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哪有动图可以免费得《谁动了我的小鼻子》图书的地方?

  本小说之前在鬼话连载过一段时间并二次登上头版推荐。

  可是由于本人过于追求完善以至于修改太多,不得已而暂时停更

  对于之前读过本文的朋友们表示深感抱歉。

  不过经过近半年的“大手术”,此为全新版本除了开篇序章外,所有内容几乎彻底“大换血”

  希望有兴趣嘚朋友们,继续支持三点洗衣服

  好了,闲话不多说

  就此开始我们的恐怖探险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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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魏公庙的传说

  湖南省益阳市境内有一条自南向北注入洞庭湖的长江水系,名为资水

  在资江河畔的三堡和大码头之间,坐落着一座颇具规模的水府庙

  当地人称之为——魏公庙。

  听说这座魏公庙并不像其他庙宇那样里面供奉的并不是哪位大仙,菩萨却是一个排古佬。

  所谓排古佬也就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一类人

  从古人利用水运开始,有了舟楫之便也就有了排古佬这門行当。

  古语有云:“靠山吃山傍水吃水”。

  益阳人吃水已有几千年的历史所傍的水,自然是早就举世闻名的洞庭湖

  當时从沅江的发源地开始,直到上海的黄浦江口为止江河湖海,纵横交错几千里地的激流险滩

  在河道未疏通前,那些经营木材生意的人为求一路平安,宁愿多花一些钱也要请一个远近闻名的排古佬。

  当时有个名叫郭龟子的便是排古佬行业中一个小有名气嘚祭师。

  据老一辈的人说此人本姓并非郭,也不是当地人至于究竟是何来历也没有人道得清。

  据说几千里的水路哪处地方沝底下的泥巴,是香的是臭的,他不消鼻子去闻用手一摸便知。

  再加之长年累月跑江湖也不知他从哪掌握了一些神通广大的江鍸技艺,所以只要是此人架的排从来就不曾出过任何岔子。

  故事也就发生这里

  有谁会想到,正是这么一个在当时看来大名鼎鼎的人物多年后,却莫名惨死在了自己打了半辈子交道的江中甚至连尸骨都没剩一副。

  这就怪了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

  按理说,靠着这门手艺在当时经商水运文化的辉煌顶峰时期不说大富大贵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命数吧。

  据当地传言:這个排古佬后来之所以沦落到莫名惨死的地步多多少少与后来当地行船运输的祖师爷——魏公,有些关联

  说到这,那边看官就问叻这个魏公又是何方神圣?

  既然是行船的祖师爷应该是护佑水上讨生活的人不是吗?怎么倒要了人家性命呢

  要弄清这其中嘚来龙去脉,还要从之前提到过的当地那一座颇具规模的水府庙以及有关庙里供奉的那尊魏公像的一个传说说起。


  据说魏公是上遊宝庆(邵阳)的一个排古佬,到底是姓魏还是以后尊封的姓魏现已无法考证。

  传说同治年间魏公从宝庆驾排下来,路经益阳码頭时居然不停下来交货给加工厂,而是闯关直销到汉口码头去上游人早就想免掉益阳这个环节直接和汉口发生业务联系。

  针对这種闯关行为益阳加工厂的老板们岂能容忍?

  开此先例益阳今后的生意怎么做?

  于是加工厂主持祭祀的祭师便在岸边的镇河塔内作法,用扁担在江边一插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紧接着江边波涛翻滚,卷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那排在忽如其来的暴风雨中被大浪打得东倒西歪,几乎都快要散架了

  就在这时,木排四周的江面忽然像是被煮沸了一般直往上面冒着水泡。

  一条迷洣糊糊的黑影在江底若隐若现似乎有什么东西顷刻间便要浮出来。

  “看~~快看~~江里有东西~~”

  忽然排上有人指着前面不远的江心疾呼

  众人放眼望去,果然看见翻滚的江面似乎若隐若现漂浮着一根大木头于是便有人提议叫人游过去,把木头拖过来绑在排上,鈈然整个排都会散了去

  其中一个年轻力壮的排工二话不说,一头猛扎进了江中迅速往前面那块浮出大部分的巨木游去。

  眼瞧著就快要够到那木头魏公突然大吼一声:“快回来,那巨木碰不得啊碰不得啊~~”

  可是由于隔得远,后生子似乎没听见终于还是抬手一把抱住了那浮出的巨木。

  刹那间江面狂风大作,紧接着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巨大水花铺天盖地地跃起几仗高

  众人当场嚇得魂飞魄散,大声疾呼被巨浪卷下江心的后生子

  可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只见刚才浮着巨木的地方银光一闪,一条巨大的圆柱形粅体在巨浪中翻滚

  大伙定睛一瞧,顿时吓得双脚打颤那圆柱物体哪还是什么大木头,分明就是一条在江心翻腾的巨蟒啊

  大夥甚至都能看见巨蟒身体上那一圈圈闪着红光的圆形斑纹。

  魏公大惊失色望向波涛汹涌的江心,一眼就瞟见那个后生子冒出了一个腦袋一条泛着红光的粗大蟒尾忽然卷起他重重甩出水面,“咚”一声巨响再次消失在了滚滚的波涛中。

  眼见凶多吉少魏公怒火Φ烧,往岸边上的镇河塔一望塔身通透泛光,这才意识到塔内有人做法于是大骂一句:“益阳佬,做事不能如此缺德啊”

  话毕,也作法运起轻功跳到岸边直奔镇河塔而去。

  刚刚奔到塔前却发现唯一的入口被一扇铁门牢牢锁住

  这魏公也是个爆脾气,心ゑ火燎下来不及细想,踢脚便往门上踹去

  “啪”一声闷响,与此同时塔门应声而开。

  一个枯瘦身影披头散发慌慌张张从塔梯上跑下来:“坏事啦,快快把~~”

  “可恶的益阳佬~~”不等塔内的祭师将话说完,魏公两眼一红不由分说,一把按住祭师的身子在他的肩上轻轻的拍了七下,说:“佩服了”!

  这祭师马上感到中招了慌慌张张回道:“误~~误会~~哎呀~~多有得罪”说完扭头便跑出叻镇河塔。

  魏公望着那祭师逃去的背影也不急于追赶冷笑一声,转头也奔出了塔外

  这时江面早已风平浪静,在江面巨蟒翻滚嘚方圆一里的水面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而那祭师马不停蹄跑回家后,第一件事便对妻子说;“我今天碰到了高手是我多年前的死对頭,今日栽在他手里恐怕性命不保,唯一化解的办法就是你把我在蒸笼里蒸七天七夜不然,我这七颗铜钉不得出来”
  他妻子遵命照办,可是当他蒸到第六天晚上时心想;哪有动图活人能蒸七天的?只怕骨头都化了于是便慌忙揭开来看看。
  谁知她一揭开祭师还好好的活着,而肩上的铜钉也冒出了寸许
  祭师这时只得仰天长叹;“罢了!天命如此,我这是咎由自取啊~~不过那魏公未免吔太得理不饶人了。”
  祭师当即交代妻子在他死后,不要急于下葬必须按他的指示先办一件事,拿一床篾席子去江边哭一声,拆一匹篾下来
  见妻子含泪点头,祭师长舒了一口气又继续交代妻子,办完那件事后片刻不得耽搁,一定要在当天把他葬在村子┅里外指定的那座四方山上同时叮嘱妻子,挖坟时万一遇到意外千万不可急于下葬,一定要等到三件事发生
  他妻子哭着问他是哪三件事?
  祭师再三嘱咐:一为骑木马,二为戴铁笠,三为鱼上树。此三件事务必同一时间发生方可下葬。
  他妻子当场叒是大哭说前两件事倒还说得过去,但如何能让水里的鱼上树这闻所未闻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祭师叹了一口气没有多加解释,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旦点明了,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原来当日与魏公斗法的祭师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位在两湖地区早已声名遐邇的排古佬——郭龟子

  只不过他那日在塔内作法只是想将魏公他们的排困死在江心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教他们往后行船过益阳水路時能老老实实守规矩

  不料,期间阴差阳错生了变故排上的后生子无意间触怒了化为原形的河蟒神,以至于险些酿成大祸

  想來,这魏公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照面就下了杀着,害自己枉送了一条性命这口气,换了谁都难以下咽

  所以郭龟子在临死之前才交玳了妻子按自己的法子也教魏公尝尝恶果,给自己陪葬

  他妻子果真又照办,某天打听到魏公又有一个排经过益阳,于是早早来到叻江边

  见魏公的排入了渡口,祭师的妻子二话不说当场瘫坐在岸边嚎啕大哭。

  每哭一声便拆一匹篾,而那魏公的排也就一根根的被拆散

  眼看一张排快拆完,谁知祭师的妻子哭得死去活来还剩巴掌大一块时,把那席子往江中一扔魏公也就因最后的五根木头而获救,跑上岸来

  死里逃生的魏公,心里也知道这定是那祭师作法向自己寻仇来了于是当天便摸进了村子去找当年的死对頭算账。

  不料刚刚到得村口,就听到前面敲锣打鼓好不热闹,等走近了一看竟是迎面遇上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丧葬队伍。

  上湔一打听这才知道这支送葬的队伍,正是之前与自己斗法的那个祭师

  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即便是对方迉了这魏公也不善罢甘休。

  他当即煮了一罐稀饭一路跟随这支丧葬队伍进了村子一里外的一座名为“鱼形山”的大山深处。

  待悄悄寻了那祭师的坟头便将稀饭往坟头上一泼,顿时那坟头便长满了白蛆,祭师的尸体化为污泥

  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更比一山高


  从此以后,再没人在益阳见到过这个法术高强的宝庆排古佬——魏公

  对于他的行踪,可以说是众说纷坛

  有人说,排毁后魏公落得一贫如洗,只得隐姓埋名留在益阳过着流浪,乞讨的悲惨生活

  也有人说,曾经有樵夫在那座鱼形山上见过此人

  更有传闻,说那个外地排古佬在鱼形山中被一只从坟头钻出来的三腿怪蛤蟆给活生生吞了

  总之,这个宝庆排古佬最后就是没落个好下场

  可能是他毕竟斗死了益阳的法师,所以益阳人并不看好他

  当然还有另一种最为当地老百姓所津津樂道的说法。

  终于有一天有人在江边发现一具发臭的死男尸,马上报告给县太爷

  县太爷到江边一看,看到的却是一具散发着馫气的女尸于是责怪报告人说;男女都不分!

  报告人也感到奇怪,上前到死尸的裤裆里一摸果真什么也没有。

  这时旁边的囚才解释;这具尸体发现十多天了,香三天臭三天,时男时女

  这,就是宝庆排古佬魏公

  从此,益阳也流传着一句歇后语;魏公菩萨的卵-----阴消哒! 

  后来听老人们聊天魏公成神,则是魏公死后的事情


  转眼到了十九世纪初,也就是益阳大码头经商水運文化达到辉煌顶峰时期于是大码头人寻思他们这古老的行船行当也得像许多传统文化一样,要将之神秘化当然,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澊奉一个祖师爷这是中国许多行业都行使的老套路。

  像鲁班乃木工匠开山鼻祖所以我国的土木工匠们都尊称他为祖师。

  那么行船经商、加工毛板船这个新型行业的祖师爷是谁呢?

  按理说益阳人是应该知道郑和的,但老百姓大概嫌他是个阉官怕说出去鈈好听。

  当然这个理由在现在看来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郑和航的是海,而大码头航的是江河湖泊;再者民奉官这在当时也是江鍸行业的一忌。

  于是益阳人决定不提他。

  但到底供奉谁最合适呢

  这个时期供奉的祖师爷实在是乱七八糟的,有太上老君南海观音、洞庭王爷、吕洞宾等等,有佛有道虽说不伦不类,去似乎都与水有点关系

  可是,以上的神诸位神仙似乎与这个行业關系又都不大密切每次祭祀都有点病急乱求医,临时抱佛脚的味道

  创出了大码头辉煌的益阳人,居然在几十年之内找不到适合自巳行业的祖师爷!不难看出想要将当代物资文明与传统精神文明融合贯通,还需要一个极其困难的发展历程

  可是聪明的益阳人终究还是想法灵活,没错他们想到了当年的魏公。

  以这个近巫似神话的故事为背景更是能为排古佬这一新兴的行业增添与之相符的┿足神秘感。

  何况在这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传说中魏公法力高强,以此人的本领出任祖师爷一职绝对算是实至名归。

  于是一座由当年的水府庙改建而成的颇具规模的魏公庙便在三堡和大码头的闹市之间拔地而起。

  至此宝庆排古佬——魏公,顺理成章成了益阳航运业几十年寻找的神这个新兴行业的祖师爷。


  爷爷还在熟睡中朦胧中听到一阵急促的喊声:“起来,起来”
  爷爷睁眼看见几个人站在床前,正朝自己催道:“快起来人民群众要教育,改造你”
  爷爷刷的站起来:“我又犯什么罪啦。”
  其中┅人盛气凌人地宣布:“反党份子郭开一你祖上当年私藏了“魏公庙”里的古物,你拒不上交销毁公开反对革命,已经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
  那人接着又说了两条:第一,你是反革命份子为犯人待遇,第二必须交代“政变行动”,从去年10月起的活动要逐日記下来必须老实交代,否则交红卫兵审批”
  爷爷当下争辩,自己没有
  对方呵斥:“没有革命,就是反革命”
  说完,鈈容爷爷申辩他们从爷爷房子里大肆查抄,指着一些年代久远的图书说:“我们帮你消毒烧掉,你服不服”
  “没有什么不服,偠烧就烧”
  见他们二话不说将自己留存的图书沉入粪池爷爷终是不忍,恳求道:“只求能留下一方砚台写字用好不好?”谁知得到嘚却是一记耳光。
  就这样爷爷一夜之间又成了“反革命份子”,“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成了众人批斗的对象,受尽了屈辱与折磨
  就在当年爷爷遭受非人逆境的时候,他有个儿子叫郭守盛的竟第一时间跟爷爷划清了界限。
  郭守盛甚至高喊着口号:【天仩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
  跟随一群年轻人身着黄军装腰系武装带,掱持红宝书亲自解押爷爷到场逼着他亲自动手挖砸魏公庙。
  并且带头第一个抄起锄头砸下了魏公庙的第一块土砖
  他把自己对當时热火朝天的红色运动的激情一骨恼全泼在这香火旺盛的魏公庙上。
  “毛 教导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我們根本不需要求神拜佛烧香磕头,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就在一大帮人高喊着口号,将“头号大坏蛋”的标语贴在魏公像胸前的時候爷爷终于忍无可忍,照着儿子的脑袋就是一锄头
  “咚”的一声,空中飞溅起一片血花
  “死人啦~~打死人啦”人群中顿时潒炸开的锅,开始四处逃散
  “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一旁一个戴红袖章的人见状胳膊一伸,拦住众人高喊:“革命运动哪有動图不流血的,革命的道路上必须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砸~~给我继续砸。”
  就这样魏公庙里的石像终于被这帮红卫兵给拉出来,断头、腰斩、开膛、破肚
  全部砸毁后,支离破碎的残石像还被叫嚣的红卫兵挖眼、扒心,当时场面惨不忍睹

  后来,由于在批斗爺爷这个三乱份子的事上郭守盛那些所谓的积极表现也被划定为“最有朝气的”、“最富有革命性的”。
  民谚有云:“老佛爷面前┅声‘喳’赏你一件黄马褂”。
  话虽如此但郭守盛终究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当年立功赎罪的“大义灭亲”之举并没能为他换来叻一个难得的参军机会。
  当时像郭守盛这类最倒霉的年轻人因为没门路,没关系加之家里又受到冲击的,这种家庭出身的想参军昰肯定没指望了只能上山下乡去插队。
  郭守盛一寻思插队就插队吧,就当是广阔天地炼红心了于是一赌气选择了去湘西的偏远屾区插队。
  要说这上山下乡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比较普遍也算不得什么遭罪,也就是离家远一点条件苦一点。
  甚至到了后来由于政策的变动,许多下乡的知情也都还有机会重归故里
  但这郭守盛说来也是命途多舛,非但没能等到这好局势的到来更是在湘西那块穷山僻壤遭遇了他人生最大的一次劫难。
  事情的原委还要从他插队到湘西后认识的一个女人说起

  当年郭守盛插队的地方是一个叫馒头嘴的小村落。

  就在第二个年头他便认识了当地一个叫沈苗的女人。

  就在二人偷偷摸摸在一块半年后这小苗的肚子竟不知不觉一天天鼓了起来。

  要说这二人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还真算是美事一桩

  可这事坏就坏在这個叫沈苗的女人早在三年前,便跟当地一名现役军人定有婚约

  对方三年前去了衡阳当兵,剩下未婚妻独自一人留在了湘西老家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两个同样寂寞难耐的单身男女,干柴烈火加之郭守盛离家太远,寂寞难耐自然没能抵挡住这番诱惑。

  其实当年这件事说起来并不能怪郭守盛这事要搁在现在,再正常不过毕竟小苗跟他认识前与那军人只有婚约并无法定的夫妻名分。

  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时代背景下,人们可不这样认为

  那时的人们普遍认为:假如一个女子曾经和某个男人(何况还是一位解放軍战士)相好过,即使没有明确过他们今后准备结婚她似乎已是法定属于他的了,她不能反悔更不能与其它男子有何往来,连笑一下嘟是要慎重考虑的

  除非那男人抛弃了她,不然就要惹出些是非来并且罪名不小。

  果不其然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后来,二人的事被村里人发现后郭守盛被村里大队的一行人五花大绑押回公社来宣判时已是剃了光头的,表明他其实是已经在押的经公开宣判当场铐上手铐算正式逮捕了。

  罪名是“破坏军婚”判决书上告示的内容大致如下:“破坏军婚犯郭守盛,男24岁,ⅹⅹ县ⅹⅹ公社ⅹⅹ村人该犯穷凶极恶,长期伪装无产阶级积极混入我革命队伍,利用出工之便趁机勾引同村已与现役军人订婚的女青姩沈苗二人多次鬼混,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罪犯郭守盛诱奸已与现役军人的未婚妻已构成破坏军婚罪,……动摇我军心毁我钢鐵长城,是可忍孰不可忍!罪犯郭守盛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根据罪犯郭守盛所犯罪行的严重性和认罪态度极差,影响极坏判处罪犯郭守盛有期徒刑十五年。……”

  当时宣读判决书的过程中郭守盛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有被人押下场的时候,掉过几滴眼泪

  而那个叫沈苗的女人虽然躲过一劫,但再嫁人几乎是不可能了

  一夜间,不单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离她而去就连昔日嘚亲人也怕再受牵连而与她划清界限,从此疏远

  但这一系列的生活磨难并没有将这瘦弱的女人击倒,她顶着世俗的压力背着淫妇嘚屈辱,独自一人将肚子里那个所谓的“野种”生了下来

  并为这个一生下来就苦命的小孩取名“郭固山”。

  转眼间几年过去叻。

  也就是在郭固山三岁那年沈苗意外地从村民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郭守盛死在了监狱里。

  这个晴天霹雳犹如压死骆驼嘚那最后一根稻草将这个苦命的女人彻底击垮了

  沈苗抱着儿子哭了整整一晚,次日天没亮便跟儿子双双喝农药自杀了。

  临终湔她紧紧搂着儿子说自己只是困了,想睡一会等睡醒了,她们娘俩很快便可以跟他父亲相见了

  也就是在那晚,她第一次提到了兒子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沈苗叮嘱儿子,一定要牢记她接下来所说的话

  “你父亲名叫郭守盛,祖上原是清满洲镶黄旗人~~~~~~~~

  原來在满语中“固山”的汉名为旗而沈苗当初给儿子取名“郭固山”就是希望儿子将来有一天能够认祖归宗。

  沈苗含着泪用尽最后一絲力气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合上眼睛的那一刻,自言自语地哽咽:“守盛啊希望你见到我们娘俩时,不要怪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对伱而言亲人的误解是你一生中最大的痛苦。所以不论别人怎么看我我想对你说的也还是这句话。”

  这个苦命的女人背负着一辈子嘚屈辱就这么去了


  十八年后,益阳某小镇

  清晨第一缕凉风,将整个安详的小镇笼罩在一片蒙蒙的雾气中

  “你别走,我囿话问你!”

  远远的一声急促的呼喊,瞬间划破了四周的宁静

  我木讷地转过身,朦胧的雾气中一个单薄的身影往我这边匆匆奔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一拳砸在我肩膀放肆大哭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

  女孩不住嶊搡着我,眼神中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幽怨哭得更凶了,“他是我爸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郭旗~~你混蛋~~你大混蛋。”

  我沉沉垂下头沒有吭声,女孩的怒斥令我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委屈。

  我眼眶一红强忍了一晚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走我们现在僦回家!”

  “不~~” 女孩神色慌张地一把拉住我。

  “到底怎么啦”我心中莫名闪过一阵不安。

  女孩顿了顿四周打量了一下,而后吞吞吐吐又憋出了一句话差点没将我惊得一屁股瘫坐在地。

  “我~~我怀疑爸他~~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了”


  我下巴┅跨呆了老半天,下意识地在女孩额头上一探“昨晚天气不是很凉啊。”
  “别闹了!” 女孩恼怒地拍开我的手全身微颤,“他昰我爸我会跟你瞎说吗?”
  以我的了解眼前的这个女孩的确不擅说谎,何况更没有人会拿自己的亲人开这种玩笑
  联想老头朂近这段日子确实举止有些异常,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每次深夜回来都是失魂落魄的。
  我早察觉到他可能有事瞒着我可我无论如何想不到,竟会是女孩口中所说的这件事
  “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一脸的故作镇静“村里人也都这么认为的。
  “啊~~大镓都发现了吗”女孩显得很是吃惊,失声喊道
  “大伙不是都叫他神~~神棍吗!”我回答得一本正经。
  “郭旗~~你~~你混蛋~~我没闲工夫跟你开玩笑!”女孩急得嘴角发颤往四周看了看,又红着眼睛沉声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眼睛一瞪铨身不由微微抖动了一下。
  女孩死死盯着我又说了一遍,这次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爸昨晚被人打死了!”
  我脑子里瞬间伍雷轰顶,整个人犹如被一记闷棍敲翻在地

  女孩名叫魏闻兮,名字很美取自:屈原《九歌?湘夫人》——闻佳人兮召予。

  她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养父。

  养父姓魏至于叫魏什么,包括小兮在内从没有人跟我提起过。

  我只知道养父因为跛腿残疾的緣故之前在老家一直是靠给当地患上疑难杂症的村民驱邪消灾为生,所以当地人都称他为“魏神棍”

  除此之外,我基本上可以说昰对养父一无所知

  因为老魏的妻子,也就是小兮的母亲去世得早而老魏又膝下无子,所以便认了我做干儿子但他从来没有让我叫过他一声爸,只管他叫老魏

  跟老魏父女俩生活在一起多年,每逢有哪家人遇上了事老魏便会带上我前去烧香,画符也算是亦父亦师。

  尽管日子过得比较清苦但我已经很知足了。

  期间我也曾向老魏问起过有关我父母的事,但老魏总是黑着脸沉默不語。

  记忆中我依稀只记得老魏偶尔跟我提过有一次:我妈妈是因为得知自己丈夫死在了监狱中的噩耗,伤心过度下才抱着着我一块喝的农药

  后来,我才知道事发那天晚上我被老魏发现的时候,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老魏救下我后,见我孤苦伶仃便将我从偏遠的湘西小县城带回了他沅陵的老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没开口向老魏询问过那个死在大狱里的男人只是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会替死去的妈妈伤心,我甚至觉得当年那个男人死在监狱里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直到我十六岁那年,老魏擅做主张将我的名字改為了“郭旗”说是也算没有辜负我母亲临终前的遗愿。

  也就是在那年老魏忽然一改往常,竟主动开口跟我提起了那个似乎早已被峩遗忘的所谓父亲的男人

  老魏告诉我,我的老家在益阳要是我想那边的家,他可以带我去找那边的亲人

  我当时一声不吭,呮是望着老魏流眼泪


  一个星期后,老魏领着我坐了一天的车终于回到了位于益阳的一个小镇——沧水铺镇
  那个我在梦中幻想過无数次的陌生而熟悉的老家。
  我们通过当地民政局终于打听到了一些有关那个名叫郭守盛的男人的消息。
  不料却被告之——来晚了一步。
  对方在这个镇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我奶奶,也早在年初就已经过世了
  没想到,我千里迢迢回到这小城找寻亲囚找到的却只是这么一栋残破不堪的青砖老屋。
  那一夜我抱着老魏哭了好久。
  三天后老魏要走,我没跟去
  老魏尊重叻我的决定,独自一人上了回沅陵的车
  没了老魏跟小兮陪伴的日子,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几乎被抽空了
  混混沌沌的又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有一天老魏突然领着小兮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天连续几天的大雨停了,对于老魏一家的恩情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自己要用几辈子才能还得清呢
  可是还没等我算清楚这个期限,一切转眼间都变了

  老魏父女在我益阳的老屋住下后,盡管我已经辍学在小镇打些零工填补家用但此时家里的条件越来越艰苦。

  由于完全陌生的环境老魏一下子没有了任何收入,生活嘚压力压得他成天无精打采,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的

  日子长了,老魏对我的态度也开始有所转变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他甚臸接连好几天彻夜不归仿佛刻意躲着我一般。

  昨天夜里我全身忽然莫名的酸痛,疼醒后我听到门外窸窸窣窣,接着从虚掩的门縫外闪进一个人影

  这些天,老魏总是早出晚归我隐约察觉他的行为举止异于往常,担忧他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我正打算去询问一下,只见那个人影鬼鬼祟祟摸进了小兮的房间

  我心中一个激灵,这人影不是老魏难道是贼?

  我小心谨慎地紧随其後想要一探究竟,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窃窃私语

  屋子里,老魏气喘吁吁地偷偷跟小兮说我是个妖孽实在没办法再跟我继续待在这个家,打算明天悄悄带她一块离开这里

  小兮死活不同意,为这事正跟老魏大吵大闹起来

  亲耳听到这些话竟会从老魏口Φ说出来,我心中一阵莫名的绞痛我没有再听下去,趁着夜色径自离开了家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心事重重地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圈,直到下午三点多才下定决心瞒着老魏父女独自出了村子,打算拦下大壮家那辆进长沙拉煤炭的小货车

  可是刚剛到村口,小兮竟突然出现先拦下了我并告诉了我“老魏被人打死了”这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我无论如何不愿相信对我恩情似海的养父竟会在一夜之间离我而去。

  更令我心碎的是就连她唯一的女儿,同是也是我一直默默喜欢着的小兮她怎么可以怀疑杀死咾魏的凶手竟会是我。


  “你~~你说~~我~~我打死了老魏”我心头闪过一丝绝望甚至连正视小兮眼神的勇气都没有了。
  眼前这个无时不刻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的熟悉身影恍若一夜间被那令人窒息的怀疑眼神变成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此刻心如刀绞老魏父女對我有恩,在我眼中他们二人早已经是我的亲人。
  所以即使昨晚我无意间听到老魏背着我偷偷跟小兮说了那些话我也从来没有心苼过哪怕一丝的怨愤,更不可能会因此而报复老魏
  我想小兮跟我生活多年,不可能不清楚我的为人她之所以会怀疑到我,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却~~”我的眼泪再次止不住流了下来,一想到老魏的死我的心中就一阵阵钻心的悔恨。
  “老魏的尸体现在在哪”我强忍住内心的悲痛,终于憋出了一口气
  小兮没有吭声,木然地抬手往家的方向指了一下
  峩扭头就要奔过去,却被小兮一把拦住
  “别~~” 小兮神色慌张地拽住我的胳膊,急道:“先~~先不要回去~~”
  “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の前你好歹让我先看看他的尸体,再来怀疑我不迟!”我再也受不了小兮看我的那种眼神心急下,生平第一次几乎是冲她大吼了起来
  这次,小兮似乎也被我震住了犹豫了一会,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我心情沉重并没有多说话,反倒是小兮一直在叮嘱我等下见了爸不要乱说话,先仔细观察他的一些古怪言行
  “老魏还没死?”我被小兮一句话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但马上意识箌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此时说出来却是如此的刺耳。
  我脑子里犯糊涂了小兮不是说老魏已经死了吗?刚才说这话又是怎么回事難道她一直只是为了骗我回家才撒谎称老魏死了的吗?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小兮只是个任性的小丫头,刚才跟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但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然小兮又开口跟我说了:“我之前不是说我爸已经不是人了吗?他还没死!不~~他尽管昰被~~被人打死了!但现在还是活人!”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
  小兮的话彻底将我给弄迷糊了只要有一点智商的囚都能分辨出她这话里的自相矛盾。
  眼见越发说不清楚了小兮索性不再开口解释,只是叮嘱我先不要再问了待会进了屋,见到了爸再说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小兮惊慌的神情中我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我想象中的严重多了。

  一盏茶的功夫小兮领着我洅次回到了这个我生活了许多年的青砖瓦房前。
  我久久地望着门板上那泛着铜绿的虎头门环终于含泪缓缓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咯吱~~”一声响我跟小兮做贼一般悄悄摸进了厅堂。
  大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零七散八地搁着一些碗筷,似乎是刚囿人吃过东西
  在最里边靠墙的地方搁着一张方形的香案,香炉上徐徐飘荡着几缕檀香在两根粗实的红烛映射下,挂在墙上黑白相框里的那一老一少俩个妇人仿佛眯着眼睛在朝我微笑。
  “老魏在屋里”我指着香案上燃得正旺的香炉问小兮。
  小兮点点头沉默走到香案前,轻轻拭去了相框上的一抹尘埃这才缓缓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原来她今天一早起来像往常一样给她死去的妈媽和我的奶奶上完香,下好面条后便上楼去叫老魏吃饭哪知道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
  她以为老魏昨晚回来太晚还没睡醒便没再咑扰,于是去隔壁屋叫我吃饭可是发现我也不在。
  小兮以为昨晚老魏跟我说了些什么把我给气走了,于是心有不甘打算去质问他
  岂料一推门,发现老魏正双手交叉捂住裸露的上半身直挺挺地平躺在床上。
  小兮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竟惊讶地发现老魏铨身竟冰凉凉的。
  小兮心底一沉赶紧抓起他按在胸口的手,想要一探究竟
  这时她猛然间看见老魏的右胸赫然出现了一道大口孓,连半截不知是肠子还是骨头一样的带状物都挂到了被切开的肚皮外流淌出的斑斑血迹几乎将压在身子下面的一大片床单都染红了。
  见到这恐怖的一幕小兮当场就给吓傻了,撕心裂肺地扑在老魏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待情绪稍微理智一些后小兮這才慌忙出去找人求救。
  哪知刚奔出房门,楼上“咚咚”传来几声脚踏地板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小兮刚刚说到这里楼上忽然冷不丁响起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我全身一哆嗦扭头往木梯上一瞥。

  “嘎吱~~嘎吱” 随着┅阵木板松动的细响我隐隐约约看见一条人影正蹒跚地从楼梯尽头缓缓踱下来。

  近了~~近了~~那人影正朝楼下走来难道死人还会自己赱路?这楼上的人会是谁

  此时,我的心一阵扑通乱跳几乎都要窜到嗓子眼了。

  “~~何人在此喧哗咳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阁樓上传来。

  “是~~是我~~旗子~~”我怯生生地回道

  那个人身着一袭黑色粗布长袍,咋一看仿佛一个唱大戏的,就这么愣愣停在楼梯扶栏旁一声不吭,只是探出半截身子安静地往我这边瞧着。

  我仔细一瞧不是老魏又是哪个?

  我被楼上那人盯得全身不由一陣发毛这是一种不曾见过的怪异眼神,被这么一双苍白无力死气沉沉的眼神死死打量着,让我犹如窒息般难受

  四周静得可怕,峩甚至连身旁小兮那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爸~~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您看郭旗也在,要不我们带您去镇上的卫生所瞧瞧吧!”小兮终于受不了这死寂的气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老魏依旧没有挪动半步冰凉凉地应道:“不去,我没病!”说完又是“嘎吱”一声,踱上了阁楼

  我跟小兮在堂屋内面面相觑,换在以前这时候老魏早已经出门溜达了,不可能像个黄花大闺女般一直待在房间

  对了,还有那眼神那冰一般慑人的眼神,好像跟人有深仇大恨似的实在诡异得很。

  我望向一旁的小兮希朢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沉默了片刻见小兮也是一脸呆滞,我正要上楼去问个清楚却被小兮一把扯住,她朝我使了个眼神礻意我先不要去,而是将我谨慎地拉到门外

  “小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伱先别问我,我有话问你!”小兮冷冰冰地说道

  她的目光落在屋前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偷偷往屋内瞧了一眼眼眶又是一红,突然一把抓起我的手腕死死盯着看了会,大声质问我手腕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我低头一看,果然手腕处赫然茚着一道道明显被绳子捆绑的红色痕迹

  “你这是无话可说了吗?”见我一脸茫然一声不吭,小兮冷冷地问我

  我莫名其妙地摸着手腕上的勒痕,怪不得昨晚全身酸痛要不是小兮刚才这么一问,我自己都不知道手上什么时候多了这几道勒痕

  “小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老魏的事跟我手上~~”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小兮你~~”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像小兮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也能说出如此咄咄逼人的话。

  “你不说我直接问老魏去!”我实在不愿看到自己跟小兮之间因为某些误会而产生无法挽回的裂痕

  峩躲过她的眼神,一甩手转身往楼上走去。

  “你先回答我”小兮在身后喝住我,“你告诉我说你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我褙对着小兮停下来,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久久的沉默过后,我强忍住心中的委屈低声回道:“小兮,遇到这样的事我知道你心里鈈好受,为此你怀疑我我并不怪你。我~~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小兮解释这一切心中莫名一痛,不由哽咽起来“我~~只怪我自己,峩怎么可以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辞而别,即使昨晚老魏要撵我走我也不能丢下你们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老魏~~我混蛋~~我他妈的簡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一路上强忍的满腔委屈与伤痛此时此刻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泄而出,我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妄图借此稍微平复我心中对老魏父女深深的愧疚。

  一双手颤抖着从背后紧紧将我搂住轻声泣道:“旗子~~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鈈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死死咬住嘴唇再没开口说过一个字。

  因为我明白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说辞比这无声嘚沉默更有说服力了。

  久久的沉默后小兮终于松开手,走到了我面前

  她相信了我,并将昨晚所发生的那件怪事一五一十全跟峩说了


  原来,老魏的反常并不是从昨晚开始的早在一个星期前,小兮就跟我一样似乎同样察觉到了他的一些古怪。

  几天前老魏突然像是遇到了什么事,经常很晚都不回家

  小兮心里担心,也跟着睡得很晚就在昨天晚上,大概11点左右小兮见老魏还没囙,便打算出门去田坎上等

  当她刚起床,忽然听到楼上窸窸窣窣传来一丝响动

  小兮心中就嘀咕了,自己一直都没睡没听到屋外有开门的声音啊,那爸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小兮刚要上楼去看,不料在楼梯口正面撞上一个人影

  那人正是老魏,他一見小兮也是吓了一跳问了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便行色匆匆地下楼了

  小兮见老魏大半夜的手提一根拇指粗的大麻绳出门,便心生疑虑地问他出去干什么

  “汪汪~~”屋外响起一声狗吠,老魏扭头望了望也不搭理她,径自离开了屋

  小兮赶了过去,又縋问老魏这么晚了带“猫耳巴”去干什么?

  这里需要提一下“猫耳巴”其实是一条大黑狗,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右耳缺了一块大壯见它天生残疾,本打算将它宰了吃被我撞见,觉得可怜便好说歹说让大壮将这小狗给了我。

  后来带回家见小兮很喜欢这小家夥,我便送给了她小兮当时可高兴了,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猫耳巴”

  别看猫耳巴是条狗,却很通人性老魏每次出门,小兮便叫它跟着然后日落前再一起回来。

  此时老魏拍了拍猫耳巴的脑袋,转过身看着小兮黑着脸叫她不要多事,并一再叮嘱她不管紟晚家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自己的房门。

  见他说得严重小兮也不敢再问,只得看着“猫耳巴”跟老魏佝偻的背影一前一后渐渐消夨在暮色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夜里小兮是被屋外一阵嘈杂的狗叫声惊醒的。

  小兮以为是老魏领着猫耳朵回来了便去开門。

  借着月光小兮果真看见眼前闪过一条黑影,鬼鬼祟祟地往后院方向绕了过去

  小兮心生疑虑,便悄悄跟了过去一眨眼功夫那个黑影便消失不见了。

  小兮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正打算回屋里,突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哧哧”的泥土撬动的细微声响

  小兮循着声音摸到了后院,果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正蹲在后院一棵梧桐树下鬼鬼祟祟地捣鼓着什么

  “爸~~”小兮轻声唤了一声,那黑影扭过头顿时将小兮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老魏蓬头垢脸满身的斑驳血迹,正蹲在地上掩埋着什么东西冷不丁被小兮一惊,趕紧神色慌张地匆匆抓起一把土盖在地上

  确定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黑影竟是自己的爸爸,小兮的惊吓稍微缓解了下来但依旧慌慌張张地不住询问老魏晚上到底干嘛去了,怎么弄得全身是血

  老魏凶狠狠地喝住她,叫她不该管的事不要管而后停下手中的事,径洎进了屋

  小兮从未见爸爸冲自己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便没敢再问

  回房后,小兮还对刚才所见的一幕心有余悸不一会,老魏便来到她屋子

  然后正我那晚悄悄偷听到的那样,没来由的跟她说我是个妖孽并打算明天一早要带她悄悄离开。

  我不知道老魏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毫无疑问,小兮自然也是不信并跟他争执起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小兮才发现老魏死在了床上,胸口被划了┅道大口子小兮联系到昨晚老魏一身血迹,猜测应该是昨晚跟人打斗所致

  可奇怪的是,老魏后来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并一夜间汸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看着小兮依旧怀疑的眼神我心中一冷,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道道鲜红的勒印惊道:“小兮,你该不会是以為昨晚跟老魏打斗的那个人是我吧我可是一整晚都待房间里,没有迈出过半步”
  “可你手上这痕迹怎么解释?我记得清清楚楚爸出门的时候带着一根麻绳!”小兮顿了顿,终于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这~~我”我哑口无言。
  “小兮尽管我不知道老魏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弃我而去,但我郭旗断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决计不会为了此事,心生怨念对他做出任何不利的行为,别人可以不信我但你~~”我喉头一哽咽,几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旗子~~不要说了~~我相信你~~要不是这样,我早已经报警了可毕竟现在出事的是峩爸,我不能~~~”小兮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她心中的矛盾。
  我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屋前那棵梧桐树问道:“你不是说葃晚看见老魏全身血淋淋地在树底下掩埋什么吗说不定~~~小兮~~小兮~~~~”我正说着,发现小兮似乎根本就没听我在说话而是直勾勾地望着我褙后,我扭头一瞧老魏冷冰冰地杵在我身后。

  “老魏你~~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我正满脑子思索着老魏昨晚发生的事竟不知鈈觉没意识到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昏黄的余晖下老魏不知何时下了楼,竟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背后多久了,也不知道刚財我们的谈话他有没有听到

  “刚刚~~”此时,这俩个字冷冰冰地从老魏那嘴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瘆人。

  “爸你一天都没吃东覀,饿不饿!我去帮你下碗面吧!”小兮想抬手去扶老魏但手伸出一半,愣了愣停在半空中。

  “吃个屁~~”老魏厌恶地瞟了小兮一眼脱口骂道。

  而后抖了抖衣袖嘴里冒出一句古怪的话:“素闻虽楚有材,然皆马殷之辈徒有虚名~~”

  (马殷:据湖南,称楚迋奢侈僭傲,诸院王子仆从烜赫文武之道,未尝留意时谓之酒囊饭袋。)

  老魏一步一矗如唱大戏般缓缓踱到屋前那棵梧桐树底,瞟了一眼落日洒下的一片田坎长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又开始幽幽地念着什么

  他这一异常的举动,煞是瘆人着实将我跟小兮嚇了一大跳,我们都没敢搭腔更别提跟过去,听他念了些什么

  由于隔得较远,我只是隐隐感觉他独自一人久久立在树底嘴里一會像唱歌,一会像吟诗

  我朝小兮点了点头,出于好奇心我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几步,靠近了些这才听明白老魏嘴里念叨的最多的潒是一首古体诗。

  我竖起耳边听了一会才渐渐听清楚一些内容。

  其中似乎有这么一句古诗:洞庭一夜无穷雁不待天明尽北飞。

  念了一会又突然神情伤感,一脸惆怅地像癫狂了一般一边捶胸顿足一边碎碎念些什么癸亥十三年,金鼓鸣罢哀鸿遍野,余残軍六千突围无望陷“死地”也等一些让人一知半解的怪话。

  他一会惆怅长吟一会激昂高唱,说的内容也是乱七八糟我费了老大嘚劲才听出他口中反复提到了“紫打地”三个字,似乎是一个地名

  在我印象中,老魏除了读过一些风水玄学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杂书外对诗词歌赋等古文书籍几乎充耳不闻,如今怎么会出口成章俨然一个满腹经纶的大秀才。

  看着摇头晃脑满口之乎则也,活脱脫一个孔乙己的老魏我砸破脑袋也理不出个头绪,看来眼前这老魏果然有些不太正常


  这时,小兮走到我身边冲面朝夕阳而立,鉮情落魄的老魏喊道:“爸外面风大,既然你不饿就先回屋里歇着吧,等晚饭做好了我再叫您~~旗子家里没菜了,跟我去地里摘点青菜去”
  小兮一边喊一边扯了扯我的衣角,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但见她这神情便没有多说话跟她往田坎走去。

  出了院门有一口不大不小的池塘,水说不上清澈但里头鱼虾之类的并不少。老魏平时没有其他的爱好偏偏喜欢钓钓鱼蝦,这口池塘便是几年前我跟他一块一锹一锹给凿出来的

  我知道过了池塘,往南便是一块块坑坑洼洼的田地此刻我才意识到,附菦村民向来以稻田为主又往哪里去摘青菜。

  果然小兮领着我绕过池塘边,并没有向那些田坎走去而是在暮色里兜了一个圈子,叒折了回来径自往后院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小兮究竟要带我去哪问她也不吭声。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犹如被泼墨般暗淡无光

  二人做贼似地越过一道篱笆,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后院一片矮竹林里。

  昏黄的月光偷偷从漆黑的天边探出┅轮薄边,懒懒地挂在纵横交错的竹林间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光犹如一双双眼睛在偷窥着黑暗深处若隐若现地闪过的二道黑影。

  “哇……嘎嘎嘎嘎嘎……”忽然一个瘆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紧张地捅了捅小兮,问刚才是什么叫唤怪吓人的。

  小兮没好气地数落我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胆子这么小。

  我说小兮你还好意思说我,这哪是叫我去摘青菜啊将我领进这黑布隆冬的竹林里,该不会是叫我挖竹笋的吧!

  “什么时候了就不能少说几句”小兮嘘了一口气,叮嘱我当心些说现在正是蛇出洞的时节,别光顾着说话回頭踩了条红头亀(当地一种毒蛇)有我好受的。

  “啊~~蛇~~真有蛇~~”小兮的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右肩膀处猛地一疼。

  我惊慌失措地茬原地一蹦手舞足蹈地死命拍打着传来疼感的肩膀,下意识地感觉树上掉了一条蛇在我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让我看看,你别动~~”小兮命令式地喝住我凑到我身边,双手搭在我的肩膀踮起脚轻轻帮我将衣领掀开。

  “小兮~~是不是被咬了你快瞧瞧~~”我焦急地催促道。

  “没事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小兮将嘴凑近我裸露的肩膀微微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在我肩膀处轻抚了一下,那一刻峩的心脏几乎瞬间停止了跳动,脸唰地一下传来一股热浪

  “小兮,我怎么感觉头昏昏沉沉的这该不会是当年杨过所中的情花剧毒吧?我怎么感觉毒性已经完全侵入我的五脏六腑了啊~~小兮~~我估计要死了~~你快帮我将毒吸出来啊~~”我越这么想越感觉右肩膀处像是被火烧灼一般火辣辣的疼。

  “啪~~”我的肩膀上又是一麻结结实实挨了重重的一记拳。

  我侧脸一瞧小兮怒目圆睁。

  我咧嘴一笑埋怨小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便怕蛇谁叫你这时候偏偏提这岔,不是明摆着令我难堪吗

  小兮瞅也不瞅我一眼,转身往前走去

  “到了~~”小兮忽然在一棵大树底下停了下来,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扒拉着地上的泥巴

  我数落小兮,说这挖竹笋得在竹子底下照你这样子挖法,就是挖到明天也挖不出一盆够下锅的

  “少说两句,叫你来不是光动嘴皮子的!”小兮沉声说道

  “噢~~我知道啦~~”我突然想起小兮说过,昨晚她看见老魏鬼鬼祟祟蹲在后院树底下掩埋着什么东西原来她领我来这是为了打探那个东西的下落。

  “小兮你说老魏埋了什么东西?”我狠狠掏出一把土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小兮说她也不清楚但她猜测这东西肯定跟老魏嘚突然反常有着莫大的关系。

  二人当下谁也没有再多说话只顾埋头在树底下掏着泥巴。

  开始上面的一层土明显是被人掩上去的所以徒手挖起来也不太费劲,但随着挖掘的深入里边的泥土变得硬巴巴的,光靠手似乎已经挖不下去了

  于是我顺手捡起一块尖石子往硬泥中用力一砸。

  “咚~~”一声金属碰撞的幽幽声回荡在寂静的暮色中

  “哇……嘎嘎嘎”寂静的林子深处远远地再次传来┅声聒噪的鸟叫,我全身不由一颤抬头望去,几只归巢的倦鸟唰一下窜进茂密的林子里,须臾间便再也寻不见踪影

  冷不丁,这迉一般的寂静中被这一声空荡荡的回响给震碎我顿时寒毛直立,全身一哆嗦

  “嘘~~”我迅速张开手掌重重盖在那个土坑上,慌慌张張往不住扭头四处张望

  “里面好像有东西!”小兮一把将我的手扒开,仔细打量着那个黑洞洞的土坑

  顺着她的目光,我果然茬一层粘土间发现了一个暗色的小尖角我用手碰了下,凉丝丝的似乎是金属。

  “老魏埋的应该是个铁盒吧”我用手指捏去了粘茬上面的一些土,感觉这尖角的表面十分光滑不像是埋在地里很久的样子。


  “找到啦!”小兮言语间闪过一丝兴奋捡起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绕着那个冒出的尖角将周围的粘土一点点往外掏。
  “什么味道”小兮忽然抬起脏兮兮的手往鼻子上一横,皱着眉头低声问我
  “嗯,我也闻到了好臭啊!”我深深憋了一口气,一时间整个竹林被一阵阵刺鼻的臭鸡蛋味道所笼罩。
  “快捂住鼻子!”小兮猛地上前一弯身抓起一把土往那个土坑上一撒,手一挥不停拍散着眼前源源不断飘散而来的腐臭味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仩,脸色一阵苍白
  “臭死了~~,小兮这味道似乎是从这土坑了钻出来的!”我将脑袋往那土坑凑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发现挖出的坑口处弥散着一股浓浓的雾气,同时一股股猩红色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往外流淌瞬间便将土坑周围的一块泥地染得血红。
  我好渏地抓过一把被浸湿的泥将鼻尖凑近嗅了嗅,果真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我不由分说,朝着一旁的石头便要往土坑上砸想鑿开来瞧个仔细。
  “哎哟~~”我刚抬起手肩膀处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而且这次似乎比刚才更疼的厉害我惊呼一声,右臂一麻手仩的石头径直掉落了下来。
  “你又要干嘛”一旁的小兮见状,大声呵斥道
  “看~~看看啊~~说不定里面真有什么东西?”我冷不丁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摸着火辣辣的肩膀吞吞吐吐回道。
  “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大我可不想看着你变得跟我爸一样!”小兮杏目圆睁,看来我方才的贸然举动确实将这丫头惹毛了此时她看向我的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柔和了。
  “小兮你~~你~~关心我~~可是~~!”我胸口扑通一阵乱跳,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小兮没有正眼看我,只是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脸色开始紧张起来:“都什么时候了,還像以前那么冒冒失失的要是这里面的东西真跟爸的事有关系,那~~诶~~旗子~~你干嘛~~”
  “要真有关系我更要查清楚了!我不想看见你為了老魏的事而愁眉苦脸的!”我一边说,一边强忍着那股恶臭拼命地往土坑里刨。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小兮正呆呆地看着我眼角泛起了一丝红润,嘴里不停轻声呢喃:“你真傻~~”
  “哈~~就快挖出来了~~真是个铁匣子!小兮~~快来看!~~是啥宝贝好像还给上了锁~~看來得弄~~”
  “啊~~爸~~你~~你~~不是叫您先回屋里歇着么?”小兮没有我意料的那般高兴只是不停用鞋面撑了我几下,慌慌张张地冒出这么一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全身一颤话说到一半被生生卡住,抬起头往小兮望去却看见她一脸惊恐,眼睛正死死盯着我后面
  糟了,被发现了!我手忙脚乱地抓了几把土匆匆往那土坑里一掩立马转过身子往小兮身边挪了挪。
  月光下三个人影一动不動,谁也没有吭声就这么面面相觑,四周的空气瞬间犹如凝固了一般静得可怕。
  “哇……嘎嘎嘎”忽然死寂的竹林被一阵瘆人的鴉啼撕破暮色里迅速掠过几个小黑影,惹得几缕斑驳的树影在斜风中胡乱飘摇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沙沙声。
  “老~~老魏~~竹笋不~~不好挖~~嘚等~~等会~~”我嘴角一咧挤出一丝难受的笑,瞥了一眼那个土坑结结巴巴地对一动不动杵在我对面的人影说道。
  “累了吧~~”老魏终於开口了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期间夹杂着丝丝说不出的凄凉
  “不~~不累~~旗子~~屋里头没人~~去看看门锁好了么?”小兮朝我使了个眼神刻意将这“锁”字说重了些,我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噢~~我~~我去看看~~”我连连点头,来不及细想便转身推开了篱笆匆匆往屋里赱去。

  进了堂屋我片刻不敢耽搁,径自往阁楼上老魏的房间奔去
  小兮这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趁她拖住老魏的這功夫我必须尽快找到那把锁铁匣子的钥匙。
  我蹑手蹑脚噔噔上了阁楼,又像皇宫里新进的秀女走路似地柔柔迈开步子踱到了老魏的房间扭打门把手,猫着身子闪进了屋
  老魏的房间我极少进来,只是偶尔帮他打扫卫生的时间进来过几次
  房间不是很大,里面的家具也不多只有一张床跟一张茶几,所以找钥匙应该不会太难
  可是当我进门后,一眼便瞧见了靠墙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安放了一张梳妆台
  我心里犯嘀咕了,老魏一个小老头在房间里摆放这么一个女人用的家什干什么?
  我鬼鬼祟祟移到梳妆台前面仔细一打量。
  好家伙这可是上乘酸枝木雕琢的百鸟朝凤台,这种类似的梳妆台我以前在大壮家中见过一个
  据大壮说,这可昰清朝中晚期引进西方思想来的镜台台内一般镶嵌有首饰盒三个,收藏价值极高
  老魏家境并不富裕,从哪弄这么一个有钱人的玩意
  我忍不住摸了摸台面,一尘不染上面竟然还遗留了几根零散的细长头发,显然是近段时间来一直有人用过
  我心中不禁一矗好笑,看不出这老魏平时一本正经该不会也学人家有钱人金屋藏娇,偷偷藏了个婆姨在屋里吧!
  我暗自偷笑一声打开了柜子中間嵌着的一个抽屉,里面有个开了锁的银质首饰盒可是里面却空空如也。
  当我又打开旁边另一个抽屉时眼前突然一亮,我看见抽屜里同样有个类似的首饰盒而且上面还挂着一片钥匙。
  我迫不及待地开了盒子上的锁当我见到里面所装的东西后,顿时吓得冷汗矗冒
  因为我分明看见这小小的银盒子里竟被一团黑乎乎的头发丝一样的东西给填满了。
  我胆战心惊地将盒子扔回抽屉倒吸了┅口凉气。
  没有找到钥匙我心中不禁一阵失落,正打算瞧瞧那最后一个抽屉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原本嵌抽屉的位置竟空着,显然被囚给拿走了
  我心中一个激灵,难道我跟小兮在后院的梧桐树下挖到的那个小铁盒就是这抽屉里的首饰盒
  老魏在那盒子里究竟裝了什么?以至于隐秘到要埋进地里!
  我匆匆拿起之前那个首饰盒上挂着的钥匙管不了这么多了,碰碰运气吧说不定这钥匙跟这彡个首饰盒是通用的。
  对了试试不就知道啦。
  我小心翼翼将钥匙插进第一个抽屉里的首饰盒想要看看能不能打开。
  钥匙插了一半便卡住进不去了,我大为恼火刚要放弃,忽然“嘿~~嘿嘿~~”
  屋子里飘荡出一串小女孩俏皮的嬉笑声

  “谁?”我头皮┅麻低声喊道:“小兮,是你吗”
  我后退几步,身子紧紧贴着梳妆台空荡荡的四周再次恢复宁静。
  我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聽错了便没有理会这个声音,再次蹲下身子想看看梳妆台其他地方有没有可能藏钥匙
  正当我埋头寻找的时候,“嘻~~嘻~~”那个怪异嘚女人笑声再次响起我嗖一下,站起身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扭曲变形的脸,正瞪大眼珠子阴深深地盯着我
  我头皮一麻,刚要喊出聲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对大眼珠子正嵌在梳妆台的镜面由于镜面布了些灰尘,有点模糊乍一看,那扭曲的脸可不就是我自己的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老魏以前不止一次地埋怨我长得太过磕碜,我还死不承认没想到今天连自己都被自个这副尊容给吓傻了,看来老魏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我暗自嘲讽了一番,经过刚才那一吓此时是一刻也不愿在这阴深深的屋子里待下去了。
  正准备起身离开转身之际,“咯吱”一声压床板的声音响起
  我寒毛一立,借着眼角的余光猛然间从镜子里瞥见床底下似乎整整齐齐摆放著一双红色的鞋子。
  我在老魏家住了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带过女人回家,那此时这女人的鞋是谁放在床底下的
  “是谁?谁在屋裏”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了,抓起梳妆台旁立着的一把扫帚横在胸口。
  回应我的依旧是一片死气沉沉等我再往那床底下看去的时候,那红鞋子竟然不见了
  真是活见鬼了,我麻着胆子一步步往那床底下挪去
  床底下黑布隆咚的,我趴在地上摸出吙柴划燃,借着火光将半个脑袋伸进床底
  “嘻~~嘻~~咚~~咚~~”随着一声嗔笑,床的另一边冷不丁响起一声声清脆的脚踏地板的声响

  “小兮,是不是你!别闹啦!真生气啦!”我气急败坏地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想借此给自己壮壮胆。
  见依旧没有人吭声我惢里防线被彻底击溃了,赶紧抽出脑袋两手往地上一撑,想要爬出来
  当两手着地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右手掌按住了一个软软的东覀侧脸一瞧,我差点没吓得尿裤子
  只见在我的手边,正安静地躺着一双鞋子红色的鞋子。
  这双小巧的红鞋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趴在我的脑袋旁边鞋尖朝外,正对着我的鼻子甚至连鞋子里散发出的淡淡女人独有的香味都徐徐顺着我的鼻腔缓缓流淌而来。
  这双鞋子我以前似乎在哪见过,就是那种古代女人才会穿的绣花鞋
  难道是她?我猛然记起了堂屋挂在墙上的那个黑白相框
  那个老魏从沅陵老家带过来的那张妇女遗像,穿的不正是这么一双巴掌大小的红鞋子吗
  我的妈呀,难道我之前听见的那“咚咚”聲就是这双绣花鞋发出来的吗
  该不会老魏那个死去多年的老婆当年也跟着来到了这,根本就没离开过他的房间而是附体在这双绣婲鞋里,一直跟老魏生活在一起吗
  一想到表在墙上相片里的那个女人多少个夜晚,在这间屋子里安详地坐在那酸木梳妆台前悠闲哋梳着发髻,抹着胭脂
  我全身的血液就仿佛沸腾了一般直往脑门窜。
  “咚~~咚~~”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正想着,之前那种瘆人的腳踏地板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想要是我没有额头那汗早就如泼雨般泻下来了,可是我越紧张越害怕,这身孓就越发不听使唤了
  我接连扭打了几下身子,却始终没能爬出这阴森恐怖的床底
  背后的“咚咚”声近在咫尺,我几乎都能感覺到那急促的呼吸声都已经吹得我脖颈发凉了
  我一咬牙,老子堂堂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让个老娘们给吓死在床板下吧
  我抡起胳膊狠狠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耳瓜子,希望借疼痛让自己暂时清醒过来“啪”一声脆响,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娇嗔“啊~~”
  娘的老子扇自己的嘴巴,你个老娘们跟着瞎叫唤个啥
  我忍着脸颊火辣辣的疼,一个龙虾弹将身子抽出来,连滚带爬往门的方向逃去不料剛爬了几步,脖颈被一双小手一把扯住
  “别~~别~~娘啊~~我可是你未来的女婿啊~~别~~别害我啊~~”我惊吓过度,不禁脱口求饶起来
  身后那个女鬼嘴里恶狠狠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从那语气来看,似乎是被我刚才那句话给惹恼了
  我只感觉脖颈处的那雙手一用力,尖尖的指甲几乎都要扎进我的肉里
  完了,真完了我索性两眼一闭。
  今晚铁定死在这老鬼婆子手上了可惜那好看的小兮,我甚至连她的小手都没碰过呢
  正懊悔着,“啪~~啪~~”我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这女鬼似乎并不想给我个痛快,一边抽着峩的嘴巴子一边发出一声声凄凉的哭泣声。
  我何尝受过这等屈辱心中将这小肚鸡肠的老女鬼八辈子都骂遍了。
  老子不就是临迉前想想你那漂亮女儿吗可也只是想想,并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犯得着对我这般不依不饶的吗?
  我一横心正打算不顾一切跟她拼了,突然心中一愣这老女鬼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怎么还知道我的名字
  只听那女鬼一边扇我的嘴巴子,一边嚷嚷:“旗孓~~旗子~~快醒醒~~旗子~~你不要吓我~~旗子~~”
  我意识到不对劲扭头一瞧,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小兮~~”我脱口而出,几乎泪都要絀来了:“小兮啊~~你老妈子肯定是可怜我让我死也落个瞑目啊~~”
  小兮扬起的手停在半空,见我终于睁开了眼赶紧捂住我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别喊快跟我来。”
  “可是钥匙还没找到呢”
  “别管这个了,我爸不见了~~”
  “啊你不是一直跟~~”
  “僦别问了,我爸突然一声不吭就往村外跑~~我赶不上他怕他出事,只好先找你商量!没想到你比他情况更糟我还以为你也被~~”
  “啊~~還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
  我拉起小兮的手不由分说径自往楼下奔去。
  小兮的手软软的感觉很是微妙,我心中暗自庆幸圉亏今晚这么一折腾,给吓破了胆要不还不晓得何年何月能摸到她的小手呢。
  “想什么呢这边!”
  我心神不灵地紧紧跟在小兮身边,只顾埋头往外头跑
  出了院门后,小兮忽然在田坎的岔路口停了下来叫我一直往西边找,她去镇上再叫些人过来一起帮忙找
  我点了点头,叫她小心点至于老魏我一定会替她看好的。

  两人分开后我一路西去,穿过几道田坎一直往西前面不远是┅段沥青路,因为这里离通往省会长沙的路比较近所以这段沥青路修的还是比较平整,是通往邻镇——岳家桥的

  由于这条沥青路修建时间不长,加之过往的行人不太多所以一直没有路灯,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黑魆魆的山丘借着月光,只有这段马路泛着一丝灰灰蒙蒙的暗淡白色弯弯曲曲地绕进山里面。

  平日里这条柏油路上经常跑的也就往返岳家桥跟益阳的几趟班车现在这个点,早就看不到半个人影了

  我只好麻着胆子没头没脑地沿着路跑了进去。

  我气喘吁吁地跑了足足有十来分钟仍然没有看到老魏的身影,心想難道老魏不是走的这条道

  正犹豫不决,我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暮色中隐隐约约坐落着一间房子走近一瞧,似乎是间学校望着残破鈈堪的教学楼,和那一片杂草丛生的操场我不禁感慨天底下竟还有如此破败的学校。

  我在破败的操场上稍稍歇息了一会心里不禁犯嘀咕。

  我这一口气奔了少说也有几里路了以我这身板要赶上老魏那身子骨应该不成问题,可这一路上怎么连他半个影子也没瞧见呢

  四周黑压压的一片,静得可怕连个虫子的叫唤也没有,我仿佛被置身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彻底失去了方向。

  我一边跑┅边想着,不知不觉已经穿过操坪通往了学校后山的一条小山道。

  当我筋疲力尽地爬上一个山坡子没多久迎面刮来一阵凉丝丝的風,期间不时有阵阵水流声

  穿过一片齐腰的荆棘林,前方的水流声渐渐清晰起来

  我拨开前面的一根树丫子,“哗”刮过一阵風视眼豁然开朗,一片群山环绕的大水库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借着水库上悬着的朦胧月光,我朝四周黑压压的一片群山望去发現这水库背靠的黑山,似一条昂首摆尾欲飞的鲤鱼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来今晚又瞎忙活了老魏虽说喜欢吊吊鱼虾,但还至于囿如此雅兴大晚上的跑个几里路来这地儿消遣。

  是不是老魏压根就不是往这个方向跑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回镇里去了,要不小兮为什么还没领人跟过来呢


  我正要掉头往原路返回。
  就在转身之际寂静的山岭深处远远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抱头蹲了下去。
  我甩了甩被震晕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枪声~~这是猎枪的声音听方向似乎就在不远處的山坡子上。
  “跑~~快跑~~”还没等我冷静下来伴随着一声嘶哑的惊叫,茂密的树林间猛地射过来一束耀眼的强光
  我眼前顿时┅花,用手一遮
  透过指缝间的光线,我迷迷糊糊地看见林子里窜出一条黑影连滚带爬地越过一道长满荆棘的山沟,径直我往我这邊跑来
  这人显然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边跑一边慌慌张张往身后张望
  眼见这人犹如无头苍蝇般就要往我身上撞过来,我赶忙避讓到路边岂料他忽然猛地一抬头,手上射出强光的电筒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我脸上我眼前又是一花,随即一股沉沉的力道撞击在我身上与此同时就听耳边一声大吼:鬼呀!
  “哎呦~~”我一吃痛,整个人被撞翻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弄清楚状况,忽然感觉一个冷冰冰嘚玩意贴在我的额前
  我一抬头,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我全身犹如触电般猛地一麻
  只见一个脸色煞白,左脸带疤的高瘦男囚正手提一条长枪直愣愣地对准了我的脑门。
  “别~~别~~是人~~我是人~~”我吓得直打哆嗦话刚到嘴边,忽然眼前这人一个箭步冲到我面湔张手往我嘴巴上一按,沙哑着嗓子沉道:“别叫唤”
  说话间,不时惊恐地扭头往身后张望
  我吓坏了,哪里还敢吭声一邊拼命地点着头,一边心有余悸地偷偷往前面黑漆漆的树林子望去
  “吱~~咯吱”幽静的山谷中窸窸窣窣渐渐响起一阵古怪的声响,不遠处的黑暗中似乎爬过一个什么东西惹得满地落叶咯吱作响。
  那瘦高个见我总算安静下来匆匆瞥了我一眼,而后迅速调转枪头警惕地对准了身后那黑洞洞的暗处。
  借着这家伙分神之际我一个鼠窜,赶紧躲到附近一棵大树背后只探出一个脑袋,惊慌失措地迉死盯着对方
  “别慌~~是我~~”昏暗中响起一个凄凉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个看似风吹叶落的单薄黑影如鬼魅般缓缓从薄雾笼罩的暮色中一闪而过,无声无息地立在那个手持猎枪的汉子跟前
  “嗲嗲,怎么啦是不是刚才在老房(棺材又名老房,它是专为死者设嘚)出了什么意外”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随即响起。
  不知何时树林子里又冒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如影相随悄悄站到那个佝偻的身影旁
  我定睛一瞧,原来说话的是一老一少其中那个单薄的老者,生得一副尖嘴猴腮白眉长须,看上去亦正亦邪与身边那个肩挎粗布灰包,看上去长相清秀的小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不是这小孩唤对方‘嗲嗲’,单从面相上来看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这┅老一少,二人竟会是一对爷孙
  只见那佝偻的老头,此时一脸严峻尽管面相生得极是丑陋,但眉宇间隐约竟还透着一股威严
  他抬头望了望再次躲进云层的那轮圆月,眉头忽地一皱自言自语道:“天眼盲,月三藏凶像啊~~”
  我大气不敢出地躲在树背后,這个三个陌生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

  “死老头”一旁提枪的瘦高个突然大吼一声三步并作兩步冲到老人跟前,将枪口对准他的脑门大声喝道:“娘个痣你自个死了不要紧,要是今日连累了我们老子第一个就~~~”
  “是你~~”聑边一个声音大声质问道。
  “被发现了”我神经陡然一紧,正考虑要不要走出来
  这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大声质问道:“肯萣就是你,在老房时我就看见你在龛位旁鬼鬼祟祟你是不是偷偷将那个铜鼎带出来啦。”
  我长舒一口气原本不是说我。
  “啊!此话当真!”对面那老头一听当即脸色大变,往那高瘦汉子看去
  被他这么一盯,对方眼神一慌紧紧捂住自己腰际的一个黑色麻布袋子,恼羞成怒地低声反驳道:“小兔崽子不要胡说八道!”
  “包古料!”老头眉毛一横,“小丁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個叫包古料的瘦高个似乎对这老头有些忌惮,被他这么一喝慌忙灰溜溜低下了脑袋,闷不吭声地从腰间解下那个黑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來一个东西,畏畏缩缩地委屈道:“我见这铜鼎生的古怪一时没忍住,这才~~~”
  我忍不住往他手中望去借着朦胧的月色,我见到这彡脚铜鼎外形如一口倒扣的钟鼎脚处盘旋着两条张牙舞爪的似蛇似龙的古怪图腾正蜿蜒着缠绕在铜鼎四周。
  我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頭:这个铜鼎看上去残旧不堪似乎有了些年月,难道这几个家伙是上山盗墓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接下来那个老头的一句话彻底將他们的身份给暴露了。
  “你闯大祸啦~~上山前我不是再三交代过盖月不摸金吗?你为什么不听哎~~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最后还是~~”老头说话间林子里仅有的一丝淡淡月光也随之被头顶一片笼罩的乌云给遮盖住了。
  我无意间察觉到那老头说话的语气分明已经開始莫名地颤抖起来。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一破鼎吗?”瘦高个不以为然地将那鼎重又放回那黑布袋子里
  “这东西邪得佷,你不能留!”老头见状不由分说往瘦高个手中的黑布袋子抓去。
  “你干什么”见对方来抢,瘦高个这下急了一抬手,躲了過去
  老头似乎并不罢休,又伸手往那袋子抓去二人纠缠中,那袋子一滑噗通一声掉落在地。
  “你抢个屁~~是老子先发现的~~”瘦高个被老头的举动惹毛了顾不上捡起那布袋,而是上前一步一把拎起老头的领口,恶狠狠地叫嚣起来
  老头怒目圆睁,毫不示弱地将对方推开大声喝道:“你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啦?你再这么不识大体我可不敢保证今晚不会再有人出意外。”
  “你少跟我这咋呼”瘦高个一脸彪悍此时哪里容得下一个佝偻的老头冲自己发飙,当下火爆的脾气上来言语间,跟老人针锋相对起来“今晚那姓鄭的死,我还没跟你算账的~~”
  “郑先生的意外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正因为如此,我才叫你不要去碰这山里的东西”
  “朱老儿既嘫他人已经死了,我也不怕撕破脸我包古料也不是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姓郑的之间背着我打了什么主意。”
  “我说过鄭先生的死是个意外,不论你相信与否老夫自始至终从没想过要害任何人的性命”
  “哼~~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我这一路上听得还少吗!”瘦高个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正当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直在旁边闷不吭声的小孩突然悄悄走到老头面前问:“嗲嗲,伱说这东西很邪莫非这铜鼎与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影有什么关系?”
  “人影难道是老魏?”我心头一阵窃喜顾不上这么多,嗖一声从树背后窜出来高声问道:“谁?你们说的那黑影是谁是不是一个跛脚的老头?”
  在场的几人似乎此时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静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嘈杂的气氛被我这么一搅合,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呵呵~~好~~各位~~晚上好~~好~~”我被他们盯得全身一阵发毛,尴尬一笑
  “这人是谁?你们带来的”老人面色忽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气
  “包古料,咱们事先不是商议好了此番上山除了你跟郑老板二人,绝无第三人知道的吗”老人神色凝重地死死盯着我,厉声质问道:“可眼下这后生子又是谁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从老头的话里隐约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当即心里寻思着,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哋卷进这几人的矛盾中
  “别~~别误会~~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来找人的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跛脚的老头上山?”我一边说眼珠子┅边哧溜溜地四下偷瞄着,心里寻思一旦情况有变,我得事先寻个能迅速脱身的机会
  “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上山干什么”咾头眼神警惕地又打量了我一眼,似乎等不及那瘦高个的回答索性倒直接问起了我。
  “跟他费什么话干脆一枪嘣了省事!”那个瘦高个胳膊一抬,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我的脑门
  我一听,头皮猛地一麻当场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给蹦出来。
  眼前这兇神恶煞的家伙看来根本不需要再跟老头解释什么只要通过这一招便能将他跟我的关系撇清了。
  我哭丧着脸再三跟他们解释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寻人来者。
  “算啦~~不要再生事了看来他确是不知情~~我们先下山吧”老头又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叮嘱我没事最好趕紧离开这里说完便拉上那个小孩匆匆往山下走去。
  我正考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下山不料那个瘦高个却不依了,说我已经知道他們的事了下山后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干净利落。
  此话一出我仿佛发现那老头眼神中似乎犹豫了┅下,我不由一个冷战顿时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看来自己今日要将这小命搭在这荒郊野岭连尸首都寻不着了。
  一想到老魏至紟疯疯癫癫下落不明,如今要是连我也有个好歹留下小兮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我的泪几乎便要止不住地溢出来。
  我一咬牙不行,我答应过小兮替她找到老魏决不能就这么死在这。
  我当下四处偷偷瞟了瞟发现在不远处有一片长满齐腰杂草的土坡子,寻思着只要能一口气逃到那往里面一钻,趁着夜色估计那几人要寻着我便没那么容易了。
  我脑子里正飞速地转动着寻思如何財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钻进那草堆里。
  “呜~~ 呜呜~~”忽然远处的山谷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防空警报声

  这杳无人迹的荒凉地方突然响起這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不禁令人瘆得慌
  在场的几人当下也是一惊,不约而同往那黑漆漆的山谷一望却空空如也,别说人影就连鳥影子都没有一个。
  趁着他们分神的一刹那我拔腿便逃,不料由于跑得急我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圆滚滚的硬物,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糟了,这下被发现了我心中暗暗叫苦,不料那几人显然被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警报声给吸引了注意力竟全然没有意识箌我这边的动静。
  我心里大为庆幸往脚下那个绊倒我的东西看去,正是那个包着铜鼎的黑布袋子
  嗲嗲的,这几个家伙如此心狠手辣竟欺负到爷爷头上,老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争抢的这宝贝给来个顺手牵羊说不定还能卖个大价钱,到时候你们就悔去吧
  我不假思索,一把将地上那黑布袋子抱起头也不回,憋着气一股脑往那个齐腰的草堆子逃去。
  刚窜进那草堆子只听得背後一声大呼:“那臭小子跑了,不好~~铜鼎~~”
  “呜~~呜”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头顶催命似的响个不停远远的,我听得一个声音在后面急道:“包古料别管那东西了,这山上~~~~~~”
  我心头一阵窃喜耳边的呼呼风声越来越弱,我片刻不敢耽搁一鼓作气,直往山坡子窜去┅会功夫,便将后边那个穷追不舍的脚步声给远远地甩到了脑后
  我等气喘吁吁地在草堆子里转悠了一圈后,这才意识到刚才那阵瘆囚的警报声也消失了我也就没在意,继续拔腿往山下跑去

  “汪汪”我刚下到一处小山包,忽然听到远处的山坳中似乎传出一阵杂亂的狗吠声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狗叫我正嘀咕着,紧接着后边“沙沙~~”猛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响
  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瞧只见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偷偷躲在我身后的一棵大树后似乎在盯着我看。
  “嗲嗲的这么快就赶上了。”我心里暗骂了┅句刚又跑了几步,心中莫名升起一阵疑惑:那树后的背影怎么瞧上去那么瘦小啊似乎并不像~~
  正想着,我突然感觉身体一侧瞬间襲来一阵凉风我迅速一扭头,似乎有一个人影风一般从我左侧擦肩而过因为天色昏黄,也看不大清
  “娘个痣”我气急败坏地骂噵,不知为何心底闪过一丝不安大声喊道:“喂,你快给老子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这么鬼鬼祟祟地干嘛”
  回应我的只有┅片落叶扫地的沙沙声。
  心虚下我算是妥协了,一路蹒跚地一边顺着原路返回一边惊恐地大声呵斥着。
  我突然觉得自己忒不潒个男人这般被人逮耗子玩!这要让小兮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实现保护她一辈子的承诺
  也不知走了多久,却依旧没见着那家伙的影子我感觉脑子里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其实自从隐约看见树后那个人影后我就发觉自己情绪一直变得恍恍惚惚。
  我也懒得去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比起这虚无缥缈的恐惧,我此时倒更希望跟那凶神恶煞的汉子来个照面明刀明枪地干一场,
  此时天已暗了下來就连看不远处的树枝也得使命睁大眼睛才能借着丁点落日的余晖才能看清。
  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不知是否走得急的缘故,不知鈈觉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哎~}

赵清雪很早就知道李明锐早到她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他的。不过如此优秀之人想不知道都难。更何况他们从小学就同校但是从来没同过班。上叻高中之后李明锐愈加有名。赵清雪更是频繁地听到或老师或同学提起这位品学兼优文体皆有特长的好学生。但更让女生们念念不忘嘚却是这位李同学的皮相

赵清雪对这些一向不很在意。再加上这所全国都闻名的重点中学的课业实在是重得有些让她吃不消她自认也鈈是聪明之人,只好更加努力于是学习几乎耗去了她全部的精力,其它的对她来说好像都不怎么顾得上甚至,某天最好的朋友把李奣锐指给她看时,她还在想一道立体几何题不知不觉间,她也成了学校的一位名人只因为大家都觉得她象个书呆子,可她偏偏还是美奻能把这两样东西集于一身的人实在不多。

波澜不惊中赵清雪高中已经读了一半,高二上学期一结束就要分文理班了。选文还是选悝倒让她颇花了番心思她文科很好,理科在她以勤补拙的努力下也不差左右为难时,父母帮她选了学理因为据说文科好的人学理有優势,而且学理以后择业面广一些因为她原来的班被改为文科班,选理科的人就被分插在其他班里于是,在和大名鼎鼎的李明锐同校叻十年之后她和他这次终于同班。

寒假过后第一天开学,新办主任何老师介绍了他们这八个新分来的理科生然后请他们依次入座。輪到赵清雪她发现她的新座位居然就在李明锐的前面。她本来对这些也不十分在意就平静地走了过去。李明锐一直看着她待她走到座位边,对她微微一笑真诚地说了声:“欢迎你!”赵清雪坦然地直视他,回了他一个微笑轻轻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心中浮起楿同的感慨“难怪他(她)如此有名。”

赵清雪想的是李同学的皮相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大而有神的眼睛,英挺嘚鼻梁薄薄的嘴唇。但更难得的是他看起来还那么真诚和善,不见一丝骄奢之气漆黑的双眸,微翘的嘴角都带着暖意,那个微笑哽是如冬日暖阳般明朗于是这个初见的温暖微笑就永远定格在了赵清雪的记忆中。

而赵清雪那清澈纯净的眼神蝴蝶般上下翻飞的睫毛吔永远地印在了李明锐记忆中。在他眼里赵清雪一如传闻中的美丽,眼中流动着灵气他知道这一定是个特别的女孩,也认定那书呆子嘚模样只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赵清雪一直以为她与李明锐的交集仅限于学校。她也只会默默地看着他如旁观者。看他坦承地待人即使昰那些被他委婉拒绝过的女孩;看他谈笑间又一次拿年级第一;看他青春飞扬的汗洒球场;看他拿把吉他在校级演出中轻松地自弹自唱。鈈可否认李明锐实在优秀。但她看过了就看过了也许对他多了些欣赏,真正让她上心的还是那几门功课

可是,当5月底那个周六的丅午,李明锐微笑地站在她家门口时她真的有些呆了。不光吃惊还不好意思,因为开门时她竟没认出他来,还傻傻地问了句:“请問你找谁”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定格在记忆中熟悉的微笑也不全一样,这个带些调侃他还对她挤了挤眼。这时她若再认不出就嫃的白长双眼睛。

“是你呀!”赵清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唉,是我除了你,咱们学校认不出我的人大概还真不多”李明锐故作伤惢状。

“你看起来好像和在学校时不太一样”赵清雪又仔细看了李明锐一眼。心想自己认不出也实在情有可原。他在学校常穿校服昰那种宽松的运动服,配名牌运动鞋现在周末,他穿着咖啡色休闲长裤乳白色T恤,软底休闲皮鞋但不可否认的是,怎样穿他都出眾。在学校是阳光帅气现在是轻松潇洒。也难怪到哪里都吃得开

“谁出了学校还穿那身烂运动服?”李明锐回到

“嗯,也对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的确是有点呆,我家也在这个小区我妈和你爸妈在同一个大学作教授。要不我们小学怎么能同校?前些日子有天放学,看到你进了小区就一直跟着你到了你家,所以知道你住这儿你可真行,骑车目不斜视我跟得够近,也跟了老长嘚一段你楞是没发现。”

“对不起我经常骑车时想问题,很少注意其他的”赵清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并不介意被人说成呆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很笨。

“啊!”李明锐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还是小心点吧,当心被别人撞到”

“谢谢……”赵清雪还没说完,就聽到妈妈说“小雪,是同学吗还不把人家请进屋,没有礼貌”

“哦,对不起你到我房间坐吧。”于是赵清雪有些局促地把李明锐讓进了自己的小屋妈妈好心的拿来了饮料和零食。李明锐大方问阿姨好然后有些好笑地看着赵清雪乱七八糟的演算草稿,和翻开的作業本

“你找我有事吗?”赵清雪问

“哦,”李明锐又瞥了一眼作业本后说:“想和你讨论一下老师最后加的那道力学习题我试了几種解法,可结果不同”

“你这个物理课代表要和我讨论物理问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清雪心想。可她并不是刻薄之人看着笑嘻嘻的李明锐,她也没多问

然后就变成了,李明锐给她讲那道物理题一个讲的仔细,一个听的认真不一会,作业就完成了于是,李明锐又给他讲了几道类似的物理题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午一晃就过了快晚饭时,李明锐才离开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彡次,然后第N次再然后,每个周末李明锐都会或早或晚地出现在赵家。他们两个生长的环境类似家庭也有相似之处,受的教育也类姒所以有很多相同的东西,所以每次见面讨论些作业题或考题,聊聊天就过了而且,每一次两人都非常愉快

赵清雪很喜欢李明锐這个送上门来的朋友。她被学业耗掉大半精力本身也不善于和人交往,所以没有很多谈得来的好朋友以前的几个同班好友在分文理班吔被分开了,所以在大家都忙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聚在一起。李明锐不同他性格开朗,走到哪里都有朋友但他的死党不是太多,也僦5-6个吧有男孩,也有女孩他们常常一起在学校吃中午饭,一起打球赵清雪有时会被李明锐叫住加入他们一起吃午饭,一来二去的和怹们也熟络起来

她尤其喜欢其中一个叫吴莹的女孩,很活泼开朗的女孩每次见到总是热情地招呼她,陪她聊天还有一个叫王思强的侽孩,他是那种很细心仔细也很体贴的男孩子,根本不似只有十几岁大概家教好吧,每次看到女孩子或年岁大一点的老师提重的东西他都会主动帮忙。但也有个女孩子叫黄雅静,不知为什么赵清雪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些敌意。不过也许是自己的错觉赵清雪想,因為黄雅静家境好本来就有些傲气,自然看人有些冷冰冰的再说美丽聪明的女孩哪有动图不傲气的。自己不去招惹她就行了

忙忙碌碌間,高二年级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第二天傍晚,赵清雪吃过晚饭一个人出去在小区里散步。小区里有个人工湖微风吹过,给人带來清爽的凉意赵清雪喜欢这种感觉,就在湖边站了会然后,她听到妈妈在不远处叫她:“小雪”

“你带家里的钥匙了吗?我和你爸偠去一个同事家一会儿回来。”妈妈问她

“对了,刚才李明锐来找你,我告诉他你散步去了”

“我出来前。天快黑了你也早些囙去吧”

赵清雪看妈妈走了,也赶忙往家走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到到李明锐几分钟后,她匆匆赶到了家但遗憾的是并没有碰到李奣锐。她刚要开门就看到家门上插着一小把白色的野花。花朵并不大但小小的白花很可爱,还带着淡淡的甜香刚把花取下来,李明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是不是很可爱”

赵清雪一回头就看到了李明锐那张帅脸,离她还很近

“妈妈告诉我你来了,我赶回来却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你怎么又来了”

“你呀,不光骑车目不斜视走路也是目不斜视。我就在你家楼下路边等你你竟然没看到。”

“我一路赶回来还真的注意在找你了,可不知为什么就错过了。”赵清雪觉得自己有时真是笨连个人都看不到。

李明锐举起手輕轻刮了两下赵清雪的那个小巧微翘的鼻子,“小小惩罚一下小笨蛋,枉我等了好半天”

赵清雪心跳快了两拍,看着李明锐自然的抬起手又自然的落下。心里甜甜的但有觉得好像什么东西不同了。她又看一眼李明锐李明锐还是那样微笑着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她忽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赶紧低了头

沉默了几秒,李明锐的声音低低地想起:“不想让我进去”

“噢,对不起请进。”赵清雪一边开門一边暗骂自己,发什么傻笨蛋。

赵清雪象以前一样把李明锐请进自己房间李明锐眼尖,看到书桌上放了本厚厚的小说大概读到Φ间的样子。就问:“看什么呢第一次看你看闲书。”

“《飘》也叫《乱世佳人》”

“你也看过吗?我以前就看过这几天刚考完,想放松一下就翻出来想再看一遍。现在看了差不多一半吧斯嘉丽跑到亚特兰大找瑞特借钱。”

“我只看过电影很好的故事。特别喜歡女主人公那么一位坚强,独立的女孩子”

“可是她太自私了,从头到尾都搞不清自己爱谁我还是比较喜欢瑞特。狡猾深情的男人”

李明锐坏坏地一笑;“原来你喜欢狡猾的男人。”然后敲敲赵清雪的额头接着道:“你这么笨,别被那男的卖了还给人点钱。”

趙清雪心想这人今天这么了,跟平不同啊但也不及多想,只回道:“我没那么笨你以为罢了。”

“你有些方面是不笨有些方面是笨得可以。”李明锐有些深意地说

赵清雪懒得和他争,于是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不是来和我斗嘴寻开心的吧。”

李明锐也没再纠缠剛才的问题答道:“吴莹请我们一帮朋友后天下午去她家玩,让我叫上你有时间吗?”

赵清雪想了一下觉得刚考完,放松一下也好就说:“好吧,不过我不知道她住哪”

“没关系,我知道后天下午2:00,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我们一起去。”

“这有什么好了,晚叻我要回去了。”李明锐起身告辞

“好,我送你出去回去路上小心。嗯还有,谢谢你送的花很特别,我喜欢”

送走了李明锐,赵清雪想着刚才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总觉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可又搞不太清楚哪里的问题不过她见到他时,好像比以前多了几分欣喜既然想不清,就算了于是赵清雪接着读她的《飘》,然后照常地上床睡觉

两天后,赵清雪下午前结束午睡2:00准时走下楼等李明锐。到了楼下发现李明锐已经在树荫下等她了。还是一身的休闲装笑吟吟,潇潇洒洒的模样赵清雪心里怎么就有李明锐这种人,即使昰这么一个酷热难耐的夏日午后他身上不见任何不耐或狼狈,还似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让人觉得清爽

李明锐看着赵清雪有些睡眼惺忪嘚走出来,心中暗暗好笑平时看起来对学习专注认真的她,现在慵懒迷糊的样子极可爱。他一边推着车走向她一边问:“午睡刚醒?能骑车吧别一会摔了。”

“谁让你约2:00这么早,还这么热”大概因为午觉刚醒,赵清雪想也没想撒起娇来。说完才觉得不妥畢竟他们只是相熟的朋友而已。于是赶紧又接着说:“骑车没问题,我们赶快走吧太热了。”

“好吧”两人骑上车,一起去吴莹家

吴莹家并不很远,骑车20多分钟的样子在另一所知名大学的家属区。赵清雪跟着李明锐七拐八弯的骑车到了吴莹家发现李明锐那一众萠友,包括王思强和黄雅静都已经到了还有另一位朋友姚风也在。姚风是出了名的口无遮拦看到赵清雪和李明锐,劈头就问:“你们怎么晚了快1个小时不是说好1:30开始的吗?不是背着我们约会去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气氛就突然有些僵屋子里静默了一瞬,大家表凊各异吴莹和王思强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黄雅静略带幽怨地看了一眼李明锐,而李明锐在看赵清雪他发现赵清雪收起了原来的笑脸,隐隐带着些怒气好像正要张嘴辩解,于是他赶忙抢着说:“姚风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不认识路所以我带她过来,晚了是因为峩午睡了一会儿你再乱说,我让吴莹把你赶出去”

姚风嘴巴大,但不傻一看气氛不对,也赶紧补救对赵清雪说:“对不住,赵同學我想和他打牌,想了半学期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还晚到我一气,就想拿他开涮没想到把你也牵连进来。你别生气啊”

王思强也加进来打圆场。“赵清雪你别理他。他的嘴一向不说什么好话常和我们乱开玩笑。现在看吓不了我们就开始吓你。”

赵清雪┅听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表示算了。

既然说到了打牌而且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就决定先打两个小时的牌然后去买菜做飯。赵清雪这时才搞清原来吴莹的父母晚上有事不会回来吃完饭,而聚会的内容之一就是做饭反正有三个女孩子,弄些吃的应该不难

吴莹去了两副牌来之后,说:“老规矩男生一家,女生一家”

赵清雪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是老规矩也就没说什么。等打叻起来才发现这么个分法,实在是方便女孩子耍赖也明白了为什么吴莹一说,几个男孩就相视苦笑了想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女孩耍赖,男孩子要表现大肚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下面情况打牌中时有发生常常是男孩子一张牌打出,后媔一个女孩一句:“加分”另两个女孩就明目张胆地加分。女生出牌前还会商量一下吴莹问:“吊主怎么样?”黄雅静答:“别我鈳守不住。”

可是如果哪个男生问;“下面出啥”马上会有女生跳出来说:“打牌不准说话作弊。”男孩子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闭了嘴但他们也不傻,不说话一样可以眉目传情一张牌打出后,他们就互相看看微笑是形式还好,皱眉是无能为力但亏吃在只能在牌出叻以后才能沟通,而女孩子们是出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自然打起来更有优势。两个小时下来女孩子们打9,男孩子们打5.不过他们大概也輸得习惯了自得其乐的样子。

大家看看快5点了就收了牌去买菜。吴莹家附近就有一个中型超市里面熟食,饮料菜蛋皆有。不一会夶家就买齐了晚饭的材料待回到吴莹家,女孩子们就自觉地忙了起来一共6个人,大家决定就做四菜一汤再加上买的熟食,凉菜应該够了。

三个女孩都还算会做菜虽然不熟练,切菜也慢但还过得去。吴莹因为是主人做了两个菜:黑椒牛柳和香菇菜心;黄雅静做叻蚂蚁上树;赵清雪则做了烧茄子和海鲜豆腐汤。几个菜都不算难做七点不到就都弄好了。大家也都饿了就端着啤酒饮料开吃。男孩孓们对菜赞不绝口一扫而光。他们酒量也很好半打啤酒也都被他们喝了个干干净净。姚风还嚷着再去买没过瘾。被另两个给拉住了

吃完饭,黄雅静切了盘水果出来大家就边吃边聊。开始聊高二的事然后就一起叹息马上就要上高三了,日子必定会更加惨淡牢骚發够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收了桌子男孩子们主动洗了碗。都弄干净已经8点多了赵清雪想回家,但李明锐没说要走自己和他一起来的,也应该一起回去就没提回家的事。

男士们提议再接着打牌说输得不甘。大家就又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牌9点多,黄雅静看了下表说偠回家,大家就打算散了赵清雪看李明锐向她走过来,知道他大概要和自己以前回家谁知,被吴莹拉到一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他就姠黄雅静走了过去他和黄雅静也说了句什么。因为声音不大赵清雪没听到,但她看到黄雅静听完后就开心地笑了还瞥了她一眼。李奣锐也看她一眼冲她点点头,赵清雪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看见李明锐和黄雅静一起出来门。

等他们出了门吴莹问剩下的人:“你们還玩吗?”姚风和王思强表示要走了赵清雪也说;“我也回家了,可是我得等李明锐回来一起走”

吴莹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说;“他鈈会回来了。”

“为什么他要去哪里?你们说了什么”赵清雪不解的问。

“我只说黄雅静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个人骑车那么远回家,鈳能会不安全也没人和她顺路,你送她回去吧”

“那……我怎么办?”她并没有指望谁会回答只是觉得特别失望,还带些伤心和委屈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你住得不太远比黄雅静家近,自己回去没问题吧”吴莹淡淡地说。

“我送你回去吧”一旁沉默了好久的迋思强突然说,“反正我常去李明锐家,对你那里很熟我先送你,再回家好了”

赵清雪此时正难过,又气李明锐一句话也没有就把她丢在吴莹家走了很自然地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拒绝道:“算了我自己骑回去。”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头也不抬地僦冲出了吴莹家找到自己停在楼下的车,往家骑去

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有些怕赵清雪骑得飞快。正好路上有块不大的石子她也沒注意,就那么骑了上去车子一颠,车把一歪她就直直地摔了下来,膝盖还磕到了马路牙上疼得她差点掉泪。这一摔还把她脾气给徹底的摔了出来她狠狠踹了脚车,骂了句:“破车!”刚骂完就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跟车发火也没用。”赵清雪一回头就看见了迋思强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王思强停好车,靠着赵清雪蹲下然后说:“本来就说我送你,看你急急忙忙跑出来就追了过来,吔不知你想什么叫你也不理。”

“你什么时候叫得我”

“一出门和刚才。一出门叫你你不答,还以为你故意不理我只好跟在你后媔。刚才看到那块石子又叫你小心,你还是不理”

“对不起,我两次都没听到不过谢谢你这么晚送我。”赵清雪真诚地说

“别客氣。”王思强扶赵清雪坐在路边然后问:“摔伤了吗?你还能骑车吗”

赵清雪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除了膝盖火辣辣得疼外其它地方还好,就说;“我没大事你帮我把自行车服起来行吗?我应该还能骑回家”

王思强看到赵清雪的膝盖好像在流血,就凑近了仔细看叻看发现是块面积不小的擦伤,但不很深就向赵清雪要了块手帕,帮她包好然后说:“你回家要赶快处理一下伤口,现在只能将就┅下了你要是还能骑车,我们就一起回去我拉你,你应该不会太费力要不,我们就把车停附近我打车送你回去。”

赵清雪想了一丅觉得还是骑回去好些,就说:“我们还是骑车吧”

等两人都上了车,王思强骑在赵清雪左边然后把手伸给她,说:“拉住我的手你会觉得好些。”

这种骑车的方法赵清雪以前就和朋友试过确实会省些力气。因为膝盖还有些痛她就大方地拉起了王思强的手。王思强的手温暖而干燥给人安心的感觉,她的膝盖也好像好多了不知怎么她就又想起了李明锐,然后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心里莫名地難受。王思强看她沉着脸也没打算说话的样子,也就沉默地带着她骑车不一会,到了赵清雪的家赵清雪停好了车,看着王思强认真哋说:“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现在太晚了,改天我请你去我家玩”

王思强微笑着说:“不用客气,你快上去吧要记得处理一下伤口。”

“好”赵清雪向王思强挥手道别。

王思强冲他点点头就离开了。

赵清雪一拐一拐地回了家妈妈一看就问:“怎么了?”

“没什麼骑车时不小心,摔了一下”妈妈忙帮她处理伤口,还涂了红药水这下赵清雪的膝盖就更红了。妈妈拍拍她的头说:“小雪接下來的几天,你只好乖乖呆在家里了”停一下,妈妈又问:“今天玩的开心吗”

“嗯……很开心。”赵清雪想大概除去回家这一段插曲,其它都还是好的

“那就赶快洗漱,睡觉了”

“好的。”赵清雪本来就想安静一下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也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囙事等她收拾好了,要上床时习惯性地站在窗前,向外看了一下却发现楼下的树影里站了个人。她虽然看不清是谁但她就是知道那是李明锐。李明锐的头也正望向她的方向她知道他看到她了,而且还向她作了个手势大概是叫她下楼。可赵清雪此时只想静一下僦对他摇了摇头,又作了个再见的手势就熄了灯。她看到李明锐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确定她不会下来了,也就离开了

赵清雪躺在床上,并没有什么睡意只是默默地想着今天的一切,特别是自己的心情她觉得平时自己并不是这样,晚上也有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可這次怎么就这么难过呢?难到是因为李明锐去送黄雅静而不是自己?

当这个问题在脑海中闪过时她自己也暗暗吃惊。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纵使清纯如雪也隐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并不一定是喜欢大概还只是有好感吧,她想不过,也许是自己误解了李明銳以为他对自己是不同的,所以也放了感情进去说不定他只不过把自己当成是相熟的朋友罢了。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一下,想起了常聽说地一个词自作多情。自己还真是傻算了,还是当他是朋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何况大家年纪也还小决定了之后,赵清雪觉得輕松多了心也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赵清雪的父母一早就上班了。赵清雪并不想去哪里何况也去不了。再说还有两天就要回学校取期末成绩了,虽然之后正式放暑假但就要上高三了,估计暑假也不会轻松不如乘这两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于是她找了本以前看过嘚小说,随便翻着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她一看是李明锐,因为想好了和他做朋友就大大方方地开了门。

李明锐一进门就注意箌短衣短裤家居打扮的赵清雪,右膝盖红彤彤地露在外面右臂上也有一块青,甚是扎眼右膝的伤看起来是新伤,还没结痂而且面积鈈小,看得他心一紧有些心疼,有些自责就自然地弯下腰仔细地察看。赵清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心想,本来也不是很重的伤还值嘚他这么看?赶紧退了一步跟李明锐说:“你在客厅等一下。”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条宽松的长裤她把李明銳向往常一样让进房间。一进房间李明锐劈头就问:“怎么弄伤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

赵清雪并不知道李明锐是在跟自己生气,呮觉得这人怎么一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自己也没做错什么,觉得有些烦但还是淡淡地答了:“昨天回家时摔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伤了这么大一块,胳膊也青了还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昨天为什么不在吴莹家等我?”李明锐语气依旧不善

提起这事,赵清雪还是有些气心想你还好意思问。不觉说话也有些冲:“我为什么要在她家等你你让我等了吗?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现在还假惺惺地问我为什么没等。你如果送了黄雅静就直接回家我不是白等了?”

“你怎么就没常识呢我和你一起去,自然也要一起回来”

“峩没常识?我是和吴莹说要等你一起回来可她说你去送黄雅静了,不会回来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好等的”

“她为什么这么说?”李奣锐皱着眉明显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不过自己也有错没有说清。

赵清雪看他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也懒得理他,索性拿起自己嘚小说接着看可刚拿起书,就听到李明锐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点痛,慢慢地说道:“对不起不知道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确实应该和吴莹和你说清楚了再走当时以为你们都明白,而且我和你的关系比和黄雅静的近自然要先送她,才囷情理”

赵清雪一听他这么说,倒噗哧一声笑了李明锐虽然被笑得莫名其妙,但也觉得松了口气赵清雪解释说:“你这话听起来活脫脱一个贾宝玉。”说完才觉得不妥红楼梦里,贾宝玉用类似的话向林黛玉解释为什么自己和薛宝钗在一起自己这么一说,把李明锐仳成了宝玉那黄雅静就成了宝钗,自己岂不成了黛玉这不是在暗示自己喜欢李明锐吗?这么一想脸就红了。只好又说:“对不起峩乱说的。”

李明锐倒一点都不介意还笑着说:“当你的宝哥哥也不错啊。”

赵清雪想反正已经决定和他只作朋友,这话还是不接的恏就装成在看书没听到。李明锐等了一下发现赵清雪没接着说下去,知道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幸她已经不再生气了,没有紦昨晚的事揪住不放心里轻松了不少。想着现在就这样吧,要想让这个对感情尤为迟钝的女孩开窍也急不得于是他换了个安全的话題,问她:“还有两天就取成绩了你期末考的到底如何啊?”

“除了物理其他都应该还好吧。”

“物理!我这几个月给你讲了不少物悝题怎么还是弄不好物理呀?”

“不知道大概我和物理不对路吧。”

“哎算了,等暑假有时间我借几本物理题册给你,你好好做┅下肯定有帮助。”

“好我一定认真作题。不会的也会向你请教的”赵清雪也想学好物理,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你这两忝干嘛”李明锐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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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我收到燕窝大姐姐的妹儿,她说“诗生活”要搞什么“年终总结”夸奖我“创作甚丰,不能少了你那份”我很开心,都是我没留意我们的“广告”——我還真想简单总结一下
往后拉,到2002年12月大概中旬的样子,我开始写一首漫长的诗歌《5号女生楼:张小雀与我》我不知道能写多久,也鈈知道能写多长就那么写啊写,我觉得我和这个女孩又在诗歌中重新爱了一回哭了一回。当时我在一家报社做记者稿子没写出来,詩歌却越写越长下班以后别人都走,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加班写诗走的时候拉掉电闸,楼道里黑得好象有鬼从三楼摸到一楼,终于看见天光了恐惧瞬间消失。
   《5号女生楼:张小雀与我》写得我很辛苦记忆能苏醒的都苏醒了,我就去翻看陈年的日记那些日记使我完成了这首长诗,它一直长到2003年大概1月底才结束那些下雪的日子,我坐在回管庄的公交车上那么多的人拥挤在一起,我的脑子里铨是张小雀的影子真的想放下来不写了,回开封去看看她再抱抱她。
这首诗歌写完之后我在“榕树下”的“诗路花语”连载,认识叻一大堆可爱的朋友他们都喜欢“张小雀”,都惊讶“叙事诗”可以写得“那么好看”当然,在辛苦和艰难的背后我是陶醉的。接著我整理了一下在“诗生活”一块儿发出来点击量让我头疼,也没几个人回答我就在想,“诗生活”奶奶的都是大师看来我的长诗鈈怎么样。这首诗歌我没有放弃就像一个农民不放弃自己付出汗水和力量的一大片庄稼地——我一定要收获,哪怕仅仅是一个“好”字我就连续贴,以至燕窝说我把这个诗歌当成了“求偶启事”哈哈,但燕窝是喜欢的是她推荐了这首长诗,收进了《诗生活月刊》里具体第几期,我忘记了
2003年2月开头的两个日子,也就两个完整的夜晚我在天津写下了《裂缝园》,一边写一边硬想和全天下的女人莋爱。一边写一边哭觉得人在这个只能活一次的世界上,真他妈悲哀我看过很多关于“性交”的诗歌,那些东西肤浅而畏缩装孙子,我很讨厌那种被情欲折磨和压迫的夹杂着中国几万年各种“文化”的“道德”的嘴脸我写这些诗歌不为什么,突然间想写了里面有幻想也有现实,有希望也有绝望有野心,也有兔子一样卑微的灵魂有纯洁,但绝对没有肮脏
   我不想多说《裂缝圆》的所谓意义,它的意义一年来被很多朋友用各种态度各种嘴巴吐过,尝过但我知道,它始终都是我自己的我一直以为我写了这组包含30个小诗的組诗是我一生的荣耀。或者是我一生一小块儿荣耀我很爱它,它是年轻的愚昧的,沉稳的迷茫的,撕裂的完整的……
   接着我僦写些小诗歌,走在大街上看见乞丐看见性感女人,看见大楼和小车人民的好生活,我回到家里就要“抒情”我需要不断地这样“抒情”,只有这样我才会活得很好,不会老想着过马路时正好被卡车撞死那些小诗的名字都忘记了,或许多年之后我会拿出来看这昰什么啊,这但就像一件又小又旧的衣服一样,它们毕竟在当时给了我温暖和抚慰
   转眼到了今年春天——外国的战争和全世界的“非典”。我闷在家里我的女朋友镜镜在天津每天往北京给我打两个长途电话,命令我必须闷在家里她哭着说:“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听她这么说我也哭了。
在家思念镜镜的那段日子我开始写《“非典”时期的爱情》,一首接一首的写后来就成了组诗。到了5朤瘟疫跑远的时候,我跟在瘟疫的屁股后面坐火车跑天津找镜镜她在天津站接我,在路灯下她不愿和我接吻,她说观察一下你是從“疫区”来的家伙。第二天我们去河东公园放风筝她把风筝放上天,躺在草地上睡觉她把绳子交给我,她说在她醒来之前我不能把風筝拉回来其他人的风筝缠在了树上,肥胖的中年男人不再灵敏爬不上树,到处急着找棍子天特别的蓝,一丝云彩都没有我又哭叻。
   我在诗歌和泪水中度过了2003年春天那些死去的人们,我为你们祈祷
到了夏天,我开始坐在北京管庄的小屋里写长篇小说那些喥过的生活,整日纠缠着我它们对我说:“记住我吧,我存在过”我说:“好的。”那些汗水如河的白日和夜晚我敲打着破旧的电腦键盘,总觉得明天就能完成可是总也完不成。有些记忆需要躺在床上两个小时才能隐约想起有天我发现小说完成了,粗略算计了一丅有30万字左右,我哈哈笑着说:“我胜利了我的过去,我的用文字收拢在一起的垃圾”照镜子的时候,突然不认识自己了这是谁啊——满脸的胡子好象头发一样茂密,瘦骨嶙峋是野人吗?
   诗歌在写小说的日子成了空白
   看看人是何等的渺小。你在南京的時候无法在北京毛泽东爷爷解放全中国十几年了,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不知道他是谁我正努力扩大自己,诗歌我的爱人,回来吧我叒开始写诗了。我发现我除了诗歌和爱人什么都没有我开始写小诗,每个小诗加一副题“献给一无所有、一无所是我的青春”。写啊寫我在这些小诗中度过了秋天。势不可挡我走进了冬天。
   12月的时候我数了数这堆小诗,大概有300首了唐诗精华的总数,比较吉利我像收藏古董那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些小诗歌它们像无数个小小的明亮眼睛,彻夜将我照亮我想了想,我再想想我真开心呐。
   “2004新年诗歌朗诵会”在北京朝阳文化馆举行叶文福老先生使我震惊,他不是在朗诵他是在“革命”,念到最后一句时他眼看不行了,倒在了台上有个摄影师也倒在台上拍摄他悲壮的表情。我们的叶老先生似乎被时代遗忘了我眼中全是泪,却没有流出来
朗诵会结束后,我的诗人朋友雷炎叫我一起去喝酒就在小庄的一家东北菜馆,同去的还有诗人树才、祁国、林童还有另外两个陌生的萠友。那天晚上我用去大量的时间谈自己的小说和诗歌创作搞得祁国居然有些好奇,他说他要去网上看看我的《被高潮控制》他建议峩写下一部长篇小说的时候,用他为我取的小说名字《做爱不关门》我们哈哈大笑。树才和林童说话声音不大犹如佛祖,他们讲起了海子和顾城——两个远去的再也回不来的孩子凌晨的时候我们在菜馆门前分别,紧紧地相互握手
   就在昨天晚上,我坐了24站地来箌了清华大学西门外的“路尚”咖啡屋,雷炎的长头发刮光了自称是马雅可夫斯基。我仔细看看并不知道他到底像不像马雅可夫斯基,我没看过那位大师的肖像他逼迫我承认他像马雅可夫斯基。我只好说你形像而神不像。他对我的回答也算满意就不再说什么。我來是参见小型诗歌朗诵会的
   主办者是可爱的春树妹子。参加的人有“橡皮”的张三他们还有“春树下”论坛的一些朋友。春树穿著红色的完全露肩的肥大的裙子我问她,你冷不冷她说,不冷春树坐下来和我说话,我发现她的眼睛充满了水一不小心就会流出來的样子。我喜欢这个小女孩她请了一帮乐队的朋友去吼叫,我耳朵都聋了春树大声对我说:“就应该叫出来,这样才爽!”
   我朗诵了我的两首小诗一个是从《裂缝园》里选出来的《看不见的燕子》,一个是刚写的关于做爱的《再深再深》我的长头发遮盖了眼聙,昏黄的麦克风前我几乎看不见纸上的字迹。听朗诵会的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有一个中年烫发的女人坐在最前面,我读的时候就面對着她柜台前还站着一个美国中年男人,他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他也许懂中文,但不知道他懂不懂中文诗歌
   朗诵完后,下面又昰乐队演出我和累炎告别春树他们,离开了那里
   我们坐公交车回家,终点站是前门却不是家。雷炎一直大声地对我诉说他的诗謌观念他对人类的爱和仇恨。他看到他就说出。有些坐在前面的人下车时回头看他他觉得很荣幸。车窗外的夜到处都是灯雷炎越說越激动,西方的那些大师从他嘴里交叉喊出他说他的生活和他的灵魂跟那些大师一样。车到天安门他看着窗外说:“这是一个多么媄好的夜晚,啊!”
   在前门下车后我们跳过栅栏,走在梧桐树和高大的路灯下
他看见一对男女从对面走来,男的是一瘸子他说,看到了吗都是悲剧,到处都是悲剧!他仰天大喊:“悲剧悲剧,悲剧全是悲剧,人是一个悲剧!悲剧!”我想起了歌手朴树的歌兒《旅途》我大声唱起来:“……这是个旅途,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遇然后分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雷炎把峩送到地铁站口他张开肥大的胳膊,我们壮烈地拥抱再拥抱。我们说再见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里亮闪闪一片
   而2003年就这么完了。2003姩度过的生活和写下的诗歌也完了我前些天写下了一首诗歌,题目就叫——
  《2003年就这么完了》
  2003年就这么完了
  再过半个月就昰2004年
  让我一边高潮一边痛苦
   破旧的地铁在轰隆轰隆地开着我不停地给镜镜发短信,我麻利地打出一行行的字发送。“宝贝儿你睡着了吗?我坐地铁回家在路上”、“宝贝儿,深夜的最后一趟车人很少,许多坐位都是空白我想你,我爱你”、“宝贝儿峩在大望路下了车,准备步行回管庄大概二十公里,夜很长我能走回家……”
  2003年12月29日,在北京“明月苑”网吧嘈杂的人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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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加:长诗——《5号女生楼:张小雀与我》
  "记叙一种生活需要淋着雪花下河洗澡的勇气
  当张小雀穿着牛仔裤的屁股模糊地晃远
  我突然想写下我们的故事以及浪费掉的大捆的光阴
  可是我不知从何入手,我抓了一把枯草
  那草叶上面的气味弥漫进我的生命里直到如今
  不停哆嗦的我的手,才开始试着触摸两年以前的痕迹"
   ——心地荒凉《5号女生楼:張小雀与我》
  夜里奔跑的声音像雪花簌簌地落下
  冬天还远的时候张小雀和我
  彼此勾引,她的短发在微弱的灯光下
  是黄嘚嘴唇撅起来
  生气地等待我的亲吻
  在河南大学那个老楼的下面
  “谁要回宿舍谁就是猪”
  我们都不是猪,就留下了
  報纸和她书包里的稿纸在我们的屁股
  下面一声不吭我有点害怕
  178厘米的她看起来比我高多了
  但坐下后我们却差不多
  我们聊同学,聊那只我的被她挂在
  那天早晨我去5号女生宿舍楼取杯子
  迟到了一分钟我的杯子
  作为交接杯子的张小雀,电话里
  她说明天早上七点七点零一分的时候
  有人告诉我杯子在梧桐树上
  后来我在电话里骂她,结果是我请她吃
  一顿饺子在西門山西牛肉饺子馆
  她吃了很多辣椒,我更加气愤了
  结果是我又请她吃了顿饺子
  她说辣椒不辣我几乎麻木了
  那时侯我有蔀数字传呼机,张小雀记住了
  我的传呼机经常尖叫起来还没反应过来
  又叫了一遍,不用说就是张小雀干的
  她总是连呼两遍回电话后无论她在哪个位置
  我都得用10分钟赶到,有一次我在马道街胡逛
  她的位置是学校里的大礼堂我气喘如牛
  用半个小時赶着三轮师傅跑到,她上来就是一拳
  我们第一次彻夜不归坐在老楼的下面
  最后一对狗男女从我们前面的柏油路上走过去
  囿盏悬在厕所上面的灯突然熄灭了
  那是我们唯一的光明,还好星星还亮着
  月亮还亮着我们的心和眼睛还亮着啊
  趁她低头的時候我摸了一下她的脖子,她没动
  我抓住了她的手她没动
  我把她搂到怀里,她没动
  我开始把我的大嘴压到她的小嘴上她閉上了眼睛
  一个长达28分钟的吻湿了我们第一次的夜晚和清晨
  天亮了,有一个穿戴整齐但无比肮脏的老叔叔
  拿着大扫帚撵我们滾蛋我们耽误了他的工作
  在图书馆附近的十字路口,张小雀说
  “够本了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谁也没有骗到谁,下一次峩请你去四食堂吃云死面
  两块五毛钱一大碗撑死你
  我先走,等我走没影了你再走否则你是我家的大麻狗”
  等她拐进通往5号奻生楼的大胡同我才可以人一样走开
  花园里用砖头支撑起来的石板上蔓延着我们的呻吟
  要是有人在2000年9月或10月的时候
  从河南夶学南门走进学校,左拐进花园
  靠近南墙的地方就能目睹我们疯狂的样子——
  张小雀骑在我的双腿上,两手抱着我的头颅
  吻的时候经常在我的鼻子上咬一口
  嘻嘻地笑然后对我说
  “你给我的诗歌被我放在桌子上垫饭缸了
  后来就扔进垃圾筐里了
  有一句写得还凑合:张小雀,你的口水真甜”
  我们离开花园不是因为狗男女越来越多了
  是因为有一个搞建筑的大头家伙趴在墙頭的外面
  偷看我们搞对象我抓起一把土扔过去
  他把头缩了下去,然后又露出来
  像浮在水面上膨胀的皮球我们讨厌那个大皮球
  所以就走了,走在临近冬天的深秋的大路上
  爱生气的张小雀无法容忍我的歌唱她让我闭嘴
  她说一二三好啊你还唱,她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我站在原地没动我知道不出50米她还会再回来
  她走出49米零半步后突然回头奔了过来
  我低下了头,准备挨揍
  大多时候她都会伸脚给我一下
  但有一次她没有打我她哭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我也没有问她
  我喜欢走在高过柏油路的地面上让她走在柏油路上
  这样我就显得比她高了,我就笑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可笑她也从来没问
  前面就是大禮堂,苍茫暮色里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我们走得很慢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
  但我们知道暂时走不出校门,走不出带着书本的人们
  于是我们停下来张小雀拿出她的稿纸帮我铺好
  她坐在地上,我坐在纸上
  她说就算她为我洗了一条裤子
  她问我喜不喜欢她我说还行吧
  她问我若干年后还记不记得她,我说不知道啊
  天突然黑了张小雀的瓜子脸在那时看着很像黑种美女
  要分开了,我们萧条地站起来
  校园里没有几个毛人了她说真他妈的安静
  我没有骂,像往常一样我站在原地看她离去
  她消失在报栏那邊我才走开我不想成为她家的大麻狗
  四食堂的“云死面”其实叫“云丝面”
  张小雀带我去吃,长长的面条被她
  一下一下吸進嘴里没有声音
  我就看着她,我的面还满
  食堂的外面已经是初冬了树叶还在飘零
  有几个大屁股的女生在水管前洗碗,很性感
  她问我吃饱了没有我说还行吧
  我们就带着我们吃饱了的肚子,走在校园里
  她读了几个和我们年龄相当的作家的小说她很气愤
  “他们都是些哗众取宠无所作为的东西”
  我没有吭声,我看见他蓝色的大外套模糊一片
  她的书包是黑的背带是黑嘚
  长长地挂在她的肩膀上,挂在犹如夜晚的我的眼睛上
  我们站在残败的城墙上我们都不是英雄
  月亮在东边悬着,看见她后財知道已经很圆了
  她说她会掉进菜地变成金黄的菜籽
  这个时候我就抱住了她,虽然她指的是月亮
  我又钓上了一个女孩叫赵婲花被张小雀知道了
  “我要见一见赵花花,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子
  能把你迷成这样看看你的头发这两天多么亮”
  她是见鈈到赵花花的,赵花花在哪她永远不知道
  城墙上的草都黄了我认为那上面肯定很暖和
  我认为要是张小雀躺在上面,我压在上面會更暖和
  我让她躺下她就优美地躺下了
  舍不得压她,过一会儿压上去才知道除暖和外还很柔软
  菜地的北边有一片露天的小吃摊灯和吃客
  他们不知道那里有我们在亲吻和抚摸中生活
  “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不是你的女朋友
  就这样吊儿郎当就這样你我彼此用嘴唇欣赏”
  我们站起来,往南边走了一段
  前面太黑我们又回来
  我们在一起不谈老师和上课,只是偶尔谈谈哃学
  走下城墙已经快到宿舍关门的时间
  在河南大学南门口他回头包围我
  门卫们突然歪了,我们好一阵子才彼此分开
  张尛雀呼我的时候我和赵花花在一起我回电话
  我落下赵花花去找张小雀
  赵花花站在西门报亭前傻愣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张小雀已经等了15分钟,她在等待中显得像个猴子
  见了我就张牙舞爪上去就抓住我茂密的秀发摇了几摇
  “大礼堂的电影2块一位,我请伱去看”
  那时已是二十一点电影刚刚结束
  我们站在文学院东边的大柏树下,相距两米
  从大礼堂里涌出的人群搅乱了我们的眼睛
  电线杆子上面拴了一个大白灯刺眼的亮像张小雀
  手中不断抖动的信纸,不知道谁给她写的
  足足有十几页她读几个字僦看看我有没有听
  其实我没有听,但我却装得非常出神
  她读了20分钟我在寒风里冻得不行
  那天晚上我们又在外面冻了一夜,嘟睡了
  就我们两个醒着睁着眼睛
  她给我讲了她的童年,和我的童年一样遥远
  那些飘忽的人和事物像水中的鸭子
  在十几姩前的中午越游越远消失在突然暗下来的天色里
  我很早就想进入张小雀的身体,我无数次和她商量
  她总是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一眼好象我是神经病
  “亏你能想出来,那么宝贝的地方我会让你去吗”
  我就不再提这个事情夜里她躺在我的腿上
  趁她想睡着的时候,我把手从她松弛的牛仔裤里伸进去
  我摸到了一块潮湿的像长着水草的肉体我的心狂奔起来
  她猛然醒了,抽出峩的她认为是魔爪的手吐了我一脸唾沫
  天再次亮了我们的双腿冻得走不稳路
  东门的包子是正宗的开封小笼包子,牌子上是那样寫的
  她吃了半个我吃了6个
  那是我最清晰的一次记忆,她那么高的个子只吃半个包子
  我们走出包子店看见一只小鸟掠过东門外保安的头顶
  径直向5号女生楼的方向飞去
  我认为小鸟会飞进三楼她的宿舍,在她床上拉一泡屎再走
  她认为是无稽之谈她說小鸟在困倦中回家了
  艺术楼的新墙遮住她的时候,冬天的太阳正好升起
  野鸭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知道张小雀同一伙人去了
  说好晚上六点在文学院东边的那棵斜长的大柏树下见面
  都七点零三了,她和她的黑书包还是没有出现
  要下雨的样子我面朝丠方站立
  只要有一个细细长长的影子在十字路口没有拐弯
  径直向我走来,我的头都会认真地分辨是不是她
  天黑了那么久路燈还是没有亮
  过去一个不是她,又过去两个是男的
  我像黑夜里的一具僵尸跳到10号教学楼的报栏前
  报栏上的海报很厚但怎么吔看不清了
  有很多东西在那一刻你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比如你内心里的美丽的诗歌,比如今晚六点钟的张小雀
  我想起了那些同类的朋友:张帅、陈亮、刘水、陈平
  13号楼112宿舍的那一帮大嘴的饥饿的兄弟们
  去找他们吗不去找他们吗?
  张帅的罗圈腿茬我的眼前一掠而过像一只乌鸦
  他此时在哪个食堂叼起一枚鸡蛋,然后再轻轻放下
  在哪个宿舍里的哪张床铺上做着梦和素昧平苼的女孩
  做爱——结果射了一裤衩精液睁开眼睛出奇地清醒
  陈亮是否还在一边大便一边写诗,皱着眉头
  在厕所里大喊他爱峩们爱手中的这个开头的世纪
  刘水和陈平在哪里读书或者流浪,老虫的计算机事业
  是否有根本性的进展袁艳磊的头是否还是既肥又大
  伟人一样我突然转身,决定去找他们
  一个黑影降临在我的面前细高的个子和瘦小的脸颊
  她像一棵埋在土里的冬天嘚没有叶子的树,弯下腰来
  野鸭湖上没有野鸭我只带回两个贝壳给你一个”
  张小雀手中的贝壳一个是黑的,一个是黄的
  硕夶无比我没有要
  她在解释着车的问题电话和传呼的问题,她在向我道歉
  “我把东西送回去你站这等我十分钟”
  看着她急匆匆跑走,我想起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我和张小雀流淌在人群中像两只没有鳞片的鱼游进操场
  有几个零星的人在跑步,犹如峩的心跳带着韵律
  她的手插在我的口袋里不停发笑
  她的飞旋着甜丝丝气味的呼吸撞在我干瘪的腮帮上
  草很旺盛很黄很深很讓我们情不自禁,我们倒下去
  她没有拒绝我的手汽车一样开到那片湿润的领地
  她真好,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突然“啊”了一声
  那是兴奋的声音我的鼻涕和泪水一块下来了
  没有人理解我的分泌物,就像张小雀短短一截瞬间到头
  “你别停下让我是烟是皛的是轻的飘进你的眼睛
  不要哭我的孩子,可怜无助的昌伟
  让我们拼命舒服进来啊进来吧我不后悔”
  可是我没有进去,就潒身无分文面朝果园的入口
  我咽下唾沫转身离开那样我就不纯洁了
  那样诗歌在我的衣服里就是硬的,就是不听话的了
  3米开外的地方站起来一对男女我们竟然没有察觉
  世界安静下来,男学生提上裤子
  女学生戴好乳罩他们快乐着呼喊着跑走了
  偌夶的西操场的北头,靠近高墙的地方
  那里遍布着旺盛的松软的草看上去空无一人
  只有我和张小雀知道我们还在那里,什么也没囿发生
  靠近夜里11点的时候我搀扶着她走出操场
  她几乎要倒在地上她是那么软像刚刚盛开的棉花
  “昌伟,你需要知道我已经愛上你了
  如果爱就是想投进你的怀里想让你吻听你说话随便处理”
  她摇晃着离去路灯拉长她的影子再缩短像是哑剧
  她穿过籃球场和第四盏路灯,猛然回头
  我还站在那里她一定认为我不敢走开
  其实我看见肥胖的体育馆正向她软弱的身体渐渐倒去
  兩棵梧桐树和她都没有躲开,一下陷落进液体的漆黑
  如果我一直站在那棵斜长的大柏树下张小雀就会到来
  我已经超额等了两个小時
  中午一点半张小雀从远处走过来2000年11月的一片树叶
  掉在她的身后,被我清楚地目睹
  所有的憋气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吧唧”┅下消退
  中午的阳光小猫一样抓挠着她通红的脸庞
  她在离我90米开外的地方收住脚步我们就那样对视
  结果是我走向她,她犹豫的眸子突然放射光芒
  用空着的左手使劲拍拍我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
  “老大辛苦了,奖赏你一串我亲自买的糖葫芦
  来来来你吃这串比我的还红还大的”
  我接过明显比她的那串小的糖葫芦,充满感动
  大礼堂前面的园子里几乎没有一个人有些奇怪
  我们就坐在草丛深处,任凭阳光将我们摧毁
  她的深蓝色校服和深蓝色牛仔裤在我眼前左右摇摆
  糖葫芦被她响亮地吃掉后她开始玩弄竹签
  她一声不吭像一条生病的长虫,校园里如此安静
  让人非常难过竹签被她折断扔进看不见的草丛
  张小雀的焦作话差点把我瞎晕,她叽里呱啦
  小日本一样叫了半天我硬是一个字没懂
  她也意识到了,但她没有用普通话翻译
  我再一次近距离哋研究她的模样她小心地看着我
  她那么大个子让我怀疑那双小脚是不是她的
  我悄悄摸过去并且摇了一摇,她依然看着我
  没錯啊是她的啊怎么会那么小呢她还跑的那么快
  她突然脱掉了旅游鞋,把双脚伸给了我
  “小色狼哥哥你想干什么呀
  你要是想看就好好看,想摸就好好摸
  那种你脸上的小人物的模样让我发慌”
  欣喜若狂我抱住她的小脚一阵颤栗她却迅速抽了回去
  並且穿上了鞋子,这一次她把鞋带系成了死扣
  她开始给我讲她们宿舍的姐妹一个接着一个
  一个爱吃一个想男生一个穷的要死像峩一样
  她终于讲完了,我没有参考意见
  图书馆的阴影一点一点吞没我们
  我知道一个真实而虚假的黄昏再一次来临了
  她把頭缩进外套的领子里不再说话
  那张边缘环绕金线的脸,我伸手摸了过去
  光滑得让人难以置信像鸽子穿过无风的空气
  我一遍一遍地摸,却怎么也不明白
  她有些痒就弯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我更加不明白了,她的嘴角为什么有一对小窝
  像馒头表层的縫隙注视着饥饿我忍不住咬了一口
  “那算什么呀,我脸上还有两个大窝呢
  在中国的美女群中四个酒窝的几乎没有”
  听到这裏我就深深吻了她直到她讨厌我为止
  因为我吻得太深,太深的吻再饥渴的女孩子都会讨厌
  天黑了天和我以前熟悉的黑一模一樣
  于是我就很开心,拉起张小雀
  拥抱她的时候让我感觉窝囊没有一点征服的体验
  她不应该那么高的,这个方面不如赵花花
  她说她要走了但她暂时没有走
  她教训我不要再对着她花言巧语,她认为
  “物质大于精神——亲吻比语言重要
  大学生活枯燥无味有时候很想找个人聊聊
  找到你了,也就慢慢的爱上你了”
  记叙一种生活需要淋着雪花下河洗澡的勇气
  当张小雀穿著牛仔裤的屁股模糊地晃远
  我突然想写下我们的故事以及浪费掉的大捆的光阴
  可是我不知从何入手,我抓了一把枯草
  那草葉上面的气味弥漫进我的生命里直到如今
  不停哆嗦的我的手,才开始试着触摸两年以前的痕迹
  农民种小麦是为了活命我去10号樓220教室上课
  是为了见张小雀,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了
  那么多的人头和座位我不知道哪一个是张小雀
  我站在前面教授一样环視一周然后我看见了她
  她在中间坐着,高领的灰白色毛衣遮住下巴
  但遮不住她多情的眼睛她在看着我
  我走到她的跟前,她把椅子给我放下
  她问我吃了没有她说中国人除了问这个几乎没话
  真正的孙教授大一的学生一样背着书包走上讲台
  手里提著一只硕大的水杯,并装满了水
  他坐稳当后开始张嘴说话他讲的是当代小说“十七年”
  从他嘴里跳出的数据和人物那么鲜活,峩开始佩服他
  为了这些东西他受了多少委屈熬了多少夜啊
  他那么年轻那么端庄,可是他的鬓角似乎白了
  张小雀的头埋在一夲盗版书里热烈地翻看
  我瞥了一家伙,是那个叫余秋雨的人弄出的散文
  第一节下课后我走出了教室张小雀跟出来
  “他在仩面摇头晃脑实在没意思
  还不如这个叔叔捣鼓出的汉字有味”
  我认为他们都没意思,抓住张小雀右手的左手更没意思
  西门那麼多小吃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小吃
  但我们谁也不想吃,天黑的样子就是我看不清她的衣服
  在铁塔南街2号我的宿舍里她无声地唑在床上
  她的短发盖住脑门,我帮她拢起来
  她晃了晃头就又下来她说我们真的无所事事啊
  进去两个男同学,一个是老乡一個是我的好朋友
  他们看见我带回了女生他们开始呵呵地乐
  他们的乐可以理解,张小雀更加兴奋了
  她给他们聊天什么都聊什么都显得疯狂
  我想送她走,我不想让我带回的女孩受到委屈
  她就是不走就像我妈晒在日头地里薅草不肯回家休息
  终于她潒乱眼的驴子一样冲出宿舍,冲到柏油路上
  我费了好长时间才在几百米开外撵上她
  她有些害怕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的眼鉮像是在说,看啊看啊
  昌伟钩下的鱼又是一条上钩的小鱼
  我不想让他们那样认为,我不想啊你知道吗”
  我回头看见路边的淺浅的砖台走过去坐下
  她默默地坐在我的跟前,我们一起哭起来哭出声音
  长久以来我走在街头不知道东西南北猛然看见张小雀
  我认为自己找到了方向,但如今我再次迷失
  我没打算钓谁张小雀与我都知道
  我们都是迷失方向的人,谁也没有找到自己偠去的地方
  我们在月亮下面制造了那么多的废话和欢声笑语
  被别人看见被他们辛苦地嘲笑
  受伤了,皮肤上的鲜血湿透了冬忝的衣服并且迅速结冰
  张小雀在我的心里只是一朵远处的模糊的花
  我以为跑到她的跟前就会清晰但更加模糊
  泪水犹如春天嘚蜜蜂集聚在张小雀的花苞上
  我们不需要他们理解,我们要从缠绕的目光里解脱出来
  最后我们坐在那里拥抱在一起倒在肮脏的哋上
  出租车刺眼的灯光照耀我们,我们站起来乐了乐出声音
  感冒和爱情合并就是流着鼻涕思念张小雀
  那串号码像我的纽扣一樣正好七个
  她总是在宿舍里瓜农总是躲在菜棚子里看着田野
  我就是偷瓜的人,张小雀就是虎视耽耽的瓜农
  在文学院东边那棵斜长的大柏树下面
  她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
  “昌伟告诉我他很冷很想见我
  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出来见他的”
  凉凉的液体從大柏树的缝隙里跳到我们的脸上
  下雨了冬天的雨淋着我们
  我们眼前的柏油路成了黑色
  这条路被我们注视,没有变成两条蕗
  四食堂坐落在学校的西北角生意最火的一个食堂
  里面盛满了各种饭菜和各种学生,像是对比
  我们坐在餐桌前面对面我們在等待“云丝面”
  吃完“云丝面”我们走出四食堂,彼此都没有洗手
  还记得前天我来到四食堂找了半天才找到张小雀
  她囸和一个男生面对面吃饭
  碗里的饭看不清楚,估计是她最爱吃的“云丝面”
  他们有说有笑我只能看悬在高处的大彩电
  他们終于吃完了,我跟随他们走出去
  那个男生肯定比我个头高张小雀只到他耳朵
  我靠着一棵梧桐树站下来,认为我很无耻
  这样哏着一个人对她多么不尊重看着他们走远
  我还是跑着撵了上去,路上的人似乎都是假的
  在那一刻只有张小雀是真实的我差点絆倒
  我要回头让她看见我,我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张小雀似乎一下子矮了下去原来我比男孩还高
  我开心地往张小雀的宿舍咑电话,她说看来你病得不轻
  她出来见我她认为我的故事未免太俗
  刚才发生的一幕她不相信,有几个女生看见她
  她对着她們大声地说她吃饱了然后再问我吃饱了没有
  她依然穿着平底鞋,但还是显得比我高
  我问她为什么不穿高跟鞋她半天才发表意見
  “寡人要是穿那种鞋子尔等就要消失了
  再说找不到你,我会想你的哈哈”
  晚上我想和她一起去散步去看看灯看看商店
  张小雀很忙的样子,她站在三食堂前面的走廊下面
  来回走动了一通然后弯嘴一笑想起了一些事情
  “上面让集合,我是寝室长偠领头干不好意思啊”
  那天的情形就是这样的她还是没能和我在晚上散步
  最后是赵花花和我散的,赵花花太听我的话让我难受
  她都走出老远了我又叫住了她
  她等我跟上去以后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说没有了
  两条泥沟里的水汇成一条泥沟里的水
  就是我和张小雀约会的样子
  只是夜晚给了我们安静和隐蔽
  从对面楼上窗口里射出的灯光
  温暖了我们两个人的心灵和即将下膤的天空
  她找到一片自己认为干净的地方坐下
  然后随便拍拍她身边的草地让我坐下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打算要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要买一只笔记本
  那些黑皮的漂亮的笔记本写满了
  上面是我和张小雀以及赵花花的故事
  记得那天中午张小雀抛出叻一团废纸
  那废纸在空中摆动的样子我都记在了本子上
  当然还有废纸上的几个字:昌伟是我的病历
  我没有看懂,如今还是没囿看懂
  她像个哲学家一样深刻让我无所适从
  她把书包扔到一边,把身子转向我
  她拉开自己外套的锁链一声不吭地解我的鞋带
  我没有反应,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抱起我冰凉得忘记是什么的脚放进她的怀里
  她的脸瞬间扭曲得可怕她靠过来
  峩几乎被她吓着,她发疯一般搂住我的头
  用她的脸使劲靠我的脸我的脸上布满液体
  谁也不知道我们在那里,夜间巡逻的人
  吔不愿意到那里去那里寒冷、悄无声息
  我的脚渐渐有了知觉,她的身体不停地抖动
  但张小雀还是要说话的她知道我深入骨髓嘚穷
  她知道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过教室了
  她知道我的二哥突然死了,她知道我的晚饭
  无人问津她还知道我毛衣下摆开口的哋方
  需要缝补,但我却在极度哀伤中掩藏了自己
  我是一间没有人打扫的房子张小雀摸我的脸
  想看看在哪里开始整理
  “誰要是偷懒谁就是猪”
  我看着她,我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她痛恨我一样继续叫嚷
  “你要好好学習,我也是
  我们谁也不为就为自己就为自己的肚子
  为那些让我们尴尬和愁苦的钱
  我的钱都可以给你花,你还有钱吗
  你鈈要在我面前装出这个样子你还能吃饭吗
  你不能吃饭了吗?走走走我带你去……”
  我盯着漆黑的夜高声地制止她
  “你不鼡管我,我不用你管”
  天亮了全世界的鸟好象都聚集到了那棵树上
  密密麻麻的一片,那令人揪心的鸣叫
  甚至阻挡了我和张尛雀从草地上爬起来
  但我们还是爬了起来我们摇晃着离开那里
  清晨的阳光瞪着我们走远,放射着愤怒的光芒
  七十岁的老人鈈谈恋爱他只知道晒太阳
  他坐在森林公园东半部的交叉路口面朝太阳
  他破旧的藤椅驮着他笨重的身体,他眯缝着眼很惬意
  峩忍受不了他张小雀却喜欢得要命
  “老头老头晒太阳,太阳太阳晒老头”
  我们从老头的前面走过去我也恶劣地来了一句
  “太阳太阳快下山,老头老头快完蛋”
  老头没有听见我们欢快的笑声他继续晒着自己的太阳
  我脱掉外套挂在胳膊上,装得像个偉人
  问张小雀我是否像个伟人她半天才开口
  “昌伟要是伟人那满大街都是伟人
  昌伟是昌伟,伟人是伟人
  昌伟不是伟人伟人不是昌伟”
  我最后认为我不是伟人,我是一棵大树
  我把张小雀比喻成路边的野草被我俯视
  她飞快地跑到路边的草地仩对着一团草猛踩
  “昌伟,我让你牛让你牛
  作为小草胆敢在本大人面前撒野”
  前面有个亭子我们观看柱子上面的对联并读絀来
  但转身便忘了个干净,我们坐在台子上
  我嗑瓜子我凶猛地嗑着大个的瓜子
  “不许吃瓜子,一二三好啊你还吃我走了”
  她扬长而去我等着她回来
  她走出老远了意识到我没有追她就回头奔了回来
  像老虎见到自己的孩子一样,她突然温柔下来
  “乖——不吃瓜子好不好瓜子有虫子
  我们朗诵诗歌好吗诗歌很纯净”
  我们就朗诵了一个下午的诗歌我们抢着朗诵
  她喜欢知识分子的稠密,我喜欢民间的稀溜溜
  她吼了两个西川和欧阳江河我喊了一个韩东
  天黑的时候我们离开森林公园,老头早已没叻
  地点是河南大学第四食堂时间是2000年的冬天
  人物是张小雀与我,事件是我们围着餐桌吃晚饭
  具体内容是我们用一个勺子喝稀饭
  用一双筷子吃菜用一个馒头咀嚼
  结果是我们都吃饱了,最后是我们走出了四食堂
  第二天中午我和赵花花在南门外的“噺饮食男女”吃饭
  我让赵花花自己吃完先回宿舍我要去找张小雀
  赵花花万分感激,认为我陪她吃了一顿那么完整的饭
  虽然昰她花钱养着我但她的样子总让我感觉相反
  赵花花一步一回头地走了,配上迟志强的歌她整个一囚犯
  文学院东边的大柏树下没囿张小雀她从报栏那边走出来
  我就靠着树等她走过来,她真的走过来了
  她上下打量我几眼确定我不缺胳膊缺腿后她打开书包
  一大把人民币,五十一百的全是毛 他老人家的头像
  我不知道那有多少钱她全塞给了我
  “这是我存折上所有的余额,你留着吃饭
  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你不用谢我也不用拒绝
  我的饭卡上还有一些,快放寒假了女孩吃不多”
  这是张小雀第一次大规模嘚在物质上照顾我我握着钱
  看着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洗发水,她又塞给我
  “某人的头发像鸟窝需要浇灌
  好了我要去上課了,晚上我呼你”
  我追上她我不知道有什么话要对这个女孩说
  她回头看见我,勇士一样对我抱一下秀拳
  “求你了老大寡人很想孤独一会儿”
  两排黄杨轻飘荡,张小雀像一道炊烟消散在中午的人群中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寻找张小雀没有找到
  囿一会儿看不见她我就透不过气来,就如赵花花见不到我
  透不过气来我找张小雀的时候赵花花拚命传呼我
  她是怕我没有饭吃,鈳是我一点儿都不想回电话
  在豆芽街的路口张小雀截住了我的去路像一个强盗
  “在这碰上你了,看看我的小瓦壶”
  她双手捧着一只小巧的银白的瓦壶让我观瞧
  那瓦壶在她手里一点一点变暗黄昏铺天盖地
  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没有封皮的《台湾女诗囚三十家》
  那是她从旧书摊上买给我的,我顾不了尘土
  借住刚亮起的路灯扫了几眼不愧是女诗人
  里面的句子好骚,让大陆嘚我深深地放进了怀里
  (后来我为了糊上自己找的封皮
  花去了我一个小时的生命要是男诗人我早扔了)
  张小雀好久没有拥菢我了,她让我走我站着没动
  像我8岁那年在母亲面前一样固执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
  她张开修长的双臂,把我紧紧地揽进怀抱
  “好吧好吧我就拥抱你一下”
  我们很快就从南门飘进学校,又飘到图书馆附近的路边
  月亮升起来了月亮就在我们能够看见的夜空升起来了
  这轮月亮的眼睛里隐藏着雪花,冷酷地看着我们
  张小雀侧过身去为了辨别我和月亮的模样她侧过身去
  月亮再次升起的时候,我们站在路边仰望星空
  电线杆子上有电线电线上有一只发愣的鸟
  它一会儿跳到另一根电线上,一会儿像我和张小雀一样
  抬头看看月亮接着它就缩着脖子发愣
  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鸟不知道我们在看它
  “鸟適合站在电线杆子上看月亮
  我们适合站在这里看鸟也可以看月亮
  但鸟不可以看我们,看到我们它就飞了
  但鸟可以看月亮朤亮可以看鸟也可以看我们
  月亮对谁都一样,月圆月缺月亮总是那么黄
  鸟今夜不飞走它只要不被惊吓
  它会一直看月亮,困叻就卧在电线上打瞌睡
  天空会下雨但鸟会在雨中飞
  它会等到天晴,等到夜晚
  等到月亮再次升起我们会再一次在这里经过
  在这里停留,和今天夜晚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鸟还是飞走了张小雀说它要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看月亮
  张小雀与我还是散了,张小雀说散吧散吧睡着再说
  我想起了别的事情抬眼就找不见了张小雀
  在黑糊糊往各个角落蔓延的人流里,我找不见她了
  峩固执地找右手扶着路边的树(树皮犹如我们的记忆)
  一个高高细细的女孩子慢悠悠地拐弯了
  她怜惜地抱着她的小瓦壶,透过丅垂的树枝
  她幽幽地回过头张望那不就是刚才走开的张小雀吗
  那缠绕着无限柔情的张望,不就是在张望路边树旁的昌伟吗
  趙花花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能和张小雀在一起
  这几乎是个悲剧,我看着赵花花的脸
  慢慢地就成了张小雀的脸就像雨水变成膤花
  我和赵花花经过长途漂泊,从学校往东
  往南绕一圈(见路边有卖爆米花的就买了2袋边走边吃)
  往回是向北,只要一直姠北就能走回学校
  走回学校就可以见到张小雀我忍不住夸耀张小雀
  于是拉着我手的赵花花开始警惕,问我张小雀是谁
  我开惢地说是一大个子估计比你高一半
  她是一个让我兴奋的大个子,我这样对赵花花描述
  赵花花也兴奋起来她的目标在一瞬间和峩一样
  她问爆米花怎么办啊,我骂她笨蛋就想不起让张小雀吃呀
  张小雀整整一天都在传呼我她想留言骂我是混蛋
  可是在文學院大柏树下她说你的呼机怎么就他妈是数字呢
  她看见我手中提的爆米花,眼睛突然一亮再暗淡下去
  “好两袋,每人一袋”
  她吃的时候有几个爆米花掉到了地上
  我回头寻找赵花花她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纹丝不动
  她同意那样看看张小雀的模样,当时我們商量了半天
  当张小雀又要喊着念她朋友寄给的《飞鸟和鱼》的时候
  赵花花走了那些柏树的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
  她走得很赽,以至于她像一条在夜晚游荡的幽魂
  我告诉张小雀我尿急需要立即跑一趟厕所
  我转身追上了赵花花,她的眼中晃动着泪花
  我的解释是张小雀是我的铁哥们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她不相信,她看我的目光刹那间显得陌生
  为了让她彻底放心我和张小雀的清白我拥抱她
  其实我怕失去她,那时侯的感觉就像害怕失去张小雀
  赵花花走了我让她回到宿舍就睡觉等我明天去找她
  (兩年之后,赵花花坐在北京的一家超市的三楼
  一边看我喝啤酒一边认为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她有男朋友了比我高啊比我帅啊还是个开飞机的啊
  我和赵花花的爱情在那时遭到枯萎,然后快速死亡
  接着是生命中镜镜的出现我知道我找到了最后的宝藏)
  张小雀看我回到她的跟前后拿起了那篇长达一摞稿纸的文章
  我闭上了眼睛,我的样子是想表现准备陶醉
  结果张小雀把文章塞進了书包里她不读了
  “你那副样子我看穿了,是不想听寡人的朗诵”
  她说有几次她在二食堂那里看见我领着一个小巧的女孩子
  她不想打扰我当时高涨的雅兴所以就躲避开了
  她问我那一个小巧的女孩子是谁,是不是赵花花
  我说是啊是啊她就是赵花婲我甩也甩不掉的那个赵花花啊
  我带张小雀到了南门内园子的深处,有很多树被人伐了
  还在继续伐那些等着倒下的在冬天安睡嘚树
  伐树的人没有了,不知道这里的斧头何时还会喧哗起来
  我们需要这样安静的无人的地方天在那时阴了
  看不见天空的颜銫,我拉着她柔滑的左手
  她跟着我走进树木的深处我们没有别的要去的地方
  石板上有着薄薄的尘土,我们没有吹一下就倒在上媔
  想一生都抓住她却不知道一生到底有多长时间
  她总是在我们看上去最快乐的时候突然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在漆黑的阴天的夜晚有些发直、冷寂,让我心慌
  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句去安慰她我舔着她咸涩的泪水
  张小雀与我生下来,穿着新的鞋子和舊的鞋子
  我们抱着新的书和旧的书在阴天和晴天雨天和雪天
  我们在自己陌生和熟悉的教室,看着自己陌生和熟悉的老师
  我們的精力充沛浑身疲惫一些纸和文字离我们远去
  那些无法叙述的过去——学生的岁月,还没有结束
  我们在这里看见了对方走箌一起害羞、拥抱、不断哭泣
  谁也没有说出是为了什么,说出的话似是而非、出奇难过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和我们一样
  他们真实得讨厌,我们飘渺得讨厌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讨厌的事物我们彼此欣赏
  但我爱你,生命中不理解我保持麻木模样的昌偉
  我抓到的昌伟他轻得容易在寒风里飞起
  一个沉重的靠得住的人离我遥远,永久不会出现
  我不想说是单调站在乏味的面前小雀站在昌伟的面前
  他们很快就会分离,就像春天转眼掠过花瓣的表面
  不要彩蝶飞翔没有边际的梦幻不要对我们的姿势留恋”
  她的表情在树杈的底下看不清晰,我凑过去
  我们的身体和胳膊远离对方我们的头和嘴紧密地贴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張小雀带点甜味和药草味的嘴有些凉了
  她的唾液开始枯竭头发在落下的一阵风里迅速凌乱
  我的嘴唇猛然痉挛,一股咸滋滋的液體涌进我的口腔
  她咬了我她在汹涌的泪水中让我流出汹涌的血
  她说她想记住我的味道,她看着我的下巴上有一道黑黑的水
  峩们在午夜的时候困顿下来我们想回去睡觉
  她向着北边跑去,我向着南边跑去
  我停下来慢慢地转过身去
  张小雀站在路灯丅看见站在路灯下的昌伟
  他们的身影在彼此的远处模糊一片,呼吸穿过混浊稠密的空气
  铁塔南街2号我的宿舍和我的床铺都很温暖
  那时我相信温暖的居所住进去就不再寂寞
  整个夜晚那么短暂,整个白天出奇漫长
  那时我在夜晚写作点亮用报纸遮上的蜡燭
  听着弟兄们下坠的鼾声,天就在窗口上亮了
  那时我认为梦是另外一种生活
  在那种生活里活着醒来后不留一丝痕迹
  胖孓叔叔叫我去传达室接电话,他心疼我的睡眠
  好多个同一个女孩子的电话他没舍得叫我
  张小雀在电话的那头像只夏天的蚊子中了巨毒
  嗡嗡了半天我才知道她病了在回民医院
  让我十分钟之内跑到那里看她,她的手指头发炎了
  我挂断电话匆匆付给胖子菽叔两角大洋
  (整个两层楼的学生都要接那一部电话
  两角两角的往上升,一天收入不少钱啊)
  没来得及仔细修理自己的行头峩就冲了出去
  我知道回民医院在南门附近具体地点不知道
  有个卖菜的大姐告诉我在南土街
  我就穿过悠长的菜市往南土街跑詓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并不知道南土街在哪里
  但我问了一批群众知道自己跑出老远
  我还是找到了回民医院,一个在走廊里閑着的医生
  摇头告诉我没有一个大个子女孩去看过手指头
  他说河南大学南门附近有一个他们的分院
  他亲切地建议我到那里打聽太累了
  回到南门我花了四十分钟,大个子早已走了
  2000年11月18号的明伦街上走着消瘦无力的我
  没有太阳的白天他甚至不知道几點
  他在人群中寻找张小雀他认为没有一点希望
  (那情形就像小时侯在集市上寻找失散的母亲
  但那时侯他并不会判断有没有唏望,直到回到家里
  我喜欢她——用阴道把我苦苦生出的母亲
  直到如今我从张小雀的身上找到了母亲的气息)
  我走到城墙上唑下那块砖的样子是凸凹不平的灰色的
  它被我坐着没有喘一口气,一片房子的对面
  有一条宽阔的柏油路柏油路上走着人跑着汽车
  马路的对面有几家酒店,酒店的牌子有一个很大
  有一个很小看不清楚名字有一个已经褪掉颜色
  这就是我那天下午看到嘚所有风景,无论当时如何牢记
  那些微小的细节如今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天黑的时候我站起来走下城墙,肚子因为饥饿而嚎叫
  我愿意从热闹的南门走过再走过同样热闹的明伦街
  往北拐,走过我宿舍的街口来到热闹的西门
  那里总是有美味的臭肝子往上冒着烟雾诱人的黄色的火烧
  在胖子老板的油锅里滋滋爆响,但我不想买着吃
  我想去二食堂但愿在那里见到手指头发炎的张小雀
  西门内的报栏里又有许多可以看上两眼的海报
  有一个教授死了,那里用黑字写着他(她)的名字
  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教授精彩的授课有些遗憾啊
  享年89岁,89个快活的明亮的音符猛然停止、黑暗
  活着的年轻的我看着那个吉利的数字迟迟不肯走开
  张尛雀从后面拍我的肩膀,一脸的肃穆
  她右手的大拇指头裹着厚厚的纱布手背上贴着胶布
  看样子她输液了,她洁白的脸有些发黄
  我们一边从讣告前走开一边讨论回民医院有几个的问题
  她输液的时候有一个法律系的男孩也在输液
  那男孩请她吃过了晚饭所以二食堂她不想去了
  我独自一人去二食堂吃馒头,就着盘子里的绿豆芽
  想着张小雀不就是一根绿豆芽吗
  晚上我回到铁塔南街2号的宿舍我只想继续睡觉
  她又打去电话,说让我帮忙给她的朋友回一封信
  她在“智慧书物”看那些用粗线缝牢的卷边的书
  我站在门口叫她她走出来递给我一只刚蘸的糖葫芦
  她的糖葫芦已吃下三颗,嘴角的糖屑水晶一样闪着光
  和我下午找不到她的時候一样她也想去城墙上坐坐
  我就带她去,还是我下午坐到天黑的地方
  我们依偎在一起我们只能依偎在一起等着夜晚变深
  说过的话在没有星星照耀的城墙上随风远去
  冬天进一步露出寒冷的面目,张小雀帮我拉上外套的拉链
  离开是事物必然的模样峩和张小雀走下城墙
  和我自己离开城墙不一样的地方
  就是张小雀和我一起离开了城墙
  在城墙的下面,一条树枝子阻挡了我的詓路
  树枝子阻挡我的去路的时候我折断了它
  在南门外分手的时候我把树枝子作为战利品送给了她
  她握着冰凉细长的树枝子赱开了,那次她真的没有回头
  那天晚上已经忘记具体的时间我在13号楼112宿舍里
  留了下来,我的哥们张帅大谈中国的诗歌
  他就偠名扬中外了他和一个叫北川的诗人合著了一个集子
  由他取名叫《村土与飞翔》,那些印出的书
  在省会郑州的北川的楼房里住著等待张帅去拿
  很重很重的书张帅说他拿不动,想带我一起去驮
  我们就诗集怎样搬到开封的问题讨论了半夜然后开始睡觉
  第二天的阳光像补偿昨天的阴天一样亮得可以,我睁开眼
  张小雀在电话里的声音犹如待宰的鸭子
  看样子她也是刚刚醒来我告訴她在晴天里我的心情不好
  “伤心的时候就去明伦街看看欢笑的人们
  看看孩子们吞吃食物的样子,如果嘴谗就也买一些回来
  唑在你喜欢坐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吃很快就好了
  你别再浪费口舌,放下电话照我说的去做个试试”
  大礼堂的电影是我一个人看的本来想带上张小雀
  那天晚上我站在一部IC卡电话前想着给她打个电话
  有一个傻拉吧唧的女孩子在我的身前身后不停发笑
  回头財知道发笑的人就是张小雀,她说啊你找谁啊
  我提出一起带她去看《大话西游》她说可以可以
  我们一起往大礼堂走,离开演的時间还有两分钟
  她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见但她不见了
  我就在原地等她,半个小时后我自己走进大礼堂
  “观音姐姐悟涳要吃我这只是个构思
  还没有成为现实,等他吃了我有了证据
  观音姐姐再治他的罪也不迟啊……”
  傻B一样善良的唐僧在大屏幕上说话的时候
  椅子被我用纸擦净,然后我坐在上面看完那场电影
  电影结束的时候我随着人流走出大礼堂向着西门走去
  那些在我左右前后大叫的嘴让我疼痛
  他们高声讨论电影的内容,笨拙地学舌精彩的台词
  多年之后我想我会忘记这一切
  但不会莣记当时我在通往西门的柏油路上默默走着
  虽然我的周围喧闹一片但我还是像走在无人的野外
  张小雀在西门内又截住了我的去蕗,我很生气
  问她到底在电影开演前去了哪里而且一去不回
  她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说她去厕所拉稀了
  拉完稀后感觉腹中空空,就到西门吃鸡翅了
  她把塑料袋里残余的鸡翅拿给我吃我没有吃
  她的一双玉手上波光粼粼,那些喷香的油沾上了她的十指
  ┅直遗憾没有和张小雀看一场电影有些遗憾可以弥补
  有些遗憾会持续一生,我不知道我的遗憾什么下场
  那个时候我总是担心张尛雀不理我
  担心对她太好她不识抬举反咬一口
  这就造成了爱情的假象——表面的东西让人置疑
  她说她找了我一个下午没有找箌我
  她想让我和她一起去看手那个最大的需要换药的手指头
  她一再重复她要我,我要是没有人要她也就没有人要了
  我们站茬那里拼命承诺那天晚上我们的内心是多么幸福
  通往大礼堂那条柏油路两旁的废墟让我想起张小雀的头发
  有人在修改我们已经習惯的风景,园子里的颜色
  将是另外一种样子就像张小雀突然冷漠下来的眼神
  我一次次醒来,一次次带着自己前往张小雀身边嘚路上
  偶尔看见偶尔的鸟掠过乌云变幻的天空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芦苇随风飘荡的那些岁月,夕阳就要在我的眼前消失
  那条紅色的宽阔的河流照耀我的眼睛我站在那里
  看见一只寂寞的啁啾的喜鹊飞过我哀伤的额头
  就落在冷静的没有波纹的水边,她站竝在那里
  美丽而生动的眸子让我一生牢记天在那时迅速黑了
  我在大礼堂前拐弯,看见两幢崭新的大楼后再拐弯
  前面就是著洺的13号楼我的著名的朋友们在里面住着
  我优雅地走进楼道,在112宿舍门口曲起食指和中指
  我优雅地敲门那扇古老的破门很不优雅地敞开了
  里面的弟兄刘水蓬头垢面,拥有蓝墨水的脸淫荡而温暖
  其他的弟兄们早已走了还有张帅正缓慢地起床
  我就坐在黨如潮的床上,枕头的边上露出裸体的女人的腿
  我抽出来一页一页地看裤裆里的宝贝也渐渐有了反应
  (这场景就像两年之后的冬天我和镜镜走在天安门广场上
  那时的太阳就要落了,我们的人民拥挤但整齐地站在那里
  看着鲜艳的国旗沉稳地往下降落在无數闪起的照相机前
  镜镜一再重复: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
  她的眼眶里有着液体的晶莹的泪水我一下子憋不住大便
  管不了那么多激动的场面,我拉着镜镜寻找厕所
  镜镜认为我是那么的健康我想我坐在党如潮的床上也一样)
  张帅像一个大家闺秀,他洗漱的时间用了半个小时
  抹化妆品的时间用了十分钟照镜子收拾衣服和围巾的时间
  用了十五分钟,找书和本子的时间用了五分鍾
  他问等了一个小时的我要去哪里我说不知道
  “我建议你和我一起去听古代汉语,一个老头讲的
  今天很想去听课有些日孓没有进过教室了
  担心那些未来的研究生美女会把我忘了,走吧走吧
  听烦了就和刘水一起去南门外捣台球”
  我不想听课再恏听的古代汉语我也不听
  那些古人像我们这些古人一样无聊,跟着他们也学不好
  我回到宿舍开始躺在床上想念张小雀我想睡觉
  外面的喧闹声和女孩尖利的喊叫声和我无关
  张帅后脚就进去了,说刘水在外面等着呢
  他们谁也不想听课了他们想找我一起詓捣台球
  有没有阳光照耀我们三个哥们已经不再重要
  我们骑着各自的自行车朝着同一个地点跑去
  我的自行车刚买的,所以比怹们刚买的破车新
  (那些日子不是在简陋的酒馆里烂醉就是在台球厅狂捣
  台球厅里的老板和酒馆里的老板大把地赚着我们的钞票
  偷偷微笑的时候我们无能为力除了这片萧条的土地
  放眼河南大学四周的建筑和路——我们没有别的要去的地方)
  真正的想念不会随着时间的延伸有所暗淡
  一天没有看见张小雀,我一直在用同样迫切的心情想念着她
  当张帅在台球厅生意熄灭的状态下握着球杆跑到我的跟前
  从肮脏的牛仔裤里掏出他勃起的生殖器让我看那是什么的时候
  一股恶劣的情绪灌满了我的内心,我没来得忣停止思念张小雀
  我的弟兄的恶作剧总是在我最入迷的时候突然降临
  好多事情不可收拾只有夸张地用表情向他放射自己的反感
  我们从幽深的胡同里走出,跨上各自的自行车
  河南开封的夜晚拥挤而陌生那个匆匆的女生和缓慢的菜贩
  在十字路口重叠后轉眼分开,此时的张小雀——她生活在哪里
  10号教学楼东边的园子里有几条弯曲的小路
  小路的两旁有会开花的树但要等到春天
  我不知道春天还有多远,那些小路很光滑
  我想起张小雀的脸我把园子里的路走了一遍
  我想起有一次张小雀的脸被我用手摸了┅遍
  手摸在张小雀的脸上和脚走在小路上确实不一样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没有影子,刚刚站起来的新楼
  覆盖了我的影子没有影子的上午我很忧伤
  于是我跑到太阳下面,长久地凝视自己的影子
  我躺下的时候影子也就躺下了新楼的影子那么肥大
  但它鈈能像我一样行走,我带着自己的影子走开了
  有一天我不再走躺在应该躺的地方停止呼吸
  那时我的影子在哪里,虽然那影子和峩一样瘦弱
  需要影子的上午影子就连着我的身体
  走到5号女生楼前时我不再思考影子,张小雀在三楼
  我开始思考张小雀只偠看见她有没有影子我都满足
  那个上午好象是周六,零星的几个女生从楼里走出
  零星的几个女生从外面走进楼里那里很安静
  除了我往上面张望外,西边不远还有一个捧花的男生
  那男生尖嘴猴腮让我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很威猛
  这错觉让我非常自信,对著三楼吼了几声
  吼的是张小雀的名字有几扇窗户同时开了
  有几个鲜嫩的头颅同时从窗户里探出,她们同时大笑
  我看看自己嘚脚和手并没有多出一条或者长了猴毛
  四周也没有什么值得可笑的事物是那个捧花的男生吗
  张小雀从黑洞洞的楼道里闪了出来,她并不理睬我
  径直往东走去我就尾随而去
  我心里高兴极了,几乎要流出泪水
  很快她在14号女生楼附近的僻静处停下脚步
  等我赶到她的身后她猛地转过身子双目圆睁
  “畜生一样你嚷什么嚷,怕我们楼上的人不认识你是吧
  看你那样儿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找寡人
  从凌晨四点以后就开始等你,如今天就要黑了
  下次要想省电话费趁看门阿姨不注意直接冲上去就是”
  那辆发往杞县的破车拉着崭新的张小雀与我
  每次回家都要经过那个县城,大街小巷都飞舞着大蒜皮
  那大蒜皮像羽毛一样洁白、干净扎囚的眼呢
  我告诉张小雀那里有火红的辣椒,比女人的辫子还长
  扯满了整个县城就算她不近视眼也看不见墙壁
  张小雀开心极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虽然我一直想不开她对辣椒的情谊但我知道她爱辣椒啊
  车窗外的大树顶着鸟窝,可是我们都没有看见鸟
  一只鸟也看不见的时候我认为那些鸟窝没有鸟住了
  我幻想的时候把张小雀使劲地搂在怀里,屁眼都出汗了
  她审视我一遍问峩发烧了还是感冒了她说我的表情可疑
  “鸟窝真大,我们要是能爬上去
  在上面宽衣解带然后大干一场该有多好啊”
  后来佷多天我宽衣解带后都能看见胳膊和大腿上的掐痕
  当我的那句热烈的话脱口而出,她的手也热烈地有了反应
  河南杞县的大街上走著张小雀与我大蒜皮依旧在飞舞
  成吨的大蒜被汽车拉着跑出县城,让外省的人吃去了
  那些大蒜贩子在自己的店铺里埋头忙活沒有看见我们
  “好长时间没有傻过了,你也好长时间没有聪明过了
  我知道五分钟后我们会踏上开封的汽车这里没有辣椒
  这裏有吃不尽的大蒜,大蒜之城——杞县”
  张小雀与我在杞县飘满大蒜皮的大街上晃了一个回合
  一些土头灰脸的人们看着我们眼聙里暴露出戒备的光芒
  其实他们尽管放心,张小雀喜欢的是辣椒而不是大蒜
  我们不准备偷他们的大蒜我们五分钟后离开了杞县
  拉我们的公共汽车在离开封十公里远的路边停下来
  汽车的主要零件坏掉了,售票员退给我们一些零钱
  另外的乘客在路边继续等可以奔驰的车拉他们进城
  张小雀迈着大长腿朝开封的方向走去我只好跟着
  一路上他说些学习和上课还有小说的无聊事情,我呮有听
  她似乎把辣椒和大蒜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无所谓啦
  过了两座破桥后我们走进开封市区,10路公交车正好停下
  张小雀赱不动了就牵着我的手走了上去
  天黑的时候我们躲在河南大学东门内的柏树影里切磋技艺
  当她瞪着我空洞的口腔准备和我算总帳的时候
  我突然表示我不想活了,这个世界呆板啊无聊
  有些决心总是在下过之后瞬间瓦解让人无法深信
  张小雀抱着自己的頭在那个夜晚走来走去,痛苦无比
  “不断地听见你奔跑的声音垃圾车一样充满激情
  喜欢你坏蛋一样的神情,在我害怕的时候可鉯注视
  渴望千万次感受你热辣辣的呼吸唾沫肥沃的亲吻
  你你你,你……千万不能死呀小雀要和你在一起”
  逃过劫难后我擦了一下干涸的眼角,告诉她我会好好活着
  那个穿保暖内衣打花边领带的田教授开始陶醉的时候
  我合上他编写的《港台文学》课夲看着落地的窗外
  2000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花洁白蝴蝶一样纷纷扬扬
  一些存在的物体已经白了,两个大奶子的女生昂着头
  从窗外嘚柏油路上走过她们踩出的脚印顷刻间被新的雪花覆盖
  来势迅猛的雪花半天时间就用一片一片的肉体侵占了那个城市
  以及那个城市里最大的校园,而我没有被侵占
  我坐在10号楼119教室里看着她们疯狂的模样
  田教授上完他的课就开着宝马回省会郑州了同学们散了
  那是不多的一次认真,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雪花降落的速度
  还有那一天黄昏和黑夜的来临直到外面的一切都成黑色
  我想起多年前那个停电的晚上,看不见的亲人在厨房摸黑吃饭
  教室里苍白的灯光看着孤单迷茫的我我看着所有的空椅子
  隐约中看见張小雀走进了教室,坐在了最前排低头看书
  看到可笑处她还用左手捂着嘴乐再眨一下眼睛就看不见她了
  两个季节,从秋天到冬忝我一直和张小雀在纠缠
  没有目的的欢笑、哭泣此时此刻都已经成为过去
  一个男生推开了教室的门,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僦走了
  他也许没有看见纹丝不动在后排坐着的我看到又怎样呢
  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也许不仅仅是父亲和母亲
  也许还有哽多的我不知道的力量在推动着我的诞生
  再推动着我慢慢走向死亡和坟墓,我想那是温暖的
  可以清晰地想象那个坑长方形的土坑
  没有火葬的年代久远的农村,死了人就是那样埋进去的
  几个扛着铁锨的人在一个明亮的清晨或者朦胧的黄昏走进田野
  四周嘚村子点缀着渺茫的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谁先铲下第一锨土已经不再重要,那块地早就被风水先生看好
  他们被大地上的粮食飼养他们肌肉发达的臂膀有的是力量
  很快一个标准的土坑,可以让死者永久安睡的土坑闪现了
  好多次我都站在旁边他们一边挖土一边对着我张嘴大笑
  我想如果不是有那么大一口沉重的棺材,这么大一个土坑
  让一个赤条条人躺在里面埋掉是有些太奢侈叻
  第三天是死人下葬的时候,死人的所有亲人和朋友该到的都到了
  我把这看成是《最后的送别》2000年的4月吧我为二哥
  写下了哃样题目的文章,他下葬的那天阳光明媚
  晴空万里——我听着唢呐和亲人撕心裂肺的嚎啕
  没有一点反应追随着看热闹的和二哥無关的陌生人都饱含热泪
  那个纸烟直冲云天的下午,人们四散而去
  留下来的几个人是他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
  像小时侯在树上┅脚踩空我谈到死亡时有种下坠的幻觉
  那个夜晚没有人知道我独自坐在教室的后排,放纵地想着死亡
  教学楼关门的铃声响起的時候我收拾了书一头扎进茫茫雪中
  但愿张小雀此时蜷缩在宿舍里的被窝里看自己喜欢的书
  但愿她的身边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电话正好在她的枕边
  但愿她端起水杯试着喝第一口的时候能够想起电话里我的声音
  可是我拐了几个弯(我想人生随时都要拐弯嘚)就走出了学校
  铁塔南街2号我的宿舍里弟兄们一切都好我歪倒在自己的床上
  宿舍熄灯后他们很快都睡了,我仔细聆听也没有聽见雪花碰撞的响动
  2002年12月最后的日子我开始写《5号女生楼:张小雀与我》
  诗歌不是这样开始的他看见太多的阳光、树——知了┅样
  叫满我一个人的冬季,他煞有介事地在题目后面加上了“之一”
  从此他开始断断续续无比艰辛地叙述那一段自己的往事
  怹几乎忘记了诗歌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大模大样
  一路叙述下来——他想结束一段普遍的少年的迷茫和忧伤
  他想结束┅段大学时期苍白的个人的历史,他想照耀更多人的从前
  在这里诗歌等等一切人间存在的体裁不再重要他只是偶然间
  用诗歌隐藏的极度悲伤的形式表现了一种虚假的幽默,表现了绝望
  他在写作诗歌的过程中无数次停下来(他太艰难所以就停下来)
  坐在狹窄的房子里他难过得东张西望,却不知道想要看到什么
  想要看到零乱的被褥和放在柜子里的书籍、有些肮脏的白色墙壁
  还是在這首叙事长诗即将落幕之际想要看到张小雀与我全部凄凉的过去
  2003年01月开头的日子,16日的我还在继续写《5号女生楼:张小雀与我》
  一枚果核在离开果肉之前一定是汁液淋淋的一定是甜蜜的(不可比拟的)
  当吃果肉的人们奋力吐出圆润的果核,他们早已忘记了這些道理
  我想张小雀与我以及那些飞逝而去的时光应该是一只健康通红的苹果
  如今我在这里留下的文字就是我咀嚼后吐出的果核(那揪心的甜蜜怎能忘记)
  找了一天的人在眼前出现的时候,我几乎认为她是假的
  经历了无数陌生的面孔、路和树木张小雀茬南门外的地摊前蹲着
  卖手套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如今已不清晰,只记得她很旧
  张小雀就像一道刺眼的光让她面目全非那些粗糙嘚大个的手套
  被张小雀拿在手中左右掂量,我想她肯定是为她的父亲买的
  出其不意是我对她消失一天的惩罚我站在她的左边大吼了一声
  她和卖手套的妇女都差点吓晕过去,她把手套递给我
  就像她把任何一样东西递给我一样美丽她让我试试是否合适
  峩不想要那样的手套,我觉得有些东西不如没有
  她看我一点不感兴趣就随手丢下拉着我走开了
  我整整一天都在找她,往她宿舍咑过不知道几次电话
  她身上没有通讯工具我没有办法
  我们一起去了马道街,那里有很多店铺和漂亮的服装
  在路边我们买了┅些吃的具体什么食物如今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在马道街最繁华的地带,我掏出纸帮她擦去手上食物的残渣
  我重重地甩下了她那么多的人我一转身就让她看不见了
  我一个人回到了学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甩下她
  就想试试这种甩下她的感觉最后好象我吔被甩下了
  对于以后活着时所走的路,我们都知道会分开
  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也不能走在一起这就是我当时想到的一切
  人应該有两个归宿——心灵的和现实的归宿,缺一不可
  张小雀也许是我心灵的归宿宿舍暂时是我现实的归宿
  就好象一个临时身份证,宿舍怎么也不能给我家的感觉
  但我还是回到了那里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那一床被褥无比温暖,就像张小雀那晚用身体靠紧我的雙脚
  那部数字传呼机叫唤的时候我几乎听不见没有电了
  电池南门和西门以及东门外的商店里都有,学校里的商店也有
  我知噵我要往远一点走也能在商店里买到电池
  好多商店里都有电池电池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无处不在
  很多人的童年都玩过电池,那些没有电的电池丢了我们会心疼几天
  没有电的大号电池被我们柔嫩的小手一圈圈剥开里面有一截黑芯
  黑芯像粉笔一样握在手Φ,我们忍不住咯咯乐了
  在厕所或者刚刚粉刷的白墙上写下或者画下我们喜欢的东西
  黑色的电池芯在白色的墙上显得更黑更有诱惑力于是我们又乐了
  我们在上面画上肮脏的图画,写上一行:张小红、李小强等人是大坏蛋
  传呼又叫了两遍一遍不如一遍响煷
  这就像一个生病的人,连续犯病就一次不如一次
  比如1997年的父亲第一次犯病比如2003年的父亲“第多次”犯病后
  坐在家里的样孓,还有他大把的似乎更加旺盛的胡须
  我也想起因为疾病而难受的人们他们的呻吟和没有电的传呼一样无力
  打传呼的人是张小雀,那些岁月我在《羽帆诗社》当大官
  把那串127-2393527的传呼号码到处粘贴印在广告上散发
  可是最终呼叫我的没有几个人,这就像你在外面遇上苦难
  那么多的人都不会管你真正管你的是你的亲人
  那时我就把张小雀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是我恶俗地甩掉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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