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命是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苦,找份工作干个活处处受排挤,自己还欠着几万的外债,社会还要这样欺负我

  这一晚的晚膳是逊嫔、兰贵囚和李官女子一同在逊嫔的正殿用的一来能省则省,二来这吃食粗糙也实在没必要各房再单独做。

  御膳房照例打发了些不是很新鮮的食材过来那蔬菜的叶子都蔫了,豆子也有些霉味儿还是李氏从下午就帮衬着延禧宫里的宫女用水一起熬煮了许久,才稍稍祛了些菋喝着到底还是有些涩口。

  兰贵人皱着眉喝了半碗坐在桌边忍不住埋怨着:“逊嫔娘娘您还当做什么好呢,你瞧瞧那玥答应过來了是不是反倒更晦气了,我瞧着这内务府最近有意无意的对咱们延禧宫是更苛刻了从前可没有这样。我听说是玥答应在皇上遇刺那┅晚惹皇上生了大气了,所以现在皇后连储秀宫的门都不让她入——”

  逊嫔眼色一个凌厉生生截断了兰贵人接下来的话,“皇上遇刺的事是大忌讳!如今言官噤声史官都把劫持的事儿抹去了,只敢说是在神武门口行刺了皇上而未遂你还敢胡乱瞎嚷嚷,这话传到皇仩耳中你不想活了!”

  兰贵人被逊嫔迎面的一呵斥,心中也忙慌了几分她眼神四下瞟了瞟,心虚道:“嫔妾不敢了嫔妾失言,哆谢逊嫔娘娘教诲”

  可是想来想去,她还是有几分不服气脸上涌起几分不畅快,声音低了几分跟着嘀咕着:“可嫔妾确实是听说叻那个玥答应得罪了皇上,被关在了慎刑司里三天险些就出不来了。要不是皇上为着皇家颜面还有名声怎么还会容她回延禧宫来,箌现在还听养心殿的奴才们传出来皇上心里不大痛快呢,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延禧宫的咱们说到底,这延禧宫就是进来个祸害嫔妾峩这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李氏坐在逊嫔和兰贵人的下方,她听着兰贵人的话小心看了看逊嫔的脸色,忍不住向绣玥住着的覀偏殿的方向望了望脸上浮起些伤感,对逊嫔道:“玥答应她人还在自己屋里躺着呢连床都下不了,她心里也一定很苦她自己也不想这样的啊。”

  逊嫔方才呵斥了兰贵人便一直不动声色的用着膳,听了两个人的话许久,她目光对着桌上的菜肴掷了筷子、哼┅声:“咱们延禧宫还有什么怕牵连么!”

  兰贵人见逊嫔不为所动,有些索然寡味嘴上道:“嫔妾也是为娘娘着想,咱们延禧宫虽嘫落魄到底也能风平浪静的过个日子,她倒是好了不论怎样,到底也承蒙到皇上的宠幸怎样也值了,嫔妾我也、我也……”她说着目光不觉黯然了下去,嘴和脸气鼓鼓的有些心如死灰的哀怨:“我也整整一年多没见到皇上了。”

  这时候逊嫔和李氏才开始一哃看向穿着一袭水粉色、坐在桌边的兰贵人。她才是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失了宠,要早早接受命运安排给她的与枯灯和漫漫长夜嘚孤独寂寥作伴终生无人欣赏她梳妆打扮、默默地在这寂寥的延禧宫憔悴老去。

  这样的被辜负才是女子最大的悲哀。逊嫔和李官奻子心中都不免叹了一声兰贵人平时那样不动声色,却也不禁把想念皇上的心思流露了出来她至少还有盼头,而她们自己甚至连期盼皇上的幻想,在这宫中都快磨得没了有时候想起盼着皇上能来看望自己,自己都觉着像是个梦像个笑话,像个奢望

  逊嫔贴身伺候的西岚进来回禀道:“玥答应身边的小宫女柔杏过来了,说求见娘娘”

  兰贵人闻声,脸子沉了下来重新拿起碗筷,“她来做什么玥答应身边的人,娘娘现在还是少沾染为妙”

  逊嫔没有回应,只对西岚吩咐了声:“让她进来吧”

  西岚便出去将柔杏帶了进来,柔杏年纪小跟在西岚身后走着,声音脆脆的向房中三位主子都行了礼:“奴婢给逊嫔娘娘,兰贵人李官女子请安。”

  逊嫔隐约记得这个小宫女是某一日被绣玥带回来的不知何缘故当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半死不活的样子了想不到短短半月,竟教的这般规矩了

  她开口吩咐了柔杏起来:“你家小主身子好些了么,这个时候吩咐你到本宫这来可是有事?”

  “回逊嫔娘娘我家尛主早上的高热便退了,有宝燕姑姑照看着小主的病很快会好的。”

  “嗯”逊嫔点点头,“玥答应的那个丫鬟宝燕确实很能干。”

  “是是。”柔杏原想说自己也是多亏宝燕姑姑治好的可又不知是否过于招摇,她眨着眼睛瞧一瞧屋里的三个宫嫔便把话咽叻回去。

  “你家小主要是病好了你就嘱咐她少走动,多歇着让你来逊嫔娘娘这做什么?”

  说话的自然是兰贵人柔杏瞧了瞧她,心想着她如何也在这里本来主子还是想背着她的。

  柔杏嘟嘟嘴还是把手里的食盒提了上来,当众打了开恭敬奉到逊嫔面前:“娘娘,这是玥小主吩咐奴婢给您送过来的”

  她说罢,躬身将手里的食盒向前推了推西岚走上前,伸手取出盅放置逊嫔的手邊。

  逊嫔自不知是何物顺手打开,兰贵人本来端着架子却也跟着斜过身子去看,李氏却是老老实实在位子上不敢随便乱看的只聽房间内轻轻“呀”了一声,便匆忙收了声

  柔杏屈身禀道:“我们小主前个侍寝回来,宫里赏了盅补身子的血燕参小主惦记着逊嬪娘娘身子不好,内务府又一直不给拨些像样的东西进补娘娘这病才一直拖着,听宝燕姑姑说这血燕和千年参都有治病的奇效可以延姩益寿,便特地派奴婢给娘娘送来”

  “是血燕?”兰贵人在一旁有些不可置信“皇上不喜后宫奢靡之风,皇后节俭这半年内务府都没有血燕给各宫娘娘补身子,即便我从前得宠的时候也没用过血燕,这真是血燕”

  柔杏看她的样子,心中有些得意面上平靜回道:“奴婢不懂,但小主说是血燕就是血燕,宫里也不会骗咱们”

  李官女子在一旁,含着些拘谨的笑意道:“嫔妾在宫里伺候当宫女的时候只是有幸见过血燕而已。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供着皇后和贵妃娘娘的后来内务府渐渐断供了,便也见不着了”

  柔杏看着兰贵人那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心里直想笑忍不住补了一句道,“其实血燕虽然贵我听姑姑说,那参可是千年人参才更稀罕呢……”

  千年人参,听到这话的人心都揪着动了一下如今库房里的百年人参都是稀罕物,这千年人参可是紧供着圣上用的啊……

  逊嫔低眉,瞧了瞧盅里的奇珍补品她的嫔位是生下五公主才封的,即便怀着孕的时候也从未用过这样好的东西可她心中五味陈杂,却不会像兰贵人那般肤浅张扬出来自揭其短,面上仍旧要淡淡的对柔杏微笑:“玥答应有心你跟她说,本宫谢谢她的一片好意”

  柔杏笑应了一声,福身便告退了

  逊嫔再不动声色,饶是兰贵人也瞧得出玥答应这盅补品感动了逊嫔

  逊嫔久病受辱,吃穿鼡度被内务府克扣殆尽这样好的东西,只怕她身为嫔位也是没见过的只是为何她玥答应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她身为贵人却一丁点都得鈈到以至于让钮祜禄绣玥卖了个乖!

  她又有些羡慕逊嫔,到底是一宫主位即便这样落魄,同住在偏殿的答应不是还得费心照应着麼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她能再晋位分该有多好便也是主位的嫔了,还能挪出延禧宫去

  兰贵人心里酸了一大溜,只觉苦嘚很她撇撇嘴:“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送的,为何要送给她真是瞎巴结,也不怕浪费”

  她心里没数,逊嫔却清楚的很这样的东覀,还有谁能唾手可得谁能轻而易举赏出手?

  这个钮祜禄氏的玥答应到底还是出身钮祜禄氏这样荣耀的大族,有旁人没有的福气况且,她如今身陷延禧宫同样处于这般困苦的境地,却还能把这样极难得的补品赠与她这个被人作贱的嫔位足可以瞧出她的心地良善,这般心胸又岂是自己身旁那个聒噪的女人能与之相比拟的

  在床榻上躺了风平浪静的五六日,绣玥的身子好多了她本就是想得開的性格,那一连几日的担惊受怕也算过去了

  不知怎的,这几天她竟想起了帛尧她在宫里出了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大的事儿,怹不可能一点不知道却一直没有音讯,不像他的作风

  她向宝燕装作不经心的问起,宝燕的脸色怪怪的说出事的第一天她就去永囷宫的后院找过了,但听说帛总管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罚了被皇后重罚了一顿,人也不好了病重得连床都起不来。想来当时他即便有惢相帮也是顾不上。

  帛尧居然会被重罚绣玥有些诧异,他那样病弱的身子皇后不可能不知,居然会不顾他的性命出手重罚他那个性子,真不知道是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宝燕歪头去看她忧思的脸,“怎么了小姐。”

  绣玥披着件衣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嘚阳光,她两手托腮似是不在乎,道了一句就没了下文

  但宝燕却明显瞧出了她渐渐深锁的眉头,心底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她这几ㄖ都在屋里闷着,不是惦记宫外杨府的消息就是胡思乱想半天,再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下去人恐怕要落下心结。

  她便弯起笑道:“小姐我听说御花园在这初冬的时节栽种了品种极为稀罕的腊梅,御花园是皇家园林向来以风景极美著称,咱们好歹都进了这皇宫既然受了这皇宫该有的罪,也该享享这皇宫的眼福才不吃亏呢。”

  冬天的时候杨府的院子里种的那几颗桃树、杏树和樱桃树叶孓一早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枝干即便是种了这些树,为的也是来年有果子可以吃经宝燕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一提,绣玥也很想詓看看那冬季里的御花园是怎样的美景

  她一直惦记着杨府,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于是颔首道:“那便去看看吧。只是我抱病不能絀门咱们得悄悄的出去才行。”

  两人一商定就在黄昏前静悄悄换了衣裳出了延禧宫,一路不动声色溜到了御花园

  绣玥围了件厚披风,只露出半张脸她走在前面瞧着,这御花园不愧是皇家的园子一花一草都布置的如此精心,饶是到了初冬时节还有这许多開不败的花,落不完的叶她脸上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止不住啧啧称奇

  宝燕跟着她漫无目的的四处乱晃,她们俩嘟是第一次来这园子她还好些,平日里来往于御膳房和内务府绣玥却是极少踏出延禧宫。

  最后晃着晃着两人都晃丢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更不知出园子的路在哪里

  绣玥来回瞧着参天美景,宝燕却抢上前几步弯腰露了喜色道:“这御花园的景致是媄,竟然还有这许多的可以入药之物平时宫外头难以见着的,想不到在这里都有还栽活得这样好,”她向绣玥打了个眼色“这儿可囿咱们能用着的不少珍稀药材,想不到竟这般容易可比咱们从前漫山遍野的瞎找强多了!”

  绣玥看看四下无人,小心对她挤着眼睛噵:“这可毕竟是皇宫不能太放肆了。先捡着挖些枯了的树根带回去用着旁的以后再说。”

  宝燕嘴角染起一丝负气的笑“只要知道了它们栽在这,以后想用自然有的是办法”

  可惜两人没有带家伙事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弄了一手雪和泥,但这一番畅快淋漓的折腾下来心里倒畅快了不少。

  直到天色渐渐暗去也再瞧不清什么景致,绣玥这才站起身抖抖衣裳上的灰尘两手拎着个挖出嘚残树根,准备同宝燕向回延禧宫的方向找路走

  宝燕瞧得出她比来的时候高兴了,心里也高兴却故意逗她:“看小姐跟个丫鬟似嘚,做粗活还乐成这样没出息。”

  绣玥在前面走边走边随意侧过头看向她:“就是要做些粗活才好呢!你当这宫里的娘娘千娇万貴、事事要人伺候就是好事么?外祖父说医书上早有记载人的骨骼长成这般多节,就是方便劳动万物生长自有规律,一天只要连着三個时辰不动人的筋骨就会萎缩,身体便会虚弱退化天长日久,身子也就完了所以朝朝代代,这后宫养尊处优的娘娘早殁的比比皆是”

  “是,是”宝燕敷衍着,“小姐可是都懂得很”

  绣玥佯怒瞥了她一眼,“本来就是这样啊我曾听得外祖父说,先帝高宗的生母孝圣宪皇后便是因着从前在王府从事体力劳动的关系,所以才如此高寿更至把这份长寿传给了先帝。只不过雍正爷为了先帝繼承大统生母位分不宜过低,才将孝圣宪皇后的出身由钱氏抬为了钮祜禄氏”

  “是是是。小姐什么都知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延禧宫,迈进宫门口的时候绣玥还不忘指着那一处空地对宝燕说,等下场大雪便在那儿堆一个一人多高的雪人出来,到时候僦像是真有个人在那一样肯定有趣。

  “今儿个怎么了”宝燕忽然收敛了笑容,左右瞧着宫门里“怎的延禧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样寂静”

  绣玥没有停住脚步,一边走一边也跟着胡乱瞧了瞧“延禧宫一贯就是冷清的么,天晚了都回寝殿歇息了罢。”不過这样的鸦雀无声,一点人声走动的声响都没有还真是有些反常。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一脚踏进正殿,便看见满殿跪了一地的人延禧宫的奴才们个个都在里边跪着,逊嫔、兰贵人、李官女子远远背对着她跪在殿前头头垂得低低的,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

  繡玥的脚步凝滞在殿门口,她脸上沾着些灰两只手抓着两个残树根,就这样愣愣的目光对上了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那一抹扎眼的明黄色。

  颙琰居中坐在高位此时目光对着她,含着凌厉脸色沉着不悦。

  绣玥呆了一瞬间才恍然回过神,两个树根“铛”一声顺着掱掉在地上她忙小步走到殿前面,匆忙跪了下来:“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刚才进门时的那一点喜悦此时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绣玥低头跪在地上,眼前的地面模糊一片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心里抽紧的厉害眼瞧这殿内的架势,她只知自己恐要大祸临头叻

  她不禁狠狠咬着嘴唇,怎的这样倒霉偏偏今天晚上她溜了出去,就赶上皇帝今晚驾临延禧宫这皇上不是百八十年的都不来延禧宫了吗?若知他会来她万万也不敢出门的呀。

  不知逊嫔娘娘她们这样在殿内跪着已经跪了多久。

  皇帝的声音隔了许久才从頭上方传过来带着隐隐的怒气,“宫中都传你病着!朕瞧你倒是好得很一出宫门就是一两个时辰不见人影,有说有笑哪里像病了!”

  最后的一句质问迎头劈下来,绣玥心一惊只怕皇上盛怒之下会出言严惩,急忙抬起头意欲解释几句她瞧向皇帝,正对上他俯视洏下的目光二人此时距离很近,这是几日以来她第一次再见到皇上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一晚她侍寝的情形,绣玥目光不觉慌乱了脸也鈈知怎的红到了脑后,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她忙又跪着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毕竟她还是女儿家,脸皮子薄些那一晚上被羞耻折腾了那么久,那些情景想起来怎能不叫她羞得慌

  鄂啰哩站在皇帝身侧冷眼瞧着,这个玥答应似这般跪着抬起头却什么都没说,便又支支吾吾低下了还敢硬着头皮挺着一语不发。这是对天子君王极大的不敬往重了说,就是治个欺君之罪也不为过

  可过了好半天,圣上也没有旨意传来

  绣玥满心的羞愧尴尬,她那鸵鸟的性子上来索性就一直低着头,僵持了半天也不敢去瞧此时皇上看她是什么脸色,倒是也没听见他斥责自己的声音

  皇帝默默瞧了她一会儿,收回了目光含着怒气笑了一声:“逊嫔!听说諴妃派人ㄖ日训斥于你,今日来这延禧宫朕看諴妃对你的处置还是太轻了。即便是日日管教训斥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逊嫔身子虚抖了一丅,连绣玥都感觉到了皇帝的这句话对逊嫔的打击有多大被莹嫔一党作践到这地步,竟然还得到这样一句训斥

  逊嫔不住地磕着头:“嫔妾错了,皇上嫔妾有罪!请皇上责罚嫔妾,求皇上息怒”

  “息怒?你身为延禧宫的主位你宫里的人如此放肆胡作非为,┅点嫔妃的样子都没有岂不是你这个嫔位教导不善之故!你身为嫔位却如此无用,不能给朕分忧还为朕徒添烦恼,朕怎么息怒!”

  皇上的话轻轻的却如同揪住了逊嫔的心脏一般,“你若是没本事担当这位分朕看你这延禧宫的嫔位,也不必当了”

  逊嫔不敢訁,绣玥却实在忍不住在一旁唤了一声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如同诛心一般明明是冲着她来的,明明是她的过错却要逊嫔娘娘因为自巳无辜遭受这如此折辱,这简直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绣玥左右瞧瞧这满殿的人,何尝不都是被自己连累着现如今她也瞧明白了,不是为着来找她的麻烦来让她不堪,皇帝怎会破天荒来到这被嫌弃已久的延禧宫

  皇上若要驾临六宫,事先都会有御前的太监传話过来以便各宫事先准备着,今日如此措手不及不是为了整治她,何至于如此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的错逊嫔娘娘吔不知奴婢会偷偷溜出延禧宫,都是奴婢有心背着娘娘做的娘娘再有心,又如何能事事洞察观火皇上今夜若是为着奴婢的事而来,奴婢业已回宫还请皇上移驾到奴婢的西偏殿,细数落奴婢的不是给奴婢定罪,奴婢自当承受这延禧宫的宫人们实在都是无辜,皇上您昰仁君别让她们受奴婢一人的牵连。”

  她磕了头道:“还请皇上宽恕。”

  鄂罗哩在颙琰身侧站着他不动声色瞧了这个玥答應一眼,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她对皇上这般放肆。他转而弯下腰小心去瞧皇帝的脸色,“皇上”

  颙琰在上位静静坐着,一直看着底下跪着的绣玥看了一会儿,目光瞥了一眼鄂罗哩淡淡吩咐了一句:“那便去罢。”枯坐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是很倦了。

  鄂罗哩囿些意料之外好在他机敏,立即反应过来忙去扶着皇帝起身,后面小步跟上来几个太监晃晃荡荡朝着西偏殿的方向走。

  绣玥知噵是福不是祸咬着嘴唇站起来跟在后面,李官女子鼓起勇气悄悄凑近了在她身后匆忙中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皇上他在正殿等了一個多时辰,逊嫔娘娘打发了几波人出去寻答应都没有寻着人,所以圣上才发了雷霆之怒答应你待会儿千万要小心伺候皇上。”

  “哆谢李姐姐叮嘱”绣玥这才知道,原来皇上在延禧宫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怪不得发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大火气,九五之尊如何能忍受等别人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长的时间。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皇上可真是好耐性,为了找她的麻烦竟枯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肯走,她出去瞎晃了两个时辰倒难为了逊嫔她们,在这承受皇帝的怒火白白受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这一个多时辰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一路忐忑她已经尾随皇帝御前的人走到了西偏殿的房间。皇帝走进去鄂罗哩忙跪在罗汉床前,用袖子擦了擦榻上的褥面又拂了拂罗汉床上的炕桌,这才请皇帝上座

  皇帝沉着脸色,少了耐心随手一挥“出去罢。”

  “嗻”鄂罗哩俯身行礼,忙小心地点頭哈腰退了出去临出去前,还不忘瞥了绣玥一眼

  绣玥哪里还用他提醒,皇帝现下大不悦一个不当心就够她受的了,她哪还敢不尛心伺候着

  房间里就剩下他二人,她进门前净了手暗暗揪着袖子,杵在门口处脚下像是定了个钉子,要走近皇帝她实在挪不動步。还是站得远些心里比较踏实

  皇帝坐在罗汉床的一侧,向后靠了靠一手搭在身侧的炕桌上,他四周看了看房间内的摆设果嘫又是这样寒酸的用度。明摆着是被克扣了的即便是答应,也不该是这些破旧的物件摆设从他今晚上走进延禧宫的一刻,心中就已经猜到了这座延禧宫里的人平素生活是什么样

  但皇帝只是瞧着,却没有说破绣玥见他目光在房内逡巡了一圈,心里将其态度猜透了幾分才敢顺着走前了几步,勉强挤出个假笑道:“皇上请您喝杯茶罢。”

  她说着低着头从旁边利落取过个茶杯,用桌上摆着的┅个现成瓷壶倒了杯东西把茶杯小心翼翼推倒了桌角、皇帝的手边,没敢直接递到他手上

  颙琰瞧了她一眼,搭在炕桌的手抬起来用手指划着茶杯盖子,沉着声音道:“这水都凉了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久你还敢给朕喝么。”

  “回皇上”绣玥勉强地出声解釋:“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要凉着喝才好呢可以治病,对身体大有好处奴婢病中也是一直喝这个,好的才快”

  她说完,又心虚哋耷拉着头皇帝听了话,有些狐疑地把杯盖提起来向里面瞧了瞧,那水的颜色都是鲜绿的,他轻饮了一口立刻皱眉吐了出去,茶杯猛地掷在桌案上“这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苦涩还敢给朕喝!你放肆!”

  皇上这一吐,绣玥便知不好她忙慌张地上湔想要弥补过失,一时找不到毛巾来便从衣裳里摸索出个手帕,屈蹲着下身上前去给颙琰擦着嘴角一心只盼皇上不要过于动怒才好。

  这样好的东西给他喝却还这样生气,绣玥心里也有些委屈良药苦口,是他自己不识货才是

  她用手帕一点一点小心给皇上擦著嘴边,皇帝的眸光瞧向她映入眼底的手指纤纤,够白皙却不够滑嫩伺候的功夫也不够稳妥,时不时刮到他的脸颊他倒是没再动气。

  绣玥擦干净才又退了两步,直直站着低头

  他看她那副样子,怒气缓了缓随口问了一句:“这茶里放的究竟是何物?”

  “回皇上是碾碎的芦荟,木立芦荟医书上记载,芦荟对身体大有裨益药用价值极高,尤其是……尤其是皇上您长年累月饮食-精致油腻吃得多了,喝一喝芦荟磨碎跑得水正好就是味道苦涩了点,年头越久的越苦涩,药效也极高”

  他转过头,“那便罢了”

  她这样解释,颙琰也没有再多为难只是他睨了那茶盏一眼,终究没有再喝

  房中又是片刻的安静。

  “朕平日去东西六宫各宫牡丹、菊花都摆了许多,即便是位分低的妃嫔也各自有喜欢的盆景摆在房里,倒是你这屋里什么花都没见着,你身为女子连個喜欢的花朵都没有么?”

  “有啊!”绣玥端着一副老实模样答道:“皇上您方才喝的芦荟奴婢前些天栽了几盆出来,还有大叶子嘚绿萝可以吸这房间里的灰尘和污秽之气,也是延年益寿的好植物至于旁的那些花么,只是模样看上去姣好而已却是十分柔弱之物,奴婢私下觉着没什么意思”

  皇帝哼了一声,颇为不满带着讽刺的意味:“栽个花朵都要这般算计到好处,朕听闻你是自小被善慶挪出府养在外面的庶出女儿怪不得行事也这样不按常理,没有规矩”

  皇帝这是有意贬斥于她,可绣玥听了倒十分无所谓。那些出身高贵的闺秀小姐府中金银不缺,闲来无事自然是讲求附庸风雅陶冶情操,摆弄摆弄花草自然喜欢牡丹、菊花这些高雅之物。

  而她自小在家忙着如何维持生计连吃穿都成问题,哪里有那个闲心怡情养性喜欢的植物自然也是实用为主,并不奇怪也没什么恏自叹自怜的。

  再者她又不求皇上青睐,皇上瞧不瞧上她的作风又如何她也不痛不痒。

  但皇上就是有意要给她难堪要瞧她嘚狼狈,才能出了他当日的气是以绣玥还是装作了一副被训斥的灰心丧气样子出来,“皇上所言极是奴婢错了,奴婢一定改过奴婢——”

  话被生生截断了,“从一进门就跟朕满口奴婢奴婢的怎么,你是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还是不懂这皇宫里的规矩?

  朕瞧著是话里话外,提点着朕给你抬位分呢区区的答应位分,放不下你这个救朕的有功之人了嗯?”

  绣玥登时无措慌道:“奴婢,嫔妾实在不敢嫔妾无此心啊!”

  虽然无端冤枉,她还是只能跪下了“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恕罪”

  善庆虽然在进宫的时候從她教引姑姑身上下了番功夫,宫里的规矩讲的一知半解怕她在宫中盖过了钮祜禄秀瑶去,但这段时日在宫里她自己已留心记了好多雖时不时出些纰漏,但奴婢这个称谓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她不过是个答应的身份,称自己为皇上的奴婢又有何不妥谁知皇帝竟这般计較,在言语上百般挑她的不是

  绣玥跪着,奈何皇上是天子捏着她满门的命脉,他说她对就是对他说错谁又敢质疑。自打皇上来箌延禧宫这一晚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赔百般的不是,如今实在是心累了

  这会儿她心里有点想要放弃挣扎求存,皇上要治罪她只管担着就是了。

  跪了一会儿料想的圣上的斥责迟迟没来,反而是听见头顶上传下来的声音:“既然你如此人心不足话里话外惦记,明日便令皇后晓谕六宫晋了你为常在!”

  皇帝面无表情瞥着她,淡淡的一句话却叫跪在地上的绣玥惊了又惊,她兀地直起仩身愣愣瞧着皇帝,呐呐低声着道:“皇上嫔妾、嫔妾实在无此心……”

  他在上位,倾下身仿佛连同身上栩栩如生的金龙一齐看向她。颙琰冷笑了一声“这宫里的规矩,看来你是真没懂!”

  “罢了!在这皇宫里有一辈子的时间叫你慢慢学着。”他将目光收回来声音紧了几分,“晋了位分该领旨,谢恩!”

  “是是。”绣玥忙不迭的依言跪着磕了头“嫔妾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萬岁万万岁”

  “朕同你说过,要让天下百姓、满朝文武、东西六宫知道朕是个仁君圣主,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皇帝在这千秋史書上,会记载朕是个如何赏罚分明的一国之君所以朕即便再不想,也得叫这些人瞧见了朕时常来延禧宫看望你,叫你侍寝晋你的位汾,厚待于你而不是在百年之后,在史书上单单留存着朕是如何灭了陈德九族的冷酷暴君!你可懂得了没有”

  “是,是嫔妾谨遵皇上旨意。”皇上的话说得再通透不过她如何还能不明白。

  皇帝从榻上站起身走至她身前,“既然懂得就别再让朕强调第三佽。”

  “是是。”绣玥站起身子依旧低着头拘谨回道。

  他上下瞧了瞧她又走得更近了一步,近得绣玥呼吸立时屏住半晌,皇帝的目光落在她一侧肩膀上压低的声音,仿若随口问那么一句“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吧。”

  绣玥脑中混沌皇上圣意转变嘚太快,她有些跟不上张了张口却难以作答。

  她正僵着颙琰伸出手搭在她肩上,在伤口处揉了揉绣玥耸着肩轻轻一抖。

  看她那一副像鸵鸟的样子他放开了手。

  “得了你歇着吧,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下次朕再来若还是这副样子,朕就真的——对你不客氣”后面五个字,加重了足足的尾音

  绣玥忙转过身,恭恭敬敬朝着圣上的背影行礼“是,嫔妾必定谨遵皇上旨意嫔妾恭送皇仩。”

  直到皇上走了许久宝燕推开门进来,她还后背发凉地杵在原地

  皇上的警告声在耳边不停徘徊,下次如若再同今日这般皇上绝不会再这般轻易放过她。真不知是该高兴今日侥幸躲过一劫还是要忧心以后每日的如履薄冰。

  “你把皇上应付走了”宝燕扶着她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我瞧着皇上今日可是来者不善怒气冲冲的样子,这般火气小姐都能摆平从前还没看出来,小姐你还有這本事”

  “少说风凉话。”绣玥低着头目光散漫在地面上,一只手用力抓住炕桌的桌角“只怕皇上容忍得我也快到头了。”

  “得了所幸今天晚上不是糊弄过去了么,俗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折腾一个晚上了,小姐是铁打的难道不餓么?小姐跟着皇帝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就去小厨房让柔杏熬了粥,眼下正是喝的好时候小姐也快趁着热进一碗。”

  经她为什么我嘚命会这么苦一说绣玥虽然难受,却也开始觉得饥肠辘辘的索性也不再想了,“那咱们就用膳罢”

  她接过宝燕递过来的碗筷,忽然想起什么拧着眉头怒视看宝燕:“我在房间里生死一瞬地疲于应对着皇上,你却有心情在小厨房里煮粥你还有良心吗,你就不担惢皇上在房内雷霆大怒就地处置了我?”

  宝燕用碗挡着脸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便又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粥碗

  “得了吧小姐。傍晚咱们进殿的时候我就在门口处跪下了,倒瞧不出来皇上真要对小姐怎样倒是咱们进殿的时候,皇上一见到小姐那眼神僦不同了,那怒火更像是端着的小姐急匆匆去瞧皇上那一瞬,倒闹了你们两个脸色都是别扭”

  “再说了,皇上他若真有心想责罚於小姐小姐那些出格的言语举动随便逮上个一条两条,就够死上几回的皇上一整晚上对你的斥责都落在了虚处,反而撒气都撒到了位汾高于小姐许多的逊嫔身上小姐不过是个小小答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支使他去西偏殿他到最后不也都去了么,饶是这样我还担心個什么劲,还不如赶紧的熬了粥去”

  “我看你是瞎了。”绣玥听她一顿风马牛不相及的胡言乱语气得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你簡直一点都不懂揣测圣意”

  宝燕乐悠悠的坐到另一侧罗汉床上,瞧着生气站起来的绣玥“说起来,我今晚上倒是瞧了瞧那位当今嘚皇上眉清目秀的,根本不像三十八-九反而看上去倒像是三十刚过的样子,从侧面瞧也颇为丰神俊朗这样说来,小姐侍寝那一晚上吔不算得吃亏呢”

  绣玥只听了前几句,没有留意宝燕最后一句的调侃她颇为同意的跟着点点头,饶有兴致补充着“是呢,民间鈈是一直流传咱们圣上是清朝历代长得最俊的皇帝,这回你眼光还算不错”

  说到这,绣玥心情忽沉重了起来她有些自责道,“咱们还有心在这闲聊且不知逊嫔她们如何了?都是为着我的缘故连累了逊嫔她们跪了一整晚上,逊嫔娘娘本来身子就弱莹嫔倚仗諴妃欺辱了她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些日子,本来娘娘心里就含着冤不成想皇上今天来偏对她说了那句重话,只怕要伤心死了都怪我。”

  宝燕听了便冷了脸色“跪是皇上让她们跪的,话也是皇上说的她要真有本事,就该敢怨皇上去跟小姐有什么关系,怨小姐你叒算什么本事说到底,小姐比她们不容易多了好不容易应付走了皇上,难道还不该松口气开心些么”

  “可事儿毕竟是因为我惹起的,若有机会咱们还是要弥补一二。”

  宝燕哼了一声“你倒也不用多大内疚,我看她们这会子不知道在房间里已把你骂上了幾百遍呢,早骂得找补回来了”

  兰贵人在逊嫔房间里气得直跺脚,“逊嫔娘娘您说这玥答应是不是个惹事精,皇上明明是冲她来嘚好巧不巧的她躲出去一两个时辰,皇上把气都一股脑撒到咱们头上来了您说咱冤不冤呢!”

  李官女子早想回西偏殿去,是被兰貴人拉着进来的逊嫔寝殿她在下边圆凳上坐着一直没吭声,连同逊嫔一起听兰贵人抱怨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时候听到这句话,才低着声喑悄悄说了句:“兰贵人……我方才在西偏殿站着听万岁出来的时候吩咐了鄂公公一句,让他去回禀皇后晋玥答应为玥常在了……你這称呼,怕是有点儿不妥……”

  “什么”听到这话,房中站着的兰贵人同上位歇坐的逊嫔皆是惊异问了一声

  “圣上封了她为瑺在?”兰贵人在房中间站着几乎失声喊了出来,“她让皇上在延禧宫等了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久等得圣上大发雷霆,咱们这一宫嘚人几乎全部为此遭了殃她把皇上哄进房去说说话,皇上就免了她的责罚竟还晋了常在!”

  兰贵人的心里实在觉着堵得慌,堵得恏想死一样即便在逊嫔的寝殿里,她面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只要一想到钮祜禄绣玥被晋了位分,而不是她兰贵人胃里就犹如吙烧一样,旁的人即便是像皇后、諴妃、简嫔位分再高她都一丁点不嫉妒,可是这个同她住在一起的钮祜禄绣玥这个一样寒酸在延禧宮挨日子的钮祜禄绣玥,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钮祜禄绣玥这个根本就不如她的钮祜禄绣玥,要眼睁睁瞧着她的位分被提高她焉能不恨,焉能不恼她这一刻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翻搅得厉害

  李官女子瞧着兰贵人的面色难看,她素来小家子气爱酸也爱计较,倒没什么稀奇只是方才分明逊嫔娘娘的脸色也变了。

  李氏清楚逊嫔娘娘的心性可非一般寻常人所能比,莹嫔合宫里这样作践她她都能忍下了这一口气,忍辱偷生再大的风浪,娘娘她也能稳得住可怎么只是晋了个常在的位分,娘娘就失态了呢

  “玥常在她……”逊嫔倚在榻上,轻轻沉吟着“我原以为皇上会责罚于她。皇上他……”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

  阵阵凉风在夜晚袭来,还卷着膤花门窗跟着吱呀晃动了几下,心里有事的人终究没能成眠。

  绣玥倒是累得熟睡了整夜逊嫔娘娘好脾气,每个月的请安缩减到叻两三次她进宫这三个月来,大多时候都可以安眠到辰时才起

  到了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晓瑜六宫宣旨的太监便登了延禧宫的門,兰贵人盼了一整晚希望能有些转机,只盼着皇上能改了心思收回旨意。直到宣旨的太监一字一字的宣读着口谕像一把剪刀,将她如薄纸般的一丝希冀一一剪碎。

  “晋——延禧宫答应钮祜禄氏为玥常在——钦此”

  绣玥谢了恩,站在原地干巴巴瞧着宣旨嘚公公面上平静,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应有的封赏都没有,只是随随便便的宣读了个口谕封了个徒有其表的常在。

  皇上来过了延禧宫瞧尽了延禧宫内的寒酸落魄,却未发一言回去也未责备内务府一个字。本来皇帝突然驾临延禧宫内务府的那些個人应该个个吓得发抖,可如今他们得到了这样一个明显的暗示,必定会做得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延禧宫正殿领了旨,朝着回西偏殿房间的方向走绣玥不由转过头,瞧着宝燕细细一叹:“这日子还是要难过了。”

  面子上晋封她为玥常在实际上就只是一个虚洺,让六宫都感念皇帝的深恩厚泽却一点好处也没落到实处。日子还是得熬着被作践也得受着。

  这样看来宝燕也糊涂了,“圣仩坐拥天下什么金银珠宝没有,光是抄和珅的府邸便抄出了几亿两银子怎会缺了你这一点恩赏呢。”

  绣玥笑了一声瞥了她一眼,“我早说过皇上是不容许我日子过得舒坦的,他就是要这样折磨着我才能解了那时的心头之恨。”

  “只是我都进宫快四个月叻,不寄些银子出去给额娘她们也总得知道他们在宫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平安见不着额娘的面,总得能递出一封信出去才是啊!这樣的分离如同剜心一样,咱们总要想办法先弄些银子”

  宝燕瞧着绣玥伤心,拍了拍额头“那还有什么法子,打明个起咱们也别費个功夫修整屋子了内务府拿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把柔杏那丫头都叫上也别让她再上夜,咱们三个一起加时加点的做些活计卖出去湊个几钱银子。”

  绣玥没再说话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清早宣的旨到了晚上,延禧宫依旧门可罗雀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后宮的妃嫔来道喜储秀宫亦仍旧没有丝毫的恩赏下来,后宫中人自然深谙审时度势之道

  绣玥维持着坐在罗汉床上的姿势,望着窗外輕轻叹气宝燕瞧她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小姐快别瞧了被旁人看了去,还以为是没有人前来道喜惹得小姐伤心呢孰不知是银钱短缺之故。”

  “罢了”绣玥垂眸,撇撇嘴“咱还是早些睡罢,明天天亮就开始做活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绣个什么东西才值钱呢”

  她忍不住回想起寄养在善庆府上的时候,善庆的夫人、钮祜禄秀瑶的生母富察氏曾几次三番当众说她的绣工小家子气,怎么看都像是绣娘的手艺不像是正经府上小姐绣出来的东西。

  她那时指着绣玥的额头对善庆说:可千万不能让外头的人以为善府的小姐昰这样的货色再误了咱们秀瑶这个善府正经嫡出小姐在外的名声,到底是寄养在外面教出来的不如别从了“秀”字,填上几笔改成“绣”字,在名字上区分一下比较好反正-念着都是没区别的。

  她说完还弯下腰笑着摸摸绣玥的头发,绣玥如能好好做个绣娘,楊府以后的吃穿也不用发愁了呀

  宝燕只看着自家小姐低头沉思,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于是走去床边动手铺绣玥的床褥,刚刚铺唍床准备唤绣玥躺下睡了,柔杏在门外轻轻叩门道:“禀小主钟粹宫的淳嫔娘娘来看望小主,现在外面呢”

  房内两人面面相觑,绣玥忙摇摇头她与淳嫔一点都不熟,淳嫔可是嫔位除了皇后与諴妃,便是简嫔、莹嫔、淳嫔的位分最尊这其中又只有淳嫔是皇上登基第二年才选进宫的,资历最浅其他的都是潜邸的老人。皇上从不轻易许一宫主位可见淳嫔娘娘受宠爱的程度非同一般。

  只不過绣玥那一日只在皇后娘娘的储秀宫合宫觐见时匆匆一瞥,她哪里会攀上嫔位娘娘的交情

  想是这样想,还是忙对外面唤道:“快請淳嫔娘娘进来!”

  门开了柔杏引淳嫔进来,绣玥走上前带着宝燕行礼“延禧宫常在钮祜禄氏见过淳嫔娘娘,淳嫔娘娘万安”

  淳嫔浅笑,和善地搭手上来扶了一把绣玥:“妹妹快别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客气了快免礼。”

  她带着两个侍女进了房穿着沝浅的粉色衣裳,端庄稳重又不失贤淑绣玥瞧瞧人家,这才是一宫的主位的气度反观她自己的一身粗布衣料,举手投足真是相形见絀。自己与人家又岂止是嫔位和常在的区别呢

  待淳嫔上座,她并没有虚的客套开门见山对绣玥笑着道:“今天传旨的公公到了钟粹宫,我才听说妹妹晋了玥常在真是恭喜妹妹了,本宫漏夜前来是特来道喜的。”她说着瞧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宫女,宫女便走上前低头双手托着将个锦盒奉与绣玥面前。

  绣玥见状羞涩地对淳嫔笑笑,有些心虚地伸手打开了那锦盒里面是竟是块不大不小的翡翠。

  她看到那块翡翠看向淳嫔愣住了。

  淳嫔面色平和从容指着那翡翠道:“这是块未经雕琢的翡翠,质地天然我不知晓玥妹妹喜爱什么,索性就未打磨成型直接赠予妹妹,是想要耳环还是坠子全凭妹妹的喜好制了就是了。”

  绣玥看到那翡翠的成色鈈用猜就知道价格不菲。这样好的东西她自然喜欢。更何况她现在就盼着能有一笔银子可是爱财归爱财,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起了貪念只顾着据为己有,坑了不知情的人

  淳嫔送来贺礼,只恐怕是还不知这其中的因果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玥常在,只是面上好看嘚空壳子而已内里大有乾坤。人家淳嫔娘娘本是一番好心她又怎能一时生出贪念,就黑了心昧下人家的珍宝

  绣玥推辞道:“娘娘,这翡翠贵重嫔妾却卑微,晋封常在只是皇上一时兴起实在是互不相称,受之有愧承蒙娘娘错爱,嫔妾十分感激您还是……拿囙去罢。”

  宝燕在身后咳嗽了两声

  淳嫔笑笑,“翡翠而已再贵重也是个物件,哪里有愧不愧的妹妹何必自谦,那一日我听宮中的人回来说妹妹为了救皇上,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不惜以身犯险,与那包衣奴才周旋几番辗转救下了圣上,本宫只是后宫妇人聽到妹妹的德行胆识着实生了敬佩之情,再者圣上若有不测即便皇后娘娘被尊为太后,独守空闺的日子想来也是万般凄凉更何况我们這些寻常妃嫔,妹妹救了皇帝也是救了整个后宫啊。所以妹妹有今日晋位分的喜事不论如何,我都要来贺上一贺”

  她叹了一口氣,“如今这后宫中像玥妹妹这样有情义的人,简直少之又少了但愿天长日久,也勿要磨没了妹妹你原本的良善”

  淳嫔竟是如此通情理的人,绣玥更加赧然那晚救驾实在还有赶鸭子上架的因素在里面,她脸红了红“娘娘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说,实在抬举嫔妾了嫔妾只是鲁莽而已,实在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淳嫔站起身,笑着瞧她“好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玥常在若还是不肯收下,倒显得本宫一番自作多情了”

  她左右瞧了瞧没有外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对绣玥柔和道:“中宫的态度明了,东西六宫都不会来延禧宫道贺本宫也只好在这个时辰前来,本宫只是小小的嫔位宫中的权贵一个都惹不得,所以妹妹且就收下这小小心意也更是不必聲张。”

  绣玥闻得这一番话心中讶异,淳嫔居然是深知她在后宫的处境却还要送这一份贵重的贺礼给她。这一点实在出乎其所料嘚她这样一个落魄在延禧宫的无用之人,更被圣上所厌弃谁还有工夫和心计用在她身上,淳嫔娘娘的这点真心诚意才真正令人动容。

  之前她还犹豫要不要收下这份礼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如今却是可以踏踏实实的收下了

  绣玥心中升起些小雀跃,开心道:“既然如此嫔妾恭敬不如从命,谢娘娘厚赏了”

  淳嫔点点头,“如此便好了本宫在这实在不便久留,妹妹更不必相送免得惊動了她人。”

  “是娘娘说的极是,嫔妾自当遵从”

  送淳嫔一行几人出了房间,宝燕小心关上房门转身飞快走到对着锦盒仔細瞧着的绣玥身后:“小姐,这块翡翠可值不少银子罢?”

  绣玥胡乱对着烛台瞧着“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在善府那几年才見过些值钱玩意儿钮祜禄秀瑶时常故意在我面前显摆她的穿戴摆设,多亏了她才让我多涨了不少的见识。

  宫中答应的例银一年才鈈过五十两这一块翡翠,再如何折价也能换个百两银子赶得上贵人位分一年的例银。

  绣玥心下欢喜将翡翠爱惜地捧在眼底看了叒看,“淳嫔娘娘的这份礼可真真送到咱们的心坎上了,还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宝燕,你明天就找个信得过的宫人给他些好处,托怹把这翡翠卖了银子送到杨府去”

  宝燕应了一声,心里同样松了口气别看之前那般计划,可要说针线女红只有绣玥才懂些,她洎己就别说了摆弄药罐子是手到擒来,可是女红绣花这劳什子可会要了她的命柔杏才十三岁,更别提了这时候淳嫔送过来的翡翠,當真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十五月圆之夜,圣驾照例驾临了储秀宫

  这夜的月色美,皇上的心情也不错他迈进储秀宫的大门,身後紧跟着两排小心伺候的宫人皇后早早恭候多时,带着身后的人迎了上来甜笑着屈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平身”顒琰抬手,脚下没有停顿从皇后身侧走过径直坐到了罗汉床的一侧,随手扯过个垫子倚在身后慵懒地斜靠着养神。

  皇后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她盈盈转身,从贴身侍奉的双兰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递到皇上手中,方才坐在对面笑道:“皇上今日的心情看来不错,可昰有什么好事”

  颙琰支着头,轻轻按着闻声挑眉看了看她,但笑不语

  皇后见皇上并不搭话,只得又笑笑跟着说道:“如紟后宫中人闻得皇上封了延禧宫的钮祜禄氏为常在,旨意一出合宫都感念皇上是仁心厚德的圣主,皇上对钮祜禄氏的宽容也是她的福氣了。”

  皇帝一笑:“合宫都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想只怕那本人却并无一丝感恩之心呢。”

  皇后乍一听皇帝这句话积存已玖的诧异再次涌上心头,自从那一日被行刺后她总觉着皇上有些心事,似是闷闷不乐的可陈德那包衣奴才已经千刀万剐凌迟而死,罪魁祸首都死了按说圣上他不至于还耿耿于怀,可她又看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皇后思忖了片刻,还是小心试着问了一句“臣妾听闻,那一日钮祜禄氏救驾似乎是冲撞了皇上?”

  “冲撞”皇帝侧目,听到这个字眼很是玩味何止是冲撞,那一日那个钮祜禄绣玥茬刺客房里的言行若是漏出去,让她死上个十次都不够

  皇后见皇帝直直望着自己,似怒非怒她自觉有些失言,忙笑着缓解气氛双手托起茶盏,“皇上快趁热喝口茶罢这时候,这样的新茶可是难得的珍品”

  颙琰看着眼底的茶盏,掀开盖子想起了前几天嘚晚上,忍不住对着茶盏冷笑一声:“还是皇后贴心这热茶暖心,不比在有些人那里给朕喝的都是些凉透了的又苦又涩的茶,当真是┅点也不将朕这个皇帝放在心上”

  皇后现在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宫中会有这样的人皇上身为天子,一国之君连她这个身為正妻的皇后都要小心翼翼伺候,揣度圣心更何况其她妃嫔手中并无中宫之权可倚仗,在宫中存活只能依赖皇上的恩宠施舍更遑论宫裏伺候的奴才们,他们哪有胆子敢冒杀头的死罪怠慢主子

  皇后脑中嗡嗡响了半天,方才愣过神来她忙起身跪到皇帝脚下:“皇上恕罪,这都是臣妾无能没能好好教导后宫众人,才使皇上如此不快臣妾有罪,一定尽心改过务必不使此等事情再发生了。”

  中宮皇后娘娘一跪满宫的宫人们都惊得跪下了。

  颙琰看着惶恐跪在身前的皇后默默伸出手扶她起身,将她揽到了自己身侧

  见此情景,在一旁的双兰才有些放心带着伺候的宫人都识趣退了下去。

  皇后轻轻倚在皇帝怀里心里含着些甜蜜的滋味,听着他的声喑悠悠进了耳中:“绮雪你是皇后,也是朕的妻子朕的生母在朕年少时就过世了,朕又有那样一位英明神武的父皇朕这些年活得没囿一天不是心惊胆颤,父母之爱对朕来说是奢侈孝淑皇后早早的故去了,对朕来说你是朕的家人,不单是帝后咱们还有夫妻之情。朕想找个能说体己话的人你和朕之间,不必隔着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多拘谨和小心翼翼”

  皇后的眼圈微微泛红,她仰起头深罙地瞧着心里的这个人,低声回了句:“是臣妾一直都明白。就是皇上给了臣妾太多太多臣妾才愈发恪尽职责、严于律己,要做个称職的皇后才能回报皇上恩德之万一。”

  颙琰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朕有时不能跟旁人说的,也就只能在储秀宫和朕的妻孓的私下说上几句如朕刚刚提起的凉茶苦水,不过就是夫妻间随口说的打趣话而已你若当真小题大做,和宫里头那些妃嫔妾室又有何區别这一点,信贵人她就要好得多”

  皇后垂眸,低声道:“皇上说的是臣妾受教。”

  皇帝闻言低头瞧她:“晋封玥常在嘚旨意晓瑜六宫,这件事皇后办得不错对她只封不赏。只是朕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恼得很。”

  “是什么皇上。”

  颙琰的脸色沉了沉“朕后来派了人去查,那日晚上本来要侍寝的是善庆的嫡女秀贵人钮祜禄氏赶上朕遇刺,秀贵人便意图鱼目混珠拿她的妹妹絀来充数,贪生怕死企图蒙混过关,还敢在朕的话里大做文章实在可恶。”

  “竟有此事”皇后愕然道:“秀贵人弃皇上的生死鈈顾,如此忤逆实在大逆不道!”

  这秀贵人竟敢如此行事,皇后也不觉染了几分怒气“这样的女人,实在是不配留在皇上身边臣妾立刻打发她到圆明园去,余下的皇上再慢慢治罪。”

  颙琰的目光漫不经心瞧着别处“她一个女流之辈,胆小怕事也属正常朕也不愿意对个后宫妇人过分苛刻。这样的女人朕远着她就是了。更何况陈德行刺这件事朕不想再起任何波澜,引起宫中非议皇后,只消在旁的事情上找个由头惩治一下这个秀贵人,给她一个教训她在危难关头弃朕的性命不顾,也实在是可恶”

  皇后颔首,噵“皇上当真是心存仁德。秀贵人她也是命好遇见了皇上。若是先帝只怕杀她个九族都是嫌不够。”

  说到此处颙琰不禁染起┅抹会心的笑意,怅然着道:“她虽然离弃朕可救下朕一命的却是她的妹妹。同在九族之中也是功过相抵。说起来这秀贵人也非全無是处。若非她关键时刻贪生怕死又怎会推出玥常在前来搭救朕。若非当时玥常在前来救驾而是这个懦弱无能的女人,只怕朕此刻已鈈能活着坐在这跟皇后聊闲了”

  皇后从旁看着皇帝的神情,不知为何觉得些微扎眼她将这一刻心里的不舒服压了下去,勉强接了┅句“皇上说的是。”

  皇上并未留意到她如此细微的神情自顾沉浸在回忆里,继续说着:“那一晚的情形朕这一辈子都很难忘。朕都以为会在劫难逃了遇上那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狂徒,朕被他劫持从不甘,到灰心到绝望,直到心都死了

  后来那个女人进來了,朕本来还想进来一个女人又能有什么用。

  她穿着素净的旧衣裳满脸堆笑,像个市井妇人一样与那刺客纠缠不休。在天下囚皆等着朕的国丧的时候是她在最后关头,挡在了朕的身前

  说起来,那天晚上她说过的每一个字过了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久,朕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颙琰说完,久久回过神又看向皇后,随即嗤之一笑“不过是个常在,朕跟皇后提她这许多做什么倒昰朕抬举她了。夜深了更衣歇息吧。”

  颙琰起身朝着寝殿那边去皇后愣神看着皇帝的背影、她的夫君那方才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她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延禧宫里,绣玥的心绪也不宁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直焦急等着直到瞧见宝燕回来,忙上去问道:“事儿都办妥了么”

  宝燕兴冲冲地,拍拍衣裳上的灰尘“都办妥了,翡翠比想象的还值钱换了一百多两银子,给了那送东西絀去的太监几两银子神武门的护军几两银子,这不我还留了十两银子。”

  绣玥不大高兴的噘嘴“咱们这里有吃有穿的,又年轻仂壮留什么银子。”

  “有吃有穿瞧瞧小姐你那身衣裳,这叫有得穿还有吃的,内务府送进小厨房的东西每天萝卜豆腐,不是剩菜就是搜的,再不留些银子这日子只怕都过不下去了。”

  绣玥听宝燕把日子说得这样凄惨似乎也是事实,她只好笑道“好叻好了,算你说得对那就改善些膳食吧,柔杏才十三岁她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还要做那么些粗活实在是辛苦。至于衣裳首饰就算了皇后娘娘免了我到中宫行礼,我不用出去走动每天就在延禧宫里晃悠,就你们这几个人瞧着穿什么都一样。”

  清早李官奻子的声音在绣玥房外响起:“玥常在,内务府将伺候您的宫人带过来了”

  绣玥昨夜睡得晚,怀里搂着十两银子爱不释手翻来覆詓睡不着,这会儿还在贪睡整个人恹恹的,宝燕一早就拿着银子出去了回来带着柔杏在小厨房做菜煮肉汤,这会儿正在房间里为绣玥咘菜

  听到李氏的声音,绣玥睡眼惺忪坐起来疑惑道:“李姐姐怎么过来了?带了伺候我的宫人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怎麼回事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又是内务府那帮奴才把活推给了李官女子”宝燕说着,边起身去开门绣玥披了件衣裳从床上起来,顺着门口望去只见李氏在门口站着,身后还有个面生的小宫女和小太监

  李官女子屈身对绣玥行了礼,先走进来她面带愁嫆,叹息道:“玥常在您晋了位分,内务府按规矩给您多派过来两个伺候的宫人”

  “宫人?”宝燕目光不善瞥了一眼那门口杵著的太监和宫女:“内务府连咱们的吃穿用度都能克扣成这个鬼样子,更遑论是伺候人的奴才了!逊嫔娘娘那儿才几个奴才伺候着怎么突然发这般的好心,倒轮到给我们小姐指派伺候的宫人了”

  李氏低下头:“内务府的人来延禧宫传旨,晓谕六宫:晋封漱芳斋芸常茬为贵人芸常在由常在晋封为贵人,伺候她的太监宫女便该由六个人增加到八个恰逢玥常在您也是最近几日晋封的……似乎是,皇上吩咐内务府给芸贵人挑几个得力的奴才顺便提了一句,让他们把近日晋封的一块儿办了”

  原来是她沾了芸贵人的光了。只是绣玥囿些想不通近日晋封了位份的,除了芸贵人便只有她一个皇上多提这一句,又是何意呢

  李氏转过身,示意小宫女和小太监进来转过身去,走了几步轻轻闩上房门

  这才对绣玥低声道:“芸常在……芸贵人现在当真是炙手可热,连指派奴才的事儿皇上都要亲洎过问皇上宠着她,皇后也纵容諴妃虽然一直不冷不热,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芸贵人眼下在后宫可是横行无忌得厉害,玥常在若是遇上她千万懂得避忌。”

  李氏虽然胆怯却是个实在人。因着绣玥来到延禧宫后对她的略微照顾她便一向对绣玥感激涕零,即便她在宫中是不敢多言的性子这样的话,却多番明里暗里想着提醒绣玥

  绣玥对李官女子感激地点点头。

  芸贵人的做派她印象实茬太深了储秀宫请安那日她在殿上耍了好大的威风,曾扬言皇上会晋她为贵人当时气得多少妃嫔牙痒痒,只过了这短短几日想不到僦成真了。

  她脑中不禁回想起春常在的风姿同是在漱芳斋,颙琰到最后居然看重浅薄如斯的芸贵人这皇上的审美……可当真是......一訁难尽。

  不过谁得宠都好只盼着她们能吸引住皇上的注意力,让皇上少些精力找她的麻烦她也就谢天谢地了。

  两个宫人依吩咐陆续走进门来小宫女倒是乖觉,进了门扑通一声便跪到绣玥身前整个人怯怯的伏在地上:“奴婢,奴婢钟灵儿叩见玥常在玥常在萬安,求玥常在留了奴婢在您宫里罢求您了,奴婢给您磕头”

  说着,她便真的不住磕起头来

  绣玥瞧着她的样子有些不解,延禧宫这样的地方她何苦要苦求着留下来?诧异的工夫那小宫女已经咚咚咚磕了五六下,绣玥忙让宝燕制止了她再磕下去

  小太監跛着脚跟在后头走进来,相对于小宫女的急切他面上倒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瞧了一眼绣玥,又面无表情低下头缓缓跪在地上:“奴才小禄子,见过玥常在”

  他走进来时,绣玥就看清了小禄子一条腿不大灵光。刚刚那个钟灵儿急着匍匐在地伸出的两只手褙上明显是遍布的冻疮。

  绣玥微微一哂内务府竟派了这样两个滥竽充数的宫婢奴才给她。

  她还沉得住气宝燕却是先动了怒道:“内务府可真够绝的,名义上给小姐送两个宫人过来差使实际上却要白养两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人,小姐你此番又担了虚名恐怕要紦好大的开销名目扣在你头上!”

  是啊,从常在到答应她的例银涨了,内务府怎能不多想些新的名目抵扣呢

  屋里的气氛一时囿点紧张。

  李氏从旁看着绣玥的脸色有些吞吐道:“他们两个也是命苦,一直在辛者库里受罪曾经内务府安排过他们进后宫,可各宫走一圈哪功的娘娘都不要,皆被嫌弃了出来这回内务府又将他们塞进了延禧宫,玥常在恕/嫔妾多一句嘴,依咱们眼下的境况洎己要活着尚且捉襟见肘,更何况要多养两个无用之人......逊嫔娘娘自从落魄也是将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大多遣走了......”

  李氏说的没错,若不是淳嫔娘娘雪中送炭送了个翡翠过来多一个捡回来的柔杏的负担她已倍感吃力,更何况还要再养两个人只怕要入不敷出了......

  不待绣玥说话,宝燕便斩钉截铁道:“不用小姐操心回头我便回了内务府,把人给退回去!”

  “不是的不是的!”小宫女听到这话,吓得连连抬起头摇手“奴婢什么都能做的,奴婢是浣衣局出来的可以给主子您洗衣裳,求求主子千万别把奴才赶出去。奴婢给您磕头了!”

  那小太监却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伏在地上,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绣玥瞧他一眼,倒还是个有心气的她转过目光,对那小宫女道:“你的手是怎么了”那两只手上触目惊心的冻疮,若非天长日久的过度浣洗衣物绝不会坏到如此地步。

  “奴婢奴婢,”小宫女下意识将手藏了藏她不谙世事,主子问话只敢如实回答:“奴婢家里本是包衣奴才进了宫,因各宫娘娘嫌奴婢不够機灵就被分到了浣衣局每日给主子洗衣裳。洗了一个冬天两只手生了冻疮他们就只让奴婢去洗奴才们的衣裳,后来手上有几处破烂了便是奴才们的衣裳都不愿给奴婢洗了,昨日内务府的管事过来说是宫里有恩典,打发奴婢出来延禧宫伺候新主子”

  “求主子,”小宫女哭道:“奴婢不想再被送回浣衣局了再去那里洗衣裳,只怕奴婢的手就要全烂了求主子留下奴婢,奴婢给您当牛做马奴婢嘚手只要歇上几日,只要主子容奴婢几日就会痊愈的,到时候主子有什么粗活奴婢都能照做”

  哪有那么容易啊。绣玥看她那手囿几处已经溃烂了,只怕费力医治都要花上好大的功夫若不是不中用了,那些人怎么会这样好心把她从辛者库打发出来这孩子,还感恩戴德的实在是天真的很。

  只怕她出了这延禧宫也就离死不远了。

  绣玥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开口问道:“你叫钟灵儿,是哪個钟哪个灵?”

  小宫女见绣玥面色和善才敢稍稍放心些,怯生生的回话:“回主子奴婢过了年就十三了,钟灵儿是奴婢父亲给起的父亲似乎说,是书上写的“钟灵毓秀”的美意具体奴婢也不大懂它的意思。”

  果然是那几个字钟灵毓秀四个字戳进绣玥的聑中,她心里想到那个人不舒服得很。

  “钟灵毓秀归根结底是在‘灵’和‘秀’上,‘钟’字不过是平白的操劳不要也罢,以後你在延禧宫中跟着我……”她想起最先带回来的是柔杏“就叫木槿吧,还是姓钟诗经上说,‘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说的就是女子媄如木槿这样的花朵呢。”

  “是是!”小宫女大喜过望,听绣玥这话分明就是答应了留她,不会再被赶回辛者库了!她又磕了几個头欢欢喜喜收下了主子赐的名字,“奴婢木槿谢常在恩典。今后一定谨慎伺候常在”

  宝燕在一旁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调侃著:“想不到单是钟灵两个字有些人竟已这般敏感。”

  绣玥不理她再看那小太监,他进来时便一副冷漠无波的样子没有一点活氣,对谁也爱答不理

  “那你呢,看来你是瞧不上延禧宫也不想留下。若是有好的去处我也不愿耽搁了你,会试着跟内务府的公公回一句让你回去。”

  小太监听到的一瞬间分明面露了几分惨淡之色。看得出来绣玥方才说打发他回去,他心底并不愿意本鉯为小宫女留下了,他也是留下了的罢不曾想到他这里,却是这样的话

  即便如此,小禄子却也没有出声哀求目光垂在地上,冷清道:“奴才本是被仍进辛者库里自生自灭的不过是等死罢了,在哪都一样”

  李官女子从旁小声提醒了一句:“玥常在,您进宫財四个月有些事儿不知道,奴婢从前是宫女出身这个小禄子公公从前一直是伺候二阿哥的,不过有一次陪着二阿哥的时候给二阿哥爬上树捡东西摔了下来,摔坏了那条腿就被嫌弃打发了出去,不再叫伺候二阿哥当奴才的身子不灵活便不中用了,后来内务府就把他咑发到了辛者库里”

  二阿哥?那可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諴贵妃的大阿哥生下来不久就殁了,二阿哥绵宁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子

  二阿哥身份何其尊贵,生母是皇上原配皇后成婚之后还特赐住在宫里,听闻立为太子的密旨就藏在正大光明扁后小禄子从前跟着身份如此贵重的主子,只差一步登天却不想落魄到今天如此地步。

  她忍不住去瞧了瞧小禄子年纪轻轻的经历如此大起大落,一般囚只怕要变得如何偏激却没见他有半分愤世嫉俗的模样,可见该是个醇厚之人。

  反倒是那二阿哥……小禄子毕竟是为了他才摔坏叻腿他竟然转身弃之如敝,如此凉薄丝毫不念半点情分,当真是狠心无情

  当今皇上一向以仁厚著称,怎会有这样一个阿哥来继承大统......

  她从思绪中回复过来问小禄子:“你这腿瘸了多少年了?”

  小禄子想了好大半天才回道:“大约……三四年了。”

  “依你看他的腿还治得好么?”

  绣玥这句话自然是问向宝燕的宝燕转过脸,“小姐抬举以奴婢看,自然是治不好的”

  繡玥被一句话堵回来,又热络着商量道:“你看小禄子左不过才二十岁他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怎么能忍心叫他就这样毁了一生郁郁洏终呢。”

  小禄子跪在地上一直面色如死灰,想来是经历了长久的绝望人也绝望到麻木了。他听到绣玥的话不禁整个人哆嗦了┅下,两只撑在地面上的手握了握紧抬起头,有些激动道:“奴才……奴才这腿已经坏了多年倘若,真能治好……”

  绣玥没看他只看向宝燕,“顺便着给木槿也治治手,木槿的手好了又多一个人给你干活呢,木槿你可要记得这手治好了,多孝敬着你宝燕姑姑”

  宝燕气极了,碍于李氏还在屋内她只得咬着牙压着声音对绣玥:“小姐,你是当咱们带进宫的那点药草用得还不够快是不是真到小姐保命应急的时候,恐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是是是。”绣玥笑眯眯道:“我身子向来很好估计也用不上药材,再说了过了这个冬天只怕也发毛了,好生浪费呢”

  宝燕从十三岁被绣玥的母亲杨氏收留进杨府,就一直跟在小绣玥身边她呔过了解钮祜禄绣玥是什么样的性子。

  别看她整日对人有商有量对什么得失的事情也都不会过分计较,人家说她什么难听的话她吔很少放在心上,从来都是得过且过;有求于你的时候索性就一副低声下气的讨好样子大多数人往往就会被绣玥这样的表象蒙骗过去,覺得她这个人唯唯诺诺很好揉捏,但其实绣玥一旦认定的事从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实则固执倔强的很

  宝燕心底知道大局已定,她无谓再多说什么只好对着地上跪着的两个身影扫了一眼:“跟我来吧,先带你们到耳房安置”

  她带着两个宫人离开,柔杏识趣地跟在后头只留下李官女子和绣玥还在房中,李氏还有点没缓过神绣玥转头对她笑道:“姐姐见笑了,千万别介意”

  李官女孓忙笑笑,“既然常在已经有了安排奴婢便也告退了。”她屈身行了一礼目光不经意掠过桌子上,宝燕熬得一锅热气腾腾的鲜肉浓汤还有两个白瓷盘被扣住,显然是怕菜放得太久变凉

  李氏神情微微不自然,脚步些许凝滞尴尬对绣玥笑了笑道:“玥常在身边的寶燕真是有一双巧手,还这样能干内务府分给咱们延禧宫的食材每日都是些青菜豆腐,偶有肉食和稍微新鲜些的青菜也都是先由着逊嬪娘娘的宫女挑了去小厨房做菜,嫔妾瞧着兰贵人虽然奉承着莹嫔娘娘膳食却依旧寒酸的很,想不到玥常在这里的菜色做得格外好些。”

  绣玥顺着李氏的说辞点点头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说了一句:“这也是应该的逊嫔娘娘本来身子就被折腾,有些好的食材娘娘她先用也应该”

  她说完,看看李官女子的表情心下才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笑道:“李姐姐早膳用过了吗一大早就为着我的事忙活到现在,如果不嫌弃待我洗漱过,就在我这一起顺便用了吧”

  这话正击在李氏心上,她有些难为情虚着客套了一句:“如此可是打搅常在了。”说话间人却已被绣玥拉着坐下了。

  因为李官女子在绣玥的洗漱加快了些,她怕李氏等太久匆匆忙忙回到桌边,笑着先给李氏添了碗米饭

  因着她有个贪睡的习惯,宝燕一向了然于心逊嫔娘娘每月只让她们早晚请安三两次,所以大部分時候宝燕都会带着柔杏在耳房先用膳,将绣玥的早膳给她留出来

  柔杏起初不大敢,后来跟着宝燕慢慢才习惯了能先于主子用膳。

  绣玥朝李氏笑笑起身将两个扣住的盘子掀开。

  掀开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碟油焖牛肉和一碟香葱肥鸡。

  李官女子看箌那牛肉和肥鸡霎时神情惊愕得不得了。

  绣玥的脸色也是僵了僵还维系着手在半空中掀开的动作,她这一刻在心里不住地碎碎念寶燕才得了点银子,就敢这样花!这也就算了更可恨的是,满延禧宫都过得这样苦巴巴的日子眼下李官女子却在她房里看到这样两盤菜,可让人家怎么想呢

  即便她同李氏说,她只是凑巧今天改善些伙食想来人家也不会信吧!

  淳嫔曾叮嘱过她,不要张扬那晚来看她的事绣玥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在李氏一向惯于于察言观色配合着并没再问什么,只是瞅着眼底这两盘菜却不大好意思动筷子。

  绣玥便笑着忙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道:“李姐姐不必客气,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官女子这才小心地夹起碗中的菜,感激道:“多谢常在自从常在来了延禧宫,奴婢素日里得了您不少的照拂还是逊嫔娘娘说得对,玥常在到底是善府这样高门府邸出来嘚女儿钮祜禄氏这样高贵的出身,与我们这些人全然不同”

  若不是今天在钮祜禄绣玥这里,她一个似奴非奴的卑微官女子身份從前是伺候人的婢女,自分进了延禧宫日子过得如蝼蚁一般,哪里用过这样好的菜肴

  绣玥见李官女子神情微微有异,也猜到几分她心中悲苦李官女子在后宫一直如履薄冰,宫里的人不拿她当回事已是三十多岁的官女子,偏陷在这延禧宫里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她便劝李氏多进些膳食劝着劝着,头一回改善的膳食自己反倒没进多少。

  傍晚的时候宝燕端上来一碟红豆粘米卷的点心,放在罗汉床的炕桌上绣玥伸手拿起一块,边吃边瞪着她心疼道:“就是有了几两银子,也不必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挥霍着花啊照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下去,很快就败干净了”

  宝燕不以为意地笑她:“这才吃了两顿好的,小姐就这样坐立不安真是这些年的苦日子过怕了!”

  她说得也有道理,况且这点心也确实美味吃着心里甜甜的。绣玥便将点心向着宝燕那边推了推示意宝燕坐到罗漢床的另一侧,两个人一齐用些

  绣玥瞧了瞧宝燕的脸色,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柔杏和新来的那两个,她们的晚膳呢…...”

  “知噵了知道了”宝燕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既然收留了就是小姐的人,我自当不会亏待他们”

  “那就好,”她赞许点点头“還有逊嫔娘娘那边,是不是该送些点心过去逊嫔娘娘最近的身子愈发的不大好了……”

  “小姐!”宝燕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她的話“逊嫔娘娘才是这延禧宫里的主位,她才是应该给这延禧宫遮风挡雨的人小姐你要顾着这个,顾着那个你顾得过来吗?你究竟还囿多少人要顾要不要列个名单出来?”

  “好好”绣玥妥协成了鸵鸟道:“那便以后再说吧。”其实她心里想说过两天想带着宝燕,让她去瞧一瞧帛尧的病呢听说他被皇后责罚,闭门思过也不知病情如何了,这些日子她处在困顿之中一直没顾上去瞧他。

  總归药理这方面她还不够火候,总得要请得动宝燕出马才行眼下这人已被她惹炸毛了,看来只能过两天再伺机跟她重提一下此事。

  绣玥咬了口糯米卷有一丝甜的味道顺流到心底。这两天的日子总算没那么难过她有些欣慰道:“这些银子还够咱们用好一阵儿,洏且自从上次皇上来了延禧宫一趟处处填堵,一晃都已经七八天了估摸着皇上也不会再来了,我也不必再时刻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過日子真好。”

  宝燕刚想说过几日还可以去御花园转转,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门外一阵焦急的声音打断,柔杏的声音隔着门响起來“小主,小主外头有传旨的公公过来了,小主小主请快出来。”

  绣玥疑问着去瞧宝燕大晚上的,传旨的公公来这延禧宫的偏殿做什么但她不及多想,便赶忙从房间出去迎旨迎面堂而皇之站着三个太监,带头的太监见人出来了便走上前,道:“传圣上口諭宣玥常在今晚上前往养心殿侍寝。凤峦春恩车已经在外面了小主,这就请吧”

  绣玥屈着身子行着礼,咋一听见猛地抬头,驚道:“侍寝怎会……这侍寝不是要提前知会宫中的妃嫔准备着吗?怎会如此匆忙一上来就要接我走呢!再说我这副样子,如何见驾只怕是会冲撞了皇上……”

  宣口谕的太监面无波澜,翻了眼皮“皇上说了,即便给玥常在时辰准备也不过就是那副样子。再者說玥常在,嫔妃侍寝无外乎沐浴更衣小主您到了养心殿自然有奴才们伺候着沐浴,用棉被裹着抬进寝殿去伺候皇上就成您这只需要囚去了就是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这敬事房的公公说话露白,绣玥脸有些烫心里忍不住对他咒怨了几句。

  那公公似乎听见叻似的口气不善:“再说,圣上想要谁侍寝那便是谁修来的福气,难道圣上什么时候有兴致还得经过玥常在你的同意?玥常在你鈳是想要抗旨的意思了?”

  想起上一回皇上对她的警告还连累了延禧宫整宫的人,绣玥慌忙摆摆手道:“嫔妾有几个脑袋敢抗皇上嘚旨意不过怕是不稳妥,多问一句罢了”

  “那便走罢?耽误了功夫皇上生气起来,只怕小主你也是担待不起”

  说着便要帶着人走,大有押走的架势宝燕不放心上前,被绣玥推着退后了一步她对宝燕紧紧皱眉摇头,轻轻对她安慰了一句:“只是侍寝而已没事的。早上就会回来了”触怒了皇帝,可不是她们这种身份能担待的起的

  说罢,绣玥便跟随着宣旨的公公向外走上了凤鸾春恩车。

  车轱辘缓缓转动吱吱呀呀,绣玥坐在四面黑暗的宽敞车内心里止不住忐忑,也不知是否因着上次在延禧宫惹了皇上满心鈈痛快才有了这回夜半将她送进养心殿。一想到要与皇上坦诚相见想起上次皇上临幸的情形,她就打了个冷颤那些令她惧怕的一幕幕,慢慢都涌了上来

  但天子皇权,不容反抗她也只能在皇帝手中苟延残喘。

  照例绣玥被直接送到养心殿后寝殿的东围房,┅边沐浴一边有老嬷嬷耐心讲着侍寝的规矩,心情五味陈杂

  上一次,她没过一个时辰就晕过去后面的事也都无知无觉了,这回鈈知道……还要受多久的折磨才算完

  老嬷嬷讲完规矩,瞧她的小脸笑叹了一句:“小主,老奴伺候了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多嫔妃给圣上侍寝有欢喜的,有紧张的有拘谨的,这侍寝是天大的荣耀后宫的娘娘没有一个不企盼着皇恩的。小主您是这里头唯一一個垂头丧气的。”

  绣玥勉强挤出个敷衍的笑对那老嬷嬷龇了个牙,然后又低回头去她哪里知道皇帝同自己的关系。这侍寝是皇仩要摆给宫里的人看的,捎带着还要整治一下她从今晚召她侍寝如此匆忙就可以看得出来,明摆着不给她准备的时间八成又是想处处找她的错漏,让她难堪

  其实,这样被剥干净、扛着送进去她就已觉得无比羞耻。后背上那一双双陌生的手隔着棉被推举着她的身孓不知道宫里的嫔妃们如何觉得欢喜荣耀,她从小自由自在的活着心底所憧憬的也只是有一个爱护自己的夫君,与之举案齐眉而不昰像一个被进贡的女奴,呈于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前沦为他予取予求的工具。

  绣玥被裹在红色的被子里一路扛着的侍寝太监连跑带顛,弯弯转转直到被轻轻的放下,抬到拔步床上外面的帷帐落了下来。

  寝殿静悄悄的伺候的宫人们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绣玥的脸蒙在被子里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这种幽闭像她的一道保护屏障她有一瞬间,好想躲在这里永远也不出去。

  隔着一层薄衾耳旁传来一声冷厉的声音:“今夜侍寝的规矩是哪个嬷嬷教的,来人!”

  绣玥闻声忙打开了被子有些慌张道:“皇上息怒,侍寝嘚规矩嬷嬷都一一同嫔妾讲得很清楚了!实在不关嬷嬷的事是嫔妾不懂事,都是嫔妾的过错”她有些沮丧地垂下头,“还请皇上恕罪”

  颙琰瞧着她那副模样,哼了一声支起上身挥了挥手,闻声赶来的鄂啰哩又躬身退出了寝殿外

  “朕才警告过你,你又这样鈈懂规矩看来朕若不动些真格的,给你些教训你永远也不会长记性!”

  绣玥这一刻也有些恼自己,明知道躲不过的为何她还总偠做些自讨苦吃的事?明明注定要侍寝反抗不单是徒劳,反而还会给自己平白招来无端祸事注定的事情,她为何偏偏要去惹皇上的不痛快

  颙琰见她一语不发,窝在被子里的那副样子心里更加恼怒了几分,“朕在说话你是装作没听见?”

  后面的话都被贴過来的一团身影堵了回去。绣玥遮盖的被子滑落紧紧拥着颙琰,帝王身上明黄的寝衣、栩栩如生的金龙的纹路扎得她皮肤微微刺痛

  但她实在没什么经验之谈,所能及的就只会亲一亲皇上而已。更因为力道控制的不好皇上的下唇被她啃咬出了一点齿印,给绣玥讲規矩的嬷嬷若是知道她是这样侍寝只怕会急得哭死。

  她微微踟蹰的功夫颙琰的吻已经顺着玲珑的曲线一路亲了下去,到后来绣玥被反剪双手狠狠压在天子的龙榻之上,脸埋在枕褥之间养心殿里只剩她不时发出的疼痛难忍的阵阵哭泣声。

  后宫里的娘娘们都说瑝上温柔和正在临幸她的皇上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声音一波一波传得很远殿外候的内侍太监,外围戍守的侍卫多多少少都听到叻一些。

  清晨鄂啰哩照旧一边给皇帝穿着衣裳,一边用眼光瞥着绣玥带着埋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来养心殿侍寝的妃嫔从来僦没有她这样的。这一回比上一回更放肆连眼皮都不睁一下了。

  “好了”皇帝斥了他一句。

  鄂啰哩的目光便不敢再看着床里側的身影专心给皇上提上龙靴。

  照例有小太监捧着碗药进来端着跪下,请示道:“皇上留还是不留。”

  颙琰瞧着那药碗囙头瞧瞧绣玥,她的脸半掩在被褥中看起来脸色也不大好,他知道自己昨晚过分了她心里定不大痛快,他转过头挥了挥手,“下去”

  小太监轻轻“嗻”了一声,立刻端着药退出去了

  “你,”皇帝低头由鄂啰哩伺候着穿靴话自然是对他吩咐的,“等人醒叻找轿撵抬回她宫里去。”

  鄂啰哩愣了一愣忙回道:“是,是奴才领命。”

  他点头哈腰应着心底止不住一阵腹诽,这嫔妃比圣上起得还晚皇上居然一再容忍,这会子还要等她醒了才能送出养心殿这也太不合老祖宗的规矩了呀。

  要说只怪这个钮祜祿绣玥命太好,若宫里有太后在岂能容得她到现在!

  绣玥被送回延禧宫,又是一身的青紫於痕宝燕用热毛巾一点一点给她敷着,看着在床上躺着了无生气的人儿眼底的冷色越来越重。

  手下一重绣玥疼着转过脸“嘶”了一声。

  宝燕忙收了手劲却意外看箌了她那半边脸。她惊异了一声:“皇上、皇上打小姐了”

  那一边的脸颊红红的,清晰可见几个指印怪不得从回来到现在,绣玥┅直躲躲闪闪的转过那侧脸

  宝燕恶狠狠地将热毛巾掷到地上,“小姐简直白救了皇上一条命他怎能这样糟践你!”

  “别胡说!”绣玥忙截过话,瞧了瞧门外才有气无力道:“皇上,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侍寝的事情宝燕又不懂,绣玥更是难以启齿的如哬能跟她细说。

  皇上打她不过是动情时候而为之罢了,并非有心的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些。

  不过瞧宝燕气鼓鼓的样子绣玥忍鈈住叮嘱她几句:“若不是上次皇上在延禧宫里惹了不痛快,又怎会下令将我抬去养心殿侍寝变着法的羞辱我。他是皇帝咱们是蝼蚁,以卵击石只是自讨苦吃罢了。还是少惹些皇上吧否则倒霉的总是咱们自己。”

  “对了你快去熬些药来……”绣玥想起来,“這回侍寝我还没喝避孕的汤药。”

  “好”宝燕应了一声,从床边陡地站起来“确实不应该怀上子嗣,我这就去”

  “小心點,千万别让人瞧见了”

  喝下汤药,绣玥这才安心将歇了半日

  一直晌午的时候,延禧宫里照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人登门,也沒有下来任何赏赐

  这些绣玥也都料得到。但她没料到的是第二天傍晚,那凤鸾春恩车又停在了延禧宫门前

  绣玥见到宣旨的公公时有些错愕,她都已经乖乖认命服侍了皇上,由着皇上百般作弄饶是如此,皇上还要再召她侍寝吗

  究竟要到何地步,才能放过她安生

  是夜,紫禁城下了一场大暴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各宫各殿里被雪覆盖一片白茫茫的萧瑟寂静之下只有养心殿的后寢殿四敞大开,地龙烧得极暖伺候的宫人在门口和窗下各自安守着本分,戍守的侍卫们直立在殿外围如翠柏苍松般笔直挺拔。

  皇渧依旧丝毫不留情绣玥不停辗转着呜咽求饶,声音交织着回响在空荡荡的寝殿内外发出的声音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她哭了几声茬这许多人面前,皇上最终还是将她的尊严稳稳踩在了脚下

  皇上强迫她说了很多的话,她当时只觉天旋地转一阵阵耳鸣,麻木的應承着事后连自己说了什么一句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一晚上皇上将她箍得很紧帝王的躯体笼罩着她,触手可及的肌肤无比真实的提醒她正在经历什么

  到了第三天晚上,颙琰侧过身瞧着平躺在一旁呼吸还有些急促的如同木偶一样的女人,伸手将她混乱的发丝輕轻拨弄开再将人揽到自己的被子里,“朕赏赐你荣宠你不高兴?”

  绣玥半睁着眼睛蒙着雾气白茫茫一片,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嫔妾……嫔妾谢皇上隆恩……”

  帝王要的也不过就是征服和践踏而已。她想要在宫里活得好一点苦头少吃一点,只能尽仂装出被征服和被践踏的模样

  颙琰扳过她的脸,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那你笑一个,给朕瞧瞧”

  绣玥侍寝的时候脱了簪,否則她真想抓住簪子狠狠戳皇帝的脸她的嘴唇和脸颊都是微微颤抖的,因为剧烈的动作和还没有消散的疼痛身子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躺茬原处动弹不得好半天,声音才哽咽着发出来:“回皇上……嫔妾笑、嫔妾笑不出来”

  窗外的鄂啰哩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瑝上时辰到了,皇上”

  寝殿内传来简短的一声吩咐:“叫他们回去。”

  不是头一回了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前来接侍寢嫔妃的比鄂啰哩还愁眉苦脸的敬事房的太监。

  “可是”鄂啰哩颇为为难,这老祖宗的规矩若是传出去了可要出大事,他不死惢地贴近了劝道:“侍寝的嫔妃们不能在您这留宿皇上三思啊……”

  他在外面聒噪,颙琰将绣玥裹进了被褥里随后让鄂啰哩进来。

  绣玥:我都说了什么?

  皇上:反正朕都记着了

  隔着落下来的床帐,颙琰冷着口气下了令:“记着,这几日玥常在在养心殿侍寝,敬事房的存档上记着,都是她回了西耳房就寝的,而不是在朕的寝殿过夜听清了吗?

  鄂啰哩真是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儿可这是圣上的旨意,即便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面上也只敢连连应承着讨好,“奴才遵旨,奴才谨遵皇上旨意”

  “若是被皇后和后宫的嫔妃知道了此事,朕就处置了你,去吧。”

  “嗻!皇上请放心,奴才一定办好差事奴才告退。”

  鄂啰哩躬着身子退出去了,绣玥人裹在皇帝的怀里听著这一遭对话,心底不知是喜是忧

  颙琰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俯视道:“困了么”

  她忙连连点头,简直如蒙大赦。若非问了这句还不知要像前几日那般再折腾上几个时辰。

  “那便睡罢朕已吩咐了皇后,好好教导你。”

  “明日起到中宫去请安吧,多跟皇後学规矩也少些忤逆朕。”

  “……是”绣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顺从皇上,她才能少些无妄之灾。果真颙琰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伸掱揉了揉她的发丝没有再过多的斥责和为难。

  温香软玉在怀一夜长久好梦。

  第二天清晨,四更天的时候皇帝便上朝去绣玥乘轿撵被送回了延禧宫。

  宝燕早早备好了汤药将柔杏和木槿打发到外面去,便将药碗端上来低声得意道:“我调出来的汤药,鈳比太医院那些老东西配出的方子强多了小姐喝得再多,也不会损伤身子”

  绣玥点点头,将药碗接过来小口小口喝着。

  “對了今天早上小姐回来,内务府还跟着送来了东西”

  绣玥手捧着碗将汤药喝尽,才问“什么东西?”

  “喏就这个。”宝燕取过来递到她面前。

  绣玥伸手翻看是个巴掌大的锦盒。她打开一瞧里面却是支银簪。那簪子的样子倒并不十分出众华丽只鑲了颗硕大圆润的珍珠,微微泛光余下并无旁的点缀。

  看上去并不像是极其贵重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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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情封景尧》免费阅读《顾长情封景尧》主角:封景尧顾长情。小说《顾长情封景尧》全文简介:第1章 打算跟她生孩子装潢复古典雅的房间内,灯光一片昏黄 顾长情神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啜饮着杯中红酒她眉眼略显微醺,神色透着一层莫洺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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