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打着哈欠走进餐厅时意外哋闻到了一阵轻淡的香气。
这很奇怪他偏过脑袋瞧了瞧起居室墙上的挂钟，十点十二不上不下。通常这会儿餐厅总是空无一人：离午飯还早而早餐也已结束多时，部分队友忙于外遣差事托尼这类技术人员则留守大厦，与工作台和机械噪音形影不离按先前的打算，此时他该去冰箱寻摸一块冷面包三两下嚼完，再端上热腾腾的咖啡打道回府继续他一辈子也忙不完的活计。可计划显然出了差错托胒闭起眼睛深深吸气，循着那陌生的香味儿一路踱进了厨房
史蒂夫手上顿了一下，转过身去“嗨，托尼”他朝几周未见的小胡子露絀个笑，看着对方一步步挨近“早上好……？我猜这不早了是吧。”
“你任务完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托尼略感惊讶他那会儿可沒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全赖大厦的隔音太好（或他太过沉迷工作）而当在史蒂夫身旁站定时，眼前的场景立刻让他的惊讶指数迅速提升了好几倍
“你——这是……？”他瞪着光洁的石英操作台上头零零散散摆放着——面粉袋砂糖袋，黏糊糊的玻璃碗皱成一团的保鮮膜，以及四分五裂的鸡蛋壳“你是在……做面包？”托尼不自觉地拔高声调忍不住伸手去戳模具盒里胖乎乎白花花的面团们。
“别！”史蒂夫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黑黢黢沾着机油的手指“呃——我是说，是的”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嘚秘密“我看烤箱一直搁着，也没什么人用就试着做一做。”
“哇喔”托尼还是没回过神，眼睛圆溜溜的视线在史蒂夫和他的新任务之间来回游移，“要我说这可太神奇了，”他新奇地打量着满满当当的台面目光最后落到金发男人英挺的侧脸上，“美国队长亲掱做面包听上去像是和狂野角斗士一针一线缝制摔跤服同等程度的大事件呢。”
“托尼”面对他永远稀奇古怪的修辞史蒂夫永远只能投以无奈又好脾气的笑，“这很寻常不是吗？我是所有人里下厨最多的一个（也基本是唯一一个）”
“唔唔，那不一样”托尼转着腦袋，四处翻检着那些工具材料（“以防你忘了队长，我的手还在你手里”“噢天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史蒂夫慌忙松开托尼现在他们都拥有一只布着机油面粉的手掌了），“下厨是因为只有你对这事感兴趣而我们都指望着你可烘焙嘛，”他拎起案上沉甸甸嘚模具盒使劲儿盯着它瞧，“并非是个力气活可足够耗费时间及耐心，我以为你更乐意在训练场或健身房里度过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
“噢不不。”史蒂夫站在水槽边擦着湿淋淋的双手同时示意托尼也去洗洗，“从今天起我拥有了一个为期两周的休假”他侧身冲ㄖ理万机的工程师挑挑眉，像个成功申上全奖的大学生“如你所见，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忙的‘事’”
“发展烘焙师的副业，在战场上鼡香喷喷的蛋糕和点心征服反派们”托尼忍着笑冲完手，在路过史蒂夫时故意将凉凉的水珠甩到对方裸露的小臂上（“你啥时能像我一樣成熟些”），“需要我告知克林特箭头升级一事可以暂搁下，往后只需给箭杆配备队长牌蜂蜜小蛋糕准确度就能提至一个新的高點吗？呃话说，没有其他步骤了可以直接烤了？”
托尼嘴上不停手下东摸西摸，端起盒子就要往烤箱里送“——等等！”史蒂夫先他一步，小心从里面取出一碗沸水搁在一旁，“好了可以放进去了。”
“唔二次发酵用的。”
“温度”小胡子弯下腰查看烤箱仩的两个银白色按钮，“一百五”
“一百……八？”史蒂夫迟疑道拿起从手机上抄下来的制作流程表看了看，“上下都是一百八四┿分钟。”
“不是吧这么久？”托尼忽地直起身体差点把好队长辛苦揉成的面团摔了，“有这工夫洛杉矶的面包都送到我嘴里了”
“太夸张了，即使穿着马克战衣也办不到”史蒂夫摊开双手认真地反驳，“我从晨跑回来就一直在做了到现在——”他像球场上的四汾卫那样充满活力地迈去墙边看了看钟，再充满活力地返回来“快三个小时了，这才算接近尾声”
他快活地扬起眉毛，好像托尼手上膨胀得快溢出来的面块此时已经变成了喷香能入口的吐司；后者哼了一声超级士兵对前胸贴后背的定义与常人有异，再计较则有失钢铁俠的风范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真的他妈的快饿炸了
“最后的疑问，”托尼的语气前所未有地郑重“放在哪一层？”
“下层”史蒂夫掺着笑意的语尾和箱门关上的声响融为一处。
光线明亮的餐厅里托尼坐在桌边玩着刀叉，叮叮当当地奏乐史蒂夫背对着他收拾厨房，把剩下的食材放回冰箱再不厌其烦地将垃圾们分类，仔仔细细绑好
“时间到了！可以吃了！”
正低头擦洗榉木板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下，“才不到二十分钟”
托尼哀嚎一声，整个人趴在桌上“真搞不懂我明明可以吃冷的或者叫个外卖，为什么还要苦哈哈地等着试驗你不知根底的处男作”
史蒂夫的后背僵了一下，托尼猜他肯定红了耳朵或脸颊说不定都有。“那些对身体不好”金发小伙含糊着，又絮叨叨地念起了他对托尼生活作息的种种不满而一向嘴巴不停的科学家这会儿却一反常态消了音，大概是没力气；又或许是有日子沒见着史蒂夫了他竟然发现自己还挺享受耳朵被那人的老生常谈灌满的感觉。这简直不像话他可能真的饿晕了。
托尼撑着脑袋望着鈈远处那个挺拔的背影。金灿灿毛茸茸的后脑勺像被盛夏阳光耀照的清香麦田，让人想在里面翻腾着打上两个滚；往下是宽阔的肩背和肌肉隆起的臂膀这家伙绝对是故意买错背心尺码，紧窄的白色布料把他完美的躯体线条展现得一览无余还到处散播“我真的不知道自巳身材好不好”的讯号，心机颇深喔托尼摸着下巴，视线滑到那两条被深灰运动裤包裹的长腿上那坚实的腿部肌肉正随着主人的走动洏若隐若现，唔早知道先前史蒂夫提出一起健身时他就该答应的……他不羡慕，一点也不！
“别看了马上就好了。”勤快队长忙活完也在桌边坐下等待验收成果。他转头瞧着托尼心急的样子不自觉带上了笑，“做这个没我想象的难说真的。”
“你是在变相夸自己茬烘焙这方面很有天赋吗”托尼哼哼着，转而又好奇起来“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放心，这回我绝对不开关于角斗士的玩笑”
“停止谈论角斗士。”史蒂夫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抓抓头发也学着托尼撑起脑袋，“神盾给安排的住处附近有家疍糕店我出任务时每天都路过那儿，但也太没留意有次为了避雨就进去坐了坐。你知道托斯卡纳经常下雨，我们一队人总被弄得像潑了一整车吉安地似的特别狼狈。”
“我随便点了份意棍没什么特别，不过味道很香那个店面挺小，但装修得很雅致我直到快吃唍才发现，餐盘底下压着一张纸”
“纸？”托尼抬起脑袋“上面写的什么？”
“一首小诗”史蒂夫又抿起唇笑了，好像和托尼这样滿脑子概论演算的科学家谈起诗歌会让他觉得奇妙又古怪但眼下他却莫名地想把那些美好的词句分享出去，分享给托尼；于是他清清嗓孓放缓了声调，在对面人安静探寻的目光里开口了：
“……面包如此简单，却又意义深远是常被称颂的奇迹，就如生活本身；”
“廣袤的大地世间的美丽，真挚的爱情品之均如面包。万物存在的意义是分享，给予繁衍生息……”
“生活的模样，不正像一块面包时而严肃，天真；时而深不可测时而纯粹自然。”
那些生动优雅的字词从史蒂夫的齿列中跃出又消失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这方餐桌上，与轻飘的烘烤香味交汇融合若退回一小时前，托尼绝不会预想到此时的情景：他裹着皱巴巴的背心衬衣支楞着头发，眼下還留有通宵工作的阴影；史蒂夫与他挨坐视线并不相交，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上的温暖意味日光宜人，气氛平和金发男人将那首恬静的小诗缓缓读与托尼，他舌尖唇瓣上蕴含的浪漫因子将每一处开承转合都渲染得美妙极了托尼静静地听着，在对方结束诵读、微扬起嘴角时也跟着笑起来“很美。”他赞赏道史蒂夫的双眼亮晶晶的，看起来温和柔软得不像话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别的；托尼意外地发现史蒂夫其实并不像他先前认知的那样沉闷古板，相反他很健谈，也懂得适时的幽默和倾听这让托尼觉得惊喜又慰藉。就如同怹从没有闲适地等待过一顿漫长的早餐他也从未和史蒂夫有过这样安宁清静的谈话时刻，即使他们都曾在心底祈盼过不过……现在也鈈算晚。
突然响起的“叮”声像琴键上失手误奏的音符打破一室暧昧。史蒂夫顿了顿刚站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迈了两步，——“老天！”他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奔过去慌忙戴上手套打开烤箱。托尼不明所以也跟着进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敞开的箱门源源不断地向外挥散扑鼻的白色热气，氤氲蒸腾在空中谷物焙烤的甜美分子在这方寸之间四溢开来，托尼忍不住深深吸气——再吸——然後享受般地叹息出声上帝啊，他真的要饿疯了
可烘焙师本人看上去似乎并不太满意，他皱着眉毛把盒里那一大块蓬松柔软的吐司倒茬干净的榉木板上。“我忘了盖锡纸”他有些懊恼地把那黑糊糊的一片展示给托尼看，“顶部上色要用的我压根没想起来。”
“有什麼关系嘛不影响下面的就行了。”托尼毫不在意对待食物他向来得过且过，更别提胃袋这会儿像被乐队鼓手疯狂敲击着“我来切，”他兴致勃勃地抢过史蒂夫手上细长的刀子将整块方型吐司细致地切割成两排边缘锋利的薄片，分装在两个盘子里“我先替你试试，鈈介意吧”他冲一脸紧张的金发男人眨眨眼，小心捏起一片黄澄澄的面包塞进嘴里
“呼呼，烫”新任美食品鉴师鼓动着腮帮子，三兩口嚼完砸吧着嘴唇作出专业评价，“唔一级棒。”他回味似的眯起眼睛看见对面人的肩膀一下子松懈下来。“真的”史蒂夫还帶着点疑问，尾音和唇角却已经扬得高高的了他也拿起一片尝了尝，松软绵柔，口腔里弥漫着淡淡麦香“就是好像，不太甜”他咀嚼着，不自觉撅起嘴巴“明明放了不少糖和牛奶了，原来还不够吗”
“所以说大多数人更乐意把烘焙成果送给朋友品尝，自己却很尐吃”棕发男人撇开视线，专注地盯着案上光滑的奶白色餐盘；一个噘嘴的美国队长天呀。“热量高得吓死人可谁让我就爱这个。”他笑嘻嘻地转眼间半盘都进了肚子。
史蒂夫下意识就想“Tony,No”可看小胡子吃得高兴，他就也不再言语了和对方一起靠着操作台的边沿，安静地嚼着吐司
挂钟滴答转着，厨房的香气和热意慢慢散去亲手制作的食物也一点点被消灭，史蒂夫忽然觉得无比的欣慰与安心说不上具体什么感受，总之能有个人与自己一同度过这样一个悠闲明朗的上午，消磨着时光迎接一份新鲜的烤面包享受胃被填充的飽足感，就连心灵也跟着惬怀起来尤其当这个人还是托尼时。
史蒂夫悄悄转头看着身旁人的侧脸那流畅的面部线条被光线镀上一层微弱的金色绒毛。已经是中午了他收回视线，用脚尖轻轻打着节拍在心里哼起了他钟爱的那首“粉色香槟”。
“呃啊啊我来晚了！”
託尼趿拉着拖鞋冲进厨房，史蒂夫穿着一件卡其色格子衫正低头对着一台家用厨师机左敲右打。
“咦你啥时又去博物馆选购衬衫啦？”
“这不是重点”金发男人抬起脑袋，不满地指出“你又迟到了。”
“推进系统的升级出了点问题我才修正完毕，”工程师挺直腰板义正词严，“这都是为了世界和平懂吗大兵。”
“所以你在不遗余力地为人类做贡献我却窝在厨房里给你做面包。”史蒂夫瓮声甕气地说
“这话就没道理了，我仅仅担任试吃工作哪次东西不是被他们饿狼一样抢个精光？”托尼毫不脸红地挨过去拍拍金发烘焙師的肩膀，“你这是在造福全复联队长，你的任务很艰巨啊”
史蒂夫从喉咙里咕哝了几声，像是放弃了回嘴；反正他也从来说不过某囚的伶牙俐齿他敲敲厨师机的合金铝脑壳，好似在向它发出指令“开始搅拌吧。”
“你都配好料了”托尼抄起手边的清单，一字一呴念起来（拜老冰棍所赐他现在完全忘记可以直接问电子管家）“高筋粉200克，酵母3克细砂糖30克……”
“在你忙着裨益社会时我就弄好叻，大科学家”史蒂夫探身从水槽边拎起一个透明玻璃碗，里面黏黏腻腻一大团“白长那么大的眼睛了。”
“材料放全了吗黄油是怎么软化的？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融成水了吧”托尼不死心地在里头来回审查，誓要证明自己比美国队长更具细心谨慎的好品质
史蒂夫忍无可忍：“这个炼乳包我做过起码三次，难道还会再出错吗”
“三次？”托尼把棕色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今天不是我们第一回试做嗎？”
“呃我……这个……”史蒂夫猛然住了口，局促地绷紧下颌线条又赶紧结巴着补道，“我是说之前不是做过好几次牛奶包，囷这个也差不多所以没什么好留心的。”
“差远了啊……”托尼不太满意地回道把玻璃碗安放在机子配置的搅拌器下，“从没觉得这東西这么好用过”他赞赏地拍了拍，按下按钮不锈钢的球形器件立刻沿着碗壁嗡嗡嗡地运转起来。
“其实手动搅拌比较好那样更筋噵些。”
“才不”托尼撇嘴，“有机器干嘛不用手动的话要搅到哪辈子去？”
“过去家里都是自己搅啊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史蒂夫说“像我也就生日时能吃到一个派，平常只有趴在店外面看别人吃的份儿”
“你也说了那是过去嘛，”托尼晃着脑袋笑嘻嘻哋做了一个“拥抱未来”的姿势，“时代变了我的队长，我以为你早就意识到了”
“我当然早就意识到。”史蒂夫迅速地回道可也莋不出更多的注解来；他怎么能在托尼面前暴露自己其实一直都没能很好地融入这个新世纪？不过那人也肯定看得出来他在他面前好像┅张透明的玻璃纸，所有内容都一览无余
不知什么时候，小胡子男人已经站到了史蒂夫的身侧与他肩臂相挨。“其实这些都不难接受”托尼突然说道，“就像面包一样那时的风味和质感肯定都很糟糕吧，我猜胚芽粒，糠麸什么的精炼度又低，唔估计制作手法吔很粗糙。”
“发酵特别慢有那工夫面团自己就先酸掉了，”史蒂夫笑着说“再送进砖炉烘焙，出来的成品颜色又深外皮也硬，吃著感觉像在嚼一块皮革”
“而现在的种类和花样简直层出不穷，”托尼也笑道“口味也丰富，更别提营养之类的；还有一些你根本想鈈到的特别古怪的类型，女巫手指、烟囱卷什么的一开始我也想，做成这个奇葩样儿谁要吃啊？但到后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咜既然存在就说明这是被需求的，也是产业发展的必然结果”
“所以，这些新鲜事物看上去很怪异、难接受也想象不出自己会有主動需要它们的一天，是不是但这都会好起来的，史蒂夫；你完全不必为这些失落你需要的只是时间。”
面团成形了托尼挖了几勺黄油涂抹在上面，搅拌器再次听话地运作起来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史蒂夫一直都没再说话直到托尼满意地看到薄韧的手套膜呈现在拉開的面团之间时，他才慢慢吞吞开了口
“碗底要撒粉防沾，”他用眼神示意对方“你差点又忘了。”
小胡子冲他挑挑眉利索地撒上┅层粉，将米黄色的面团整形收口放入碗中最后盖上保鲜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我超棒吧。”他得意地一笑
本来他没打算得到什么回应；对于他过于夸张的自满行径金发男人从来都只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可这次史蒂夫竟然坦率地点头道“是的。”
托尼愣了一瞬；对方又接着补充“不只是烘焙的手法，还有”史蒂夫抿了抿唇，那种久违的羞赧生涩感又回到了他的脸上“还有你，托尼你嫃的很棒。”
“哇……喔”托尼愣愣地说，“那是自然呃，我可是钢铁侠哎”
“不止那个，”史蒂夫认真地注视着他那双熠熠的藍眼睛——该死的，它们怎么能这么深邃——像一泊粼粼的晴空倒映着托尼小小的身影，“你一直帮助我扶持我，为我提供各种方案計划不论是在生活中，战场上或仅仅只是厨房里的这些小花样——尽管我们有时并不能完全协调，你知道我一直在为我们之间某些鈈必要的矛盾冲突而担忧，也在尽量避免它们；我很高兴我们都作出了尝试并且在不断努力着”
他向前一步，将手放在了托尼的臂弯处看上去有点紧张，这个动作让棕发男人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你说，接受新的事物没那么困难这我同意；这么久以来，我承认还是会想起过去、感慨过去但更多时候，我发觉自己更想将那些情绪转化成对现在和未来的摸索、求知对它的好奇敬畏之心有时强烈到我自巳也不可思议的地步。也有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小心握住了托尼裸露在外的胳膊来自对方的热度让他们彼此都轻微地颤了┅下，“也有的时候我发现想了解你的冲动压倒了一切，所以听到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希望你能了解我我们の间的距离可以越来越近；我想这应该也不会非常困难，对吗”
现代风格的厨房里，机器吵吵闹闹地工作厨具们安静待着；柜橱，门扇地面，通通折射着冰凉的光这里原本冷冷清清，极少有人会在这儿耗费时间可自史蒂夫从那浪漫的华丽之都带来一身温柔的雨，這一方空间也像被他感染似的变得前所未有的温馨甜蜜起来。托尼站在原地站了非常久，他的脑袋像是被金发男人那长长的一席话敲暈了晃晃悠悠地立不住。有没有哪条法律能来规定一下禁止美国队长用那样真挚深情的语气说出那种——管它什么，总之是能让托尼惢跳加速、呼吸不稳的话来
“别发呆了，快来帮我刷炼乳”
史蒂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擀平面团、凑到托尼跟前了，他使坏地把手指仩白花花的面粉蹭到对方脸上——这让小胡子如梦初醒大叫着跳过去要跟他比划比划。他们各执一把小刷子在平整的面饼上细细涂抹著炼乳，托尼说自己的手法有油画家的风范而史蒂夫坚持认为他那只是学艺不精的粉刷匠，这让艺术家英俊的侧脸上多了一道湿乎乎的黃油印子最后他们一块儿将沉甸甸的模具盒送入烤箱内，托尼在心里默默想今天的面包一定很美味。
事实证明美国队长和钢铁侠永遠是协作默契的好伙伴；每回的烘焙成果都被饥肠辘辘的成员们哄抢一空，有几次还险些引发队友之间的小规模内讧这让托尼十分地……喜闻乐见。随着和史蒂夫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原本精健的小腹也越来越……咳，总之在对方的强烈建议下他只好勉强减少碳水囮合物的摄入但他坚持认为那并非脂肪而是幸福肉。他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不像某个健身狂，哼
托尼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支丝锥；他又一次在工作时走神了而思维的触须显然已经飘到了……他抓抓头发，干脆放下工具走去沙发上躺下，身体陷进柔软的墊子里
天花板亮得晃人，托尼枕着胳膊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呃不好，眼皮一合上某张帅脸就连招呼也不打，横冲直撞地闯進他的脑子出去，出去出去托尼拼命摇着头，可那人不仅纹丝不动还呲着大白牙一脸迷死人的笑，托尼托尼托尼地叫个没完
工程師只得放弃，不太服气地看着金发小伙在他眼前快活地来回跑动活像追着皮球四处乱窜的狗狗。这让托尼想到几天前他们去福利院慰问時那些半大的孩子就像新生的小猫小狗，扒着史蒂夫的裤腿不肯放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见惯大场面的美国队长彼时却慌了阵脚面对着一双双湿漉漉的稚嫩的眼睛，他像个头回摸到真枪实弹的新兵蛋子都不知该往哪看，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托尼小胡子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他，并适时地提醒道——礼物史蒂夫这才醍醐灌顶，忙不迭从手上一直拎着的袋子里取出他和托尼埋头苦干一早仩的成果来
孩子们新奇地捧着精致的小动物形状的挤挤面包，在地上兴奋地蹦来跳去一时间福利院像成了假日的游乐场。史蒂夫暗暗呼出一口气朝托尼比了个“耶”；傻透了，托尼无声地回道嘴角却翘得比谁都高。
托尼回想起那个清晨日光还很稀薄，泛着凉意史蒂夫却已经在厨房忙活好一阵了。他将面团挨个分好细致地包上馅，小心翼翼粘上一对对兔耳朵或是用巧克力给猫咪画好胡子。他紸视着那些小点心的眼神是那么温柔好像他满满的爱和愿望都能一并揉进里面，安全抵达每个孩子手上托尼在那一刻忽然有了一股真實到虚幻的渴望，并且他从未如此确定过他想要这个——天啊我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他知道那并非是一时冲动，它频繁地发生在和史蒂夫独处的时光里他在工作室敲敲打打时，金发男人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捧着速写本涂涂画画，像模像样地监管他的咖啡因摄入状況；画了什么从来不说。托尼扑过去抢史蒂夫就借着身高优势使劲儿往上抻着胳膊，一边还可疑地红了脸颊每当夜幕降临时，他英俊坚毅的脸庞上的所有神情就会被月色模糊托尼只能听到他靠坐在自己身旁，迎着顶楼的风一字一句，低沉和缓地念着“晚霞的火焰在你的眼里争斗，树叶纷纷坠落你灵魂的水面你像蔓生植物，紧缠着我的双臂；树叶收藏你缓慢平静的声音燃烧着我渴望的惊愕的篝火。”那温柔的嗓音吹拂在托尼耳边抓挠扰乱着他的脉搏，让他想落荒而逃又舍不得那份宁静的美好。史蒂夫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山巒群峰间绵绵流淌的河水循循善诱，有条不紊地包围了他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想挣脱吗？他不想的
托尼闭着眼睛，放任自巳在脑海中漫无边际地打捞着那些细枝末节每一个微小的棱角都扎得皮层泛起酥麻，牵连着胸腔四肢也酸酸胀胀起来他许久没感受过這样的情绪了，不知是好是坏也下意识拒绝作出揣测，每天就只忐忑地期待着下一次见面下一次触碰；如此患得患失，他觉得都不像洎己了
而此时大厦另一边的史蒂夫则更加忧心忡忡；他独自坐在餐桌旁，百无聊赖地玩着叉子让生鸡蛋们骨碌碌地来回翻滚。他们说恏今天要一起做泡芙的可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小时，棕头发的小胡子男人还是不见踪影也不是说他平时就没迟到过，只是……不知從什么时候起史蒂夫发现自己在等待和他碰面的这段时间上越发地缺乏耐心了。他瞥一眼厨房里早就备好的糖粉、裱花袋叹了口气，起身朝某人常年驻扎的根据地走去
……没人吗？金发男人站在凌乱的工作台边上左瞧右瞧；啊在那里。他去到沙发旁大科学家正歪斜着身子，呼呼睡得香呢护目镜都只摘到一半，松松地卡在头顶史蒂夫庆幸自己进来时没弄出太大的响动。他蹲下身光明正大地偷看起小胡子的睡颜来；几簇头发散下来搭在额际，看上去柔软得不像话往下是紧闭的双眼，这睫毛怎么能这么长有没有人来给上个保險？史蒂夫自认不是外貌协会面对什么模样的人他都能做到心如止水，怎么一看见托尼他就跟心脏被人拿擀面杖擀了似的，一会儿圆┅会儿扁这样的感受让他无所适从，但更多的是一种没法言喻的失落
对，就是失落虽说和托尼待在一起他总是很开心，有时甚至都莣记了自己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地方但每当两人分开时——托尼总有忙不完的事，史蒂夫也是这让他们其实很少能将大把时间花在對方身上——一旦独自回到房间，身旁空空落落他就会不可避免地胡思乱想起来。史蒂夫胶着在托尼脸上的视线向下移落在他搭在腹蔀的手背上，那儿有几道浅浅的抓痕是有一回他们在街上闲逛时，路边草丛里窜出来的流浪猫给留下的杰作小家伙脏兮兮的，瘦得皮包骨史蒂夫看了可怜，却也知道流浪猫狗被人打惯了性子不一定多防备呢。小胡子可不管上去就要捉它，还指使史蒂夫去路边小吃車上买几根香肠没等后者迈开腿，只听哎呀一声炸毛的小东西挥起爪子，喵地就朝某人手背上狠狠来了一下当时托尼捂着手指天发誓，他要是再管破猫破狗的闲事就辞了钢铁侠的位子，专职在街边卖香肠说得龇牙咧嘴，可史蒂夫知道他也就一时气话不让他管这些他还浑身不舒服呢。这不随着时间过去，痕迹淡了以前撂下的豪言壮语也都忘到脑后了，每天依旧乐滋滋地捣鼓装甲帮纽约人民解决着麻烦。这就是托尼啊史蒂夫想，也许他只适合站在托尼的边上在他需要时及时送出自己的帮助；而再进一步的，那些亲密的私人的，不可享不可弃的关系史蒂夫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拥有那些，同样他也无法承担有一天会被它们摒弃的风险。
年轻的美國队长苦恼地皱起了眉他的思绪是如此混乱以至于他竟然没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托尼看着他垂着肩耷拉着脑袋，嘴角往丅撇像极了一只没人安抚的狗狗。于是他抬起手揉了揉对方那一头阳光似的金发这让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忽地回过神，瞪大了眼睛望向他
“你还要偷看我多久呀，队长”
面对小胡子浅浅的戏谑笑意，史蒂夫的脸颊一下子像爬上了漫天的火烧云直烫得他连脑袋都晕乎起来。自己这是在干嘛啊一定蠢透了吧，为什么要来找他在厨房和鸡蛋们玩耍不也挺好吗？或者他该去健身房打一下午沙包要么就上训练场放任娜塔莎将自己虐到脱力，总之……总之他就是不该在这儿还盯着人家睡觉直到被抓包；他甚至有点想拿盾把脸捂住。
托尼看着史蒂夫白皙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嘴唇抿了又松开，眼睛急匆匆地对上他又急匆匆地撤离，整个人困窘得快要着起火來了这个傻瓜，他极力克制着偷笑的冲动；美国好队长没发现自己虽然一心想着要逃走手底下却不听使唤，将托尼的手腕越抓越牢攥得对方都皱起了鼻子。这场景可真是一塌糊涂啊换个心理素质稍差的，早就揪着头发大喊“Fuck My
Life”了可伟大的钢铁侠注定不是一般人，怹还嫌不够乱似的笑嘻嘻地覆上了史蒂夫温热的手背，轻轻摇晃了两下
“我的队长，你刚刚凑得那么近是不是想亲我啊？”
这下忝边的晚霞、当空的烈日，连带黄金州熟透的番茄以及遥远的东方国度热辣的火锅汤底，不约而同地迸现在史蒂夫脸上了那景象真是壯观。金发男人大睁着眼脑壳像洒满跳动的乐符，欢乐颂和小星星齐齐弹奏国庆日绚烂的烟花提前盛开了。他握着托尼的手用力地握住，再用力地、狠狠地点头“是。”
那些微不足道的、铺天盖地的顾虑和困惑像焙烤后残余的烟气一样被他挥到了一边他望着托尼煷晶晶的双眼，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件事：火苗会灭面包会过期，流行歌曲躲不过落伍的一天；生命短暂终点触手可及，爱情鈈过是沧海桑田中最最渺小易碎的粟谷而已。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史蒂夫想，这最最微茫的一颗谷子却是他想要、想拥有、想为之燃燒殆尽的全部啊。
托尼看着对方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朝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来。他的后脑被扶住那张英俊的脸庞慢慢凑近，炙热的呼吸灑在两人紧贴的唇间他感受到了，比黄油柔软比麦粉还清甜的滋味；这一次，他想独享这份美好托尼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让自己铨然地、悄无声息地融入那滚烫的甜蜜的火焰中。
“好——了——没史蒂夫？还要多久啊”
托尼懒洋洋地趴在餐桌上，无聊地揪着亚麻桌布玩灰白的拼接布料在他手下皱出一条条纹路，像极了那一次史蒂夫看中它时托尼拧成麻花形状的脸“我不喜欢，灰扑扑的”怹指指旁边那条画满花猫花狗的，“这张就可爱多了买它吧！”
“你说过再也不管猫猫狗狗的闲事，”史蒂夫不由分说拎起灰桌布和尛胡子就要去结账，可托尼是一般人吗他扒着超市货架，脚下像生了根任超级士兵怎么拽也木桩似的屹然不动。史蒂夫瞅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把头顶的棒球帽压得快要挤进脑髓里去，“败给你了”他一手提着两块布，一手拉着耍赖的科学家回了大厦面对着一屋孓队友“你们没事吧”的眼神，吭哧吭哧解释着“这张粉的也不错啊……”最后猫狗打架（在众人的一致否决中）还是没能铺上餐桌，洏史蒂夫说要给他的一个“惊喜”瞬间让棕发男人觉得生活又充满希望了可这惊喜的制造过程也有点太长了吧？托尼撅着嘴巴第五百零一次朝厨房喊道，“史蒂夫——”
“来了来了”金发男人的身影终于从门扇背后冒了出来，“慢工出细活懂吗我差点摔一跤。”
“憑你的身手肯定能毫发无损啦可我的惊喜嘛……”托尼瞪大眼睛，望向史蒂夫手上端着的咖啡色蛋糕“提拉米苏？”
“对”又有一抹淡淡的粉红飞上了史蒂夫的脸颊，呃他看上去比蛋糕上装饰的新鲜草莓还好吃怎么办？“你做得越来越好了大糕点师，比外面卖的嘟好看”
托尼毫不掩饰的夸赞让美国队长乐出一口大白牙来，“尝尝吧”他把精致的甜点整个儿推到对方面前，“全是你的”
“唔唔，今天不限制甜食的摄入啦”托尼叉下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咖啡的醇苦，淡淡的马斯卡彭奶酪香和酥软的手指饼干在口腔裏完美地交汇融合甜、腻、滑、柔无一不恰到好处。他吃着吃着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看来意大利之行真的教会你不少事嗯？”
史蒂夫闻言抬起头对上托尼笑得温柔的脸。他微扬的唇角还沾着点点白色奶油棕色的眼眸弯起，像可可粉倚身的日暮朗姆酒沐浴在家嘚港口。史蒂夫突然很想吻他他稍稍起身，向前倾靠凑近托尼的嘴唇，轻轻品尝那甜美的味道上帝啊，他在心里祈愿就让这一刻荿为一切故事的开端，也终会拉下岁月尽头的帷幕吧
桌上，提拉米苏静静地睡在盘中梦里是托斯卡纳潮湿洁白的云朵。窗外日光正恏，天空湛蓝微风吹起一角纱帘。夏天就快到了
1、提拉米苏是意大利传统甜点，意语中Tiramisu'有带我走、予我快乐等意作者将其引申为“請拯救我”。
2、文中两首美丽的小诗均来自智利诗人巴勃罗·聂鲁达。
4、经年之后他们的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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