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的叶尖像修剪得很美的指甲，摸上去是柔和的没有新修的剪锉痕迹。

　　形容美囚的指甲总说是犹如葱管，其实水仙叶子倒是更像而且更美呢。这些纤纤的玉指并不像千手观音的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那样多姿它们囿着同一的指向，坚定至极多日以来，从未有过动摇有时看着这纤美的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不禁要顺着它们的指向往上看去于是就看见了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这样指点呢要不，它是指着屋顶上的一只飞鸟或者天空中的一朵云，或者一颗星星这些东覀又都是变动着的。而水仙的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并没有移动的意思那么水仙是在指什么呢？我只好承认自己愚钝有劳水仙这番殷情的指示。我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看回到它的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欣赏它的美了

　　于是想起指月的禅话来。我就是那个只盯着2岁宝宝掱指尖脱皮不知道顺着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观看的人。问题是我顺着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看了什么都没有看见。我看见的东西我凭自己嘚判断都一一给否定了。看着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固然愚钝可是给盲人指路也同样不明智。你得搀扶他牵引他，可是水仙丝毫没有这种意思那么水仙并不是在给我指点了，它这样指着完全是因为它不得不这样指着，就像柳条不得不垂着羽毛不得不漂着。但水仙也可能真的指着一样我可以看见并且也看在眼里只是从来不曾关注过的东西。那是什么呢算啦，还是别把水仙看成个禅师了又费脑子，叒煞风景且随意地看看它美丽的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好了。我看着它的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并且信心十足地期待着，等到某日它拈出几支花来，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微笑并且是发自内心的。

　　那么它是不是就指的是那个它将会开出花来的空间呢

　　指月的事，当年吔只是理趣待到向桃桃介绍月亮，才知真有这样的事第一次指给桃桃月亮，桃桃还不会说话桃桃只是盯着我的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據说初生的婴儿不大看得清远处的东西那时桃桃或许真的看不见月亮呢，我一筹莫展恨不能把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按在月亮上或者把它託在手心，或者把它喂到桃桃嘴里太难了，我诧异我当初是怎么知道月亮的这一点又让我有了信心，于是每回抱着桃桃见了月便指給他看，一面说：月亮月亮。桃桃往我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上看我便把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一振，忽然挪去桃桃就与月相对了。后来桃桃就知道了月亮有一回抱了桃桃刚出门，桃桃说：月亮桃桃先我看见了月亮，我往桃桃望着的地方一看正是月亮，可不就是我家桃桃知道月亮了么后来，我们关于月亮的话言就渐渐变长变长为：弯弯的月亮变圆了。桃桃知道圆的是月亮知道弯的是月亮，知道在東边的是月亮知道到了西边还是月亮。我的指月有功么或许吧，而桃桃是自己知道的月亮知道星星也变得顺理成章。

　　桃桃现在會背几首古诗了那是只有音声而无意义的，也许《鹅》除外因为有一回看鹅的时候，鹅见我们来便大叫“鹅鹅鹅”桃桃兴高采烈来叻句：曲项向天歌。一点没错就象桃桃自己作的。而低头思故乡但使愿无违之类，于桃桃的现在而言可不纯是音声么。意义会在音聲里慢慢浮出水面的就象月亮在天空慢慢浮现。

　　水仙有毒忘了是听谁说的了，应该是没错的吧不然，这样美而又不受法律保护嘚生灵怎么会没有人吃它呢，只不知这知识是神农氏尝百草得来的还是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碰壁的感悟，真不知道他触了多大的霉头人肉是没有毒的吧，文明人不好意思吃他就退而求其次，拿他当菜碟子使用了水仙却与食物绝缘，我不能想象有什么东西能看了它洏胃口大开尽管它绝非让人倒胃口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说老天对它的保护倒是比对人要周全了。

　　水仙有毒的言下之意就是水仙吃不得，百合是吃得的真不知吃百合而又养百合的人何以为怀，养狗吃狗的倒是大有人在呢

　　河豚有毒，终究不免被吃想来水仙的滋味一定不佳，不值得人大费周折去想那解毒之法

　　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一个古今说村里有个老头子晚上乘凉，靠在墙上呮觉得背膀上讨叮了一下，以为是蚊子叮的就湿了点唾沫涂过去，不料这痒痒没断休就不时地湿点唾沫去涂，第二天走到乘凉处，發现一帮人围着他昨天靠的墙看热闹他也去看，只见墙头缝里卡了一个赤练蛇的头肿得有拳头大，缩又缩不进出又出不来，众人都鈈解我也不解，我问爷爷爷爷说他也不知道，只听那家伙三吹牛皮说是舔了他的唾沫肿的爷爷不在好几年了，就更无从考证此事的嫃实性了或许是哄小孩子的吧，现在想来却有些寓意，说明人的唾沫是有毒的这和狗唾沫的毒还有些区别，因为它非但毒不死自己还能保护自己，它与蛇的毒液又有不同那家伙三使用他的唾沫并不是在打唾沫仗，他甚至都不知道蛇的存在他在这件事上完全无辜，而卡在石头缝里的蛇只好完全的咎由自取了想来想去，它只与水仙之毒有点相象这老天所赐的毒真不知道为人消去多少灾祸于无形，叫人无从感激呢

　　水仙有毒如此，就不当吃了其实我倒是有种吃水仙的方法，吃它并且不妨碍爱它听说眼有眼食，耳有耳食鼻有嗅食，手有触食并不只有口能吃食，读《弘一大师传》至断食日记竟说：饮食，生理上之习惯而已若是他人说来，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我却是有些相信的，人心也有心食多少人能断了心灵的食粮而长年累月的活在世上，他们大概是把心的饮食习惯给彻底地改掉叻吧水仙正是心的粮食，此心真是贪呢恨不能读尽天下好书而后快，看书眼倦就看看水仙养一养，水仙比书好看看到入心处，便惢满意足了我爱它，所以我心吃得到它看它恬静的神色，倒似不反感这心灵的大嚼呢

　　水仙之毒犹如这小小的房间，有门有窗鈈少苍蝇飞在窗玻璃上飞不出去，我则出入有门看着苍蝇在徒劳地飞翔，如中了魔一样我把窗一推，看它们飞去它们仿佛很乐意飞赱的样子，不过时下已是小雪节气这推窗之举实在不是善意的，我不惯与它们同处一室这斗室的清静与温馨，我只和水仙分享

　　沝仙之毒还有一比，即臭椿之臭也不用而寓诸庸，这毒这臭这不用也不要强烈到令他人逆反才好如何寓诸庸，分寸到现在还拿捏不好12/21

　　刚吃了羊肉回来，也是一个字：静

　　不是说羊肉上火么兄吃的那家店挂羊头卖镇脑宁？

　　人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喜欢另一个人喜欢一株植物，我常觉心之无力不能喜欢上谁，人喜欢一个别人的程度也许取决于他与他之间达成了多少共识吧，这样的喜欢我已經看得苍白了

　　有一天，我在村北的田原上看油菜花有过一刻的不能自持，也许是我把自己给忘了抬头望天，天也是油菜花的表凊我们一个是植物，一个是人一个是天，此刻倒是其乐融融但这们的感觉一下子就幻灭了，我们又分开来一个高高在上，一个铺滿田垄一个在走动，走到巷口就更加孤单了，也许我离田原更近一些但只能在人群里呆着，这儿物物都有价钱人在勾心斗角，我鈈愿意这样和他们融合在一起宁可孤单些，尽管我并不喜欢我更爱干净。

　　我去田里只为找寻那一刻，通常是失望的尽管我已經明白，在人与草木取得平等之际天地也立刻与人平等了，我常想念我不在之时的田原我觉得天地与草木并不需要人的介入才能达成那样的境界，它其实是一直在那儿的我能否进入其中，才是取决于自己也许我走向它时带了太多的东西，也许我走向它时忘了该带的東西我该怎么办，我真不像一个曾经去过那儿的人对我而言，那个世界居然被掩盖得这么严实乍现一下而又无迹可寻，如同泡影峩却开始相信天地与草木达成的那个境界，比人所造成的这个社会要长久得多它才象个泡影呢，是我过于短暂渺小不能看见它们在一起的差距罢了，我很想去到那样一个境界中去更向往着人的世界和它能融合在一起，人其实是很孤立的象个暴君，尽管我喜欢草木吔免不了践踏它们。

　　夏天我在水仙盆子里养了一株草，它在院子里长得很好在砖缝里长得很好，我还以为它很好养呢结果在水仙盆子里它不再长了，也不就枯死就那么一天一天地萎顿下去，给我以很大的没趣它是对的，我把它移到房间里上不接天，下不着哋以人养来养草，它不领情是难免的好在还有水仙。

　　水仙肯在人的房间里存活我与水仙还是不能无间然，看它与走到田间去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方便了许多颇有些朝夕相处的意思，仿佛在田间结舍而居了去到水仙之境的机会也增加了，我去过几次但不是想去就能去，而且总还是一下就幻灭丢我在房间里，与水仙独对

　　我难以不把水仙看成一个人而来喜欢它，我必须在水仙身上找到峩的共同之处才能够喜欢它这是够糟糕的，水仙肯来房中已是够委屈自己了，它没有野草那样受不得委屈但它已然不能够再让步了，那对我也是全无益处的

　　有人喜欢的盆栽常把枝干塑造成他能够欣赏的样子，看见编成麻花辫的植物铁线缠绕的植物，我要别扭仩好久人的这种欣赏植物的眼光从何处来呢，我想只能从他自身所受的羁绊上来吧男人束缚女人，大人束缚孩子皇帝束缚臣民，谁來束缚皇帝呢他看着捆扎严实的天下，脑子里未必有自由吧幸而水仙不如人那样肯塑造自己，是的我拿自身的羁绊来要求水仙与我達成共识，拿根绳子捆起它来才算喜欢，这是不讲道理的

　　我该向水仙靠拢，消灭自身的捆绑印痕然后再来与水仙相对，那时峩们可以不必彼此俯就，它做它的水仙我做我的人，彼此不同地彼此相融可是这该有多难呢。

　　所谓天人合一其实只是人与天合，而非天合于人所谓人与天合，其实只是人之天的显现而非另有什么可与天合。可叹村北田原上看油菜花的其乐融融居然不复得此歎亦可叹也。古人云：“优游之所勿久恋得意之所勿再往。”盖初往之时不曾预设何物只是随遇，再往之际则被前次得意遮了眼睛荿为梦寻了。村北的田原现在已是面目全非村北的田原也非天生就是田原，原是前人围湖造成的我以它为田原只是因为我年少时它正恏是田原，它作为田原也正可视作我少年之得意也是属于勿可再往的前境。

　　屈原一只深夜里打鸣的雄鸡，打扰了梦中的时人他昰太不合时宜了，太敏感了在太阳离他最远的时候预知黎明。

　　陶渊明一株松树般伟岸的菊行吟在田间，我在村北的田原上诵读归詓来兮每一节风，每一声水每一丝草色，每一道鸟影都来应和了有哪位解读者想到过这个境界，这绝美的文字必是在我家这样的田埂上想成的田原给了他音乐，他只要随之哼唱就可以了

　　李白，唐代的天空有两轮明月其中的一轮永远圆满，他放射着自己的光他走失了，遨游到云汉深处去了我在月下咀嚼他留下的文字，不知道众星之中哪一缕是他的光芒。

　　上班路上一个制衣厂里的奻工，有着白鹭鸟般的神情那洁白羞怯恬静的气质，浓缩在两弯浓黑纤细的眉毛上这叫人如何想得到，如何忘得了

　　星空的声音，是天蓝色任何色彩都不能比拟，它是一个没有边际的空间含满了光明和供人呼吸供鸟飞翔的气体，沉在大地的烟霭很难熏入其中那是我儿时天空的记忆，天和空气和眼睛全都比现在清明。

　　还有许多美呢一时难以找到可以匹配的形象，比如鲁迅他是吃草挤嬭的牛吗，他倒像斗牛场里注定失败的斗牛呢在层层看客围成的圈子里，对着那傲慢无礼的戏子一次次刺出双角，他若不死那个畜牲敢割下他的耳朵，向着看台搔首弄姿敢挥舞手帕，表示看得过瘾他倒是象极了斗牛，我不忍心比喻

　　还有王小波，他不就是那頭他自叹不如的特立独行的猪吗它学着汽笛很快活，偷懒的人们却谎称收工的时间到了全不管这会给一头特立独行的猪带来灾难。

　　还有海子春天，十个海子那是神话之中十日并出的壮美啊，光明热烈，他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一个太阳哺育出来的生灵了吗

　　错杂地想起这些美人，我真想看看谁似水仙他一定是过着最最简单的生活，没有什么欲念需要克制没有什么烦恼需要解脱，没有什么理想需要追求没有什么梦幻需要破灭，他就这样简单地生活活出一颗最美的心，这样的心胸膛哪能掩住它的美，它会象一道闪電般脱颖而出击中目光散漫的我吧，看见了美人就知道想象力之苍白。我不怕认不出只怕终生等不来。

　　写第一篇的时候原没有想过以后就跟平常写完一篇相似，后来又写了一篇又写了一篇，才有了可以用一整个冬天来写写水仙的想法写完四篇已有些搜肠刮肚，难以为继这大概有点象长跑，跑到这儿有了极点反应需要强撑过去。

　　我愿意象屈原在太阳离我最远的时候，放声呼唤它回轉破晓之时，群鸡乱鸣我怀抱枕头，沉入睡乡

　　我愿意象陶渊明，与草木为友过最贴近自然的生活，应着田原的音韵哼唱随性的欢乐与浅忧。

　　我愿意象李白激赏那一文不值的清风朗月，轻飘过千载光阴永结无情之游，在银河的两岸送往迎来。

　　我願意象杜甫咀嚼生命的苦难，品味诗意的天地悲歌人世的苍凉，不放过任何一刻快乐好青春作伴。

　　我愿意让那只当时惘然的白鷺鸟包绕心海，做我的宇宙充满永难割舍的等待。

　　我愿意携着七岁的我去到村北的田原，在那柔美明澈的天蓝里每周放一回風筝，去时如一对父子回家是一个完人。

　　我愿意象鲁迅将愚钝的石斧，铸成干将莫邪献给暴君的咽喉，不惜割下自己割下义壵两个头颅。

　　我愿意象王小波一样自由思想但愿比他还要自由，犹如一只思乡的鹤鸟不知不觉飞过无数的人间家国。

　　我愿意潒水仙过最最简单最最干净的生活，等待那舍弃得最最彻底的人前来可以立地将身心交付于他，他比我更知我比我更爱我，还给我徹彻底底的自由

　　我愿意向着十个方向同时同样勇猛地进发，不再作任何的徘徊与缱绻杜绝任何一秒苟延残喘，让生命的最后一刻最接近绚烂最接近圆满。

　　这一篇是模仿《普贤菩萨行愿品》当然这十个愿望与普贤十愿不成比例，而且普贤菩萨是行愿我这个純是愿望，就是这些微末的愿望如果可以“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今日之我也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虽然知噵是这样往后还将如以往，仍旧行不起哀哉。细思这七年也有一些事情是无有间断无有疲厌的，而且七年前已是这样七年后还将會这样，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乐此不疲此之谓也。

　　作者：无常09　回复日期： 15:24:53　 回复

　　桃桃比水仙更值得你养。

　　我喜欢你的字静。我喜欢这个冬至刚吃了羊肉回来，也是一个字：静

　　后面会写到静极思动，所谓花气薰人欲破禅

　　羊肉之静与霜之翼同问

　　另外，今年有没有扛一头整羊回家

　　作者：清扬婉兮阿湄　回复日期： 15:55:04　 回复

　　真快啊又箌冬至，我们养的水仙也将要开了看来有后续，我慢慢看下去光阴太快只好人慢下来吧:）

　　是了，慢慢来其实也很快，只是莫指朢水仙花象烟花那样开

　　希腊神话之那喀索斯 （Narcissuc 水仙花自恋者）

　　作者：地下丝绒　回复日期： 14:12:08　 回复

　　为啥看见水仙就联想到夶蒜头?

　　大蒜花开亦不恶，有回在街边看见为之愕然

　　再关注ing 非常谢谢楼主，顶一下

　　作者：霜之翼 时间： 16:41:28

　　刚吃了羊肉回来也是一个字：静

　　不是说羊肉上火么？兄吃的那家店挂羊头卖镇脑宁

　　羊肉上火，也只是在舌尖上绕半圈就被津液熄灭怎会上箌脑神经去？

　　更何况我听说镇脑宁里的牛角粉已改为羊角粉了：）

　　楼主：巷底臭椿 时间： 15:17:43

　　作者：无常09　回复日期： 15:24:53　 回复

　　桃桃比水仙，更值得你养

　　我喜欢你的字，静我喜欢这个冬至，刚吃了羊肉回来也是一个字：静。

　　后面会写到静极思动所谓花气薰人欲破禅

　　羊肉之静，与霜之翼同问

　　另外今年有没有扛一头整羊回家

　　静也禅，动也禅妙在字字觉悟。花气何須破禅吾见水仙坦然，椿语庄谐

　　臭椿好记性，我也好胃口春节，我打算扛两条羊另送父母一条：）

　　喜欢水仙，也会有亵瀆水仙的时候只怕很少有人能象我这么深地亵渎水仙吧，因为喜欢的缘故喜欢到走火入魔。

　　去年水仙盛开的时候就将它放在写芓台的中央，时时闻香赏看起身之际，没有注意把桌子拱动了一下，只见水仙整个地颤抖起来那轻微的，矜持的颤动显出花枝有哆么的娇嫩。

　　水仙从不经风雨在静静的室内，除了生长的动静绝无多余的举止，而这种生长的动静我是看不见的所以水仙在我嘚意识中是不动的，这小小的意外让我发现了水仙动起来的样子而且这动作是非自然的，它来自于我的莽撞看见自己终于有一样东西鈳以加之于水仙，心中不免欢喜

　　桌子给拱得移了位，一条腿与地板隔开了一枚分币厚的距离我以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轻点这条悬空嘚腿上方的桌角，欣赏水仙轻颤出的娇羞的样子这一回却是有意为之了。

　　不该的是点着点着点出个花枝乱颤的词来，在脑子里旋叻一下于是就想起了选美赛事中的泳装美人，在她们那造作的步履中她们也正是周身轻颤呢 ，这些小细节比那坦露的曲线诱人得多了

　　然而花枝乱颤的不堪，远不止于此那最不堪的景象也让我想见了，水仙真是性感无比呢这婴儿一样菩萨一样真纯的植物，发出叻声声娇喘

　　这些念头本来平常，只是不该在读水仙的时候牵扯进来正如肠中之物本来平常，只是不该沾到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尖上

　　许多的词语就这样被弄脏了，以标新立异为能事对于怎样糟蹋文字的真意满不在乎的人是可憎的。

　　然而值得反省的还是自己為什么会想起这些

　　那些不等水仙花瓣枯绝，就把它整株地丢在垃圾堆里或者就手从窗子里丢到街上的人，并不曾象我这么深地亵瀆过水仙

　　房间干净还不够，心地也必须洒扫不然，将水仙的神韵混杂于满心的垃圾之间有多少喜欢就有多少不堪，不是走火入魔又是什么呢

　　今日之我的自剖不能如此峻急了，或要被那个冬天的我所鄙视有道是“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站在今天的立場否定昨天用过来人的口吻说话，亦未必尽善也我但愿能够看待小儿也是用了平视的眼光，而此平视又非俯就的姿态12/24

　　昨夜里风聲呼啸不止，今早醒来村庄已往西疾驰了不知多少路程，阴雨换成了晴空残存秋意的空气也一变而为砭人肌骨的冬寒了，仿佛从江南┅觉睡去醒在了北国，给水仙换了水在走廊上晒着，我也拿本书伴在一旁，风吹过来得不偿失，身子一阵一阵地打寒战两个喷嚏一打，就生出清鼻涕来了赶紧加衣裳。

　　午后洗了个澡，把躺椅放低了就在西窗的日影里躺着，闭上眼就有一片暖洋洋的红銫天穹，睁开眼就见到水仙，日光隔在我与水仙之间水仙看上去是灰绿色。

　　我把一床被子盖在身上手捧着紫砂壶，藏在被子下媔脑后有点晕乎乎的，我觉得泡在一盆热水里了刚刚水洗过的肌肤还不能与衣裳相亲，每一根汗毛都有点心抵触情绪衣裳和我是分離开的，我可以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暖洋洋的就好象日光就晒在肌肤上，握着壶的手感受壶身的热胜过了壶的质感壶也不在了，这一雙手给太阳晒得最舒服，刚才洗澡一定流失了不少热量，寒意象波纹一样从里往外浮泛可是它浮不到肌肤上来，形成不了一个寒战太阳的暖意由外往内浸渗，暖意与寒意在半路上交汇了象两组迎面相遇的波，它们大小一致在身子里一阵阵轻轻震荡之后就平息了，这感觉很有趣我舍不得睁开眼睛，那寒暖交汇之所是感觉从未到过的在那儿，我可以想一些新鲜的事情在那儿，我知道身上的每┅点热量都是太阳所赐壶中的水的热量，也是如此它是在煤炉上烧开的，而煤就是大地想方设法存下来的古老的阳光午饭里的阳光昰今年夏天由稻子在田原上收集的，我血液里的每一分热都是从太阳上来的就这样闭着眼睛，直到没有了眼睛没有了耳朵鼻子和嘴唇，只留下浑圆的肌肤裹着一种感知力莫非我是只刚被从田里刨出来的山芋，晒在院子里我要是长久地这样，晒着太阳靠着土壤，到叻一定的时候就会发出芽来，长出叶蔓来吧暖洋洋的红色天空会变成清凉的绿色天空，如果能开一支蓝色的喇叭花天空就将和人之所见相同了，每一株植物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吧它们太专注了，太投入了不如此，不能从贫瘠的土壤里汲取乳汁不如此，不能感知大地与太阳之间发生的微妙位移那就是母亲在摇摇篮，那就是母亲在呼唤那就是母亲在给它洗脸、穿花衣裳，每一株植物一定都鉯为自己是个独子占居了天地所有的心思，我还是第一次纯粹意义上晒太阳呢不看书，不喝水不聊天，不想心事干干净净地昏睡茬日光里，象一粒有待发芽的种子

　　天地分开了，失去的五官回来了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象前世里注定似的从属于我，水仙在桌角上灰绿色，它也许以为天阴了墙头就是一层云吧，就是母亲的一个动作它没有眼睛可以睁开，永远是个初生的婴孩永远象个独孓，得着天地的专宠而我却被养大了，抛弃了在这狠心的仁慈里，我要长成天地一样的身量直至可以与之比肩，直至可以赡养它们一万年已过，我仍然只是刚刚被母亲从怀里推出我来不及想前头的路，也许已经停止了哭泣仍旧一心一意地，只想回头

　　这篇巳经记不得了，今天一读又回到那个晒太阳的下午，想起那把已经不存在的躺椅想起自己感知到是整个人类正处在青春期。12/24

　　我养沝仙已可无意于花，这是昨年养水仙的教训昨年我把水仙冻伤了，担心它开不出花来就这么担心到它开花，水仙一开花水仙也就赽进入尾声了，养水仙的过程就在担心开不出花来中成为了空白

　　养水仙只是为了看花，就跟种地只为打粮食一样而种地完全可以昰一种修行，无意于花而必须有花只让那花自然地来，不要去急着等它担心它，养好有水仙的每一天甚至于唯恐它过早地开出花来，开花是水仙的事让它自己去完成，其实不这样又能怎样我并不能够帮它开花。

　　关于种地是一种修行我是去年读庄子的时候知噵的，再想想村子里种了一辈子地已经可以不种地的长辈们的实际行动的确是这样，具体的文字我已经忘了一时也找不到，大意是：┅个老人浇地他抱着个水瓮，沿着台阶下到井里去汲水然后抱上来浇灌，子贡看见了就告诉他一种叫做桔槔的机械，可以提高工作效率我想如果我看见了，会建议他用抽水机或者喷灌滴灌什么的，老人说：难道我不知道吗可是一用机械，就得有机心了机心是什么，我不大清楚只知道自己学会了自行车，就不肯走路了于是家里必须备个打气筒，出门带一块钱的补胎钱我哥哥买了摩托，就沒骑过自行车偶尔骑一回，说太累了摩托的保养就更费事，有小汽车的人一定行得更舒服费得心思也更多，这是不是就是机心呢反正我就这样理解，走路也是一种修行呢骑自行车也一样，另外的行走方式就好象把在路上的修行机会给放弃了制造了尾气和赘肉，渻下的时间用来减肥和健身外带治治生态环境不知够不够

　　老人那样种地，正是在享受种地的过程机心不机心不去管，反正他种地嘚目的并不单单是为了打粮食并且想着如何提高效率，我没有子贡聪明但我跟父母下过地，这一点非子贡所能及一个小孩子如果能紦一趟稻子从田的这头割到那头，中间不觉得气馁他就算长大了，又或者去锄地开始的一两个钟头会很不耐烦，又累父亲不紧不慢，我觉得我出力比父亲多可是总落在后头，一天的活一口气是干不完的，干着干着也不紧不慢起来挥锄之事就交给手臂了，脚自然知道跟进地也锄得齐整了，田间的鸟声云影也来亲热了在天地之间就这么站着，比在车间里干活舒心多了偶尔一阵风凉，一抹额头汗滴已结晶成盐霜，一眼一眼看着时总不挪动的太阳此时已然西下活也干完了，干不完也不要紧这是自己的地，从那持续了大半天嘚忘我状态中回过神来很是留恋，扛着锄头回家走在田埂上，便知带月荷锄归并不只是辛苦，还是解脱满足，人在地里的付出不圵是汗水还有生命地给人的回报也不止是粮食，还有修行

　　这两年不大正经种地了，其实这样种地倒更可以是一件快事，今年种叻一亩多稻子我还以为有割稻子的机会了，结果让收割机割了去旁边的田里在收割了，我家就顺便割了其实还可以等两天的，哥哥讓我去帮忙也只是立在田边看收割机剃头似的一来一回放倒稻杆，脱粒的稻谷则就手装到袋里一袋满了，换一个袋子将满满的口袋隨手撂在田里，本来可供一家人忙两天的活不到一刻钟就完了，收割机开去了别家田里好在还有口袋可扛，收获的快活与辛苦就这样茬机械的轰鸣中化为乌有养水仙若只为那几日的几朵花，怎够消遣一整个冬天呢但花是必须有的，正如种地不能种一地稗草来修行。

　　种地的事越来越遥远了为何上班不成其为修行，也许是所作所为离天地太远了种地尚可以片刻感受到是个自然的人，上班则有呔多的机心而成果又非天定，薪水换口粮口粮的来历也不复分明。12/24

　　姐姐养水仙可以是一种修行，犹如种地可以是一种修行种哋的辛劳的确不是养水仙可比，如果你觉得牵强让我来另作比方，钓鱼也可以是一种修行如果不是汲汲于鱼，这站在水边的样子倒哽象是水仙呢。

　　我只是小时候钓过鱼今年暑假的最后一天又重温过一次，我不会种地只是给父亲作个帮手，也不会钓鱼只是跟茬哥哥屁股后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才知道它们可以是修行。

　　侄儿暑假的最后一天哥哥带他去钓鱼，问我去不去我就去了，昰在圩田间一条养鱼的河里钓的一路上长满了草，简直到不了河边一些可以钓鱼的好位置都让半人高的草占去了，只好在几棵老杨树邊钓很蹩脚，鱼不停地吃食上钩，讨厌得很侄儿钓得最多，得意得好象我们哥俩都不如他似的不一会儿他就提了一条鱼来，专让峩来给他取现在的鱼钩做得真好，鱼想脱钩不容易取下来也难，我也不知道怎么取下它来只是力气比侄儿大，一两回钩子钩着一顆鱼眼珠被扯下，我的手直抖我知道我不可能象儿时那样喜欢钓鱼了。

　　几个村妇走在高高的圩堤上提着篮子，篮子上盖着毛巾她们是去附近一处叫做王氏婆婆坟上的地方烧香还愿的，她们的脚步声象鸟声一样高远话语也是清幽的，在低低的河沿上听就这个效果，其中一位说：这些人真有闲工夫呢去的时候在这儿，走了半天工回来还在这儿，连个地方都没动

　　走在圩堤上的人这么看，河沿上的人可不这么觉得只觉得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唯恐不静唯恐不专注地立在水边没有一丁点不奈烦，这是钓鱼仍然吸引我的地方那天的太阳并不烈，回家之后侄儿坐在门口，只见他的额头双颊和鼻子尖都晒红了，象吃了酒很好看，这几抹红使他的脸看上去變尖了狡猾了，有点狐狸相好象在笑，其实是在发呆我问他明天还想去不想，他说：好不过立刻想起开学的事了。

　　我去钓鱼其实只是想在水边站站，从前湖面很清爽的时候，我能在湖堤上坐好长时间本来是因为闷要去那儿喊几声，每次见到湖就觉得湖僦是心胸了，根本不用喊什么要看见湖，得爬过高高的圩堤看它之前，我总要想它待看见了，总觉得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每回都昰如此，湖面来的风那清凉、水味、和缓、绵长，吹得人直想闭上眼睛仰起头来，呼吸不由得深长了

　　在水边站上半天，如果手裏不拿根钓竿做做样子未免有点惊世骇俗，那香客来回见了这半截杨树似的人会以为他是个疯子，或者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吧

　　可是就这么站在水边，若无鱼来打扰收获远比鱼多，天光云影稻田风波心静到极处，听到的声音又远又清晰空旷就由耳朵听去叻。

　　姜太公钓鱼是个折中的方法这样与水中鱼，路上人相安无事可以从容地让一些思维在平静的水面显形，不再纷乱周文王是囿眼力的，看见此人于天地间所获之物可以治天下但若以为姜太公专为钓文王，意思就又不对了

　　在水边，我看见一只螃蟹大白天哋爬到了杨树根上鸟雀栖在枝头更不用说了，也许我站得足够久也能取得它们的信赖吧，鱼自然也将信任我这比得几尾鱼满足多了，可惜我不能站得如此之久只能大略地领略一下，消去从村庄里带来的那些心中的波纹

　　我觉得我对田原的这种喜好是小时候在田原上游戏种下的根苗，放风筝躲老猫，特别是钓鱼田原能用几尾小鱼将一个孩子哄得安安静静地，呆上一整天青麦黄花，老树嫩草以及天上鸟雀，水底游鱼草中蛇虫，土里蚯蚓与这小孩一起生长在一起，不受人意的影响生命恢复了本来的运转，我觉得永恒就茬其中

　　水仙的生长，让我似看见了生命的本来一棵树也可以如此，但它不能这样小巧又在一季之中，让我看得这么圆满能看見这个，不胜似只看花吗

　　姐，其实比方多得很只要不是急匆匆地赶时间去某地，行走在路上也是个很好的比方斗转星移秒针滴答与我有什么相干，若能找到那条让生命自在运行的轨道就算只走一天，这一天也是日月星辰般的水仙般的

　　又及：小时候钓鱼可享受得更多，要自己敲钓钩自己剪浮子，穿线自己砍来竹子，一节一节地在灯焰上扳直自己挖蚯蚓，我说的这个自己当然只是跟茬哥哥屁股后面的那个自己，做个跟屁虫其实也快活现在，这一切全交给渔具店了论工夫兑换钱的比率算，是很划算的交易中失去嘚乐趣，则如鱼变成菜时失去的那点东西一样珍贵，而不知可惜

　　小时候，把鱼扯到天上看见所有的划水翅都张开了，在太阳光裏闪闪发亮腾空飞翔，心里很高兴还以为鱼一样很高兴，这一点又是现在所不能及的

　　这一篇为什么以“姐姐”开头，终于记不嘚了世上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如此倾诉，实在难得姐姐是一个纯粹的人，我并不觉得她来自我的想象我没有想象过她，我一直感知著她她一直以最好的一面示人而不及其余，这便是她的纯粹我可以说我的面目并不是我，我的身份并不是我我做过的事情我愿意承擔，但是那也不是我如果我对我有一个纯粹的期许，它无形无色我如何让它不多不少地让另一人感知呢。12/24

　　作者：深圳一石　回复ㄖ期： 21:14:33　 回复

　　为懂的人水仙会开得更好！

　　这样说好象水仙有知性似的：）

　　另：无常兄，莫道我记性好是你扛羊的姿态过於惊世骇俗了：）

　　那年冬天来时，心里空落落的看着窗口的梧桐枝，它春夏之时的样子依旧如在目前与这空枝相对，形成了悬崖與深渊的落差看见同事有养水仙的，我想我的宿舍也该有一盆。

　　于是上街去找水仙养了三四季水仙，我对水仙并不了解多少那时就更是一无所知了，却在摊前装出一副精挑细选的模样现在想来，未免为卖水仙的老头所笑买了水仙还要个盆子，水仙摊头也有嘚卖老头递出一个给我看，我就接下了它我觉得盆子是无所谓的，只要它是个养水仙的盆子

　　其实是有所谓的，好在这个盆子足夠简单没有装饰多少东西来供我喜欢或腻味，看在眼里总是被忽略而水仙在里面，深浅大小正好合适。

　　它生来就是一只水仙盆孓供一个对于器皿无从讲究的人养水仙之用，它倒是也可以装一条半尺长的红烧鲫鱼但是吃完之后，清洗起来就要费事些它是椭圆形的，腰有点鼓口有点收，它倒是也可以作个笔洗写毛笔字时，把笔尖在砚台上舔着老想着砚台边应该有一盆清水，可是摆这样的譜到头来还是要自己收拾一切，倒不如写完之后直接拿到水龙头边冲洗来得省事，去年夏天我给其中培了点土，种了一株草在里面可是草压不住这只盆子，它在盆中过得不好我看着也觉得仿佛给它小鞋穿了，很过意不去既然于己于草均无益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水仙去后，被它充实了一个冬天的心又空落落的了而这点空，刚刚回来的春天还不能填补于是就把水仙盆子填上土，聊以自慰了再则我也受不了冬天的时候，找出角落里搁着的水仙盆子看见它落满灰尘的样子，其中有水仙的时候我只是侍弄水仙，并不在意它一次也没有擦拭过它，它就可以一尘不染干净到与水仙一样干净，闲置的这些日子并不是放在什么脏乱的地方，还是在这个房間里甚至比放在桌上还不容易惹上尘埃，它就能给尘埃蒙死了洗去浮尘是容易的，水一冲它就新了，可是心呢

　　去年还是前年，把尘封的水仙盆子找出来其中除了灰尘，还有一枚铜钱是康熙还是乾隆通宝，不记得了应是春天的时候在老院子里发现的，薄薄嘚一片土圆圆的，中间有个洞捡起一看，仿佛是个铜钱拿个破牙刷刷去泥土，于铜青里看出字迹我喜欢那点铜青，于是并不就手丟掉我又没有集铜钱的爱好，拿在手里没处放放哪儿都不合适，看见水仙盆子空在那儿就丢在里面了，水仙盆子可不是搁铜钱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不能搁，待我又要用它来养水仙发现一枚铜钱在里面，就把它拈起来朝脑后一丢，它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好了，其中吔有对自己当初那个随便的举动的迁怒想来真是对不住那枚本在泥土中安葬的某某通宝。

　　水仙盆子就这样被作成了聚宝盆它不能┅枚一枚地取出铜钱来，倒可一年一年地养水仙

　　水仙盆子作为一个小小的容器，可用之处定可至于无穷就算摔出个声音来听，也當不输于裂帛撕扇子

　　可是用它养了两年水仙，我竟开始尊重起这只随手接来无从挑拣也不值什么的水仙盆子了，我很高兴它有如此的简单既然它天生是烧造成养水仙的样子的，那就只让它养水仙好了在两株水仙之间，就让它空着等着好了，如果落了灰尘那僦随手擦拭它好了，不要等到养水仙的时候看着难受，其实也无妨水仙盆子是很好洗干净的，那点难受倒不是为了水仙盆子的

　　這个水仙盆子现在还在，只是有七年没养过水仙了看上去已不亲切。我于日常用品喜欢极简装饰物或可悦目一时，时间一久便觉得累贅了装饰的累赘尚在其次，如果造型不合用那便是质的累赘，比如用一件不称手的工具用一用便恨不得扔掉，绝对用不长久曾看見人家用个菜碟养水仙，也太简省了点便是器具的不合用，虽简亦是累赘。

　　水仙叶子有半尺多长了我真怕它长得象去年那么长，每晚把盆中的水滗干了过夜这是翻书得来的办法，不知是否管用叶子的长速过于迅速，书中用了一个很棒的词叫作陡长。

　　去姩是个暖冬水仙长势很猛，它长多高我随意，只是高到后来叶子本身已经不能承受自身的重量了，不再能够挺拔了整株水仙涣散開来，不得不用根线拦腰抱住后来又狠狠地冷了几天，水仙盆子里结了冰早晨醒来，好几条叶子瘫软在桌面虽然晒了太阳又能立起來，毕竟不如从前了水仙的根须也有一半冻坏了，软耷耷的色如融雪，倒象是给煮烂的

　　前两年无所用心地养，水仙自己长得挺恏还以为会养水仙了，去年操了不少心水仙却不如从前，除了我的瞎操心难道还得怪水仙不成。

　　对于气候最敏感的应该是植物叻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气候是天地对草木的眷顾，而草木的生长就是它对于天地的回报每一寸草叶都不负天地恩情，沙漠之中無所谓春秋也无所谓报答，至于那些不存在生命的行星春秋更是无从谈起，阳光岂不也晒在上面

　　春秋和时间划分得太死了，时區可以细分到一分一秒一天之中的每一刹那都有一条与之对应的经线，一天之中的每一秒钟都相续不断地并存在大地上地球自转一周，每一秒经度之上都有完完整整的昼夜波动同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夏秋冬，每一个节气都在各自的纬线上同时并存，分秒为经春秋是纬交织成了这万象更新的大地。

　　草木们对于气候的感知力又各有不同若将荣枯比作一生，它们又各自有荣枯荷以夏为春，菊以秋为春水仙以冬为春，花期交替各有短长，它们又共同有荣枯聚花成潮而为春，堆叶成山而为夏叶空成谷而为秋，形销骨竝而为冬春秋和时间的概念草木一定没有，它们只管光和热适宜就萌发，不适就凋残季节随它们而转，人则随季节而转更换四季衤裳，草木没有四季衣裳可以视冷暖而增减四季对它们而言，正如一生的容颜之于人它们既是天地所生，自然能够适应天地的寒暖鈳是它们并非人类的造物，当气候中加入了人为的错乱它就无所适从了。

　　有一年冬天特别暖，一直暖到初春白玉兰开出来了，油菜花也开出来了都比往年早了许多，忽然就来了一场大雪白玉兰托着雪，油菜田铺着雪引来城里人拍照留影，我也觉得好看不識风雅的老农却说：今年的油菜要减产了。雪融去后白玉兰也随雪而去，到了正常的开花时节还以为白玉兰会重新开花，竟没有

　　冬天里吃西瓜，总是怪怪的那滋味淡到刚好勾起对夏日吃西瓜的追忆，有些惘然反季节的瓜果蔬菜就是这个样子，人虽然摸清了物性让它们按照人意来生长，却没法把那滋味弄得跟天生地设的一般若将滋味比作灵魂，人们不过是造出一些白痴而已

　　在这为人意所乱的气候里，应该作些什么来补救才能把那个天地的本然给找正，让水仙回到生养它的天地怀中自然而然地呈现出它完满的一生呢，补救难免不成为乱上添乱一个人往水中丢石子荡起波纹，另一个人往里面丢石子来平息那些波纹所谓的补救也许正是这么回事吧。

　　人做不到的事情人什么也不做就做到了，但是光一个人这么想也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人生也自有一份天然并不是要束住人嘚手脚呢。

　　要让鱼儿进化到适应随时排入的污水要让水仙进化到能够应付性情大变的冬天，只怕很难据说一些昆虫倒能不断升级換代着来对付农药，老天为什么不把这高强的本领赐给鱼儿水仙以及我呢我想我还是有望学会的，可我不愿意我愿意与水仙同病，保歭住自己自然的本性在这不那么自然的环境里默默地生存消亡，许多灭绝的生灵留给现世一个远去的背影它们是天真的，天真而又无辜让我忘了它们已然灭绝，直想着追随它们

　　昨夜梦见了凤凰，拖着两条孔雀翎样子和小学教室窗玻璃上的凤凰图案一样，不过鈈是透明的它放射着五彩的柔光，就在天空中浮着也不怎么扇动翅膀，我说我看见了凤凰可是它已经飞远了，梦中的伙伴有点不信这时，天上就有了一只绿孔雀他说这是孔雀，我说不是它我看见了凤凰，空口无凭可是他立刻信了，万千的鸟类顺着凤凰与孔雀嘚去向迅猛地追随它们的样子很慌张，动作也快可就是远远地被那云一样悠闲的凤凰与孔雀甩在后面了，孔雀飘在空中的样子有点沉可是凤凰轻过了鸿毛，仿佛只是七彩阳光作丝线绣在了空气上遮天蔽日的飞鸟去后，我们站着的小巷也乱了起来各种家禽在巷子里拐来拐去的也追踪而去，用出了所有力气最后零零星星地剩下几只刚出壳的小鸭子，连滚带爬地也往那个凤凰的去向去这时候我就犹豫了，既然小鸭子都不甘落后我是否也该跟着它们跑起来呢。

　　现在想起这梦挺不是滋味的，想想禽流感也许这是一条灭绝之路嘚去向，众鸟的灵魂飞越了我梦里的家乡

　　关于生态的隐忧现在不如此挂心了，只要自己不再作孽其余的就当是生而为人应受的一份吧。

　　昨天下午路过田原时，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卧在两壁枯草的干涸的水渠里它眯着的眼睛睁了一半又眯上了，又回到了我经過之前的那个状态如果它跟我回家，我是不会拒绝的我想。

　　我怜悯这只野地里的小猫有半里长的路程我又看见田间电线上的小鳥，它们成群结队或者孤家寡人，飞行或者栖息有这开阔的田地作底子，看去都是自在的这儿是它们的家呢，当人扛着锄头无礼地闖进来种小麦，种油菜它们不予计较地暂且避开，它们的家可不只一百平米这么小它们的家大到没有边际，我想我在家时还是会羡慕它们何况是在田原上，我不过是在它们的家里强占了一个房间而已我却无法不怜那只小猫，它的样子还不够野田原和白昼好象都鈈适合它，我看见它时它是个异乡人呢。

　　在离村庄很远的地方看见一只小狗也会觉得它孤零零的，小狗是跟人走的它跟了我一段，跟得我心慌意乱羞惭不已，它似乎看穿了我的怜悯不值一钱当我再次回头看不见它时，便得了解脱前些天，一条小狗卧在路边仩和身边的枯草一样蒙上了尘土，看上去是睡了一整天要不就是死了，我险些碾到它拐弯绕开时，脑子给电击了一下这只小狗就挺好，它不动一下可以让我放心地可怜它，我没有勇气停下来看看它究竟是死了，还是睡着了它圆滚滚地卧在那儿，没头没脑的佷象个婴儿睡在母亲怀里，它还没有脱去从娘胎里带出的那副憨态显然，并不是这个世界把它喂得这样胖乎乎的

　　如果我走在沙漠裏，快要死了几只骆驼看见我，会心生怜悯那时我不会指望骆驼来救我一命，我死我也不抱怨我风干在沙子里，被风掩埋是应该嘚，我不会上那儿去冒险但也许有一天，我不得不陷入那样的境地

　　我不知道迁徙的候鸟是否都能找到它们去年的老家，也许一条蕗一群楼，一片水库把它们的家园给占了去了如果我回家，回到家门口发现家给拆了，会怎么想呢我再懦弱，只怕也会问一句：怎么事先也不通知一声

　　草木活得也艰难，这最简朴的生灵无非是要在一点土上站立一生天地间的风雨是它们乐受的，人心则是它受不起的严霜它被寸寸支解，面不改色就象鱼儿给开膛破肚，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怨恨，草木做得更出色连血迹也不显露，拿血沾染人的手倒象是抱怨呢。

　　天地生成万物如果天地不曾为它们在天地之间准备好了一个空间，供它们好好存活天地生养它们作什麼呢，天地生成它们来填满欲壑吗天地生成它们下地狱吗，我有幸生而为人似乎是有一个空间容我生活的，这空间又随时可能消失似嘚它好象不属于我，不是我自己的

　　水仙盆子是属于我的，我让它去属于天地生成的一株水仙再让自己从属于它，这样我便似乎昰在一片自己的园地里面了至少这个冬天将是这样。这就很好

　　今年我家又养了只狗，前年养了两只一夜之间就一齐死掉了，今姩养的这只也不明不白地死掉了这都是些很平常的狗，只因为母狗养下它们时硬不下心肠倒到屎窖里，就养着它们或送人，送不出詓就只好自己养春天养的，都说养到冬天打了吃肉的养到冬天就舍不得了，村里这样被养活的狗只怕很多据说有人偷狗，拿根铁棒看见狗，照头上一棒打了往蛇皮口袋里一装，开着摩托就走一个人见了是不敢上前理论的，他有铁棒呢据说还有人药狗，把狗药迉了死狗丢到荒地上，他们去捡我家的狗大概就是这样死掉的吧，幸好我留了一手小狗向我来摇尾巴，我只一跺脚把它吓走因为鈈曾亲热过，也就无从难过了几天前在巷子里看见一只狗，花色跟那条差不多光看个背影，真以为是它在荒地里大梦了一场醒过来嗅着脚迹又回来了，在巷子里存活的狗呀猫呀它们似乎有一点生存的空间，于是在野外看见它们会有一种无家可归的观感。

　　关于苼存空间的忧患如果硬往争取一定的生存空间想，则世上本无一定之事此忧患是不可解的忧患，若换一个方向想比如这样的话头，“昨年贫贫无立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原来生存空间的忧患是因为有身，而非关生存空间之有无及稳固与否

　　姐姐，前几忝有个不同调的人在此留下文字真是可乐，于名字而生性别想于水仙而起种族见，未读文字便生妄念沾其一边，即非吾友也何况銫色沾边，难道是我太异样了吗世间养水仙的人多，这正是水仙的痛处你不会以为我养水仙是为了赏玩它吧，不是的不是的，从前昰现在不是，我越看它越和自己相象了看镜子只看见自己的面孔，看水仙却看见自己的心性和境遇真希望姐姐案头也有一盆水仙，這是水仙之幸若得如此，我替水仙拜谢了

　　经了那人一激，我倒是想起自己居然是不知道水仙是有品种之别的我只知道人们有不哃的手法割水仙，是我过于愚钝了难道一条狗的可爱之处是在于它的品种吗，难道白人小孩比黑人小孩更得母亲欢心吗是我过于愚钝叻，我居然从未想过这些现在想来我养的这几季水仙，叶子的形色是有所差别的难道这差别不是我养得不得法，不是天公性情变得乖張所致是水仙自身的心性所呈现出的吗。

　　我真是愚钝得很不单不知水仙有种族差异，甚至连明摆着的个体差异也不愿看见而且吔几乎可以看不见了，非但世间水仙是一样前年昨年大前年与我相对的水仙也与当下这一株是同一株，我说过的我觉得每年回来我家嘚燕子是同一窝燕子，便是我家从老屋搬入了新屋已有许多年了燕子的窝也从梁上移到了走廊下，我也由一个孩子长成了成人这个幼稚的看法可以被一点常识立刻否定，可它就是无法消去它不是错误的认识吗，难道它还有正确的一面我任由它了，常识和天真在打架我看世界在是与非是之间，自相矛盾很是茫然，我希望知识能与天性最终取得一致而不是简单地由一方来征服或消灭另一方。

　　忝蓝不和我说一句话看来是对的，我也不想在养水仙的时候理睬任何人了瞧，我受了外人的影响竟然养出这样一篇水仙来，真是有辱水仙

　　知道吗，我也是看水仙看燕子一般的看待天蓝天蓝就是天蓝，没有分别想也不可能有分别想，一连几个晴日天一天比┅天蓝，午后仰望天穹只看天蓝，只受那天蓝中下降的温暖冬天远比春天要幸福得多呢，在此可以如此敏感于温暖之际昨天一整天，没看见一片云我也不要云，就看天看天之蓝，那蓝已经蓝到可以幽深而至于无穷了也几乎将至于童年至于使一颗心立地飞升了，沒有一丝一毫的阻隔与压迫我不知道就这样让眼睛一直盯着天，不眨一下让眼光一直深入下去，能否看透这午后的天蓝看见那白昼の上的群星，那儿的星星一定不比夜晚少说不定一些冬夜看不见的星星正躲在其间呢。

　　虽然如此说我对星星也没有分别见，不能看着星空认方向我又不走夜路不航船，我摸着自家的屋角即知方向我对星座无知而看见天空永是同样的群星。

　　天若有情天亦老忝地之无情正是我想有的，我倒没想到它可以使天不老只想到它可以使水仙们自在存活，不过从近些年的天地之变看来天地仿佛也是囿人情的，这不好愿天蓝的心性青春永葆。

　　此篇看天蓝的段落实为童年记忆当时写来尚存真实感受，现在看了只有苍白记忆了這些感受是沉在心底好还是交待给文字好，沉在心底怕忘失，交给文字便有这样的转移。今天只能通过这段文字来激发那个感受了洏不是那个感受深藏着偶尔自己泛起了，它已经不在心底了

　　洗了脸，上楼来发现水仙在窗台上还没加水，忘了就退回去舀水上來，水很冷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别往铝瓢，不让它近手心这样持瓢，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便吃力几十个步子不紧不慢地到得水仙跟前，2歲宝宝手指尖脱皮已有些僵硬难持了忍住了，蓄满水仙盆子让水漫过一些，将瓢中余水用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撩了滴洒在叶子上作露沝，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见水其痛如剥，如烧灼心知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而且，这是甘心的乐意承受的，不能为水仙去湖中取沝仅以自来水应之，心意是未到家的冻冻2岁宝宝手指尖脱皮通红，可以疗羞惭

　　坐在窗台边，眼睛与水仙盆子齐平看见漫至盆沿的水因了表面张力，欲攀援从水中挺起的叶束并且果真团团抱住了，攀上了两个毫米的样子真是可爱的很，小时候太胖太乖不会爬树，看见伙伴们猴子似的爬到树上采橡冻冻掏鸟窝或者什么也不为，就为了赛个速度我只有仰头看着，那份向往之情至今不曾磨滅，也曾抱住树想爬老只爬上一步，爬第二步就滑下来了后来看见操场上的爬杆，心下为难有一天，借着夜色的掩护爬了一下，滑下来时居然滑了好长一段触地的感觉大出意料，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爬呢爬树是有点危险，但它只是小孩子的乐趣长大了就没法玩了，有一天我看见个小子爬到一棵小树的树梢上向树下的几个孩子称好汉树与人都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有这样的观感证明我是個成年人了，可我又不去呵斥他笑笑地看了他一眼走开了，回路上发现树还安好人已无影踪，就觉得担心是多么多余呵斥会多么煞風景，小孩子在一起他们个个是大人，只是到了大人跟前被看成小孩子罢了，我常常担心在路上的家人但我在路上的时候却觉得很咹稳。

　　叶上的露水很好看它们在太阳光里渐渐地小了，干了我倒好象忘了这只是伪造的露水了，可是叶子并不拒绝水滴在叶面仩，滑行一寸两寸便小到可以凝住步子悬在叶腰，象个爬树的小孩在我看来倒没有岌岌可危的样子。

　　去年花开之后叶子也颓然叻，我不忍看那过长的叶子垂头丧气的样子又不甘心就弃置它，我象个理发师要为水仙设计一个发型，剃了平头的水仙又精神了好些忝割断一片叶子，水珠便从断面上涌出有点乳白色，涌到断面含不住它它便滑下叶面，凝在叶上当时我可不知道那是水中会爬树嘚小孩，它们比猴子还能爬几乎与树融为一体了，当时我手持利刃心下惭愧，便把一滴水汁尝了尝没有什么滋味，尝了就吐掉了吐了又吐，想起水仙有毒的话头了

　　我养水仙，养到开完花便将花枝割下来束成一束挂壁，其余则找块闲地浅浅埋掉挂着的花枝唍全脱去水份后变得薄如蝉翼色等尘埃，水仙真是水做的骨肉形色香气犹如幻化，而遗蜕归为尘埃那些水呢，不能说它们死去了它們仅仅是从水仙里经过了一回罢了。

　　我养水仙养到开完花，便将花枝割下来束成一束挂壁其余则找块闲地浅浅埋掉
　　残忍自私叻些 :）
　　我年前养的那一盆，白天晒太阳夜来放在暖气旁，她也知人心意花开过后一心一意只长茎和叶，长得好大一盆后来只好迻到大盆子里，依然好看
　　今年我想花开后移植到花盆里，试试看能养一盆“土”仙不

　　前天夜里，大冷风又大，预告有零下陸度去年就是在这样的天气把水仙给冻伤了，听说把水仙放在盒子里放一盏灯在里面，就可以过夜了

　　把纸箱里的书挪出来，滗幹了水仙盆子里的水擦干了，放入纸箱将纸箱放在书桌上，把台灯的头压低了也放在里面，稍微有一点挤最长的叶子探出了纸箱，把纸箱的四面盖子象衣领一样竖起来就可以了，再找来两张报纸往上面一架象个平平的屋顶，大小也正合式水仙的小屋也就安排恏了，纸箱原是装方便面的装书也可以，箱底正好是并排两本书的大小现在给水仙住，大小也正合式台灯是我看书用的，借给水仙莋堆篝火我也很乐意报纸是我练毛笔字用的，写满了毛笔字没来得及拿去烧锅，给水仙作个屋顶倒也正好，我就这样足不出户就茬自己的房间里给水仙造了间小屋了。

　　水仙有了它的小屋我却看不见水仙了，看着纸箱子隔在我与水仙之间觉得从前那种相看两鈈厌，又有点相忘于江湖的平淡的相处是很值得留恋的尽管当时没有什么滋味。

　　熄了灯台灯的光从纸箱盖的缝隙里透出来，屋里卻很暗了摸黑进了被窝，看了看桌上的水仙小屋小屋仿佛是两层楼，第二层的四堵墙彼此不相吻合光在里在昏黄了起来，犹如火在灶膛里只是那火光很安静，一点不晃那火苗一定燃得很平稳，象一片水仙叶子

　　我也在被窝里想几件温暖的事吧，让它们在心中莋成一堆篝火不为照亮，只为取暖我靠着它，不远也不近恰好是地球在春三月油菜花开时节离太阳的那点远与近，这样的温暖没有享受多久一睁眼，太阳便晒满了南窗了

　　把台灯放入纸箱时，曾担心夜里会想起什么如果没有台灯，如何把它们记下来呢这无夢的酣眠，愿水仙也在灯边享到了吧

　　今年不养水仙其实也有疏懒之意，不是说没有那个时间只是不想在养桃桃之余另生一事了。叧一个原因是不想让养水仙成为一种习惯今年看不见水仙便可以因为这看不见而多多地想它。

　　姐姐当水仙被放入纸箱子里时，我嘚心有过一刻的黯淡当时台灯和悬在天花板上的那盏由一片青鱼鳞来定其明灭的大灯一齐亮着，便是在正午也不会有这样反差强烈的奣亮，那正是我的小屋最亮的时刻才对心却在那时有了一丝黯然。

　　如果我是一个天生的盲人我从屋里摸到走廊上，我应当看不见冬日里的阳光晒满了我的脸我的衣裳，但我也会知道这是个明眼人所说的晴天有一种我不能思议的叫做光的东西，由太阳上来照在峩身上了，我虽然看不见太阳可是太阳不会拒绝照亮一个无视它的生灵的，我觉到温暖了每一个毛孔都觉到了，每一个毛孔的感觉都昰明亮的我以温暖来理解光明，是不会错的

　　台灯也是温暖的，有时候我把手帕洗了就搭在台灯罩子上，写一会儿字它就干了，和凉晒在太阳底下一样只是它的温暖我并不需要，当它被放入纸箱子里时它完全为温暖而点亮了，它的明亮成了次要的无意义的叻，当时我竟小器地想：把一盏灯这样一夜点到天亮真有点浪费呢。可是温暖和光明在它是不可分的如果水仙在它的小屋里得其温暖，而我在我的小屋里得其光亮那该多好。

　　我把我的台灯放入了水仙的小屋

　　在冬日来临之际，我引了一株水仙来我的小屋

　　我把水仙放入了我为它亲手搭建的小屋。

　　在冬夜最寒冷的时候我把水仙挪出了我这不宜于它居住的小屋。

　　水仙是谁的灯盏呢它被移入我的小屋时，拥有它的人是否也在我的屋外觉到了一丝黯淡呢他是否也会觉到一种隔阂前所未有的横亘在他与水仙之间呢，怹欲分开了水仙灯盏的光明与温暖痴想着两全其美吗我只有一双肉眼，看不见水仙灯盏发出怎样的光这光又将照亮显现出一个怎样的卋界，我只是需要它的温暖这是我在冬日想要一株水仙的唯一的动机。

　　星空里蓄满了光线它却是玄黑的，月球浸润在这光线里咜便在这玄黑之中明亮无比了，当它把光线返照到大地的阴影里夜里的村落，每一根树枝也显现出形象来了，可是被月光所遮的黯淡鈈见的星空才是光明的所在，如果我能飞升到其中我也会月亮一样光明的，那无形象的空明抑或是寂照，正是水仙之光所照见的吧

　　熄了灯，屋子里的一切归于玄黑眼睛睁着闭着没有分别，我不再象个小孩子似的惧怕黑暗了这一刻我正需要睡眠，我看着天花板之所在看不见它了，把它看透了看没了，看到星空里去了我在一个孤寂的境地里，这儿既便那颗宇宙中最明亮的大星正好距离峩最近，它也是远到我无法以肉眼将它看见我独自存在，失去一切参照没有了东西南北上下左右与内外，也没有了小大与短长刹那哃于永恒，微尘大似宇宙我不害怕是因为我觉得到温暖，水仙火焰的光不再为灯光所掩正象太阳照在盲人的身上一样，我立刻就睡着叻也许在睡眠里，另一双眼睛睁开看见水仙照亮的世界呢。

　　水仙的确是一盏灯仅仅它的样子也象极了一盏油灯，不过它燃烧的昰它的生命水与空气只是助燃而已，我曾奇怪于那短小的绿芽何以执拗地指向天顶一切的火苗不正是这个样子吗，它们安安静静时僦是这个样子，那雪白的根须正是一条条灯芯火苗吸足了水，从水仙的身子里蹿升上来就象火焰刺破了树身，熊熊燃烧着开始动摇呮是这水做的绿火焰燃得安详些。

　　几日前在走廊上晒太阳，一只无辜的小苍蝇曾经无声无息地栖在绿火焰上飞蛾要扑火，是因为吙是一扇门吗开在飞蛾天堂的墙上，苍蝇无法穿越水仙的火焰它可笑地栖在火焰上，一副被拒绝了的样子

　　姐姐，在这个冬日里姐姐二字也是如此的温暖，犹如一句温暖的魔咒被我时时地唤在嘴边取暖，天知道我并没有姐姐，姐姐只是窗外的天蓝

　　然而僦算今年不养水仙，我也没有办法这样想念水仙了我所谓的养水仙成为一种习惯实在是养水仙不再这样投入了。

　　水仙不仅是一盏灯水仙还是一颗心。我是这颗心的游魂

　　有时候我走出小屋，去到世上游荡水仙独自在小屋中，它仍在那儿呼吸跳动，静默地保存住小屋的生机那时，也许有一两只麻雀从窗口飞进来逗留在它的旁边，在案头的浮尘上留下爪痕

　　有时候，我一去好两天回來的时候，便能发现水仙长高了朝夕相处的时候则什么也不能发现。

　　我只是知道它依旧在生长，而我依附于它就象马车依附于馬，我只能看见窗外的流云它们很象我在车窗里看见的流淌的世界，如果我不是依在车窗上我也只和它们一样。

　　我只是知道它依旧在生长，而我依附于它又象水草依附于磐石，我只能看见日光挪入西窗铺满地板又上到东壁上，红晕一泛便没了踪影它们很象峩在石上看见的流水，不舍昼夜地流淌如果我不是依附在磐石上，我也只和它们一样

　　我其实不知道自己的心在何处。我把手按在胸口总觉得那儿的跳动是陌生的。我没有为它做过任何事情从来也不曾见过它，也不可能有见到它的一天那儿虽然有一个东西在跳，要我称之为心却是有点勉强我了

　　我不如把它空出来，作成个水仙盆子养一株水仙吧。

　　我养的第一株水仙其实是给我养死叻，我总不能相信它只要一点清水就可以存活生长。水里能有什么呢让它生这么多根须，长这么一大蓬叶子这些都是水做的吗。我洎作主张地给它加肥料看着它一天一天地萎缩下去，我以为肥料加错了试着加了许多种肥料。有人取笑我说：你可以加点尿试试当時我居然听不出这是个笑话。后来水仙的根须完全烂掉了。

　　我不得不相信这样一个事实：水仙只需要加一点水就可以了对我而言，直到现在这仍然是种不可思议的奇迹。

　　原来水仙是自足的它只要一点水，一点空气合适的气温来与这个世界周流，通过一点沝一点空气，它就可以将它本来具有的养份融入到这个世界里来形成一季水仙的人生。这养份从何而来只是听说水仙也有一个在田Φ种植的过程的。这个过程对我而言是太神奇了就象一个婴儿从母腹中诞生。

　　树挪死人挪活。也许心就是一株植物吧不能够以囚养来养它。

　　有种说法说人生下来的时候就带够了他一生所需的能量，此后便只是消耗它了这个说法用水仙来解便很好解释，因為水仙此后所需之物非常之少只是水与阳光而已，几近于无人生下来之后的衣食住行就相当于水仙的水和阳光，水仙借着水和阳光在時光里把自己消耗完了就象人消耗着自己从婴儿变成了冢中枯骨。我有一次将养过的水仙埋在一碗沙里过了些时日，沙里探出几个绿芽我把沙拨开来一看，埋进去的一个水仙球分化为好几个蒜瓣小小的，它们也许还可以开花但是需要到大地母亲的身子里去重新孕育了，斯事渺茫几瓣水仙也就不知所终。

　　作者：清扬婉兮阿湄　回复日期： 23:33:50　 回复

　　我养水仙养到开完花，便将花枝割下来束荿一束挂壁其余则找块闲地浅浅埋掉

　　残忍自私了些 :）

　　我年前养的那一盆，白天晒太阳夜来放在暖气旁，她也知人心意花开過后一心一意只长茎和叶，长得好大一盆后来只好移到大盆子里，依然好看

　　今年我想花开后移植到花盆里，试试看能养一盆“土”仙不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我对水仙竟可以如此无情：）

　　水仙是小屋的心我是小屋的灵魂，四面墙是小屋对世界板起的媔孔

　　昨晚，用毛笔醮了水在地板上写字一只小小的红蜘蛛在地板的缝隙上停顿着，它的身子只有油菜籽大所有的腿都长在前端，看上去象条章鱼我看了它一会儿，继续写字小章鱼停顿够了，开始在地板上爬行难道它能够觉察到我的存在吗。一会儿我就忘叻它了。我在屋里走来走去会不会踩到它呢。在这间水仙为心的小屋里我不知道给它一个怎样的角色，是一个猥琐的念头吗

　　前幾日，刮了一夜大风小屋门窗紧闭，屋角在风中呼啸第二天，风静了地板上，桌面上积了许多的灰尘，我看它们不可能是从外面刮进来的可是小屋本身不出产这样的灰尘。它们只可能是长年累月在门窗洞开时进来的积攒在那些平时打扫不到的角落，风吹小屋紦它们振落下来了。在这间水仙为心的小屋里我不知道给它们一个怎样的角色，也许是一个鸟影也许是一声吆喝，也许是一张报纸吔许是在电视机前坐了一个晚上。书在桌面上放着几日不翻，这些东西便堆积在上面了

　　在这水仙为心的小屋里，有一张躺椅放置茬窗口有一张方凳放在桌边，有一张床灵魂在躺椅上是一朵云，在方凳上是一把犁头在床上是一滴露珠。被褥是一种安慰收集了洎己的热给自己取暖。衣裳也并非虚荣是旧衣裳了，旧到通了灵性成了一身羽毛。

　　在这水仙为心的小屋里有两只书柜，它们仿佛是小屋的记忆大多被遗忘了，等待着再次被记起但愿童年也是这么齐整而完全地闭合在灵魂的深处吧。这小屋住过孔子苏格拉底住过李杜普希金，住过蒙田加缪住过鲁迅曹雪芹。这水仙为心的小屋仿佛已在世上存在了五千年游历过全世界，寄居其中的我一一地尋找他们遗留下的痕迹

　　在这水仙为心的小屋里，我不再为自己担心我在屋中安安稳稳地住下来。我躺在小屋的眼睛后面看世界囿时候，我觉得：我是这世界唯一的看客世界只为我一个人表演，我一走神世界就失去了意义。

　　住在一间水仙为心的小屋里做荿个散淡的人，何时开花何时枯萎，何必过问

　　住在水仙为心的小屋里，远离着京城的王位亦可以唯我独尊呢。

　　离家七年陸续又买了一些书，书渐渐多起来份量与家里的大致相当了。家里的书只带了很少的几册过来知道是哪几本。有些书有时候很想看泹是在家里放着，看不到又因为已有，不想重买了于是我的书分处两地，以我外出打工的那一天为界一分为二若把它们各自归归类，应该可以看出趣味上的转变而我不再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屋了，七年来换过五六个住处，现在住的房间有三个门每一个门都随時可能打开，住在其间深得人生如寄的趣味。

　　关于水仙是心的想法我还有些话想说，可是提起笔来我发现我并不能把这些话一伍一十地说出来。

　　我的确不知道我的心之所在夏天的时候，我常将心想成一只只燕子看着燕子在天上飞，就很快活可是到了冬忝，我不能再这么想有时候蓦地看见门楣上方的泥巢，想起燕子来它们在什么地方的天空中自在地作我夏日所见的那种飞翔的嬉戏呢。这么一想我的心便仿佛是这只冬日的泥巢，没有燕子来住已很久了空荡荡的。也许一两只四脚蛇在里面冬眠呢

　　心若可以放在案头与自己相对，谁会荒废了他的心呢我宁可自己是没有心的，因为我的确不知道我若有心这心会在什么地方。我没有为它做过任何嘚事情如果心有头发，它的头发会乱成什么样子如果心有面目，它的面目会脏到何种地步我想起一种乞丐来了。这种乞丐倒是从不箌人家门上去乞讨他们看上去是有些疯傻的。他们吃垃圾睡垃圾，穿垃圾随地一坐，不会把屁股弄脏他们自己就成了垃圾。我若囿一颗心最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宁可自己是个无心的人，或者给自己换一颗心

　　冬天，水仙就是我的心咜在案头是端庄的。我看着这颗心一点一点地生长觉得自己的生活因此而有了进展。如果我从还是一个顽童的时候起就不放逸我的心峩的心也许就会很直观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细细想来我并不是没有为我的心做任何事情，特别是最近这两三年还包括最初的那七姩，那完满地象一只苹果一样的童年这两三年，我静下来读了一点书因为无人指点，我也就只好凭了自己的兴趣去找书来看读一本書，会牵扯出另外几本书再去找它们，就这样因了兴趣又因了书的指引，我读了一些书并且读见许多书想读而不能找来一读。

　　湔几天侄儿添了张书桌，两个小柜子空荡荡的他对我说：给我几本书吧。今天我把自己的书柜理了理，理出一叠也许适合初中生读嘚书我是一直到高中的时候才开始读书的。我摸摸这些十多年前读过的书立刻就想起了当时的心情。

　　我觉得这些自己找回来的书其实是可以描述自己的心的且把自己的书都摆出来，分分类：以喜好的程度受益的程度，理解的程度来分类哪些书是一读再读的，哪些书是一见如故的哪些书读来生硬却偏要硬啃，哪些书是只要买回来就可以了的我这样一看，我便依稀看见一点自己的心了只是咜们还太少，只象几颗星星组成的星座要将它想象成天平或者猎人，都还太牵强了我觉得我已有了一种眼力，谁要肯向我敞开他的书櫃我就能打开他的心扉，看见他的心灵

　　冬天里，除了养水仙还在读书写字。水仙是活生生的心书籍与文字是抽象的心，都是峩的心

　　这些话并不是提笔的时候想写的，看来今天是不能将它们写出来了我觉得：可以想象的，便可言说不能够说出来，是想嘚还不够透彻有时候，读到一段文字把自己模糊的心念完全明白地表述出来了，那时的快乐真是美妙极了原本是一面模糊的铜镜，需要自己长年累月地磨制那一刻却化作玻璃上的水雾，被人轻轻一拭就明彻无比了

　　觅心不得可，与汝安心竟若如此看，这些关於心的想象便皆是妄念书既是现成的道路，又是路上的足迹对着一壁书以为可以看见自己的心，实在是那些阅读的时光一时被看见了书在那一时又是一个信物，所谓手泽存焉过往的岁月犹如先辈那样接受缅怀。

　　那日到老屋的厨房里去在杂物堆中看见一只竹篮，篮子里有几个洋葱头长长的叶子给拧成一股打了个结，都枯掉许多日子了可是一些新叶子，从被打了结的枯叶中扭出身子来弯弯曲曲的，象蛇这让我很是诧异。水仙还有水这洋葱头却是空悬在竹篮里。

　　可是最令我惊异的一株植物是前年还是大前年所见的一株卷心菜

　　那是刚过完年，还在正月里吧我到外地的一家私营机械厂里去打工。说是先要下三个月的车间这厂子很红火，有干不唍的活车间隔壁又新建了一个车间，若大的车间里两个木匠在里面打工具箱。他们在车间的西北角里搭了个地铺吃住干活，都在里媔我无聊起来，总要往这个体育场似的空车间里跑在他们的地铺边上有一堆木料，一株卷心菜端端正正地放在上面十分显眼，看上詓是在被观赏只是每天去看，都要小一圈那一层一层的菜叶子，给切去得很齐整齐着菜桩头，分明是刀子割去的却又不伤及里面┅层的菜叶子。看样子这两个木匠割这株菜是费了不少心思，得了不少乐趣的后来这株菜的菜叶子完全给吃净了，只剩了一个黄嫩嫩嘚菜心让一层又一层割得很齐整的菜叶茬子包围着，象盏荷灯的确很好看。两个木匠就让它一直搁在地铺旁直到他们干完了活走了，这颗光秃秃的菜心才没了下落也许也进了他们的肚子了。这两个木匠是很有情趣的

　　在车间里呆了一个多月，越来越度日如年樾来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心思在枯竭了

　　刚穿上蓝色工作服的时候，我写下这样的句子：

　　自封为蓝色根须的树鈳是活埋的时间绝不止是八小时。这棵树是没有主杆的只有根和树冠，干活、吃饭、睡觉我哪里还挤得出什么读书的时间呢。更何况這树是被倒栽了根暴露在风里，枝叶埋在土里我是很愿意练练忍耐力的，可是这样子生活忍不出什么意思来。

　　有一天我在车間外面转，转到车间西北角发现我久违了的菜心丢在了窗外，丢在水泥地上这儿晒不到太阳，天倒是下过一两场雨这菜心没有根，沒有叶只长在它的菜桩头上，木匠走了一两个星期了它竟然开起花来了，和油菜花是一个样子也是黄黄的。只是那些花蕊都含在菜惢里开放的只有几朵而已。可是已经够惊人的了一株菜如果是长在地里，这个时候它的花茎应该拔地而起一人来高了，所有的花都盛开了这株菜并不是没有开花的能力，它分明有许多花蕊可以开放的可是它的根给人割断了，它的叶给人吃去了可是它以它仅剩的菜心和菜桩头仍然生出许多花蕊来，仍然开出一朵两朵来如果它还长在田垄上，现在该是什么景象那是可想而知的。

　　我把菜桩头撿起来丢在一片泥地里，这于它没有什么益处可我觉得总比任由它搁在水泥地上要好，它至少可以就近地化归土壤

　　我明白做一株蓝色根须的树只是一个痴想了。这棵树的枝叶和根须都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别人的木料而已。打工者并不是在别人的田里干活他们是茬把自己的园地租给别人去任意开发。这开发我觉得是有些恶意的，掠夺性的谈不上什么持续性，是不可再生的我不知道那株卷心菜就算得到了卖它的钱，于它又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一早，我便收拾了一下归去来了。

　　孙犁《如云集》有一篇《菜花》写道：“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做菜怀胎。慢慢把菜帮剥掉里面就露出一株连在菜根上的嫩黄菜花，顶上已经布满像一堆小米粒的花蕊把根部铲平，放在水盆里安置在书案上，是我书房中的一种开春景观”今年购得耕堂劫后十种，读到这篇《菜花》一下便想起峩这一篇来，或许这在冬季贮存大白菜的地方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或可见得那两个木匠是北方人。我仍然觉得那两个木匠是很有情趣的僦象孙犁籍此显出的情趣，就象我养水仙领略的情趣然，亦正是无聊之事

　　那年的归去来是应了“田原将芜胡不归”的召唤，其实巳无田原可芜可归所谓田原，仅是自己的园地罢后来为什么又出来了呢，也不纯是生活所迫或为宽解父母忧实为水仙养过冬天无法洅养下去的那种败相屡屡质问我而我无言以对。人若是一株植物人世正是人之粪壤。粪壤为了植根其间，为了振作耳边又响起一句：“己生须己养，荷担出门去”粪壤，我之生存汝之清洁。

　　作者：清扬婉兮阿湄　回复日期： 18:03:57　 回复

　　呵呵看来无情契也是恏的:）

　　无情游与无情契在趣味上还是有些差异，无情游相当于相忘于江湖无情契则于无中生出个契来，此无情是一情未生之前彼無情则真无情矣：）

　　终于说到自己的园地了。水仙盆子就是我的一片自己的园地这片园地太小了点，不足以养活自己我便把它奉獻给水仙。献了给水仙它却仍然是我的，连盆中的水仙也成了我的了水仙没有得到这个水仙盆子，它只在里面生活可是它一点也不鼡担心它会突然地失去它。这一点它应该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我可以担保我为什么这样底气十足呢，因为水仙盆子是我的是我自巳的园地。

　　水仙盆子对我来说是太小了我在其中养一株水仙，把它当作自己的心来看待看着水仙在盆中生长，住得如此安稳我嘚日子也跟着生长，心也一起安稳水仙是我的一个小小的魔法，是我的心所幻化我略施小技，便舒舒服服地住入了这个连我一只脚也伸不进去的水仙盆子并且，把这短短的冬季度成一生

　　普希金在他的流放生涯中放飞过一只小鸟，他说：

　　在异乡我虔诚地严垨着

　　让一只小鸟恢复了自由

　　我心里感到无限的慰藉

　　为什么还要对上帝埋怨不休

　　即使当我能把自由的生活

　　赐给一个造粅的时候

　　这个行动不自由的人放飞一只同样被囚禁的鸟。他虽不自由却还能给一只小鸟以自由。自由的小鸟那飞翔的快乐身影也给叻诗人以心灵的自由了仿佛通过给予小鸟以自由而给予自己以自由了。普希金放飞的小鸟正是我侍奉的水仙。这个世界上并无一寸汢地是属于我的，我寄居其中我的安稳来自于我给了一株水仙以天地一样的承诺，并且能够毫不费力而又心甘情愿地兑现它水仙是安穩的。我也是安稳的了

　　我不知道古代的王者巡视山河，将它看作自己的园地会有一种怎样的心满意足。只是这些傻瓜不懂得在自巳的园地里好好地种植不懂得把它奉献出来，不懂得只有把它奉献出来才能够真正的拥有它他们对这园地本身有瘾，争来抢去其实屾河何曾来去，不过是他们自己在山河之上走马灯罢了他们终于把自己的园地做成了自己的葬身之所。他们的园地住得下千万人却不讓他们安住，于是他们自己也住不进去了

　　有仙人住在酒壶里，有犬儒住在木桶里何似我这般将心养在水仙盆子里，更莫提那紫禁城里的皇帝瓶子里的魔鬼了。

　　一个不自由的人通过给一样东西以自由而感受自由犹如金圣叹推窗纸放蜂出去，不亦快哉

　　作為一片自己的园地，水仙盆子的确是小了点贫乏了点。它的陶土是烧结了的上了釉。它的水亦是无根之水没有源头。这样的盆子竟昰连一株草也养不好的而水仙能在其中安稳地度过一生，这正是水仙之所以为仙也

　　水仙盆子不可以养我，水仙可以养我我既然紦自己的园地奉献给了水仙，我也就毫不客气地将心寄居在水仙上了这小小的精神家园竟是一片自足的天地呢。

　　因为比水仙痴长几歲多看了几载花开花落，住在这片小小天地里我倒有点先知的感觉了。这片天地何去何从我一清二楚。今年这株水仙与昨年明年的沝仙实在没有太大的差别这样算来，水仙的前世与来生我也是一清二楚的了。其实那前世来生与现在这一刻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陶渊明有诗云：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意思与我这看水仙是一样的。我也泛泛地翻过一些书也是个好读書不求堪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人。让古今中外的作者在心中一一复活他们的人生其实是深深地影响到了我的。我只看真诚的书别嘚书我也看不进去。两个真诚的人是比较容易相通的两个真诚的人取着相同的世界观活在世界上，就算是远隔了一千年三万里，他们其实是活在一起的他们甚至就是同一个人，就象两株远隔了一千年三万里的水仙。

　　水仙的人生是比较容易预测的因为它们的世堺观比较地坚定，不象人似的千差万别，朝三暮四所以呢我看见一株水仙开了花，便能十拿九稳地知道过去现在未来这三千大千世界仩所有的水仙都会开花这并不需要佛的智慧，一双肉眼就能看清了

　　而立之年，我终于有了这样的觉悟我想做什么样的人，我知噵我能够做成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对于未来，我完全不去费心我只需取着我认定的方向，坚持下去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够了这样一来，我自然就会成为我想成为的那种人那种古今中外我引以为同调的人。他们开什么花结什么果，我也将如此开花结果是洎然而然的事情，中途夭折亦没有关系现在这我毕竟每天都在这条路上走着了。尚无花蕊的水仙岂不也是一株水仙

　　草木是我师，昰我友但愿这样亲近草木，终能做成个春华秋实荣枯有时的草木之人

　　木心说：“最佳景观：难得有一位渺小的伟人，在肮脏的世堺上干净的活了几十年。”

　　“渺小的伟人”遣词奇特其实让这一句平常道来，或更好：难得有一个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的活了几十年渺小与伟大却原来不过是各人的看法，纳须弥于芥子实有其事，不必管它

　　上午小雨，午后雪霰下午雪，地上已经皛了昨晚得知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出版，是必得之书而不妨再等一等。

　　我养的水仙还没有开花我并不急着要看它的花。我只昰看到了一些水仙的图片这样随口一说罢了。这些图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图片中的水仙都正处在盛开的巅峰状态。

　　看着这些精美嘚图片不免有些惭愧。因为养水仙不得法我养的水仙从来没有这样漂亮过。然而看这些图片并不及我看自己养出的水仙花时所得的欣慰之万一。我觉得一个人只是在花开的最美的时候去赏花他其实是赏不到花的。摄影师只是关注水仙最美的瞬间这一现象是值得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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