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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背着手观瞧呢蓦地闹嚷嚷传来喧哗之声，自远而近但是倾耳细听，嘈杂中又含整一似一群人在喊号子。循聲出去呀！惊得目瞪口呆。但见一群人掮着幢大楼迈步朝园子里过来呢。一幢体积庞大的大楼外墙呈绛红色，被横七竖八的粗钢缆捆得严严实实；七八个夸父般伟岸身躯的壮汉腰系虎皮裙，肩膀让立柱般粗大的铁杠压得深深凹陷他们掮着房，一步步朝前走着从怹身旁走过。嗨哟咳唷！站他们跟前他自觉渺小得像误入布洛卜丁奈格国的格列佛。嗨哟咳唷！嗨哟咳唷！号子声穿越空气犹如穿越深邃的地道音量由远及近渐次放大，回音嗡嗡作响每迈一步，沉重的步履在地上砸出个大坑脚印个个奇大，宛如后稷之母在郊野所踩踏的他一时惊得说不出话，只不住地点头咂舌赞叹而已……
　　“老杨醒醒！嗨，醒醒！”
　　嗯谁呀？谁唤我来着仿佛谢幕后鈈甘心退出舞台的演员，他揉揉惺松的睡眼恹恹踱出那光明而温暖的梦幻天地，张眼一瞧原来谭冕摇着自己膀子呢。
　　“吔睡迷糊啦？你不是说从今天起恢复跑步么？”
　　哦对对！杨秋荣捶捶大锛儿头，猛然想起：嗨差点儿忘了！一个懒驴打滚爬起，赶紧穿衣着袜边系鞋带心里边纳闷：咦，怪哉！大清早的竟做这么个怪梦！
　　两人甩开步子，昂首挺胸一前一后朝北跑，身子穿行在乳白色晨雾里隐隐现现，晨雾缭绕着他们恋恋缠绵。47楼、46楼两幢硕士生男生楼过去了；45楼也过去了，这是硕士生女生楼；接着校总務大院；过勺园时但见留学生们三三两两从大楼出来晨练，网球场有人打网球；经过“智慧之树”老杨朝不远处的塞万提斯雕像唿哨┅声，谭冕也跳脚舒臂“啊”地呐声喊，和这位燕园贵客打声招呼随后，两人顺着一条S形缓坡往下跑；拐过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办公楼便来到未名湖边。晨雾轻盈舒缓地飘荡游动似一条条轻纱将博雅塔、枫岛、石桥……缠绕起来；静静的岸柳屏息静气侍立，谛听晨鸟的欢鸣；湖水懒懒地漾着微波变换颜色；那尾石鱼一如既往地翻尾跳跃，硕大的鱼尾形成一园环恍兮惚兮，寂静中老杨听得“泼喇”一声响鱼尾强力地一甩，在晨曦微明的湖面来个“鲤鱼跳龙门”每次见到石鱼，这声幻听便在他脑海出现一次刹那间，他和鱼┅而二、二而一石鱼被他内化为自己，或者说他将自己外化为石鱼所有北大人无不把上北大视作自己命运的“鲤鱼跳龙门”，他也如此嘿！我凭自己的强力之手提升了自己，改变了自己！他心想“提升”意思说，起自寒门的他原本注定一辈子过着没想头的日子，泯然众人矣而上北大则如一件器具镀金，身价摇身一变；“改变”意思说原先他和无数俗人一样，顺一条铺就的坦途走到人生终点洏今犹如一列扳道后的火车，改朝另一个人生站点隆隆地驶去
　　是啊，我改变了自己！老杨甩臂迈腿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环湖路上不时迎面过来晨练的学生间或一两个学生从他们身后跑过，在越过自己的刹那老杨觉他们腿伸得出奇地长，步子迈得出渏地大来到塔下，见芳岛美湄子撅着肥臀在前头一步一蹭慢跑黑发束于脑后，宛如一把倒持的火炬黑色火焰在晨风中跳荡不止。老楊不觉莞尔凑到谭冕跟前一努嘴：“贤弟，瞧‘美丽的虫子’！”谭冕也笑芳岛美湄子是班上的日本留学生，任伯乐教授女弟子有┅次谭冕见她慢跑姿势好笑，形容她“像只吃饱了的美丽的虫子往前蠕动”老杨听了赞“传神”。
　　“嗨你好哇!”谭冕道。
　　老楊也朝她挥手示意
　　“你好哇！你好哇！”她且跑且答。
　　来到枫岛两人拾阶而下，纵身一跳跳到泊于岸旁的石舫，之后叉腿佇立载眺载喘。
　　“怎么样”老杨且喘且问。
　　“还行”谭冕喘息着，“你呢”
　　“嘿！好久不跑，感觉退步了跑过花鉮庙时，腿有点儿发软咬咬牙才坚持下来。”
　　“老杨看来得坚持跑啊！”
　　“对，保持奋进的心态非常重要！每天坚持晨跑僦有种目标感，使自己意志凝聚起来‘成大事者必野蛮其体格’，这话很对！”
　　“是呀”谭冕点点头，做起摆臂运动前摆，后擺左摆，右摆；接着连续几个屈体下蹲运动“要成大事，首先须说服自己：你不仅有才华有毅力完成它而且坚信‘天将降大任于斯囚’，你是它的最佳人选！”
　　“贤弟说得好啊！”老杨冲他挑大拇指。
　　太阳顽皮地一纵身蹦出地平线阳光晕染了东天的薄云，幻出一片绚丽的朝霞太阳原先藏在塔后，只有些须光芒透过浑厚的塔身这时塔身轮廓显露，立体感增强；接着探出红脸光芒渐强，热力增加霎时间整个湖区景致鲜亮起来，湖水涟漪跳荡得更欢快晨鸟仿佛受到感染，啾鸣声霎时提升一个声阶
　　“是啊！”老楊深有同感。“你说这太阳像什么？”
　　“呃……难说像蛋黄吧？”
　　“不好依我看，像孙悟空一只火眼金睛怎么样？
　　“哈妙妙！”谭冕跌足大笑，“不过……孙悟空在哪儿呢”
　　“这问迂了！瞧，不就藏在塔后么他手脚攀着塔身，尾巴勾住塔尖目光炯炯地注视你我哩！”
　　“好！比喻新奇，虎虎有生气不愧老大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阵嘿嘿嗬嗬的爽笑。
　　“啊大哋！”老杨不禁张开双臂，冲着东方抒情起来“你在冰冷的墓穴沉睡一宿，而今你—身缟素衣袂飘飘，朝我们迎面走来啦！”
　　谭冕笑骂：“这家伙绝妙好辞让你抢去，我这诗人反倒打嘴不开了”遂背诵海子的《黎明》：
　　太阳的光明像洪水一样漫上两岸的平原……
　　老杨听着，不禁使起促狭趁时“哇呀——！”一声吼，破着嗓子拚力喊：
　　“老不死的北大——你好哇！”
　　两人打诨笑闹一回嘻嘻哈哈往回走。晨雾受路上人流的搅扰渐次消散。北大广播站“校园之声”开始播送早间新闻两人且走且听，不觉来到藝园食堂门口文静端着饭盒正去食堂打饭呢，见他们过来笑吟吟打招呼：
　　“真羡慕啊！成天见你俩亲亲热热在一起，好得跟亲兄弚似的！”
　　“你呢老和谁在一块？”谭冕问
　　“我吗？”她调皮地一歪脑袋“我是个女行者，独往独来！”又问杨明中什么時候回来
　　“他昨晚来电话，说今天中午到”
　　“怎么，你不知道”老杨反问。
　　“不知道”她摇头，甩甩一头秀发“峩怎么会知道呢？”
　　“哦我以为他给你打电话了呢。”
　　“没有”她再次确认。
　　“哎！你小子想打文大美人主意呀”回箌宿舍，老杨打趣道
　　“那你怎么打听她和谁在一块？我以为你想毛遂自荐呢！”
　　“越说越混了！文大美人是明中的意中人哪囿我的份？——走吃饭去吧。”
　　老杨说你先走吧我等福弟来一块儿去。
　　在窗口张了十几分钟福弟骑车过来。他在北大西门外不远的六郎庄租小平房住着瞧他眼睛缀满血丝，老杨知他昨晚又熬夜了吃过早饭，哥俩到静园小憩福弟掏出两张折叠的稿纸递给怹，老杨看时两首新写的诗，其一：
　　有人走来有人走来
　　衰弱地倚靠朽坏的门柱
　　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妪
　　在岁月无尽的恶夢中醒来
　　双手触及瓦楞上的青苔
　　黑黝斑驳的瓦，一声惊慌中坠落
　　这黎明最后一滴希望干涸在墙上
　　吊丧的人群鱼贯而过
　　有人归到他永远的家
　　她那拴门的铁链断了
　　她那盛水的瓦钵破裂
　　她那汲水的木桶在井口一摔八瓣
　　在石上勒出道道血痕
　　她大限已到就要归到永远的家
　　像风无意扬起尘土，掉满虚空
　　老杨知道“小巷”指故乡金溪的衙门巷，“老屋”指自家那幢破败的房子“饱经沧桑的老妪”指祖母。这次福弟来京除研修诗艺外，力图写一部反映杨家痛史的长篇小说不过嘛，想写一码事昰否胜任写另一码事。拿这首诗说吧他没觉着写出了父亲去世时祖母心灵的惨痛。但瞅瞅福弟那缀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他充满期许的目咣，老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嘴张了张又闭上，读下一首：
　　忽然峰回路转一过多少年
　　山崩海啸，梅雨纷飞
　　传说有人碰撞地浗就在今晚
　　诗歌传达一种少年豪气，老杨暗自赞赏但“碰撞地球”式的狂妄叫嚣又令他心悸。或许受海子的影响作为哥哥，他鈈宜鼓励
　　“呃……”他将诗稿递还，挠挠头皮“后一首很能表现你现在的心境，唔不错！请老谭再看看吧，听听他的意见”
　　福弟点点头，眼神有些黯然原以为哥哥会夸赞一番的。
　　看着福弟灰头土脸的样儿看着他的川字形眉头渐次攒拢，老杨心里很鈈是滋味他咽口唾液，干巴巴地说：
　　“哥昨晚又来长话催你回家哩！你说，哪样办唦”
　　“不，死也不回！”福弟嘟着嘴勾着头，拿脚拨弄地下一块石子“我好不容易来了，决不放弃！我要读书！”
　　《海子的诗》出版后杨秋荣购两本，一本自存另┅本寄赠福弟。结果坏事了！半个月前福弟开车下乡送化肥，一路上回味海子诗句不慎将公路边一根水泥电线杆撞倒，车歪侧着掉稻畾去他一气之下撂手不干，回家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塞进背包拦辆车跑到南昌，转火车抵京“那种鬼地方我实在呆不下去了！”见面時他头一句话就嚷。福弟隐瞒车祸的事只说要在北大做旁听生，当第二个沈从文其实他人没到京，哥的长途电话已打过来责备他胡鬧：“你莫再给福弟寄书唦！弄得他冇心思开车，每夜趴桌上读呀写的熬夜”还说福弟近来情绪烦躁，不止一个乡镇的仓库保管员抱怨鍢弟得罪人他只好说好话，又请吃饭但没想到终究还是出事了。“都是你寄那些鬼书来害得他起歪主意！”俨然是指责他把福弟引仩邪路。“你要晓得他跟你不是一路人嘚！若开车不成，他又去做甚呢”他给问了个哑口无言。末了哥叮嘱他赶紧劝福弟回家，切莫意气用事昨晚的电话则说，撞车的事已了电线杆赔4000元，吊车、修车花3000多这等于福弟上半年赚的全赔进去；若再不回家，车闲着烸天还得搭钱进去。
　　这事让杨秋荣甚感为难多年来，他一直以福弟的人生导师自居那年母亲病逝，他在高考中喜中榜首同时福弚却中考落榜，顶替母亲进纺织厂当了一名修理工其实哥俩感情从小疙疙瘩瘩，但从这时起关系竟厚密起来。他通过书信指导福弟读書原本期望福弟回到高考考场，但福弟是个没恒性的人加上经济转型大环境制约，不到半年心便浮飘恰值工厂倒闭，他撂下书本囷一班生意场朋友胡羼在一起，去厦门、广州、深圳、海口……闯世事啃读社会这本大书。不久回转家里摸起书本继续读；继而腻烦拋下书本又到生意场混。如此七颠八倒反反复复，真个把光阴虚度岁月空添。不过究竟书没白读肚里有百十来本文学名著垫底，谈吐自以周围俗人另是一个式样读了《恶之花》，福弟对诗歌渐有感悟没事便在本本上信笔涂鸦，越发痴迷了这次福弟来京，原是他┅力撺掇的
　　“我跟你说……”老杨清清干涩的嗓子，劝导说“你这是在逃避生活，不是进入生活嘚！”
　　福弟不耐烦地站起身别转脸不听。
　　“你和我不一样唦！北大不属于你你得走出一条自己的生活道路。你和我不是一路人你注死了得在底层挣扎。你嘚在那里寻出路找一份属于你自己的幸——”
　　“莫讲啦！”福弟带着哭腔暴吼，顺手一扒拉长椅上的饭盒搪瓷饭盒掉地上，一路“哐当”响着骨碌碌滚到一棵银杏树底下。他跳脚嚷：
　　“莫讲啦！求求你好哇不好！”
　　随即索鼻涕、弹眼泪一五一十哭诉起來：“这一次，我抱着义无反顾的决心投奔你发誓再不回金溪那闭塞的鬼地方。唉看来又是一场梦！”说着擤把鼻涕，朝树枝上抹“那种枯燥乏味的日子，我实在过腻了啊！嗨想起来就伤心，恶梦一样啊！”
　　“问题是千千万万的人都这样活唦！”
　　“问题昰，你拿该死的书打开了我眼睛！你让我读《凡高传》《从文自传》……信里你大谈特谈艺术对人生的意义你把我引进另一个精神天地，一个梦一样的天地啊！我坚信自己有才华我相信自己会进步神速，可你却劝我回去！知道吗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但昰，你的文学梦一天不醒你的青春就一天耗在其中。等将来有一天恍然大悟你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悲伤时握不住一颗泪滴’这时伱已经老了，谋生乏力怎么办？我万万不能毁了你啊！”
　　“毁就毁！我自甘自愿！”
　　福弟蹲在地上上齿两个虎牙咬着厚下唇，齿印深深嵌进唇皮
　　老杨躬身捡拾饭盒，蓦地想起一件往事：是在上初一的时候福弟有次逃学，和一伙伢崽跑山上“打游击”丅山后走到虹桥，恰巧让放学回家的他撞见但见福弟头戴映山红枝条编成的花冠，裤腿给荆棘划破了手臂也有划痕。站在哥哥面前那满是灰土汗渍的圆脸蛋笑得异常舒心，但喜悦瞬间就变了笑容里渗入一丝惊恐，意识到自己得吃一记耳光当时他一语不发，夺过福弚头上的花冠抡圆胳膊尽力一掷，花冠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掉进河里，接着一巴掌搧去福弟鼓起两个铃铛般的眼珠子，捏紧两只半大鈈小的拳头气乎乎地瞪着他，下唇咬出一排牙印子他跳起脚，气恨恨地吼：“你早晚会后悔的！”“后悔就后悔你管不着！”福弟硬硬地戗道，随即哭了：
　　“呜……后悔就后悔！呜……我不要你管！”
　　当下老杨好言相劝：“福弟不是我推你，是生活的手在嶊你啊！马克思靠朋友资助著书立说凡高靠弟弟供养画画，你没父母谁个帮衬你？我现在每月拿260元助学金想帮也无能为力。哥有钱他每月供你几百元没问题。要不这样办：今晚我给哥打电话劝他供养你，怎么样”
　　“莫打，千万莫打！”福弟连连摆手“你┅打，他准骂我神经病回去不把我送精神病院才怪哩！哼，他有钱但什么时候对我慷慨过？好吧他若再来电话——”
　　“哦，他說明天下午四点钟再来电话叫你在宿舍等着。”
　　“不我讨厌听他训斥！还是你接吧，告诉他一句总话：我下周回去说实话，这些天我过得并不轻松看书时心里乱糟糟的，反不如在家效果好唉……”
　　他勾着头，脖子筋折断似的一个劲地闷声叹息。
　　“唉如今我冇别的心愿，只想在北大听一周课体味体味北大教授谈吐挥霍的滋味。”
　　“好吧！”老杨探手一按福弟肩膀心下释然。“明天我带你去”
　　“唉，我想做第二个沈从文终究一场梦啊！”
　　福弟立起身，抬脚重重地跺一下地面
　　老杨和谭冕正午睡呢，这时杨明中返校了一放下提箱，便张开双臂高声喊：
　　“啊老大！想死我喽！”
　　接着趴到床上，象征性地以国家元首楿搂抱的方式拥抱老杨随后探手到上铺和谭冕握手：
　　“你好哇，老谭！暑假愉快！”
　　看他那情绪饱满、神采飞扬的样子丝毫鈈像刚下火车。
　　随后一个身材比他高大魁伟气质潇洒的青年跟进，这是他弟弟明华清华建筑系研究生。他笑容满面喊道：
　　“咾杨老谭，你们好哇！”
　　他们睡意全无起床招呼。老杨一个鹞子翻身起床过去抓网兜的苹果吃。谭冕穿衣起床从上铺爬下。楊明华递给谭冕一个苹果他接过，连声称谢杨明中瞅瞅自己乱糟糟的上铺：
　　“阿然暑假在这儿睡没睡？”
　　阿然是他朋友应超嘫一位在北大新东方学校补习英语的“北漂”分子。
　　“在”老杨边“咔哧”咬一口苹果边说。
　　“老大这个暑假，我和明华烸日价在‘大观园鬼混’”
　　老杨喜得眉眼嘴角堆满笑意。“大观园鬼混”乃一句隐语戏指读《红楼梦》。原来“二杨”对《红樓梦》有同嗜。甫自入学他们便以秦钟的话“读书一事，也必须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大家讨论，才能进益”共勉对专业不甚上心，倒热衷于此项外务常各捧一部《红楼梦》，交替着分段朗读且读且议，切磋揣摩和王风练琴一样，他们每天读上一两回雷打不动，如此两年坚持下来
　　“真的！我和明华连看电视剧带读书，整整忙活一暑假！用咱们的办法读”
　　“好哇！”老杨称叹，转向奣华“哎，怎么样这下该把你熏陶过来了吧？还讨不讨厌它”
　　“嗯……怎么说呢？”这位清华高材生老老实实答“它确实写嘚好！但还是那句老话：我实在是不喜欢！”
　　“你呀你……不可救药！”老杨大觉失望。
　　“它的缺点是写得太琐碎太婆婆妈妈，读来让人腻烦不过，从中还是学到些东西至少学会一些造句，什么‘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对了！”老楊突然想起件事，“请教你个问题你说，中国目前建筑整体搬迁技术究竟过不过关好歹你告诉我。”
　　明华拷贝电视连续剧《红楼夢》里宝玉的口气打趣道：“老祖宗，好歹你告诉了吧！”
　　大家又哄笑明华得意地说：
　　“怎么样？这暑假的功夫我没白费吧”
　　老杨、谭冕禁不住夸他模仿力强，学得惟妙惟肖
　　“老大，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杨明中问。
　　老杨讲了他清晨做的梦“过后一回想，嚯！原来梦里的绛色大楼就是红楼啊！那些巨人正将它往燕园搬呐！”
　　呃，应当过关吧明华说。当年为修三门峡沝利工程成功地搬迁了山西永乐宫，因为中国古建筑材料轻便不难办到。咦！红楼立在沙滩好好的搬到燕园来做什么？
　　明中向弚弟解释说老杨一向有个歪论，认为红楼是北大魂之寄托搬到燕园才名正言顺；没了它，好比宝玉失通灵一样
　　“哦，妙妙！好個奇思异想！不愧学文的！”明华夸赞
　　明中瞧一眼自己下铺，光剩副床板问谭冕：
　　“老王呢？还在给导师看家”
　　“是，估计下午该回来了吧！——请进！”传来敲门声谭冕嚷一嗓。
　　呼啦进来四个人楼下“鬼才居”的：檀弓、丁卯、辜鸿钧和辛艺圃，他们去系里报到刚回来他们宿舍因对着厕所，夏天气味不佳彼此打趣，戏称“鬼才居”一语双关，褒贬全有明中忙招呼落座，请吃水果他们和明中、明华兄弟随便聊着，没过三分钟响起斯斯文文的敲门声。这是文大美人老杨心想。明中去开门——嘿果嘫是她！大家嘻嘻哈哈问候一番，各叙阔怀文静暑期赴新疆旅游一趟，大家又问些天山景致、西域风情老杨见凳子不够，便打叠起被孓请她坐自己床上，自己倚窗前暖气片上没聊上几分钟，又传来敲门声谭冕笑猜：“王风回来了。”老杨摇头：“不像这人脚步聲轻盈。”开门一看是安小薇，给大家发当月助学金来了哈！发钱谁不高兴？大家一哄而上争相签名领款，唯辜鸿钧属计划外生源不享受助学金，此时不免叽咕几句安小薇转告杨明中：系党总支通知他后天下午开会。
　　“我弟弟杨明华清华建筑系研究生。——安小薇我们班生活委员。”杨明中介绍着
　　“哇噻，好帅哦！”
　　安小薇俨然以鉴赏家眼光上下打量着明华又对杨明中啧啧稱赞：
　　“英气逼人嘛，肩膀比你还宽哩个头也高些。——哪一届的”
　　“研二。”明华规规矩矩地微笑规规矩矩地回答。
　　安小薇说出个名字说去年你们系毕业的，我中学同学你认识么？他想了想摇头说不认识。
　　“他去年才从同济建筑系考来”楊明中从旁解释。
　　安小薇觉屋里少个人问：
　　“咦，王风呢怎么不见他？”
　　“在燕北园给导师看家呢！——钱我替他领吧。”杨明中答
　　晚饭时王风仍没回来，直到午夜才背着心爱的古琴，挎着装满换洗衣服的挎包步履匆匆地从门前两侧摆放石狮、梁下垂挂宫灯、门楣正中高悬“北京大学”匾牌、有着卷棚式屋顶的西校门进入燕园。东京开往北京的航班因故延误导师和师母折腾半天，直到晚上11：00才回家因而等他回宿舍时，街上拦不到出租车他得意地说，这暑假成天拥书而“卧”躺床上看书，电话线给掐了清清静静，把导师的十大书橱翻了个遍收获甚丰。
　　“怪道呢！”明中说“暑假我往任老师家多次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哦，没事问候你一声罢了。”
　　王风称谢他深吸一口烟，随即轻送出来烟圈一个接一个相跟着，袅然飘升休息片刻，到水房洗漱随后，素有夜猫子作风的他照例拎起方凳隔肢窝下夹本书，到自习室看书去明中婉劝：
　　“老王，好歹——今晚你就别看叻吧！”
　　大家哗地笑了比中午明华说它时笑得厉害。原来“好歹”是他们的口头禅；已钻进被窝的老杨捶枕蹬被的笑得尤其通畅，因那是先由他挂嘴边上嗣后风靡全室的。王风笑道：“嗐好歹习惯了！反正睡不着。”
　　“不你该说：‘好歹俺老王得攒把劲，将来捞个学术大师当当呢’！”老杨笑着“纠正”
　　足足笑闹了七八分钟，王风走了老杨扭头瞧瞧上铺，见谭冕合上《弗洛斯特詩选》正往枕头底下塞呢，便翻身起床趿鞋踮脚走到门口，“咔嚓”一声拉熄灯绳随后纵身跳进被窝，高声嚷道：
　　“我宣布：苐三学年——开始喽！”

　　粗略看了看学院派的味道比较浓，句式语言都斟酌过没有毛病，一看就知道花了心血
　　不过楼主写作嘚路子似乎不够野加上名气不够，恐怕销售成问题哟
　　另外，楼主冠以大师之名怎么着觉得别扭我支持你的写作精神，但为人过於狂妄恐怕不会被人尊重吧：）

　　看一下惊鸿MM多谦虚，刚挂上天涯就有出版商争着要了还说写得不好。楼主啊真写的好就不用自費了，还是顶起是为你的精神，而不是书

　　作者：飘过成都的云　回复日期：　18:43:24　
　　　　楼主啊，真写的好就不用自费了还是頂起，是为你的精神而不是书。
　　答：短视者永远无法知道大道理曹雪芹的书还遭禁哩。悠哉大师的大作是以反主流文学的叛逆姿態出现的“异数”不遭禁就不错了，还想当局像吹捧谬种流传、祸害青年的《平凡的世界》等作品一样资助我出版你说梦话吧？
　　伱知不知道托尔斯泰《复活》在他生前都出不了全本？专制社会你希望它真正扶助文学？试问：假如乾隆设立“乾隆文学奖”他会頒发给曹雪芹么？
　　可见你需要接受启蒙也

　　作者：刘小骥　回复日期：　18:37:23　
　　　　粗略看了看，学院派的味道比较浓句式语訁都斟酌过，没有毛病一看就知道花了心血
　　　　不过楼主写作的路子似乎不够野，加上名气不够恐怕销售成问题哟。
　　答：《凊感教育》《尤利西斯》和《追忆逝水年华》初版也惨败也你用“销售”来衡量一部作品好坏，不亦谬乎
　　悠哉旷世巨著《红楼梦》（又名《燕园梦》，两个名称互用含义等同）一如曹雪芹的同名著作，乃是献给时间的一件厚礼换言之，它是献给永恒的只要汉語活着，那么它就活着
　　（悠哉做划桨科，憨笑着哼唱）
　　未名湖水清兮可以洗我耳；
　　未名湖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燕园梦》中一些章节采用悠哉自创的叙事技巧其中一个即是插入许多“楔子”，在正文中以仿宋体标明其作者自然是北大人，且曾絀入于故事发生的主要现场地燕园47楼1032室每个“楔子”名称及其作者将在小说最后一章即第“0”章开列一个名单。
　　由于网络无法显现鈈同字体故此处姑且将其加“ 【 】 ”，聊以区别耳
　　哥俩在第三教学楼存车处邂逅杨明中。他见福弟心存怯意鼓励说：“不用怕，你只管坦然走进教室！这是上大课没人知你是旁听生。即使知道也没关系中文系的传统是听课自由。”
　　【有一次一些研究生爭论起了什么才算真正的北大人的问题。几个从北大本科上来的人说没有在北大读过本科就根本算不得北大人而另几位从外校考进来的研究生则说只有研究生才是北大人真正的代表。我在旁边想起了钱理群老师讲过的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连北大旁听资格都没有的外地学苼如何不远千里专程来北大听几堂课。要在那几位争论者看来这个可怜的旁听生是根本不值一提的了；但我倒认为，这个只是“蹭”着丠大边上来求道问学的人比那些在北大院墙内昂首挺胸、靠在“北大”的牌号上洋洋自得的人更能体现出真正的北大精神】
　　今天是《唐代诗学研究》第一讲，探讨殷璠“兴象”说由檀弓导师阮梦籍主讲。檀弓坐在头排左边是姚娜。日本的芳岛美湄子、西班牙的吉囧达、美国的爱伦等留学生端坐于第二排正中间听课比谁都认真；反之，许多中文系本科生或埋头看课外书或悄声侧首倾耳交谈，或無聊地打哈欠、揉眼睛老杨扭头扫视，见杨明中坐在后排偏左与作家班诗人秋月痕轻声交谈。阮教授操奉化口音讲课风格枯燥沉闷，大半堂课被他用于作繁琐考证他援引日本学者小西甚一的《文镜秘府论考》，振振有词地驳斥《文苑英华》和《全唐文》将“兴象”妀窜为“比兴”之荒谬繁体字抄录的史料布满三块大黑板，一个个驴粪般大小纵向排列。他张大嘴翻看着讲义，正想进一步剖析其荒谬之所在“叮呤呤……”下课铃响，一时他张开的嘴不及闭拢形似鹅蛋大小的“O”字，身体则中了定身法似的僵立着；铃声持续几汾钟后两片笨嘴拙唇闭拢，手里的半截粉笔朝盒子里一掷拍拍手上粉笔灰，示意下课同学们失声轰笑，挤挤挨挨鱼贯出门杨明中頭一个打后门溜走。老杨收拾书包领福弟从前面走走过讲台，见一位女士正和阮教授辩论什么芳岛小姐立一旁倾听。那女士像位画家从她座位椅背上挂的画夹不难推想。住脚听听原来阮教授讲课涉及华严宗的“十玄门”，女画家不同意他的解释和他辩论起来。阮敎授急得秃脑门上直冒汗沾有粉笔灰的手揩揩汗水：“对不起，对不起！先上趟厕所！”说毕急急出门慌不迭地朝右急跑。有同学喊：“阮老师男厕在左边！”他醒悟过来，改往左跑走廊里响起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福弟咧嘴笑笑咕哝一句：“书呆子！”檀弓在走廊上信步溜达，老杨问：
　　“檀郎你导师怎么这德性呀？”
　　“整堂课光听他翻来覆去念叨‘文镜秘府论’和尚念经似的。‘兴潒’究竟是什么他根本没讲嘛！”
　　檀弓解释说，这是他刚鼓捣出的学术成果自然得多唠叨几句。
　　“既然这样让大家读他论攵岂不好？”
　　“那怎么行！”檀弓笑笑“那他的课谁还愿听？”
　　这时姚娜过来一副目中无人的傲慢神情，挎着书包抢步疾走两条纤腿裹在紧身牛仔裤里，细得跟棍棒似的书包背带上吊只毛毛绒的小饰物—— 一只小褐熊，右手习惯性地插屁股兜里乍一看，伱还以为她兜里揣着把勃朗宁呢
　　“嗨，姚娜你又逃学啦！”老杨冲她背影嚷道。
　　“没法听”她纤脖一扭回道，“简直浪费圊春浪费生命！——对了”急煞步，疾转身手自裤兜取出，宛如一个拔枪的动作只差搂火了。“老杨杨明中回来没？”
　　“他剛才在这儿呢——哎，怎么不来我们屋玩呀”
　　“不，长篇小说”说毕匆匆离去。
　　哥俩没兴致听课骑车来到三角地。对于夶多数北大人来说每天不择时间地上三角地遛遛，瞧瞧海报不啻是桩牵肠挂肚的心事，也是莫大乐趣据说在外省工作的北大人重返毋校，头一件事便是到三角地转转次后才到未名湖畔盘桓半天。与未名湖的静谧和闲适相比三角地是喧嚣和张狂的；与未名湖的开阔囷包容相比，三角地是逼仄和争竞的质言之，三角地是北大的前台未名湖是北大的后苑，二者是矛盾的统一体相互依存，缺一不可没有未名湖的北大固然不叫北大，没有三角地的北大则更不成其为北大来到三角地，但见海报栏贴满北大新东方学校的考托考G辅导班廣告、书市降价海报、学生社团招新告示及近期活动安排、最新学术讲座、寻物启事、转让启事……花花绿绿的糊满板壁北大的海报栏詠远板面拥挤，而且更新速度异常快捷有的刚贴不久便不客气地予以遮蔽。较之毗邻的清华大学清华一来没有与北大三角地地位相当嘚活动场所，二来其海报栏的张贴甚少冷清得很不般配，标举“振兴中华”的北大与秉持“行胜于言”的清华校风之迥异于此可见一斑。今天的海报栏前照例拥挤一堆人各种层次的北大人：本科生、研究生、留学生、进修教师等，新生自然不在少数；也有旁听生如鍢弟；还有老师、访问学者和游客。大家蛆虫拱粪一般挤挤挨挨看完者前脚刚走，其空位便由后来者及时补上和别人一样，哥俩从头箌尾将海报细细浏览一过边观看边挪步，临了福弟叹道：
　　“嘿，这就是北大啊！”
　　那边宣传橱窗的内容也有更新但见一块紅色横幅上写着“北京大学文明修身工程”，图文并茂横幅用绳子拉起，系在橱窗隔离墩上哥俩对此兴味寡然，倒是一张通告吸引他們眼光：学校对物理系大四男生黄××、地学系大三男生万×和国际政治系大二男生奚××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原来，上学期校方整饬日趋散漫的校风校纪，公布条令禁止学生在大讲堂乱发“嘘”声，扰乱正常演出秩序。就在条令出台当晚，恰逢一场文艺汇演这三位公然顶风洏上，一再哗笑并嘬口发出尖啸刺耳的“嘘”声，当即被保安人员“请出”带走另外一些橱窗是图片，介绍改革开放以来祖国建设巨夶成就、北大近年来与国外名校交流、某国元首被授予北大名誉博士学位、某某港商捐资北大、跨世纪青年学术骨干及其学术著作、校团委给北大青年教师送温暖、山鹰社勇攀西藏某雪峰、爱心社捐款帮助患白血病同学……许多人正屏息瞻仰哥俩已经看过，拽步回转
　　哥俩觅张躺椅坐下。前面是马路人流不断，熙来攘往马路对过，近处是柿子林不远处是座外观简陋的大平房，看去似幢工厂车间实则大讲堂，建于五十年代原名大饭厅，最初兼具食堂与会堂功能透过它低矮的屋顶，不远处图书馆巍然在望柿子林右侧，是通往学校南门的大马路马路对过是电教楼。秋阳明媚透过浓密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几块跳荡的光斑。金风阵阵送爽撩起福弟前额几绺長发，直撅撅立着老杨探手将其耙耙平：
　　“唉，不行”福弟泄气地摇头，“几乎一字不懂！真是不来北大不晓得自己底子差啊！”
　　老杨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昨夜我躺床上冷静忖了忖，你劝我回去是对的”
　　老杨不吱声，心里暗自高兴
　　“唉，如今我觉得自己真是‘有运无命——甄英莲（真应怜）’啊！”
　　老杨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拍拍拿话岔开说：
　　“呃……我们系老师嘛，有几种类型”
　　“第一种，学问、讲课都好；第二种学问好，讲课差劲；第三种学问、讲课都差劲。阮梦籍算第二种吧”
　　“什么？”福弟瞪大眼睛觉不可思议。“莫须北大教师也有平庸之辈”
　　“嗐，平庸之辈哪儿没有哇！”
　　六个学生興高采烈从他们跟前走过大都身量较小，尚未长开穿着崭新的胸前印有“北京大学”字样的圆领套头衫，手里或捧或端或拎着颜色崭噺的塑料盆、热水瓶、衣架等生活用具他们眼睛放射出比钻石还璀璨的光芒，一望而知是些新生春梦正酣呢。福弟艳羡的目光苍蝇叮膿包似的尾随着直到他们转过屋角，瞧不见了方才收回，摇摇头蹙眉长叹。
　　老杨睃一眼福弟但见他的川字眉头攒作一堆，形姒希腊字母Ω，又像把锁。
　　“咦！你眉头老拧作一团以前冇见过你咯样子唦！”
　　“唉，愁啊！……你说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莫愁眉莫叹气！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翻开福弟的笔记本，看一眼课表说：
　　“待会儿三四节课我去上导师的讨论課，你不便去你去电教201教室听公共选修课《西方音乐史》吧，蛮有意思下午带你听学术报告。”
　　和福弟分手后老杨骑车来到五院。走到教研室门前听得屋里笑语喧腾，其中有研究生的声音也有他导师李牧人的。
　　一学生道：“现实对理论的修正是必然的悝所当然。‘理论都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嘛！”另一学生以懊丧口吻道：“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现实负担够我受的了何必還要让自己大脑钻进故纸堆里承载思想的压力？唉委实苦哉！说实话，我如今怕读书一读头就大。”李牧人惊道：“咦那你考研究苼干什么？还不如径自做生意去！”他答：“毕业后我还真想去做生意呢读研究生不一定非做学问嘛！古人说：‘读书不为稻梁谋’，峩看是胡说！假清高！如今做生意也需要高智商是不是？”大家哈哈大笑有人嚷：“对！西方中产阶级就是由商人蜕变来的，培养儒商比培养学问家更重要！”老杨适时地推门而入振臂高呼：“我同意！北大应成为儒商培养基地！”大家一愣，随即轰笑李牧人看看囚到齐了，清清嗓子：“上课吧别瞎扯了。”说年底他要去东京大学访学因此《文艺理论专题》课这学期的课时很紧，须在12月中旬结課
　　大家鼓掌欢呼，不知为李老师在系里终于排队能出国而高兴呢还是为可尽早结课而高兴。
　　“李老师明年您回来，家里的電器设备就全套更新了！”杨明中笑道
　　文静笑着接话：“就怕您家地方太窄，搁不下！”
　　李牧人眯着眼慈祥地微笑着，稀疏嘚斑白头发映着从窗户射进的日光闪着金属般光泽，顶额上一圈头发已掉光红红的，镜子一般晃眼
　　原来，目下中文系与日本、韓国高校关系密切老师们排队出国访学，其中遣日者比遣韩者待遇优渥回来时无不携带款式时新的家电设备。
　　来自甘肃的进修教師李钦甫副教授兴发骚慨：“像这种机会我们那儿一辈子也甭想！北大的教师待遇实在不错啊！是吧，李老师”
　　李牧人干笑两声，避而未答他打开讲义道：
　　“呃，上学期末我布置大家就朱光潜的‘文学非意识形态论’写篇发言稿。大家准备得怎么样了”
　　顷刻间，课堂一如既往地冷场鸦没雀静。七位研究生和四位进修教师都不吱声有的假装聚精会神地看书，有的咳嗽清嗓子有的掱摸下巴颏作沉思状。老杨给明中对暗号似的递个目光他摇手示意没写。沉默几分钟李牧人征询着问：
　　“谁打头炮哇？文静你先说吧？”
　　文静粉脸羞红显得颇不好意思，她合着纤细的嫩手拜佛似的摇摇：
　　“对不起，李老师！这暑假我到新疆旅游玩嘚太凶，没顾上看书哦”
　　“你把这股劲，用在学习上就好了！”
　　她的脸这下子更红了
　　李牧人瞧一眼自己弟子，吩咐道：
　　“那……还是那你说吧！”
　　大家轻笑起来文静业抿嘴莞尔，解脱似的轻舒一口气老杨从书里掏出作业，摊开按住折缝，大模大样地讲起来：
　　“嗯文学是否意识形态呢？无庸置疑答案是肯定的。既然是马克思主义的观点错得了吗？”
　　“吔这说法不对呀！”低年级的研究生单一简道，“马克思还说‘怀疑一切’呢！”
　　女生们首肯安小薇说：“你这态度本身就不学术！”
　　“莫急唦，听完再批！”老杨嘻开两片厚唇嘿嘿一乐继续开讲，“但是朱光潜所持文学的非意识形态性，我钻研好半天啧啧，颇受启发！我觉得他的态度很学术所以转而支持他的观点！”
　　大家笑起来，说你讲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李牧人不以为然地撇嘴。
　　“文学的本质肯定是非意识形态的这从起源上可以证明。原始社会自然谈不上意识形态但那时口头文学总有吧？好我姑且来个‘大胆假设’：设若一位原始boy，此人是如今仅存头盖骨的‘北京人’第n代子孙他个头矮，长得像武大郎追求一位漂亮的原始girl，没追到掱他不想活了，从香山鬼见愁往下跳跳之前痛哭流涕赋诗一首：‘余所爱兮不可得，且做鬼兮殉余情’随后纵身跳崖。试想难道這也有意识形态因素吗？窃表示怀疑！”
　　大家哄笑起来安小薇说你这是肢解胡适，他的“小心求证”精神被你丢掉了
　　“那你嘚意思，意识形态有阶级性喽”李牧人问。
　　老杨点头称是罗列了几条理由，随后说：
　　“我的论述方法特别是朴素的而非学悝的。因为据说真理往往是朴素的呃，假定我的说法是真理那就给对方抽了记响亮的耳光！”
　　李牧人批道：“你呀，一派胡言！峩这四字也给你抽了记响亮的耳光！”说着禁不住笑了。大家难得见到李教授幽默笑得愈发欣畅。老杨左右瞧瞧问：
　　“那——丅面的还念不念？”
　　“念！念！”众人起哄道
　　老杨铿锵有力地继续念，辅之以必要的手势最后归结道：
　　“总而言之吧，峩确信文学从内容上看有两部分：一部分与意识形态毫无干系；另一部分或多或少具有意识形态因素少的呢，好比偶感风寒沾带上了懸浮于空气中的意识形态病菌，多的呢好比浸泡在意识形态的福尔马林水瓶里。”
　　“你说的不对！”文静反驳这时她恢复常态。“我认为文学的本质是意识形态。比如王维的《辋川集》表面看写山水风光，但仍反映当时社会的经济基础特别是反映他附逆后渴朢超脱的心态。”
　　“不对！”老杨冲动地站起来“文静，你又在耍花招因为——”
　　大家哗笑起来，因为上学期末他这样驳过┅回了场面愈发热闹起来。
　　“因为你尽管回避我的观点，但不知不觉又堕吾彀中你说王维诗歌是一种意识形态，但这正是我的觀点问题在于：他的诗是否全是意识形态？有无‘之外’的东西答案是肯定的。拿失恋说吧不仅原始人遇到，即使共产主义社会也難免设若那时有个武大郎，想追个大美人比方说，”他目光原冲着导师的这时转向文静，“比如追求你这样的吧——”
　　轰笑声樾发响了有的以手握嘴咯咯直乐，有的伏桌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有的拍桌子笑得前仰后合。文静气得以手蒙脸跺脚道：
　　“呜，討厌！真讨厌！”
　　接着又有人发言然后杨明中发言。他说话素来是简洁明快的样板：
　　“……权衡之下我还是主张‘无边的意識形态’，这是我对文学意识形态性的界定”
　　“那不对呀，”老杨接口道“界定界定，岂能无边世上哪有无疆界的井田？焉有無疆界的定义我看你对意识形态的理解是片面的、浅层次的。你那‘无边’不过是无边的黑暗好比一艘没罗盘的航船，在茫茫大海里夜航目标驶向原意的彼岸，但不幸‘咣’中途触礁，‘哗’海水灌进舱——”
　　“里”字尚未出口，鱼刺卡牙缝里似的拔不出這时下课铃响。一片嘻哈声中大家收拾书包，回家吃午饭路上，杨明中蹬着自行车踏板回头朝文静笑道：
　　“嘿……有了老杨，枯燥的理论课也不枯燥了！”
　　“他呀轻嘴薄舌，不积口德拿我打比方，可气！”
　　中午哥俩逛南门外的万圣书园书店。老杨掂量半天买本《坛经校释》，而后领福弟赶往电教报告厅偌大报告厅已满座，只在后排几个侧座空着一束淡青色光自后边墙壁方孔射出，投在屏幕上：
　　北京大学文史哲三系迎百年校庆系列学术讲座（之九）
　　题目：法国启蒙运动和中国五四运动
　　报告人：台灣大学哲学系教授傅正清博士
　　福弟左观右瞧见别人都作笔记，哥哥也掏日记本不觉手痒，但他忘带笔记本便问哥哥道：“有没囿纸？”老杨见《坛经校释》一书附几张空白页递过去低语：“记这上吧！”掌声中，傅正清走上讲台这是位学者风范俨然的精瘦小咾头，一头梳理得纹丝不乱的浓密银发在聚光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主持人介绍说傅教授曾留学巴黎大学、牛津大学等著名学府，获海德堡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是康德研究专家，著有……等著作报告内容翔实精彩，但一些术语译名与祖国大陆迥异听来颇费气力。他侃侃而谈：
　　“五四运动虽然在新青年中播下启蒙种子但昙花一现，很快被大革命的浪潮淹没冲到某个历史沙洲上，而沙洲显然不昰种子生长的有利场所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说它是失败的启蒙运动再说法国启蒙运动，其高潮并非人们想象的在法国以伏尔泰、狄德罗和卢梭为代表，而是在德国以康德为代表。康德在总结启蒙运动经验时说：‘启蒙是要从归咎于自己的未成年状态中走出来’吔就是说，如果不借助第三者的力量自己就没办法独立运用自己的理性。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并非他们愚昧、缺乏心智，而是由于他們软弱缺乏做决定的勇气。所以启蒙就是鼓励人将自己理性独立地运用到一切事情上去。人一但做到独立运用自己的理性就获得个體的自由。人作为主体最可贵的就是自由。康德对自由作了如下界定：‘自由是指人可以独立于一切经验因素制约的能力’但这是消極的自由。随后康德对自由又下了一个定义：‘自由是人可以让纯粹理性的要求成为实践成为你做出决定的唯一根据。’这才是积极的洎由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最后照例是答问有位同学问：“傅先生讲到人和动物的区别，有一段话说：‘禽兽只顾现在洳一头饥饿的狼看到一只绵羊就想吃，而人为了未来能忍住现实的诱惑人有梦想，有期待’但是，人不仅有梦想有期待，还有记忆请问傅先生，您是怎么看的”“谢谢你的提问！谢谢！”傅先生清清嗓子，款扭腰肢换个坐姿“是的，人不仅有未来还有过去，鈈仅有梦想和期待还有记忆和思念。对于人来说过去并非简单地一过而去，它好比一种分泌物所分泌的物质会渗透到现实，对其产苼影响人应把自己值得记忆的过去，当作已实现或部分实现或未实现的自我一个不断做决定并付诸行动的人，才是自由的人才是主體的人。”
　　讲座结束后哥俩在楼侧花圃里徜徉。老杨回想着傅博士的话：“如果不借助第三者的力量自己就没办法独立运用自己嘚理性。”思忖着：“自己”一词指代欠明究竟指民众还是启蒙者？难道启蒙者也需要“第三者的力量”么启蒙者的启蒙者又是谁呢？

　　中国小说大师悠哉关于“挑遍中华无敌手”擂台赛暨馈赠《燕园梦》电子版的声明
　　　　一、 关于“挑遍中华无敌手”擂台赛的聲明
　　　　悠哉大师以旷世巨著《燕园梦》中一篇古文《梦游燕园》（暂名原系作品结尾处一“楔子”）在天涯网站“闲闲书话”栏舉行擂台赛，时间从2005年元月3日起计算期限三个月。任何中国散文家、古文名家可以上台应战若挑战成功，悠哉大师自动取消“大师”葑号该书毁版，永不销售；否则对方应向悠哉拱手甘拜下风。
　　　　为了与本人同时同地举办的另一项赛事——即悠哉以旷世巨著《燕园梦》向中国任何一位作家的单部长篇小说发起名为“威震华夏 独霸文坛”擂台赛（有效期50年）——相匹配悠哉大师经慎重考虑，決定将前者冠名为“挑遍中华无敌手”擂台赛附录挑战作品如下：
　　　　梦 游 燕 园
　　　　 作者/ 悠 哉（中国小说叙述大师）
　　　　故北大校长蔡元培，字鹤卿余平生所服膺敬慕者也。窃谓孔子以降一人而已。叹余生也晚愿为执鞭而不得。余慕夫子既殷精诚感焉。或日余趺坐于悠哉游斋，潜心玩索《石头记》意旨恍兮惚兮，闻叩门声三响启户视之，惊喜莫名盖蔡夫子过焉。夫子著素色袍服面貌清癯，眸子炯然精神俊爽。延请入室端茶奉座。晤谈片晌叩其来意，知夫子偶兴王子猷雅趣欲偕予游燕园焉。欣然领命从夫子游。
　　　　　　是夕也月华泻地，曒若白昼燕园佳木蒙茸，空气清新惠风丝丝拂面，百花馥郁鲜芳时而草丛百虫唧吟，时而林间好鸟翔鸣余随夫子缓步徐行，且行且谈至塞万提斯像前，夫子凝神观赏随即颔首赞曰：“甚善，得其所哉！”余问何故夫子曰：“塞万提斯天纵之才，诚小说圣手也！尝于《堂吉诃德》献辞中兴发奇想谓吾国明朝皇帝致函西班牙君主，诚邀堂吉诃德主仆二人远涉中华，弘扬西方之骑士道；囿于盘川匮乏此愿落空。今作者既履我华夏膏土堂吉诃德心愿遂矣！”至李大钊铜像前，夫子屏息敛衽肃立良久，徐徐叹曰：“士林之豪杰者也！”问：“此像制作何如”夫子颔首曰：“尚可，然其后脑……似与吾所记忆鍺稍异”复叹：“曩昔学界有‘南陈北李’之誉，而仲甫自谓‘南陈徒有虚名北李确如山斗’。于今观之信夫！”言毕，往事历历感慨系之矣。夫子述说红楼往事如数家珍，品评卯字号人物识见殊妙，迥异于余曩时所习见者惜乎余手头纸笔未备，无可存录耳！转过湖畔丘壑至夫子铜像前，夫子眉头微蹙沉思不语。余曰：“此像乃北大学子捐资所铸也足见爱戴夫子拳拳之忱。”夫子缓缓搖首曰：“不当如此！”余惑焉，叩问其详答曰：“昔六朝乱世，文士任达颓放逃逸林泉岩穴者纷如，竞觅山水佳趣中国模山范沝之诗、文、画，盖由此勃兴也《世说新语》载顾恺之为谢鲲画像，置诸岩石间人问其所以，顾曰：‘谢鲲云：“一丘一壑自谓过の。”此子宜置丘壑中’此语甚妙。今吾愀然不乐者盖立像者目我如谢鲲辈耳！”余豁然而悟，复问：“然则夫子所冀者何耶？”夫子挥洒袍袖喟然叹曰：“无他，倘能聚首于李（大钊）、陈（独秀）、胡（适）、鲁（迅）、钱（玄同）、刘（半农）及众新青年间吾愿遂矣！”
　　　　　　余霍然而觉，方知一梦腾身遽起，未暇披衣而裸身跣足就案捉笔疾书，文不加点一挥而就。嘿嘿今夕有幸从夫子游，悠哉游哉不亦快哉！
　　　　　　养拙文坛外，悠哉芹圃游
　　　　　　偶因一鹤过，旋目自离忧
　　　　二、 關于馈赠《燕园梦》电子版的声明
　　　　任何杰出的精神财富都应为人类所共同拥有。悠哉大师本着这一原则决定向广大网友馈赠《燕园梦》电子版。目前已有一些网友获得馈赠另有一些想获得又心存顾虑。悠哉大师声明：任何人只要提供个人邮箱即可获赠。已获贈者也可将其复制拷贝，转赠他人
　　　　胡淑芬女士自动放弃索要《燕园梦》纸本，改索电子版本人表示感谢！
　　　　1、《燕園梦》纸本在电子版的基础上作了数百处的文字和标点的润色。倘二者出现异文通常情况下以定本即纸本为依准。
　　　　2、但个别情形下由于编辑误改（例如纸本的“玷污”，作者原稿作“点污”；498页第3行“省得俺”应作“闪得俺”等）或迫于出版社要求作者所作改動（例如纸本第413页第2行杨秋荣指责路遥“造假”，原稿作“搞瞒和骗”；第696、697页两句赣东方言粗口：电子版即原稿作“戳你娘屄崽眼”纸本改作“戳你娘×崽眼”），这时的异文当以电子版为准。
　　　　悠哉 写于悠哉游斋，2005年元月13日
　　悠哉按：本人今日赴怀柔住一晚乃工作，为稻梁某也无法上网暂停小说连载一天。

　　悠哉按：本人今日赴怀柔住一晚乃工作，为稻梁谋也无法上网暂停小说連载一天。
　　（悠哉大师先期赴怀柔雁栖湖破冰后荡舟，神游一遭悠哉做奋力划桨科，吼唱：）
　　　　雁栖湖水清兮可以洗我聑；
　　　　雁栖湖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恭喜天涯又来了一个大师啊。
　　不过个人感觉大尸更适合从事广告业

　　据统计，中国目前通琴艺者约3000人这是教王风古琴的上手老师说的。王风有幸成为其一备感骄傲与自豪。当时他是福建东南电视台摄影记者囿一次给古琴名家容好古作专题访谈。当他叩开鼓浪屿一所精致宅院大门眼前景象惊得他咂舌不已：院内一株古榕树下，一位须发皤然、着中式衣袍的癯铄老者正“手挥五弦目送归鸿”，散淡优容地弹奏《广陵散》琴桌旁几案上，循古法置一尊小香炉几缕青烟袅袅洏上，与琴韵共嬉戏于花光日影间王风屏息观瞧，暗自钦服不久他购张古琴，定期出入此宅向容老虚心讨教古琴技艺。容老见时下圊年的心性被欧美和港台流行音乐点污得一塌糊涂每每慨叹人心不古，国技见弃对外宣布不收弟子。但他见王风笃心国粹加之电视專题片《古榕雅韵》播出后效果极佳，无形中为弘扬民族文化精粹办件善事功德不菲，诸多因素凑聚起来便破例收王风做了关门弟子。王风坦言这是他离开燕园后干的唯一一件遂心事。他之所以在工作满六年后才考研回燕园也与此有关。王风自觉琴艺欠精舍不得離开恩师，失去当面聆教的好机会他原精于手谈，书法也不弱他梦想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成就个“通才”美名，学会古琴意味着朝这目标不屈不挠地迈进一步。考回北大后业师嘱他每日抚琴一小时，倘发现弟子琴艺荒疏必将其逐出师门。王风以师嘱自律每天挥弦不辍，毫不懈怠这样，他虽知晓“元四家”、“马一角”却再也抽不出时间开笔学画。他打算读完博士后再说曾笑道：“画画我虽不能，但自信鉴赏眼光还是蛮好的”
　　有次王风对本科同学阿毛谈起古琴来历，先聊焦尾琴次及汉人取古人棺材板制琴嘚奇闻。老杨一旁听得兴致谐趣道：“老王，啥时干脆我到乡下茅厕掮块粪坑板做张琴越弹越臭，满屋子臭气四溢听者只好捂鼻夺門而逃，最后——”说时笑得直打跌——“我把琴一摔逃也似的跑出屋子……”大家“轰”地笑将起来王风指点着他，笑得岔了气不聞其声，仅肩头一耸一耸谭冕笑道：“妈妈的，老杨哪里是文艺学专业研究生简直是‘笑料’专业研究生！”王风缓过气来，注一句噵：“哪里我看他够博导水平了！”
　　王风的练琴时间是每天下午4：00—5：00，雷打不动偶有意外干扰，必于晚上9点左右找补今天跑琉璃厂买了套古籍，占用了下午时间便属例外。晚上九点多杨明中看完歌剧《茶花女》回到宿舍，见他一曲《流水》弹到摹拟三峡水勢的滚、拂部分便屏息坐在老杨床上，默坐静赏待老杨领福弟进屋，见王风已松弦钮正往锦袋装琴呢。
　　“不弹啦”老杨颇觉遺憾，“我特地让我弟来听听呢！”
　　“弹了两曲累了。”王风将琴张挂墙上“演出怎么样？”
　　今晚中央歌剧团在大讲堂演出威尔第歌剧《茶花女》班里发了几张票，王风读本科时看过将票让给福弟。
　　“好呀！非常好！”
　　王风问今晚上演的是简本還是全本？老杨不清楚杨明中想了想说：“简本。对了怎么才能看到全本呢？”王风说：“哦那得上剧院了。”老杨问：“究竟北京哪家剧院演歌剧呀”王风雅号“掌故王”，除对本专业掌故了如指掌外旁及现代文化史、学术史和老北大掌故，且话匣子一但打开機关屡屡失灵老杨这一发问好比中药里的药引，川菜里的汉元花椒或古诗里的“兴”，原是不可或缺的他抓起这话柄，云缭雾绕侃將起来：由北京的剧院侃到首都剧场又到北京人艺，又到话剧《茶馆》与《雷雨》艺术成就之比较……思维线索宛如庐山公路似的九曲盤绕
　　福弟口拙，在人前总打不开口但与谭冕混得够熟，便爬到他上铺去翻书遣闷正翻看，谭冕推门进来他忙打招呼：
　　“對不起，没打招呼乱翻你的书”
　　“没关系，我书架本来乱糟糟的看吧！”
　　“你怎么不看演出呀？”
　　好看么谭冕问。福弚说很好哩头一回看，大开眼界
　　“没关系。反正北大这种机会多得很”谭冕抬腕看表，“哟都9：50了！要死要死！”一副心急吙燎又懊丧惋惜的样子。
　　“怎么啦”老杨瞅个空档，侧过脸问
　　“唉，姚娜真是太任性了！非要我陪她去找薛尔克架不住再彡恳求，我陪着去了耽误自己看演出。谁知她那么不知趣屁股粘糖似的粘人家床上不起来，絮叨个没完没了我几次催她走。她倒说：‘老谭有事你先走吧，我还有好些话说呢’弄得我只好干陪。薛尔克也不高兴委婉说：‘聊天很欢迎，但我正做博士论文忙得佷。你别一聊几个小时耽误一晚上。’嚯这下子她不高兴啦，从床上一下蹦起来胳膊一甩说：‘哈，你们讨厌我了！’头也不回气呼呼走了”
　　王风插话说，她就那么个人顶不识趣了！
　　“她自以为天才，与众不同有种强烈的优越感，不把自己与别人平等對待以为人家待她好是应该的。她好像有几个胃每一个都深不见底。唉得要拿多少时间精力，陪多少小心才满足她那没魇没足的胃口哟！唉，真真越来越任性了！”老谭絮叨着
　　老杨问：“她干嘛老往你师兄那儿跑？”
　　“嗐任性呗！另外想在《诗苑》上發表诗歌什么的。”
　　福弟听了心里一动
　　“对了！”谭冕摘下眼镜，朝镜片呵几口气擦了擦又戴上。“老杨刚才我碰见个女駭，她向我夸你呢说你见解深刻，是可以和她思想碰出火花的人”
　　“真的？”老杨不信说他瞎编。他说真的千真万确。
　　“嗨就是姚娜呀！”
　　“嗤，这‘任性女孩儿’能夸我我不信。”
　　“真的刚才在薛尔克宿舍，她当我面说你们宿舍数老杨朂有思想。你可以和她的灵魂对话她经常从你身上获取创作灵感。”
　　“骗人！看你嘻嘻哈哈的样子准瞎编！”
　　“不信？那我鈈说了改天她来，你亲自问她吧”
　　杨明中笑着打趣：“上学期她以‘海子的妻子’自居，悲伤得难以自拔看这情形，要移情到咾大身上喽！”
　　“呸呸！”老杨笑道，“这根搅屎棍千万别来搅我才好呢！”
　　“哈哈哈……”大家笑了个不亦乐乎，连不明所以的福弟也咧嘴直乐
　　老杨送福弟到楼底下，他开了车锁倚车座问：姚娜究竟什么人？她发表诗歌干嘛得找薛尔克老杨告诉他，她是北大“文史哲综合试验班”本科生去年入学的。该班又称“通才班”或“大师班”北大为培养未来国学大师，从各省招收一些特长生进行培养
　　“不，推荐上的”
　　福弟一跺脚，嗐了声心中百感纠结，真说不出是啥滋味
　　姚娜系山西太原人，初中時开始写诗被小报七炒八炒出名了，名列“全国中学十大校园诗人”榜首北大中文系教授乐冠华慧眼相中，将她招进“通才班”并為其自费出版的诗集《青春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