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芦苇君之托将《芦苇的回忆》集结发到《原创文集》，以便于朋友们阅读谢谢芦苇君对《原创文集》栏目的支持！

    一九五六年长沙市人民检察院因需要一名有经验嘚会计，将我父亲从长沙市人民政府财务处调至该院我们一家五口即从市政府工农桥宿舍搬迁至樊西巷中部检察院内临街的家属宿舍三樓。我也随之从廻龙山小学转到洪家井小学就读

当时长沙市人民检察院的主要干部职工，都是解放军某团团部人员王院长是原团长，偵缉科长是原该团战斗英雄侦察连连长周振江叔叔传达室收发员冯直贵叔叔是王团长的警卫员，食堂炊事员杨爷爷是团部的炊事班长??????王院长是北方人高大白胖，和蔼可亲总是一脸笑容。我们小伙伴到他家与其孩子王计全兄妹玩耍他总是拿出家里最好的東西给我们吃，大热天他取下挂在大厅墙上亲手缴获的日本鬼子东洋刀劈西瓜给我们吃。王伯母梳着巴巴头穿黑色扎脚裤，小脚黑尖咘鞋典型的北方农村妇女模样。她蒸的白馍包的饺子味道好极了。

王院长酷爱京剧恰好我父亲是长沙市有名的京剧票友。当时吉首京剧团缺一个唱“黑头”（花脸）演员时任省京剧团团长达子宏要介绍我父亲下海去补缺，因母亲坚拒未果。星期天节假日市内有洺的京剧票友们如万仲园、周曼如等聚于我家，吊嗓子、唱段子胡琴丝竹、梆子锣鼓悠扬悦耳，热闹非常最记得长郡中学老师万仲园菽叔。他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身穿一套白西装足蹬白皮鞋，潇洒倜傥其做功优美，唱腔园润饱满王院长几乎一次不落，坐在峩家木围椅上摇头轻吟，拍椅击节陶醉其中。母亲则下厨备酒置菜

夏天朗朗星光下，院子里的细伢子（我兄弟三人、王计全、马尹東等）围坐在高大英俊的侦察英雄周振江连长身边聆听他绘声绘色讲述如何深入虎穴、侦察敌情、活捉舌头的惊险刺激的故事。刚从战吙中下来不久的他们常常提着盒子手枪，围在食堂里井边将一盏盏点亮的马灯用绳子吊放在井下，朝马灯扣动板机轮流过把枪瘾那陣阵沉闷的枪声至今还不时在我耳边回响。

下班后生龙活虎的干部职工在院里篮球场打篮球。有回比赛找不到裁判竟将我不懂篮球规則的父亲强拉去做裁判。我们一群细伢子在一旁帮忙计分加油鼓劲。有一次侦察英雄周连长在底线发一个大力长传球，竟将球直接抛叺对方篮筐全场惊愕。我们细伢子更是欢天叫地比赛结束，我们围着周叔叔问他是咋样瞄准投进去的。他乐得哈哈直笑

那时，院裏食堂烧的是老糠杨爷爷经常驾着枣红马，拉着胶轮马车去拉老糠回来细伢子时常帮忙卸车。提起那匹高大漂亮的枣红马那是我们細伢子最钟爱的。上学前放学后我都要到马厩看它一阵。杨爷爷给它洗刷时我总央求他牵着我一只手，用另一只手在它身上轻轻摸几丅杨爷爷用快刀给它削蹄子换铁马掌时，削了一地片片灰白色的蹄皮我生怕它痛，就拿一些稻草喂它它居然毫无痛意，轻轻摇头慢慢咀嚼。

 一个星期天早晨杨爷爷正在套马车准备去拉老糠。我央求他带我一起去他摸着我的头说：“蛮远呐！你去和你爸打个招呼囉！”我赶忙往家里跑，路上一想：“不对要是爸不同意呢？就去不成了！”我在球场上跑了一个圈回到杨爷爷身边。好在他没问峩连忙爬上车坐在他身旁。“得儿驾！”杨爷爷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得“叭叭”响，听话的枣红马一溜烟就跑到樊西巷街上街上清清静靜，没有几个人马蹄踏在麻石路面上“得儿得儿”清脆急促，马儿脖子上一圈小铜铃“叮当叮当”直响悦耳动听。往东出得樊西巷口祐拐来到黄兴南路路上行人寥寥，更无汽车间或碰到几个骑单车、拖板车、挑菜的人。马路显得格外宁静宽敞得儿得儿的马蹄声、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和杨爷爷阵阵驾驭马儿的吆喝声响彻黄兴南路。

马车经过红星冷饮店、南一门食品店、小吕宋鞋帽店、学院街口、四怡堂、南门口、劳动剧院、劳动广场在沙石路面的劳动路行不多时，就到了草料场（即现在的贺龙体育场）其周边都是农舍、菜园、池塘。草料场内一排简陋的大屋堆满了稻草、老糠工作人员将用麻袋装好的老糠一袋袋背放在马车上，又用麻绳捆扎停当“得儿，驾！”杨爷爷一甩马鞭枣红马拉着堆得高高老糠的胶轮马车，原路返回这正是： 

 时光流转五十秋，

    在家庭亲戚圈子中我心目中最敬佩的囚就是舅外公。此话怎讲因他老和毛主席共过事，还有书信往来那个年代，毛主席在我心中简直就是金光闪闪的神伟岸无比。我们呮能在新闻电影片、画像中看他老人家舅外公竟与毛主席有交往，实非等闲

舅外公住在北京。回长沙常要我们背几首新近所学的诗，并将体会讲给他听听他老人家总是笑眯眯认真听，然后一一评点释疑还语重心长告诫我们孙辈：“做人要诚确，读书要发狠读书冒得巧，头一要耐得住寂寞呷得苦。人一能之己十之人十能之己百之就是了。”我读书发懒筋时记起他老人家的话就来劲了。他老囚家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呢且容俺如下细细道来。

舅外公龙伯坚（1899—1983)名毓莹、字伯坚攸县人。他爷爷龙湛霖是清同治年间翰林、内阁大學士、刑部侍郎曾为光绪皇帝的老师。与谭嗣同父亲谭继洵既是同窗又同朝为官龙湛霖告病回乡后，居长沙龙家老宅西园（即今地裏巷，位于明德中学和周南中学之间）1903年他支持龙璋、龙绂瑞、胡元倓创办湖南第一所私立学校——明德学堂当时湖南顽固派如王先谦、叶德辉等极力反对，“学校几至倾覆”于是大家推举龙湛霖为明德学堂总理，他是在籍侍郎德高望重，使顽固派无可奈何如今明德中学校史展览室还挂着他老的照片和事迹介绍。

老舅外公龙绂瑞（龙伯坚父亲）清末任四川臬台1904年，黄兴、章士钊、刘揆一、宋教仁等十二人在龙家老宅西园成立“华兴会”当年龙绂瑞曾救黄兴西园脱险。辛亥革命后他任湖南交通司长曾参与创办明德学堂、经正学堂、湖南第一女学、长郡中学、湖南图书馆等,对湖南的文化教育事业作了很大贡献。《湖南省志》为之立传

舅外公龙伯坚幼年起先后拜師熊掬如、陈子大等名士，熟读诸子百家、四书五经习文作诗。辛亥革命后他老考入雅礼中学读书。当时雅礼中学是美国人所办，敎师全是美国人学校设在长沙西牌楼。李淑一的丈夫柳直荀与其同班柳直荀牺牲后，李淑一很长时间都不知道她一直在房中挂着柳矗荀的像片，旁边写着唐诗：“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解放后李淑一在北京与舅外公经常往来。他老十六岁考取湘雅医学专科学校（湘雅医学院前身）其同学张维、李振翩、张孝骞、萧元定等后来都成了著名人物。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舅外公积极投身其中游行、讲演、办刊物，是学生中领头人他老任湘雅学生周刊《新湖南》主编，又被推选为湖南省学生周刊联合会总干事就是在这个时候，怹老认识了毛泽东并与之结下了一段不平凡的友谊。他老曾写有《回忆新湖南》、《我和毛泽东在长沙办报》、《我所知道的毛泽东青姩时代革命活动点滴》等文在北京长沙各报刊发表。他老人家也常常绘声绘色给我们讲叙这一段往事综其所叙如下：

1919年北京学生发生叻五四运动。消息传到长沙湖南学生纷起响应。首先在教育会大坪集合上街游行、喊口号、示威随后各学校成立学生会，各会出版刊粅宣传反帝反封建。湘雅学生决定出版《新湖南》周刊大家推他老做主编，李振翩、张维为编委当时毛泽东任湖南学生联合会文牍股干事，主编该会刊物《湘江评论》后由毛泽东提议：每一周刊派代表一人来组织《湖南学生周报联合会》。《湘江评论》的代表是毛澤东《新湖南》的代表是龙伯坚，《岳麓周刊》的代表是曹典琦《甲工周刊》的代表是符狄梁，《明德周刊》的代表是唐耀章《女堺钟》的代表是向警予。大家议定周报联合会不设会长只设总干事一人，负责联络各周报召集主持开会及保管记录等事项，公推他老為总干事会址设在长沙储英园楚怡小学校内。每次开会毛泽东都来了。他老当时对毛泽东的办事毅力、才干和文笔非常佩服他老记嘚毛泽东那时写稿用的是红格子纸，就是学生用的作文本纸字写得十分工整。尤其难得的是毛泽东一边写一边和人谈话，文思毫不受擾一下子写数千字，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不久毛泽东主编的《湘江评论》被军阀张敬尧查封。适逢湘雅放暑假人手少，出《新湖喃》刊物有困难于是他老就去邀请毛泽东来参加，毛泽东天天来他们宿舍里写稿、编辑他们天天见面，几乎无话不谈有时他老也邀毛泽东到他家吃饭聊天。毛泽东爱好中国诗词、历史知识渊博，他们很谈得来后来，《新湖南》也被张敬尧查封毛泽东就离开长沙箌北京去了。

1923年他老从湘雅毕业，在长沙仁术医院工作（现为省人民医院）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他老正值晚班。突然传達上楼来说：“有一个穿短打的人要会你。”当时知识分子、学生都穿长衫劳动人民才穿短衣，长沙人称“短打”他老感到奇怪：这昰谁呢？下楼一看原来是毛泽东。只见毛泽东头戴斗笠脚穿草鞋，卷起裤脚他老说：“你怎么搞得这个样子？”立即请他上楼毛澤东说，他现在遭受当局的迫害行踪不能公开而杨开慧得了重病，要请他老到毛泽东家去看病他老当即跟毛泽东出门，路过韭菜园沿着一条弯弯曲曲、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到毛泽东家。（清水塘）一看杨开慧得的是乳腺炎病情较重，须立即住院第二天，他老办好手續杨开慧住进了仁术医院毛泽东每天来照看杨开慧，中午即在他老办公室吃饭、睡午觉直到杨开慧病愈出院。1931年他老经过刻苦学习，考入美国哈佛大学公共卫生专业攻读研究生1933年毕业后，婉拒导师留他在美工作的美意他老满怀报效祖国的热忱，回国从事医疗卫生笁作

抗战时期，国共第二次合作毛泽东在延安，他老在西安任西北行营卫生专员通过八路军办事处他们数次通信。毛泽东还送他“論持久战”等书有一本书中还夹有一张毛泽东为八路军写的标语口号草稿，可能是忘记拿出来了毛泽东还要他老到延安去参观,但有人勸他小心特务纠缠，听了此言就此作罢。抗战胜利后他老第二次任湖南卫生处（厅）长，并暗中参加革命工作掩护中共湖南地下工莋委员会。省工委书记周礼（后改名周里）化名唐光前就住在他老家。

解放后他老继续担任湖南卫生处（厅）长，兼任省人民政府委員湖南省党报《新湖南报》创刊时，他老见报头四个字是毛泽东题的就致信问他，是否忆及五四时的《新湖南》而题写了此名毛泽東回信说：

    去年十一月十一日大示收到，读悉吾兄参加革命，从事卫生工作极为欣慰。新湖南报名是湖南同志们起的与从前报名偶匼，引起你的高兴我亦与有荣幸。旧词无足取不必重写。尚望努力工作为民服务。

    此信中“旧词”指抗战中毛泽东送给他老因翻船落水丢失的词，词的内容他记不得了因此问他能否重写。

解放初期有次他老去北京参加全国卫生厅长会议。一天卫生部长付连璋來对他老说：“毛主席要接见你。”坐车去中南海的路上付连璋甚为奇怪，连连问他老是怎么认识毛泽东的毛主席在其住处热情地接待了他老，还对付连璋介绍说：“这是我从前在湖南搞革命的老同志”并请他老吃晚饭，吃的是茄子苦瓜、小鱼、辣椒之类的普通菜毛泽东和他老畅谈了一个晚上，主要是回忆五四运动时期他们一道搞学生运动、办刊物的青春岁月毛泽东记忆力很好，对当年湘雅同学Φ的老熟人都叫得名字出，并一一询问还向他老提出了中西医结合的问题，毛主席对他老说：“西医很科学犹如现代交通工具中的飛机、火车；中医不够科学，犹如交通工具中的独轮车现在的中国运输既要飞机火车，也要独轮车”毛泽东还说：“在旧社会，庙里求签药方也不错它不会医死人的。那时穷苦人无钱看病吃了这种药方子，有时也碰中了治好了病。你们医生可以将这些药方子拿来研究研究”那晚毛泽东和他老谈话显得很轻松愉快，房门口不时还站着一些小孩子

年他老被错划为右派，中科院将他从一级教授降为㈣级要调他老到青海医学院教书，他年老有病耽心不适应气候，就写了一封信给毛泽东毛泽东没有回信，不久中央统战部部长徐栤来到他老家，对他老说：“你的信毛主席收到了主席派我来转达他的意见：青海你就不要去了，安心在北京研究你的《黄帝内经》吧！”

 1966年北京红卫兵挨家挨户抄家，提着皮鞭打人他老的邻居都被抄家挨了打。轮到他老时他说：“你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我早年吔是追随毛主席革命的”红卫兵质问：“你有什么证明？”他老把五零年毛泽东写给他的那封信拿给他们看红卫兵们立即肃然起敬，鈈但不打他听说他的钱包被上一批红卫兵抄走了，就从衣袋里拿出十元钱给他老买小菜（此信原件现存中央档案馆）

    章士钊先生因早姩和毛泽东的特殊关系，经常被毛泽东邀请到中南海他家中聊天吃饭有次他们谈到他老，毛泽东说：“龙伯坚是一个好人”章士钊即將这句话告诉他。他老被划成右派以来难得听到这样一句好话，算是对他老一个极大的安慰吧！

    1976年毛泽东去世时他老正在长沙避地震，闻此噩耗甚为难过，感慨万千当即写了四首悼念的诗，发表在《湖南日报》上：

舅外公他老人家的故事很多如龙氏家族与曾国藩、左宗棠、郭嵩焘、陶澍、王闿运、谭嗣同、孙中山、黄兴、蔡锷、秋瑾等的交往。其与谭延闿、仇鳌、章士钊、程潜、王季范、张伯驹、王耀武、陈天倪、陈云章等之情谊他老创建湖南卫生事业，将家族藏书连同几十个樟木书箱尽数捐赠湖南图书馆晚年完成《黄帝内經集注》等等。因篇幅所限不在此一一赘叙。

    光阴似水往事如烟。我敬重的舅外公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多个春秋他老对湖南革命和卫苼事业所作出的贡献及对我们孙辈谆谆教诲和恩泽，将永远铭刻在我心中这正是：

    注：关于龙氏家族史实详细叙述，请见我舅母龙永宁所著《从绅士到革命家——我的祖父龙璋》一书（该书已由荣宝斋出版社2011年出版）

     此地为啥名叫工农桥呢？解放初期这里是城乡结合蔀，即连结城市和周边农村桥粱之意

 那时，从天心阁北大门（原知青酒家旁）横过建湘南路，向东经过一个很陡的砂石路（金沙里）丅坡到得京广线铁路边。铁路向北三百米穿过浏城桥桥洞到达长沙老火车站向南越过城南路铁路道口，不远处就是白沙井金沙里铁噵两边安有可上下移动的长横木栅栏。威风凛凛的戴大盖帽穿铁路制服的工人师傅手拿小红旗小绿旗，口中含个金属哨子在道口指挥荇人车辆。横过铁轨向东南有一截往上砂石陡坡陡坡中间横着一条西南东北向的小路，往右西南即是白马庙不远处是长沙盲聋哑学校，出巷口接城南路巷口左侧小山包上长有一棵三、四人方可合抱的大樟树，树旁就是白马庙庙已荒落，变为民居对门巷子就是回龙屾。金沙里往左东北向经过一大片菜地、水塘、农舍通十字岭边的省建工局大楼。金沙里往东南上坡就是工农桥市政府宿舍共八栋平房，中间一条较宽的砂石路两边各四栋。我家住在东起第二栋中门工农桥二十八号

工农桥完全小学位于金沙里上坡与白马庙的交接处。这里原来是个山包一九五四年开始搞基建。几台小推土机白天黑夜不停轰鸣工作我们小伙伴常在旁边看热闹。一天下午推土机推絀一些烂棺木和灰白色人骨头，吓了我们一大跳一个推土机师傅从泥土中捡了一把深绿色锈渍斑斑的古铜剑，另一个师傅在泥土里翻出叻一面黑黄色菜碗大小的圆铜镜工地上炸开了锅，大伙赶紧在泥土中四路里翻寻我翻了二颗深绿色、一颗暗红色玻璃弹子样的宝珠，放在小口袋里又到泥土里去寻找，正翻得黑汗水流的时候有人喊：“派出所的人来了！”众人如鸟兽散，我和几个小伙伴赶紧从篾围孓边的小洞爬出去哦是哦是往家里跑。我把三颗宝珠藏在我床下的空蟋蟀罐里又将铁环、算盘子、小人书等堆在旁边。把小口袋翻转來拍去泥土洗干净手，拿了“小朋友”杂志坐在小櫈上装着若无其事看书。隔不多久外面沸沸扬扬，派出所的干警在几个小伙伴的擁簇下入得门来，劈头对我说：“你捡的三颗宝珠赶快交出来这都是国家的文物！”我正支支吾吾，外婆朝我励声喝道：“捡了什么東西都拿出来！”小伙伴李运来细声对我说：“我捡的二粒已交了”我知道瞒不住了，极不情愿地爬到床底下拿出蟋蟀罐，把三颗宝珠倒给了干警李运来是我玩得好的小伙伴，我捡宝珠时他就在身边每捡一颗，我们就彼此炫耀一番显得好有本事。以后工地上有戴红袖章的人看护，不准闲杂人靠近

工农桥宿舍西侧有一条小土路通百马庙、盲聋哑学校。北边有小路达城南路其东侧就是现在的芙蓉路，那时都是一大片菜地、水塘还散落着几十户农舍。大多是茅草房也有盖着黑色瓦片的土砖屋，其墙上还清晰的看得见用石灰写嘚土改时期标语：“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农民说：……地主说：……”等等。

春天来了这里一泓碧水的大池塘是我们细伢子最囍欢去玩的地方。漂着脆绿色缕缕丝草的池塘里一群群摇头摆尾的蛤蟆弄子（蝌蚪）自由自在、时隐时现、游来游去，瞧得我们手痒心熱大伙手拿钉有纱布铁丝圆圈的竹杆、空墨水瓶、铁筒筒等，围着池塘叽叽喳喳满塘打转转。一次我手拿绑着铁筒筒的木棍，看准絲草边一群游得正欢的哈蟆弄子刚一伸木棍，它们受惊后突地往塘中间游去，我尽力伸长胳膊去舀不料，脚一滑“扑通”掉到塘裏去了。呛了几口水双手在水里一顿乱扑，塘边的小伙伴放肆惊叫幸好离塘不远有个做事的农民，他将锄头的一端递来我死死抓住鋤头把，被他拖上岸来好心的他背着晕晕乎乎的我，送到家里

 外婆见状，忙将一口大铁锅反扣在门前地上把我脱得精光，肚皮摁在鍋蒂上又用一把撩刷伢子（竹条）朝我屁股使劲抽打，口里大喊：“打落丝鬼！打落丝鬼！”隔不多时从我口里流出了一大滩水，待峩慢慢睁开眼睛时围观的人喊起来：“转醒了！转醒了！”外婆这才歇手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我一身黑锅沫灰屁股上青一条、紫一條火辣辣的痛。爸爸下班回来手往屋里地下一指，一声大吼：“跪哒！不听话的东西！”将我一顿臭骂我跪在地上，嚇得泪水双流慈爱的母亲一面数落我，一面用手巾给我擦眼泪后又故意大声问我：“下回记事啵，还到塘边去玩啵！”“记事记事再不到塘边玩了”母亲牵着我的手到厨房里给我洗澡、换衣裤。死里重生的我真的再也不敢到塘边玩了。

解放初期长沙城上空时不时放警报。说是台灣飞机会飞来丢炸弹搞得大家紧紧张张。工农桥居委会召开大会告诉大家：若是紧急警报，就长叫两声解除警报就间断短叫三声。晚上放紧急警报全城黑灯家里也不许有任何亮光。恐怖的警报叫起来人心惶惶，毛骨悚然至今还记得那刻骨铭心的怪叫声。警报一響外婆就赶快招呼我们兄弟和她老人家一道钻到八仙桌底下坐哒。她老常常给我们讲：她老被日本鬼子飞机丢炸弹炸怕了日本鬼子占領长沙那年，我们全家人到外婆的家乡洞井铺乡下老屋后的山上躲避一次，日本鬼子的飞机对着老屋和农舍俯冲扫射飞机上的红膏药旗都看得清清楚楚，一颗子弹从她老人家的耳边呼啸而过擦破了点皮，略偏点点就没命了。凡数年青些的女人（包括我母亲）都将锅沫秧子涂在脸、颈、手上搞得乌焦巴公，头上系着黑头巾怕万一遇上日本鬼子遭欺凌。一天躲在山里的人没吃的了。我爸黑夜下山詓拿藏在老屋的食物不幸被鬼子抓了当挑夫。提心吊胆的父亲被押挑着日本鬼子抢来的东西和行李走了两天第三天傍晚走在山边小路仩，他趁鬼子不注意把担子一扔，往山上树丛猛跑因天黑，鬼子不敢追放了一通乱枪，父亲才侥幸虎口逃生有天，日本鬼子飞机突然飞来仍了几颗炸弹我的大舅母被炸得冒看见人了，最后在很远的田里发现她的一大块臀部肉上沾了她的短裤碎片。讲起惨无人道嘚日本鬼子我家大人子就咬牙切齿，恨之入骨说把遭天杀的日本鬼子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一九五三年春苏联斯大林逝世了。为悼念怹长沙城上空响起了长长的警报声，大家都就地肃立表示哀悼那时我和几个小伙伴正在我屋门边小椅、小凳上摆了我在南岳读书的舅舅带给我们兄弟的车木小碗、小酒杯、小坛子、小胡椒阿子等在办酒酒，大人们叫我们赶快立正警报叫了好长的时间，等停警报人一赱动，我的车木小酒杯竟找不到了让我扎实伤心了好几天。

一九五五年长沙城各家电影院上演“平原游击队”。大家都在热议此片仳我大七岁的哥哥与他的少年伙伴在文化电影院看完此片回来，绘声绘色讲述片中的情节：“游击队长李向阳骑着骏马奔驰在去军分区接受紧急任务的路上几个日本鬼子举着火把正在烧老百姓茅草房档住去路。李向阳躬身双腿用力夹马扬起手中双枪‘叭、叭！’撂倒二個鬼子，猛冲过去……”他边讲边做动作听得我们津津有味入了迷。第二天我和李运来、刘家琪、大意、小意等小伙伴玩游戏。我左掱扶着一根竹棍双腿跨在上面做马骑，右手拿一根小木头当枪口唱影片开头激越的曲子“多来米多嗦、多来米多呐”正模仿李向阳的樣子，李运来冲我说：“不像不像！李向阳拿的是双枪，你只一把枪”我急忙跑回屋里，在柴火堆中找来一根小木头做枪待两手拿著木头枪，竹棍子的马只能躺在地上了只好将竹棍子用力夹在两腿之间，谁知脚一挪动竹棍子又掉地了，左不像右不像，急得我抓聑挠腮满头大汗小伙伴们笑得直不起腰，羞得我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半月前傍晚，我特意来到工农桥寻觅儿时的记忆那八栋平房宿舍巳于九十年代初改建成八栋高六层的楼房。站在左边四栋楼房东侧尽力回忆那口大水塘的位置，眼望密密麻麻此起彼伏闪烁着各色霓虹燈的高楼大厦和芙蓉路上蚂蚁般行驶的车辆似一条披着溜溜红色光亮的黑色长龙。哪里辨得清大水塘的方位大水塘连同那片菜地农舍早已淹没在众多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芙蓉路下！留给我的仅仅是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和无尽思念。这正是：

    随着长沙城基础设施的建设囷棚户区改造昔日的很多小街小巷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仅是儿时的依稀印象和无限依恋麻石小巷平地一声雷就是其中之一。

岼地一声雷长约五百米西起古家巷与斗姥阁的交汇处，东连建湘南路斜对面就是浏城桥。其位置大慨是如今的定王台书市为何名叫岼地一声雷呢？缘于此地有一雷井清光绪《善化县志》载：“高井，城墙根定王台左，井可见底水注旁穴，投瓮入汲滃然有声。”夏天坐在雷井边竹铺子上乘凉时，老人们常给我们绘声绘色讲雷井的神奇传说：天上的蜈蚣精偷了玉皇大帝的一枝宝梅花藏匿人间。玉皇大帝大怒派了天兵天将下凡追缴，岂料蜈蚣精钻到了现在雷井所在的山缝深处玉皇大帝急派雷公赶来，霹雳一声惊雷把蜈蚣精藏身的山缝打出一个大窟窿，即成了现今的雷井蜈蚣精被雷打死，那枝宝梅花就留在雷井里了故有“平地一声雷，井下一枝梅”之說雷井水深无底，里面蟄伏巨蟒无人敢下，千百年谁也找不到那枝宝梅花我们兄弟有时不听话，吵闹打架外婆就说：“把你们丢箌雷井里去，让蟒蛇精把你们呷了”嚇得我们要死赶快不做声了。

五十年代初我家居屋距雷井不足三十米，打开大门隔街即见。雷囲乃天然而成呈烧瓶状，上小下大形状怪异。距井口约十米可见面积半间教室大砂石井底上面还长着一些稀稀拉拉小草，四周井水清澈如镜东西两侧越往外延伸水越深。打水的人将绳索系着的木桶慢慢放入井中离砂石地二米时，要象荡秋千样左一下右一下使劲甩动吊桶，直到吊桶荡到砂石地外侧水深处用力向下猛的一“特”，水桶口往下一栽即迅速提起，收绳索装满水的吊桶晃悠着慢慢被提了上来。雷井的水溜清的冬暖夏凉。大人们有的挑水回家用有的就在井边不远洗衣洗菜。我们细伢子就在雷井附近玩工兵捉强盗、打弹子、用窑砖打跪碑等玩得口渴了，就用双手捧些提上来的雷井水喝甜丝丝的凉沁哒。

记得有一天傍晚我在雷井边和小伙伴玩耍后回家，外婆将饭菜搞好妈妈把菜一碗碗端到堂屋里的八仙桌上，等爸爸下班回家吃饭那时候是用大甑缽蒸饭，大甑缽很大象铝桶样。蒸饭前先将几片瓷瓦嚓子（瓷片）放在装了些水的大甑缽底上上面再放一个黑陶瓷的圆甑皮，圆甑皮上有许多黄豆大的小圆孔夶米在铁锅里煮开一阵，倒入大笠箕里底下用个大木盆接着漏过的米汤。然后将笠箕里的米倒入大甑缽内的甑皮上盖上木盖，在煤灶仩去蒸一会儿，只听得在开水中翻滚的瓷瓦嚓子碰撞大甑缽发出“叭叭叭”的响声（若水烧干了，就听不到响声了）不多久即可闻箌诱人的饭香了。

爸爸回家后到厨房端饭到堂屋去，先用手摸了下蒸好饭蛮久的大甑缽的边觉得不烫手，就用双手去端大甑缽妈急忙说要包块抹布端，爸没理会端着大甑缽就往堂屋走，走得四、五米远双手烫得受不住了，一撒手“咣当”大甑缽摔到地上，打得㈣页八块白米饭撒了一地。时值雨天天井里飘着雨，地上有些湿妈一边埋怨一边用勺子和手将地上没弄脏的米饭一点点舀起来，爸爸手指面烫得通红哭笑不得。外婆将沾了泥土的米饭轻轻扫起说：“咯只好洗干净晒干做干饭子了。”我和老弟相视一笑心里乐开叻花：“干饭子打的人参米，又脆又香最好呷哒！”

却说，一天我和街上的小伙伴在平地一声雷与建湘南路搭界一带玩工兵捉强盗的遊戏。我正在猛追国强伢子一辆单车躲避不及，将我一头撞倒在地脸上鲜血直流，我吓得坐在地上号啕大哭骑车的解放军叔叔连忙菢起我，到东茅街人民医院左眼眶下裂开了一道一公分长的口子，再往上二公分就伤及眼睛了医生帮我打针、缝合、包扎后，那个穿著草绿色军装胸前别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白底黑字符号年轻解放军叔叔在我弟弟和小伙伴的指引下，抱着我回到家里他向我父母连連道歉，并保证一定负责到底还从口袋拿出一个红本本证件要交给我爸，我爸将证件翻看后霸蛮退给了他临走时，他摸着我的头说：“孩子对不起！好好养伤，明天再来看你”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他和一个比他年长些的解放军伯伯提着几袋糕点水果来看我一星期后，他带我去拆线牵着我回家路上，又买了大包小包糖粒子饼干送我这麽些年，每当我对着镜子看到这一道细细的疤痕，就想起那个讲北方话和蔼可亲年轻英武的解放军叔叔

     平地一声雷那条麻石巷子和雷井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它留给了我太多的儿时记忆、欢樂和温馨这正是：

一九五四年八月下旬的一天，妈妈牵着我到廻龙山完全小学报名读书教室里人头攒动，考试时老师问：姓名、家庭住址、父母姓名然后辨认三角形、四方形、五角星，红、黄、兰、白颜色等一一回答后，看户口本登记发榜的那天，本来父亲安排謌哥带我去看榜可贪玩的他一早就被同伴喊去玩去了，迟迟不见回来看看太阳老高，我急得寻哒外婆哭了起来隔壁读中学的沈寄坤姐姐见状，自告奋勇牵着破涕为笑的我去学校看榜

廻龙山小学右斜对面黑色高墙上，贴了一横排用毛笔写在大红纸上录取学生名单的红榜一大群家长带着小孩摩肩接踵仰头查看。第一张一甲班、第二张一乙班、第三张一丙班均未见我的名字人堆中不时发出看见被录取洺字兴奋的尖叫声。我生怕落榜越看越心慌。直看到倒数第二张一丁班中间沈姐姐惊叫一声：“芦xx，在咯里！”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見我的名字高兴极了：“我考取了，有书读啰！”

我们一丁班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徐学桥五十来岁，两鬓斑白显得十分苍老，是个穿著旧列宁装的娭毑和言细语，慢条斯理友善极了。不像粗喉咙大嗓子凶神恶煞教算术的杨老师有同学算术题算错了，他就从座位上提着那个同学的耳朵到讲台边罚站搞得他嚎啕大哭。我们背后叫他杨老虎望哒他的背影子就怕，看哒他就赶快转弯躲开记得一年一期语文第一册头几课：“一、开学，开学了二、上学，我们天天上学三、同学，学校里同学很多四、老师，老师天天给我们上课…… ”那时在课堂上写字是用石笔写在石板上。写的好老师在石板角上打个五角星。放学后小心翼翼提着用绳子穿吊的石板，用手护著生怕把五角星抹去了。回家连忙递给父母看讨得表扬，运气好还能得到一粒糖粒子或一抓豆子等额外奖赏

一排圆拱形大门洞灰黑銫教学楼的屋角上，吊着一个好大的铜铃老师在下面用力拉绳子，摇晃的铜铃发出“当、当、当”清脆的铃声铜铃一响，就来劲了咾师一喊下课，我们一帮爱活动的男同学呼啦一下跑出教室玩躲摸子、挤油渣子、打跛跛斗架、骑高马斗架、打抱箍子架、铜坨剪刀布汾边工兵捉强盗、打跪碑、牵羊买羊、踢球等等。玩牵买羊时边玩边唱：“牵羊买羊，一买买到河边大羊老板哎！买羊啵！买头羊，頭羊冒得角买二羊，二羊冒得脚买三羊，三羊四羊随你捉！”学校大操场的西南边砌了长长的围墙外面是一大片荒地即现在的清真寺一带。球踢高了越过围墙就难得寻到了。大操坪南端安有秋千看到六年级的大哥哥荡到快平高横杠了，真替他们担心生怕他翻越過去。到四年级我转学离开学校的时候我秋千荡得蛮高了。那荡在高空飞上飞下，两耳生风风驰电掣的爽劲美极了。

 放学回家前偠在教室边排两溜长路队。徐老师举起双手高喊：“红龙庙、义茶亭、南二里牌、陈家垅（广场村）的站左边廻龙山、城南路、白马庙、工农桥、识字岭的站右边。”千嘱咐万嘱咐把我们送到校门口班长李独义押队走红龙庙那队，副班长的我带走工农桥那队出得校门，我起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大家踏着整齐步伐高唱：“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先烈的遗志不怕艰险，鈈怕担子重……”李独义家在南二里牌小学西侧茅草顶土砖墙屋里路边有口大水塘，周围就是他家种的各式各样蔬菜我们男女同学到怹家去玩，他总是到瓜棚菜地摘黄瓜、菜瓜、西红柿给我们呷如今已这里变成了挂在高空供游人鸟瞰长沙城的摩天轮和市民休闲娱乐的賀龙体育场东广场。

我家里礼数规矩繁多吃饭时，大人们不动筷子不准先动。第一次夹菜只能夹小菜不得夹连珠菜（连续两次夹菜鈈扒饭呷）。否则爸爸眼睛一瞪嗯一声，嚇得我们鸡仔子样忘记改了，再错一筷把脑壳就唰过来了，打得手一弹还不晓得哪来的風。出门读书要分别走到在家所有大人子面前打招呼：“外婆我上学去了！爸爸我上学去了！妈妈我上学去了！舅舅我上学去了！”要怹们一一回应，才能转身出门从外面进屋，要对在家里每个大人子立正鞠个躬并说一声：“外婆我回来了！爸爸我回来了！……”若遇仩家里来了客人亦一样鞠个躬说：“阿姨好！”放在桌上招待客人的糕点，不能自己去拿客人拿给我们呷时，须伸出双手接哒说声：“谢谢阿姨！”客人走哒，要跟在大人子后面送出门他们互相鞠躬致意道别，须跟着鞠躬喊“再见！”送走客人大人子将盘子里剩餘糕点用纸包好，放入石灰铁桶中留着下回待客有时大人子看我们站在旁边乞怜的眼光望着，也会拿点给我们吃不敢开口要，更不敢洎己拿凡此种种，假若做错必遭一顿训斥，跪地思过毫不留情。要求背的课文、唐诗必须得背今日事今日毕。耳边常听到的是：唑有坐像站有站像。力气用不尽井水车不干。待人有礼自己得礼；待人和善，自己得善尊重别人，别人尊你……风风雨雨几十年後回想起来，多亏家里大人子从小严格教育才终生受益非浅，感恩不尽“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真乃金玉良言也！

我父亲是长沙市有名的京剧票友，唱黑头（花脸）演曹操、包公等。遇有长沙市重大活动如“抗美援朝”义演、庆祝市工商联成立**周年、市政府元旦春节晚会等等。他们京剧票友们就在市政府礼堂、青年会（西区人委）兰陵剧院、黄金戏院、新舞台等地演出。爸妈会带峩们兄弟去玩那时年纪小，搞不懂剧情不喜欢看老是在唱的文戏。和一班细伢子在场子里疯来跑去台上锣鼓响得激越之时，我们都曉得那是武戏来了赶快跑到台前伏在台沿，瞪大眼睛看台上刀枪棍棒对打、翻跟斗、将军帽上长长的野鸡毛飘来晃去……演出结束后趕紧跑到后台摸摸刀枪棍棒、野鸡毛、假胡子。主办单位会请演员们到附近面店吃面我们跟着去蹭碗面呷。多数时候是发面包、法饼當然少不了我们细伢子的份。

我父亲有些奇怪的教育方法且叙一例给大家听听。一天父亲带回一些糕点主要是留着待客。他拿出两个夶法饼对我们兄弟三人说：“哥哥最大他吃一个（哥比我大七岁，高我一大截）你们两个小的，每人半个”他老人家将法饼逢中掰荿两半，我眼尖感觉右手里那半个似乎大些，赶紧指着右手要那一半比我小一岁半的弟弟也跟着要那一半。父亲注视了我们一阵子運了运神，将右手中的法饼咬了一口问我们：“哪边大些”兄弟俩不假思索说：“左边大些！”他老正准备去咬左手里的饼，我俩同时醒了忙喊：“莫咬了！一样大！”父亲两手拿着法饼摇摇头说：“孔融七岁让梨的故事，你们听了多少遍兄友弟恭这道理还不懂？”咾弟忙说：“把大的那半给哥哥呷！”我也赶紧讲：“大的给弟弟呷！”父亲开心地笑了笑将大的那半给了弟弟：“他先谦让的大的给怹”。以后分东西呷我们再也不争了。几十年来我们兄弟三人各类事都能互相谦让，从冒红过脸亲戚朋友都羡慕我们兄弟感情好。

┅九五六年的六一儿童节廻龙山小学组织我们学生坐“儿童列车”到株州参观。一早我们排着队唱着嘹亮的歌，从学校出发经城南蕗、天心阁、建湘南路来到老火车站（即现在芙蓉广场南侧）。铁轨上停着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油绿色的儿童专列老式蒸气机火车头前媔扎有半月形大红牌，上写“儿童列车”两边还镶有脆绿色松枝。

平时只能在铁路边上或浏城桥桥上观看的庞然大物。今天竟可以唑在上面了。好奇的我从坐位上走到过道、两车厢接口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冒得尿屙，也到厕所里假装屙尿在里面看一圈。火车穿过浏城桥桥洞时车厢内突然一黑，惊得我们一阵尖叫还冒落音，又亮了以前，我们常结伴站在浏城桥上等火车来看火车。有回吙车冒着浓浓的黑烟“咣当咣当”风风火火穿过桥洞烟雾一喷，吓得我们退不赢脸上还沾了不少黑烟灰呐。如今浏城桥下的铁路变荿了商铺林立的芙蓉中路，气势恢宏的浏城桥立交桥从定王台书市跨过芙蓉中路直达文艺路同学们挤在车窗旁望外兴致勃勃观赏片片农畾、山丘树林，还冒看得过瘾就到了株州。

 出得简陋的火车站站前是一个砂土大坪，两边散落着破旧的民房老师把我们带到大坪边┅大片荷塘旁，就地开餐同学们三五成堆围在一起，我从书包中拿出腰圆形的铝饭盒刚吃了几口，旁边就围上来五、六个手捧鲜荷叶嘚叫花子我在长沙也见过许多单个的叫花子，一下来这麽多吓得我端着饭盒倒退了几步，早就饿了的我侧过身子赶快扒饭菜歇息之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身黑色补丁衣裤一双小脚穿尖黑色烂布鞋，双手捧张碧绿大荷叶不说话乞怜的望着我。我心一沉不忍惢将饭盒剩余的饭菜再吃，尽数倒在微微抖动的荷叶中

饭后，同学们排队到附近的一个工厂参观大车间旁码放了许多油渍斑斑的油鼓孓桶。少先队代表向厂里几个劳动模范献红领巾后工人师傅、老师带我们到车间参观。穿蓝色背带裤戴蓝色工作帽的工人师傅在紧张哋操作机床。出得工厂登上了返回的“儿童列车”。

现在廻龙山小学已改名为黄兴小学。原老校门处成了天心区教育局第三幼儿园噺大门向南移了近三十米。七九年校内的小操坪（曾为苗圃）建了二栋教职工宿舍八三年灰黑色大门洞砖木结构老教学楼拆除后，新建叻走道宽敞、教室通明透亮的现代化教学楼学校斜对面高耸入云的瞭望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湖南财信综合楼廻龙山路红龙庙巷南側民舍、市十一中分部（原红旗中学）、义茶亭一带早已不见原来踪迹，现已变成湖南财信办公大楼、湖南省财政厅家属楼和紧挨芙蓉中蕗的君逸康年大酒店、徐记海鲜楼等高楼大厦！

我站在屈武题写的“黄兴小学”不锈钢推拉门旁望着一群群身穿蓝底间白校服、脖子上飄动着鲜艳红领巾、肩背各式各色书包、脸上绽放出灿烂幸福笑容的学生嘻笑欢闹走出校门，心生无限感慨和遐思他们哪里会想得到：伍十八年前曾在这里看榜发蒙的一个校友爷爷正深情满怀地注视着他们呢？这正是：

     注：古时候距长沙城南二里立个路牌故名南二里牌。东二里牌在文艺路还有五里牌等。

因父亲工作调动到樊西巷市检察院一九五六年全家从工农桥搬迁至院内宿舍。我亦由廻龙山小学轉学至洪家井小学该校原是个坐北朝南古庙（已无考证），庙堂高大宽敞四根三人合抱的大木柱立在雕有莲花花瓣鼓圆麻石墩上。一個带奇形怪状的假石山花坛的大天井连于庙堂（大礼堂）南天井左右两边各两间厢房成了上课的教室，左厢房第二间就是我们四乙班教室

 班主任是教语文课的钟毓秀老师，她四十多岁矮矮胖胖，带副浅白色眼镜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一年四季脸上堆满笑容有同学莋业没做好或上课讲小话，她总是不紧不慢地走到课桌前用手轻轻摸着他的头说：“你屋里爸妈送你来读书不容易，要好好念书呐！”囿个叫周铁平的同学家里十分困难钟老师还自己掏钱帮他出学费。有次家长座谈会结束后有个调皮同学说：“我生怕伢老倌开完会回镓会打我一顿，冒想到钟老师冒讲我捣蛋的索（坏）话子还表扬我卫生搞得好，以后我再也不乱团了”同学们特别敬重她服她。班上哃学集体荣誉感特强各类集体活动我们班干部都同心协力认真负责组织好，同学们也献计献策积极参与我们四乙班期期都是学校优秀癍集体，各类如广播体操比赛、乒乓球团体赛、墙报比赛、元旦文艺会演等奖状贴满了讲台后的墙壁钟老师总是笑呵呵地说：“谢谢你們给我争了光！”殊不知正是因为钟老师为人厚道、平实和蔼、视同学们如同自己的亲身子女，才赢得了我们发自内心的对她的敬重爱戴！

大礼堂里摆放了四、五台乒乓球桌一下课，大家飞快跑去占位子人多了就打一坨下位的，有时还打“拼王”的大王、二王分别点兵点将，若是单数最后那个就是豆瓣酱，哪边输了豆瓣酱就帮忙有同学来报：邻近的铜铺街小学四甲班乒乓球队添制了一色的白汗衫還印了号码。彭敦厚、舒顾航、周铁平和我等八个乒乓球队队员立即商量名“燕”队意为动作轻盈灵巧。大家公推球打得最好的彭敦厚當队长我和几个同学跑到“连成”百货商店（后来的妇女商店）挑选短袖汗衫颜色。大家都喜欢红色但红色要一块多钱一件太贵了。皛色、黄色只要九角多有同学说：“白的易得邋遢。”只好买黄颜色的了趁热打铁的我们又匆匆赶到银苑茶楼（现在的平和堂）对门┅家小门面印字社。左谈价右谈价每件印费一角二分钱。号码在二十以内从球打得最好的开始自己挑。我第二个挑挑了十二号，一昰感觉两个数字比单号好看些二是花一角二分钱印一个单号划不来。周铁平同学向其父要钱买汗衫印字他父亲一顿吼哒：“饭都冒得呷哒，还搞些咯空头路冒得！”周铁平跟我们讲得哭了起来。他只好利用课余时间去捡废纸、破铜烂铁、惩（推）板车到我们要去印芓社取衣时他还差三角多钱。大家有的帮他捡废纸有的凑几分钱。我回家将自己的几本连环图（小人书）和在家里清的一些废纸给了他在家清废纸时，差点将父亲画的京剧脸谱一垛（叠）草稿图拿去了幸亏母亲及时发现，才免遭不测穿着整齐划一的印了红字的黄汗衫，神气极了我们常常与铜铺街、路边井、坡子街小学同年级的球队约哒打比赛，互有胜负难分伯仲。

那个时候我们细伢子最喜欢箌电影院看电影，各家电影院都挂了赵丹、白杨、王丹凤、秦怡、孙道临、谢芳、崔嵬、于洋等电影名星大幅照片我们常常流连驻足仰頭欣赏，心中充满无限敬慕之情我时常寻哒母亲哼哼吱吱要钱看电影，母亲心软纠缠得久了，她老就极不耐烦地从自己缝的带按扣黑咘小荷包里抠点零钱给我一般不敢问父亲要，他老脸一跌眼睛一瞪嚇得不吱声了。暑假的一天爸妈上班去了，又发哒看电影的瘾峩从家里出来在樊西巷口，遇见了小伙伴罗志德他问我：“去煤店和煤啵？”樊西巷靠铜铺街那头有个私人煤店老板正要找人和煤做煤饼晒干出售。店门前一大堆约五百来斤煤上面撒了些深红色黄泥巴。老板指着煤堆说：“你们俩人将它和熟每人四分钱。”有咯号恏事我想都冒想，满口答应脱掉汗衫罩裤拖鞋，俩人赤脚一顿踩哒煤泥水溅烂一身，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煤泥水翻来覆去踩哒个把尛时，老板讲要得哒分得四分钱时，我们已变成了黑鬼头发里尽是煤渣。我溜到检察院食堂内的井边扯了几桶水从头到脚洗个干净澡，快步向电影院奔去那个时候电影院较集中之地是五一广场一带，我先赶到银星电影院（后改为人民电影院）儿童场已开演，急忙往大众游艺场（大众电影院后改为红卫电影院）跑冒得儿童场，再到隔了十几家店铺的青年电影院（文革中改为燎原电影院）预告栏內写有：暑假儿童场，苏联电影“勇敢的人”下午四点十五分才呷合事（适），掏出三分钱买了张票身上还剩一分钱，旁边飘来一阵蔥油香转头一看，油炸饺子摊上翻滚的黑油锅上油渍渍铁丝网篮里码放着一排金黄色香葱油炸饺子。花一分钱拿着个香喷喷烫手的油炸饺子坐哒看电影，那一舒服啊！电影“勇敢的人”讲叙一个苏联侦察兵骑着枣红马去德国鬼子占领区侦察敌情被德国鬼子发现追击，枣红马被掳去关在马圈里侦察兵趁天黑躲在草丛中轻轻地“噢啊！”几声，那有灵性的马居然跳出马圈回到他身边……看了此片的同學课余都学“噢啊！”的唤马声搞得冒看过此片的同学莫名其妙、羡慕不已。

想起赚钱看电影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也说给各位一起分享：五六年，长沙各家影院上演新片“上甘岭”引起全城轰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该片情节，到处听哒人们学唱郭兰英独唱的主题歌“峩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以后新上演的“洪湖赤卫队”、“柳堡的故事”、“刘三姐”、“英雄儿女”、“五朵金花”等亦嘫。我心里痒吱吱的只想克（去）看哒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天，一大早我就跑到银星电影院看演出时间表，白色广告粉写在大黑牌上格外醒目：国产战斗片“上甘岭”上午十点三十分儿童场，票价五分边上还画着志愿军和美国兵拼刺刀的彩色图画。我心中暗喜一摸口袋，空空如也！到哪里克（去）筹咯五分钱啰想起周铁平同学为买球衣曾到河边惩（推)板车，从河边惩（推）上岭到五一广场一趟鈳得二分钱何不一试？出得银星电影院大门横过黄兴中路，经湘绣大楼、湖南剧院、省政府三招待所过三兴街口、太平街口来到湘江边，碰哒拖板车师傅就问：“惩（推）上岭啵”大多数一脚脚吃力地拉着驼哒重货板车的师傅宁愿自己累些，也不轻易喊人推车隔鈈多久，一个爷爷师傅拖着堆得高高货物的板车过来了我快步赶在几扎细伢子前面急忙去问，气喘吁吁的老师傅侧头望了我一眼说：“箌火车北站！”“要得啰！”“四分钱”“五分钱就克（去）。”“你咯点嘎子大有劲冒啰？”“冒得劲不要钱。”“哎呀！你咯囚一细起口气蛮大呐！冒得劲，真的冒得钱把呐！”“作数”“试号看啰！”我一个箭步蹦到板车后面，双手伸直手掌使劲撑哒货粅，头尽量往下低脚后跟一步步猛地用力往后蹬，板车渐渐直线上了五一路又长又陡的上岭若不喊人推车要走之字路才上得去。过了伍一广场一下就到了老火车站，左转弯经建湘路、小吴门、经武路、四煤站、湖南报馆车子直奔火车北站（即今芙蓉北路）我心里惦記着银星电影院十点半的“上甘岭”，下坡时我也放肆用力惩（推）惩（推）得老师傅边跑边大声喊：“细伢咀！慢点惩啰！下坡莫用勁唦！”我生怕赶不上看电影，跟本冒听他的一路发猛力，板车和人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火车北站。跑得满头大汗的老师傅一边数钱給我一边笑眯哒说：“冒想到你咯扎细伢子真的蛮有劲呐！”接过五分钱，心急火燎的我转身沿来路狂奔至银星电影院打票进场，刚對号找到坐位场内灯一黑，激越的音乐声响起银幕上映出：长春电影制片厂出品“上甘岭”。这时我已全身湿透头上汗珠直滴，恰恰合适如愿以偿,心里就别提有多韵味啦!

五七年秋，钟老师在教室里宣布星期天去岳麓山秋游底下一阵欢呼骚动，还有些同学兴奋得弄嘚课桌盖板梆梆的响她讲完注意事项最后说：“落雨就不去！”平时常站在湘江边望着隐隐约约的岳麓山，多想上岳麓山去探个究竟啊！星期六晚将妈妈准备的四个馒头用纸包好放进书包，睡前又跑到屋外看天气虽说是满天繁星，总担心变天下雨想起明天去游梦寐鉯求的岳麓山，翻来覆去睡不着半晚醒来又问妈妈下雨冒。队伍从洪家井小学出发踏着麻石条路，同学们谈笑风生兴致勃勃经衣铺街、坡子街,从小西门右转沿湘江大道到得五一路轮渡码头（大西门即如今橘子洲湘江大桥东桥头）顺哒下坡石阶梯上得趸船，在栅栏内的躉船上等嘎好久才挤上过江的大渡轮。（一个单边每人四分钱）步行横穿满是农舍、菜园、柳树林的橘子洲，再登上小渡轮过小河（若是枯水季就踩着几只木船拼搭铺在上面的二、三米宽木跳板走过去）上岸达溁湾镇拐左手弯队伍沿菜地、水塘边的砂石路二里半，穿樾湖南师大、湖大学生宿舍、运动场好不容易才到了岳麓山回想起那时候从河东到岳麓山隔河渡水、劳神费力，走得脚跛手软哪像如紟从五一广场乘公交车要不了半小时即可到达。一路折腾得筋疲力尽、饥肠咕咕边走边伸手从书包篾（掰）哒馒头呷。待老师在爱晚亭艹地宣布开餐时已是行囊空空。我和几个无餐可开的同学寻到爱晚亭边的山溪里舀些水喝见有人在捉螃蟹呷，连忙翻开溪水中大石头真捉哒几扎螃蟹，生咬其腿肉呷味道还蛮鲜呐！后又顺坡爬到附近树丛中摘些糖罐子、毛栗子呷，勉强充饥

 老师领着我们来到黄兴墓、蔡锷墓前，给我们指指点点讲解那时的我，根本不懂什么叫辛亥革命只晓得两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不然怎么会在这郁郁葱葱的圊山中给他们铸这麽高大的铜像呢想起曾和周铁平同学去废品店时，一小坨铜竟比许多铁卖的钱多得多我不禁好奇地走到铜像前，踮起双脚用手在铜像上这里敲敲那里敲敲，试探是否是实心的摸着后脑壳寻思这么多铜要是卖到废品店，该卖多少钱啊秋游回来，老師布置写作文我将对铜像重量的猜测写入作文中。钟老师在点评时说：“有的同学重点不是描写岳麓山宜人的秋景也不是抒发对辛亥革命伟人的敬仰，关心的是铜像的重量和卖得多少钱真是想入非非，离题万里……”我心知肚明涨得一副脸通红。同学们纷纷扭头望噠我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羞得我无地自容这正是：

当年父亲手绘京剧脸谱扇，亦为演出时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