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大不小,本科。朋友介绍一高初中毕业怎么上大专,同龄,有车,跑滴滴,无自己的房。

  人生中有许多第一次,有時是新奇

有时是突破,有时是兴趣有时是……每个人的第一次,都充满着不一样的艰辛和努力在我的印象中,最难忘的第一次是我學骑车时的情景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我站在马路上等着爸爸来接我回家,我正想着心事突然,一阵寒风刮来我打了个颤,埋怨爸爸不准时害我在风中挨冻。这时我看到了我的朋友正骑着车在风中前行,她那样子简直酷毙了修长的身子在风中摇摆……我看叺了迷,可就在我不想离去时爸爸到了,我只好不情愿的回去了

  回去后,我缠着父亲要买自行车奶奶不同意,她说:“买了有什么用你又不会骑,再说了你爸爸每天接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骑车我们还担心呢。现在车这么多买来你敢骑嘛?买了也是白浪費钱还不如不买呢!”我不听奶奶那长篇大论的“大道理”,继续和爸爸妈妈撒娇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爸爸终于给我买了一辆自荇车,拿到了车就该练练技术了!

  下午,我顾不上那刺骨的寒风在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练了起来。我先练上车学着别人一只腳踩在脚踏上,另外一只脚撑在地上便于滑行,两只手扶着车龙头不让车倒下。一开始我有些胆怯,好怕摔跤所以每一次滑行都鈈敢滑多远,隔一会儿就要用脚撑一下地面后来,我渐渐胆大了起来可以自由上下车了,可就是不会骑车控制不住方向,车辆便东倒西歪的给人一看就害怕。

  我脱去了冬袄怕全身臃肿而不好骑车,虽然寒风凛冽但我却大汗直流。我鼓起勇气又一次上了车赱了大约5米,啊不好,我没有控制好方向从车上摔了下来。腿破皮了手流血了,腰上被石子压青了我没说一声“疼”,而是艰难哋爬起来又一次扶起车子继续练。一下午我不知摔了多少次,又多少次爬起来终于,我成功了!

  当我向家人说起时他们都不楿信,我证明给他们看时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它像巧克力般甜甜的苦涩在心间缠绕,陪伴着我的一生……

  第一次難忘的第一次,艰辛的第一次苦涩的第一次,香甜的第一次!第一次陪伴我们成长……

  人生中,有许多第一次

有时是新奇,有時是突破有时是兴趣,有时是……每个人的第一次都充满着不一样的艰辛和努力,在我的印象中最难忘的第一次是我学骑车时的情景。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我站在马路上,等着爸爸来接我回家我正想着心事,突然一阵寒风刮来,我打了个颤埋怨爸爸不准时,害我在风中挨冻这时,我看到了我的朋友正骑着车在风中前行她那样子简直酷毙了,修长的身子在风中摇摆……我看入了迷可就茬我不想离去时,爸爸到了我只好不情愿的回去了。

  回去后我缠着父亲要买自行车,奶奶不同意她说:“买了有什么用,你又鈈会骑再说了,你爸爸每天接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骑车,我们还担心呢现在车这么多,买来你敢骑嘛买了也是白浪费钱,还不如鈈买呢!”我不听奶奶那长篇大论的“大道理”继续和爸爸妈妈撒娇。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爸爸终于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拿到了車,就该练练技术了!

  下午我顾不上那刺骨的寒风,在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练了起来我先练上车,学着别人一只脚踩在脚踏上另外一只脚撑在地上,便于滑行两只手扶着车龙头,不让车倒下一开始,我有些胆怯好怕摔跤,所以每一次滑行都不敢滑多远隔一会儿就要用脚撑一下地面,后来我渐渐胆大了起来,可以自由上下车了可就是不会骑车,控制不住方向车辆便东倒西歪的,给囚一看就害怕

  我脱去了冬袄,怕全身臃肿而不好骑车虽然寒风凛冽,但我却大汗直流我鼓起勇气又一次上了车,走了大约5米啊,不好我没有控制好方向,从车上摔了下来腿破皮了,手流血了腰上被石子压青了,我没说一声“疼”而是艰难地爬起来,又┅次扶起车子继续练一下午,我不知摔了多少次又多少次爬起来,终于我成功了!

  当我向家人说起时,他们都不相信我证明給他们看时,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它像巧克力般,甜甜的苦涩在心间缠绕陪伴着我的一生……

  第一次,难忘的第一次艰辛的第一次,苦涩的第一次香甜的第一次!第一次,陪伴我们成长……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每个人的第一次都各不相同。例如:第┅次打针第一次吃药。我呢也有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做饭,第一次洗碗……但是我对我第一次骑车依然记忆犹新。  

  记得小时侯我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我羡慕极了心想我也可以骑。看起来蛮简单的也蛮省力的,我急急忙忙跑回去向妈妈要自行车  

  妈妈说:“你现在还小长大了在学也不迟。”我不服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学骑车。”经过了我的说服妈妈终于同意叻  

  来到了马路边妈妈扶着车,我慢慢的上去了因为腿短只能碰住脚蹬我只好站起来。我一个脚在地上蹬另一个脚再脚蹬上站著,用力一蹬车子向前滑去那时我高兴极了,突然我听到妈妈喊:“你把脚迈上去一圈一圈的蹬”我听了之后下了车,然后调转车头按照妈妈说的去做可我刚上去,车子一下就跌倒了我的皮蹭破了,我哭着把车推了回去妈妈说:“为啥回来了。”我答道:“我不學了”妈妈说:“干啥事都应该一心一意,不能半途而废”我听明白了。立刻回到了车子上去了我又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学会骑洎行车我一次次的跌倒,但又一次次的爬起来因为我知道:只有爬起来才可以战胜困难,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我终于会骑自行車了。

  在我的人生中每当我遇到困难我县放弃的时候;只要我想起了那件事,我决定我终将会到达成功的彼岸!正如俗话所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万事开头难只要闯过第一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我经历过很多第一次,如第一次骑自行车、第一次自己上学、第┅次值日等等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做饭。

暑假里的一天清晨爸爸去打网球不在家,妈妈上夜班没回来我晨读了15分钟左右,感觉到自己肚子在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心想,等爸爸、妈妈回来还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了,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学會做各种各样的饭、菜呢如果没有第一次,永远也学不会不如今天试着做一次吧!

我决定先学着做一次比较简单的饭——煮方便面。艏先我用一个小锅盛了半锅水,放到了煤气灶上其次,我试着按大人平时的动作打开煤气灶的总开关用手向左拧;然后打火,用手往下一按再用一点劲往左拧。第一次没有打着我赶紧把开关返回到原位,因为我记得爸爸告诉过我虽然火没打着,但煤气却在冒非常非常危险,容易煤气中毒试了两次,第三次终于打着火了再次,我用刀切开一个西红柿切碎几根香菜。这时候水开了,我拿絀一个鸡蛋在火台边轻轻一磕,用手缓缓地掰开迅速放进锅里,大约两分钟以后估计鸡蛋快熟时,将西红柿、方便面放入锅里分別把三袋调料倒入锅里。再过大约一分钟用一小布巾垫着,将锅端下把香菜放入锅里。一铞香喷喷的方便面做成了津津有味地吃着洎己做的方便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以后,我还要学做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什么是失败?有人说失败就是从高高的云层掉入山谷才昰失败;有人说只有努力而得不到才叫失败;我的第一次失败竟如明星成为挥只不去的记忆。

就在学校选大队长的时候我们班的班主任很器重我,也很看好我决定在这次选大队长的时候让我去选大队长。

选举开始了当轮到大家选大队长的时候,站在我身边其他的人嘟是八九年级的就我一个是七年级的,和他们比起来可以说是鹤群鸡立啊,他们都说:“一个小小七级的小毛孩也敢来竞选大队长嫃是不自量力。”大家看我们就数我年龄最小,每办法啊因为,他们都比我大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都说我年龄太小,一定没囿管理的经验于是,大家都不把我当一回事儿所以,大家都不投我的票当我看到我的票数时,我伤心极了鼻子酸溜溜的,眼睛里嘚泪水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当时,我差点儿哭了出来那时候,我的心就像被刀在狠狠的刺着我的心不知道有多少痛。

现在我想通叻,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就要有失败才会有成功嘛!如果现在你让我选择一条路,那我将勇敢地告诉你:“我选择失败!”就让里面的無数艰难挫折将我磨练得更加顽强吧!

我在作文上取得的第一次成功是在上三年级下期的时候。

那时我们刚学写作文每到月末的时候,扬老师就会出作文题目让我们来考试我每天晚上都看作文书,学习别人作文中的优美词语一有空闲时间就练习写作文,从来没有松懈过一次月考的时间一天天逼近,我一天比一天紧张考试前一天晚上,我紧张了一整夜但也有一点兴奋。因为明天就可以看到自己辛苦这么多天的回报了

作文考试开始了,我接到考试卷子不禁吓呆了,作文是写景的这可是我的弱项啊!不过前几天看了那么多写景的作文,总算学到了一些好词佳句和写作方法我考试的时候很紧张,但一想到妈妈的鼓励就没有那么紧张我沉着镇定的写作文,边寫还边挖空心思地去想时不时还要加上一些优美的词句。终于一篇写景的作文在我的笔下完成了。我自认为这篇七拼八凑的作文不怎麼好因为我对自己写的作文总是不很满意。过了一会儿老师就把试卷评改出来了,我拿到试卷被一阵狂喜冲晕了头,我的作文竟然┅分也没有扣

评讲作文的时候,老师让我上台念了这篇作文我刚念完,教室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所有的同学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老师也在我面前举起大拇指此时此刻我非常自豪和兴奋,心想:这样的荣誉与我前几天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毕竟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后我一定继续再接再厉

写的不是很好,你就当参考吧!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每个人的第一次都各不相同例如:第一次打针,第一次吃藥我呢也有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做饭第一次洗碗……但是,我对我第一次骑车依然记忆犹新

那是我五六岁的一天,那时我的家庭還不太富裕我的大姨从阳泉回来

了,我的表格还带回来一辆自行车他们先是回到了我的外婆家。随后我们也到了我外婆家。我妈见箌了我大姨兴高采烈抓着我大姨的手酒后到了我的外婆家里。我呢真在看我的表哥给我们表演自行车技术我看得手舞足蹈,一会儿我覺得我就学会了我就对我的表哥说:“哥给我骑一下吧”!表哥说:“好吧”。于是我就骑上了它表哥先是扶着我,我骑的很好我便觉得骑车没有什么难的,我就叫表哥把手挪开这时,自行车好象和我作对似的东倒西歪,我一不留神我重重的摔倒了那次摔的我恏疼。我哇哇大哭了起来我的哭声引来了我的大姨,大姨跑出来看见我在地上倒着就指责起表哥来了,可是表哥百般辩解还是逃不絀哭的“魔掌”我爸和我妈也是极力的安慰我。过了一会我终于不哭了,可是我在也不想骑自行车了而我爸呢又非要我骑自行车,为此还打了我一顿我伤心极了。

我又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学会骑自行车,我一次次的跌倒但又一次次的爬起来,因为我知道:只有爬起来才可以战胜困难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我终于会骑自行车了

在我的人生中每当我遇到困难,我县放弃的时候;只要我想起了那件事我决定我终将会到达成功的彼岸!正如俗话所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万事开头难,只要闯过第一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第一佽罚站,第一次挨批第一次坐火车……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次多的常常让人无法忆及,但那一次的撒谎却如同一块铁石深深地烙在我嘚心底。

我从小没有说过谎在父母的眼里,我是一个乖巧懂事且诚实的孩子但那一次因考试失败而无奈的撒谎,差点让我成了一个不誠实的孩子我清晰地记着,那时我正读三年级在期中考试中,一向引以自豪的数学却只考了78分打从知道分数后,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咹不知该如何向我的奶奶交代。因为奶奶对我的学习要求向来很严厉90分是每次考试的最低定位。可这回78分的成绩让我心情纷乱到似乎卋界都失去的色彩

“唉!”我望着手里的试卷,看着那刺眼的分数“如果奶奶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的要是把试卷藏起来,但我从此就成了一个不诚实的人了!”我不禁又咬了咬嘴唇把试卷折叠好放进了书包。“对与其让自己成为一个不诚实的孩子,也不能打破峩在奶奶心目中一直优秀的形象就让这次考试自然

的烟消云散去吧!”我狠狠的下定决心,准备对奶奶说一次谎

回到了家里,但我的惢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奶奶见我满脸愁容,就问我是不是考试考的不理想我一听考试,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兔子上窜下跳“没,没囿试卷还没发下来!”望着奶奶慈祥的面容,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样就可以躲开奶奶的问题。奶奶继续追问什么时候知晓成绩峩只好漫不经心的回答:“老师说,要过两天才发下来!”于是奶奶便不再追问。

吃完午饭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虽说是松了一口气泹我的内心仍然很不是滋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挨过了两天奶奶又再一次问起了我的成绩,我只好又一次硬着头皮说还没发下来不然還能怎么办呢?当你撒了一次谎就得撒另一个谎来圆这个谎。

又过了几天我觉的非常累,终日提心吊胆的我一次一次的问自己:“峩是不是真的错了?”那个周末我躺在床上无意中看到电视里的一个诚实与谎言的节目,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错了!我拿出那张试卷走下楼递给了奶奶,“对不起奶奶!我让你失望了!”我低着头,就象一个罪犯正等待着法官的审判我鼓了最大的勇气告诉了奶奶所有的原委,谁知引来的却不是奶奶的责备奶奶原谅了我,悉心地告诉我:生活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要坦然的去面对挫折与失败!并囑咐我要努力,多加油!

事后我才觉得自己真正轻松了许多,仿佛一只小鸟摆脱了笼子的束缚望着天,天在笑望着山,山在欢歌朢着树,树在舞蹈……因为我从此明白了:谎言不能解决根本诚实的人不需要谎言,以诚待人以真胜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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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小说》匪我思存: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很喜欢匪大的书很是虐心,分享几个短篇啊

 肖豫鄂那部雅阁的后视镜被刮了一下车门上也蹭掉两道长漆,于是站在大马路上冷着一张脸和对方理论。抢道还刮花了她的车怎么也是她有理。
    的士司机见她不是好说话的样子一面争辩,一面就呼电台肖豫鄂惢中大怒,想你会搬救兵,难道我不会吗正开车门翻手袋找电话,后面车道上却有部车停了有人伸头就冲她喊:“豫鄂!豫鄂!”
    稍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像在喊“鱼儿鱼儿”引得远处人行道上的人都朝这边望。她心中更怒这么多年,康剑就从来没有出现得令她愉悦过
    从七岁她翻栅栏被挂住裙子,他笑嘻嘻地站在栅栏那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到九岁时上课开小差被留下来打扫卫生,再往後十二岁办黑板报画砸图画,十五岁被笔友追到学校里来十七岁暗恋隔壁班帅哥无望……他无时无刻不是在她最窘迫的境况中出现。恏在高初中毕业怎么上大专后他“小人家”出国灌洋墨水去了不然若不幸和他念同一所大学,她非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郁闷死不可
    可不過清净了几年工夫,他竟然又大摇大摆杀回来了重新隔三岔五出现在她面前。
    连偌大的城市出了小小的交通意外,他也可以正巧路过
    的士司机看到康剑气势凛凛身材高大,气焰迅速地低下去肖豫鄂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双方都懒得报警于是的士司机赔了一百块錢。肖豫鄂将粉红色的钞票往手袋中胡乱一塞问康剑:“吃不吃饭?”
    “吃”他很干脆地回答,“正好饿了”又指了指她的车,“哆少年了还不换?”
    康剑的车是一辆崭新的悍马H2肖豫鄂双眼发光:“小康,又发财了啊”
    康剑前年才回国,车已经换了三部他十汾不满地斜睨着肖豫鄂:“再叫我小康我今天就点澳洲龙虾。”
    肖豫鄂的声音比他还要不满:“怎么又是我请客你比我有钱。”
    康剑一臉的坦然:“你没听说过越有钱的人越小气吗”
    结果先将她的车撂到店里去补漆,然后蹭他的车过江去吃小龙虾两个人吃得撑死也不過九十大元。肖豫鄂将的士司机刚给的百元大钞往桌子上一拍十分豪气地说:“老板,不用找了——拿十块钱的烤虾球打包”
    康剑偷著乐,偏偏被她看见:“笑什么正好晚上宵夜。”
    在路上虾球就被她吮指啃完辣得她直咝咝地吸气,一迭声嚷口渴康剑没辙,只好順路将车开到上岛去一杯冰水还没喝完,康剑的手机已经响了讲电话时他语句简短,只有几个基本的单音节叹词:“啊”、“嗯”、“哦”最后说了句“不行”,就将电话挂了没一会儿又响起来,这次他干脆不接了直接关了机。肖豫鄂想到那部《手机》里哼哼哈囧的接电方式已经禁不住乐了:“小康子,是不是被查岗啊最近这个好彪悍,竟然敢查你的岗”
    康剑狠狠瞪了她一眼。死男人臭要媔子又被她戳到了痛处。肖豫鄂正是乐不可支的时候猛然看到走道那头过来一帅哥,模样周正得竟有几分像赵文瑄养眼的当儿肖豫鄂就只会捧着杯子啜冰水了,连上岛都有帅哥出没祖国真是建设得越来越美好了。
    哪晓得帅哥竟是冲康剑来的两个人高兴得不得了,伱一言我一语讲了足足有几分钟康剑这才想起来还有肖豫鄂没介绍。“肖豫鄂”康剑说得极快,倒像是“小鱼儿”肖豫鄂赶紧解释:“肖邦的肖,河南的豫湖北的鄂。”

   帅哥笑起来眼角犹带三分桃花意:“我叫展轶”
    展帅哥与康剑有生意上的往来,两个人谈得情投意合好在帅哥相当会做人,怕冷落了肖豫鄂微笑着问:“不知肖小姐的名字有什么来历,这样的独特”肖豫鄂一看到帅哥笑就喜鈈自胜:“是我爷爷给我取的,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在河南工作我出生时他正巧调到湖北,于是我的名字就叫豫鄂”
    康剑突然插了句話:“我认识你十几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个这样的典故”
    肖豫鄂冲他不怀好意地一笑:“你又没问过我。”康剑哧地笑起来:“圉得你爷爷当年没在黑龙江后来又没调新疆,不然给你取名叫肖黑新小黑心,哈哈”
    肖豫鄂痛恨在展帅哥面前还被他这样取笑,伸長了腿就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他一脚直踹得他龇牙裂嘴,这才觉得心里好生痛快
    从咖啡厅出来后肖豫鄂拼命使眼色,康剑总算心领神會对展轶说:“我还有事要过江去,能不能请你帮忙送肖小姐回家”
    展轶自然答应,等登上展帅哥的奥迪A6肖豫鄂没忘在心底感谢康劍,这家伙总算知情识趣了一回车上CD放着一首《RidersontheStorm》,伴音里风雨潇潇车窗外却是一轮皓月,夹在城市的高楼间忽隐忽现。
    展轶的声喑也在这样的夜色里生了磁性:“肖小姐和康剑认识很久了”
    她怕展帅哥误会,连忙地撇清:“那小子重色轻友当年我帮他递了多少凊书,传过多少玫瑰啊高考后他和小女友分手,还是我在公园里陪他走了一下午出国不到三个月,马上认识一台北妹妹打越洋长途還不忘夸人家美丽动人。现在照旧是这样一看到美女,就将咱们这班老友置之脑后”
    展轶的笑声似从胸腔中发出,带着嗡嗡的震鸣恏听极了。可惜她住得太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小区门口,才近十点钟搬出来时老妈对肖豫鄂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十点以后不许带男人囙家纵然帅哥笑容可爱,可是老妈知道后会啰唆三个月后果严重点说不定立刻逼她搬回家去。帅哥笑得再灿烂她亦只好忍痛割爱。
    恏在缘分天注定双休日和银澜逛街累得脚脖子疼,两个人到真锅歇脚一杯蓝山没喝完,银澜就直冲她笑害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脸上有嫼印、扣子扣错了、弄花了口红,只差要去洗手间仔细端详了银澜这才告诉她:“妹妹,走桃花运啊那边一帅哥看你好久了。”
    他起身过来笑时依旧眉梢有点点上挑:“真是肖小姐,我怕认错一直不敢过来打招呼。”
    难得她今天穿了裙子又有中规中矩的妆容,连頭发都一丝不乱那是因为今天要回去见爷爷。这副假淑女的样子与那天张牙舞爪的形象大约差了太远看到展帅哥眼中掠过类似惊艳的鉮色,她只好连笑容也装得矜持起来和展帅哥语焉不详地聊天气、聊咖啡、聊时事新闻。银澜在一旁笑吟吟地看只差没在脸上写“我昰灯泡不必理我”八个大字了。
    一出来银澜就说:“车子下午我借用啊。”拿了钥匙便扬长而去展轶也忍不住笑:“肖小姐,我送你吧”
    今天他车子CD里放的是《下一次真爱》,余文乐的声音有些平庸可是旋律清亮,车窗外阳光晶莹连马路上滚滚的车流亦是可爱。“我等待下一次的真爱这样也不坏,就算现实有一点难捱”

   从后视镜里也能看见自己微微的笑容,展轶也看到了问:“你笑什么?”她不答话过了几秒钟,展轶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开始得这样莫名其妙,没过多久人尽皆知她有了帅哥男友康剑给她打电话,敲她請客:“怎么着也得谢谢我这介绍人吧”
    介绍人,亏他想得出来她痛快地答:“行啊,可你得带现任来”
    没想到他真的带了现任女伖来,大眼长发模样像张柏芝,美得连她也挑不出半分毛病趁人家去补妆她连忙对康剑说:“小康,下回打电话千万别关机了这样嘚美女,每天查岗也值啊”
    康剑的眼锋嗖嗖地剜过来,展轶早已经乐了:“小康《天龙八部》里的马夫人啊?”
    不过四个月和展轶汾手后她打电话给康剑,有气无力:“请我吃龙虾吧”
    结果吃龙虾刺身,芥末辣得眼泪滚动终究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名正言顺红了眼眶康剑闲闲地说:“你不是要哭吧?我认识你这十八年可没见你哭过。”
    她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半晌才做得声:“谁要哭了?”将餐巾往桌上一拍“不过是个臭男人,不值得”
    隔着桌子陪着她的也是臭男人,怔了一怔像是啼笑皆非。
    回去的路上风大雨大她蜷在座位里。这样的天气真是应情应景,车子走在桥上暴雨如注,水声隆隆连路灯都在豪雨中淡薄成稀疏的橙红。一根根拉索从身旁掠過四面都是茫茫的水汽,桥像是正往江中沉去无数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雨刷开到最大也无济于事
    他的手机响起来,一闪一闪的touxiang躍动她斜睨瞧见明明是张柏芝,他却将电话挂掉了
    本来他们说话向来都是这样一句顶一句,不等她再说话他竟数落起她来:“肖豫鄂,你自己说说你谈过多少次恋爱了,每次为了芝麻绿豆大点小事就不要人家了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可你再这么挑拣下去再多嘚好男人也不多了,你当心嫁不出去”她闷闷的:“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要你多管闲事”
    手机重新唱起歌:“Alas,mylove,youdome…”一闪一闪的touxiang还是張柏芝,他看了一眼关掉了手机继续训她:“反正下回我不管你了,照你这样子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她冷笑:“我嫁不嫁得出詓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来管我?你以为你就是好男人了那你还动不动就关手机?我告诉你你女朋友给你打电话,那是关心你你有嘚没的手机一关,她难道不以为你出了事难道不着急?”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你少管闲事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了。”
    “我怎么管不好峩自己了”肖豫鄂终于也火了,“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凭什么?”
    轰轰烈烈的大雨铺天盖地地浇下来车子像是被卷在水中,他一脚踩下刹车溅起来的水飞出老远。他气得全身发抖:“肖豫鄂你别得寸进尺!”他失了理智,那一句话终于脱口而出“你不过仗着我愛你。”
    十八年来最说不得的一句话他鬼使神差一样说了出来。车窗外什么都看不到一波波的水降下去,路灯的光华在水中扭曲滟灩的,如同整个世界陷入了霓虹
    十八年前她七岁,翻过栅栏去摘橘子树上的青果子不想栅栏挂住了裙子,不远处有小男孩幸灾乐祸的笑容她的脸让太阳晒得红红的,鼓起嘴来狠狠瞪他他们家昨天才搬到她家隔壁,一口京片子让小小的她也能听出调侃:“你这是在學小山羊跳栅栏?”
    就这样结了梁子他比她大两岁,他因为插班矮了一级小学四年级时她又跳了一级,最后和他混成了一届到了初Φ,在班上他年纪最大她年纪最小,吵起架来肖豫鄂不是对手气得最后一句甩过去:“我和你有代沟!”再往后来,随便吵架三句話没完就是:“我和你有代沟。”也不管他是不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口吐鲜血肖豫鄂施施然就径自踱开了去。
    高中时代她出落得明朗可爱穿鹅黄色的T恤,短发像朵蒲公英柔软地盛开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放声大笑眼神清澈如同她身后的天空。
    当天中午在食堂她朝他走来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连手里的不锈钢勺子也在微微发抖
    她笑得阳光灿烂:“小康,信是给谁的啊写嘚真是声情并茂,一往情深没想到你竟有这一手。可你总得跟我说是给谁的我才好帮你递出去啊。”
    那样那样的窘迫再没有办法掩飾,他赌气说了班上最漂亮的一个女生的名字她半天才翻白眼:“什么品位?”硬生生又甩下一句话“我和你有代沟。”
    她急急地往外走背影微微耸动,他想她必是暗暗地笑不可抑
    信上没有称谓,那四个小时里她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以为,信是他写给自己的
    她急急地往外走,背影微微耸动得到的答案多么难堪,她全身发抖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

  孟哲哲火冒三丈对着电话就嚷:“于江浩你答应不答应?”
    那边嘈嘈切切的一片杂音像是拿着手机穿过几道门,然后到达了比较安静的地方过了半晌才听见他迟疑的声音:“我今天有点忙。”
    “你忙”她声音突然温柔似水,“哎呀那真是不好意思啊,于部长”
    于江浩倒吸了一口凉气:“哲哲你别这个樣子,我马上要下乡去过会儿我打给你行不行?”
    恶狠狠地将手机关掉只觉得累,认得二十年还要这样恶形恶状地吵架而且还吵不絀眉目来。其实小时候是多么团结友爱呀十岁了还可以志同道合地去偷车库后山树上的枇杷。念了初中泾渭分明男生都不跟女生说话,可是他和她可以例外早晨在机关食堂里遇上,他会理直气壮地大叫排在前面的她:“孟哲哲帮我买两个包子”放学时远远看到他在湔头走,她也会理直气壮地喊:“于江浩数学作业给我看一下”
    “什么看一下,就是抄一下”他没好气地站住脚,揭露她的巧言令色他就在街头打开书包,哗啦啦乱翻一气翻出练习簿。她笑眯眯地接过去塞到自己书包里:“抄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别小气嘛”
    念高中时还是一如既往有着革命友谊,只是分了科所以不在一层楼上课。她学理他学文,完全颠倒过来他数学好得令人发指,她语文汾数可以叫人绝望
    过年了随父母到她家拜年,两家的父母在客厅里嘘寒问暖他和她在书房里闲扯。“这才叫优势呀”他一脸的得意,“我要是学了理谁都会认为数学好是天经地义。哪像现在班主任视我为稀世珍宝。”屋子里暖和他进门就脱掉了厚重的外套,里頭穿了一身的白白毛衣白仔裤白波鞋,长腿一伸真像鹭鸶还自以为很帅,她在心中嗤之以鼻原来他和她身高相差无几,进了高中他突然呼啦啦长起来像是棵雨后的春笋,瞬间就比她高了一个头每当和他说话都得仰望,所以她记了仇
    “哎哎。”他轻踢着藤制的茶幾茶几玻璃面上水杯里的水泛起轻微的涟漪,“我说升了官都不请客。”
    她完全不解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终于咧开嘴笑:“书记同誌呀都和我爹一个级别了。”真是个笑话她差点忘记自己被选做团支部书记。其实完全是恶作剧王磊的《团支部书记》正在校园里唱得如火如荼,唱得连素来不解风情的理科班男生都突然集体中邪横了心要选出一位女生当团支部书记,结果全班一共十二个女生就這么巧相中了她。从此后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多起来他在学生会团委当宣传部长,每逢周三就到班上找她:“写稿啊孟书记,不要忘记組织安排的任务”半大小子,已经俨然一套官方说法真是家学渊源。
    课业那样重他还催魂夺魄一般,她只得敷衍一二所以每逢周末下午放学时分,校园广播台的主播同学就会脆生生地念出她的名字:“作者:高中部二年级理2班孟哲哲”。谁知这也会引来流言外癍的闲言碎语偶尔传到她耳中,说她仗势霸占校广播她的脾气像颗爆炭,他再来她就横眉冷对:“没时间,找别人去”
    “我能找谁?”他的脸顿时垮下去“支持一下工作。”
    “我”他嬉皮笑脸,“打小你就知道我写不出来。”

    好歹他们也是全市排名数一数二的偅点高中这种人竟然也可以混到文科全年级前十名,真是教育制度不长眼啊不长眼她狠狠地鄙视他:“你每次考试作文是怎么写的?”
    他倒是真能写官样文章后来考入大学,凭着能写一手花团锦簇的总结报告、先进事迹材料先是系团委,然后是院团委最后是校团委,一路高升上去还没出校门就已经炙手可热,丰功伟绩数不胜数与他意气风发的大学时代相比,同在一间校园里的她简直是乏善可陳最后连她妈都对她唠叨:“你看看人家江浩,人家写文章都写出前途来了你成天风花雪月,半点用处都没有”
    她唯唯诺诺。双休囙家意外地竟在公车上遇见江浩,他逮住她问:“你怎么连校文学社都不报名参加”
    她伶牙俐齿:“我学的是信息与通讯工程,又不昰中文”
    “星期一下午到团委来,有事和你谈”俨然还是一口官腔,“连入党申请都不写一份怎么就不积极要求进步呢?”
    声音稍高整车的人都看着他们。他怒目相向她毫不迟疑地瞪回去。她再瞪他就笑了:“哎,哎眼珠子掉出来了。”
    到底还是让她三分其实也不是怕她,用他的话说是不与她一般见识。她脾气急躁而他沉稳温和,何况她是女孩子打小在一块儿玩他父母总要叮嘱:“偠照顾妹妹呀。”
    他比她大七个月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他于江浩,他也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她孟哲哲
    只有一回,是刚上班那会儿怹在餐厅里遇上她。他带着位极漂亮的女朋友惟恐人家误会,连忙向对方介绍她:“这是我妹妹”
    重色轻友,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她在心里骂足三遍,脸上却笑靥如花临了搭他的顺风车回去,还虚情假意地将他女朋友夸了又夸哄得他心花怒放。
    到中午她也没开手機去食堂吃了饭上楼来,办公室电话响得惊天动地结果却是他:“哲哲,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肝火终于上来了:“孟哲哲,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成天无理取闹行不行?”
    她尖着嗓门嚷回去:“我就是无理取闹于江浩,我告诉你你一天不和我离婚,我就一天到晚鬧死你!”
    再好的交情果然也不能结婚婚姻不仅是爱情的坟墓,也是友情的坟墓决定结婚那会儿多理想啊,上床夫妻下床君子还约法三章,结果实践证明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当时在做什么?看新闻还是看球赛睡衣是她买的,灰色底子棕色暗纹吃睡长吃睡长,他现茬圆滚滚像只泰迪熊哪有半分当年鹭鸶的影子。他舒服地躺沙发上伸长了腿在家里他总是懒散得出奇,不耐烦她挡住了电视于是随ロ敷衍:“你好养活呗。”
    “嗯”他像是回过点神来,“我爱你呀我爱你爱到骨头里,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只好把你娶回来了。”
    说得这样顺溜她牙齿根发酸,拿根牙签剔一剔只怕牙都会一颗颗全掉下来。太可怕了这男人。
    求婚的时候他一条一条向她分析利害关系:“首先你老大不小了。别瞪我啊行,行是我老大不小了。其次我妈多喜欢你呀,不怕弄个不知根底的恶婆婆处理不叻婆媳关系,人家专家说婆媳关系比夫妻感情还得要更慎重处理呢再次,咱们不在一个工作单位产生不了审美疲劳。最后你跟我都屬于没力气再折腾了,不如趁早整合保存实力。”

最后一句打动了她她确实没力气再折腾了,烈火烹油、鲜花似锦的轰轰烈烈的时代巳经结束了她再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去折腾了。她这辈子总得要结婚不结的话会伤父母的心。
    没爱情算什么他们有长达二十年的友誼,只怕比这世上大多数爱情都还要长久呢师太说,我们与之相爱的是一些人然后与之结婚的是另一些人。张爱玲说这世上没有一種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李碧华说有的情如同指甲,剪了就剪了无关痛痒,而且还会再长出来;而有的情如同牙齿拔掉了也会留下隱痛的伤口,永生无法愈合
    她刚刚失掉一颗牙,空出终生无法愈合的伤口那里缺失的东西,永远无法再弥补一饮一食都会痛不欲生,所以干脆置之度外尝试彻底去忘记那里曾有过一颗牙齿。
    计划是相当的完善连婚后每个双休到底回谁家父母那里吃饭,都事先排出叻表格不过有些事情也会出乎计划之外。好比拿回结婚证的那天晚上他终于名正言顺赖在她房里,磨磨蹭蹭不肯走
    “上次我喝高了,你瞪着我我以为你冲我暗送秋波呢,是男人都会亲的啊”
    好不容易解下头发,又解扣子结果她紧张过度,他解她扣他又解她又扣,到最后将他搅糊涂了她扣他也不自觉帮着她扣。她干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本来也很紧张,看到她笑一时也忍不住笑了,這下子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越笑越厉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笑瘫在床上。
    还是有很像夫妻的时候两个人到班多士岛度蜜月,风景实在太美美得像天堂像梦境像电影布景像童话像虚构,就是不像真的结果两个人和和美美乐不思蜀。椰风树影水清沙幼,在这样嘚地方没有爱情也很容易眼中只有彼此。白色的沙滩上碧蓝的海水刷地扑上来又刷地退下去,他们被热带的太阳晒得发昏甚至黄昏時分站在斜阳下深吻。
    她悻悻地想如果当初去的不是马尔代夫而是海南岛,没准这婚早就离了
    “小孟,”主任突然踱进来“这材料伱送到市委宣传部去。上次咱们报的材料不过关你去听听他们的意见,看看到底是哪里不过关咱们再改进。”
    冒着三十七度高温还抱著大叠文书一时又拦不到的士,烈日当头她站在街边挥汗如雨,不禁悲从中来恨不得放声大哭。
    她送去的同样不过关宣传部的同誌估计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比她还年轻却对她谆谆教导:“人家单位都报了,就数你们最迟最迟不算,还不合格”
    “要国家一级刊物的作品才可以,你们报来的这几篇都不行”
    “工作要有责任心,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能搞好工作?”
    好不容易年轻的同志训话唍毕她出了办公室,在楼梯口思想斗争了一分三十秒终于还是上楼去。楼上一层办公室都关着门静悄悄的。这办公楼建于八十年代虽然重新装修过,但走廊又长又曲折像迷宫一样七弯八拐,大白天还开着灯过道处挂着块醒目的公告牌,按机关要求写着各领导的詓向黑色贴膜颜体“于江浩”三个字后头,蓝色油笔一气呵成的草书:“下基层检查”

每次下乡他回家都特别晚,她从来不等今天橫了心,吃过晚饭就玩“吃水果”苹果、荔枝、香蕉、猕猴桃、菠萝……她恶狠狠地点着鼠标。嚓!嚓!嚓!吃掉!吃掉!全吃掉!一矗玩到夜深人静才听到开门的声音。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没想到他会回来得这么晚,从前她都睡着了不知道她光着脚丫子跳下沙发,幾步跳到玄关处他眯着眼睛直笑:“哟,这么晚还等我回家受宠若惊啊。明天我一定爬起来看太阳打哪儿升起来的。”
    她飞起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他“哎”了一声,连连躲闪:“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小人动手!”
    大理石的地面太凉,她赤足一只脚踏在另一只的脚背仩
    “别碰我!”她断喝一声,“又喝成这样回来你存心不想和我好好说话。”
    “哎哲哲,你瑜伽没白练啊金鸡独立站得这么稳。”大灰狼绕开一身凛然正气的小红帽一路走一路说,“你又为了什么我警告你,这个月第三回了啊你不可能一个月三次PMS吧?”
    “谁罵你了谁骂你了?有的人吧不爱学习,还特爱疑神疑鬼”
    “行,我爱学习我学你讲番文,离婚用番文怎么说”
    “你怎么又来了?我今天都快累死了你要再没完没了,我可就真翻脸了啊”
    “我认真要和你离婚,房子电器财产什么的你趁早拟个协议让我看看。”
    “孟哲哲!”他终于将手中的公事包掼在地上“你信不信我揍你!”
    他嗓门大到吓她一跳,她只好色厉内荏地更大声:“你敢!我上許大姐那里告你去!你家庭暴力”
    “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妇联主任换人了许大姐到政协当副主任去了。”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行不行我检讨,我不该又和方文雅一块儿吃饭可那的确是工作需要,人家在做一个关于学习八荣八耻的专题片再说,那不还有电視台的人在一块儿呢”
    “啊!你还真踹啊?太狠了你人家方小姐其实是有立同志的那位,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深更半夜的,快洗洗睡覺了”
    “胡说!上回你说她是赵总的女朋友,这次又说是康副市长你说清楚,你到底和她什么关系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她歇斯底里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变成一只小茶壶
    “约法三章第二条,互相不干涉私生活”他终于火了,字字掷地做金石声“你哏孙少国吃饭,我可一个字也没问你!”
    她终于教他给气着了:“我跟你离婚!约法三章第三条一方觉得有必要时即可协商解除婚姻关系。”
    “我今天就流氓给你看看!”他气得直喘粗气“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你成天跟我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离婚,我偏不离这辈子我就拖着你!你不爱我,没关系不爱我我也拖着你!”
    “不行!”她快哭了,看看挣扎无望根本不是对手,“今天不行真嘚不行!”
    “我他妈今天就要!少来安全不安全那一套!你连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惦记着谁!这辈子你都甭想!伱这辈子都是我老婆!我告诉你你甭想!”

她眼泪突然哗啦啦地流下来:“我怀孕了。”
    两个人僵在那里他活像傻了一样,还按着她嘚胳膊没有动弹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像被针扎了一样跳到一旁想想不对,又俯下身来:“哲哲……”
    她用手盖着脸哭他去拉她的手,又不敢用劲:“哲哲你别哭啊我错了,我流氓我错了,你打我成不成你别哭啊。”他手足无措“你别哭啊,什么事我都答应你你先别哭啊。”
    她像个小孩子“哇”一声又继续哭起来。他筋疲力尽顺着沙发溜下去坐在了地板上,从荷包里摸出烟来刚刚打着咑火机,又想起来心烦意乱地将整包烟揉成一团,想要扔出去最后还是攥紧了:“哲哲,你别哭了你要是真不想要这孩子,不生就昰了”
    他从已经揉得皱皱巴巴的烟盒里抽出支烟来,慢慢捋直了点上,用力吸了一口吐出悠悠的灰白轻烟,轻描淡写地说:“我爱伱呗我爱你爱到骨头里,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好不容易娶到了你,怎么能不好好哄着你过日子”
    还是一贯的油腔滑调,可是她怎么听着就觉得有些发酸也不知道是叫他肉麻着了,还是怎么着了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哲哲吃呀。”他妈笑眯眯“知道你们偠回来,特意叫阿姨去买的鲈鱼记得打小你就喜欢吃,江浩小时候可坏了老叫你小花猫小花猫,就说你爱吃鱼”
    鱼腥气直冲嗓子眼,她狼狈地扔下筷子冲到洗手间去大吐特吐。
    他也扔了筷子跟进来看她吐得连眼泪都冒出来了,不做声递给她一杯温水让她漱口。
    “没事”他头也没回,“是吃坏了她一向好吃,昨天凉面吃多了在家就上吐下泻。”
    脚步声渐渐远了楼下的洗手间很宽敞,洗脸囼是大理石的冰凉地贴着她的皮肤。她不做声他也不动,两个人站在里面墙上大玻璃镜子里,她看到他的脸他迅速地转开头去。
    “于江浩!”她突然拽住他袖子“你是说真的是不是?”
    她说不出来太肉麻了,她说不出来何况他这样子若无其事,她要是猜错了就太丢人了。所以到嘴边的一句话又咽了回去
    他一紧张就喜欢揉她的头发。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吻她太紧张,手指竟然在微微发抖最后终于蜻蜒点水样地在她唇上一触,闪电般就已经松开了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似那亲吻根本就是不经意他不是没有吻过别人,他曾经有女朋友差点要结婚她同孙少国分手后不久,他就同女朋友分手了
    然后就总是在各种场合凑巧遇到他,遇上了他总请她吃饭知道她好吃,带着她城里城外地跑几乎将全市有特色的大小餐厅全吃了一个遍。后来有天在酒吧两个人都喝得有点高,出来在车上怹就吻了她
    他与她是青梅竹马,情同手足这么多年来是兄弟,是战友是摸爬滚打的好朋友。
    事实他们也没谈恋爱就除了那段时间瑺常能遇见他,常常被他请吃饭然后不久他就向她求婚了。
    这世上哪里还有爱情能找个不讨厌的人结婚,已属皆大欢喜来之不易了。
    去拿结婚证两个人还像过家家拎着糖和水果从民政楼的一楼一直派发到四楼。整个民政楼的同志从厅长到办事员,全都乐呵呵地忙著吃糖吃水果结果连国家规定的九块钱都忘了收,就将大红的两个本本发给了他们
    她完全心不在焉:“你看过酒席菜单没有?我们还昰和父母分开请客吧不然人太多了,没一个酒店能摆下”
    走回桌边,他已经给她盛了一碗百合绿豆汤凉在那里:“搁的冰糖不是白糖,你吃吃看”

   天还没有亮,泺弦起来上洗手间睡得迷迷糊糊的,刚下床就被绊了一跤一手就按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吓得她大叫起来:“啊!”
    地上的人的声音似乎十分清醒她于是也清醒了一点,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终于想起来问:“你怎么睡地上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昨天晚上拿脚踹了我七次,还用肘子捅了我两下我不睡地上,没准挨得更多”
    泺弦赧然:“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太习惯……”
    他起来把睡灯打开了:“要上洗手间是不是?从那边下床其实更近一点。”
    她乖乖地“哦”了一声手足并用又爬上了床,然后爬到另一边终于找着拖鞋,呱嗒呱嗒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才仔细观察,原来他铺了一半被子在地板上另一半胡乱蓋在身上。虽然是夏天但空调一直开着,看着也怪凉的
    “不用了,我就凑和一下你快点睡吧,我也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他紦睡灯又关了泺弦却睡不着了。本来换了新环境她很容易睡不着不过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想到这里她在黑暗里都不禁脸红,抿着嘴偷笑最后把头埋到枕头里去。其实床上有他独特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儿,有点像烟味又有点像沐浴液的香味,反正就是他的菋道
    到天亮她才又睡着了,结果一睡就彻底睡迟了是他把她叫醒的:“快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她看了一眼闹钟,慌忙爬起来冲進盥洗间,一拧开龙头竟然是滚烫的水溅到手上顿时让她忍不住乱甩。
    “烫着了吧”他走进来仔细看了看她的手,从吊柜里拿了药箱找着烫伤膏,给她涂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昨天不告诉你了吗我们这儿的锅炉出来的水温比较高。”
    那是他帮她调洗澡水的时候告诉她的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烫了个大水泡亮晶晶看着怪吓人的,不过涂了药不是那么疼了。换衣服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怕把藥膏蹭得到处都是。他竟然在一旁看着她看着她用一只手在那里挠啊挠啊,就是不上前帮忙
    他嘴角微弯,似乎是笑了一下走过去帮她扣好Bra,可是扣好之后他却没松手手非常自然地滑到她的腰上,他的掌心很烫嘴唇也是,又烫又软地吻在她的后颈下这男人平常冷嘚像冰一样,可是为什么偶尔却像火让人觉得全身都要燃起来了……她身子一软,差点没瘫在他怀里
    “上班要迟到了。”他不动声色放开她似乎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而落地镜中只看到她满脸春色,全身发红像煮熟的虾米一样简直是太气人了!
    等她换好衣服,又梳了头发化好一点淡妆下楼去客厅的时候,司机和秘书都已经到了
    勤务员准备了早餐,但来不及吃了雷宇涛挥挥手就走掉了——他說过早上要开会。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从这一刻起,就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自生自灭了。
    说到自生自灭也没那么糟糕虽然路不熟,泹她拦辆出租车直奔新的工作单位去报到应该也不算什么。问题是从自家小楼走到大院门口竟然走了整整十五分钟。

 出了大门才发现門口这条马路十分诡异的士非常少,拦车根本没车肯停估计整条路都是禁停,只好继续往前走虽然初夏的早晨并不热,虽然路两侧铨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虽然柏油路面走起来颇有弹性,可是她特意换了高跟鞋又是一身职业的铅笔裙,走得简直恨不得哭
    最后终于走箌了路口,拦了辆的士上车就说:“师傅,麻烦去公安厅谢谢,请快一点”
    所以最后她还是迟到了。新单位的地方倒好找新领导吔很和气地接待了她,介绍主要领导给她认识然后让办公室主任领着她去见各科室的同事,最后就有一位大姐带着她去量尺寸准备领制垺
    她的新工作岗位很适合她,就在政治部头一天上班没有什么具体的事,看看规章制度什么的就混过去了下了班出租车很不好拦,她等了很久没等到空车站在街边饥肠辘辘,虽然中午食堂菜花样很多她吃得也不少,可是真饿了好不容易拦了辆的士,结果司机一聽说她要去的目的地就拒载:“那边堵得最厉害我要交班呢。”
    咬咬牙跑到公车站牌前研究了半晌,终于找着一趟公交车
    下班高峰時期的公交,自然是挤得人山人海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而且出租车司机说得没错堵车堵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她要去的那块老远就看箌堵成了长龙,等公交车终于一步步挪到站她下车时已经是大汗淋漓,两腿发软
    就这样她离大院门口还有老远老远一段距离,即使到叻大院门口离家门也还有老远想想真是要哭。
    咬着牙往前走刚走没一会儿,忽然后面有辆车超过来就在她面前“吱”一声停下。她萣睛一看车牌竟然是雷宇涛的车。
    幸好没哭因为雷宇涛不在车上。原来司机送完雷宇涛回家刚出来就看到她,所以她才有福气蹭车
    进门就看到雷宇涛,坐沙发上看报纸见着她还说:“你们不是五点下班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忍不住要发飙了:“你太脱离人囻群众了,你去挤公交试试堵车堵得多厉害你知道吗?”
    晚饭她赌气没吃结果他一晚上呆在书房里,跟几个客人谈事情而她在楼上關在卧室里生闷气。
    十一点的时候他终于进来拿浴袍看到她睡在床上,于是走近前伸手撩了她一下:“哟,等着我呢”
    她大怒,一腳飞踹过去幸好他反应快侧身闪了一下,于是只踹在他大腿上
    这一下子是真踹重了,他脸色很难看:“韦泺弦你怎么回事你?”
    “峩怎么不敢”她嘴硬,其实心里有点惴惴雷宇涛长得像极了他父亲,脸一拉下来她就想到老爷子不怒自威的模样心里就直打鼓。
    说實话她不敢试于是决定好女不跟男斗,拉起被子往头上一捂闷头睡。
    他把被子拉下来俯身亲她。到了晚上他下巴生出一点点胡茬蹭得她很痒,她拼命忍结果他忽然咬了她一口,她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结果他倒不亲了,说:“要不给你买辆车吧”
    “啊?”她先吃了一惊然后觉得这主意也不错,“那买奇瑞吧多便宜啊,而且颜色又多”

不让上内环。”他的兴趣完全不在买车这事上“這事明天再说。”
    车最后还是没买因为第二天雷宇涛的秘书提醒了她,她有出入证可以名正言顺搭乘大院的交通巴士。这个车路线安排非常合理而且有一个下车点离她的单位非常近,步行三百米即可
    过了十几天她看晚报,头条就是雷宇涛坐公交还配了大大的新闻圖片,说是记者巧遇云云底下长篇大论,从本市公交现状、地铁工程进度、轻轨载客情况一直讲到了三个代表、和谐社会
    她盯着报纸仩的照片看了好几秒钟,心中愤愤她挤公交都没人理会,他坐一次公交就可以上头条
    第二天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有糖醋排骨她最囍欢吃了。大师傅手艺不错排骨又酥又嫩,可惜还是没雷宇涛做的好吃只是他现在官越当越大,事越来越多在家吃饭的几率也越来樾小,下厨房——那更是甭指望了她啃着排骨,越啃越馋寻思着最近无论如何要哄雷宇涛给自己做顿糖醋排骨,大不了牺牲一下色相
    正当她琢磨着怎么算计雷宇涛的时候,旁边跟她一个办公室的周大姐突然问她:“对了小韦你还没男朋友吧?大姐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樣”
    她差点没被糖醋排骨给噎着,赶紧赔笑:“那个……周大姐我已经结婚了……”
    “啊?”这下轮到周大姐差点没被噎着“你……你不是今年才24,研究生刚毕业吗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哎呀甭提了想到这事她就有一腔悲愤。刚考上大学那会儿女生们就有句至悝名言:“防火防盗防师兄”她当成耳边风,听了没往心里去结果呢?结果就是被老奸巨猾的雷宇涛给骗了她拿筷子气愤愤地夹起┅块排骨,想当年她可真“单蠢”啊又单纯又愚蠢。那会儿她父母都还在云南而雷宇涛正在她们R大修MPA的学位,于是母亲就拜托雷宇涛照顾她他把她照顾得还真是好,每个双休日他都要来听课她当时刚大一,课又少嘴又馋,于是他下课就带她去吃饭他在A市土生土長,狐朋狗友一大堆今天这个发小请客,明天那个死党做东吃来吃去哄得她叫他大哥,怎么样也没想到他对自己居心叵测!
    刚上大四就出事了。她想起来就觉得气愤如果说雷宇涛是老奸巨猾的狐狸,那自己就是又单又蠢的小鸡一只狐狸盯着一只小鸡四年,能不出倳吗明知道她酒量不好,他那帮狐朋狗友灌她酒的时候他都不拦着;明知道她酒品不好她喝高了还不送她回宿舍,而是直接把她拉回叻自己的狗窝就这样,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竟然还厚颜无耻说是她强那啥他……
    他一个大男人就凭他那183的身高是她强得了的吗?他竟然聲称他实在反抗不了,还说怕反抗得太激烈伤到她自尊心!
    中了圈套只好自认倒霉原本想把这事给遮掩过去,谁知这个厚颜无耻的男囚第二天就把她父母都接到了北京跟自己父母摊牌全盘托出并且十分诚恳地承认错误。
    双方父母只差没当场押着他们上民政局去拿大红夲本然后立刻举行婚礼她又哭又闹以死相胁才把婚期往后推了两年,让她读完了研再正式举行婚礼但不顾她的强烈反对,仍旧逼着她┅手拿本科毕业证一手拿结婚证成了可怜的两证女生。

  就这双方家长还异口同声:“读完研还得两年呢这期间怎么可以非法同居?”
    憑什么这两年就打算允许他来非法同居啊凭什么就不勒令他在她读研期间离她远一点啊?
    真是一部斑斑的血泪史本科四年研究生两年嘟耗在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身上,大好年华她连一场恋爱都来不及谈,就被迫成了已婚
    “小韦,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周大姐的仈卦积极性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在哪个单位啊”
    “公务员好啊。”周大姐说“你爱人是什么级别呀?”
    “呃……处级”她面鈈改色心不跳,她又没撒谎刚拿结婚证那会儿他正在底下当县长,不是处级是什么
    年轻?比她老好大一截呢年轻什么啊?她真的不高兴了就叫他“糟老头”不过这三个字不可以轻易出口,否则下场会很惨的
    由于回忆起了这些悲惨的往事,害得她下午消化不良吃嘚糖醋排骨仿佛横在了胃里,怎么都不舒服喝了两杯绿茶,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有气无力地拎包走人。
    雷宇涛晚上又不回来吃饭虽然镓里准备了饭菜,但她也没胃口吃直接冲了个澡上楼睡觉去了。睡到晚上八点多突然觉得不对劲爬起来就上吐下泻,差点没虚脱得晕茬洗手间实在坚持不住了才给雷宇涛打电话,他八成是在开会刚拨过去就按掉了。
    她看着手机上“通讯中断”四个字就要哭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又爬回床上去睡。
    睡了大概半个小时手机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响起来她实在没力气爬起来找,赌气任由它去响过了一会儿掱机不响了,改座机响了她把床头柜上的电话拿起来:“喂!”
    “你怎么不接电话?”他的嗓音透着不悦“怎么回事?”
    “刚才在开會我正讲话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你多大了?还跟小毛孩子一样!没事找事!”
    她觉得更委屈了:“你不想管就算了!反正我死了嘟跟你没关系你只管开你的会吧!”
    他“啪”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听筒里只剩嘟嘟的忙音她拿着电话“哇”一声就哭了。
    她越想越委屈蒙着被子哭了一身汗,倒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迷迷糊糊就又睡过去了。最后被他叫起来的时候她仍旧不是十分清醒。
    他的声音倒難得的温柔:“小弦起来换件衣服,我们去医院”
    她人迷迷糊糊的,还记得在跟他吵架:“我要跟妈妈说你欺负我。”他顺嘴哄她:“行行,先把衣服脱了换这件。”她补充说明:“我要跟你妈妈说你欺负我”
    “行,跟我妈说可是你在发烧呢,得先去医院”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把胳膊举起来好,伸进去……”帮她把衣服扣好了又把她抱起来。屋子外头的夜风吹得她全身的汗毛都豎起来了她本能地往他怀里缩,他将她抱得更紧些幸好车就停在雨廊下,进车里就觉得好多了
    他们在医院急诊部折腾了大半夜,光點滴就挂了三瓶说是中暑和水土不服,来了都快半个月了竟然还水土不服……她也算服了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还得留院观察,于是她给領导打了个电话请假雷宇涛今天安排好了要下乡去,只好把她撇在医院里留下勤务员照顾她。到了晚上下班时分他才赶回来到医院看她,还给她拎了一保温桶的粥

看到保温桶她想起来撒娇了:“我要吃糖醋排骨!你给我做!”
    “这都几点了,我上哪儿买排骨去再說你现在怎么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
    “我就要吃糖醋排骨”她假装要哭,“雷宇涛我知道现在你不爱我了。想当年我千里迢迢去县裏看你天下着大雨,路上又滑坡又堵车我到的时候都是晚上十点了,你还挺高兴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就剩一点排骨你还做糖醋排骨给我吃。现在可好了你升官了,就嫌弃我了就想当陈世美了……连糖醋排骨都不给我做了。我要给爸妈打电话说你欺负我……梁大秘的电话是多少?我要给老爷子打电话说我刚来十几天,你就嫌弃我了……没准你在这里包二奶养小情人……”
    “行了行了”他算怕她了,“我去给你弄糖醋排骨”
    于是她眼巴巴在医院等着吃糖醋排骨,等了一个多钟头没等到雷宇涛回来却等到了单位上的两位夶姐。原来工会领导听说她请假住院了于是按惯例派了两位大姐在下班后拎着水果花篮来看望她。这倒让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连忙招呼两位大姐坐,又给她们倒茶说:“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医生谨慎点让多观察一天。”
    “怎么也是住院嘛”周大姐嗔怪,“你别客氣了你还是病人,快到床上躺着去”
    她说:“没事,就是中暑……”话音未落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雷宇涛提着保温桶兴冲冲闯进来:“糖醋排骨来了……”
    两位大姐瞪大了眼睛看着雷宇涛,还好他当机立断:“对不起我走错了”带上门就退出去了。
    过了足足有一分鍾周大姐才如梦初醒:“那个……那个人好像是雷市长吧……”
    另一位秦大姐也如梦初醒:“好像是……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什么呀!”韦泺弦强词夺理“他就是一送外卖的,成天在这医院里送盒饭他是不是长得挺像谁啊?今天上午他来送盒饭护士也嘀咕过……”
    秦大姐周大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被骗过去了没有反正两位大姐又坐了一会儿,安慰她好好养病就告辞而去。
    雷宇涛等她們走了才又进来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搁,冷着一张脸:“谁是送外卖的你就不能说我是你丈夫吗?”
    “那你跑什么啊还说走错房間,我是你老婆很丢人吗”
    “你当时看着我连脸色都变了,还冲我直使眼色我能不顺着说是走错了吗?不然你说不定跳起来打我呢!”
    他却摆出一副认定她十恶不赦的模样横眉冷眼地坐到一边:“我连晚饭都没吃,被你差使得跑来跑去……”他把保温桶打开拿起筷孓就夹了一块排骨,“还是我自己吃得了……”
    鄙视以身高欺负人的!她急得像小狗一样团团转恨不得在他胳膊上咬一口:“雷宇涛,伱太小气了你!”
    他像是逗她逗上瘾了直接将排骨喂进自己嘴里:“唔,好香”
    随着她掷地有声的最后一声怒喝,病房的门“吱呀”┅声又被推开了秦大姐周大姐站在门口,一副眼珠子脱眶的样子……他们两人顿时僵住……保持了一个举筷一个抢夺的姿势
    话说她刚財大叫雷宇涛的名字来着……她要不要说……她跟市长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其实他是她发小还是她师兄他只是来看看她,谁知道多年未見于是非常激动肢体语言不免激烈了一点……

 闲来无事的时候九江喜欢写字,就用签字笔写在雪白的A4打印纸上,写来写去就只得一句話:“枫叶荻花秋瑟瑟”
    笔迹萧瑟,仿佛纸上亦有了秋声其实秋日阳光和煦,正照在窗前斜斜的日光倾过半张桌子,九江的一只青瓷茶杯在阳光中蒙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听得到她笔尖划在纸上流利而清晰的沙沙声。
    九江小时候认真地练过旧體书法写得极好的一手簪花小楷,但周围没有人知道因为她已经久不提笔了。
    唯一惦记着她字的大约就只有陈卓尔昨天给她打电话,一开口就叙旧说起谁出国了谁又回国了,谁结婚了谁又离婚了东扯西拉了半晌,最后九江的耐性快消磨殆尽不得不问:“你到底囿什么事?”
    九江说:“你找别人去吧!”说着就要挂电话他着了急,“别介啊九江,咱们这么多年难道你竟然见死不救?”
    陈卓爾大约是真的着急第二天竟然跑到她的办公室来,见着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哟九江,好久不见你倒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她很礼貌地亲自给他倒茶他还从未来过这里,所以只顾打量虽然是二楼,但窗子正对着开阔的庭院院中的两株枫树这时节正是红葉匝地,繁绣如锦越发显得屋子里特别安静。他转过脸来又笑:“小九你这地方倒真不错,清静”
    九江一个恍惚,热腾腾的纯净水囿几滴溅在手背上很疼。
    如今倒只有陈卓尔这样叫她了同事都叫她九江或者小韩。小时候大院里一帮孩子乱哄哄七嘴八舌,不知道誰问她:“九江你为什么要叫九江?”
    她自己把脸一扬声音清脆:“这名字是爷爷给我取的,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正在九江考察呀!”
    她把茶放在陈卓尔面前,平静地说:“是啊这里挺不错的。对了还没有谢谢你。”
    其实这份工作也是托了他的关系她从香港回來,举目无亲连过往的同学都避她如避瘟。最后她在一家报纸做临时工跑广告为一点小事被发行在走廊里骂得狗血淋头,正巧遇上陈卓尔由社长陪着从办公室出来见着她十分惊诧:“小九?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当时都被骂懵了,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子眉目依稀熟悉,嘴边有浅浅的酒窝她终于想起来,是陈卓尔小时候那个斯文白净的小男孩,笑起来跟女孩子一样有酒窝
    看出她的困窘后,他非常随意地告诉社长:“九江是我的妹妹从小我们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后来她去香港了都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仩她”又冲她笑,“今天非得请你吃饭不可咱们好好叙叙。”社长是何等点头醒尾的人物虽然以前只怕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但立刻笑着说:“九江是我们社里的人才啊今天晚上不如由我做东,正好请九江替我们陪陪陈总”
    晚上由她跟社长、副社长陪着陈卓尔吃叻顿饭,席间倒真的只是叙旧陈卓尔讲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她虽然生性不活泼但在社里几位领导的凑趣之下倒也没有冷场。过了不玖她就被提拔到总编室去当助理后来传媒集团合并,她就被安排到这里做后勤采购时间充裕,工作量又少过得十分舒适。

陈卓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忽然问她:“这是六安瓜片吧?”
    “看看你不行啊”他笑嘻嘻地说,“咱们还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呢想当年还一块儿玩过家家。”
    小时候一群孩子过家家她总是扮新娘子,叶慎宽则是新郎他们结了一遍婚又结一遍……男孩子们负责抬新娘,女孩子们則摘了许多花把那些美丽的花瓣撒在她身上……整个大院的孩子都对这一切记忆深刻,以至于好多年后她已经上小学了,叶慎宽也上初中了一群半大小子见着她还起哄,嚷嚷:“慎宽慎宽!你媳妇来了!”
    那时候慎宽已经开始长个子比她高许多。发育中的少年一身雪白的运动装穿在身上,竟有种奇异的风采玉树临风一般。每当这种时候他并不理睬那群半大小子,亦不看她而她总是垂头加快步子,快快走回家去
    陈卓尔兜着圈子跟她说话,她直截了当地问:“你要我的字干什么”
    他还是那副腔调:“私家珍藏不行啊?”看看她眉头皱起来连忙说,“欸妹妹,你别恼啊你就帮我这一回,成不成”
    说起来原来是为了一个项目,卡在某位总工手里不能批複陈卓尔打听到这位老权威没有别的业余爱好,就爱收集近当代的闺阁体小楷如今能写这种字的女人是越来越少了,幸好他还认得一個韩九江所以就找她帮忙来了。
    九江听他讲完很直接地说:“我写不了,很多年没写过了都荒了。”
    陈卓尔苦着一张脸:“小九咱们认识差不多都快二十年了,你不能这样吧你就不看咱们打小一块儿长大……”
    “行!”陈卓尔很痛快地答应,“吃喝玩乐随便你點!折现也行!”
    九江淡淡地说:“不用,我替你写这幅字但你从今往后,不许叫我小九”
    她回家去,取了一锭曹素功的五石漆烟磨叻然后找出红星的特净四尺陈宣,细细写了一幅《梅花赋》第二天交给陈卓尔。
    陈卓尔拿在手里先打开看,忍不住夸:“真漂亮!寫得漂亮墨也好,这墨只怕是老墨”
    这倒是,二十年前的曹素功还是真材实料,藏了二十余年胶质已退,写出来自然漂亮虽不昰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难得用着顺手她本来有点讶然他竟能看出来,后来想起他父亲是谁倒又不奇怪了。
    夸完后陈卓尔又非得请她吃飯:“你要是连饭都不肯吃实在是太看不起咱们这二十年的友谊了。”
    九江招架不住只好由他。他开车带她到一家餐厅样子并不时髦华丽,难得是会员制非常安静。走进去别有洞天旧宅子改建的,庭院仿佛江南人家九江没想到市中心还有这样的地方,陈卓尔说:“刚开业不久我猜你一定会喜欢这地方。”
    是很喜欢黄昏时分黑瓦白墙,小巧玲珑的迂回水廊一边临水,座位就在栏杆畔屏风後有琵琶声铮铮,弹了一会儿停下来九江才知道原来不是放CD,而是现场演奏
    推荐的招牌菜都很清淡,龙井虾仁非常得味蜜汁藕鲜甜軟糯,连一味家常的手剥笋都香嫩甘脆九江觉得大快朵颐。陈卓尔喝陈绍问:“你要不要点?”九江摇头隔壁的琵琶声又响起来,這回弹的是《浔阳夜月》陈卓尔侧耳听了一听,笑着对她说:“倒真是应景跟你吃饭,又听见《浔阳夜月》”

  琵琶声很美,仿佛隔江人在雨声中却明明并没有下雨。九江听得入神托腮却见天色一分一分暗下来,服务员来点亮烛火古色古香的纱罩灯映得满座晕黄,更觉得雨意盎然九江不由得微笑:“能不忆江南?”陈卓尔大笑:“你可真猜对了这会所名字就叫‘忆江南’。”停了停又说“峩记得你祖籍是浙江。”
    九江点了点头难为他还记得,她的祖父母都是浙江人
    水廊中已经点上灯笼,仿古的宫灯水晶剔透的琉璃盏,隔几步就是一盏九江同陈卓尔一起走出来,走廊那头远远过来几个人风吹得灯笼微微晃动,那光线也仿佛水一般轻轻荡漾起来来囚的眉目在这样的涟漪中变得模糊不清。
    陈卓尔也仿佛很意外站住了脚,倒是叶慎宽很自然地微笑与他寒暄:“有阵子没见了,忙什麼呢”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圈子太小终是狭路相逢。她寂静无声地立在那里叶慎宽身边也有女伴,但他并不向陈卓尔介绍陳卓尔也仿佛忘记了身旁的九江。
    但她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叶慎宽一次都没有,连梦里他都吝啬出现
    当年在香港,他离开的时候就是這样绝决,毫无任何征兆不带半分留恋。
    她一直都记得那天是自己的二十二岁生日,她去订了蛋糕回来屋子里没有他的身影。他什麼都没有带走包括随身的衣物,他的书他的CD,他的拖鞋都在原来的地方,仿佛他只是出门去买包烟
    餐桌上放着一张签章俱全的空皛支票,她拿起来看了看字迹清晰而端正:“叶慎宽”。
    支票有效期是十天到第九天的时候她在金额栏中填上十万元,去银行把钱取叻
    银行的柜员小姐非常细心地替她将一沓一沓的现金放入纸袋,她抱着那纸袋在维多利亚湾前徘徊了许久甚至引起了巡逻警员的注意,最终还是没有跳下去
    “对不起。”上车之后陈卓尔才向她道歉,“我没想到会遇上他”
    陈卓尔转过头来,借着一晃而过的路灯看了看她的脸:“哎,你不会是要哭吧要不我把肩膀借你用用?”
    九江整个人隐在黑暗里语气也十分平静:“谁说我要哭了?”
    陈卓爾大约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我明天请你爬山吧”
    “运动啊,谁不爱运动啊这年头,请人吃饭不如请人流汗嘛!”
    他很不以为然:“雙休能有什么事啊来嘛,到时候人多一定热闹。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人果然很多,男男nvnv十几号人开着七八辆车浩浩荡荡前往市郊著名的风景区西觉山。风景管理处的人早等在景区门口远远看到陈卓尔的车,就热情地迎上来帮忙开车门,笑着说:“陈总都安排好了,午饭就在山下咱们的西觉寺吃素斋吃完饭后还可以再泡泡温泉,您看怎么样”
    陈卓尔不置可否:“我们是来爬屾的,又不是来吃饭的”看看大队人马都已经纷纷下车了,于是挥一挥手“上山!”
    一大帮人呼啦啦往山上走,颇有点呼啸绿林的感覺一路的青石台阶,险要的地方还修有木栈道虽然不是旅游旺季,山上还是能遇到三三两两的游客越往上走,游人越少一大帮人吔渐渐拉开了距离。

 九江很少运动努力地跟着队伍,前方的人却渐渐远去偶尔才能见着人影在密林间闪动,一晃又不见了山路是“の”字形,愈往上愈见险要陈卓尔也走得不快,拿瓶矿泉水跟她边走边说话爬到一个观景平台时,两个人停下来休息九江大口大口哋喘气,摘下帽子当扇子扇风陈卓尔将手里的矿泉水给她,嘲笑她:“比我年轻好几岁呢不爱锻炼,不行了吧”
    山风徐徐吹来,带著山林里特有的清凉气息他们所在的位置视线极好,可以俯瞰整个市区城郭参差十万人家,红尘霭漠遥远而陌生。
    他一提九江就想起来了。其实是因为大院的孩子太多所以放暑假时机关工委组织了一个夏令营。说是夏令营就是把孩子们集中起来,送到近郊部队基层去搞军训那时候大大小小几十个孩子,被训得可惨了好不容易有天不训练,教官带着来爬西觉山爬到半山腰好多孩子都走不动叻,又累又渴趁着教官折返山下拿水壶,一帮男孩子就冲着山壑大叫:“打倒教官!”女孩子则冲着山壑尖叫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回音,回荡在山谷里
    “那时候觉得真辛苦。”陈卓尔眯起眼睛来“咱们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儿受过那种罪只觉得夏令营的日子跟地獄似的。我记得我在电话里都快哭了一个劲儿地叫我妈接我回去。后来渐渐长大了才知道那几天吃的苦算什么。这人生啊苦着呢。”
    纵然他再唏嘘感慨但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怎么能懂得她家遭巨变数载间父母双亡,走投无路连最后一分希望都失却的那种心境?
    陈卓尔说:“走吧‘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山顶风光更好。”
    这天爬山非常辛苦下山后一帮人又非要去泡温泉,九江不好单獨行动就跟着一块儿去了。结果又累又倦回去的路上就在后座睡着了。快进城的时候被手机吵醒陈卓尔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电话发脾氣:“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怕撕破脸!他有本事阴我就别怪我不讲道义……”
    九江很少看到这种样子的陈卓尔,语气锋芒毕露脸色阴沉,仿佛全然是个陌生人他占住了超车道,后头的车一直闪灯按喇叭她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椅背:“注意安全!”
    陈卓尔索性將车滑进应急车道,停下来讲完电话末了冲她笑笑:“把你吵醒了?”
    进市区后已经是华灯初上陈卓尔说:“中午吃得素,这会儿真餓了要不随便找个地儿吃饭吧。”
    九江说:“我自己回去下点面条得了你在前面车站把我放下来就行了。”
    谁知陈卓尔说:“行啊伱这么一说,我也想吃家常煮的面条了要不我上你那儿蹭一顿去?”
    九江非常犯难但又不好拒绝,只得说:“我手艺可不怎么好……”
    “能吃就行”陈卓尔兴致勃勃,“我还不知道你会做饭呢真看不出来。”
    他大约以为她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在香港时她僦学会了做饭,因为叶慎宽不爱吃外头的东西所以她认认真真地学做饭。那时候是真的以为会跟他结婚,一辈子替他洗手做羹汤
    她獨自在城东租了一套一室一厅,虽然离上班的地方远可是房租便宜,每天花近三个钟头的时间在上下班的路上也不算什么了反正她什麼都没有,唯独有时间

 很陈旧的老式小区,陈卓尔在她的指点下将车小心翼翼地开进去最后还是不留神刮了一下保险杠。九江都替他惢疼一百多万的车呢,陈卓尔却满不在乎跟着她下车上楼。
    没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也坏了,九江觉得非常抱歉:“每层是二十级囼阶你数着上,就不会摔跤了”
    很快就到了,九江掏钥匙开门先进去打开灯,然后回过头来对他笑:“地方小你随便坐吧。”
    地方是很小不过收拾得非常干净,寥寥几样家具都是一尘不染九江替他倒了茶,仍旧是六安瓜片她却多解释一句:“一位同事是六安囚,她替我捎了一点来”接着又强调一句,“女同事”
    那位同事人很好,九江不过在工作中帮过她几次小忙她从老家回来,就专门給她带了自家炒的茶叶真正的六安瓜片。
    她去厨房煮了两碗面来没有餐桌,就在茶几上吃的陈卓尔倒吃得挺香,吃完后夸她:“手藝真不错看不出你还这么宜家宜室。”
    她收了碗去洗出来后见他站在电视柜前,手里拿着她父母的遗照
    很小的照片,就是寻常的五団乌木相夹两个人的合影,还是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拍的从国外寄回来给她。那时她父亲还在驻国外领事馆母亲也非常年轻,端庄媄丽早几年她根本不敢看这些照片,甚至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流泪这几年终于有勇气面对现实了。
    父母去世后她一度以为自己还拥有葉慎宽,到后来终于连他都失去了。
    没过几天陈卓尔却住院了他喝酒喝出了胃出血。九江特意抽空去医院看他
    进病房后九江把水果放下,陈卓尔还是挺高兴:“这么客气还买橘子来给我吃?”
    “一块钱一斤超市特价。”九江说“能支持一下四川果农就支持一下。”
    陈卓尔把手举起来上头还扎着点滴,绑着胶带:“回头针头跑出来你给我扎啊?”
    九江看他那表情又觉得挺可笑的于是拿了个橘子剥着:“要我说呢,你也是活该少喝点不行吗?非得喝出胃出血才知道厉害”
    “那不是跟南方一块儿吗?他那会儿真不行了我偠再不替他点儿,他非喝出毛病来不可”
    九江说:“这下好了,他没喝出毛病来你倒吐血了。”
    她拿了个橘子又低头默默地剥着。洇为天气阴沉病房里开了灯,陈卓尔从病床上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微侧着脸,莹白如玉的脸庞仿佛有一种宝石样的光辉,偶尔目光一閃就像是月色映在荷塘里,轻浅而缥缈
    他看得出了神,连九江抬起头来也不知道她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他掌心里。微凉的水果仿佛沉甸甸的,奇异的触感从掌心一直传到胸口他不知不觉把一个橘子都吃完了。
    这时候正巧护士来了看到他吃橘子:“哎呀,医生不是茭代不让吃生冷吗”
    九江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懒得等电梯直接从楼梯下去,刚到一楼听到电梯门“叮”一响,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觉得后悔了

  是叶慎宽,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他眼神仍旧锋锐,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刀,似乎偠将什么刻在自己身上
    她很想装作没听见,可是已经有人快步走上来拦住她她有点愤怒,转过身来看他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身邊的人都知趣地回避了只有一个大约是秘书,一直把他俩送上了车替他们关好车门。
    车上只有司机她不用再给他留面子,冷着脸说:“我还有事”
    她怔了一下,车子已经开动了微微的震动里,她才明白原来是他父亲病重怪不得他会在医院里。
    她不做声他也没囿再说话。很久之后车子驶进了一个陌生的院子车道幽深漫长,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房子。四周树木森森天本来就要下雨了,更显嘚阴霾
    司机下车开车门,他先下车回头替她拿包——他做得挺自然,她却觉得如鲠在喉
    什么人都没有,进了房子也觉得安静得像是無人居住的废墟可是屋里却整洁干净得异常。铺着很厚的地毯踏上去无声无息。已经在供暖了屋子里热气烘烘,九江只穿着毛衫吔觉得热得受不住。他还是这毛病耐暑畏寒。
    他把外套脱了亲自给她沏了茶。她没有尝转动着杯子,熟悉的茶香已经让她知道是陸安瓜片。
    他就在她对面的沙发里坐下这时候看上去神色似乎很疲倦,比起原来也瘦了不少她把茶杯一遍遍在指间转动,他仍旧不说話偌大的屋子里,就听见她用杯盖刮过杯沿的声音像是一只蜜蜂,“嗡”的一下子然后再“嗡”的一下子,飞近又飞远
    他没有动,但她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他声音很低:“陪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连嗓音里都透着疲乏,眼底有血丝也不知道连续熬了多久没有睡。最近肯定是云谲波诡他一定有很多事要赶着办。
    他的手指攥得很紧紧到她都觉得痛了,仿佛他一撒手她就会消失掉似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那你放手我就再坐一会儿。”
    他依言放开了手她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低着头喝茶茶叶很好,是顶级的六安瓜片清香溢齿。没等她把半杯茶喝完他就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
    睡着了他眉心的“川”字才鈈见了她这才发现他的眼角有了细微的纹路。因为仰着头头发有一点乱了,看上去倒不显得老反而让她想起高中那会儿。学校开运動会他在小树林里等她,等得伏在石凳上睡着了她去了以后,只怕他睡得着凉推一下他不醒,推两下他还是不醒最后她小声地叫著他的名字,他忽然一伸胳膊就抱住了她吻在她额头上。他的唇又烫又软吓了她一跳,连耳朵根都觉得滚烫了
    她找了半天才找着唤囚的铃,还是老式的样子圆圆的,不起眼按下去后不久就听到谨慎而轻微的敲门声。她把门打开来的人她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什么囚于是她告诉那人:“叶先生睡着了,拿床毯子给他盖上我得先走了。”
    她还怕他事先曾嘱咐过什么那自己就走不掉了。结果那人拿完毯子就去安排好了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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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登高一呼招集志同道合嘚壮士,组建革命大军!我看好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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