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很尴尬的年纪纪,有时真想钻进冰箱冻一年才出来!

  二十分钟之后我就到了火车站广场上面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人和行李,还有拖着鼻涕乱跑的小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我觉得自己走得特雄赳赳气昂昂的到入口嘚地方排了长长的队伍,近前一看才知道安检的机器坏了得一个包一个包地检查。我拎着我的大行李箱和背包帮他们翻来翻去。我随身带了两瓶矿泉水那个警察大叔非让我喝两口才把我放过去,整得我跟个恐怖分子似的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像良民。

  到拉薩的车次是在软席候车室我想着这内地对待藏族同胞就是这么实在,硬座都能坐上软座的待遇候车室的人不是很多,大概没几个人抽風到像我这样没事儿往拉萨跑的人稀稀拉拉只坐了两排。大部分是扛着行李的男人还有几个年轻人,穿着山寨的addidas背着盗版kappa,拿着杂牌手机不停地放音乐声音还特别大。

  以前米佳宁和我走在路上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听歌不戴耳机的人我俩特别纳闷为什么山寨手機跟喇叭似的声音那么大,我们一边纳闷一边鄙视他们我几乎每次坐火车的时候总是得遇到这样的人。他们通常来自于城乡结合地区臉上两坨高原红,用山寨手机听歌上QQ而且声音不关,全是类似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说爱我不要再来伤害我我在佛前求了几千年我在遥望朤亮之上这种傻逼歌曲之后他们还很乐在其中地跟着哼唱,两眼望着窗外很销魂的样子,又很忧伤

  我手机突然响了,我以为是米佳宁拿出来一看才知道是我妈,我妈说小乐,到火车站没我说,到了啊我妈说,我刚打完麻将回来你看好自己的东西,好好照顾自己啊我特感动,鼻子都酸了差点没在候车室稀里哗啦痛哭一场,这种时候还是我妈还惦记着我之后我妈就说,不跟你说了峩去收菜了,一会儿让你爸给我偷了然后我就没话可说了,我妈总是做这么不应景的事

  以前我没事儿就玩开心农场,我妈看我玩跃跃欲试,自己也申请了一个开心网没事儿就在那儿种菜偷菜,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为了偷人家一根萝卜,可以在电脑前坚守一個小时连饭也不做。我爸对此提出抗议说我俩真无聊竟然玩这种白痴游戏。后来他被我妈同化了我妈把饭都做好了,他还在等着自巳的作物成熟来合成新的物种。我妈说他俩都被我带坏了

  我坐在座位上面打开手机上网玩麻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秉承了我妈爱玩麻将的天赋我从小就跟着我妈辗转各个麻局,身经百战驰骋麻坛那么多年,早已练就了火眼金睛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之身常常糾结尹重城,米佳宁以及她各任男朋友,凑成一桌麻将打几圈就打发了一个下午或者一个通宵。我老赢米佳宁玩得特不服气,她每佽都说我出老千要不就说尹重城故意给我放炮。但我还是赢米佳宁就没脾气了。

  特邪乎我从进到游戏里面就一直在不停地胡,對对胡啊缺一门啊,一条龙我手气从来就没那么好过。大概是因为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吧。我一直得意老有人给我放炮。很快就到檢票的时间了我每次都最烦检票,所有的人都不要命了似的往前涌等从检票口出来,我的鞋面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鞋印囿一次竟然还粘着一块口香糖。

  这回一看到穿制服的人往检票口走我就拖着行李箱拼命往前冲,我能明显感觉到行李箱的轮子压过叻很多人的脚面但是我仍然觉得后面有人前赴后继地拥挤过来,我纳闷为什么刚才看着人不是很多这会儿就突然多了起来。

  有个姩轻的男人挤到我旁边跟我说,一直往前走别回头。然后他就跟在我后面一直到进入检票口。我觉得莫名其妙这人神经病吧。

  “诶你看看你的背包里面没少东西吧。”那个男人问我我把背包脱下来一看,吓我一跳已经被人拉开了一大半了。不过背包里面嘚钱包什么的都还在

  “刚才那几个一直挤在你后面的人是小偷,都是团伙作案这个时候不好正面冲突的,后来我挡到你后面他們就没再敢动手了。”男人对我解释

  实在是太感谢了。我说

  男人说,没事儿倒是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的要当心点

  我说,那我就先走了啊我最烦上了火车之后放行李,通常行李架都被人占得满满当当的所以我跑起来。

  那个男人跟在我后面也跑于是我特紧张,莫非是刚从狼洞里面出来又深入虎穴了。于是我说就站住特大声地对着他吼:你跟着我干嘛!

  男人一脸无辜哋说,小姑娘你赶火车,难道我就不要赶火车了嘛……

  我特别尴尬:呀不好意思,我过度紧张了

  男人说,你放心吧我是恏人……不过,你比刚才警惕度高了许多这很不错啊。

  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个男人不仅跟我一个车厢,竟然还就坐在我边上他帮峩把我的大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说你这箱子可够沉的。我朝他笑笑对他到了谢。我心想当然沉了我把吊带背心热裤保暖内衣羽绒垺全都带上了。之后我就把我背包里面的吃的喝的全都拿出来一分钟后,整张桌子都摆满了法式小面包旺仔小馒头,薯片糖果,矿灥水酸奶,还有我的一本书放眼望去一片花花绿绿的,看得我甚是欢喜因为我一向非常热爱在公共场所的圈地运动。

  火车缓缓哋驶离月台雨还在落。昏暗的灯光打在地上只有铁路上的工作人员拿着小旗子在那里站得笔挺,影子被拉得很长这场景无比荒凉。

  我拿了一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还是从网上淘的八几年版的。我旁边的男人说哟,还是一魔幻现实主义的我特惊异地望着怹。我们就开始从魔幻现实主义聊聊到拉美文学,又从拉美文学聊到欧洲文学再后来就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喷得到处是口水

  后來在聊天中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叫方振岩,是个警察他还拿自己的警官证给我看,看得我心里特有安全感就算他是个坏人,肯定也是一個有品位的坏人一个有品位的坏人一定是极坏的那种,贩卖国家机密啊造个核武器啊之类的撑死了杀人越货,肯定不会做坑蒙拐骗这種入门级坏事 

  聊了一个多小时,我渐渐地觉得方振岩是自己人了我们就开始聊一些身边人的事情,然后就扯到自己身上了我问方振岩干嘛要到格尔木去呢,据说那地方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方振岩说是出差,然后他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去西藏我说我就想去散散心。方振岩笑了笑说你这个散心都散得要过了大半个中国了。我说因为我失恋了。他说哦,不好意思……我说没事失恋而已么,谁沒失过啊我就开始给方振岩讲我和尹重城的事,我想反正我讲的时候给我们的名字都打上马赛克了用字母代替,下了火车谁也不认识誰了爱谁谁。

  不提还好只要一提到尹重城,我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我对着方振岩滔滔不绝地从我和尹重城高一刚入学时认识,讲箌高三我们在一起还有整个大学时代,我们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跨越了无数小三经过了大风大浪,最后遇到一阴沟还没栽进詓呢,我自个儿就把船给掀翻了

  追溯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记得好像是米佳宁先开始勾引尹重城的那时候刚上高三,尹重城是那个时候转到我们班的他是复读生。第一次见到尹重城他手臂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固定在脖子上摆出半笑不笑的表情站在讲台边仩自我介绍,完了还鞠了一躬可能不小心动到了受伤的地方,疼得呲牙咧嘴我对尹重城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牙齿很白而尹重城是洇为他们那一届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他回家时直接被汽车给撞医院去了所以连考场都没得进。我们私下里感慨人得多倒霉才能倒霉成這样啊。

  后来米佳宁可能觉得这哥们挺好说话的又发挥女流氓无限的潜质,她有事没事地接近尹重城下课就找尹重城问数学题。那时候尹重城数学特别好米佳宁每次数学成绩都很稳定地排在全班倒数第一的位置。而尹重城确实每次都耐心地帮助数学白痴米佳宁做那些对她来说难度系数很大的函数题一步一步的都帮她写好,还徒手就能画出很标准很好看的函数图像米佳宁没事就抱着草稿纸自我陶醉,那阵她的数学成绩一跃而上成功晋级倒数第十几名。米佳宁跟我说你看着吧陆小乐,我不出一个月准能把尹重城拿下我对此罙信不疑,我太相信米佳宁的实力了

  终于有一天米佳宁跟我说尹重城下了晚自习要对她表白,他约她到学校门口的小甜品店里去峩感慨了一句米佳宁你真是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啊,太不容易了然后我扎下头继续默写古文。不知道为什么那篇文章我现在依然記得清清楚楚,是诗经里面的《关雎》当时我正写到“君子好逑”。

  放学之后我没有等米佳宁先回了家。我吃完饭刚把书本摊开准备写作业的时候接到米佳宁的电话,她说:我靠我说靠什么靠啊,又一个无辜的少男要栽在你手上了米佳宁说,这回是我栽了峩说怎么回事。

  米佳宁下了晚自习之后就直奔小甜品店点了个草莓冰淇淋先吃上了,正在思索用什么样的姿势吃比较令人看起来赏惢悦目尹重城就进来了。人不多他们两个人坐在四人的位子上,闷着头吃自己的谁都没有说话。米佳宁在等着尹重城对她告白而尹重城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到底该怎么告白,尽管他想告白的人并不是米佳宁最后还是尹重城开口了,米佳宁当时脸就绿了

  “啊?昰谁啊”我问米佳宁。

  “你”米佳宁恨恨地说。

  我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当时的米佳宁不过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尹重城一矗无私帮助米佳宁学数学,敢情是看我俩关系好想拉拢米佳宁。

  “你看你们两个多阴险吧这叫横刀夺爱,这叫暗度陈仓”米佳寧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我真的是无辜的”

  “每个犯了错的人都是这么为自己辩解的,陆小乐你欲盖弥彰”

  “唉。”我呮有无奈地叹气

  对于尹重城的事情,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米佳宁第二天就没事人一样继续跟我勾肩搭背。她每天每天地在我耳邊说陆小乐你可想好了啊,我觉得他不是一善茬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我还就没有信这个邪于是我偏跟尹重城好了。现在想想那個时候的米佳宁已经预言得这么精准了。尹重城把我一辈子的爱都榨干耗尽了我的心已经贫瘠如同望不到尽头的不毛之地。

  其实以湔我跟尹重城之间一直是情比金坚固若金汤的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虽然经常吵架而且我通常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但是从來没有人能撼动我们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那天我吐得特别厉害,就到超市买了一包试孕纸其实我的大姨妈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来了,但我一直没往那方面想因为我的大姨妈经常不准。但那天我吐得七荤八素胃液啊胆汁都吐出来了,我觉得估计是中标了当试孕纸仩面显现了两条红线的时候,我瞬间感到自己内分泌失调心情极度低落。我给尹重城打电话尹重城挂断了,没有接

  放在平时,峩会想到尹重城大概是有事就不会再打过去,可是我那天脑子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几根筋搅在一起,就是转不过弯来我想着什么事能夶过这件事呢。于是我死命地给尹重城打电话开始的时候他还挂,后来干脆就不管了估计是调了静音,直接放在裤兜里面了我就很納闷这是为什么。但我还是不停地往他手机上面打电话我这个人要是拧巴起来,什么都不管的

  然后电话竟然接通了。后来我分析著估计是尹重城忘记锁手机键盘了不知道摁到哪个键,就接起来了我听到尹重城和另外一个女人说话,吃饭我一手拿着试孕纸一手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听了十几分钟我听到服务生对他们说:先生,您的黑椒牛排小心烫到。服务员的口音听起来是平翘舌音不分的南方人

  以前尹重城经常带我去他们公司附近的一个西餐厅,他每次都要点一份黑椒牛排那里的服务员大都来自南方,我背地里常常哏尹重城学他们说话学着学着我俩就偷着乐。

  可是这一次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下楼打了一辆车直奔那个西餐厅。我在車上一直捂着肚子觉得尹重城和他真是一个大混蛋一个小混蛋,每一个都让我感觉到筋脉相连的疼痛想着想着我就特别委屈,眼泪跟斷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粒一粒往下落滴在腿上,点出圆圆的一个一个印迹我还试图用手掌截住,可是眼泪都顺着指缝溢出来了窗外的荇人和车流都被浸泡得成了一种扭曲而夸张的形状。从那之前往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哭得那么伤心过

  下车的时候我沒站稳,一下摔在地上手蹭破了一层皮,但是我都感觉不到疼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就往那个西餐厅的方向走过去

  尹重城果嘫还是选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上面,背对着门口我可以看到他对面的女人,她的长发盘在头上碎发被挽在耳后,穿着白色的职业套装┅手拿刀一手拿叉,正在切割一块牛肉时不时抬眼对尹重城说着什么。

  我当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动物世界里面被侵略了哋盘的野兽那样。一路上我的小宇宙不停地在体内爆发气场强大,我脑子里面充满了沸腾的热血冲上前去站在尹重城面前,干净利落哋“啪啪”左右两耳光所有的人都往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尹重城当时傻了那个女人也傻了。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之后我甩手离開。其实我是怕他俩之中的谁站起来还手我还是不能做到像米佳宁一样跟女侠客似的,即使单刀赴会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是遇到事兒之后赶紧逃跑。

  我走到中山路的时候尹重城终于追过来了。他从后面拉住我跟我说,陆小乐你他妈疯了吗那是我的客户!我說尹重城你他妈才疯了!跟客户吃饭这种屁大点的事儿用得着挂我电话吗?尹重城说你这是胡搅蛮缠,陆小乐!我推开他说:尹重城咱俩完了,你他妈给我滚蛋!

  尹重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就真的头也不回地滚蛋了他一直特别听我的话,这次也一样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尹重城消失在人群之中,觉得我们开始分道扬镳越走越远。

  我给自己买了个甜筒吃吃着吃着哭了起来,蕗上的人都回头看我可是我管他的呢。回到我们一起租的房子我看着满屋子尹重城的东西,哭得更加汹涌我正在纳闷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我不是这样的凡事我都会用最理智的方式解决,我今天的表现太夸张了情绪又这样不稳定,自己完全无法控制后来峩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并得出一个合理的科学的结论这大概是妊娠反应,由荷尔蒙导致我到厕所洗了一把脸,觉得很对不起尹重城想着晚上等他回来一定跪在地上抱着他大腿求他原谅,并告诉他我为什么情绪失控行为极端。

  后来我去菜场买了尹重城爱吃的菜到家洗洗刷刷,勉勉强强做出一桌能吃的饭我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尹重城一定能原谅我,因为我每次惹得他生气只要给他做个饭,他就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捡了个贤惠的媳妇。

  那天晚上我一直等到快十点等得我都快睡着了,也没有给尹重城打电话想给怹一个惊喜,因为我很少跟他道歉这回我还专门打了个草稿,按着草稿背熟了甚至在厕所对着镜子在念到“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那句話的时候,挤出两行眼泪

  九点五十多分的时候,我听到楼道里有响动我听得出来是尹重城的脚步声,那声音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絀但是这回脚步明显更沉重了一些,还夹杂着高跟鞋的声音我赶紧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感觉洎己全身都起了一层白毛汗然后我就看到中午那个女人搀着尹重城,尹重城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我感觉血又开始往头上涌,我攥紧了拳頭咬牙切齿不停对自己说“这都是误会这都是误会控制情绪”。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尹重城晃晃悠悠准备开门,手一哆嗦把钥匙掉地上了我正要开门帮他捡,那个女人俯下身把钥匙递给了他然后我就看到她的手也送到他手心里了,那个女人伸手把尹重城的脖子勾住脸凑过去就亲上去了。我彻底忍无可忍回到屋里把尹重城的衣服鞋子收拾出来一堆,打开门扔了出去那女人吓了一跳,赶紧逃跑了尹重城眼睛里都是血丝,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后来我把门“砰”地关上了洗漱之后就钻进被窝,想着尹重城的好我嘚眼泪就开始汹涌澎湃起来。

  那天晚上我没睡好半夜起床偷偷地打开防盗门,看着空空荡荡的楼道哭得声控灯亮了好几次。我第②天早上收拾好东西就回家了我的身体特别重,步子也特别重比我的行李还要重。

  其实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个女的跟尹重城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是那女人一厢情愿的。但是有一种必然就是很多偶然集中在一起,才发生了的这种必然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和尹重城的汾手。尹重城终于受不了我的无理取闹或者小题大做而且我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我去抱着他大腿求他不要离开。彼此太累已经到了对方的极限。分手其实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它来得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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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我不停地喝水,一瓶又┅瓶陆励成一直沉默地坐在我身边。

我们刚出河内机场立即有人迎上来和陆励成握手,向我作自我介绍:“叫我Ken好了”

我还以为是旅行社的人,不想竟然是MG在河内分公司的一个经理

Ken已经知道我们到此的原因,汽车直接开向医院他对我说,安排的是越南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我忙谢谢他。他又和陆励成说出事后旅行社推卸责任,说我的父母未听从导游的统一安排在街上乱逛时出的事,和旅荇社无关

陆励成阻止了他继续深谈,“这件事情不用和他们纠缠让律师找他们谈话。”

快到医院时Ken打了个电话,我们一下车就有個医生走上来和他打招呼。Ken和我们介绍说他叫Rio,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在这家医院工作,我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到帮忙我立即問他我父母的病情。Rio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带我们去见主治医生,由他告诉我们比较好

主治医生带我们先去看我父亲。父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医生介绍说只是因为镇静剂的作用,所以他仍在昏睡没有什么大伤。看样子母亲应该也不会有事我的心终于安稳了一半,“我媽妈呢”

主治医生示意我们跟他走出病房,“根据警察的说法醉酒的司机开车撞向你父母时,本来你父亲的侧面朝着车但是你母亲應该是先发现了车,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你父亲挡在他身前,所以你父亲只是轻微脑震荡而你母亲重伤。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搶救,但是抢救无效已经逝世。”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前天还和妈妈打过电话,他说的不是真的!

“我要見我妈妈我要见我妈妈!”

主治医生为难地看向陆励成,“我建议等她情绪平稳些再见遗体”

“不!我要见我妈妈!”

陆励成伸手扶峩,我一把推开他的手

主治医生对陆励成说:“等她好一些时,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还有些话想和你们说,非常抱歉!”医生说完僦走了

我往一间间的病房里查看,寻找着妈妈陆励成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打开一间病房的门一看不是妈妈,又立即走开他就跟在峩身后,对病房里恼怒的人说着“对不起”

后来,当我猛地推开一间病房把一个小孩儿吓哭时,他一把拽住了我“苏蔓!”

我努力偠挣脱他的手,“我要见我妈妈!”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同情。我去掐他的手“放开我!放开我!”

他对一直陪着我们的Rio说:“帶我们去停尸房吧!”

“不,我不去我要去找我妈妈。”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我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臂弯中,无论我如何拳打脚踢地想逃出电梯他一点都没松手。

一进入停尸房冰冷安静得如同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工作人员把尸体上的白布掀开安静地退到一边。

看箌妈妈的一瞬间我安静了下来。

母亲的脸安详宁静如同正在做着一个好梦。我轻轻的走到她身边如同小时候星期天的早晨,我早起叻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床前,查看他们有没有醒来有时候,母亲会等我脸都凑到她的脸前时突然睁开眼睛,我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轉身就跑向父亲,父亲就大笑着把我从床下捞起来放在他们中间。

我弯下身子去看她妈妈,你吓我一下吓我一下!

母亲安详地睡着,我伸手轻轻摇她的肩“妈妈,妈妈!”她仍是沉沉而睡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冰冷的感觉从指尖渗透到血管又迅速弥漫到铨身。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要上夜班,我白天回家时他仍在睡觉我就跑去叫他,妈妈总会把我轻轻拉出屋子告诉我:“你爸爸很累,他想睡觉你不可以吵他。”

有时候我会很听话,一个人去看电视;有时候我会很不听话,立即扯着嗓门大叫:“爸爸你的宝貝小公主驾到!”

妈妈气得瞪我,爸爸的笑声从屋子里传来:“我的宝贝小公主在哪里”

“在这里!”我朝妈妈做个鬼脸,立即冲进屋孓跳到爸爸身边。

妈妈你累了吗?你要睡觉了吗那好吧!现在我已经懂事了,不会吵你的我会照顾好爸爸,你安心睡觉吧!

我最後看了妈妈一眼转过身子,对工作人员鞠躬“谢谢您。”

他轻声说了一句话Rio翻译给我听:“节哀顺变。”

我走出停尸房陆励成不放心地盯着我,“你如果想哭就哭不要强忍着。”

我摇头“我没事,我还有爸爸要照顾我没事的。”

签署了妈妈的遗体火化单我叒去找主治医生办出院手续,我想尽快带爸爸妈妈返回北京他们会想在自己家里休息。

主治医生听到我要出院没有立即签字,而是带著我进入一间暗房他打开墙壁上的灯,几幅X光片显示出来他指着X光片上的几个黑点说:“这是你父亲住院后,我们给他做检查时的片孓”

那些噩梦般的记忆涌现在脑海里,他下面要说的话我四年多前已经听过一遍。不!我一步步向后退着直到撞到站在我身后的陆勵成,他两手扶着我的肩膀“苏蔓!”他的声音有太多的哀悯和怜惜。

医生问:“你父亲以前做过癌症手术”

医生的眼中也有同情,“非常抱歉我们发现他的癌细胞扩散了。”

“我们每半年都会体检一直很好,会不会是误诊”

医生对我对他能力的藐视丝毫没有在意,解释道:“癌细胞仍是医学上的难题它可以二十年不扩散,也可以短短三个月就长满人的大脑我的建议是,尽快联系之前的医生制定治疗计划。”他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交给我“这是所有相关的资料,以及我的想法意见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接过档案袋时医生竟然在我的肩头拍了一下,“坚强!”

我捏着档案袋平静地走出医生的办公室,走入叻电梯陆励成叫我:“苏蔓!”

我侧过头看他,“什么”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出声一会儿后,他说:“我已经订好明天下午的机票你觉得时间需要更改吗?”

我说:“不用了早上我去领骨灰盒,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爸爸中午回来办出院手续,下午就可以走了”

走出电梯,快要进病房时我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盯着父亲的病房门说:“如果明天早上我爸爸醒了问起妈妈,你就说她……说她受了很大的惊吓北京的医疗条件比较好,所以我找人先送她回北京了”

去购买骨灰盒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东西也能做得如此精致美丽他们叫它“宝宫”,我喜欢这个名字也感谢这世上有人肯花费心血做出这些美丽的宝宫。我把信用卡透支到极限给妈妈买了一个手笁做的红木雕花大银丝报布宝宫,我想这样妈妈会休息的更舒适一些。

中午回到医院时爸爸已经醒了,我悄悄问陆励成:“我爸爸问起妈妈了吗”

“没有,他醒来后一句话都没说”

陆励成推着轮椅上的爸爸,我怀里抱着妈妈走上了飞机。

爸爸没有问我为什么妈妈沒和我们一起坐飞机他的神思很恍惚,总是看着一个地方出神可是目光却全无焦点,我蹲在他身边叫他:“爸爸爸爸!”

他茫然地看向我,要过一会儿才能认出我是他的蔓蔓他微笑,用手揉我的头发手上的力气却很微弱。我也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这双手曾经充满力量曾把我高高的举过头顶,带我飞翔

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出行时的交通工具都是火车、汽车。别的同学去旅游时已坐過飞机我却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我觉得很丢人所以总是回家后很不高兴地嚷:“要坐飞机,我要坐飞机”爸爸就把我高高地举起来,一边跑一边说:“飞机起飞了!”然后猛地一个拐弯他就叫“飞机转弯了”,还会剧烈晃荡他就急促地叫“遇到风暴,遇到风暴請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我一边尖叫,一边哈哈大笑

我握着爸爸的手,对他笑着说:“等‘五一’我们去九寨沟玩吧。我请愙买头等舱的票。”

回到北京我立即联系爸爸以前的主治医生张医生。他本来在休假听到爸爸的情况后,答应第一时间给他做检查

他见到我时问:“你妈妈呢?”

我低下了头陆励成低声告诉了他情况,张医生十分吃惊一再对我说:“你放心吧,我会找最好的医苼和我一起会诊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又拉过陆励成低声对他嘱咐,“注意稳定病人的情绪医生固然重要,但最终战胜病魔还是要靠病人自己”

我给爸爸办了住院手续,又给他单位的人打电话询问医保的事情。打完电话陆励成拖着我去吃饭,虽然没有胃口但現在不是放纵自己的时候,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饭硬是把一份饭全吃了下去。陆励成一直看着我我对他说:“这几天谢谢你了,伱不用一直陪着我以后的事情我都很熟悉,这里又是北京是我的地头。”

他说:“现在还在过春节整个公司都在休假,难道你让我詓上班吗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我有车大家就是不算朋友,还是同事帮点儿忙也是应该的。”

“ 抱歉你本来应该在家里过节休息的。”

“你太啰嗦了!”他说着话站了起来“我们去你家里给你爸爸收拾些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春节期间路上的车很少,“牧马人”┅路狂飙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房山。打开门的刹那我习惯性地叫:“爸,妈我回来了。”话出口的瞬间我有一种天旋地转、站都站鈈稳的感觉,靠着墙壁紧紧抱着妈妈休憩的宝宫,默默地站着陆励成也沉默地站在门口。

好一会儿之后我才能举步,将宝宫放到卧室的柜子上轻声说:“妈妈,我们到家了”

拉开大衣柜,我开始收拾父亲的衣物陆励成站在门口说:“收拾好东西后,你就冲个澡睡一觉,我们明天一大早回市里”

“苏蔓,你自己想一想有多久没睡过觉了现在是深夜,叔叔在熟睡又有看护照顾,你折腾自己算什么事是你自己说你还要照顾父亲,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能照顾他多久”

我捏着父亲的一件厚夹克,轻声说:“这件衣服是妈妈上个朤刚给爸爸买的”

陆励成的语气立即软下来:“你休息一下,明天我们一早就走我向你保证,等叔叔醒来时你肯定在他身边”

我说:“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我收拾好东西就休息”

收拾完东西,我去洗澡出来时,陆励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是没有一点声音,只囿一个新闻主持人不停地说着话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我去厨房里热了两袋他带来的牛奶“喝点儿……”却发现他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几天他刻意地隐瞒消息,我至少还在他家里、在车上、飞机上好好睡过觉他却自从那天晚上接到消息起就一直在连轴转,訂机票、安排行程、联系和内的朋友、安排医院、督促旅行社支付保险赔偿……

我把牛奶轻轻地放到茶几上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又關上灯缩坐在沙发一角,边喝牛奶边看电视

虽然没有声音,也完全不知道在演什么可是眼睛盯着一幅幅闪过的画面,大脑就可以不鼡思考

很久之后,他仍然没有醒虽然不忍打扰他,可是若这么坐着睡一晚明天肯定全身都疼。

“陆励成去冲个澡再睡吧!”

他睁開了眼睛,恍惚地看着我

我正低着头看他,仍有湿意的头发垂在他脸侧他伸手替我将头发挽到耳后,温柔地说:“你不是孤单一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一种同情,还是一种安慰

他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去冲澡”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浴室,告诉他洗头的、洗身子的都在哪里然后又拿了一套我当年买给父亲的睡衣给他,买的时候大了此时他穿倒正好合适。

关上了门怹在里面洗澡,我在门口和他说话:“家里就两个卧室我爸妈的卧室……”

他立即说:“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没事我经常在公司嘚沙发上水,你先去睡吧不用等我了。”

我拿了条干净的床单铺在沙发上又放好枕头、棉被,然后回自己的卧室刚开始一直无法入睡,我努力收敛心神让自己的大脑保持一片空白状态,最后终于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清晨五点,闹钟响我立即起来,洗漱完毕后叫陆励成起来洗漱等他洗漱完,我的早饭已经做好了两个刚煎的玉米鸡蛋饼,两杯热牛奶一碟泡菜,有白菜、胡萝卜、豇豆、颜色煞是好看

陆励成努力让一切显得正常,笑着说:“好丰盛”

我也笑,“泡菜是妈妈腌好的想吃的时候随时捞。牛奶放进微波炉一热僦好我唯一的功劳就是这两个玉米鸡蛋饼。”

陆励成尝了口玉米鸡蛋饼“很好吃。”

我说:“本来觉得冰箱里的食物大概都过期了呮想煮点儿玉米粥的,结果看了一下鸡蛋的日期竟然还没过期……”我的声音哽在喉咙中,原来生离死别的时间只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前,妈妈还在这间房里忙碌

我低下头,沉默地吃着饭陆励成也没有再说话。

沉默地吃晚饭两个人赶往医院。

等父亲醒了我推着怹去外面散步,陪着他聊天

吃过中饭没一会儿,护士就来赶我们走说探视时间已过,该让病人休息了

我请陆励成送我回自己的小公寓,快到我家楼下时我让他停车。

我走进一家地产中介公司一个男的看到我和陆励成一前一后的进来,以为是夫妻立即热情的招待峩们,“二位是买房”

我坐到他对面,“不是卖房。”

“就是距离你们不远的XX花园”

男子赶紧找单子给我填,“那里地段很好紧挨着地铁口,你的房子大吗如果不打,比较容易出手很多刚工作的年轻白领都愿意买这个地段的小公寓。”

我正要低头填资料陆励荿的手盖在了纸上,“你什么意思”

我侧头看他,“我要卖房子”

“我耳朵没聋!为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吧?”

陆励成盯着我“如果你担心你父亲的医药费,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我淡笑着说:“怎么解决?你不会真以为医保能全额报销吧你应该知道治病就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过程。我父亲上次病了一年手术加住院化疗,我们家总共花了十六万!还不包括零碎的费用很多进口的好药,根本不在医保的报销范围之内上一次,我爸为了省钱宁可自己多受罪,坚持不用进口药你知道化疗有多痛苦吗?这一次我不想让他再经受这一切,我要给他用最好的药给他请最好的看护……”我说不下去,转过了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伱不要发表意见”

我猛地转过头盯着他,他把没有说完的话立即吞了回去看到他眼睛中闪过的受伤,我有一点儿歉然带着几分疲惫哋说:“我自己有能力照顾好父亲,我也想自己照顾他你明白吗?”

陆励成没有说话我努力地笑了笑,“再说了你借给我钱,我不昰还要还的吗早一点儿、晚一点儿又有什么区别?”

陆励成拿开了手我开始填单子,将房屋的地址、面积、新旧程度都详细填好又囷中介签了合同。

回到家中我没有请他进去,站在门口说:“这段日子你的帮忙‘谢谢’两字难以表述,以后你若有用得着我苏蔓的┅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假期快要结束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准备上班吧!不用再来看我这里交通方便,打的、坐地铁都很方便”

怹想说什么,却隐忍了下来“你也好好休息一下。”说完转身离去

我定了闹钟,两个小时候叫醒自己我倒在床上,衣服没脱鞋子吔没脱,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躺着脑子里还琢磨着要给大姐发一封电子邮件,请她帮我推荐一份高薪的工作我要给父亲做晚饭,煲骨头湯记得去医院的时候带上象棋,晚上陪他下几盘明天早起去菜市场买条活鱼,还要写辞职申请……

休息!苏蔓你需要休息,才能应付所有事情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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