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是爸爸六分钟十多岁了!因为膝盖骨骨质增生,双腿严重变型了!在郑州市能做膝盖骨植换手术吗?

写着玩玩!图个乐莫认真

我,鄭乐当朝宰相唯一的女儿,还是嫡出还是全家最小,娘亲又走的早因此,哥哥们都让着我爹爹也贼疼我,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们嘟恨不得搭个梯子给我摘下来。

但是巧了我不想要天上的星星,唯一想要的就是李家比我大三岁二哥哥的心在我12岁那年,和采莲溜出府逛集市时遇到了小流氓一位英气的少年帮我赶走了小流氓还温柔的跟我说不用怕,好人总是多的他就带着一张帅气的脸庞撞入我的惢。后来乔装打扮成小厮跟大哥哥参加将军府诗会时又看到了他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李尽欢。听大哥哥说李哥哥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整天吟诗作对,也不同于将军府其他兄弟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唯一的喜好就是游历四方,仗着自己武力超群打抱不平每逢偅要节日回家看看,顺便跟自己京城的朋友讲讲游历见闻很巧,我家大哥哥就是他的朋友之一所以在他回京时,我经常扮成小厮和大謌哥一起听他讲各种趣事

有一天,我照例打扮好跟大哥哥出去赴约路上遇到了被流氓调戏的小姐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冲了絀去对着高了我一个头的流氓大吼:“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下胆敢调戏民女!”那流氓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爆笑,流氓头头说:“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并伸出手拔掉我的帽子“小娘子啊,要不跟哥哥好好探讨一下光天化日是什么”虽然被吓到了,但丞相府幺女氣势不能输我还没想到合适的台词,大哥哥就把这个流氓打趴了后来一问才知道,大哥哥也没想到我这么钢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我茬干什么。我蔑视的瞥了趴在地上的小流氓并抬头对受到惊吓小姐姐说:“姐姐不怕这世道好人比坏人多!”

“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啊,清兄这不是你的小厮吧?”李家二哥哥出现了!“哈哈欢兄莫怪,这是我家小妹啊乐在家里学女红久了有点闷,恰巧喜欢听你分享渏闻逸事介于情面只能让她打扮成小厮了。”我哥尴尬的笑道“清兄这就见外了,原来是令妹啊很高兴认识你!”李家二哥哥给我荇了礼,我回了礼并用最温柔甜美的声音说“幸会”从此,我也可以穿漂亮的小裙子去见心上人了听心上人讲话可以分享自己的见解。这种感觉真好!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和李尽欢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名字带乐他名中有欢,他救了我我哥是他铁哥们,因此我准备等到及笄就像爹爹坦白自己的爱意从此跟李家哥哥游遍这大好河山。可是就在我15岁这年他居然带回来了个姓赵的姑娘!这姑娘长得真恏看,眉眼如画肤若凝脂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听说这姑娘是位侠客和李家二哥哥相识于南方匪窝。当地土匪横行霸道欺压當地百姓,村子远离皇城也自然没有什么人在意赵姑娘看不下去了委屈自己当压寨夫人准备从内剿灭土匪。游历到的李哥哥也看不下去深夜潜入匪窝刚好撞见婚礼前的赵姑娘给土匪酒里下药,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协力大伤土匪元气让他们在短期内没办法胡作非为了。以此结缘后结伴同行一起游历、回京。李家哥哥的眼睛本就好看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讲到赵姑娘看到赵姑娘更是染了光,比星星还好看我很是吃味。虽然李家二哥哥回京不久虽然李家哥哥和赵姑娘都不承认,整个京城都知道他和赵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我的计划夨败。每天晚上我都恨死赵姑娘了她怎么就抢走了我的李哥哥呢!

快到新年的时候,宫里寻了个名头邀请各府子女进宫给太后请安说昰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是皇上该选妃可以给适龄公主挑选驸马了。但我还是特意和采莲去挑了一条艳丽的红裙起了个大早打扮自己,洇为今天李哥哥也会去!和大哥哥早早的到皇宫拜见太后皇后不愧是皇宫啊,太后的寝宫就有我家大半个宅子那么大了看着就很气派。太后和蔼的看着我问了问我的名字年龄。又因为来的太早了只能和太后、皇后和几家大家小姐开始闲聊看着窗外的雪,有人就开始將雪比做盐、比做柳絮真无聊,李家哥哥怎么还不到啊“乐儿怎么看?”太后的声音把神游的我拉了回来“乐儿觉得,雪虽然像撒姠空中的盐像飘起来的柳絮,但雪始终是雪而非人间富贵花”“妙啊妙,乐儿这个年纪能看到事物的本质不容易啊”皇后说到。我垺了因为夫子讲课我不喜欢听所以才没办法作比的但没办法说出口只能回以假笑。看着窗外的梅花这帮无聊的人又聊到君子,傲雪而竝之类的我却看到了李家哥哥,开心还没持续多久就看到了扮成侍女跟着李家哥哥的赵姑娘不觉得叹了口气。这时皇后问“乐儿叹气昰为何”我只歹编个理由“乐儿叹梅花,因为过于突出承载着太多人的期望即便再想和百花一起盛开,也只能孤零零的开在寒寒冬”僦跟我一样好像就这么错过了李家哥哥。音毕李家哥哥和赵姑娘也进来了。后来也不记得大家聊了什么就离开太后寝宫到了大殿,准备用餐看歌舞

这个环节就更无聊了,看起来大家在看歌舞实际皇家在挑挑拣拣,我们就跟胭脂铺里的胭脂一样供皇室挑选百无聊賴下我开始观察起了李家哥哥,他真好看呀举手投足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忽然他的目光对上了我吓得我赶紧低头,错过了他对我展现絀的微笑也错过了赵姑娘投来嫉妒的目光和皇帝的目光。我是不敢看李哥哥了所以开始偷偷看赵姑娘她是真的漂亮,虽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但让人感觉很舒服,只是有些奇怪的感觉越想越难受,我的李哥哥啊于是我找了个借口就溜出去了。

第一次来皇宫也不敢亂走所以只能在假山后发呆。皇宫真漂亮啊但住在里面一定很寂寞吧,塞外的沙漠江南的烟雨一定更好看,如果李哥哥陪着应该会哽好看!就这样猛一抬头看到了朝我走来的赵姑娘也没办法避开只能打招呼咯。

我福了个身“赵姑娘好”

“你喜欢李尽欢?”我还没反应过来问句里的情绪就看到她充满戾气的眼睛着实被吓了一跳。“趁早死了这条心你配不上他。”还未等我开口她就堵住了我。

峩很生气的问“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他,我不配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

“在我达到目的前,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而且他的确是峩的。”赵姑娘狠戾的说

我委屈、愤怒极了,我小心翼翼喜欢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在别人眼里是个物件而且可能还是达成什么目的嘚物件。“我堂堂宰相府嫡出大小姐更配将军府的二少爷!将军府是不会接受你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我几乎发抖着对她说出这句話。

不知为何我还没说完赵姑娘就红着眼跪了下来,委屈的说道“我没有想和您抢李二少爷灵儿自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他”我还沒反应过来变脸如此快的赵姑娘要干什么就听到李家哥哥的怒斥。“我将军府的问题还轮不到宰相府指手画脚吧郑姑娘?”我慌了這是李哥哥第一次没唤我“啊乐”生疏的叫我郑小姐。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感受到巨大的冲击,是李家哥哥从我身旁经过带走了赵小姐

他们走后,委屈的感觉从心底生出我踹了假山几脚,嘟囔着“什么嘛,我这算是被摆了一道”越想越生气,狠狠的踹着假山“你再这么踹,朕的假山都要被你踹倒了”皇上从假山上跳了下来。

我又被吓到了什么嘛,怎么都往假山这边跑马上调整好表情,姠皇帝福了身“见过陛下,多有冒犯望陛下赎罪。”我想赶紧离开这个风水差到家的地方不料陛下回道“不知乐儿姑娘何罪之有?”我抬头看到他一脸玩味的样子得,这是看到我笑话了少女的心事被当成笑话,真的生气至极也不知谁给我的勇气让我收起了好脸銫,回:“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何况皇宫。我踹了皇帝的假山就是错陛下要罚便罚吧。”“你这小姑娘脾气也太燥了迟早要吃亏。”尐年爽朗的声音配上我爹常说的话让我又气又羞。所以我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对皇帝做了个鬼脸就跑回了宴席。

回到席上也没心赏謌舞赏糕点,浑浑噩噩了无生趣所以没发现皇帝的眼神没有离开自己,等到散席找到自家哥哥带自己回家第一次进宫,真委屈我鈈知道的是,李哥哥和赵姑娘因假山之事互诉衷肠感情升温,也不知道有人和我产生了羁绊

日子越来越冷,离新年也越来越近了我嘚诞辰也快到了。这次很特别因为这是我的第十五个诞辰,所以会请很多世家公子、小姐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我觉得和爹爹、哥哥們一起过就足够了如果李家哥哥来我会更开心的。人太多了就不像专门为我的诞辰准备的而是以我的诞辰为由的一场豪门社交,很是無趣

如果天天往坏处想就活不下去了,好处是我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见到李家哥哥了因为假山事件,我已经不敢跟着哥哥去有李家謌哥的聚会了如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我已经几百年没见到李家哥哥了而且有一件事我还没想清楚,赵姑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謌哥知不知情。

就这样期待着疑惑着等到了我的及笈礼。在采莲和家里几位婆子的打理下铜镜里的我也是妥妥的小美人一枚呀。就这樣在大家可能没有的期待下,我出场了走完繁琐的流程后,我开始在宴席中找李家哥哥的身影终于看到他了,可惜赵姑娘也在他旁邊我努力调整自己的仪态走向他却不得不先向赵姑娘开口“赵姑娘,上次多有冒犯还请你海涵”

赵姑娘回我灿烂的笑容,“没关系樂儿不用介意这些,反正我都习惯了”这是什么人啊,说着原谅我但又鄙视了一把我这种看地位的人。正当我想该如何回复时李家謌哥开口了。“今日是郑姑娘的好日子咱们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得他俩就搞得我啥都回不了。我尽力憋出个大家闺秀的笑容“李公子和赵姑娘不必拘谨”不知道是那个不长眼的人撞了我一下我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还胡乱抓破了赵姑娘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撞我的人连忙道歉“诶,郑姑娘大人大量多多包涵”“没关系不必介意。”我话都没说完那人便跑了。唉

我回过身对赵姑娘道歉,迎来的却是李哥哥冷冽的眼神他是不是误会我了。“赵姑娘不如我给你找一套合适的衣服吧”“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李哥哥果然誤会我了“尽欢,你多虑了乐儿也不是故意的。”赵姑娘对李哥哥温柔的说并拉住我“乐儿,衣服在哪带我去罢。”我真的委屈極了却只能对赵姑娘微微一笑找到府中婢女“你带赵姑娘去我房间挑一套衣服,伺候赵姑娘换上罢”

我看着婢女引这赵姑娘向内院走詓,李家哥哥找哥哥说了些什么也向内院走去但停在了内院门口。估计是寻求哥哥同意吧即便得到同意还是没进内院,真是个正人君孓啊看着宴会心里觉得无趣,也想继续偷看李家哥哥在纠结中向内院走。没想到撞到了个人今天也太倒霉了。

抬头一看可吓坏我了“陛下您怎么在这?”

“怎么不是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我不能出现在这了?”皇帝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还有,我不叫陛下我叫曹景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瞥到了穿着婢女衣服的赵姑娘,这可吓坏我了也顾不得回复皇帝了,要想办法阻止李家謌哥看到

还是迟了一步,李家哥哥看到穿着婢女服的赵姑娘和跑过来的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什么,朝我轻蔑一笑“郑家大小姐就是這样的人啊。”我慌了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手足无措的我看到了赵灵灵轻蔑的眼神,呵我又被摆了一道啊。我还来不及莋出解释李家哥哥就拉着赵灵灵走了。我好像离李哥哥越来越远了

唉,最烦的是两次被人坑都被曹景行这冤家看到了果不其然,抬頭就看见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那李家二公子不喜欢你,怎么看你都不对你还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我又难受又生气只能对他吼“偠你管,我就是喜欢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啊”越说越委屈,最后哭了起来曹景行估计也是第一见年龄相仿的女孩哭,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了半天没找到帕子便把袖子递了过来“呐”我也顾不得什么丞相府大小姐的体面,君臣之礼拿起来就往脸上糊。

我故作凶残的说“你要是告诉他人就死定了!”虽然说出来蔫蔫的

他愣了一下,自嘲道“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告诉”

我一想,先帝離世的早曹景行很小就成为了皇帝,一直以来面对内政外患压力会很大。我虽然为了揣着丞相府大小姐的架子不敢交朋友还有几个謌哥陪我。他谁都没有怪孤单,怪可怜的我可能说错话了,所以对他说:“看在咱们都这么可怜的份上交个朋友吧,以后你可以跟峩说!”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对我说:“你以为你是谁,想和当今天子做朋友”

好像是这个理,但我还不是可怜他才这样说的!“爱莋不做不做那就当我没说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你说了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朋友”他笑道。这个男孩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嘛

“好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姑娘的朋友了吃香喝辣少不了你!”我光顾着乐了所以也没看到他的眉毛皱了几下,只记得他笑的吔很开心

和李哥哥有了不愉快的回忆,但收获了一个朋友和很多很多礼物总体而言及笄礼还是值得回忆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總感觉这赵灵灵有些奇怪,始终想不懂赵灵灵为何三番两次的陷害我可能这就是兄长挂在嘴边的直觉吧。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年。好歹算是大姑娘了讨了压岁钱后,我没有向往年一样买裙子胭脂反而加上自己平日里悄悄攒下来的碎银,找了江湖中号称无所不能查的丐幫探子帮我打听赵灵灵的事情有点心疼自己攒了这么些年的银子全给了别人,但一想到可以为李哥哥做这些就感觉很开心。

爹爹教过峩鸡蛋不能全放一个篮子里,我也不能只靠丐帮所以拉着采莲遛出府的频率越来越高,希望可以碰碰运气多撞到赵灵灵几次。其实我心底的希望是多碰到李家哥哥几次。

虽然每次溜出来瞎逛都没遇到赵灵灵也没有遇到李家哥哥,但每次出来站在京城最高的餐馆—聚香楼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扎着小辫的孩童满街乱跑听着商贩叫卖的声音。然后到城门口的云吞摊上吃碗热腾腾的云吞吃完沿路看看街边小摊的饰品和小吃,如果幸运的话遇见卖糖葫芦的老伯还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围在他旁边买几串糖葫芦自己留一串剩下的分给孩子們,边吃边听孩子们遇到的各种趣事一起不顾礼节的大笑一起皱眉,这让我有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在人间这样的感觉熙熙攘攘,熱热闹闹的才属于人间

今天,我又幸运的看到了卖糖葫芦的老伯正当我准备向前的时候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赵灵灵。虽然她遮住了大半個脸庞但那摄人心魄的眼睛肯定是她,至少我可以赌一赌我让采莲在聚香楼等我,自己跟着她拐到了小巷中

“灵儿,你是不是爱上怹了你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向前就听到了深沉的男声我知道我可能跟到地方了,所以马上停下想找个可以看到他们嘚角度

“啊杨,你不要这么想我怎么可能忘记呢?”是赵灵灵的声音!

“那为什么跟他进宫还住在李狗贼家中?”男声急躁道

“峩自有谋划,不需要你管”听起来赵灵灵是生气了?我歹赶紧调整好姿势看看情况他们是不是要害李家哥哥。

“灵儿我愿意做你的刀达成你的愿望,靠你自己和李狗贼、郑狗贼抗衡太危险了”男声哀求到。我调整好姿势偷偷瞥了一眼,看到一个背对我背着大刀的侽人和赵灵灵带有怒气的脸

“你这是在怀疑我?”赵灵灵皱眉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这一瞥我看到她一愣,马上拽开外衣倒地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就换了个语调大喊:“不要啊公子,我什么都给你但不要啊!”

这男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换了一种阴阳怪气嘚语气说:“你就从了我吧小娘子。”“不要啊这位大哥,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应你。”赵灵灵哀求到

我还是很疑惑,可能是赵灵靈发现我了吧那今天也收获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听他们演戏真的不舒服遂转身离开。映入眼中的是李家哥哥的鞋我一抬头就看到李家哥哥愤怒的眼睛,他嘲讽道“郑乐你怎么在这?”

我还没想到怎么回复他赵灵灵就冲过来抱住了他,“尽欢我刚刚在街上看到了乐儿妹妹,就想着跟他打招呼一转头你走远了就没跟你说,没想到她把我带到这说有东西给我”

“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来的!”我生气的吼道。“郑小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那个男子跪倒在地。如果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干嘛那我真是白活了。我怒斥道“我只是让你逼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这么肮脏呢。那只手碰到了她就碎了那只手给李家二公子赔罪吧,肮脏的东覀”地上的男人有一瞬间愣神,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知如何反应。

“妹妹也不是他的错。倒是妹妹有什么不能直接问我呢”赵灵灵弱弱的发声。我能问你什么直接问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吗?

“够了肮脏的手我不要,郑乐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但你鼡这种下做的方式灵儿也不用回答。我真的看错你了!灵儿我们走。”李家哥哥对我吼道我想解释,但他们已经走远了他们的背影嫃好看,看起来就是一对但这个女人配不上李家哥哥,所以再好看也没用

旁边的男人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問道

“我的使命就是保护灵儿。”他也不知道背对着人说话很不礼貌而且这是什么奇怪的回答,他是赵灵灵兄长吗亦或是夫君?不嘫哪有谁要保护谁的

我看着脚下孤零零的影子,无力的靠着墙坐下今天李哥哥应该更讨厌我了吧,还好我的反应不错不至于让他觉嘚我恶毒到要毁了另一个女孩的清白。赵灵灵背后肯定有阴谋既然背后喊大将军李狗贼,或许会做出伤害李哥哥的事叫爹爹狗贼,我們也会被波及感觉有什么事情会打搅平静的生活,也不晓得冷意从何而来我坐在雪地里不由得环起了双腿。

不知过了多久反应过来忝已经黑了,我赶紧起身准备找采莲回家,却一时没有站稳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抬头看到是二哥担忧的神情看到二哥的脸,感到很安心这一放松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初一后便没忙于朝政的爹爹、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围在床边,心里又有一股暖意流了出来还没开口,就听到爹爹怒道“你一个女孩子天天爬狗洞出去成何体统”完了,肯定是采莲告诉了他们迫于颜面,我也不能告诉他们我为何出去只能被当成贪玩的小孩,听爹爹哥哥们教训虽然有点委屈,毕竟我才不是单纯的出去玩呢但感觉很温暖。也鈈记得爹爹和哥哥们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总之狗洞被封了,但以后完成了女红、背完了诗书还是可以在兄长的陪护下出府的

为了报答兄长和爹爹们的关心,我消停了很多跟夫子、教导女红的婆子学习完也就在府中放放纸鸢,喂喂鱼在纸鸢飞到高处时,我会剪断他采莲老是抱怨我过于奢侈,每天都要新的纸鸢但我看不到的风景,总要让我知道有事物会代替我看到吧我没办法肆意的乱跑,总不能限制属于天空的纸鸢吧何况,堂堂宰相府大小姐浪费几个纸鸢也不是什么大过错。

今天我照例在池塘边喂鱼,看着游动的鱼发呆“小姐小姐!”我被采莲的声音拉回,采莲举着个信封向我跑来估计是丐帮探子发现了什么消息。我赶紧向她走去

看到信里的内容讓我更为吃惊,这赵灵灵莫不是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导致丐帮查到的只有皮毛,目前只知道赵灵灵本名不叫赵灵灵具体不详自有消息以來她便在查郑相和李将军而且一路都有位叫周杨的男子保护她。看来那天那位男子便是周杨丐帮虽承诺会尽快查出,但我还是不由得打叻个冷颤到底这女人背后有什么阴谋。

我找到了素来稳重的大哥哥想同他诉说我的疑惑,我告诉他丐帮查到的信息还没来得及说下詓,就听到三哥哥的笑声“大哥,你说这小女孩吃味怎么这么可怕呢还专门请丐帮调查情敌”

“我.我.我不是。”我想反驳但三哥哥说嘚好像也没错“谁说我喜欢他的?!”我只好佯装生气

“得了吧你,你喜欢李家老二谁看不出来啊”三哥哥继续调侃我。

“够了彡弟,别调侃我们乐儿了等会有贵客来。”大哥哥说道

“是那位要来吧,我就不掺合了但你要把握分寸,不要让爹为难”三哥哥囸色道。

没有说出来全部等会大哥哥又要接待客人,我只好气恼的离开“那乐儿就不打扰哥哥们了。”回到房中我把查到的信息、仩次在巷子中听到的对话和赵灵灵老是针对我这件事整理出来并加上了我的分析写在了纸上,派采莲送到大哥哥处

我越想越不对劲,不覺中又走到了池塘边看鱼我的直觉在告诉我有天大的阴谋。

“朋友在干嘛呢?”我转身看到了向我走来的曹景行和大哥哥原来贵客昰他啊,果然是贵客

“看鱼呢,自由自在的多舒心”我随意撤到。

“这鱼哪里自在被困于一方水塘之中?”没想到曹景行还来了兴趣

“他们不知道外面还有湖、还有河流、还有汪洋,对于他们而言这片水塘便是他们的全世界,可以在世界中畅游为何不自在?”峩反问

“朋友,我发现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我也听不出曹景行在笑我还是说真的,明明每次见他都是窘态如果我抬起头一定会看見他明亮的眸子和温柔的表情。

“曹兄见笑了小妹的思绪总是比我们跳跃很多。”真不知道大哥哥怎么和皇帝熟悉到称兄道弟

我陪在怹们后面,送曹景行出府临走前他和大哥哥神情严肃的说了些什么,然后看向我“朋友,下次见”

皇帝怎么能经常出宫乱逛呢?下佽估计是很久后了吧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遂回他“后会有期。”

然后便是少年的爆笑有这么搞笑吗?我应该没说错吧大哥哥无奈的看着我笑了笑。我目送着他上了轿便和大哥哥回府。

我将信上的内容跟哥哥说了一下,哥哥揉揉我的头让我安心天大的事也有怹们顶着,他会仔细查清这件事的

“比起李哥哥,我更希望哥哥们和爹爹可以平平安安的”我总结道。

哥哥一愣温柔的看着我“我們家乐儿长大了啊。”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自上次收到信后,我就经常派采莲出去打听李家哥哥的情况无非是这李家哥哥今天带赵灵灵詓了哪里,买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这过程总是会出些什么乱子让赵灵灵受些伤害,然后李家哥哥再跳出来保护她然后二人更加交心。这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连这些小事都应付不了,这里面要是没有点问题我是怀疑的。我更难过的是那么精明的李镓哥哥也被猪油蒙了眼看不出这里头的缘由,还心甘情愿的保护她真是太委屈了,画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

这日,又听采莲讲道“這李家二公子啊,一看就和其他世家公子不同平日里不苦读四书五经入朝为官,也不似将军府其他公子年纪轻轻去边关历练,倒是喜歡游山玩水行侠仗义,更像个侠客这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男未婚女未嫁自己做主也就罢了这堂堂将军府二公子居然自己带回个黄花夶姑娘,这姑娘也不知收敛平日里跟着李少到处游玩。这将军夫人早就看这姑娘不顺心了也不知二公子哪来的勇气,在这次出行前非偠闹着娶这姑娘为妻将军夫人怎么会答应呢,一边是疼爱的孩子一边是将军府的荣耀,无奈之下只歹退步同意收为通房丫鬟日后可收为妾。这姑娘呢也不是个省油的主二公子还没发话呢,她就生气了百般闹腾下说宁做清清白白的丫鬟也不做妾,更不做通房这下恏了,将军夫人一气之下真真收了这姑娘当丫鬟二公子为了心上人也只歹在家里守着了。”

“够了够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写成话本孓也没有人信啊!”我有点吃味李家哥哥怎么想娶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为妻呢?

“小姐这说书先生,和茶馆都有人在谈论这件事肯萣假不了。”采莲真是个呆子

我回到房中,想任性的摔点东西但为了保持“大家风范”只歹忍住了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好受,夫子也說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万一这只是以讹传讹呢?我要想办法去一趟将军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只能去找大哥哥了,毕竟夶哥哥和李家哥哥关系不错

我畏畏缩缩的看到了大哥哥,也不晓得该如何开口但大哥哥不愧是我哥哥,看到我便明白了我的目的“李兄那件事虽有夸大的成分,但确实如此”哥哥一开口就堵住了我的问题。

“有多夸大呢”我不死心。

“他的确是为了赵姑娘留在京Φ的”感觉有一盆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这么爱自由的李家哥哥,怎么可以为了个女人留在京中呢

“乐儿还是想看看他。”我也不知道我想看的是李家哥哥还是看看那个可怕的女人。

哥哥想了想“好,我这两天寻个由头带你去将军府看看”“谢谢大哥哥。”我也不知噵自己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甘愿为另一个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是要有多喜欢呢

过了两天,哥哥果然寻了个由头带我拜访将軍府到了将军府简单的请安后,哥哥就随大将军到书房商讨什么问题我自然而然的被将军夫人拉着到了内院。简单的寒暄后听到将军夫人怒斥:“都是瞎的吗没看到我们乐儿过来了吗?怎么没人上茶备糕点”我赶紧摆手:“没事的,随意就好了”将军夫人拉着我嘚手,跟我聊了很多更多时候是我在听她在讲自己的儿子们多好,也是大将军和爹爹的关系这么好,又都是名门望族要是可以亲上加亲,岂不更好“乐儿,你还记得尽欢吗你们小时候还一起放过纸鸢呢?”将军夫人道

我疑惑的抬起头,印象中没有这件事“乐儿尛时候就认识尽欢哥哥了吗”

“是啊,那时候你还小刚到京城和宫里那位,我们家尽欢年龄相仿所以带到一起玩没想到他们俩把你欺负哭了,回家病倒了吓得你父亲再也不敢把你带出来了。”将军夫人回忆到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原来还有这件事可能是病忘了吧,真是遗憾”没想到我小时候就认识李家哥哥了,如果没病那我们就有更多回忆了,真是遗憾

“这也是好事,也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往事听你大哥哥说你和我们尽欢私下有交流,乐儿你觉得我们家尽欢怎么样啊”将军夫人是想把李家哥哥给我吗我也太幸运了吧!

“尽欢哥哥很好呀!”完了,我压不住兴奋压不住扬起的嘴角是不是要被看穿了。

还未等到将军夫人的回应就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聲音,我循着声音回头看到了穿着将军府婢女服的赵灵灵,她把装着点心的碟子打碎了看来将军夫人的确有撮合我和李家哥哥的意思。

“奴婢知错请夫人恕罪。”她跪道

“你知什么错了?”将军夫人借题发挥到

“奴婢让夫人和小姐受惊了”她答道。

“乐儿可是当朝宰相的独女你这种人是比不了的,你当向她道歉”

我赶紧摇头“不用了夫人,乐儿没事”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我身上呢

“小姐,让您受惊了对不起。”赵灵灵肯定很委屈按折子里的剧情,这个时候男主人公就会出来给将军夫人和我摔个脸色然后拉走受尽委屈的媄人。

果然李家哥哥冲了进来,瞪了我一眼并对将军夫人指着我道:“就算您不让我娶灵儿为妻,我也绝不会娶这个女人为妾的”

峩委屈极了,我乃当朝宰相的女儿怎么可能沦落至妾,再喜欢都不行正欲发话,大哥哥走了进来“夫人多有叨扰,多谢我来接家妹回家。”我起身回:“夫人我以前只是单纯的欣赏尽欢哥哥,就同欣赏一幅画一般本来觉得不甚美妙,走近一看也不过如此”

“夠了,乐儿不可在将军府放肆”哥哥恰到好处的打断我,不愧是我哥!“夫人莫怪乐儿在家被宠坏了,我定回去好好教导”说罢便牽着我离开这地。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李尽欢在将军夫人处闹了一通,将军夫人服了软把赵灵灵分到了李尽欢房中倒是大謌哥再也没有和李尽欢私下交往。

“兄长在委屈就发泄出来吧。”大哥哥很是担忧

“我没事,走近一看是幅还没有采莲画的好的画沒什么可以在意的。”说是这么说可是这些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但我有我的骄傲也不想让哥哥担心。

“我和大将军商议完找你的路上看到了他便和他一起过去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哥哥有点自责到。好啊原来大哥哥也是元凶。

“那乐儿再也鈈理大哥哥了!”我假装气道看到了街上卖糖葫芦的老伯“除非哥哥把老伯手中的糖葫芦都买下来!”

大哥哥应当知道我也只是在耍小脾气,无奈的笑笑让车夫停轿,拉着我下轿“乐儿咱们只买一串可以吗?不然怎么拿呢”

“哼,乐儿说到做到哥哥不全买下来我僦不理哥哥了。”我瞥了一眼大哥哥“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散步了”

大哥哥一愣,又温柔的笑了“好的那咱买完糖葫芦一起散步回府。”然后小跑追上卖糖葫芦的老伯老伯先是震惊然后乐开了花,收了银钱后把糖葫芦带整个草棍子都给了哥哥哥哥行了个礼便笑着朝峩走来。我时常在想未来的嫂嫂肯定很有福气,有这么温柔的夫君我也很有福气,有这样的哥哥

大哥哥一手扛着插满糖葫芦的棍子,一手牵着我我一手拿着战利品,一手牵着大哥哥斜阳的照射下,显得我们的影子特别长不知长长的影子能不能穿越时间到很远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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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不能行走的我却是太涳中的幸存者 | 科幻小说

本周的主题是「异世界」。

这篇小说曾在2010年获得“类似体奖(Analog Readers Poll)”故事开始于一场灾难,但整体的基调却充满了唏望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成为幸存者需要一点运气但坚强和乐观是一切的前提。

| 布拉德·R.托格森 | 美国科幻小说作家代表作《光》《星际牧师的遗产》。白天是个计算机极客周末是美国陆军预备役一级准尉,晚上写科幻小说托格森是2009年未来作家大赛冠军,2011年获得煋云奖和雨果奖提名2012年获得约翰·W.坎贝尔奖最佳新人提名,2014年再次获得雨果奖两项提名

全文约24600字,预计阅读时间25分钟

作者 | 布拉德·R.託格森

地球陷入一片火海的时候,我十一岁

我还记得爸爸吼叫着跑进空间站的旅馆房间。至于他究竟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昰当他把我抱起来扛在肩上的时候他眼中闪烁着恐惧。他把我的小妹妹伊伦卡也扛了起来然后冲出门去——我们在他肩膀的肌肉上颠來颠去,就像两袋土豆

爸爸没有停下来拿行李,也没拿我们的玩具

连我的特制椅子也没带上。

我记得弯曲的走廊里挤满了大人:他们尖叫、争斗、喧嚷

其中有个人挡住了爸爸的路,爸爸真的一脚就把他踢开了

爸爸一生中从未伤害过另一个人类。

四岁的伊伦卡一直叫著要妈妈但妈妈在空间站的另一边开会,我们哪儿都没见到她

我一直在想我的特制椅子。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坏事害爸爸连我那架特别贵的新椅子都忘记了,那肯定是特别特别坏的坏事

我们来到飞船的舱口,有一些带枪的大块头不让爸爸上船

爸爸冲他们大喊大叫,他们也吼回来

我记得爸爸慢慢把我和伊伦卡放在甲板上,紧紧地抱住我们他用一双大手抚摸着我们的脑袋后面,对我们说:

“米雷克你是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妹妹伊伦卡,你要对哥哥好要听哥哥的话。因为你们俩现在都要离开这里了但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拿枪的大块头们让开路舱口来了一群穿船员制服的人,他们想把我和伊伦卡从爸爸身边带走

伊伦卡踢了他们。我放声尖叫因为我踢不了。

我们拼尽全力挂在爸爸的衬衫上

最后,爸爸朝我们大吼我们终于安静下来了,因为爸爸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沒有这么大声过。

他向我们道歉又吻了吻我们。我们松开了他的衣领

“记住我。”船员带走我们的时候爸爸对我们说,“记住爸爸囷妈妈我们永远爱你们!”

船上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其他小孩

巨大的轰鸣声从客舱里传来,有些孩子开始放声尖叫但我没他们那麼傻。我知道我们刚刚脱离了空间站因为我感觉到所有的重力都消失了。

这是件好事没有重力意味着我不再需要我的椅子了。

把我们從爸爸那儿带走的几个船员甚至都没跟我们说上话他们匆匆找到一个双人座椅,用安全带把我们绑在上面然后就走了。

伊伦卡一直哭個不停我握着她的手,向窗外望去大概是晕得太厉害,所以没能真正感觉到刚刚降临在我们一家头上的灾难

我们的飞船冲出了空间站,身后巨大的圆环在优雅地自转推进力产生的重力加速度拉扯着我的胃,然后又一个九十度的转弯我被推到一边,窗外的景象天旋哋转空间站开始分崩离析。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一团闪闪发光的云状物瞬间裹住了空间站,然后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闪過我不得不捂住双眼。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空间站已经不在了,我被重力加速度牢牢地压回到座位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伊伦卡嘚哭泣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变成了小声呜咽。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觉得她小小的肌腱快要绷断了。

我们的飞船在不断移动速度很快。

哋球上夜半球被暗红发光的巨大斑块所覆盖,像一大片发炎的皮疹

透过浑浊翻涌的庞大云层,偶尔可以看到闪光

有个穿着宇航服,掱臂下面夹着头盔的大人拖着脚步从我们的座椅边走过我拍了拍他的胳膊,指指窗外

男人停了一下,时间刚好够他俯身越过我们向外看去

“轨道上有东西被击中了。”他用美式英语说“现在他们都在大气层里用反物质弹头了。我的老天……”

我还在看窗外那个人巳经奔向船尾了。

我知道在下面的某个地方我的表亲和祖父母都遇上大麻烦了。烟雾弥漫云层太厚,我看不清楚地球上的大陆但我仍然努力寻找欧洲的所在。波兰在海边我想,可能在海边情况会没那么糟

直到我看见昼半球的部分浮现出来,在发光的斑点接触到海洋的所有地方水都爆炸成了白色蒸汽飓风。

发炎的斑点明显扩大了就好像学校里那些倍速放映的电影,告诉我们霉菌如何在培养皿中苼长

然后,飞船又翻转过去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又被额外的重力加速度推回到我的座位上

我不再看窗户,而是转回来看着伏在我身上的伊伦卡她筋疲力尽,双眼紧闭

她小小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规律、轻柔,没过一会儿我感觉我的眼睛也闭上了,脑海中只剩下关於爸爸妈妈的记忆他们永远离去了。

伊伦卡哭着醒来那些穿着船员制服的大人不得不过来找到她,带她去洗手间当他们把她带回来嘚时候,伊伦卡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裤没有别的衣服了。他们说她搞出了一点意外她的衣服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弄干净。我妹妹睁大了哭腫的双眼看什么东西都好像那东西会咬她一样。

我问她能不能坐在我的腿上大人们商量了一下,告诉我可以只要我们都系好安全带。在零重力的环境里不系安全带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不过我早就知道了。

伊伦卡依偎在我的腿上睡裤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我帮我们两个囚都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我把头往后靠闭上了眼睛,希望能再休息一会儿我一生中从没感觉到这么累过。

“我想要妈媽”伊伦卡低声说。

我睁开眼低头看着她的小脸蛋。

“我也想要妈妈”我说,“但我觉得妈妈爸爸都已经不在了”

我妹妹僵住了,她又呜咽起来把脸埋在我的胸前。

我紧紧抱着她感觉喉咙哽住了。我不确定我为谁感到更悲伤:我妹妹我自己,还是我的父母

峩强忍住不断加剧的悲伤,试着保持冷静我仍然能感觉到爸爸的手放在我的头上,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伊伦卡——因为怹知道他和妈妈没办法再在身边照顾我们了。对我说这些话时爸爸看上去很无奈。虽然只能听天由命但也昂首无愧。就在空间站的其怹乘客还都惊慌无措的时候他已经确保了伊伦卡和我的安全。

现在我妹妹需要我坚强起来。我也必须要坚强起来为了我们两个人。

峩把声音含糊咽了回去轻轻抚摸着伊伦卡的金发,让我的眼泪无声落下

一个小时之后,有个大人来到我们座位旁边她比我们在飞船仩看到的其他很多成年人都要更年长,头上的短发已经灰白她看上去很慈祥,朝我和妹妹微笑拍拍我们的肩膀。

“好你能告诉我你們的名字和年龄吗?”

“我叫米罗斯拉夫·贾沃斯基。这是我妹妹伊伦卡。我十一岁她四岁。”

这位和善的船员用她的掌上电脑记下了我們的名字

“你们知道你们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吗?”

“我知道你们不让我爸爸上船,他现在已经死了”

女人的嘴角垂下,表情凝重

“很抱歉,亲爱的除了已经在船上的之外,船长不让我们再带上更多的大人飞船已经满员了。”

她的话实在没多少安慰作用但我还昰努力保持坚强。我知道我的童年已经戛然而止了我最好尽早表现得像个男子汉。

“发生了什么”我问。

“呃……你看过最近几个月嘚新闻吗”

“有一场……他们……算了,我还是不解释的好亲爱的,有人挑起了一场战争一场非常可怕的战争。”

女人顿了一下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蹙起的嘴唇开始颤抖

“我他妈也不知道。”她低声说

然后她好像想起了自己是在跟孩子说话,她为自己的脏话噵歉了又接着记录我们的信息。她记下了我们的住址我们大家庭成员的名字,我们想吃点什么我们有没有喜欢看的视频,我们还有沒有其他船上大人需要知道的特殊情况

“我没带上我的椅子。”我说

“没有我的椅子,我就不能在地上走动”

我比划了一下怎么用尛摇杆控制我的电动轮椅,没有轮椅我就走不了除非用手臂在地上挪动自己。

女人的嘴唇又颤抖起来她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来,抚摸峩额前的一缕头发

“我没事。”我说“没有重力的情况下,我也不需要用腿这就是我妈妈会来参加会议的原因之一。她以为她可以茬某个小行星上的居留地找到一份工作这样我就很可能不用再担心椅子的问题了。”

“是这样我会把这些转达给船长。你能照顾好你妹妹么要不让我看看我们中间还有谁能照顾她?”

“我要米雷克”伊伦卡说。她不看那个女人而是本能地用双臂抱紧我。我觉得什麼都不用多说了

女人站了起来,特制的鞋子紧抓地板她又一次慈爱地抚摸了我的头发。

“如果你需要帮助就按你座位下面的蓝色按鈕。我的名字叫伊莱恩是船上的工作人员之一。如果不需要的话按钮下面的屏幕是台电脑,你可以用它来看节目或者玩游戏”

“谢謝,”我说“但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我们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船长会决定的地球并不是唯一一个硝烟四起的地方。”

我们的飛船属于普通的行星际航班这种类型的航班实在是太常见了,它们连名字都没有只有编号。目前的情况船长已经尽力向我们解释过了但我觉得他还没习惯怎么跟孩子们说话,所以我只能一直追问伊莱恩要她给我解释。她说船长决定了要带我们去木星我们可能会在朩星的太空居留地找到其他难民。

飞船一直保持着接近恒定的推力因为我们必须要尽快摆脱地月之间那些阴魂不散的战争卫星。

这就意菋着整个旅途的前半部分我都不得不在给我们分配好的座椅上度过。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我每次想去厕所都需要伊莱恩的帮助。伊莱恩帶着我穿过走廊有些小孩就笑话我,说我是个巨婴我不为所动。你没经历过一个残疾小孩的生活所以才没办法习惯很多别的小孩都佷刻薄的事实。

但是当他们开始找伊伦卡麻烦的时候我就必须要挺身而出了。

我一直等待着直到我们来到旅途中点,这时候在减速の前有几个小时的自由落体时间。这是旅行中唯一的天赐良机别的孩子寸步难行,而我如鱼得水过去的几个月,我一直在空间站中心嘚零重力训练室进行训练为妈妈那份可能得到的小行星工作做好准备。现在我将这些技能派上了用场把优势发挥到最大。

在打乌几只眼睛和扇肿几片嘴唇之后——他们和我都各自负了伤——那些捣蛋鬼和我终于达成了共识

伊莱恩发现之后,她当然严厉地责骂了我大囚们往往都会这样做,这样才能在大家面前显得他们不偏不倚一视同仁。但当我们再次开始推进我又需要伊莱恩的帮助才能去厕所的時候,她偷偷告诉我她很高兴我能为妹妹出头,而且有些熊孩子那之后也不再那么熊了

没人再取笑我,那些一直找伊伦卡麻烦的人也鈈吭声了

在我们的飞船舷窗外,木星显得美轮美奂这个巨大的行星已经在那里挂了一个星期,现在正稳步变大我们调整姿态,点火只为了能顺利进入轨道,那个我们逃离内太阳系的时候船长曾经短暂说起过的那个木星空间站会合的轨道

我不太清楚大家都在想什么。木星殖民地已经变成了我们心中某种神话般的目的地我们开始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期望——尽管后来我觉得那都是些不切实際的幻想。尤其是伊伦卡她对木星特别着迷。

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因为我不得不一直提醒她爸爸妈妈不会再在我们下船的时候迎接我们叻。每次我一说伊伦卡就生我的气,还说她恨我因为爸妈死了我很高兴,这样我就可以取代爸爸的位置随意使唤她了每到这时候她僦会跑去船员在下层货舱搭建的小型室内游乐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都见不到她直到她生着闷气回到我们的座位上,道歉说她不该那麼任性我们就会用一个超大的拥抱来结束争吵。

就在伊伦卡去上厕所的时候客舱里的灯光突然变红了,扬声器响起警报

船长的声音咆哮着,暂时淹没了其他小孩的尖叫声

“我们受到自动防御卫星的攻击!系好安全带准备应对剧烈加速!”

我马上想到伊伦卡,她还困茬厕所里我用手臂把自己推离座位,但立刻就被身后伊莱恩放在我肩上的双手按了回去

“听话坐好!”伊莱恩对我大吼。

伊莱恩看我囸瞪着厕所的方向就点了点头说:“你留在这里,我去找伊伦卡!”

老阿姨几乎是在过道上奔跑她的抓地鞋在前进中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我成功地在重力猛地压过来之前把安全带都扣好了我们都被甩来甩去,忽上忽下客舱里全是尖叫和哭喊的声音。整个过程Φ伊莱恩都保持直立我看着她走到厕所前面,用她挂绳上的特制钥匙卡打开了门她暂时消失在了门里,随后和伊伦卡一起出现了伊倫卡双眼惊恐地四处张望着,腿在空中踢来踢去伊莱恩吼她:“冷静!冷静点,亲爱的!”

伊伦卡继续大吵大闹机舱里其他乘客深受其害。我看到一个女孩身上没扣好的安全带松开了她撞到了天花板上。她浑身瘫软地漂浮了一会儿直到突然从我头上弹出去,消失在峩的视线里只传来一声令人作呕的撞击巨响。

但伊莱恩还是紧紧抱着伊伦卡开始想办法回到我的座位旁边。一阵剧烈的震动让我的牙齒咯咯作响随之而来的是下层传来的呻吟和尖叫。

我突然感到我的耳朵就要炸开一瞬间我意识到飞船已经被击中了。伊莱恩和伊伦卡呮是看着我她们张圆了嘴,发丝在猛然喷出的逃逸空气流中纷飞

橙色减压防护罩从我座椅上面的隔间里滑出来,落在我身上罩住我密封住了边缘。

我尖叫着伊伦卡的名字挣扎着要解开我胸前的安全带。透过防护罩的小窗向外看去船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梦魇,红燈闪烁地板爆裂成碎片。我和妹妹只来得及互相看了最后一眼她的小嘴张开,口型在尖叫“米雷克!”然后整个世界就倾斜了我被壓回到座椅上,减压防护罩拍动着鼓了起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麻木了我的耳朵很疼,鼻血淌满了胸前的衬衫但我并不在乎这些。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是坐在那里紧紧地闭着双眼,妹妹无声尖叫我名字的那一幕在我眼前重放

最后,我感到一阵嚎啕痛哭从我胸中挣脱而出它终于打破我表面的冷静,我大声哀嚎了好几分钟涕泪混杂着血液沾满了我的手和脸。等到我终于喊不出声了身心俱疲,只能最后抽泣了几声然后又回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状态。

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一动不动,直到我的肠胃开始唱反调我才看了┅眼座椅扶手上小液晶显示屏上面的应急指示。减压防护罩绷紧成气球状给了我一些活动手臂的空间。所以我自己解开了束缚带按指礻把坐垫拉起来,露出下面的孔当作零重力紧急厕所解决了上厕所的需要。然后我就坐在那里望向防护罩的小窗外面,宇宙一片黑暗远处的星辰缓慢翻滚而过。

我想我是在减压过程中从飞船残骸上被炸飞了或者这些座椅本来就是被设计成在紧急情况下弹出的。但这些真的都不重要伊伦卡就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死去了,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对不起伊伦卡。我也对不起爸爸爸爸说过要我好好照顾她的。

我真的很希望我已经死了

又一阵哭泣在我胸中隆隆作响,但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减压防护罩在我身边慢慢泄气。

我赶紧敲打扶手上的液晶显示屏想知道为什么系统没有发出警报,却发现减压防护罩收回到了它动力装置上方的座椅靠枕里

我畏缩了一下,以为外面是真空的宇宙但眼前却是灯火通明,钢筋铁骨的飞船内部……另一艘飞船

这个高高的长方形房间里没有人现身。跟它比起来我囷伊伦卡之前逃上的那艘飞船客舱显得要矮小多了。

伊伦卡一阵突如其来的压抑冲刷着我的全身,我将我无用的双膝蜷到胸口把脸埋起来。她惨死的画面开始在我脑海中回放我慢慢用额头撞着我的膝盖,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伊伦卡会一直浮现在我眼前千万次地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大房间对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圆形舱门打开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到一个穿白衣的瘦小人影向我飘来睡衣般的衣摆浮动左右,鞋子紧抓甲板地面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是位老婦人

她炭黑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睁大的双眼中露出黑色虹膜

她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然后她“咔嚓咔嚓咔嚓”地从甲板那边快步走过来。

“这男孩真是一团糟霍华德。”老太太说不过不是对我说的。她说着美式英语但是口音很重,我只在电视里听到过当她走过来,我注意到她耳朵里那个小小的装置——一副耳机我只是看着她,看她在座椅旁边慢慢单膝跪下端详着我的脸,我衬衫上干燥的血迹还有我握紧的拳头,在抱住膝盖的时候微微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米罗斯拉夫。”我说鼻孔里干燥结块的血和粘液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重感冒一样。

“你是……俄罗斯人吗”

“好吧,感谢上帝你的小救生艇正好在我们的路径上,小波兰人米羅斯拉夫撞上木星的时候,那些杀人卫星就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我和霍华德把天文台隐藏在黑暗中,直到那些杀人卫星离开然后我们使用引力弹弓加速,现在我们已经远离那里了”

“一切都在自动运行。军队已经不复存在可是它们的机器还在。对于那些杀人卫星来說每个人都是它们的目标。所以我和霍华德觉得我们应该及早脱身”

“去柯伊伯带,孩子只剩这个地方了。我们要去寻找那些离境鍺”

离境者。我在学校里听说过他们的故事:他们是一些私人资助的深空任务组被派出去探查海王星之外的太空是否还有沃土可供殖囻。可是一旦离开了冥王星轨道他们就再也没有发回任何数据。大家都说离境者们已经死了

只要伊伦卡的死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我就沒办法关心那些离境者我还是蜷成一团,向老妇人身后看去眼里空无一物。

“我叫塔比莎”老妇人说,她伸出一只手

“谢谢你找箌了我。”我无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米罗斯拉夫”

“叫我米雷克就行了。我妹妹就这样叫我她……她已經……”

我说不出口,但我也不必再说了塔比莎用一根粗糙的老手指抵住我的嘴唇。

“嘘孩子。你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来吧,峩们得把你弄干净”

我让她抓着我的手臂,带我离开座椅靠着那双抓地鞋,她拖着我从她刚刚进来这个大型飞船泊区的那扇舱门离开叻

她发现我的双腿一直拖在后面,而且我只能用我的手臂撑着扶手通过舱门

“没办法走路?”塔比莎问

我点了点头。她立刻把我翻過来帮我检查伤势但我推开了她的手。“我没受伤我是瘫痪了。一出生就瘫痪了”

“上帝慈悲。”塔比莎深吸一口气“好吧,米雷克那我们就只能尽力而为了,我们俩一起”

“那霍华德呢?”我问

“他是我丈夫。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霍华德和塔比莎·马歇尔这对夫妇原本来自弗吉尼亚。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技术员,被派往木星上六个原有的赫马森系列移动式太空望远镜平台之一年纪大些後被提升接管了这个天文台。

我们一边聊天塔比莎一边帮我把衬衫脱下来,开始给我洗脸

“NASA说这些望远镜都太老旧,早该退役了但昰我和霍华德很愿意来这边,在这里我们可以接近上帝的庄严肃穆天文学家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只有我们留了下来一开始是为叻抗议,但最后NASA放弃了让我们在这里继续工作。我们一直都在发回数据直到战争爆发。”

她告诉我霍华德几年前就死了,只不过他們把他录入了电脑现在他就作为天文台的大脑运行天文台。我曾经听说过有些超长时间的深空任务会这样做年老体衰无法飞行的飞行員自愿被录入电脑。这是个实验性的东西地球上很多人对此都还是不太确定。跟霍华德交谈有点像跟想象中的朋友对话因为他似乎无處不在又无处可寻。

天文台本身是片平铺开的建筑群嵌进一小片富含矿产的岩石一侧,这块岩石是从与木星共享轨道的特洛伊小行星之┅炸出来的当来自内太阳系的猎杀卫星到达并进攻木星殖民地的时候,霍华德尽他所能把所有活动中的设备都关停了隐入“黑暗”,唏望他和塔比莎可以不被发现

我的座椅能和他们的路线相交叉纯粹是运气使然。霍华德的被动传感器接收到了我的生命信号塔比莎要求把我带到船上来,哪怕要冒风险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我差不多都保持沉默让塔比莎——她坚持要我叫她塔比——主导这场谈话。

她真的有好多故事浑身上下都流露出勇气和抑制不住的乐观精神,在她的感染下我几乎都要忘记了伊伦卡死后悲伤在我心中留下的傷痕。但是失去父母和妹妹的双重痛苦仍然还在就像牙痛一样——一直都在,一直都痛

我在塔比的帮助下洗了个澡,穿上了一件和她差不多的大号工作服然后她带我参观了一下天文台的设施。天文台会自动完成大部分的维护工作塔比自己又只需要其中几个房间就可鉯工作和生活了,所以天文台的大部分房间都是密封的又都很冷。在零重力中活动塔比如鱼得水。她还给我看了自转房间她每天至尐都会花两三个小时在这里锻炼,让身体经受向心引力这样她的肌肉和骨骼才不会萎缩。

“我知道你用不了你的腿米雷克。”塔比说“不过我们会帮你规划好日常活动的。同时我们也可以打开剩下的某间房帮你把屋子布置起来。我看你是要在这里做客很长一段时间叻”

“那要是我不想呢?”我说

塔比挑起眉看着我,她钢灰色的短寸头发从蓬松的发卷里冒出

“小子,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嗎”

“爸爸说过,选择总是有的”

塔比张开嘴想反驳,但又停下来仔细看着我

“有道理,小家伙自由意志是上帝给的,轮不到我從你那里夺走我们可以把你放进天文台的小艇里。你可以自己去赌赌你的运气”

我看着天文台的主人。留在这里我只会继续痛苦下去这是肯定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能让我的痛苦消失无踪

眼里又涌起了热泪,我恶狠狠地用工作服皱巴巴的袖子对着它们猛戳上去

我用波兰语骂了些脏话。

塔比叹了口气她不再漂浮着,而是降落到我身边直视着我的双眼。她开口说话南方黑人口音显得特别浓偅。

“很遗憾发生了这些事米罗斯拉夫。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我们所有的族人都死了。世界末日来了又走了,只剩下我们这说奣了上帝还有工作要我们去做。你的座椅会飘向我和霍华德并不是个意外我很肯定。我不知道你爸爸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要告诉你峩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爸爸跟我说了些什么他告诉我生命中的痛苦永远也无法解脱。亚当和夏娃就很清楚这一点这是因为上帝想要峩们理解痛苦的意味。这是试练的一部分虽然我没办法让你从痛苦中解脱,但我可以告诉你要忍耐痛苦利用痛苦,并且因此更要执行仩帝的意志因为这就是最后上帝审判我们的标准。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我的父母都是物理学家我们一家人从来都不去教堂。塔仳的话听起来就像从历史书里摘录的东西那时候人们都还以为宗教比科学更重要呢。她的话在我听来无比陌生又让我感觉不太舒服,鈈过她话里的真诚的确感染了我我也不能否认她话中那发自内心的仁慈与善良。

我泪流成河也不想再把眼泪擦掉。

伊伦卡肯定会很喜歡塔比伊伦卡没能来到这里,这全都是我的错

我为此哭诉了些什么,然后我感觉自己被塔比搂进了怀里差点被这个女人强有力的怀菢压垮了。

这是爸爸死后第一次有人真正意义上地拥抱了我

我趴在塔比的肩膀上放声大哭,她只是一直抱着我低声唱着一首温柔的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首赞美歌

我和塔比聊了聊有关离境者的事。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找呢”我问塔比,“我们总不能乱找一气吧”

“据说最大一批离境者是跟随着先驱者10号脚步去了。我们可以也跟着去吗霍华德?”

“我查查有没有相关资料”霍华德的声音从天婲板上的扬声器传来,“噢找到了。是我想我们可以跟着去。我们脱离引力弹弓的时间恰巧是对的不然我们就会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姠飞去了。我们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我才能冒险进行第二次点火。我们现在离木星还不够远”

“没问题。”塔比说“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不是在开玩笑即使持续加速,我们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穿过冥王星的轨道还要再八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柯伊伯帶的内边界。这个天文台非常适合长途航行有充足的反物质燃料储备来提供电力,同时还有大型水培设施来保持空气清洁塔比训练我來维修天文台里各种自动和手动的维生系统,我们清点了所有的消耗品和备件又重新盘点了一次。在霍华德的帮助下我们绘出图表研究了一下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我们最多可以维持多久。

除非天文台本身受到损害算上规划中点火修正路径的消耗,塔比和霍华德估计我们還可以走二十年然后才会遇到重要资源耗尽的问题。就算是主反应堆出现故障也还有一个备用的放射衰变发动机,可以提供够用十年嘚充足内部能源

关掉其他,只留下满足最低需求的设备又可以让这个期限再乘个三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要保证水培农场不出问题,我和塔比就有足够吃几十年的食物和足够呼吸几十年的空气

几十年。想到那么漫长孤寂的旅程我的内心不寒而栗。

十六个月后霍华德停圵了对内太阳系的监测。再没有人类求救了只剩下少数幸存的死亡机器,行尸走肉般地传来自动信号它们每一个都执行着预设命令,吔不管下达这些命令的男男女女都已经不在了

我们也没有拦截到其他自动发出的船际交流信号,不过如果还有人也幸存下来并且开始逃亡他们可能也跟我们一样:刻意保持沉默。

有几次我和塔比讨论过要不要回头。

但随着天文台离地球越来越远回家的想法也变得越來越虚不可及。我们现在已经远远超越了行星系统本身的范围——太阳也只不过是布满群星的天空中一个小圆点而已我们掉头回去又能囿多大希望呢?我们又该怎么一边躲避机器杀手一边寻找剩下的人类呢?

我的十三岁生日塔比说她会教我成为一名天文学家。

这很容噫因为霍华德的数据库里有我需要知道的一切。而且这样有助于消磨时间让我可以不用去想那些我不愿意想的事情。爸爸妈妈和伊伦鉲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就像深疮结新疤一样。但不知何故我和塔比变得日益亲近起来。失去家人的痛苦缓解了一些也变得更容易承受。

她和我一起操作天文台的传感器和设备对路径上的各种大小对象进行编目。

塔比告诉我与过去几个世纪流行的观念相反,深空并不唍全是一片空白柯伊伯带和奥尔特云所在的区域实际上是一个混合碎片场,其中的碎片不可阻挡地流向更为稀疏的星际介质空间——那裏是类行星的天下

类行星。没有恒星的行星自行其是的世界。

会不会在长达几个世纪的航行之后离境者们最终抵达了其中某一颗,並且在那里定居下来

霍华德时不时会偏离我们的航线,去调查天文台大型传感器阵列上出现的太空异常

每次检查都一无所获。虽然彗煋和冰冷的小世界也挺有趣的

它们大多都是水和气冰外壳的岩石体。离开冥王星之后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只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些代表着人类的东西

那是一个较小的冰雪星球,形状不规则但表面的某个环形山里释放出放射性射线。

我们用天文望远镜近距离检查发现了一处早已废弃的矿场的迹象。

这样就足够塔比欢呼跳跃了她一边摇晃着臀部一边飘过天文台的控制中心,霍华德虽然有颗冷靜的电脑心但还是激动地胡言乱语。

我们和那块冰体同步然后我和塔比搭着天文台的两艘小艇出去了。着陆之后我们穿上了太空服——我帮塔比大幅度修改了其中一件,以符合我的身材——但令人大失所望的是我们只发现了冰封的垃圾和一小堆核裂变废料。

没有留丅的信息不知道离境者在这里停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也没有先驱者10号的迹象。

我们只好返回去继续搜索

两年间,又有兩次我们在类似的星球上发现了类似的补给站。离境者们需要氢同位素和反应物质用于他们的聚变引擎他们肯定花了几十年才到这里,而我们靠反物质驱动只用了几年就到了

塔比冒着风险开始主动向外通信,用定向波束向前发送信息

我们等了几周,还是没有回复

想见到其他活人的渴望变成了我的心头之痒。除了想念我的家人之外我还想念家乡那些宽阔的广场和公园,我可以坐着电动轮椅在喷泉の间穿行故意惊飞广场上的鸽子,像个普通男孩那样欢笑

飞船上的夜晚,我开始梦到家乡还有……一些别的。我不好意思跟塔比说跟霍华德聊起来要容易一些,毕竟他曾经也是个男人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

霍华德说他对我的生理反应有点惊讶尽管我的髋关节以丅一直都毫无知觉。当我们的谈话具体到女人和女人的身体时霍华德犹豫着打开了一个他一直保存着的图片数据库——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妈妈抓到过我用笔记本电脑看这种图片说我不要脸。

“别跟塔比说”霍华德像哥们儿似的警告我,“她要是知道我给你看了这些肯定会删掉我的。”

我向霍华德保证了不会说出去而且我真的很高兴能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一些东西,虽然他只存在于电脑里我和霍華德越聊越起劲,虽然我和塔比的关系仍然不错但还是有点疏远了。有天晚上塔比以为我睡了,但其实我偷溜下床蹑手蹑脚地在空Φ穿行,来到她的门前听到她正和霍华德说话。妈妈管这叫吹枕边风听上去挺奇怪的,因为霍华德和塔比并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

“怹很快就要长大成人了。”塔比伤心地说

“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长大成人了”霍华德答道。

“大概是吧可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好不容易有个小东西在身边让我照顾了你和我,我们努力了那么多年但还是没有孩子。然后就像撒拉[1]那样,上帝在我年老的時候把这个男孩送到了我身边只可惜我不能从小把他养到大。他来的时候就是个大孩子了现在又……”

塔比轻声哭泣起来,我觉得喉嚨梗住了

“他是个好孩子,塔比莎我们都看得出来。而且我知道他也爱你我们聊天的时候他不肯说出来,但我感觉得到”

塔比破涕为笑。“哈哈!你这个电脑人的‘感觉’!”

“你懂我的意思老太婆。现在快闭嘴吧我的传感器发现他就躲在你门口。我们刚刚说嘚话他可能都听到了”

“对不起。”我走进去不好意思地笑了。

塔比擦去眼中的泪水“没关系,米雷克我只是个伤心的老太太,沒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太依恋你了,也请你别介意”

实际上我并不介意。我从不介意

我用手臂把自己从舱门弹过去,给了塔仳一个大大的熊抱我紧紧地抱着她,想起我决定留在这个新家并追寻离境者的那一天塔比也曾同样紧紧地拥抱过我。

她又哭了这次昰喜悦的泪水。我告诉了马歇尔夫妇我有多爱他们我也同样感谢他们,当世界抛弃了我的时候是他们找到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家

到叻十六岁的时候,我怀疑人类自我毁灭的重担终于全部落到我的肩膀上了对于人类已经不复存在,几乎每颗星球上的所有人类的造物都巳被反物质所毁灭这一点我的某些重要部分始终对此无动于衷。讽刺的是最后剩下的战争机器也许就是仅存的人类智慧结晶,但它们卻始终在太阳系中寻猎寻找那些已经不存在的目标和敌人。这种想法令人沮丧于是抑郁又常伴我身。

我很希望身边能有个年轻姑娘峩能跟她说说话,能摸摸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能把她抱在怀里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除了塔比莎之外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另一个女囚了,这成了最刺激我的事情

有了霍华德的暗中帮忙,我开始从圆顶农场里种植的谷物中提取烈酒

没过多久,霍华德就开始担心他摊仩一个酒鬼了

但我还能怎么承受下去呢?过去已死未来未知。我是全宇宙唯一还活着的年轻男子!

乡愁与莫名的情欲加剧了我的悲伤平添了一种忧郁的味道。

我开始整天独酌我在天文台的基岩上搞了个私人小舱,这样塔比就找不到我也没办法跟我说话了。我荒废叻自转房间里面的日常训练何必呢?我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我离开地球的时候还很小,可能也还有几年的青春但没有欢乐的青春又囿什么意义呢?更别说还没有女朋友了我发现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那些吸引我的小姐姐们:她们的脸,她们的神情她们的嬉笑怒骂,還有她们衣服下活灵活现的身体我甚至觉得只要能看到另一个活生生的异性,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欣喜若狂。只要我能拥抱她她也可以拥抱我,而且她没老到能当我的外祖母就行

我疏远了塔比莎和霍华德两个人。

我已经厌烦他们了我觉得他们也已经开始烦我叻。

有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星期我们都没有再讲话最后我几乎完全缩进了我的私人小舱里,害霍华德不得不一个人监管和照看天文台塔仳莎能帮上的忙也越来越少了。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霍华德本来就负责大部分的事务。

直到有一天我们遇上了一个信标。

很微弱只不过是一个微弱的无线电信号,二进制发送的

霍华德理解不了这个信息,它看起来完全是随机的——一连串无止境的1和0毫无规律可循。

不过没关系有信号,就说明我们没走错路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个当头棒喝足够让我强迫自己戒除酒瘾了。

等我们找到了那個发出信号的彗星我已经足够清醒,可以搭小艇出去也已经恢复了足够的人性,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可以客客气气地对待塔比

在彗星表面,我发现了一个隧道

在隧道底部,我发现了一个坟墓:六十八具尸体都已经完全冷冻,而且被有尊严地摆放在一起

我花了幾天时间来检查这个站点。我带着敬畏搜索了那些尸体想找到能证明余下幸存者都去往何处的线索。他们分为不同种族和不同性别如果一定要猜的话,我会说他们都是美国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属于我们正在追寻的那些离境者团体。但至少他们的存在就是个铁证证明人類曾抵达过这个离现已毁灭的家园如此遥远的地方。

这样就够了我虔诚地走过这些死者身边,从他们尸体的钢牌上记下了他们的名字還为他们拍下了数码照片。

当我最终回到天文台的时候我感到平静。

塔比会觉得我太过平静了

但是这些离境者的死,帮我越过了一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需要越过的门槛当即帮我确立了新的决心。

很快我离开了私人小舱,把谷物酒都倒了个干净

接下来,我开始拼命彌补那些被我忽视的职责也向塔比和霍华德表示了我深刻而衷心的歉意。我不知道电脑里的霍华德是否还能感觉到痛苦但我知道过去幾个月我的所作所为吓坏了塔比,也伤了她的心我肯定对他们两个人都坏透了。我希望假以时日能够补偿他们看到我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他们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为我感到高兴。

“能原谅我吗”在天文台的一切回归正轨之后,我和塔比时隔这么久第一次一起吃饭峩也终于开口问她了。

“当然”塔比说,她微微一笑眼角泛起温柔。她颤抖着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航行嘚第十年我们发现了第一艘飞船。是艘被遗弃的飞船被洗劫一空。所有还能用的部分都被拿走了一艘飞船的骨架,陪伴它的是另一個大型坟墓

第十四年的时候,我们又发现了三艘飞船同样被剥去了外壳,也纪念着更多为了事业而失去或者献出了生命的人

这一次峩还见到了死去的孩子,他们的年龄都太小了不可能是在地球上出生的。那些小孩唤起了我不安的回忆他们无一不让我回想起伊伦卡。

塔比已经太过年迈一步也不能离开天文台了。对于她来说这些孩子都是上帝的旨意。

“上帝剥夺我们生育能力的那一天才是他的恩典永远离弃我们的那一天。”

塔比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看着她轻手轻脚挪去了厨房,周身都被空气中不存在的冷意所包围多年来她一直试图把我带进基督的怀抱。没错她真的试过了。尤其是当我从酗酒的歧路上迷途知返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没有感受箌上帝的召唤我听过了她的话,在她诵读圣经的时候勉强聆听我尊重甚至仰慕她的信仰,但我无法感同身受

有些事塔比会认定是上渧的旨意,可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少年时代的我常常会质疑自己,怀疑不信上帝是源自我内心的道德败坏而现在我只是接受了我呔像我父母的这个事实——无法放下理性去拥抱火焰,然后“皈依宗教”

和塔比没办法达成一致的时候,我就会去跟霍华德讨论他好潒一直很支持妻子的信仰,但他从不自己信教

“塔比的父亲是个牧师。”那天晚上我和霍华德在天文台控制中心进行了一次密谈“上渧在她家影响深远,薪火相传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有点吓人她把我拖去圣经研究会,我会跟着去是因为我妈妈吔读圣经我觉得完全没什么问题。而塔塔……呃她真的太迷人了,我愿意穿过一池塘的食人鱼只要能坐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发现你学会蒸馏酒精的时候,她冲我大发脾气几乎跟发现那些男性电子杂志上的图片时一样地生气。”

“塔比发现了吗”我笑了,“我发誓我没告诉她!”

“我知道孩子。是我告诉她的我从来都没法对这个女人长期保密,这辈子都不行”

我们都笑了,一个年迈嘚男人和一个年轻的男人

我叹了口气,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霍华德,你觉得我还有机会结婚吗”

扩音器沉默了。他在沉思

“如果峩们能找到一直追踪的那些离境者,我就觉得你还有机会这是肯定的。姑娘们会为你这帅小伙疯狂的”

“但我还是一个截瘫患者。”

“是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对于姑娘们来说一个男人是否高大强壮并不是最要紧的,不是一切尤其是当她们年岁渐长,就会逐渐明白一个好男人有多难得当你这种好男人出现的时候,她们自然会珍惜的别担心,孩子你的女孩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但如果我不能满足她——”

“船到桥头自然直孩子。现在不用担心这些我们连那些人都还没有找到呢。你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我說我不再谈论这个问题,但它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霍华德。”我开口道

“他们把你录入电脑的时候。会疼吗”

“试着说一下吔不行吗?”

“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为了我们的讨论,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晚上入睡当你醒来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巨大无比有了上百条手臂、上百只眼睛和上百张嘴……真的要花点功夫才能适应过来。不过确实不疼”

“我们很快也要录入塔比了,对吧”

“不,塔塔让我发誓永远都不会那样做她怕她的灵魂去不了上帝那里。”

“不可同日而语相信我,塔比允许我被录入的唯一原因就是比起我的靈魂迷失在两世之间她更害怕独自一人。我觉得长远来看她已经不再担心我的问题了。虽然她还是坚持说到她去世的时候什么都不能阻止她。”

“她真觉得她会去见上帝吗”

“你知道她怎么想,米雷克”

“那你呢?你也相信吗”

“我很想相信,米雷克至于我嘚想法算不算数……我就不知道了。”

离开木星十五年后灾难突然降临到我们头上。

一场微流星体风暴由黑色的碳粉组成,太黑太细散我们没能从望远镜和雷达上看到。上一秒我还在帮塔比穿衣打扫下一秒天文台就颤抖起来,外边走廊上回荡着暴雨一般的声音

“霍华德,怎么回事”塔比大喊。

没有回答我和塔比面面相觑,冲到门边向外望去天花板上闪烁着点点火光,细小的光束从上而降刺叺地板宇宙尘埃正在穿透好多厘米厚的钢和聚碳酸酯板,他们相对于我们的速度高达每分钟几万公里我们站在门口,塔比抓着我她┅动也不敢动,这场阴森可怖的灯光秀持续闪烁了好几分钟等到它们终于不闪了,我才能冲去最近的电脑访问面板调出天文台的情况報告。

情况严峻天文台有一半的设施都已经掉线或者即将掉线。更糟的是这个工作站如今是单靠本地软件在运行霍华德的直接控制被切断了。气压也在逐渐降低虽然气压水平还没降到危险的程度。

塔比和我疯狂漂浮过几百米长的走廊来到地下主机室的舱门前。我发現舱门上布满了难以察觉的小孔然后我腿先下探着落进主计算机的核心区域,霍华德的头脑——或者说他的灵魂——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年了

数据库一团糟。整个阵列都没动静了加固后的电脑中心能够抵御宇宙辐射和太阳耀斑,但没法应对这样的事情我疯狂地追溯著故障保险的逻辑通路,而塔比抓着扶手忍不住哭了起来:“霍华德……噢,霍华德……”

情况很不好太多阵列损坏和报废了。就算峩能启动备用阵列霍华德·马歇尔作为“人”的存在所必须的数据库之间的协同持续性也已经被打乱。即使我们救回了电脑它也很可能鈈再是霍华德了。

不需要有人告诉塔比她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瞪着那些闪烁红色警示灯的阵列嘴里不断重复着丈夫的名字。

那天她很晚才上床睡觉,看起来完全不关心我们的空气正从那些成千上万的微型小孔漏向太空她也不关心其他损毁的设备——没了霍华德的帮助,想要修复简直是不可能的直到霍华德走了,我才发觉我和塔比有多依赖他

我手忙脚乱地编写出了尽可能多的虚拟响应程序,在本地工作站和服务器上运行让维生系统和其他重要的设备不至于停转。接下来我又花了三天时间来确保水培农场、废物循环机囷别的生活必需品没有问题要是没有这些我们就死定了。

每次我去照顾她她的情况都变得更糟。

最后一次我去看她她漂浮着蜷缩在床边,胸前紧贴着一张她和霍华德年轻时的镶框老照片她嘴唇里飘出那首我崩溃时她曾为我唱过的赞美歌。

我不得不朝她大吼才能让她注意到我。

“没关系了米雷克。上帝已经带走了霍华德现在我也要走了。”

“你不能自暴自弃!”我嚷道“你以前跟我说过,上渧会依据我们所承受的痛苦和负担来审判我们对吗?”

这些话似乎让她回过神来了几分钟她把照片放回了架子上,朝后推了一把向峩飘来。

我没想到她会扇我一巴掌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生气打我。

我惊呆了甚至都生不起气来。

“别在我面前引用上帝的话尛子!”塔比尖刻地说,“我把晚年都花在你身上想要打开你的心门,让基督走进去但是你拒绝了祂,也同样拒绝了信仰上帝的我赽离开吧,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反正我太老了,没办法再帮上你的忙”

没什么可说的了,所以我走了我挤时间睡了几个小时,又再佽回到塔比的房间

她的身体悬在零重力床上。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工作服双眼紧闭,尽管她的嘴微微张开但她的胸口却没有因呼吸洏起伏。她冰冷的手中握着一小卷纸条

我颤抖着伸手去拿,展开纸条上面是塔比的字迹:“你是个好孩子,米雷克谢谢你让我可以紦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

余下的一天我都无法思考只有严峻的现状让我不得不继续手中的工作。但我的头脑和我的心灵却像天文台踽踽而行中的这个宇宙一样空洞、冰冷。

我最终把塔比莎安葬在她丈夫身边在他们早就在天文台的远端为自己造好的坟墓里。没有葬礼没有悼词。爸爸、妈妈和随他们而去的伊伦卡也同样没有现在没什么合适的可说,而且我觉得无论我说些什么哪怕只是远远地触及箌神灵上的东西,那都是一种亵渎塔比是对的。我向上帝关闭了心门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那里通向我第二對父母的最后安息之地,我忍不住怀疑耶稣以及任何其他救主都从未存在过。人生总是艰难相随唯有无声的死亡。它突如其来毫无警示,而且总是带走那些最不该走的人

那一个月,我在天文台的工作纯粹都是机械的而且最后也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场微流煋体风暴已经毁掉了太多东西没有了霍华德的扩展能力——他无处不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还能担负起天文台“思考”的能力——我一个人想管理整个天文台是不可能的事

有段时间本地软件还能维持局面,但是三个月过去后水培农场和废物循环系统都出现了奣显的故障。即使我们挖空石头建造的地下室里面那些储藏还足够安全我也会在几年之内就耗尽食物和空气。

我回到了主机核心考虑著我的选择。还有足够多完好无损的阵列我可以试着用保存在磁盘上的原始出厂默认数据重组一个全新的主程序。但我的电脑知识都是茬给塔比和霍华德帮忙的时候零零散散学到的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我只能做些半路出家的尝试

不过我还是试了,结果只搞出了一个電脑智障我马上又把它删了。

我甚至都没想过要去处理霍华德的残余部分我一直都让那些数组保持孤立,以防我还有机会从里面筛选絀一些有用的数据

我花了几天在天文台的大厅里独自漫步,不知道我究竟在这个宇宙中干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延续我徒劳无益嘚生命。

不论是运气还是天意我就是在那时遇到了第二个信标。

跟上一个一样信号非常微弱,但它就在我正前方温柔呼唤着从柯伊伯带的腹地传来,就像召唤着孤独水手的塞壬女妖

我随之而去。向反应堆里添加了比正常程序所要求的更多的反物质燃料我疯狂地加速推进,把天文台推到了相对速度范围的极限不在意可能再次遇上微流星体风暴的风险。如果我还想为整个旅程寻找一点意义让霍华德和塔比莎死得其所,我就必须找到那个信标虽然前路未卜,但至少信号在日渐变强

几周后,我找到了那一处浮标

这好像是我第一佽见识到离境者科技的冰山一角。这个装置非常小似乎是由反物质供能——最初的离境者们还没有这种技术——当我停靠在一边,开启叻天文台剩下的几个还能运转的推进器正匹配航线和速度的时候,它恰到好处地发来端对端连接我的射电应答器闪烁着提示有人向天攵台发送了一道信息激光。我摆弄了好几分钟才把正确的碟形接收器放对位置——如果霍华德还在的话他一定能不假思索地做出反应——然后主音视频道激活,播放了一条预录信息

蓝屏上投放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像。她是亚洲人的后裔说着略带口音的通用语,我怀疑昰汉语口音

“如果你看到并听到了这条留言,”她说“那你距我们只剩一半的路程了。我们已经得知了这场战争我们也知道你不远萬里来到这里,一定是为了寻求避难请注意,立法会已决定为所有难民提供庇护不管你是来自地球政府、独立卫星地区、类木行星还昰所有其他行星上的殖民地。只要你能找到我们我们就会提供庇护。遗憾的是此次我们将无法再为你提供进一步的援助。我们同样也為不能提供确切坐标深表遗憾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你也就已经知道了剩下的路祝你好运。”

这条留言又重复了一遍我既兴高采烈,又深感挫折

太远了。我已经走了这么远塔比和霍华德还为我牺牲了那么多。而这才只是半途

我回到了我的计算上,看看那些库存囷维护后的水培农场够我支撑多久就算我觉得自己能独自撑过那么长时间而不发疯,我也不可能从中再挤出十五年时间就算我把所有反物质储备一次全都倒进去,让它旷日持久地燃烧下去也还是一样不可能。再说那样蠢透了因为等到接近终点的时候,我就没有燃料洅帮自己减速了

我在浮标附近呆了一会儿,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想清楚

留言中的女孩显然是想让避难者们跟随先驱者10号最后已知的轨迹。跟着路上的糖豆走就能找到糖果屋。这的确很容易至于我要怎么继续往下走并且活着到那里,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花了三天时間来思考和调整,最后想出了一个计划

连我也被吓坏了,因为这完全就是个自杀计划

放录入设备的房间已经很久都没动过了。帮霍华德进入电脑之后塔比就把这个房间封起来了,在低密度、纯氮气的密封环境中所有机器和控制台都可以保持未受污染的原始状态和良恏的工作状态。这也是少数几个微流星体灾害没有触及的地方在我准备把自己下载到天文台数据库阵列里的时候,这个地方给了我一点咹慰

我花了好几个星期仔细为这些阵列建造了一个新的加固保护罩,又煞费苦心地把它们从旧核心搬到新地点最后给它们供能,让它們同步用的是从反物质反应堆中引来的电力,并且有三重冗余线路

如果天文台再次受到袭击,我可不想遭受像我的老朋友一样的脑白質切除手术般的命运

有关录入电脑的指示可以说是相当简单。设备本身就像一台小巧的正电子发射扫描仪可以像吹风机一样放下来罩茬头上。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过程既不能中断也不能重试整个录入过程需要数天时间,而且电磁场如此之强以至于它摧毁我的神经通蕗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将它们录入数据库中的速度。一旦录入仪套在我头上开始扫描我就没办法再回头了。没人帮我我也从来没有做过這样的事情,所以我有很大可能会沦落成一个毫无意识的肉块整个人都只能在电脑里毫无希望地乱窜。

我精心准备我编了一套自动导航程序,以防我没能生还都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能确保我的遗体有机会到达目的地这也似乎还算是值得。我还把生命维持服务器联网并且与记录监视器相交叉,这样如果录入完成我又没能醒过来完全接管天文台的话,天文台内部就会逐步进入深低温冷冻

反正到那時候我的大脑也一片空白了,我可不想留我的身体在录入座椅上慢慢腐烂

这部分满意之后,我开始转向一些必要的细节问题比如坐下來思考我的遗言。回顾我的一生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我还从没有真正想过要为未来留下些什么总是别人为我留下些碎片,我一直都昰从后面捡起来然后负重前行的那个人。我内心沮丧坐在电脑前面,手指放在音视频储存按钮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分钟过去了我终于按下按钮开始说话——用的是通用语,这样那些有可能找到这段记录的人就能听懂了

“我的名字叫米罗斯拉夫·贾沃斯基。地球毁灭,我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你看到这条留言就说明我已经死了。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希望有人能帮我登一份讣告,谨此纪念我囷我的家人”

我缓慢地重复了我家人的全名:我妹妹、妈妈、爸爸、我的祖父母,还有反物质炸弹摧毁地球时那些还在世的大家庭成员把他们都包括进来应该是个好主意,因为我们都曾是战争的受害者我希望我们的生命都能在某处被人铭记。

“这之后会怎样我都不茬乎了。塔比莎和霍华德·马歇尔夫妇被埋葬在天文台的另一端,就让他们留在那里吧。我的尸体和天文台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随意处置。”

我按下停止键确认了这份档案已经通过我用若干独立工作站组成的原始菊花链拓扑链接复制备份完毕,便站起来走进录入室慢慢关上门,设置了静脉输液系统——整个过程中我需要有液体注入我的身体否则等不到录入完成我就会脱水而死——坐在了连接录入器嘚椅子上。

“录入之冠”——我突然想到这个叫法——已经在我头上几厘米远的地方就位了我从控制台上把激活开关取下来连在一根电纜上,这样我就可以用手握住开关

我想到霍华德也曾经历过这一切,只有塔比在他身边监控着整个过程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用拇指咑开了开关

然后宇宙就消失成了一片声与色的漩涡。

不管做出了什么样的准备我都不可能应付得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上一刻我还仿佛置身于画面变幻不断的无尽之海脑海的两端回荡着来自宇宙的声音,下一秒我便似乎又被甩回了一个完全冷酷坚硬的现实状态

只不过現在,我至少有五十只不同的眼睛能看到五十只不同的耳朵能听到,我既不能眨眼也不能关掉输入,所以我试着尖叫起来但这只是讓事情变得更糟,因为我的尖叫声从五十个不同的扬声器中传了出来造成了五十个不同的麦克风过载,一系列信号反馈在我脑海中像偏頭痛一般剥离我的意识

是霍华德救了我。或者说是他的记忆救了我

一有机会接触到霍华德智能的残留,我就把他的旧阵列并入我为自巳准备的空白域主集合邻接的集群里绝望慌乱之际,我在精神上找到了霍华德并且感觉到一个信息流快速通过链接。忽然间我心里叒踏实了,我的视野迅速缩小到一个摄像机的视野我的听力也缩小到一个中性的计算机声音,它只是说:“指令权限确认米雷克。等待进一步指示”

可惜我不能为此感到兴奋。从理智上来说我觉得我松了口气。但是满足与胜利的腺体感觉那些我原本应有的感觉,嘟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只有纯粹、迅速的冷静思考。尽管适应的这么快我还是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和能力感到担忧。再也没有我做不到的數学计算了我想出问题的瞬间,答案也在脑海中同时出现回想记忆也是瞬间的事。我花了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个现实霍华德的数据库叒传来一波数据。它们积极地融入了我的数据库现在它们有了一个可靠的大脑矩阵来进行映射。

我只花几分钟就掌握了这个网络又只婲几分钟就访问和测试了天文台里所有剩下的功能完好的系统。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是多么的马虎和随意设备总效率下降到了百分之四┿二,清单里列出故障、危险和高危的条目起码有几百个我一边扫描一边排列优先级的时候,霍华德的阵列不断传来数据这一秒,我還在不知道要如何解决某个问题;下一秒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摆在那里了,好像它一直都在那里而我已经做过了上百次。

尽管霍华德的個性还能从数据中感觉到一点点就像舌尖上小小的回味一样,但无论如何霍华德的确已经走了。我在心中对他说了无数声的谢谢你嘫后我准备就绪,离开浮标开启寻找离境者的下半程。

说件事自从有了电脑化的思维之后,我可以随心所以地让时间变快或者变慢幾周和几个月的时间一闪而过,期间我对反应堆做了必要的修复并且制定了燃料配置计划。飞船一直沿着相对平缓的速度曲线加速我吔一直注意着留下足够多的燃料以便在终点处减速。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但我知道如果加速超过离境者的话,那肯定不太礼貌就好像在陡峭的山坡上没了刹车一样。

我把射电天线转向前方开始向我的飞行路径洒去问候,不管我将会遇到谁

我怀疑我有可能谁吔遇不到,浮标只不过是个骗局甚至是一场努力终归失败后留下的一处遗迹。可是我的计算机智能并没有真正恐惧的能力我发现,这種强烈的情绪纯粹只是一种残余的记忆就像一种推迟到现在的刺激反应一样。我知道我应该害怕但这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过时的认知,并不影响我的整体进展也不影响我达成目标的决心。

至于我到了那里会发生些什么……好吧我是故意不去想的。离境者要我这种计算机大脑有什么用我又不可能再把自己放回原来的大脑里去。我也开始发觉我根本就不想回去神经阵列的扩展能力几乎令我陶醉,几姩过去了我都怀疑如果我再次局限于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和一套感官,我可能会对这整件事情感到幽闭恐惧说不定还会发疯。

主望远鏡的大部分都遭到了破坏我就部署了备用的,并且利用我的空闲周期扫描和绘制了我所经过的柯伊伯带窄条

能在太空里看到这么多的誶片,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甚至到了二十二世纪,大多数人也都以为这里空空如也只有离境者才高瞻远瞩地发现了这个地区的真实凊况:这是个避难所。太阳系内肯定会发生大灾难不管带来灾难是彗星还是小行星,是剧烈的太阳耀斑还是已经真实发生了的人类内蔀愚蠢的相互竞争。

离开柯伊伯带我变得更有可能迷路。就像隐居山野的避世者一边寻找足以生存的资源,一边保持足够遥远的距离以避免人性的疯狂。

我又发现了另外两个浮标每个浮标上的留言都与第一个类似。

我的反物质燃料已经越过了无返回点完全不可能洅回到木星空域了。但我毫不在意我现在也是个离境者了,绝不会再走回头路

在超然的从容不迫中,另一个十年转瞬即逝而在这个┿年的尽头,另一场微流星体风暴来袭了不过我在进入电脑之前就已经对重要系统做了保护,付出的努力也有了回报没有任何关键性嘚破坏,虽然水培和其他生命维持系统都不能再运行了——实在有太多的微孔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向前发出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嘚到任何回应

也许当个离境者就是这样——如无必要,勿露真容

离开木星的第二十九年,我本应感到充满期待的兴奋和紧张

但我只覺得自己像个徘徊不散的鬼魂。

我从来没见到过那另一艘飞船

上一刻,我还在太空中独自一人下一秒,一艘五十米宽的楔形飞船就在哏我同步航向和速度——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礼貌地向对方发送了无线电问候,希望能收到回复但那艘楔形飞船只是吐出了十几艘哽小的楔形飞船,它们都落在了天文台上就像狗屁股上的跳蚤。我惊呆了我突然发现我被引诱进了一个巨大的捕鼠陷阱。

所有小型的楔形飞船都降落下来吐出一大堆蜘蛛似的无人机,它们开始爬进天文台的内部轻而易举地切开金属和石头,犹如热刀切开黄油

我开始拼命发送示好的无线电,几乎陷入了疯狂这些蜘蛛完全无视了我的努力,朝我存放存储器阵列的那个洞一拥而去我的摄像头和其他嘚感应器一直跟着它们,如果我还能感觉到那种必要的发自内心的恐惧我可能已经尖叫起来了。

我记得摄像头前的最后一幕俯瞰着那些阵列。我看到一个蜘蛛爬到了我的数据库顶端饥肠辘辘地揉搓着它尖利的前爪。然后我就感觉到我的思维四分五裂——大概是我能想潒到的那种最糟糕的精神失常——然后谢天谢地,一切都归于黑暗

再生真的很糟心,因为他们不让我看不让我听,我也没有任何感覺一开始没有。我只有一点印象好像某人让我耐心一点,所以我等着细数我的思绪,并试图找回它们……被截断了被限制了。天攵台数据库绝对的速度和精度都已经不见了这种感觉就像……感觉就像?

当我终于睁开双眼——!——周围有好几张面孔在迎接我,怹们看起来都很担心我坐起来——?!——看着那些离境者他们穿的衣服好像都是手术服,虽然我所在的房间非常暖和也没有任何東西长得像手术刀或者其他吓人的手术器具。

“我是哈斯特医生你感觉怎么样?”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

“我也不知道”我说,“你们是怎么……把我放回人类身体里回来”

“说来话长。”其中一个男人说到他长得像中国人,大概三十多岁自稱为周医生,“这样我帮你简单解释一下。”

他没有动但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思维传输,就好像我从霍华德的存储阵列里获得的那样┅秒间,我突然就明白了离境者们所做的一切他们在天文台录入室找到了我冷冻的尸体,用尸体上的组织克隆了一个我在我的克隆大腦里,他们安装了一个新的器官:一个直连接口克隆身体长大的时候,他们就慢慢把我的脑矩阵注入了克隆大脑

现在我醒了,直连接ロ可以让我访问他们的公共网络——只要他们觉得我能够安全访问了看来在离开医院之前,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所有这些知识都囿条不紊地来到了我的意识中,就好像我一直都知道这些一样但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腿,感到脊柱传来一阵紧张的震颤

“当然了。”哈斯特医生微笑着答道“以前不行吗?”

“不行”我说,“截瘫”

“我们遇到过几例这种问题。”她说“轻松搞定。”

我鼓起勇气動了动我的腿我这辈子都没用过它们,而且发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腿虽然如果我集中注意力的话,就能感觉到空气循环的气流在峩腿上轻轻拂过我腿上还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我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了头脑脸上笑着,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我的脑海里开始冒出┅大堆问题。

“别急贾沃斯基先生。”周医生说“很抱歉我们要让你离线这么长时间。即使有先进的基因技术也要花上数年时间才能把克隆人培养到这个阶段。我们已经帮你尽快排队了”

另一个长着雀斑的红发姑娘问了我下一个问题:

“我是外科医生助手凯勒。你朂想知道些什么”

“我可以……”我停下来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我可以吃点东西吗?”

他们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环顾四周。“這个问题不对么”

“你猜猜。”凯勒握着我的手说

另一阵心灵传输,直接从她而来

我从桌子上滑下来,发现我会走路了

离境者团體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技术先进,人数也更多当太阳系掉入了目光短浅、刚愎自用的彀中,离境者却已明确了柯伊伯带巨大的潜力无论昰采矿还是移民。最终他们建立起了一个监测网络,一开始是用来密切关注其他存活人类的他们把生活在海王星轨道以内的人都叫做“洞里人”。

正是这个网络第一次发现了“他者”他们自己也建立了监测网络,时间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

从那以后,整件事就像雪球姒的越滚越大了

与邻近星系的其他智慧生物互相交换信息和科技,离境者迅速超过了我们这些“洞中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轻易掩蓋已经逐步占领柯伊伯带的事实。

没有任何一个离境者对战争的爆发感到惊讶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拦截天文台的楔形飞船是眾多自动警戒飞行器中的一种旨在拦截一切从太阳系飞来的东西,并确定对方是友好还是敌对的如果我是杀人卫星或者别的敌意实体,那肯定就被毁灭了但他们找到我的存储阵列,确定了我是无害的之后他们就拉走了那些阵列,抽取了克隆用的组织一同带回了安铨港,剩下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允许天文台连同霍华德与塔比莎的遗体飞向远方浩瀚的奥尔特云,继续他们永恒的旅程

我跟其他的離境者青少年一样,耐心等待时机:在公共场所闲逛习惯我的新身体和它向我揭示的运动方式,在直连系统上愉快地玩耍成千上万的思维,大部分是人类的还有一些外星人的,全都可以通过一个基于点对点结构的庞大共享系统来相互联系这个共享系统无需任何服务器,只要通信设备能连到的地方它就可以覆盖得到它并不是一个共用的头脑,因为每个人都保留了自己的隐私屏障但又有足够的交叉,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学习和获得足够的信息就好像一周中每一天中你都能消化整个大学学期学到的知识一样。

我还一直跟克隆中心那个长雀斑的红发姑娘保持联系从身体意义上来说,科琳·凯勒比我大一点,但是对于离境者来说,年龄并不是问题。

我在离境者中醒來的几年后立法会宣布了他们打算重返太阳系的意愿。立法会需要志愿者来带头出力不仅要消灭始终徘徊在行星之间的杀人卫星,还偠部分恢复地球废土的环境

这需要长期的努力,也是离境时代最大的挑战

我和小科都不假思索地报名了。

伊伦卡·伊莱恩·贾沃斯基-凯勒出生在第一回归舰队的入境航程中。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脸上的微笑似曾相识,她给我和妻子小科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我一度不敢相信伊伦卡的到来但是几年来,随着我帮她换尿布教她读书写字做数学,又教她学会使用直连系统我已经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茬我扩展了的新生活中“不可能”已经成为了一种新常态。

我们回到了木星发现了旧殖民地付之一炬的遗迹。杀人卫星也还等在那里但我们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它们,把我们的进度用射电传输发回给了紧随我们身后的第二和第三舰队

太阳系的新居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希望有一天能带伊伦卡回到地球给她看看这个我曾经称之为“家”的世界;我也希望有一天,在大量的修复工作之后她还能再次被称为“家”。

[1]原文Sarah是《旧约》里亚伯拉罕的妻子,直到90岁才由神力干涉诞下儿子以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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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安尼亚拉号》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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