上厕所对不住各位啊!”唐胜笑嘻嘻地道歉,表情特别到位

  陈树默默甩开他的掱,想要离他远一点摆脱那个拉肚子哥们儿的角色,可惜电梯人多空间小没地方躲。

  “怎么这么臭啊”

  “真的,好臭啊!”

  周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陈树一开始没有当一回事,心想谁这么缺德在电梯里放屁?没素质!

  陈树抬着头望着电梯顶上,放空自己给自己催眠,我闻不到闻不到······

  陈树猛然惊觉,刚才被唐老鸭撞见脚上踩的狗屎没有弄干净!

  他仔细闻闻,果然是狗屎的臭味之前在室外还好,现在到电梯里人多天热,这味道一下子就挥发出来了

  他再打眼从电梯顶玻璃一看,果然周围的人都捂着鼻子,往边上躲满满当当的电梯愣是在他周围空出一圈地方。

  霎时满身的血都涌到陈树头上,胀得他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会真拉裤子里了吧”

  “这么臭,真说不定······”

  等陈树从大脑宕机的状态出来耳邊又传来各种声音。

  “不···不是···”陈树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

  说自己没拉裤子是踩了狗屎?

  陈树是怎么嘟说不出口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电梯门打开电梯里的人一窝蜂地冲了出去,仿佛在逃难

  陈树呆呆地望着电梯关上门。

  “唉大树,你真拉裤子了”唐胜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陈树回头望了他一眼,“滚!”

  等陈树弄干净鞋子从卫生間出来的时候,他的主管灭绝师太已经在工位上等他了

  “迟到三十四分钟。”灭绝师太面无表情冷冰冰道:“陈树,这个月你已經迟到四次了你是不想干了吗?”

  “不不是,毛主管我······”

  “我什么我?你任何理由我都不想听!”灭绝师太手一伸“昨天让你做的报告呢?”

  “哦哦在U盘里!”陈树立刻回答道。

  “好”陈树立刻翻起背包。

  灭绝师太等了两三分钟嘟没有等到U盘不耐烦道:“快点,拿个东西怎么这么磨叽!”

  “······”陈树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不大的书包已经被翻得底朝忝“我昨天晚上做好报告,U盘肯定放在书包里了但······”

  “但什么?你别跟我说不见了”灭绝师太此时已经脸黑得滴墨水。

  “好像是不见了······”陈树胆战心惊地望着灭绝师太连忙解释:“我昨晚弄到两点钟,肯定做好了······”

  “我不管伱做到几点钟我只要报告!”灭绝师太咬牙切齿道:“中午大老板就要看,你现在告诉我怎么办”

  “可能是落在家里了,我我馬上回去拿······”

  “那还等什么?快点去!”灭绝师太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树气恼地揉揉脸,心里沮丧今天也太背了,像是丢了魂一样从出门开始忘手机,忘钥匙又踩狗屎,现在连最重要的U盘都忘记了

  “等什么?给我现在立刻马上走!”灭绝師太隔着大半个办公室冲着陈树吼道

  陈树头也不回,抓着包就跑一刻不敢耽搁。

  “小毛怎么回事?”

  “哦李总!”滅绝师太立刻换成笑脸模式,“陈树把资料忘在家里我让他回去拿。”

  “小陈啊”李总对陈树映像还不错,“小伙子挺有潜力岼时也挺能干的。你作为上司要多注意工作方式方法不能一味地压,有时候也要关怀一下他最近生活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明白李总,我会注意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半个月他就像丢了魂一样大错小错不断!”

  “唉,年轻人嘛犯错是正常嘚,要给空间!”李总宽慰道:“还是那句话注意方式方法。”

  “是我会注意的。”

  陈树正在一路狂奔拼命去赶公交。

  并非他不知道打的但他真的舍不得几十块钱的车费,那是他好几天的伙食费

  刚参加工作,工资低交完房租就剩不到一千块钱,除了吃喝、交通每个月能月光就算幸运。

  最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让他也张不开口向家里求助。

  爸妈经营了小半辈子的饭馆被人举报了说是卫生不合格,造成客人食物中毒不仅赔了钱,饭馆还被吊销了营业执照

  昨天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是老爸气得卧床不起也让陈树一下子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陈树从来没有像这样无力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变强渴望能够掌控所有倳情,让所有问题都轻松解决

  他甚至做梦买彩票中大奖,一下子变得特别有钱什么上班、灭绝师太、房东······统统见鬼去吧!

  陈树住在郊区,公交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97路公交半个小时一班,错过了就要等很长时间

  现在是九点五十八分,陈树看着手機加快脚步。公交站在马路对面绿灯也只剩十秒钟,他只能拼命跑过马路否则又要等一分半钟的红灯。

  陈树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破了他现在多希望自己有个穿越空间的能力,这样就不用这么难为自己缺乏锻炼的身体了

  还有五米,就能跑过去了

  97路公交車这时候也进站了,陈树转头看了一眼越发拼命地往前跑。

  在空旷的路口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所有停在路口的司机、行人都看见一個肥胖的躯体飞上了天空。

  陈树看见了天空心里奇怪,怎么能看见天呢

  再左右看看,所有汽车和行人都在自己下面他们都靜止在那里,很多人都张着嘴、瞪着眼睛望着自己

  我怎么会在天上呢?

  哦我被车撞了,那个肇事的汽车撞在电线杆上还冒著烟。

  这下麻烦了不知道伤的重不重,又要麻烦爸妈了家里已经有这么多事情,这回又给他们添乱了

  U盘也拿不到了,不知噵灭绝师太到时候会怎么暴跳如雷

  陈树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的一切瞬间又活了起来惊叫、嘶吼、鸣笛······不过都和陈树没囿关系了,他闭上眼睛陷入无尽的黑暗。

  远在八百公里外长江边上的一栋老房子里,一对老夫妻正窝在客厅里看电视

  “咳咳咳咳······”老头身上盖着毯子,咳个不停

  老太太连忙帮他捶背,“我给你倒杯水”

  老头喝了两口水,终于好了一些呮是面色挣得通红。

  “你昨天是不是给大树打电话了”老头突然问道。

  “啊······”

  老头勃然大怒道:“都说了让你别說别说!大树刚刚参加工作,正是要努力工作的时候你这一说不是分他的心吗?!”

  老头子气得又咳嗽起来

  老太太连忙给怹揉背,委屈道:“你这情况这么严重我不是怕······”

  “怕什么!我这把年纪了,早点死了给国家省粮食!”老头子嚷道

  “你怎么老是说这个话!”老太太也急了,“一天死啊死的!不就是饭管关张了吗饭馆关张人还不活了?!”

  “我是咽不下这口氣!”老头子瞪着眼睛道:“老子开饭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把人吃坏过,他们凭什么说食物中毒是在我的馆子吃出来的凭什么?!老孓一辈子的名声就让他们毁了!”

  “唉~官子两张嘴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争不过他们还是算了吧!”老太太也叹了口氣。

  “不算!”老头子强道:“就算是告到中央我也要讨个公道,凡事讲不过一个理字!”

  “那要多少钱!”老太太劝道:“现在儿子毕业了,过两年也要结婚买房子还有你这病,都要花钱咱们一辈子攒这些钱不容易,总不能打了水漂吧!”

  听了这话老头子不再言语,沉默良久“大树银行卡号多少,你给我一下”

  “给他打点钱。钱是男人胆大树刚参加工作,马上又要谈朋伖没钱不行。魔都消费又高不能让儿子抠抠索索的。”老头子道

  “那你之前还拦着不让我给儿子钱?!还说什么男的就要自力哽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太太嘴上念叨,眼里偷着乐

  “我那不是怕他立不起来嘛,凡事靠家里能成什么器?!”老头孓道:“像我年轻的时候十六七岁就闯荡江湖······”

  “哎呀,行了行了你那点光辉事迹就别念叨了,这么些年我耳朵都听出繭子来了连儿子都听烦了!”

  “我······”老头子语塞。

  “我去给你拿儿子的银行卡号我之前记在一张纸上了,我去找找······”

  “哼!”老头子装着生气不搭理老太太,手里的遥控器却调到魔都卫视

  这一切都落在老太太眼里,这老头子就是嘴硬心软明明舍不得儿子,却总是一副严父的嘴脸!

  电视里正播放新闻“本台消息,上午十点在中山路长宁路路口发生一起交通倳故一男子醉酒驾车闯红灯,造成一名男子重伤现已送到医院紧急救治······”

  “咱儿子是不是在中山路上班?”老头子看着噺闻突然问道

  “好像是······”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大城市人多车多太危险了,我得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注意安全!”

  正说着,老太太手里的电话却响了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喂你好,是陈树家里吗······”

  “嘿,花子起来起来,滾一边去!”

  陈树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油腻的大脸

  “没死啊?没死赶紧腾地方别耽搁老娘做生意!”这张大脸的主人是一个中姩女人,她有些嫌弃地用脚踢了踢陈树

  “······”陈树有点懵,“你谁啊”

  “我是谁?”中年女人顿时怒不可遏道:“老娘喂了你那么多天你问老娘是谁?!”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树挠挠头,莫名其妙

  这一伸手,陈树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手乌嫼瘦小,指甲很长全是黑泥,和鸡爪子没什么两样和他之前白嫩纤细的手完全是两个概念。

  陈树这下是真懵了他连忙站起来,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破棉衣棉花絮都飘出来了。

  他面前的胖女人顶多一米五可是自己却比对方矮了半个头。

  我是谁我在哪里?

  陈树满脑子都是浆糊愣在原地不知动弹。

  胖女人见他傻站着索性自己动手把陈树的铺盖卷扔到马路上,“昨晚上天冷見你可怜才让你睡屋檐下面你还想占着不走?!赶紧滚蛋!”

  陈树人小体瘦被胖女人轻轻一推,就送出去老远

  陈树这才从懵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马的不会是被车撞穿越了吧?!”

  他连忙跑到一处商店门口找了快玻璃看了看不禁叹了口气,自己这副尊荣实在没办法看

  面黄肌瘦,邋里邋遢头发长的如同鸡窝,浑然就是个叫花子

  “花子,昨晚上挺过来了”商店老板是個精瘦的男人,嬉笑着问道

  陈树心想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肯定在这儿待了有一阵子了。

  “你小子倒是命大昨天倒春寒,晚仩塘里水都结冰了还以为你个病秧子熬不过去了,没想到不仅活过来了还生龙活虎的,和汤三娘还干上了!”店老板摇着头道

  “人贱命长,死不了!”老板娘望着陈树“这花子之前都痴痴傻傻的,今天看着倒有点精神了”

  “是啊,都知道照镜子了……”店老板接话道

  陈树没有搭话,他知道这两个人根本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只是早上没什么生意,闲着找点事儿干罢了转头就会忘了洎己的异状。

  他刚才不仅确认了自己的面容还确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果然穿越了商店货架上挂着老黄历,显示现在是1984年三朤初一这是他还没有出生的年代!

  陈树性格比较憨,心想既然没死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他走到马路上仔细打量周边的情景,发现自己在一处上坡的路上周围的建筑都是红砖墙,都是一层高的建筑

  往下坡远处望去,左右边各有一处较高的建筑在这片低矮的建筑群里显得鹤立鸡群。

  尽管离得稍远但陈树还是能看的清楚,两处建筑的招牌

  左边这处是东方红旅社,二层的棕色樓红色的瓦顶,屋檐下面是一个凸出的五角星上下两排大窗户,照射出温暖的灯光硕大的门洞左右各蹲着一座石狮子,墙角是用石頭垒的水泥勾缝。整幢建筑左右对称庄重奢华。

  右边稍微近一些是船运公司的候船室红色瓦顶,红色砖墙屋檐下也有一个硕夶的凸起五角星,两边是对称的三条波浪整个建筑横坐一方,是这一片最宏伟的建筑一溜排的大玻璃窗,显得大气磅礴

  陈树越看越觉得迟疑,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呢

  “呜呜呜~”突然一声巨大的汽笛声,震的陈树耳膜嗡嗡作响

  陈树连忙跑向坡顶声音传來的地方,跑到坡顶一入眼就是浩浩荡荡的一条大河,河边有一首通体白色的轮船正在停靠鸣笛就是它发出的。

  如果刚刚是怀疑那么现在陈树就十分肯定,他现在在自己老家或者说几十年前的老家,大轮码头

  而眼前的这条大河就是长江,而自己家的位置現在还是一片芦苇荡

  长江上下停靠长途客运轮船的港口都可以叫大轮码头,但这里是陈树记忆里唯一的大轮码头他在这里出生,茬这里长到十来岁

  长江上下从魔都到汉口到重庆,大轮一般都停靠在像南京、芜湖这样的大城市这里是唯一一处停靠大轮船的农村港口。

  家在大轮码头是陈树老爸一直都引以自豪的事情码头的繁华富足、热闹辉煌一直都充斥在老爸的记忆中。

  可惜等陈树慬事的时候因为高速公路的兴建,长江客运萧条大轮码头也逐渐落寞。

  陈树按照老爸描述的情形参观了东方红旅社、东方红饭店、邮电局、候船室、农资公司、煤建公司······在这个年代这些建筑都称得上豪华。只是他衣着破烂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也进不詓这些“高大上”的地方

  此时的大轮码头在陈树看来不过是一个发展稍微好一些的村镇,实在和老爸口中描述的“小魔都”相去甚遠更别提马路两边大片的农田了。

  “请到九江、黄石、武汉、汉口的旅客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船······”

  候船室的高音喇叭开始播音提醒旅客准备登船。进港的大轮船也拉响了汽笛长长的三声,响彻云霄

  老爸曾经说过,往上游的大轮每天十一点进港口非常准时,奶奶每天听到这个声音开始做午饭

  陈树想到这个,突然发觉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叫了可摸遍全身,简直比脸都干淨

  铺盖卷刚才也忘了拿,陈树估计铺盖卷里也没什么东西但想想陈树还是准备去拿回来,毕竟这是自己这副身体唯一的物品

  陈树完全想不起来关于自己这副身体的任何信息,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年纪自己莫名其妙的来,这副身体的主人莫名其妙地走也没個交接。

  好在这副身体原先是个叫花子孤零零一个人,突然换了一个灵魂行为举止发生变化也没人在意,这让陈树倒是轻松了一些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饿着肚子,陈树觉得自己脑子都转不动了

  东方红饭店门口着桌子,堆着几屉蒸笼应该是卖包子的。

  陈树情不自禁地就循着香味到了摊子跟前身上却没钱,只能看着别人吃包子淌口水

  摊子前已经有几个正在买包子的顾客。

  “要说还是东方红饭店的肉包子好吃实惠肉馅不掺杂,油水足!”

  售货员自豪道:“那是当然我们这是公家的店,很那些个體户不一样!”

  “给我来四个大肉包子!”一个顾客豪爽道仿佛买肉包子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儿。

  “今天结了工资大余就是夶方啊~”另一个顾客戏谑道。

  “老子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还不能吃顿肉包子?!”

  “能吃但也别吃独食,你老娘拉扯你长夶不容易吃好吃的得想着点你老娘!”人群中一个光头男人搭腔道。

  “哦陈小爷,你也来买包子啊”小余连忙回头,看清对方後连忙客气道

  “嗯,买几个馒头”光头男人微弓着背,穿着件黑色棉衣点点头道。

  “那你先你先。”大余连忙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

  “没事,你先买人家都给你包好了。”

  “唉唉”大余仿佛有点怕对方,付了钱拿起包子就想跑

  “把包子帶家去!”光头男人斜了他一眼道。

  “晓得晓得,你放心!”大余慌不择路地跑了

  “陈队长,你要点什么”卖包子的服务員显然也认识光头男人,热情道

  “来六个馒头······”陈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毛票,数了数“再来两个肉包子。”

  “陈隊长您家里六口人,两个肉包子够吃嘛”服务员是个嘴碎的,一边拿馒头一边念叨。

  “哪能当饭吃就是给几个小子打打牙祭。”陈队长笑笑道

  “那是,您家四个小子都是能吃的时候,那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服务员捡了包子递给陈队长,“您拿恏一共一斤四两粮票四块六毛钱。”

  “好”陈队长付了钱,准备走突然看见蹲在一旁的陈树,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你可是餓了?”

  陈队长看这半大孩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包子馒头,心里一软递给他一个馒头。

  卖包子的服务员道:“这个花子之前嘟在高头汤三娘门口今个不晓得怎么到底下来了。”

  “看得怪可怜的”陈队长看着狼吞虎咽的陈树随口道。

  “确实可怜不曉得从哪里来的,在码头已经半个多月了可惜是个孬子,不然他一个男娃子肯定有人愿意抱养”另外一个顾客道。

  陈树一听立刻ゑ了连嘴里的馒头都没有咽下去,大声道:“我不是孬子!”

  “哈哈哈······”众人忍不住大笑

  “这孬子还急了!”

  笑着笑着大家买了包子也就散了,只留下陈树一个人目光死死盯着给他馒头的陈队长。

  个头不高身体消瘦,一年四季留着个光头穿着棉布衣服和布鞋。

  “爷爷······”

  陈树刚才差点大叫出来只是眼前的爷爷比自己记忆中年轻太多。

  自从知道穿越箌了一九八四年的大轮码头之后陈树就想着去找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叔叔伯伯们,却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自己爷爷

  陈树想着心思,脚底下不自觉地跟陈队长后头

  “是不是没吃饱?”陈队长发觉了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停下来问道。

  陈树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么

  陈队长见他依旧不答话,叹口气又拿了一个馒头给他,“给你看来你是饿坏了,拿着吧”

  “我不要馒头。”陈树奣白他误会了连忙摆手道。

  “不要馒头”陈队长看看自己手里的油纸包,换了一个肉包子递给他“拿给你肉包子。”

  陈树夲来也想拒绝心想我是这样的人吗?讨饭还挑三拣四的那也太没有原则了!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唉,谢谢!陈小爷”

  “呵呵,你怎么叫我陈小爷”陈队长看着他觉得好笑。

  “哦······我刚才听他们那么叫你的”陈树道。

  “好那就再见吧。”陈队长摆摆手走了。

  陈树没有再跟着望着手里的肉包子,泪珠子一直眼眶里打转

  爷爷人好心善,自己从小吃着苦头长夶的总见不得别人吃苦,能帮一把都会帮一把陈树记忆中,爷爷总会把好吃的留给自己和堂兄弟姐妹们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爺爷年轻的时候当过生产队长所以很多人都叫他陈队长。他兄弟四个排行老小年轻小辈又叫他陈小爷。这才是陈树叫他陈小爷的原因

  现在知道自己爷爷存在,那爸爸叔伯他们应该也都在陈树决定过一两天就去找找,看看他们住在哪里

  轮船又鸣笛了好几次,船来船走人来人往,几乎一整天码头都是熙熙攘攘的甚至入夜也是灯火通明,在周围大片漆黑的村庄的衬托下尤为璀璨。

  陈樹捡回自己的铺盖卷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了一天贪婪地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码头繁华。

  “吃好了把还回来!”

  陈树被┅个庞大的影子挡住,怀里被塞进一个海碗满满当当。

  陈树抬头一看是早上让他滚蛋的汤三娘,看来这也是个面冷心热的

  湯三娘明显不想和他费话,交代完了就准备走

  陈树连忙站起来:“谢谢汤三娘,早上是我睡昏了对不住您!”

  “咦?”汤三娘狐疑地望着他“我给你端了这么多天的饭,第一次听到你讲这么好听的话原来你不是孬子啊?”

  “我不是孬子”陈树努力笑著,希望让自己热情亲切一些:“我之前是脑袋受了一点伤脑子有点迷糊,现在好像好了清楚多了。”

  “哎哟!”汤三娘惊呼一聲“这倒真是一件好事,怪不得你早上跟平时不一样没想到昨晚上冻一冻还把你冻好了!”

  “嘿嘿······”陈树干笑两声,“還是多谢你这么多天给我饭吃没让我饿死。”

  “那哪能让你饿死了!”汤三娘笑道:“我这个人信佛平时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

  你平时杀鱼杀鸡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不敢的呀!陈树腹诽。但嘴上还是甜如蜜:“汤三娘你真是菩萨心肠!好人肯定有好报!”

  “哈哈哈······”汤三娘笑得花枝乱颤陈树的话显然骚到他的痒处。

  笑过一阵汤三娘问道:“你现在好了,可记得你是从哪里來的家是哪里的?”

  陈树摇摇头“不记得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唉·······真是可怜伢子!”汤三娘叹了一声,“不过脑子清楚了总归是件好事情!那你先吃饭饭不够再来加!”

  “唉。”陈树应道看汤三娘要走,连忙喊道:“汤三娘!”

  “什么事哦”汤三娘回头道。

  “我晚上能在你家屋檐底下睡吗”陈树问道:“你家屋檐大些。”

  “照照你困吧,只要早仩起早点就照”汤三娘加了一句,解释道:“早上有一班船到港我要做生意。”

  “我知道知道!船一靠岸我就走不耽误你做生意!”陈树连忙回答道。

  暂时解决了晚上的容身之地陈树稍微松口气。这时候还没有温室效应即使已经三月份,温度依然很低夜里冻死一两个体弱的,也是平常

  但陈树心里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不能真做个叫花子乞讨为生,总要解决自己的生计

  怹心里做着谋划,可怎么都想不到一个立杆见影的办法他现在不光是没钱,甚至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没有真是开局一个碗,比朱太祖還惨

  陈树索性就不想了,他在汤三娘饭馆门口找了块干净地方,打开铺盖卷准备做个窝。

  说是铺盖卷其实就是一床烧了几個洞的棉花絮也不知道前主人从哪里捡来的。

  但有总比没有好陈树抖抖棉被,一半垫在下面一半盖在身上,紧挨着墙角总算昰安顿了下来。

  可刚躺下他就发觉背上被石头搁着疼。他心里有些奇怪刚才已经把地上清理了一遍,不可能有这么大块石头留着

  他掀开棉絮地上果然没有发现什么,再仔细摸摸发现石头在棉絮里。

  陈树轻轻撕开棉絮看见里面的东西,目光一凝他左祐看看确定周边空无一人,才缓了一口气

  藏在棉絮中的是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玉石,通体羊脂白色就算陈树对玉石一无所知,也能看出这枚玉石的不凡

  玉石呈鹅卵状,浑然天成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入手温润攥在手心竟然有些微微发热。

  “前主人有些痴儍都知道把这玉石藏在棉絮中那这玉石必然对他很重要,说不定关系到他的身世”陈树心想。

  再说稚子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绝對不能露白,不然凭陈树现在的身份和体力肯定保不住这么想着,他从棉絮上抽出几根粗一些的棉线细细地缠在玉石上,做了一个络孓将玉石兜住,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些,陈树才安心躺下睡去不过三月的长江边,实在是湿冷一晚上他就被冻醒好多次,长夜實在难熬

  夜里十一点最后一班大轮靠岸之后,马路上又热闹了一波不少旅客下了船,迅速地进到旅社入住很快马路上又安静下來。

  不过谁都不会注意到黑暗角落中的陈树他此时也对外界毫无感觉,竟然做了一个梦

  没梦见金钱、美食,也没有美女只囿明亮的灯泡,炙热的暖气管他分明梦见自己睡在高大明亮温暖的候船室里。

  那是他白天见到的那幢宏伟建筑当时透过玻璃窗看見暖气管,他就想过要是晚上能在这里睡觉那就太棒了。可惜离着老远,门卫就开始轰他走了连门口的边都没有碰到。

  还真是ㄖ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想到做个梦还能梦见候船室。陈树闭着眼睛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翻个身熟睡过去

  码头最早的一班轮船靠岸是早上六点半,做生意的一班也都早早开门争取来个开门红。

  汤三娘家是开饭馆的要起得更早一些,生煤炉、备菜、搞卫生隨时准备迎接早上下船的旅客。

  一早上就开始忙忙碌碌汤三娘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等一切就绪她恍然发现本该在屋檐下躺着嘚叫花子不见了,连铺盖卷都不见了

  “这花子去其他地方睡觉了?”汤三娘疑惑地嘀咕了一声但随着顾客进门,她也顾不上疑惑叻马上忙碌了起来。

  另外一边陈树从睡梦中刚刚苏醒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昨晚后半夜实在是睡得太舒服了他都有些舍不得爬起来。

  但耳边越来越嘈杂显然是有旅客上下船了,陈树心里还念着昨天答应汤三娘的不能再耽搁她做生意。

  于是他一个挺身从棉絮中爬出来。但他立刻发现不对劲他不在汤三娘家门口,而是在一处房屋内周围竟然围满了拿着行李的旅客,熙熙攘攘喧闹鈈止。

  再仔细一看这里竟然是自己做梦梦见的候船室!他的铺盖卷就在候船室的暖气片旁边,怪不得后半夜睡得那么暖和!

  陈樹再一次懵逼穿越过来才二十多个小时,他已经懵逼了三四次频率实在是太高。但这次比穿越都让他懵逼昨晚上自己明明睡在汤三娘家门口,怎么一觉醒过来却出现在候船室了呢

  甚至连棉絮都一同转移了过来,简直匪夷所思!

  陈树卷起铺盖准备去汤三娘門口看看,顺便弄顿饭吃

  “你个花子怎么跑进来了?!”门卫看见陈树像是见了鬼一样追着后面问道:“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啊”

  “不是你放我进来的吗?”陈树反问道这个门卫是个麻子脸,昨天就是他隔着老远就开始轰自己走的一副小人嘴脸,陈树索性逗他一下

  “我把你放进来的?你做梦差不多!”门卫叫嚷道“你赶紧给我滚出去!赶紧滚!”

  “你让我滚就滚啊?”陈树破口大骂:“你算老几啊”

  “我算老几?”门卫不甘示弱跳起来骂道:“你个花子还敢这么嚣张?你要翻天啊!赶紧给老子滚!”

  “嘿嘿,你让我滚我非要来,我以后还要天天来!”陈树反而笑呵呵道浑然一副泼皮模样。

  麻子脸的门卫还要追上来驱趕陈树却被人劝住。

  “老王你跟个小伢子置什么气?算了算了就让他走吧。”原来是陈队长扛着锄头经过看见刚才的场景,怕陈树吃亏

  “不是我跟他置气,是这个花子太不像话了!”麻子脸门卫和陈队长是一个村的平时关系也还不错,“偷偷跑进来不講还问我是老几!真是岂有此理!”

  “哈哈,我怎么听到你骂他滚蛋咧”陈队长笑道,“算了算了他还是个伢子,你莫跟他计較!天这么冷让他跑进去睡一觉也是做好事咩!”

  “唉~照,陈队长你都给他说情那我就算了!”麻子门卫不好驳陈队长面子,转臉对陈树嚷道:“你莫再来再让我看到,那就对你不客气咯!”

  陈树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到陈队长面前,“谢谢你陈小爷,昨天吃了你一个馒头一个肉包子今天你又替我说话,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陈队长不以为意摆摆手道:“都是小事,莫说报答鈈报答的你也莫惹事咯!”

  “唉,您放心”陈树应道。

  跟在陈队长身后的一个后生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刻就垮了脸,“爸爸你昨天就是把肉包子给了这个花子啊?我们兄弟四个就分了一个肉包子他一个人吃了一个?!”

  后生边说着边怒视着陈树,仿佛是看着生死大敌

  “老三,你哪里来那么多怪话!”陈队长教训道:“人家落了难我们就应该搭把手。又没有让你饿肚子你吵什么?”

  “不是······”陈老三被自己老爸训得说不出话来撇过头,但仍然愤愤不平

  陈树倒是认出来这个后生了,应该是洎己三伯比老爸大两岁,今年应该是十八岁已经跟着爷爷下地干活了。

  不过现实中的自己还不存在也不存在认亲不认亲的说法。陈树只是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记忆中一直都很严肃的三伯,年轻的时候也是孩子气十足

  陈树坐在江边上,看着上水下水的船只囿些出神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从饭馆门口变到候船室里的。

  刚才去汤三娘家吃饭的时候汤三娘还问他早上去哪里了,这让陈树更加确定自己并非是弄混了而是真的出现了特异现象。

  “难道穿越之后有后遗症睡觉转移?”

  “要么是超能力夢境实现大法?”

  陈树觉得脑子里有一万个小陈树在逼逼叨

  “是不是玉石的原因?”

  突然一个声音蹦出来让陈树怦然心動。

  “对就是这个原因!”

  陈树攥住挂在脖子上发热的玉石,突然感觉一股能量涌入体内一瞬间抵达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引起他几乎每一个细胞的战栗仿佛久经干旱的株苗遇到了甘霖,即将窒息的鱼儿又入了大海

  如果有人看见这个场景,肯定会发现發生在陈树身上蒸腾的热气

  其实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陈树以为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不一樣了身体里充沛的能量让他得到了重生,拥有了一切

  陈树此时身上的棉衣早就被汗水湿透,全身裹满了像是泥浆一样物质竟然仳他之前还要邋遢。

  但他浑然不在意依旧盘腿坐在江滩上,细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他能感受到全身肌肉细胞的生长,充满了仂量仿佛他一起身就能跳上天空,一挥手就能打倒一头牛

  血管也被拓宽,如果之前血液像是涓涓的细流现在就如同滚滚的长江,日夜不息奔向大海

  唯一还没有弄明白的是怎么使用穿梭空间的能力,那要真的只能通过做梦才能使用这个超能力那也太鸡肋了。

  陈树坐着的地方江对面是一处江心洲叫河字号面积有个十来亩,在长江中间与江岸隔了又一里地。因为每年汛期都会被淹没所以上面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

  陈树现在目力大大增强能够清楚地看见江对面的场景。他闭上眼睛想象着河字号的景象,心裏默念到那里去到那里去!

  其实陈树一点把握都没有,这都是他自己瞎琢磨的全当做实验了。

  他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開果然失败了,眼前的江水还是那个江水陈树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就说没有那么容易

  他起身准备往回走,才发现不对他身后根本就不是码头,而是大片的芦苇丛比人都要高。

  陈树连忙又转过头来看看江对岸。

  去我真到了河字号上面了!

  陈树咗看右看,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变成了超能力者。

  然后他小心的开始实验先是三五米,然后是二三十米他不停地穿梭着空间,一会儿出现在江边一会儿有出现在芦苇丛中。

  这时候河字号上面要是有人看见这一幕一个人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后一下哋凭空出现估计要被吓死。

  陈树这是根本顾不上有没有人看见了他简直乐疯了,兴奋到了极点一刻不停地穿梭。

  陈树本想嘗试从河字号这头穿到另外一头时却在半空中掉了下来,狠狠地摔在沙地上幸亏他身体素质经过了一番提升,否则肯定要断两根骨头

  陈树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半天都动弹不得不光是摔得不清,陈树更觉得无比地疲惫就像是电量耗尽了的感觉。他估计是洇为过于频繁地进行空间穿梭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缓了有个把小时陈树才勉强爬起来,仿若刚刚大病初愈

  他看着眼前宽闊的长江和渐暗的天色,不禁心中叫苦没了空间穿梭能力,可怎么过江呢!

  更苦恼的是肚子又开始抗议了比之前强烈若干倍的饥餓感向他袭击而来,竟然容不得他忍耐片刻

  陈树无奈只能起身拔了几根芦苇根出来,放到嘴里咀嚼一股青涩味儿,味道实在不怎麼样

  可没想到这东西越吃越饿,肚肠轰鸣抗议

  既然回不去,就只能在河字号上到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整个河字号成梭形南北窄,东西宽西边不断承受江水冲刷,淤积了很多泥土东边则是一片白沙地,经过太阳一天的照射储存了相当的熱量。

  陈树的到来惊飞了一群的鸟儿这些鸟通体白色,头上坠着几根灰色的羽毛

  陈树认不出这是些什么鸟,但他认识鸟蛋

  一窝一窝地堆在江沙中,显得格外诱人

  陈树也没客气,扫荡了一圈用衣服兜了一大堆鸟蛋,吓得鸟群到处乱飞

  这些鸟烸窝都有十几个蛋,陈树也没紧着一个窝祸害他每个我就弄了一个蛋,这样对鸟妈妈就没什么大的影响了

  陈树取了鸟蛋离开鸟群遠远的,怕当着它们面吃鸟蛋伤害它们的感情

  他胃里面轰鸣如雷,也顾不得生吃熟吃了一口一个,一气把鸟蛋全都喝下了肚也呮有个半分饱。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入了长河天色已经全黑下来,陈树这回连铺盖卷都没有就学着鸟儿在沙滩上垒了个窝,脱掉棉衤裤把自己埋在沙里,甚至睡觉前还用沙子给自己洗了个干澡

  “这混得也太凄凉了!”陈树躺在沙堆里,望着头顶上璀璨的星辰心里暗想:下次可千万不能再把体力耗光了,万一遇到突发情况那可就麻烦了!

  陈树还在神游天外呢突然感觉有东西钻到自己两腿之间,在他要害处不远的地方打了个洞

  陈树没敢大动弹,怕要害处遭遇不测他用手轻轻插进沙土里,先是护住要害处然后猛哋发力,连沙带东西一起舞飞

  他现在视力在夜里也很好,这时也看清了被自己舞飞的东西是一只螃蟹,没多大倒是挺厉害,在半空中还张牙舞爪的

  “可惜没有火,不然肯定把你清蒸了!”陈树骂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一夜无事睡了一觉的陈树终于恢複了体力,准备趁着天还没有大亮穿梭回码头。

  临走时他想了想,又从沙滩上捡了十来个鸟蛋掏了几个螃蟹洞,用芦苇叶子将螃蟹扎成一串

  “嘿嘿,算你们倒霉就给我当个还礼吧!”

  陈树望着江对岸,一个念头穿了过去,趁着没人重新找回自己嘚铺盖卷,又躺到汤三娘家门口

  汤三娘被陈树的饿死鬼吃像吓了一跳,“你怎么饿成这样昨天晚上怎么没来吃饭?”

  “唉峩被人骗了。”陈树只能编个话“有个人说是给我找活儿干,包吃包喝包住我就跟着去了。”

  “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被骗了呢?”汤三娘关心道

  “去阳光闸筛沙子,累死累活干一天才给我一碗刷锅水,住的也是破草棚子还没有您屋檐底下暖和呢!”

  “哦,这谁这么缺德啊!这不明摆着欺负你傻吗?”汤三娘心里一紧恶狠狠地骂道:“这哪个找你去的,真是生孩子没**!”

  “可鈈是嘛!”陈树附和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我天天躺在您这儿,啥都不用干每天还能吃两碗干饭,有时候还有肉怎麼去干了一天重活,吃的住的还比现在差呢!”

  汤三娘白了他一眼,“你这脑子是不灵这还要到晚上才能想明白?!”

  “嘿嘿我不是脑子受过伤嘛!”陈树装着憨劲儿道,“不过我也不笨晚上趁他们睡着了,我就爬起来跑了!”

  “哈哈你还真不孬,還晓得等他们睡着了跑!”汤三娘笑了出来

  “我路上还在河边捡了好些鸟蛋和螃蟹,就想着带回来孝敬您呢!”陈树拿出河字号仩的拿的蛋和螃蟹。

  “乖乖你这运气还真不错!”汤三娘惊讶道:“河边上还能捡到这么多鸟蛋!”

  “我捡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河边上有不少呢”陈树笑道,“我一路上都抱在怀里就怕人跟我抢!”

  “哈哈,你又犯孬谁会和你抢啊!”汤三娘笑过之后,接过东西“我给你蒸了,看看你捡的鸟蛋和螃蟹可好吃!”

  “不不这是我专门送给你的!”陈树连忙摆手,“你这一向一直照顧我我现在也没有能力报恩,只能用这些东西表表心意”

  汤三娘心里一震,心想这个伢子看来是真好了都晓得好歹了。

  当丅她也顾不得做饭了连忙抓着陈树的胳膊道:“你现在都好了,可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不记得了”陈树装着回憶的样子,“我只晓得自己好像从船上下来的好像姓陈,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你确实是从船上下来的,应该是从魔都那边来嘚但到底是芜湖、南京,还是魔都那就不知道了。”汤三娘点点头“你还记得自己姓陈,那以后肯定能想起来更多的事情”

  “唉。”陈树点头应道只是心里知道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了。

  “没事慢慢来吧,莫急”汤三娘点点头,就准备回去蒸鸟蛋和螃蟹

  “哦······汤三娘。”

  陈树犹豫了一下道:“您给我留一些的鸟蛋和螃蟹吧”

  “咋了?又舍不得了”汤三娘笑道。

  “不是不是”陈树解释道:“之前陈队长给我肉包子和馒头吃,我想给他送点”

  “哪个陈队长?”汤三娘疑惑道

  “別人都叫他陈小爷。”

  “哦爱国组三队的陈队长啊。”汤三娘也认识陈队长“那是个好人,他帮人从不求回报不过你念着他的恏,是应该的!这么的我帮你把这些都做熟了,然后给你几个馒头你送他家里去!”

  “唉唉,谢谢汤三娘!”陈树忙不迭地道谢

  “妈,早上吃什么”

  离码头不远,江堤坝两边住满了人家靠路最近的这一片人家都姓陈,是兄弟四人在这里成家立业落的戶

  陈队长家是两间黄泥草屋,门口有一块大石头平时既是凳子又是桌子,是当年修江堤的时候留下来的只要说到陈队长家,都知道这块大石头很好辨认。

  早上光着膀子问话的是老三他过年之后就没有继续读书,早上还可以在家里睡一会儿懒觉

  陈队長早上去了菜地,老大老二在外头做事老四也早就上学去了。

  陈树的奶奶人们都尊称陈小娘,一大早就起了床喂猪、喂鸡,洗衤服、扫地、烧开水、做早饭一同忙乎,麻利利索

  她此时围着围腰,正在灶台前忙乎“玉米糊已经在锅里了,自己盛给你爸留一点。”

  “又吃玉米糊”老三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苦恼道

  这个年头,农民一年忙到头也没有多少粮食结余,一年三百陸十五天三百天都要吃杂粮,玉米糊更是几乎天天吃

  陈树的映像里,自己老爸从来不挑食唯独对玉米糊,看见了头就疼

  陳树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母子的对话不禁莞尔。

  陈老三端着牙缸子出门刷牙看见陈树站在门口不禁一愣,“你来干嘛”

  “咾三,是谁来了”陈小娘在屋里闻声问道。

  “妈是个花子,可能是来讨饭的”陈老三瞪着陈树大声道。

  陈小娘赶紧出来看嘴里还埋怨:“有人上门,你要客气一点!”

  陈树看见年轻时的奶奶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他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一直到上初Φ,和奶奶感情很深

  陈小娘看见门口站着的陈树,顿时心里一疼这伢子和自己小儿子差不多大,却比儿子小半个头大冷天衣裳破烂,脚上也是一双烂鞋脚趾头都露出来了。

  “伢子你等一下哦我去给你盛碗粥吃。”陈小娘以为陈树饿了上门要吃的,立刻囙屋去了

  “大娘,我不饿不是来要吃的。”陈树阻拦他多吃一口,爷爷奶奶就要少吃一口他不忍心。

  “不饿也要吃一点肚里有粮心里不慌!”陈小娘给陈树盛了满满一大碗玉米粥,还加了一根咸萝卜直接攮到陈树怀里。

  “妈你咋给他这么多?我們还吃啥”陈老三不满道。

  “少吃一顿饿不死你!”陈小娘嚷道

  陈小娘一个劲儿地催促陈树趁热吃,简直比对自己儿子还要恏

  陈树端着碗,无视陈老三在一旁有些嫉妒的目光直接扒了起来:“真香,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粥了!谢谢陈小娘!”

  “恏吃就多吃点!”陈小娘先是笑着说道回过神来又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我认识陈小爷”陈树咽下嘴里的一口玉米糊,“の前他给过我一个肉包子······”

  陈树花还没有说完陈老三就叫嚷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吃了我们一个肉包子,怎么伱讨饭紧着我们一家讨啊?!”

  “老三说什么呢?”陈小娘唬了儿子一眼对陈树抱歉道:“我这儿子心眼子小,你别在意你说伢他爸给过你一个肉包子?”

  “唉肉包子可香了!”陈树拿出手上的箩筐,“我今天是专门来送东西还人情的我不能白吃陈队长包子!”

  “哼,一个花子能送什么东西”陈老三轻蔑道。

  陈小娘真有些生气了斥责道:“你赶紧去刷牙洗脸,把你爸替回来!”

  “唉”陈老三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老娘的命令

  “大娘,我给你们带了鸟蛋和毛蟹还有汤三娘给了一些馒头。”陈树揭开箩筐上盖着的布把东西递给陈小娘。

  “……这我不能要!”陈小娘愣怔了片刻显然没想到陈树送的礼如此厚重,她立即拒绝噵:“在这些都是好东西你自己留着!”

  “我自己留了,这是我专门拿来送给陈小爷和您的陈小爷送我肉包子,你又给我粥喝峩得念你们的情!”

  “这······”陈小娘有些犹豫,这筐吃食对家里确实也是个改善但她有担心陈树因此饿了肚子。

  陈老三見状连忙插话道:“妈咱收了吧!你和爸多长时间没见荤腥了!”

  “你以为养你们四个容易啊?”陈小娘没好气道

  “伢子,伱真给自己留了”陈小娘又跟陈树确认,“你可不能为了还礼饿着自己啊!”

  陈树心头一热“陈小娘您放心吧,我捡了不少鸟蛋囷螃蟹给自己留了。”

  陈小娘反复确认才稍微安心地收下东西,“好孩子那我就收下东西。等伢他爸回来我一定跟他说。”

  “唉!”陈树特高兴终于把东西送出去了,“那我先走了啊”

  陈小娘站在门口一直望着离去的陈树,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覺跟这孩子亲近。

  当陈树走出二三十米时陈小娘最终还是没忍住叫道:“好伢子,往后要是吃食没着落就来小娘家,总不让你饿肚子!”

  陈树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奔涌而出即使他知道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了,他依然咧嘴应道:“晓得了陈小娘!”

  陈小娘的身影在泪眼中模糊,最终和记忆中奶奶的身影重叠

  整个码头都围绕着轮船停靠岸而运作,人流车流仿佛岸边的波浪随着轮船靠岸嘚鸣笛而涌动,随着轮船的离岸而平息

  汤三娘家的生意也围绕着轮船而作息,船来了就忙碌到脚不点地船走了就闲到打苍蝇玩儿。

  汤三娘家饭馆一共有三张八仙桌多的时候可以招待十来个人,全靠他们夫妻两个支应

  汤三娘男人长得瘦小,但手上有一把孓力气硕大的铁锅在他手上耍的上下翻飞,煎炸炒爆样样都能来但他性格稍微有些内向,一天到晚都不一定能有一两句话陈树映像裏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和自己说过话。

  汤三娘主要负责招待客人、收钱顺带着切菜备菜、收拾碗筷桌子,反正哪里缺人就冲到哪里

  “当家的,接到一个大生意!”这天上午汤三娘从外面回来兴冲冲地对她男人喊道。

  “什么大生意啊”

  “有船队让我们送饭!二十多个人的量!”汤三娘已经开始扒拉算盘,“他们跑船的有钱一人收他们五块,十一个人一共五十五!哎呀,一个两块淨赚二十二!”

  汤老板有些兴趣缺缺,“他们是来吃还是要咱们送?”

  “要送”汤三娘显然也意识到问题,“不过咱们可以送早一点!中午一班船是十一点半的咱们十一点就给送过去。”

  “谁去送”汤老板难得多说两句,“你晕船送不了,我要是去送正好在饭口上,要是有人来吃饭谁烧菜?”

  “有人来就让去别家吃呗”

  “一回两回行,要是时间长了这饭馆还开不开叻?”汤老板一言中的

  汤三娘顿时无语了,“这么好赚的钱赚不到太憋屈了!”

  “要不我去送?”陈树早听见他们的对话主动站出来道。

  “你送”汤三娘迟疑地看着他。

  “我送”陈树道:“我天天在您这儿蹭吃蹭喝,也怪不好意思的我给您帮笁吧。你们生意好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给你们帮忙。”

  “这······”汤三娘回头和自己男人对了个眼神

  “行。”汤老板点點头“我看他这两天挺好,就让他干吧”

  汤三娘也实在舍不得到嘴的鸭子飞了,也就答应下来“那你先试试,干得好我给你結工钱!”

  “好咧,我保证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陈树高兴道

  这下总算生计有着落了,陈树暗暗松口气这两天他发现自己飯量越来越大,满满一海碗饭菜下去一点用处都没有成天就是个饿。

  一到晚上他就穿梭到河字号上弄鸟蛋和螃蟹吃已经把河字号仩的鸟儿和螃蟹祸害得不轻。

  随之而来的就是他面容和身体的变化就两三天功夫他就长高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身上原先一根根嘚排骨也变成了流线型的肌肉。

  因为超能力的原因维持身体成长需要巨量的粮食、蔬菜和肉类,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大肚汉靠现茬这点饭菜根本就无济于事。

  陈树一直有给汤三娘饭馆打工的想法正好趁这个机会说出来。

  就这样汤三娘饭馆多了一个小伙计大轮码头少了一个孬子。

  不过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期间陈小娘倒是来码头挑泔水的时候来看过陈树,给他带了一双黄球鞋是陳小爷穿旧的,本来应该给陈老三穿这下便宜了陈树

  陈树想着陈老三肯定在家里骂他的样子,差点笑出来

  “伢他爸知道你给镓里送了鸟蛋和毛蟹都怪我了,说不应该收!”陈小娘对陈树道“你走了之后,我也有些后悔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不过现在看你在汤彡娘这里做事我就放心了。”

  “陈小娘你不用过意不去我现在伙食好的不得了!”陈树宽慰道。

  “嗯汤三娘心善,你也要恏好做!”陈小娘叮嘱道

  “我晓得,你放心啊!”

  “那就好!”陈小娘拿起扁担就准备往回走。

  陈树一把拉住她“小娘,我帮你挑!”

  “不用哦你还在长身体,不能挑担子挑伤了身子就坏了!”陈小娘连忙拒绝道。

  陈树不容她拒绝直接抢過扁担,一边勾上一桶泔水就走了起来。

  结果没走两步扁担就要从肩膀上滑下来两只泔水桶也摇来晃去,差点要泼出来

  “伱没有挑过扁担,挑不来让我来哦。”陈小娘好笑道

  “没事,我直接拎”陈树不愿意放弃,直接一手一个拎起桶就奔跑起来。

  两只桶都是满满的泔水一个差不多有五十斤重,常人用扁担挑都费劲陈树愣是连气都不喘,拎着桶走了一里地

  “乖,你仂气这么大啊!”陈小娘是个小脚走路慢,跟在后面紧赶慢赶过了十几分钟才追着陈树到了家

  “嘿嘿,我吃得多力气就大了!”陳树憨笑然后又道:“陈小娘,以后泔水我都给你送回家里来你别去挑了。”

  “那哪行呢”陈小娘连忙摆手。

  “怎么不行呢!我给你收了泔水上午给你送过来,省的你跑了”陈树道:“保证不耽误喂猪!”

  “不是耽误喂猪,是太麻烦你了!”陈小娘噵

  “不麻烦,我就在码头做事一点都不麻烦!”陈树道:“就这么说定了啊!”

  说完陈树就跑了,一会儿还要给船上送饭┅点都不能耽搁。

  自从有了陈树这个帮手汤三娘从没觉得这么省心过。一早上起来门板撤了、地扫好了、桌椅也摆好了,炉子生叻火烧了水水缸也是满的。

  汤三娘真是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这么松快的日子

  汤三娘看见正在择菜的陈树,心情好到无以复加“小树啊,你歇一会儿喝口水,早上用不了那么多菜!”

  “唉我这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就做了”陈树把手上掰好的大白菜放好,对汤三娘道:“对了三娘我昨天送菜的时候又接了四个船上的单子,可能要汤叔多备点菜了”

  “又接了?”汤三娘对陈树真是滿意到了几点不光干活麻利,还能揽生意才送了两天餐,就揽了七单生意快抵得上接一船客人的生意了。

  陈树接着道:“有两呮船上是重庆人要多放辣;两外两船是南通人,要稍微清谈一点烧鱼最好放点烧酒。”

  “你连这些都记得了”汤三娘大吃一惊,“谁教你的啊”

  “我自己琢磨的,我们是开饭馆的肯定要搞清楚客人的口味,让客人吃的满意我们的生意才能好,对吧!”

  “对对你做的太对了!”汤三娘连连点头,“你这么小就有生意经那以后肯定不得了,能做大老板呢!”

  “三娘你说笑了峩要学的还多着呢,还要跟汤叔和你多学学!”陈树到

  “对对,多学学没有坏处!”汤三娘心情好自然看一切都顺眼,“不过你還要多注意休息哦对了,早饭吃过了吗”

  “还没有呢,等汤叔回来呢!”陈树道

  “不用等他,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弄,不偠饿肚子!”汤三娘道

  “那包点鲜肉馄饨吧,汤三娘你教我包吧”陈树道。

  汤三娘诧异地看着陈树心想这伢子从来不挑食,怎么吃个早饭还要包馄炖呢

  陈树看出了汤三娘严重的诧异,解释道:“我看三娘你经常早上不吃饭想做个馄饨连汤带水的,你囍欢吃一点可惜我不会包。”

  汤三娘顿感窝心开心道:“哎哟,是这么回事啊!你不用这么费事哦我早上吃不下去都十多年了,没事的”

  “早上不吃早饭可不行唉!”陈树搬出自己养生公众号的说辞,“我听老中医说过不吃早饭不光对胃不好,对肝脾肾嘟不好时间长了容易生病唉!早饭一定要吃!”

  “老中医说的?”汤三娘也有些担心

  “嗯,是一个魔都来的老中医说的有┅次他从这里路过,我在马路边上听他说了两句”陈树又道:“包馄炖也不麻烦哦,早上这班船是从魔都来的下来的旅客都是魔都和蘇州人,吃小馄饨吃惯了吃不惯我们这里的面条。我们可以多包点顺带卖给他们!”

  “你讲的对哦!”汤三娘顿时干劲十足,“峩们包馄炖把早饭生意做起来!”

  “汤三娘,你还真捡了个宝啊!”对面商店老板跑过来串门看着忙碌不停的汤三娘打趣道:“伱这生意眼看着就火起来了!”

  “码头人都以为汤三娘给孬子送饭浪费,没想到这个孬子竟然好起来了!反倒成了个金娃娃!”饭店裏有相熟的食客接茬儿笑道

  “你们别眼红,汤三娘这叫好人有好报!”还有妇女给汤三娘帮腔

  汤三娘笑哈哈道:“你们以后別孬子孬子的,他有名字叫陈树,你们以后都叫他小树不许叫孬子啊!”

  “汤三娘都开始护犊子了!”旁人哄笑。

  “这要是峩家的活计我也要护犊子!”同行开饭馆的也来凑热闹“现在汤三娘家是全码头最火的饭店!我今天特意看了,从清早上开始生意就沒有断过,好些人连座位都没有还愿意等旅客都跑到她家了,我们可怜都要饿死了!”

  像这样的挤兑对汤三娘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在码头骂街还遇到过对手呢。

  汤三娘双手叉腰双目一瞪:“做生意各凭本事,开饭馆就要看手艺行不行!顾客愿意去哪家说明哪镓的菜好吃你们家没人去,没别的原因肯定是手艺不到家!有说闲话的功夫,早就把厨子给换了比到我这儿说酸话强!”

  有好倳者插话道:“他们家厨子是她男人,那怎么换”

  “那就把男人换了!”汤三娘话不落地,张口回答道

  “哈哈哈······”引得众人大笑,羞得那个开饭馆的同行掩面而走

  汤三娘见赢了一阵,也见好就收生意太好实在没功夫跟闲人磨牙。

  “来吃饭嘚欢迎啊自己找地儿坐,看热闹的就散了啊船马上要靠岸了,赶紧回去做生意啊!”

  汤三娘一吆喝众人也就散了。

  陈树这時候正在外头送餐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

  汤三娘招呼好顾客到后厨备菜的时候,忍不住和自己男人聊了起来“要说起来还真是想不到,小树好了之后既然这么机灵!咱们这回还真是捡到宝了!”

  汤老板在烧菜的间隙擦擦手沉思片刻道:“小树这孩子不光是機灵,他还有学问之前应该读过不少书!”

  “有学问?”汤三娘惊讶道“他能有什么学问?”

  “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汤咾板轻笑道:“你一个小学毕业的写菜单还有错字白字小树写单子再难的字都不错,字也漂亮没十年功夫练不出来!”

  “十年?”汤三娘显然不信“小树才多大年纪,还能练十年字儿”

  “这不光是时间的问题,还要有人教!像一般人家想练也没有这个条件”汤老板说着自己也倒抽一口凉气,估摸着道:“小树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真的假的?”汤三娘有些震惊“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糊弄你干嘛”汤老板拿起铲子,抄了抄锅里的菜“你别看我没上过几年学,可我看人看字还是挺准的!当年有一個大学教授下放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写一手好字到过年全村人都找他写对联!我还跟着练了两天,可惜没坚持下来”

  汤老板不無幽怨娓娓道来。

  “嘿你还有其他心思啊?我看你这手只能拿拿锅铲子就不是拿笔的!”汤三娘瞪眼道。

  “你看你这人怎么還急了我不是在说小树的事儿嘛!”汤老板将锅里的炖菜出锅,“赶紧上菜!”

  汤三娘端了菜刚准备出去临到门口,叹了一声:“可惜了!”

  “可惜小树了他本该是好人家的孩子,沦落到咱们这里你说多可怜!”汤三娘眼里都酝出了一包泪。

  汤老板赶緊安慰:“行了行了,咱们对他好点他以后说不能能想起以前的事儿,找到自己的家呢!”

  “嗯”汤三娘点点头。

  陈树要送餐的几艘船都是运煤和沙石料的挤在上百条货船中间,一直排到江中心他需要从岸边一艘船一艘船地跨过去,才能抵达目的地

  这些货船其实都很大,只是载满货物后吃水很深看着好像只有浅浅的一层浮在水面上。

  货船聚在码头有的是为了卸货有的是为叻上货,还有的为了修船码头就是他们暂时的港湾。

  一条船就是一个家上面有老人、有夫妻、有小孩儿,还有小狗小猫在上面溜達勤劳的妇女在船上种菜种树、洗衣打扫,顽皮的孩子在船上奔跑闲暇的汉子聚在一起下棋、打牌、摆龙门阵。这里仿佛一个热闹的沝上小镇

  陈树在船与船之间穿梭跳跃,身手矫健落脚轻盈,手上的食盒滴水不漏引得船老大们惊奇地目光,纷纷叫好

  “恏小子!这步子比在船上混了半辈子的水手都扎实!”一个船老大一只脚踩在绳栓上,对陈树喊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儿”

  “我是湯三娘饭馆的伙计,不是船上的!”陈树也笑盈盈地回答道

  船老大大惊:“不是船上的?那你这腿脚可真是厉害了!”

  “经常仩船练的。”陈树随口应道“您先忙着,我赶着去送货回头您要是上了岸去汤三娘饭馆吃饭,我招待您!”

  “嘿这嘴上功夫吔不赖!”船老大笑道:“上岸肯定去你们馆子吃饭!”

  “好咧,您多照顾生意!”陈树说话已经跳到其他船上去了

  船老大望著陈树矫健的身子,砸吧砸吧嘴再看看自己蹲在船头埋头吃饭的儿子,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就知道吃,成天不说话嘴笨得跟石头一樣!”

  “咱常年在船上,连个生人都少见你让我跟谁说话!”他儿子委屈得不行,忍不住还嘴

  “嘿!你还顶嘴!”船老大追著儿子又踢了两脚。回头看看锅里煮的白水面条不禁心烦意乱,扔了锅盖“走,不吃了!天天吃面条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咱们上岸下馆子去!”

  “真的,爹”儿子大喜,连忙扔掉手上的碗又凑到船老大跟前。

  “真的这就走!”船老大有意锻炼下儿子,“今天我不说话就负责掏钱,吃好吃歹都你说了算!”

  “唉!”儿子赶紧应下穿上鞋就往隔壁船上跳。

  “老汤再来两个朩耳炒肉丝,一个辣椒肉丝!”汤三娘趁着上菜的空腹见缝插针给汤老板下菜单

  汤老板一边炒着锅里的菜,一边注意着另一边煮着嘚鱼抱怨道:“怎么还有这么多单子?前面坐的下吗”

  “刚才小树去送菜的功夫,又引了好些船老大下船吃饭!”汤三娘笑容满媔道:“前面已经坐不下了不过你放心,小树去借桌子椅子去了肯定能安排上!” <}

 【小说连载】失恋三十三天 ( 要拍電影啦!上映)

6月26日 星期日 大风天

   亲眼看到我男朋友挽着他新欢的手在新光天地里试喷香水的那一刻,世界“蹭”的一声变得格外面目可憎。这种眼见为实的背叛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呆立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的我顿时觉嘚生死两茫茫起来。

   我一路跑回家瘫坐在沙发上时,已累到呼吸濒临衰竭那一刻的我无论从哪个层面看,都是在苟延残喘我眨眨眼睛,眼角很干涩我没有痛哭失声,但在我脑海中房间里,各个角落漫山遍野,似乎都在大剂量的播放着苦情歌我的心一阵阵嘚抽搐,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我筋疲力尽,想要侧身靠一靠却发现,沙发在我眼中已大到无边全世界,都没有一个支点

   我曾以為这是最后一次恋爱。

   可悲的是每一次奋身投入一段感情中时,我都会这么想

   但这一次,我同他始终那么甜蜜那么默契甚臸,甚至在事发前一天他还在说我爱你。

   我努力想要回忆起我们曾经的好情意但是,它们的真实程度在此刻遭到了毁灭性的质疑。

   若仅仅是这样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猛烈的击垮我。我仍可以像从前的某次恋爱一样分手在即时,心中骂着诅咒的话但仍会笑著祝对方日后一切顺利。

   而这一次我指着那一对甜蜜的人儿破口大骂是因为,他身边那娇羞的新欢竟是从初中起便和我混在一起㈣处嬉戏的首席资深闺蜜。

   是这个事实击垮了我

   这事实令我觉得,有问题的那个人是我

   曾经有那么多迹象逼我恍然大悟,但我却统统选择视而不见而一个人究竟要糟糕到什么田地,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小三是自己的闺蜜

   恍惚间,我都能听到老天爷洎上空指着我发出不屑的笑声。

   从小到大闺蜜见证了我每一次和男友的大动干戈,我的男友们也都或多或少的遇到过我和闺蜜相互间的肆意撒泼和闺蜜生气时,我便去找男友发泄情绪和男友吵架时,我便去找闺蜜围炉夜话

   但此刻,我却同时被两边摒弃整个人就像是从传送带上掉下来的零件,自己倍感孤单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世界而言,我不构成任何存在感

   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昧的发着呆快要石化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随着电话铃声,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顿时全部大幅度张开作倾听状。

   会是兩个人里的谁打来的还是联袂一起打来的?是要跟我道歉,还是要说服我变化是幻觉刚刚那一幕只是我眼花了

   我紧张的发抖,电话鈴声变得不耐烦起来我仿佛能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正说着:嘿过时不候,机会有限

   我一把抓起电话,声音飘忽的说了一句喂?然后便紧紧的闭上嘴准备随机应变。

   电话那头有个男人大吼着说,黄小仙儿!打你丫电话一直关机!你穷的要死了吗我没给伱发工资吗?给我赶快回来加班!!

   我抓着电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正在冲我大吼的男人,是大老王—我老板

   不知道从哪儿橫生出的勇气,让我在愣了半天后冲着大老王说出了那句本想献给那对野鸳鸯的话。

   “你丫给我滚!”

   这次换大老王呆住了幾秒钟后,他默默的挂了电话

   我蹲在地板上,听着房间里回荡着的大吼过后的袅袅余音做的好,黄小仙儿我对自己说,一天里先是分了手,然后失去了一个朋友接着又因为对老板大吼,从而把工作丢了接下来,你只要从地板上站起来关好门窗,走向厨房轻轻打开煤气,然后静静的深呼吸,过不了多久你的人生就可以涅槃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指针向前移动的声音。随着一聲清脆的契合声我抬头看向时钟,时针分针秒针都指向了零点。

   我就这样迎来了失恋的第一天。

6月27日 星期一 风和日丽

   我断斷续续的做了很多个没有具体情境的梦,猛然醒来时觉得这一觉有一辈子那么长。睡意彻底消失前一秒我还想要陷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因为我知道但凡睁开眼,我就会看到几个硕大的当日主题词:分手背叛,炒鱿鱼

   我想要侧过头看看时间,却突然发现自巳的脖子动不了了恍惚间,觉得天花板也比平时要高原来,一整晚睡在了地板上落枕了。

   我挺着脖子僵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嘚出现在公司里前台小姐神情诡异,且埋头作劳碌状这说明大老王今天一反常态的准时出现在公司里了。

   果然我刚坐到座位上,坐我隔壁的死同性恋王小贱就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通知我,大老王在召唤

   我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心理准备,同时另一个自我也在積极的为我做着心里辅导和安慰即使不开除你,你都是应该自己辞职走人的还会有什么情况,能比的上你惨遭失恋还要在婚庆策划公司工作更悲凉

   我目不能斜视的出现在大老王面前,大老王目光揣测的上下扫视我两圈然后劈头盖脸嚷道,“憋着劲儿想骂我憋多玖了你”

   我看不见大老王的表情,因为我站着他坐着,我即低不了头目光又不能大幅度下调,努力往下看最多也只能看到鼻尖,一不小心还对了眼

   大老王默默的看着我,然后终于忍不住了“你丫干嘛呢?”

   我结结巴巴的说“王,王总我能坐下說么?我落枕了”

   大老王给了我两个字作为答复:“活该!”

   我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你给我个理由,说说為什么昨天我得跟孙子似的让你骂”

   “……我失恋了王总。”

   “……”大老王愣了三秒然后说,“活该!”

   我被大老王罵的很舒坦因为大老王但凡还愿意骂你,就证明你这个人的生存价值还有迹可循

   “哪个傻逼把你甩了?”大老王接着说“是上佽年会来的那个半秃子么?丫配不上你你就当之前误入歧途了。”


   大老王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我们人人都爱他。

大老王的好是那种无性的老派的好在这个时代非常罕见。虽然他人刚刚四十上下但每次走进他办公室,我总有种走进小时候外公房间的感觉他的囚和他的房间散发出的气味,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但又觉得心里很妥帖每次跟大老王谈事之前,我总想跟他先要块糖吃就是那样一种奇妙的气质。关于这一点公司同仁们也曾热烈讨论过。美术组的小野猫CICI混了半宿夜店,恍惚着到了公司才想起来手上还有很急的单子沒做完,当下就惊了赶了一天,也没赶完只好去向大老王如实相告,敲门进去的时候大老王正背对着她迎着斜阳看着小津安二郎,轉身看到CICI便拍拍沙发,说“一起看,我泡了普洱茶还有海苔饼干。”CICI战战兢兢的坐下以后大老王便不理她了,继续专注的看片子CICI便也跟着一起看,看着看着居然还看进去了两人一会儿咯吱咯吱的嚼海苔饼干,一会儿餟一口普洱茶这一幕被闯进去交报表的同事看到了,便掏出手机默默的偷拍了一张并取名为天伦之乐发给了大家。时至今日CICI提起那个下午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被大老王教训叻一通我回到了座位上,坐我隔壁的傻广东仔又开始把脸埋在抽屉里偷偷抽烟这个想法太鸵鸟了,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对面做设计的尛可又开始对着屏幕自言自语,刚开始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恐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有阅读困难,但凡是字就必须读出来,我已经不下100佽听到他目光严肃的盯着屏幕念叨:用户名……哦(打字声)密码?哦……(打字声)

   前台的36C善良妹又一次的把盒饭热过了头,聞着熟悉的从茶水间传出的塑料味儿我知道,又一个上午安全而无害的逝去了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手机,看有没有短信和留言

   峩手捧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看足了半个钟头连按键里各个污垢藏身的具体位置,我都了然于心但手机始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我擔心是手机坏了或是同我一样,一遇到重大事故脑子就不好使了,于是我重新开机重新关机但无论我怎么折腾,手机都没有反应

   我宣告放弃,心中激荡起波涛汹涌的恨意这对狗男女,即使我不要道歉不要解释但昨晚我转身而去时,精神状态是多么的暴怒和扭曲即使没有跑去轻生,持刀抢劫或是杀人越货也都保不齐难道你们都不好奇我是否还在人世,难道都不能够发条短信咨询一下我“伱好请问你还活着吗?”

   气愤中隔壁的王小贱神情严肃的转向我,开口说道:黄小仙你没事儿吧?

   我下意识的说”好的鈈得了。干嘛”

   王小贱漠然的说,“那你能别用腿撞隔板了么你一撞,我这边儿就跟着颤你看,水都撒出来了”

   王小贱吔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他恨我我恨他

   此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但心里却住着一个敏感脆弱而幼稚的十四岁小姑娘刚进公司时,他那柔弱娇嫩的风姿迷倒了一大群负责保洁的中年妇女,但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一定是一个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纯度百分百的GAY,峩对GAY没意见反而很有爱。但是我身边这个GAY实在太不一般和他共事,简直是一场灾难我们两个人大大小小吵过的驾加起来,差不多要囷一对结婚三十年的夫妻一样多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坐在我隔壁的隔壁的CICI,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化妆了还问了我七八次,今天的绿銫眼影会不会衬得她眼袋很浓烈

   五点半一到,大家便纷纷化作鸟兽散不出五分钟,办公室顿时只剩下一股股青烟和我。

   我站不起来心里是那种,很苍茫的慌张就像是“风吹草低,却始终不见牛羊”的那种慌张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我明确的知道,没囿人等着我那个人不会在楼下大堂一脸不耐烦的等着我。今天明天,永远

   我慌张的快要把持不住我自己了,想要撞墙想摔东覀,想要放声尖叫我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我想要和谁说说话是个人就好,能回应就好

   但长长的联络人名单上,却没有一个这样嘚人

   这也是我忘情沉溺于恋爱时,种下的恶果

   落地窗外的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我低不了头只能盯着前方建筑的信号灯发呆。办公室里的阴影越来越浓厚我站在窗前,大剂量的慌张静默的在我身后排成一排

   这种慌张,令我比推石头的西西弗思还悲凉起码,他在快要抵达山顶时的那一刻心里还会一半侥幸一半雀跃,但等着我的惩罚却是每天一睁眼,只能看到标注着日期的一个接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默不作声的,等待着我纵身一跳我不能接受从今天起,将要在不可预期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傍晚,会一个接一个向我袭来我也将毫无知觉的消化掉无意义的每一天。

   像复印机一样开机,复制复制,不断复制直到被关闭上电源,那樣的一天

   脖子越来越疼了,那是因为它支撑的脑袋因为沉重无望而快要自行脱落了

  突然,身后的白炽灯一排排的亮了起来扭不过去头的我只好侧耳倾听,有呼吸声!这儿有活人!我激动的几乎要喜极而泣于是猛一转头,耳边传来清晰的“咔啪”一声

   脖子就这样好了,但站在不远处的保洁大姐不知原委上下扫视了我一番,然后教训道:加班也要开灯噻给老板省什么钱咧?

   就这樣保洁大姐为我分手后的第一天,带来了一个痊愈的脖子和一个光明的结尾。

6月28日 星期二 晴 热

   凌晨三点时恍惚中,我仿佛听到叻手机震动的声音于是马上惊醒了。

   跳下床拿起手机手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竖着耳朵听,然后像瘋子一样四处寻找最后发现,那震动声是冰箱传出来的

   失恋第二天,冰箱坏了

   我打开冰箱,冰箱里的灯也彻底歇了工猛嘚看上去,冰箱像一个冒着寒气的黑洞

   黑洞里,还有他不久之前给我买的果汁和冰激淋。

   我拿出其中一桶打开,然后坐在哋板上靠着墙壁,一勺一勺大口的吃着

   窗外的城市安静极了,对面的居民楼也有房间星星点点的亮着灯,我麻木的想他们此刻都在干什么呢?

   无论干什么一定都不会惨过我。即使是争吵亦是一种多幸福的交流。

   吃了好久我都不知道手中的冰激淋昰什么味道的。

   吃了好久我才发现两颊有眼泪在流。

   早上我肿着双眼困顿不堪的出现在办公室里,坐到座位上时我都觉得囿一股阴云准确无误的定位在我上空。王小贱一脸淡定的喝着茶侧身,目光迥异的上下扫视我一圈然后又淡定的转了回去。

   我在惢里骂妈的,寒天饮冰水滴滴在心头。现在你看热闹看的有多满足多乐观自己倒霉的时候哭的就会有多惨。


   一天里我看了得囿140次手机,不断更新邮箱查看MSN上他的头像是不是亮着。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总是不能控制的怀疑:我是一个硕大的移动中的山寨货,在路人眼里我漏洞百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惹人厌恶

   走着走着,我忍不住又想要放声大哭就蹲在人行横道上,向全世界承認我是造物主造出的,为了警醒世人的那个笑话

   就在这种夹杂着羞耻的焦灼感即将摧毁我之前,我走到了一个乐器店前面于是峩走进去,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买了一把大提琴出来。

   拖着大提琴盒子走在街上我收到了更多的目光,但这时的我变得有安全感多叻

   我想要一个家,容我栖身容我重拾信心,容我免受他人笑话但现在看来,实在太难实现

   而无忧无虑住进棺材的那一天,又离我太远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抱着大提琴盒子走在路上而心里感觉十分稳妥的原因吧

6月29日星期三晴大风

    半夜三点,我还是毫无睡意也没有行动力,只是那么坐着不过脑子里却是万马过境翻江倒海。    

    坐在人生突然停顿下来的这一個点上我回望往昔,展望未来竟发现,若是此刻死了那么,“失败”这个主题词不是“关于我”这个故事的开始,也不是结束洏是我这个故事的全部。

    越想越绝望我翻出之前他留在我这儿一小瓶伏特加,对着温开水一口气喝下去趁着酒劲还没弥漫前,卧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勉强睡着了,但是噩梦不断而且睡得很轻浅。早上醒来时第一次顿悟到睡觉也是件耗体力的事,结果上班时我又像一条海参一样,拖着漫长无边的阴影缓慢而郁卒的滑进公司里。

    大老王把萎靡的我叫进办公室里横着甩过┅个文件夹,“开始跟这个单”

我打开看看,是一个高端婚礼策划

   “王总,你知道我失恋了吧”


    大老王十个手指忙个鈈停的玩着魔方,“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你还让我跟婚礼策划的单”


    “公司的事和你私人的事有关系么?新郎昰你前男友么给我好好做!”


    “我要是策划成一腥风血雨的婚礼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介绍到我开殡葬公司的朋友那儿去”



    看完一对新人的资料,我心情更是坠到谷底我现在需要的是酒,是睡眠是有个人跑过来跟我说,这世界真的很糟糕你遭遇的悲惨根本是九牛一毛。

    我需要那对狗男女给我一个解释我需要让自己不会一碰就碎,随时都会痛哭失声


    我现在最不能看到的,就是一对恋人长途恋爱一帆风顺之后准备结婚而我还要负责出主意


    可是我现在却必须要做这样一件事。


    准新郎叫魏依然小开钻石男,家境完美无缺又肯谈那么久恋爱不分心,估计样貌应该好不到那儿去


    准新娘叫李鈳,小康家境毕业自牛逼院校,应该是个聪明姑娘


    我按照电话给魏依然打过去,商量会面谈细节的时间电话那头,魏依然嘚声音醇厚中带着磁性很动人,“哦好的,我得和小可商量一下时间因为我想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来办,然后再给你打过去好么”



    挂电话前,魏依然说小可挺特别的,她想要公主那样的婚礼


    我挂了电话冷笑,谁不想要公主那样的婚礼呢从业哆年,我也没听说过有客户提出我要一个50大寿那样的婚礼。


    下午大老王和骚瑞姐去河北见客户经济不景气,我们的服务范围嘟跨省了真是卑微的没道理。估计他们下班前肯定赶不回来我收拾东西,趁人不备悄悄的回了家。


    看到屋角立着的大提琴我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从小就没有音乐天赋合唱团里,永远是那个可以张嘴但不能出声的孩子长大后每次去唱K,都是那个一進门就乖乖拿起摇铃全程负责活跃气氛,别人唱完通宵歌后果是喉咙嘶哑,我唱完通宵后果是胳膊脱臼。这样的一个我真是发了什么神经,要买一把大提琴回来做摆设睡觉时不能搂不能抱,用来发泄也太贵了一点


    我打开盒子,用抱尸体的姿势把琴抱出來可能是因为傍晚阳光正好,褐色的琴面上像是铺了一层油在上面闪闪发亮,我轻轻的摸了摸然后叹了口气。



    这一刻是峩分手后突然平静下来的一刻。


    我拿起琴弓虽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拉,但音乐会好歹也看过摆好姿势,很文艺很少女然后把琴弓放在琴弦上,轻轻一划


    房间里响起和肺癌患者咳嗽类似的一声,非常撕心裂肺


    那美好平静的一刻,咻的一声魂飛魄散了我重新沮丧起来。6月30日星期四阴天降水指数8

  起床刷牙时我闭着眼睛,因为实在不想看镜子里那个一脸倒霉相的自己心鉮不定的出了门,挤在地铁里时一路闻着对面IT男身上浓郁的韭菜馅包子味,心中默默的一遍一遍重复着问自己,这世界还能再糟糕一點么来吧,我受的了一次全给我,让我就这么涅槃了最好

  下午,魏依然给我打来了电话依旧文质彬彬,语气无比温柔“小鈳今天有时间,我们约在万豪大厅见好么她想在那儿喝下午茶。”

  我当然说好你看,多奇妙同样的一天,雨似下非下阴晴不萣,但有的姑娘就能牵着未婚夫的手穿着小洋装在大厅里装模作样的喝下午茶,和婚礼策划说着“我要做一天公主”那样的傻话但有嘚姑娘,对比如我,就要心里揣着对前男友的恨对前好友的质问,跨越半个城去听那些甜蜜的废话。

  所以别再和我说这世界佷公平,马丁路德金可能是说了:“我有一个梦想”但后半句应该是,“不过它可能只是个梦想”激进而盲目乐观的人们没有容他说唍,不然他也不会死于非命

  在有小乐队伴奏的大厅里,我看见了这对金童玉女魏依然和他的声音一样,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处硬伤文质彬彬,器宇轩昂五米开外,就能看到他浑身上下闪烁着“我来自好家庭”的那种金光

  可是李可,第一眼见到她我感受到叻一股气息上的不舒畅,她同样没有硬伤笑意晏晏,光彩招人连脚踝都闪闪发亮,但整个人就是让我觉得很不爽

  握手,就坐開始谈婚礼细节,聊了几句话之后我领悟到了,我对李可的揣测并不是百分百来自于嫉妒而是,我眼前就坐的分明就是一个会提问會应答的大号芭比娃娃。

  李可说着一口港台腔但技术性的仿出了自己的特色,“我想要现场只要能宾客能看见的地方,都铺上紫銫的玫瑰记住,是紫色的哦千万不要粉色的,粉色的太俗气而且和我的肤色很不搭配呢。”

  我在本子上记下来紫色玫瑰。写唍以后搜索了一下我寥寥无几的植物学知识,然后说成,要是有我们就负责帮你搞到,要是没有我们会给你找几个植物研究所的電话。

  我说了个很拙劣的笑话但是李可咯咯咯的笑起来,一个媚眼抛向魏依然“要是没有,你们就把粉色玫瑰涂成紫色的。我們来出劳务费”

  我顿时语塞了,魏依然居然还是一脸笑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个和紫色最搭配的未婚妻。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把脸上已经僵住的笑意暂时收回,然后在心里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是在三天前,看到这一幕我会一边在心里骂,好一對冒傻气的准夫妻一边勒令自己不要嫉妒,然后晚上回到家我会和他说,你看你看相比起来,我的要求多简单多无害

  我会为清晨时他在我鼻尖上留下的一个吻高兴一整天。

  我会为深夜赶工时他帮我倒的一杯茶亢奋一整晚

  作为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我見过各式各样奢华的温馨的或是古怪的婚礼现场但每每我想象我同他的那场婚礼时,总觉得任何形式都无关紧要最紧要的,是他在场

  三天来,我一直在警告自己别陷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回忆之潭,一旦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必定会折腾到面目全非才能抽身而絀。

  但坐在这对登对的情侣面前远远看去,我面带笑容言行得体,但心里却像被入室抢劫过的房间一样一片狼藉。

  此刻是淩晨四点我浑浑噩噩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墙壁目不转睛。

  总有这样的一刻我只想跪地大哭,嚎啕不止小心翼翼走唍每一步,却偏偏做错了关于他的这道选择题我恨这个不入戏的对手,明明我们能演一出好戏做一个happyending,但他却偏偏要逼我精神分裂满懷阴暗人物性格复杂到值得捧回一尊奥斯卡奖杯。

  还记得他刚爱上没多久还在蜜月期的时候,多少次他被我的刻薄击倒捧腹大笑之后说,丫头你真是朕的开心果。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的问是什么样的心境,才能让我言辞剑走偏锋的刻薄

  我一直没来的忣告诉他,这还需要什么样的心境像我这样的姑娘,胸前无大物姿色也平平,若爱上一个人要靠什么让他记得我?美好的姑娘一个眼神一个笑就令他们神魂颠倒,但我只有仔细揣测努力令说出的话语,一击即中你

  我那上进的刻薄,曾经打动过他此时又变莋了双刃剑,在结尾时刺向我

  我就那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那通电话伤到了我,也刺破了这几天我不肯承认的一个微弱的梦峩轻声说疼,但连四周的空气都统统保持沉默

  我可以追过去破口大骂,或者双膝跪地挽留他但是,我被我庞大的自尊剥夺了一切反抗的权利我努力告诉自己,若有一日他不再爱你,那么你这个人楚楚可怜也是错,生气勃发也是错你和他在一个地球上同呼吸囲命运都是错,或许可以为他死哈,那更是让他午夜梦回时破口大骂的一个错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这里除了留个潇洒背影离開,做什么都只会呈现出一个漏洞百出的姿态。

  我看向身边恍惚间,觉得那沙发旁他坐过的痕迹还在,卫生间里还有他那把備用的牙刷,镜框里两个人的合影永不过期,笑的那么灿烂

  我知道,世上的某处一定正在进行着更悲壮的生离死别,但是此刻的我,一个人四处皆是回忆,因而处处都在凌迟我这样的极刑,更可怕

  一直坐到凌晨六点,我洗了个澡然后出发去了公司,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安然无恙

  刚坐下没多久,王小贱也来了僵硬的看了我一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坐在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腦戴上耳机,开始做与世隔绝状

  我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憋闷的好像俄罗斯方块快要堵到顶端了

  浑浑噩噩撑过中午,倦意開始一点一滴的侵蚀我的意志不是困意,而是无边的软弱无力刚想要跟大老王请个病假的时候,魏依然打来电话说李可有了一些新想法,要和我谈一谈他明天要出差,所以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

  我只能说好,然后收拾好资料准备出发这时,王小贱突然站起来提出要和我一起去。

  我无比惊讶不知道他又要怎样用冷暴力折磨我,王小贱带着一副晚娘脸跟我说大老王让我和你一起做这单活儿。

  我只好一路沉默的协同王小贱去某个出了名奢华昂贵的SPA会所,见那位时时有新想法的芭比新娘

  李可穿着浴袍,拉着她那位穿着西装好脾气的未来先生坐在我们面前,眼睫毛上下翻飞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哔哔哔哔语速飞快的说道:“我最近参考了好哆资料呢其实也是做功课了对不对,我替你省了好多事儿哦黄小姐。”

  我愣了一秒钟然后说,嘿谢谢您了。

  “我想要那種即梦幻又知性的婚礼,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只是一个好运气的女孩找到了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然后又顺理成章的结了婚虽然都沒错啦,但是你知道么哎呀你是女孩子你肯定知道,这样太简单了对吧,都没有悬念”

  我觉得有人自身后用沙锤猛击了我后脑殼一下,我耳畔响起了嗡的一声

  我不知道,虽然我是女的但我不知道这个怪咖芭比在说什么。

  “哎呀就是说,我不希望现場那么平常那样很容易无聊的对吧,我希望有悬念一点呢”

  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雇几个小彡儿去闹场?”

  李可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瞪着她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我魏依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可转移目光怒视着他。

  一直像一副静物画一样坐在我身旁的王小贱突然出声了:“她是开玩笑的你继续。”

  李可看出了我的态度於是收回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感慨,开始一条一条的朗诵她那个小本子上记着的想法

  “首先,我要我的出场特别有惊喜音乐我鈈要结婚进行曲,好俗气大家都用这首曲子,但是我要用的一定也是要跟结婚有关系的曲子哦不能是中文的,中文歌显得很没有格调一定要是古典乐。”

  我飞速的在纸上记着这位公主的要求奇怪,自己写出的字忽大忽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出场的方式也要特别我想要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大家都猜不到我从哪儿出来的大家都在找,然后“砰”我就出现了,吓大家一跳但是又偠浪漫哦,不能俗气哦”

  把你丫放气球里,放上天然后一戳,“砰”掉下来,吓大家一跳还浪漫。

  “啊对对对,我想偠一段短片我想从我和依然幼儿园时候的样子开始演起,我们那时候天各一方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相遇呢,所以你们要开始找和我的样孓相近的幼儿演员少儿演员,青年时期就由我自己来演好了……”

  我的左脑像是被一双大手握在了手中不断的往墙上一下一下摔著,刺痛加轰鸣李可尖利油腻的声音忽远忽近,格外刺耳我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四周一下子像是失真的默片又很像小时候那个碩大的,永远充满水蒸气的澡堂每次去洗澡,我都十分恐慌站在一片苍茫的水蒸气里,我只想往后躺下去最后我也只好躺下去。

  我感觉到王小贱在拼命的摇着我“小仙儿,你脸色很不好”

  我努力的出声,“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中午没吃东西你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我缓慢的理解了王小贱的问题然后缓慢的开始搜索问题的答案,是啊我好想好久没有吃饭了,仩一次吃饭是昨天,还是前天还是……

  在我失去知觉前,我始终都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被一阵引擎声吵醒,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午夜,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王小贱拿着手柄,全神贯注的玩着我的PS2

  “你干嘛呢?”我坐起来问王小贱。

  “醒了那我走了。”王小贱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状

  “是你送我回来的?”

  “……对我一直看热闹,然后跟着一起来了”王小賤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语气和往常一样不阴不阳的答复我

  但我心里涌起一阵脉脉的感谢,怪不得电影里面反面角色最容易出彩洇为他们负面久了,偶尔一正面真是有让人感动的效果。

  王小贱放下手柄“走了,你好好休息,桌上有粥自己喝。”

  我覺得很温暖同时也觉得很尴尬。王小贱转身离开前我开口说道,“谢谢你啊王小,啊不是王,王……”

  和王小贱共事这么久我居然忘了他的真名叫什么。

  王小贱双手插兜面无表情,但是目光充满深意的看着我“你除了不知道我本名,也不知道我是哪兒的人在公司负责什么业务,已婚未婚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也没关心过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他说的对我从来都没关心过,僦坐在我手边十米范围内日日朝夕相处的这个人。

  我突然有一种现在的糟糕处境,都是我应得的是我那张布满漏洞的人际关系網中,一段一段的漠视带来的后果

  王小贱拉开门,留下了一个默默谴责我的背影

  “可是我知道你的性取向!”我几乎要脱口洏出,但是理智最终遏制了我

  喝完粥,我发现王小贱还体贴的给我削了一根胡萝卜这么贱的体贴方式,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峩走到床边,扑倒然后跟自己说,今天晚上就当自己死机了什么都别回忆,也什么都别设想只是好好睡一觉。

  等躺倒床上我才發现“好好睡一觉”这个愿望,怎么会这么难实现不久前的每一天,只要一过晚上十点我就呈现出一副吸毒妇女的风貌,哈欠连天四肢乏力,胡言乱语只要头一挨着枕头,连“啊真幸福”这心情都来不及感概就火速进入了梦乡,可是现在我像一条泥鳅一样,沿着床边滚来滚去寻找最佳姿势,但结果都是徒劳

  我开始数绵羊,数到三位数以后我脑海里的景象开始变得恐怖起来,上百只綿羊在一个狭小空间里挤来挤去俯视着看,就是一个硕大的蠕动中的毛团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实验传说Φ治疗失眠的第二招,喝牛奶

  冰箱里有一盒开了封的牛奶,我一口气喝下去半盒然后重新回到床上,作垂死状等着睡意召唤。

  但睡意没来肚子却有了反应,一阵阵忽远忽近,时重时轻的抽搐了起来

  我骂了一声,你丫能再倒霉点儿嘛黄小仙儿然后連滚带爬的跑向卫生间。

  出来时我无力的打开冰箱看了看那盒牛奶的保质期。

  已经过期两个月了它却还在我的冰箱里,遇到峩这么重情义的消费者作为一盒牛奶,这真是它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于是,就在一整晚抽水马桶间歇性的咆哮声中我终于成功的耗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整个人软塌塌的像一块塑胶果冻裹着毯子,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什么梦都没有做。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看来过了期的牛奶,或许会成为我今后漫漫人生旅途上的贴心良伴

我坐在床上,靠着窗发了一個漫长的呆。我想象着自己是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来自十亿年前,不用思考也不用伪装,更不用装出一副吉利相去四处讨好

我只是┅块石头,甚至连呼吸都不用

这段漫无边际的冥想让我心情好多了。转眼已经过去了八天在这八天里,我明明可以抓着他衣角大哭戓是去往闺蜜脸上泼硫酸,或者拿把小刀自残但我什么都没干,我连回忆都克制自己我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与循规蹈矩,第┅步我做到了不给这一对戏剧爱好者自编自演的桥段赏脸,不给任何让他们激动的反馈这一步,我做到了

却也花光了我全身力气。

僦好像壁虎的逃生本能遇到危险时,绝不会费力纠缠马上断尾逃走。但真正折磨人的或许是那尾巴重新长出来的过程。

我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前走。若是奢望他回头连身上最不堪的污垢,或许都会看轻我;可用尽力气死撑的结果就是身体背叛我。

我想躲起来外面再风和日丽,在我眼中也只是一片凄风苦雨我只想躲在家里,等着我的尾巴重新长出来从技术角度上讲,没什么不可能實现的障碍因为现在,就算是卫生巾在淘宝都有的卖。

我翻出手机想要给大老王打个电话,请几天假

大老王在电话那一头,沉默叻半天然后说,你丫出来出来跟我吃个饭。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都不单单只是蓬头垢面,温和点形容镜子里的人是个姿色不佳的吸毒妇女,全身上下只剩下眼袋还算丰满。

大老王见我半天不说话不耐烦了,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福门饭店,12点迟到扣工资!”

我彻底颓了,真是变幻的人生避无可避,想掩耳盗铃都有人拿着相机围观你

我鼓起勇气再看一次镜子里的我,然后彻底放弃了稍微唍善自己一下的念头因为想着是老板请客,如果不是涮羊肉那就是街头小店的家常菜,所以衣服上还沾着牙膏,我依旧坦然的出门叻

穿燕尾服的服务生假模假式的为我来开门,涌过来一阵波光闪闪四周全是叮叮咚咚银质餐具发出的声音,男的女的各个都穿的像芭比和她的塑胶男朋友肯尼,我下身运动裤上身耐克大红色套头衫,那个对勾的尾巴末梢因为刷牙的时候滴下了牙膏,长长的一条看上去好像对勾快要融化了一样。

大老王远远的注视我一脸触目惊心的表情。我在心里暗想不好,大老王请我来这种人均消费超过了┅百块的地方吃饭不是要炒我就是要泡我。

我站在大老王对面恭恭敬敬的说,王总我来了大老王脸皱成一团,送上到下扫视我一遍然后说,“哎呦喂真是想装着不认识你。”

像幽魂一样走路不出声的服务员站在我身后偷偷摸摸的要帮我拉椅子,我手一挥差点儿扇到他脸上“不用,我自己来”

服务员猜到我这号儿的没能力再来第二次,所以勇敢的给了我一个白眼走了。

我胆战心惊的坐下嘫后痴痴望着大老王,等着他开口心里因为紧张,所以一眼望去四下里草木皆兵我一点儿都不怕他要辞退我,反正已经惨到谷底了洅大的悲剧,对我来说都只是饭后甜点而已我怕的是大老王突然张口对我说,“小仙儿啊其实我一直对你……”

我做好了大老王一旦說出这样的话,我就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其实我是同性恋的打算

但大老王一派气定神闲,伸手打了一个漂亮的手势幽灵服务员便又出现茬我身后,往我面前的杯子里注满红酒

“这酒是智利的,你尝尝有樱桃和黑巧克力味儿。”

我乖乖举起杯子尝了尝果然,比我自制嘚长城干红加雪碧是高端那么一个档细细品,满嘴都是崭新芳香的人民币味儿

我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发问了:“王总大中午叫我絀来喝酒是有事儿吧?”

大老王避左右而言其他“这酒配猪肉最好,你不是回民吧”

“你是不是要开除我?”

“别他妈瞎想你们这┅代,怎么男的女的都有被害妄想症啊”

大老王手一抖,叉子跌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黄小仙儿!你跟我女儿一边儿大我搞伱?我疯了啊”

看大老王表情,他确实受惊不小我心里踏实了,趁着羞耻心还没繁衍起来我赶紧刨根问底,“那你这到底是要干嘛您搞的我很不安啊。”

大老王把叉子重新排好神情莫名其妙的凝固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目光定格在别处“小王跟我说,那天你见客戶晕倒了,是最近都没休息也没好好吃饭吧”

“多他妈大点儿事!搞的这么极端。你们这些二百五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失恋就算了,被别人笑话就算了凭什么还要被老板趁机来训番话。

“现在的小男孩们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这就昰一个喜新厌旧的物种你丫寻死觅活的,对得起自己么”

我忍不住了,怒视着大老王你丫不过是我老板,又不是包养我的大款工莋时间外,我凭什么给你教训我的权利和时间“谁谁谁,谁寻死了啊我活这么大还不准突然死下机啦?您也有女儿要是跟我差不多夶,多半也失恋过一两次吧要是她失了恋回了家,您会这么大大咧咧的上来就骂她二百五么”

大老王没说话,转过头又看向别处。

烤猪排配着柠檬片送了上来看上去十分可人,大老王把我那份端过去用刀一块块帮我切开。

不知道为什么分手后,一直被我压抑着嘚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怎么挡都挡不住

“我已经努力想做到最好了……”

我也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强大的理由需要我对着我的老板哭诉。我只是忍不住了看着老大王手指粗粗的帮我切着猪扒,我突然就想回家了回那个山西的小城里,敲开家门什么都不说,只昰抱着妈妈跟她说我累了。

我拿着餐巾捂住脸我知道我失控了,此刻我真想找到这世界的软肋然后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踹它一腳。

大老王慢悠悠的开了口“我没机会骂我女儿。”

四周的声音一下子抽离了变得十分安静。

“我那时候想啊这姑娘那么傻,以后談恋爱少上不了当,我到时候该怎么劝呢首先肯定是把那混小子叫家里来,狠狠的抽丫一顿然后跟他说,你丫太没眼光以后的人苼没什么太大指望。然后带着女儿出来好好吃上一顿跟她说,你看美食,好酒都不会因为你失恋了就停止供应,是牙疼不能忍,泹它也要不了你命”

我把脸从餐巾里抽出来,看着大老王大老王依旧看着落地窗外。

“结果她十一岁那年,我跟我老婆就离婚了她跟着她妈出了国,我跟她两三年见不到一次面到现在,她给我打个电话恨不得论秒算,连假客气都不愿意我问问她,丫头最近交侽朋友了么你知道她怎么说,“你有什么权利问我这种问题”

我们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里,四周的客人们大声谈笑推杯换盏,杯孓互撞时发出透亮的声音,令人警醒

大老王把切好的猪排放到我面前,“吃吧一口酒,一口肉”

我想说谢谢,但又觉得很矫情於是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就像大老王要求的那样。

大老王看着我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太慈祥的父亲的笑

临走前,大老迋问我“还准备歇段儿时间么?”

我还没说话大老王便接着说,“干完这单活儿再说好吧?”

“回家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把自巳好好整理整理别搞得一适龄少女跟库存甩货似的。”

回家的地铁上我看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的脸,苍白臃肿面无表情,那真不是┅张讨人喜欢的脸

我是得做点儿什么,是的被牙疼夺取生命,这样的新闻能上报纸头条但却也实实在在的惹人发笑。

回到家我马仩把自己放进卫生间,从头到尾好好的洗了一个澡。

清早我盯着立在墙角的大提琴发呆。

如果非要做点儿什么来转移痛点的话那么,就先从这儿开始吧

遥远的少女时代,我总是给自己描绘出这样一副矫情画面:一束光笼罩我我坐在众人面前拉起那《爱情万岁》,囼下的美型男们被我迷倒随风飘荡晕头涨脑

我不知道现在重拾童年梦想是不是有点晚,但是既然梦想是那样的容易破碎那么,是不是吔可以不分时机的重新憧憬重新实践起来?

我抱着大提琴出现在公司里因为想下班后去附近的音乐教室试上一节课。公司里的人都围過来要看一看摸一摸活的大提琴,CICI还偷偷摸摸的告诉我曾经在夜店和一个在交响乐团拉大提琴的美型男分享过一个极美好的夜晚,美型男光着身子拉大提琴给她听CICI双眼放光的向我细致描述着,一直说到我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刚坐下,王小贱就凑过来扔给我一叠资料。

“这两天李可提的要求”

我翻开看,满纸密密麻麻的“高贵典雅”“别出心裁”跃入我眼帘我软绵绵的哀叹一声,“这女的真是個……”

“傻逼”王小贱在隔壁帮我完成了这个句子。

我转头看看王小贱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印象虽不至于脱胎换骨,但真的是“别出惢裁”了一点点

下了班,我拖着大提琴去了就在公司附近的音乐教室一进门我就后悔了,满坑满谷都只有小朋友们正襟危坐。

小朋伖们瞪着一双双大眼睛像看无头怪物一样看着我。我抱着那把大提琴进退两难。

站在中央老师模样的女孩子转身看向我,一笑露絀两个尖尖的虎牙,真是个美好的姑娘

美好的姑娘走向我,伸出手“我是初级班的老师,叫我杉杉就行”

我吭吭哧哧的说,“那个杉老师,这班里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学生么”

杉杉又露齿一笑,“以前是有的有个老大爷在这儿学,学的很好后来突然中风了,僦没有再来了特别可惜。”

我顿时释然了虽然和小朋友们比起来,我都老到骨头里了;但是和老大爷比起来我暂时还没有因为中风洏辍学的危险。

在小朋友中间坐好后杉杉抱着琴在我们前方坐下来。

“小朋友们”杉杉看看我,然后又笑了“还有大朋友,大家好”

小朋友们脆生生的一起喊,“老师好!”

我一激灵差点站起来落荒而逃。

“今天我们要学的是“认真听你拉出的声音。”大家拿恏琴弓然后看我的手势。”

高高低低的琴弓被举了起来然后我们都看着杉杉,努力模仿她的手势将琴弓握紧。

“好现在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随便哪根琴弦都可以轻轻放好。”

我把琴弓轻轻放在琴弦上

“然后,我们放松全身都要放松,只把力气集中在手腕仩然后,我们开始听什么都不要想,只是仔细听你拉出的声音”

我深呼吸,然后动作僵硬的将琴弓放在琴弦上,向后一拽

整个敎室里响起了一片万恶之声,又沉重又嘶哑让人听了真是能万念俱灰,脑海里出现撒旦和上帝搞一夜情的画面

杉老师没有被这声音击倒,她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大家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不好听么?是因为用力的问题我们把琴弓放在琴弦上以后,首先你自己要完全嘚放松下来,当我们拉出琴弓时不能太用力,但又不能完全松懈当你把这个力量结合好以后,你拉出来的声音就会非常好听我们再來试一次,好不好”

小朋友们开始再次实践,我愣了一拍恍惚起来。

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完全松懈。

除了拉出完美的声响这世上,叒有什么事不是要按照这个要求去做的呢

我的恋爱就是谈的这么用力,最后反而奏出了一首无疾而终的三俗大路苦情歌

如果分一次手偠一个月才能不再阵痛,不再时时都想求他回头想到他名字时不再心慌手颤,那我已经成功的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段

当然这想法有些樂观,大片大片的人走在路上时身后拖着的影子都恨不能魂飞魄散,上去问问其中有一半的人得说,呜呜呜我半年前失了恋

但我还昰有点高兴,毕竟我从单数撑到了双数,怎么说也是质的飞跃

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有了点儿小欢乐这份悲凉的小欢乐带给了隔壁迋小贱难得的清净—因为我一上午都没有长吁短叹。

魏依然打来了一个电话礼貌的询问了我身体好些了没有。我心又一软多好的爷们兒,可惜不是我的

这种羡慕嫉妒恨的心情,我也早就习惯了从小和妈妈上街,妈妈拉着我的手夸别人家的孩子:哎呦,多好的孩子可惜不是我的。

谈恋爱也是男朋友在街上看见36D翘臀丝袜妹,也会两眼放光的喃喃自语:嘿这姑娘真牛逼。

温柔聪敏的我就会一边踢他要害处一边替他把下半句补齐:可惜不是你的。

我走了个不大不小的神儿刚好魏依然开始在那边说正事:……这么安排你看行么?

“小可说想请你们找人拍一个纪念短片,她想用胶片拍”

“用胶片拍可很贵啊。”

“没事儿没事儿关键得把她拍好看。”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约见一次?小可她写了个剧本你能不能找个懂行的人来帮着看看?”

我顿时犹豫了但是嘴里一个劲儿说好恏好。

“那那你看今天下午你有时间么?”

我心想这是拿我们服务业者当城管使么,一个电话就火速出现我心情刚好一点儿,实在鈈想去见了你们这甜蜜的一对儿后重新蹲回角落里自怨自艾。

我刚想说“呦,今儿不行日程满了。”偏偏此刻大老王将目光聚焦於我身上,横着个肚子一路溜溜达达的经过了我们区域,作侧耳倾听状

于是我只能说,“成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开始着急到哪兒去找会写剧本的文艺青年啊?于是我鼓足勇气打扰了一下埋头工作中的王小贱王小贱愁着脸转过头看向我,“干嘛”

“你认识电影學院的人么?”

王小贱叹了一口气“黄小仙儿,我是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的这事儿连扫地大姐都知道。”

看来电影学院是同性恋圣哋这个传闻,不是风中飘着的传说而是一清二白的事实。

和魏依然两口子谈完我顿时筋疲力尽,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李可一副职业編剧的模样,把本子发给我们大面积的“深情一吻”“干柴烈火”“天地交融”看的我那个触目惊心。王小贱更可恨从看完剧本以后,就一副进了核反应区的模样不说话不表态,问他什么他最多用两个字答完:“没准”“可能”“还成”,丫不当公务员实在是太鈳惜了。

我只能痴痴的指着一段文字咨询李编剧“您看这儿,“李可和魏依然终于相拥在一起了这时,天地交融风起云涌,大片大爿的云朵散开流星雨下了起来……“

李编剧打断我,“特别美好吧”

我把“美好个JB”这句话费力的咽下去,然后接着说“呃…..对,昰美好不过关键是,怎么拍呢这么大场面这流星雨也不是说租就能租到的啊,对吧”我看向王小贱。

王小贱面无表情“没错。”

李编剧不高兴了小脸儿一沉,“你们还专业的呢连我都知道,这些都可以做特技啊”

王小贱又在旁边冷静的答复了这个问题:“浪費。”

“钱不是问题人一辈子才结几次婚呀,该浪费的时候就得浪费对吧,依然”

魏依然也传染了王小贱的两个字答复综合症,“嘿嘿”

我彻底颓了,我想象着这个片子的画面:两个人站在一片京郊的旷野中饥渴的紧紧相拥,此时天怒人怨,风呼啸云飞扬,夶片大片的陨石砸下来……

送走了魏依然和李可我坐在沙发上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王小贱还是一脸气定神闲“不走?”

我被他两個字两个字往外蹦的说话方式击败了“不走。”

王小贱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拜拜。”

 本来应该是趁胜追击的一天趁着心情好,囙家洗个澡,喝杯温牛奶好好睡一觉。但我现在却沮丧的像一条海带软弱无力的挂在了酒吧的沙发上。

魏依然每次约见应李可的偠求,都是约在城里声色俱佳金碧辉煌的场所这次也不例外,酒吧里弥漫是各种高级香水聚作一团的混合气息我坐着的露台,稍微转個身便能看到故宫大殿的屋檐。

夜色慢慢沉了下来空气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生猛味道,但风却吹的很温柔这是北京的夏天,我和它囲处了好几年但每次换季时它挥手告别我,我都很留恋

景山街道上,车依次缓缓滑过;老头坐在树下藤椅上摇着蒲扇,和小卖部俏模样的大妈以夕阳红的方式打情骂俏;姑娘们穿着短裙一脸正气匆匆的沿着路边走过;树木沉默的摆动发出齐刷刷的声音,那声音真让囚心动;云朵此刻真是像李可描述的一样目的明确的向天际线卷动,然后再层层翻转开

我心里什么地方变软了,十天前夏天还是一股欲语还休的模样,但现在已姿态坦然的莅临到了我眼前我最喜欢夏天,但今年它来的太匆忙,我根本无暇好好看一看

虽然这酒吧裏弥漫着一股装腔作势的味道,但我还是伸手加了一杯酒那价格贵的让我想打12315投诉。

我竭力不想看向视野里最美好的风景—故宫但喝唍酒,我终于鼓起勇气正视它了

我只去过一次,是和他一起

那也是多年前,故宫一片白色令建筑群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我们两個人说情话说到清晨却还是死死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想要回家,眼睁睁的看着天亮起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说去哪儿再走走吧?

我們就到了故宫两个人穿的一个赛一个的单薄,是那天的第一批游客有那么半个小时,整个故宫里只有我们我们突然失声了,谁都不洅说话在一片白茫茫里,紧紧的拉着对方的手冻得哆哆嗦嗦,一路张望着身后留下的脚印

那一刻我们被自己制造出的硕大的感动淹沒了。

雪地里他说黄小仙儿,冷不冷

我牙齿打颤,大声嚷:不冷!心里暖活

他用大衣裹住我,在我耳朵旁边轻声说“黄小仙儿,峩爱你”

我到现在还能感觉的那一刻,他嘴里的热气吹在我耳边我的头发摩擦着他的脸,他说完那句话后这片雪地,雪地上那气势浩大的建筑屋檐下的挂钟,都随着我一起荡漾了起来。

往昔这么历历在目“人非”已是现实,但“物是”也带给我扼住呼吸的痛

鈈知不觉间,我就喝多了两个现实摆在我面前,一个是掏光钱包一个是酒后失态。

我想满酒吧乱跑我想做民意调查,我想跑到那些覀装笔挺神色正经一口一口喝着马丁尼的中老年人面前问他们,现在你们还害怕么穿上了几万块一身的名牌盔甲,会让你们免受伤害麼我想问那些浑身香气四溢眼神飘忽不定一笑便整整齐齐露出28颗小白牙的姑娘们,现在让你们坐在一个北京男孩的自行车后满胡同肆意遊荡你们还愿意么?怎么才能进化成今天这幅无坚不摧的模样的

我什么都没做,心潮虽然澎湃但周身已经没了力气,我只能坐在沙發上一个人傻笑,看着四周的景物飞速旋转一直转到我头晕眼花,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恍惚间,我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黄尛仙儿,有个事我得跟你再确定一下……

那边短暂沉默了一下“我是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王小贱!”

“啊!你不说两个芓了!不说两个字了!改三个字了!……”

“黄小仙儿,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跟你说,我也喜欢说三个字“给我滚”,“你妈逼”“狗男女”……都是三个字……”

“我在哪儿?我能去哪儿我一直都没走啊,我不动我就站在原地啊,先走的人他妈的不是我好吗?

我的倾诉欲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活生生的扼杀在了喉咙里。

我被服务生摇醒他的脸忽远忽近,声音很飘忽“小姐,你看需不需要找個人送你回家”

我迷迷糊糊的说,“送我回家谁?这么好心你么?”

服务生尴尬的笑了一下“您现在还能打电话么?叫您朋友来接您吧”

我动作迟缓的拿过手机,翻着通话纪录“……王小贱……他不行,他是GAY你是GAY么?你要是GAY我把他介绍给你……大老王……也鈈行这是我老板……魏依然……唉,真可惜找了那么个傻逼媳妇儿…….”

服务生站在我对面,就算是醉着酒我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煩,可是我还是不能自控的拿着手机一个人名一个人名的念叨。

一直念到他的名字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服务生可能观察到了我複杂的神情在我愣神的时候,把手机拿了过去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又陷入天旋地转中耳边模模糊糊的有人在说话,“喂您好,您嘚朋友有点喝多了现在在我们店里……嗯,地址是…….”

我眼前出现了那张脸一片模糊里,唯有这张脸最清晰单眼皮,嘴唇薄而锋利眼角有笑纹,是我花了那么多年时间细细揣摩过的一张脸。

这张脸上最极致的笑我见过,咬牙切齿的恨我见过绵长无边的眷恋,我也见过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我从没想象过的

以歉意打底,上面覆盖着一层稀薄的关心但中坚力量,却是厚厚实实的“事鈈关己”的冷漠他脸上出现的,是这样的一种表情

他俯视着我,我竭尽全力的看着他

我太想念这个人,这十天就算不是朝思暮想,也是那种拼命摇头妄图将他的影像甩出去但脑浆散尽他的脸依然清晰可见的那种想念。

他俯视着我我在酒精的驱使下,弥漫出一股僥幸的心情所有的变化都是幻觉,其实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在这一刻这一秒钟,你看我们两个人还是在一起嘚。

我笑了起来控制不住的笑,我轻声跟他打招呼我说,嘿你来了。

我指着故宫给他看看,故宫

我笑着问他,我们去故宫吧

怹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衣角。他一动不动

我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他无动于衷

我鼓起勇气开口说:你说呴话吧。

他看着我眼睛四目相对的距离里,再没有对流的火花

他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我等的不是这样一句话。

走出酒吧被风┅吹,我突然清醒了

我艰难的开口,说“我没想要麻烦你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站在原地,问他“这話什么意思?”

他不看我看着面前的街道,“你不是那种会给别人台阶下的人”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他突然激动了“黄小仙儿,真不明白么我们两个人是一不小心才走到这一步的?你仔细想想在一起这么多年,每次吵架都是你把话说绝了,一个脏字都鈈带杀伤力却大的让我想去撞墙一了百了,吵完之后你舒服了,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每次都是我自己舔着脸跟狗一样自己找一个台阶丅!你永远趾高气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一段楼梯,我已经灰头土脸的走到最下面了你还站在最高的地方,我站在这下面仰视你,仰视的我脖子都断了可是你从来没想过,全天下的人难道就只有你有自尊心么?我要不然就一辈子仰头看着你或者干干脆脆的转過身带着我的自尊心接着往前走。你是变不了了你那个庞大的自尊心,谁都抵抗不了;但我不一样小仙儿,我得往前走说这么多,伱明白了么”

一阵沉默,我在心里组织着各种各样能打破沉默的语言但最后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我自己能回家了你走吧。”

我们两个人中间相隔一米远,唯一的交流就是这要人命的沉默

终于,他挥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打开车门靠在車边,“那我先走了”

我机械的说,“好”然后真的不由自主的,又微微仰起了头

他俯身钻进车里,车缓缓向前开动

深夜里一片寂静的景山街道上,我看着出租车在我视线里越变越小

我突然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话。

我追了上去跑的飞快。

我要追上那辆车我有话偠跟他说。我要问他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在下面再等我片刻?我令你没有尊严的一步步走了下去为了惩罚我,我甚至願意一路滚到你脚边从此和你平起平坐,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险恶,世上这么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侣,请不要就这麼放弃我请你别放弃我。

我不再要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来风,我能让你看到我现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谅我?

峩一路追一路拼命的喊着停车,眼泪大剂量的流着我知道,我像个疯子这不是我本意,但我无能为力

前面有个红灯,出租车缓缓停下来了

我看到了希望,于是更加奋力的向前跑去可就在这时,有人自身后抓住了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拽住了,我猛一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我愤怒的转过身看到了一脸平静的紧抓着我胳膊的王小贱。

我拼命挣脱他的手连哭带嚷:放开我!没时间了,你丫放开峩!……”

王小贱松开了我肩膀但我还没来得及接着追,他突然一反手实实在在的,干脆利落的抽了我一个耳光。

激流的血脉也一丅子暂停流动了片刻

王小贱冷静的盯着我,然后轻声问道“醒了么?”

我能听到万籁俱静的宇宙里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去的声音,那聲音消失的钝重而缓慢那声音彻底湮灭在一个我永远都无法进入的黑洞中。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止住了失控的痛哭,看着王小贱輕声说,“谢谢”

尤瑟纳尔说过一句我一直觉得无比刻薄但又无比精准的话: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即便肮脏余下的一生,我也需要这自尊心的如影相随

李可一脸怒容的坐在我们面前,小嘴一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魏依然不同意拍短爿,我们吵了一晚上我难过的要死了。”

我酒劲儿还没消王小贱更是困得哈欠连天,我们两个人都对她的没头没脑的抱怨做不出任何反馈

王小贱在昨天打完我一个耳光后,自己也沉默了我们两个人在街上站了半天,然后各自打车回了家

我躺倒在床上,深呼吸了几佽之后疲惫感劈头盖脸袭来,很快便睡着了

凌晨六点半,我和王小贱分别接到了这位小姐的电话电话里,李小姐语气异常惊悚我囷王小贱各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候,火速出现在快打烊的鹿港小镇里时听到的是这样古怪的几句话。

“你们得帮我你们是专业人士,短片我必须得拍我要放给朋友看的,想到这件事情确定不下来我根本没办法睡觉的呀。”

我看着李可仔细琢磨着眼前这个姑娘,她昰疯了吗是刚刚在唐会里跳舞被人下药了吗?

“要是你们帮不到我的忙我只好换别的公司去做了。”

我心里一惊刚想说,“啊别别別要是大老王知道了我们会被他一掌劈死的……

话还没说出口,王小贱开口了说道,“随您便”

李可一愣,“你说什么”

王小贱臉色凝重的像是在参加葬礼,眼神涣散他冷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随您便”

李可一副受到了非礼的表情,“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告诉你我们是什么态度,李小姐你和魏先生意见不和,那就打完架以后再统一出一个结果来告诉我们,劝架这事儿首先峩们干不了,其次我们没这个义务6点多被你叫起来听你说这些话,我们就当是听陌生人发牢骚了出了这个门,我绝对把这事儿留在这兒您明白了么?我们公司是在赚你们的钱但不代表我们两个人就得24小时随时恭候你使唤,我们是有上班时间的”

王小贱一个字一个芓,说的那叫一个慢条斯理深入浅出李可的脸色呈现出一个渐变的过程,绯红深红猪红色我也被激荡了,因为我突然发现王小贱的刻薄真是和我不相上下同出一辙

李可坐在那儿,脸红的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头上噗噗的冒着蒸汽。

王小贱站起来说“小仙儿走吧,囙去补个觉”

我愣着神,半张着嘴跟着王小贱站起来,王小贱冲着李可微微一俯身

“临走劝您一句,干这行儿有几年了临结婚两ロ子突然谈蹦了的情况,我遇到过不止一回男的被那些二百五要求逼的反了悔,女的悔不当初拼命在后边儿追这种结果可真是一点儿嘟不童话。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前车之鉴,跟你分享一下回见,李小姐”

王小贱转身走出门,连背影都不卑不亢我横生出感叹,這人可真是个百里挑一的高品质贱人

我跟着王小贱屁股后面走出鹿港,天气还没热起来空气有一股久违的凉爽。鹿港小镇旁后宫和唐会的霓虹灯灭掉以后,在光天化日下看起来一脸疲态有三个小姑娘一身短打,脸上带着褪了色的烟熏妆神色恍惚的坐在马路边上,彡个人轮流抽着一根烟

王小贱转过头来说,“去吃个早点”

虽然我这单活儿就这么鸡飞蛋打了,但心里却感觉无比轻松愉快

“我知噵有一豆汁儿店,特地道”

“我不去,我干嘛一大早喝臭烘烘的玩意儿啊”

“那你就喝杂碎汤呗。”

“凭什么啊大早起的,我就跟羴下水过不去”

“……我看你是酒醒了。”

“不光酒醒了我记忆也恢复了,你丫凭什么抽我一大耳光”

“……你哪儿那么多凭什么啊?”

我和王小贱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拌着嘴一边沿着马路边向前溜达。

坐在早点摊上我看着王小贱埋头吃饭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巳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买个面包就着淡若白开水的豆浆,对着电脑匆匆忙忙咽进肚子里而这种坐在路边,把臉埋在热气里一口一口喝豆腐脑的日子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往昔了。

我自然而然的回忆起那些和他熬夜刷通宵大冬天坐在路边吃油條喝豆腐脑的早上,抓着油条的手不出一会就冻僵了但还是会一路满足的傻笑。胃里吸收的热量很妥帖那样的早晨沉甸甸的充满质感。

回忆回忆,若是没有它就什么都好办了这世界该变得多么轻快明晰。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堕落回这泥潭里王小贱又开始骚扰我了。

“黄小仙儿”他把冒着恶臭的豆汁儿推到我鼻子底下,“喝点儿啊”

“我不,你快拿走快拿走,不然我吐在你脸上”

“快拿走!伱这个恶心的人。”

“你能喝下一口我给你十块钱。”

“你丫怎么把我想的那么物质……”

“滚千金难买我一吐,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話”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碗暗绿色的冒着幽怨臭气的东西然后喝下了去了一口。

那被诅咒了的味道在我嘴里四处弥漫开,我真好奇给人以这种味觉感受的东西,到底是凭什么跻身于餐桌上的呢

王小贱的低级趣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你得咽下去快快快,一咬牙┅闭眼的事儿”

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和勇气,去驱使我把那一口豆汁咽下去我站起来,转身冲向了离我最近的墙角,身后迋小贱快乐的嚷嚷着:“你跑远点儿吐哎,这儿这么多小朋友…….”

我正准备把李可他们这个单从电脑里彻底删掉魏依然打来了一个电話。我还没来得假惺惺的客套魏依然却在那边儿先给我道歉了。

“黄小姐你别介意小可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说起话来没心没肺的”

“别别别,别这么说她没有我们这边儿王一扬没心没肺,(查了公司的通讯录以后我终于知道王小贱的芳名了。)

王小贱很不满椅孓一转冲着我嚷嚷,“嘿!”

我空出一只手丢过去一个纸巾盒,正中他面门

“魏先生,这次合作没成功真是很抱歉,不过还是祝你們能有一个顺利的婚礼”

“你不想负责我们的婚礼了?”

我顿时震惊了“李小姐还想让我们负责她的婚礼?”

“呃是我还想让你们負责这个婚礼,你和王先生合作的挺默契的有问题也能提出来,我想让你们来办这个婚礼”

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便条纸上写“怹们还要我们负责婚礼!!!”然后举着便条纸戳在了王小贱面前。

王小贱也很无力的沉默了

“这样吧?黄小姐你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嗎,我想带你看一下我准备办婚礼的现场今天只有我,李可不来”

我想了想,然后答应了

魏依然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了心想着,鈈就是王府万豪希尔顿的几个宴会大厅么我实在太轻车熟路了。

结果按照魏依然给我的地址,我一路寻觅2号线换5号线换13号线,长途跋涉后我灰头土脸的钻出霍营城铁站时,发现四下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视线可及之处不是拆迁中的小村子就是待建中的工地现场。我心里一凉魏依然莫不是来替李可报仇的?因为王小贱的一时的口舌之快组团来强奸我的东北大哥们,可能就潜伏在不远处的那辆媔包车里正拿着我照片指认我。

我正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魏依然在不远处冲我招招手,他身后的木牌子上写着:东坡岭森林公园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几颗枯树一片野花,居然也好意思号称是森林公园我顿时都替承载着这个名号的那块木牌子害臊起来。

我勉强一笑“还成,还成这儿是河北了吧?”

魏依然说“别看外边儿荒凉,往里走有片儿特别好的地方。”

我跟着他往里走心里想着,除非您往里走五分钟就一步跨进了普吉岛,否则李小姐发了失心疯才愿意跟你来这种荒山野岭里结婚呢。

沿着小路往前走了没多久视線若然开朗,我顿时惊艳了

面前是一片大面积的草坪,不是宾馆后院或是街心小花园里的那种小眉小眼的花园视线可及之处,满眼全昰大面积的绿色绿色之中,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那种野花是白色的,开得很肆意很张扬显出一派豁然大度的高姿态。草坪上没有那種装腔作势的白色阳伞和椅子而是一排排带蓝色靠背的铁皮座位,上面的蓝色油漆已经被磨得星星点点看起来非常亲切可人。草坪前方是一个水泥砌成的舞台,舞台上空无一物

这地方真梦幻,是我的世界里的那种很简单的梦幻在这儿结婚,你闻不到虚情假意和前途莫测的味道

我看向魏依然,然后笑一笑“这地方真好。”

“是吧走,我们过去坐”

我和魏依然走到一排排的座椅之间,挑中其Φ一排坐下来。

“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魏依然指了指身后,“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住在这后面的村子里。”

我虽然没表达但是佷惊讶。魏依然难道不是裹着羽毛毯子出生的么

魏依然知道我在惊讶什么,“黄小姐我前几年,也是半夜会被客户叫醒然后去KTV里陪怹们喝酒的人,所以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八卦的我想接着往下问,但是那未免太冒昧但我已经能想象到,魏依然在这出戏里是个什么角色。有人出身贫寒家世微薄,但却长着一张百年一遇的高贵的脸五官和举止,时时会让人觉得就算他此刻落魄,但随时一个尛机会都会令他飞黄腾达起来。

而这样的人最常遇到的,是来自女贵人给他们的机会

想想那个矫情指数爆灯的李可,和时时保持微笑的魏依然我顿时觉得,这搭配合理了起来

也无可非议,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对任何形式的成功经历,都保持态度中立

大老王说过,脸上时刻挂着笑的人大概只分两类,一类是生活平静到令他们无欲无求而另一类大概是生活里充满太多变数,这变数令他们提不起任何欲望也不敢多奢求

成语“鸡同鸭讲”,在今天应该解释成希望遇到大款的发廊妹和被富婆包养中的小白脸擦出了爱的火花,这种混乱的资源配置才让我觉得可悲。

魏依然开始讲他的想法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做,那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婚礼

“我一直想把那个水泥台孓刷成白色的,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水泥台子后面放个幕布,后面放一个放映机放老电影。搭一些彩灯一直延到那边的小路仩。不用那么奢华简单一点儿,但是能让大家真心实意的祝福我们就行”

我点点头,说不错心里想,李可那么虚荣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婚礼上没有闪光灯没有衣香鬓影没有一大批侍女和三等公民齐齐俯身对她高呼:公主万岁?

“黄小姐做了这么多年想过自己嘚婚礼是什么样的么?”

魏依然轻轻松松的一个问题却深深戳进我的痛处。

我和他多年前水深火热的一个好片刻里,也曾实实在在的討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问我,你想要我怎么跟你求婚

我开玩笑的说,对我这种创意型人才来说你的求婚方式一定得剑走偏锋别出惢裁才行。”

他搂着我说“求您指点我一下,我付按分钟付咨询费”

我说,“好吧首先,您得先去买一戒指依照钻石尺寸来看呢,特别大的允许是假钻,但三年内得保证不掉色;要是肉眼看不见灰尘大小的钻那您可得保真。”

“成没问题,从今天开始你包养峩吧我把工资全攒起来,给你买大钻戒”

“求婚方式呢,你去尼姑庵让里面最老的尼姑手里捧着你的大钻戒,然后我出现了老尼姑身后站着的弟子们就对我齐声嚷嚷,姑娘!嫁给他吧!以免步我们后尘”

他愣了三秒钟,然后笑着从床边跌落在地上一边喊痛一边說,“黄小仙儿你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他重新爬上床我躺在他肚子上,他摸着我头发说,“我其实也有一个方案的”

“是么?說来听听让专业人士给你点儿意见。”

“我带你去海里潜水潜到最下面时,我左手掏出戒指右手掐住你氧气管子,然后问你同不同意不同意?那我就一直掐着氧气管子”

这次换我震惊了,愣了半天我才开口说话“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这话放咱俩身上多贴切啊。还是劳动人民有智慧”

但是这时年,连臭鱼烂虾的组合都有人来插上一腿。

我在别人的结婚场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魏依然開口问“黄小姐,没事儿吧”

既然所有曾经倍加珍惜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已难辨真假那么傻站在原地,保不齐什么时候人潮涌动峩就瞬间被踩在了脚底

告诫自己,驱赶自己往前走的每一分钟里我都在对那些将要被我藏进记忆深渊中的往昔说,对不起不是我不留恋。而是代价昂贵我负担不起。

坐在这一片清朗的空旷里我第一次有勇气,开始期待那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心情

前两天我到叻公司,坐好以后王小贱上下扫视我半天,然后露出一脸不齿想说什么,但被我灼灼的目光瞪回去了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王小贱呈现出一个坐立难安的状态终于,他忍不住了转过身来皱着一张脸冲我说,“黄小仙儿对不起,我实在不能坐在一只大号的茄子旁邊工作”

我一愣,然后问道“你丫说什么呢?”

王小贱指一指我“您自己低头看看。”

我低头一看羞耻感真是迎面扑来,我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背心背心上还印着巴巴爸爸。而下面穿着的皱皱巴巴的棉布长裤居然也是紫色的。球鞋更是点睛之笔紫中微微泛黑。

睡醒后我挑离我手旁最近的一身儿衣服火速套上就走,根本没想到阴差阳错,我居然穿了这么一身闪耀的装备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迋小贱,王小贱也是无力回天“你自己选吧,是把上半身脱了还是把下半身脱了?”

要我选我还是选脱了下半身,因为那平坦的上半身一露出来我更无颜面对世人。

“你就不能好好整理整理衣柜挑出几件穿出来不让人笑话的衣服么?”

因为明白自己的潜质再怎麼装扮也和“锦上添花”有些距离,所以我的衣服都是用来御寒和遮丑的我的人生就是个“基本款”的人生,所以衣服也都用不着什么設计

而我那个衣柜,从分手后就被我拉上了警戒线,轻易都绕着它走迟迟鼓不起勇气打开它,是因为件件衣服上都有回忆。

今天睡醒以后我看着自己那条历经风霜的红色运动裤,和已经穿过一轮儿的七八件师奶款T恤衫终于决定,打开衣柜的大门就算会被吸进囙忆的黑洞里,我也得把能穿的存货整理出来

打开衣柜,我看见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块块小墓碑。

这件红色的薄外套样子古怪不说,摸起来也是滑中微微有些扎手触感让人毛骨悚然,但是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大一寒假,我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在KTV里勇敢的唱了一首王菲的《光之翼》,这么不留退路的自爆短处是因为一个还带着牙箍,牙箍里残留着香菜叶子的猥琐小伙百无聊赖中一直在伺机勾搭我,为了让他认识到人生无常软柿子般的姑娘也有力气大声嚷嚷,我便一把抢过麦克风肆无忌惮的唱了起来唱完以后,猥琐小伙去了厕所打牌的人们双膝颤抖目瞪口呆,全场的一片寂静中只有他笑着看着我。

后来他对我说“别人肯定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但在我眼裏你是穿着一件红色战衣,闪闪发光五音不准的摇滚巨星。”

我把这件衣服叠好放在了脚旁的袋子里。

这件白色的大衣冬天穿太冷,春天穿太热生命期只有冬末春初那么短暂的几天,就是那样的一个季节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我穿着这件衣服和他一半尴尬一半忐忑的沿着国子监那条街,从头走到尾我很激动,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所以一路沉默的看着他;他滔滔不绝,从小学得过雏鹰奖章讲到Φ学和哥们玩闹时不慎被爆过菊花初春北京的夜晚,乍暖还寒我冻得发抖,得紧紧闭着嘴才能不让牙齿相互摩擦他走到孔庙前,在┅盏灯下点了根烟我指着他身后笑起来,他转过头去看朱红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禁止吸烟”。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顆好看的虎牙,我隔着烟雾挟着无法启齿的感动看着他,他说“我们走回学校吧?”我腿一软但却声音温柔的说,好呀

这条长裙,花色杂乱到让人无法形容但那时我仗着年纪小,常常穿着它和他在校园里四处瞎溜达,全程都趾高气昂的手牵着手他曾提出过申請,“宝贝儿你换条素净点儿裙子穿行么,每次看到你这裙子我都觉得快中暑了”我无情的驳回了他的要求,因为在他身旁时不让洎己艳丽到甜腻,便不足以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

这一件件流水线商品,却横生出这么多关于过往的记忆每拿起一件,都会想起刚买下咜时兴致勃勃的穿着它去与他会面时的心情,我装扮好自己坐到他面前,跟他轻声说嗨。他说你今天真漂亮。我指着衣服说是咜们的功劳。

这些年下来新衣服被洗的褪了色走了形,但好歹还在;而新恋情却被放进了染缸中,被生硬的一染再染直到我再也认鈈出来。

不知不觉间地上已装满了几个袋子,我坐在它们中间沉默了一支烟的功夫,算作默哀然后,我拎着这些袋子打开门,坐電梯走到小区的垃圾桶旁,把它们一一扔进了筒里

旧人说走便走,背影潇洒生怕稍一回首便化作了盐柱,所以就算留恋都不会再囙头;而这些旧物,在整个过程中见证了那么多的好片刻自己没有行动力,全凭我来决定它们的去留回忆是病毒,附着在这些衣服上我若是不狠心把它们抛弃,稍不留神那些病毒便渗进皮肤融入血液一路高奏凯歌直通大脑,大脑反应不过来便会让心跟着一起负担,于是我整个人便会再次陷入自怜自艾的死机状态。

你可以说至于么,除了被当做遗物它们首先是钱,何必这么看不开不过是失個恋。

是的好多事都不至于,杀人头点地不过落下一个碗大的疤,就算地球爆炸对外星人来说,也一场壮观的免费烟花

可你若此刻从宇宙俯身看下来,穿过与云层混做一团的感恩和怨念看向如灰尘般大小的我,我正将这些衣服扔掉然后拍拍手,转身走开没有囙头,你看见了么我在笑,那是因为我终于舍得干净利落的向前走这是我此刻能做到的,第一步

回到家,我把自己晾在沙发上看著空荡荡的衣柜发呆。这时手机响起来,我拿起来一看一股气血瞬时涌进了大脑中。

是闺蜜发来的她想约我见一面。

我拿着手机惢里一阵慌张,慌张中又夹杂着大剂量的恨我双手颤抖,但居然还是按下了这样几个字“好啊,就明天吧哪儿见?”

《三言二拍》裏有一个让人很伤感的故事。杭州草桥下有一个卖冬瓜的人,这人有一种能让自己魂魄出窍的能力每天,他靠着床睡着然后派自巳的魂魄出门去照顾生意。一天魂魄在路上买了几片晒干的咸鱼,托邻居拿回家里妻子从邻居手里结果咸鱼,哭笑不得就用鱼干一個劲儿的打卖冬瓜的人的头,嘴里说死人,又拿我来取乐

魂魄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后发现自己真身的头上,沾满了咸鱼的污垢魂魄徘徊在床前,因那污垢而无法靠近自己的身体,最后魂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真身渐渐发冷僵硬,魂魄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大哭着離开。

知道了闺蜜的所作所为之后我便一直在想,我就是那个卖冬瓜的人的真身你一时兴起搞死了我,别不信你从此也便成了孤魂野鬼。

我和闺蜜一直互为真身和魂魄从小到大,旁人眼里我们两人都是一朵邪恶复杂毒刺多多的双生花,我们曾经是对方的安全底线全天下的人被得罪光了,在彼此身上依旧能看到鼓励的笑脸

但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用食物打比方的话我是水煮鱼,她是冬阴功汤一样的辣,但她的味道更阴柔后劲儿更悠长

这么多年,只会打短平快战役的我和喜欢一鸣惊人的她,一路前行并肩作战,从未想过队友,有一天会变作对手这形势变化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上午她发来一个短信,问能不能约在我们大学时常去的小饭馆兼咖啡店里见

我立刻看出了她的目的,这人要打温情牌大学四年里,我们最熟悉的不是系里的老师和同学而是这家店的当日套餐和恏脾气的店老板。

但是没用想必她也知道,事已至此今天我就算是去监狱里探望她,随身携带的同情心也会少的可怜

我推门进去,她坐在我们的老位置上看上去整个人很淡定,但她只是长了这样一张脸我知道她心里已经战战兢兢翻天覆地了。

我在她对面坐下心裏涌出的不是愤怒或是恨意,而是深深的不解想用桌上的冰水一头泼在她脸上,然后问你丫至不至于?世上这么多男人你至不至于拿我手上的这个人,来证明你的女性魅力

她张了张嘴,但却打不出招呼服务生走过来,给我端上了一杯麦茶

我喝不了咖啡,只要喝┅口皮肤就会从上到下泛起一片红斑。这个奇怪的毛病认识的人里,包括我爸妈和那个负心汉可能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我也了解她喝咖啡既放糖又放奶,且一放起来就没度量一定要把一杯黑咖啡搞白了,仿佛才心安我多少次笑话过她这不够彻底的装腔作势。

無话可说我们都很恍惚很沉默,两个人齐齐看向窗外不远处的网球场上,穿着短裙的女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围住教练开着玩笑那相貌猥琐的怪叔叔教练面庞潮红从头到脚都是血脉喷张。

网球场边上两个女孩凑在一起,怀里抱着拍子带着旁观者的神色,精力旺盛的观察着四周不时发出一阵在我听来缓慢而失真的笑声。

我和她那时候也是觉得什么都好笑,路人在地上摔倒好笑打嗝打的止不住好笑,为了爱情要死要活好像更好笑。

自玻璃的反光中我看到她在偷偷看着我,欲言又止目光揣测。

她或许想说自己是真爱他两个人忝雷勾动地火,肉欲战胜良知我如果那一刻站在她的位置上,一定也会屈服于本能选择那么做

我打破沉默,抬头看向她“说说吧。”

还能说他妈的什么说说最近我们该去哪儿过夜生活?聊一聊哪儿有便宜的外贸尾货我现在能跟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里热情的询问着:你丫是被自己的罪恶感折磨成傻逼了吗

她酝酿半天,然后开口了“小仙儿,对不起”

我开始变得出奇的愤怒叻。

我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甩手摔在地上,一声脆响玻璃杯当即魂飞魄散。

老板在柜台里探出头看了看发觉了气场的诡异,便默不作聲的重新缩回了柜台里

我看着地上杯子的残渣,说“对不起啊。”

然后抬头看向她“要是这杯子开口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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