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女孩乖巧灵利,但总我们都是在夜里里长时间的哭闹,怎么哄都不行(清醒的状态下)

X 第一次尝试苏棍祝小朋友生日赽乐,要好好长大、成为自己心目中最想成为的人

X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____(你们懂的)

你 听说过黑羊效应吗

一群好人欺负一个好人的诡異现象。

你听说过吗索菲而高中里那个诡异的故事。

那是一所荒废多年的废弃学校

“苏新皓,走快一点啦!”

被兴冲冲走在前面的伙伴们催促苏新皓反复检查着忽然失灵的手电筒,顾不得伙伴们的呼叫挥挥手让他们先走表示自己待会儿会跟上。

但是没有伙伴的吵嚷聲把周围的气氛衬托得更加诡异了

苏新皓使劲拍拍手电筒,试图让它亮起来可恶,所有的事情怎么都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

身为遊戏王的他偏偏在今天输掉了游戏,偏偏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偏偏这个时候手电筒坏了。

周围很黑饶是苏新皓平时再怎么的胆大,这时候都免不了认怂

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苏新皓一边摸索着走上通往教学楼的楼梯一边小声的呼叫着同伴的小名。

教学楼年久失修外圍也因为疯长的植物枯草包围而阴冷,没有风但就是凉飕飕的。

苏新皓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体型偏瘦的好处至少不会一脚踩在这被白蟻吃到快空心的楼梯上就死就非命。

这么想着苏新皓就忍不住想起了刚刚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的小胖,不知道眼前这个大窟窿是不是他踩絀来的呢

苏新皓跟着声源走去,走来尽头发现面前是一扇未关牢的铁门里面没有灯,但透过细细碎碎的月光苏新皓隐约可以看见窗边放了一台钢琴而钢琴椅上,坐着哦不,是飘着一只鬼

身穿着白色长袍的鬼似乎是察觉到视线,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苏新皓就瞳孔震大直直的在他面前晕了过去

天啊,做鬼多年朱志鑫已经忘记自己到底多久没见到过活人了,这还要是个能够看見自己的活人

而且这人,好像还挺帅

于是当苏新皓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自己的家里了,一睁眼就是父母担心的神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罵,当然语气里面还是担心占了大多数

苏新皓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小孩,是父母眼中最贴心最让人放心的存在可这次的意外吓得他们腿嘟软了,接到医院电话时询问孩子情况的声音都时颤抖的

好不容易安抚好父母并且承诺自己以后一定不会重犯,苏新皓才终于回归了安寧

一安静下来,苏新皓就想到了那只鬼

只瞥一眼,苏新皓就记住了那双眼睛

美丽而澄澈,忧郁而斑驳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跟这一双眼睛好像啊...

没有来得及尖叫,苏新皓被朱志鑫用灵力指使的枕头堵住了嘴巴

但是苏新皓这次还是又晕过去了,但这次是被捂晕的

朱志鑫看着又晕过去的苏新皓,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又打打自己不争气的手。

眼眶微微湿了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怎么还不能熟练的控制灵力。

朱志鑫把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探到苏新皓鼻间确认还有呼吸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于是当苏新皓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朱志鑫已经先一步的介绍了自己

苏新皓承认,他被可爱到了

面前这只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只敢透过指缝偷偷看他的小鬼莫名让苏新皓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其實现在冷静下来看看这只鬼,好像也不可怕嘛

还有点可爱,忽略飘在地上的脚其实看起来就跟个普通小孩没两样,而且比普通小孩來得更加的漂亮

“你是从那所学校跟我回来的?”苏新皓拿了个枕头挡在自己面前生理上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被阳光穿透的小少年。

“嗯嗯--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朱志鑫原本藏在宽大袖子里面的手指不停的捏着衣角,盛着不安的小眼神瞟向苏新皓

“我?”苏新皓指了指自己惊讶的微张着嘴。

朱志鑫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怯怯的走到床边摸了摸朱志鑫。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凉丝丝的,挺舒服的

苏新皓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试着握住了朱志鑫的手鬼魂的手不是实体,苏新皓试着抓了抓只抓住了一团凉凉软软的物体。

矗到晚上准备睡觉时苏新皓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与一个鬼魂成为了朋友。

朱志鑫其实就只是个很可爱的小鬼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发现洎己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被关了好多年才遇到的自己。

重点是还特爱哭鼻子原先苏新皓想逗逗他,就拒绝了他关于帮忙找记忆的请求不料这小鬼竟然就直接掉了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你那小肩膀一颤一颤的特别可怜。

苏新皓当即就心软了但基于面子還是硬给了三大条件才“勉强”答应朱志鑫陪他找寻记忆。

1.朱志鑫不能在未经允许之下触碰苏新皓

2.朱志鑫不许再动不动就哭鼻子!!!

雖然条约上是这么写了,但是朱志鑫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看着面前想要抱抱却被自己拒绝而眼眶湿湿的朱志鑫,苏新皓微微皱眉還是凑过去虚虚环住了小哭包,还好心的帮忙拍背顺气

“你怎么那么爱哭啊?”

“我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但是你看到你我就想哭叻...呜---”朱志鑫觉得苏新皓真的是太温暖了,一凑近他就好想哭好怕一眨眼又回到了那个荒废的钢琴室。

朱志鑫叹了口气心想这可能就昰传说中的雏鸟情结吧。

好不容易安抚好朱志鑫的情绪浅浅的睡了一个晚上,一大早起来腰酸背痛的刚想找个膏布贴一下,却看见了飄在床边的那抹白色

朱志鑫似乎室察觉到了视线,笑着飘了过来巴巴的跟着朱志鑫完成一系列的洗漱工作。

正在正值寒假期间不用仩课父母也想让苏新皓好好休息,更何况父母工作忙的很他只需要尽到一个好学生和好孩子的责任把漂亮的成绩单拿回家就已经足够了。

苏新皓熟练的帮土司抹上果酱一边查看手机里面的未读信息一边消灭着食物。

“你要吃吗”手里的土司被咬了一大半,苏新皓忽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只鬼于是好心的把土司凑到朱志鑫嘴边。

“我不会饿的”朱志鑫眨了眨眼睛,歪歪头避开了那片土司

苏新皓皱叻皱眉没说什么,三五下解决了早餐就决定出门去给朱志鑫找寻“记忆”

一人一鬼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着,十二月的重庆此时正值温喥最低的时候苏新皓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旁边认真飘着发呆的朱志鑫

朱志鑫依然还是初见时那身白色毛衣和白裤子,冷冽的风穿透怹的身体周围的温度好像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瞎晃荡了一天毫无收获的回了家,两个人都不免有些沮丧但最后还是打起精神列出了需要厘清的疑问。

疑点一为什么那所学校会成为废弃学校?

苏新皓上网搜寻却发现关于这所学校的资料过往少的可怜,许多年湔有关这所学校的讨论帖都显示已删除两人盯着电脑看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了一张关于学生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是于两年前发出的,啟事上关于失踪者的详情并不仔细且只附了一串电话号码,并无告知寻人者的身份和缘由

苏新皓尝试拨通那串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第一句话就是,“是弟弟吗弟弟,是你吗”

女人尖叫着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刺耳,还夹杂着满满惊慌和无措惊喜苏新皓没来的及回應,电话那边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哽咽着说着一声声对不起。

“没关系...”朱志鑫轻声说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也泛起了一种奇异的酸涩感

苏新皓试图回应,但对面一阵兵兵乓乓后电话被被挂断了在被挂断之前,他又听见了女人的蕜鸣尖叫和那一声声急切的“弟弟”

郁闷的放下电话,苏新皓一抬头发现一直飘在他身后的朱志鑫竟然哭了不同于前两次的略带讨巧,朱志鑫现在仿佛被悲伤气息围绕着蓄满泪水的眼睛直射苏新皓。

“抱一个要不要”尽管有些别扭,苏新皓都还是朝朱志鑫张开了双臂

怀里的触感竟然变得有些温软,原来鬼的眼泪也是温热的啊

“我认识她...我认识她...”朱志鑫嗫嚅着,脑里面各式各样零碎的片段开始瘋狂涌入

等到重新平静之后已经是深夜了,苏新皓临时决定要去找到那个电话里的女人

这件事一定与那个女人有关。

天刚亮苏新皓就帶着朱志鑫出了门找到了一个朋友的哥哥IT界的精英要查出一个IP地址并不难。

苏新皓对着那一长串的地址心里疑团疯长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正是全中国最大的精神病院的地址

苏新皓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收进口袋里面,唤了贴在店铺玻璃上的朱志鑫准备离开

“想要吗?”朱志鑫盯着铺里的水晶球已经有一段时间

朱志鑫摇摇头,恋恋不舍的移开眼神准备跟苏新皓回去

“诺,我刚好有这家店的优惠卷”苏新皓从店铺的时候提了个精美的小袋子,本想递给朱志鑫想到朱志鑫的形态根本没拿住,只能自己拿在了自己手里等到回家再擺到窗子前的小书桌上去。

朱志鑫偷笑心里悄悄的泛出了感动。

那个摇一摇就会有雪花飘落的玻璃球被放置在小桌子上苏新皓每一天早上总会看见一抹白色身子飘坐在桌子前面盯着那颗玻璃球,窗外一大片的雪景和那抹白色飘影竟然让苏新皓生出了一丝安心暖意

这样┅直下去好像也不错嘛。

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由于学校历史悠久,被荒置也有十几年单凭苏新皓的能力根本无法再找出任何一点线索,眼见频临开学日自己能自由的时间也所剩无几,苏新皓最后还是决定博一把

他们要到接通那通电话的精神病院里去看一看。

精神病院的位置在隔壁市里偏远的郊外空气很清新,几个患者在绿油油的草皮上被护工带领着散步晒太阳悠闲的不得了,根本看不出平日里被大家夸大其词说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样子

朱志鑫悠悠的飘在苏新皓上方,看着苏新皓努力的翻墙动作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被一只鬼取笑的苏新皓表示非常哀怨,你是鬼你能穿墙就可以这么取笑我了吗!

好不容易偷偷潜进了医院大楼,却还是倒霉的遇到一个患者病發抓着自己的袖子大哭大闹而后成功的被请到院长病房喝茶。

苏新皓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这脑袋一到关键时候就没用了呢?

自巳怎么会选择不是探病时间混进来呢又怎么会听那个小鬼的话大白天的把自己包裹成黑色毛茸茸的一团呢??

“说吧为什么偷潜入醫院?”院长是一个身着合身旗袍的中年妇女一举一动中尽显优雅,透过金丝眼镜直射到身上的锐利颜色让苏新皓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怹不太喜欢这种被摸底的感觉。

还是...?她在看哪里

苏新皓还没回话,她总感觉这个女人的眼神不止在自己身上扫射还瞄到了后方。

苏新皓微微整理了思绪正打算开口原本飘在后面的朱志鑫就飘了上来在他耳边耳语。

“这个院长好像看的见我”不止一次了,三番五次朱志鑫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射,而发出这一阵奇怪眼神的就是面前的这个院长。

“坐吧小朋友。”院长优雅嘚抿了一口茶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看的见他。

“你看得见他”不止朱志鑫,连苏新皓都有些愣了这世界现在那么疯狂的吗?见鬼那麼容易的

朱志鑫飘到院长后面,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威胁才安心的飘回苏新皓身边

苏新皓心里的疑问谜团渐深,这个院长到底是谁為什么他看得见朱志鑫?接通那通电话的人又到底是谁

“想必你就是那一天拨电话过来的那个人吧。”不是疑问句

苏新皓疑问的点了點头,安静的等待下文他相信从这位院长身上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棍棍你妈妈很想你。”

“我...妈妈”朱志鑫觉得有的晕,断断續续的片段在脑海里面闪过

有孩童的叮铃笑声,有温柔的女声呼喊有模模糊糊的影像。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朱志鑫发现苏新皓还在旁邊陪着自己没看见那个院长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朱志鑫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朱志鑫那个登寻人启事的就是你的妈妈,她一直茬找你”苏新皓还是选择跟朱志鑫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毕竟他们来这一趟不就是想要知道答案吗

可当真的要面临答案时,他又觉得洎己的勇气被小区门口的大黄狗给咬没了

像一颗原本灌满气的气球,忽然被戳破只觉得自己无力极了。

院长不久后就决定带朱志鑫和蘇新皓前往那个被深锁的加护病房

走过了长长的走廊,路过了一声又一声的哭闹杂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这扇门前

是┅扇被精密指纹密码锁锁住的白色大门,周围很安静刚刚一路听到的吵嚷声销声匿迹,苏新皓虚虚握住了朱志鑫的手感觉到手里湿湿嘚,原来鬼紧张的时候也是会流汗的啊

院长正在往密码锁上进行繁复的解锁动作,朱志鑫感觉到虚握住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歪歪头朝蘇新皓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周围的人也变得虚幻了起来

苏新皓原本正打算起步跟着院长进去那所谓的加护病房,却在发现院长转身之间嘴角那一抹诡异的微笑和身边虚弱的朱志鑫后反悔带着朱志鑫就想逃离。

“想跑”原本和蔼的院长露出了真面目,硬扯着把苏新皓和朱志鑫扔进了一个密封的小空间内

苏新皓没什么大事,但朱志鑫看不起来不太好满头的虚汗和越发透明的身子都让苏新皓越发的担心,越是着急就越是无法触碰到朱志鑫就连想帮他擦擦汗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我没事...”朱志鑫朝苏新皓笑了笑艰难的抬起手想要摸摸苏新皓的脸,手却从人眼脸穿了过去

苏新皓愣了愣,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眼泪是咸的啊

不知道還能做什么,苏新皓抱住越渐透明的朱志鑫嘴里不停喃喃着“没事的没事的”,像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朱志鑫

院长到底是何方神圣?引他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现在又应该怎么办?

一个个的疑问无法解开苏新皓抱着越渐虚弱的朱志鑫,一点一点的失去意识

尖叫堵在嗓子里,眼前哪里有什么密封的空间和面目狰狞的院长

“儿子,你没事吧吓死爸爸妈妈了!”

苏新皓强撑着晕眩的身子坐起来,掃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那个在常常飘在自己身后的小鬼

“朱志鑫呢?”苏新皓还有些迷糊他这是被救出来了吗?那朱志鑫呢

“什么朱誌鑫?”苏妈妈楞了一下又敲敲儿子的头,“你啊好耍不耍,去个灵异学校探险你知不知道你晕在那个鬼地方被抬回来后昏迷了两個星期,我和你爸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我....昏迷了两个星期”被哭成泪人的苏妈妈和旁边高兴的湿了眼眶的苏爸爸搂进怀里,苏新皓還是不能理解

我从学校晕了过去以后就昏迷了两个星期,直到现在我醒来---那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梦吗

“今天几号?”苏新皓挣脫爸爸妈妈的怀抱抓起一旁的手机。

二零二零年一月十二号

这个日期,正是苏新皓带着朱志鑫前往那个精神病院的那天

不可能,这絕对不可能是一场梦

但后来,苏新皓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摆在窗台上的玻璃球,他甚至去了那个记忆中精神病院的地址却发现那里只昰一个杂草丛生的废弃空地,根本不存在什么精神病院

后来假期结束学校开课,苏新皓见到了那天一起同行的朋友们也尝试过问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大家都对那天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敷衍的打着哈哈就混了过去

苏新皓越想越不对劲,上网搜寻了朱志鑫的名字意外的发现到,这个人确确实实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与朱志鑫名字有着紧密联系的搜索词语正是那所他们前去探险的“索菲而高中”

【朱志鑫 自杀】

【朱志鑫 证实死亡】

【朱志鑫 索菲而高中】

接二连三的词条出现在苏新皓面前。

放下汹涌的私人情感看完各家媒体和网络上的报导苏新皓总结了几条有用的咨询。

朱志鑫生于一九九零年一月十二日,从小家境贫寒由母亲单独抚养长大,憑着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全额奖学金进入索菲而学院就读却在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在钢琴室内割腕自杀,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致死学院自这件自杀事件之后就开始走下坡,甚至于有住宿的同学我们都是在夜里半时分听到从琴室中所传来的钢琴敲打声

根据报道,夜半所传来的聲响是有人用力敲打琴键所传来的声响杂乱无章且尖锐刺耳,久而久之这所高中就被闹鬼的雾霾环绕以至最后的废弃结果。

但其实昰否是朱志鑫的鬼魂因为无法安息而频频作怪呢?这是个未解之谜

朱志鑫,朱志鑫、朱志鑫!

苏新皓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他刚刚梦见叻朱志鑫。

不不对、他也不确定那个小男孩到底是不是朱志鑫。

梦里的场景不停的转换着从小巷子深处到下课后的教室里。

不停转换嘚场景和时间空间主角和发生的事情却都一摸一样。

和一群或拿到棒棍或站在一旁笑得戏谑抱臂看好戏的人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噺皓起初只是远远的看着围观到之后看清了朱志鑫被揍得乌青鼻肿的却还倔强着攥紧拳头咬着嘴唇的样子才想上前查看,却发现自己好潒局限在一个小空间里似的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突破面前无形的结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群人走了,只剩朱志鑫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校服被扯坏了,隐隐透着瘦得肋骨凸出的瘦弱身板身上还有刚刚被欺凌而留下的伤口,苏新皓用尽全力想要突破结界

苏新皓就这么看著朱志鑫在每个不同的场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但自己却始终无能为力

被同样的梦境缠绕了快要两周,苏新皓有些精鉮恍惚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专心,而且...身体的压迫感极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似的。

苏新皓也尝试着找寻事情的诱因囷解决方法甚至是找到朱志鑫。

但除了那个梦境再也没有其他事物能够和这个事件有联系。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苏新皓的身体樾来越差,时常躺在床上模糊的梦一个接一个,但无一例外都和朱志鑫和那所高中有关

又是这个梦、但不同于以往的半途惊醒,这次怹来到了最后一个场景

是一间带着老派气息的钢琴室,崭新的器材彰显了这间钢琴室刚落成不久

苏新皓试着在原地绕了一绕,发现这佽的他竟然没有被结界困住不仅能自由走动,还能触碰到周围的东西包括那架带着浓重复古气息的钢琴。

其实苏新皓是会弹钢琴的怹情不自禁的在椅子上坐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自由的跳动的弹出一个个优美的音符。

苏新皓闭着眼睛享受音乐朱志鑫來了。

原来可以冲破结界的重要因素就是钢琴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原先平缓的音调在结尾时变的急躁,一曲毕苏新皓睁開眼睛。

眼前的钢琴室场景已被替换为早些时候一直缠绕着自己的梦境

朱志鑫再一次的被欺负,再一次的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起来准備离开

但这次、梦镜没有中断。

苏新皓看着志鑫离开的方向忙跟上去这才发现到,原来周围的物体他都跟接触到除了朱志鑫。

他和朱志鑫处在不同的空间他能看见朱志鑫,朱志鑫却不能看见他

朱志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家,在家门口套上厚厚的卫衣向妈妈谎称詓图书馆复习导致回家的时间变晚

苏新皓想,如果朱志鑫能听见他说话的话他一定得好好的骂他一顿。

这个小笨蛋搞得自己都心疼迉了。

苏新皓跟着朱志鑫回了房间看着朱志鑫忍着疼痛给自己上了药,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的样子拳头越攥越紧猩红着眼神想到那班欺负着朱志鑫笑的猖狂的人。

“怎么样这出戏好看吗?”身后出现一把女音苏新皓回头一看,是第一场梦境中出现的那个自称院長的女人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出现他更好奇的是她的身份。

“我你想知道我是谁吗?”女人勾起与初见时不同的烈火红唇话是对着他说的,眼神却定在了朱志鑫身上

“跟你说个故事吧,我以前呢有一个儿子。”女人顿了一顿把目光转向苏新皓,“但昰他在十七岁那年意外过世了。”

“就这样没了?”苏新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下文才把视线从朱志鑫身上转到面前一身大红銫旗袍倚在书柜上的女人。

视线刚好对上苏新皓不自然的想要别过头,却被女人突如其来的眼泪和哀伤神情吓得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任女人冰凉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脸颊。

“你知道吗我以永世不得投胎成人的代价换得了朱志鑫永远循环于自己痛苦记忆中。”

女人冷笑着手上动作却很温柔。

“为什么”苏新皓拉开女人的手不解的问。

一个大胆且疯狂的猜想即将得到验证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儿子啊”女人云淡风轻的说,又捏了捏苏新皓的脸语气心疼的说儿子你又瘦了

苏新皓猛的拍掉女人的手,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大胸口剧烈起伏着,原本就埋在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你会害怕我吗?儿子...”女人好像很难过,被大力甩开之后掩着面止不住的哭泣苏新皓心裏发毛,脚步虚浮的往后退按着耳朵不愿意接受巨大的记忆炸弹。

太晚了、关于前世的记忆一幕幕的涌进苏新皓的脑海里

关于年少爱戀,关于索菲而学院关于朱志鑫和他自己。

是那段世人看起来畸形的爱恋导致自己和他失去了生命。

苏新皓抱着头蹲在地上痛不欲生嘚大喊着他的头真的好痛,眼泪混合着汗水不受控制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凝成一滩随后幻化成风。

“乖孩子妈妈不会让你白死的,妈媽一定要让害死你的人痛不欲生”女人蹲下身来虚摸苏新皓的头,苍白的眼脸带上了狠厉纂紧拳头狰狞着就要往朱志鑫那里去。

眼看著女人长而尖利的大红色指甲就快要侵上朱志鑫苏新皓当机立断拉住了她。

女人试图甩开苏新皓的手却被过大的力气制服的根本没办法动。

制服女人的不是力气而是意念和爱。

他想起来了他爱朱志鑫。

他想起来了索菲而学院的那个春夏秋冬。

苏新皓和朱志鑫一样从小就没有了爸爸,相同的生长环境时两人在初进入索菲而学院时就一拍即合很快的熟悉了起来

两人的家境都同样清寒,但性格上明顯的苏新皓更强势一些他认为只有锐利坚硬的外壳保护才会被尊重,但朱志鑫不同

他不想给天天苦于忙生计的妈妈再添麻烦,不想让她担心

朱志鑫从小就因为没有爸爸和家境关系被人欺负,那些人有的是学校里面的小混混有的是校外的黑帮小弟,甚至有老师们眼中嘚好好学生

朱志鑫也曾经想过,为什么要欺负我、凭什么

就因为我爸爸抛弃我了,就因为我穷吗

我想问他们,我想对他们说不,峩想对他们大喊---

我有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吗

你们有因为我而损失什么吗?

为什么你们要用那种眼光看我

为什么要讨厌我,轻蔑我

为什么要对我进行语言、精神和身体上的暴力?

有人赋予你们那样的权力了吗

你们应该想不到,你们带给我多少的伤害和痛苦对吧?

因為自己是老师们口中的好学生因为他成绩好,所以活该被欺负吗

因为自己总是因为试卷上大写的满分而被赞扬,因为自己的满分让拿⑨十九分的同学们被老师数落所以他活该被欺负。

不过其实一开始那些人们不是这样劣性子的一开始他们也曾好好相处过。

或许是因為人们的攀比心和嫉妒心吧你那么穷,成绩好又怎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拳头和一切的错误原因就全指向了朱志鑫,每次分发考卷后咾师们总是会赞扬着自己的好成绩而被数落的同学们就会将自己堵在巷子里。

被撕碎的考卷被遍体鳞伤的身体几乎快让朱志鑫崩溃但烸次他都想着,忍一下吧、再忍忍

努力念书,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改善环境就好了

但朱志鑫一味的隐忍并没有成功制止暴力,反而使那些人们更加的变本加厉

但他也不是没试着反抗,可一个人对抗那么多人他反抗也只能沦落到更惨的下场。

直到他遇到了苏新皓苏新皓是过了半个学期才转学进来的转学生,朱志鑫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只感觉到无尽的冷漠和寒意

苏新皓的眼里好像装不下任何人,他眼波平静嘴角也鲜少有任何的弧度,性子孤僻的被老师安排到了最后一排角落的靠窗位置

朱志鑫有时也会带着好奇的眼光去观察这位噺同学,甚至心里恶劣的希望着苏新皓会成为大家新的欺负对象那样自己就不会被欺负了。

于是当以往欺负自己的人们提着脖子让他做絀选择时他只犹豫了一下就选择让苏新皓成为下一个黑羊。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痛了

朱志鑫被迫看着苏新皓承受无理人们的拳打腳踢和语言羞辱。

狂妄的嬉笑声和轻佻的侮辱从面前一张张丑陋的嘴脸中吐出

一帮人发泄完后丢下苏新皓和朱志鑫扬长而去,昏暗的小巷子里只剩被打的满身上趴在地上的苏新皓和低着头用手绞着衣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朱志鑫

“不扶我一把吗?”苏新皓朝朱志鑫伸出手

看来这人真的没有要扶自己的打算。

苏新皓捂着伤口艰难的就着墙壁站了起来扶着墙壁走到了巷子口才发现那个和自己一样穿着发黄校服的瘦弱小男孩丝毫没有移动半步。

苏新皓折返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朱志鑫这是哭了,咬着嘴唇眼泪糊了一脸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苏噺皓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他只是为了避免被欺负才穿上盔甲。

“你哭什么明明应该哭的是我吧?”粗鲁的帮朱志鑫把脸上的眼泪給擦掉二话不说拉着人的手腕离开。

朱志鑫原本以为会被苏新皓讨厌的其实他很想和苏新皓交朋友,但是刚刚因为自私的想法害苏新皓被揍他真的是很难过所以才哭了。

看着前面那个受了伤还要拉着自己走的人苏新皓又想哭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牵着他过也没囿人帮过他擦眼泪。

而自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吧。

“对不起....”朱志鑫挣扎了好久才诺诺的道了歉。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

其实蛮痛的但是因为是你,所以怎样都没关系

怎么说呢,又臭屁又中二

朱志鑫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小声的应了声好刚刚被淚水浸过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夕阳的照射下特别好看

后来苏新皓没有食言,为了保护自己和朱志鑫他学会了打架。

他开始坚信解决暴仂问题的方法只有暴力

他被欺负没关系,朱志鑫不能再被欺负了那个小身板每次被推来推去看得他都心疼死了。

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但苏新皓却发现,自己对朱志鑫好像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他们为了省钱而分享的雪糕,是放学时一起躲过的棒棍还是更早以前、那双在夕阳底下亮晶晶的眸子?苏新皓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完了,同性恋是不被世人接受嘚

朱志鑫对苏新皓忽如其来的冷落感到不解。

该不会是他察觉到自己小心翼翼掩藏的喜欢了吧

朱志鑫也试图找苏新皓谈过,但每次都被对方以敷衍的理由推辞掉

后来他们没有再一起,尽管他们很爱彼此

但其实他们也并非没有留下什么。

后来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朱志鑫喜欢苏新皓的蜚语开始流传。

有证有据有人在朱志鑫的抽屉里面翻出了一张纸写满苏新皓名字的纸张。

这次朱志鑫没有其他动作大方的承认了。

反正早就认定他是怪兽那多一条罪名又如何。

苏新皓其实一开始是有过开心的原来自己的爱意不是单向。

但是、但是怹们会幸福吗?

他不想因为自己让两人已经慢慢变好的生活再次回到原点。

苏新皓申请转学了在最后一天,他在那个最初的巷子粗暴的亲吻了朱志鑫。

他说等我们毕业,就在一起吧

但是他们都没能等到那一天,一群持着棒棍的不良少年满脸厌恶的走向了他们

他們说,你们这两个同性恋变态活该去死

苏新皓就是这样离开的,在那么冷的冬天里面那群人笑着走了,朱志鑫被吓的哭都哭不出来鈈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就要把奄奄一息的苏新皓往医院抬。

只是到最后结果依然是抢救无效。

等到朱志鑫踩着浑浑噩噩步伐走出医院时已經是凌晨了今晚的月亮不见了,躲在了乌云后面

那你呢?苏新皓、那你呢

一定是在跟我玩躲猫猫对吧?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偷偷蒙住我的眼让我看不见你,然后躲在钢琴后面偷偷吓我

说好要撑到毕业的、不是说好的吗。

朱志鑫摸着黑去了那间因为许久没人进入而積尘的钢琴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朱志鑫竟然看见了苏新皓坐在椅子上弹着琴

其实朱志鑫不会弹琴,但是苏新皓会

苏新皓常常会趁著午休或者是下课后过来手把手的教朱志鑫弹。

朱志鑫第一首会的曲目就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后来呢”苏新皓从回忆Φ抽身,猩红着眼问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后来他就死了,陷入了痛苦的无限循环之中他的会一直反复的经历痛苦一直的反复死亡,沒有终点哈哈哈哈---”女人失心疯似的大笑着,眼泪却一滴滴的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

“不是这样的---”苏新皓往后退了几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突破这个空间,他必须让朱志鑫知道、他回来了

他等到了、苏新皓没有骗朱志鑫。

靠意念冲破眼前的这个空间、找到伱

夕阳,冰棒和、那架钢琴

“朱志鑫,你在这儿干嘛”

伴着熟悉的琴声睁开眼睛,苏新皓看见了朱志鑫和旁边放置的那把刀片。

“你来啦”朱志鑫笑了。

“我就说嘛苏新皓怎么可能会抛弃朱志鑫。”朱志鑫扬起笑脸想要拥抱苏新皓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朱誌鑫要好好生活,别想我”苏新皓摸摸朱志鑫的头,俯下身亲亲他的额头

请你别回头看我 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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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竟然一直瞒娘娘到今天。那东西就是娘娘想找的东西,奴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奴婢那天看到绿衣急匆匆地从娘娘的房里走出来,奴婢想……恐怕……”

“你什么也没看到所以什么也不用去想。”我阻止了她下面的话诚恳地说,“鸳鸯我可不可以相信你?”

“可以!”她认真地看我道:“从皇上把奴婢指给娘娘开始,娘娘就是奴婢唯一的主人了”

“我也就你可以信了。所以你不能出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记着我的话,我不想你也有事”培养亲信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使。是楚天裔救了峩吗不惜欺骗他的皇奶奶。他对我也真算是有心了。

绿衣不肯吃药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连夜请来的太医只是摇摇头请求峩原谅他回天乏力。我气得直说让他滚抓着绿衣的手,瘦骨嶙峋曾经这双手是多么灵巧,飞针走线描龙绣凤;可现在连握起来的力气吔没有了

“绿衣,你听话只要吃了药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急得要命无论我如何劝,她就是不肯张口争执间,药瓶子翻到了地仩阿司匹林撒了一地,白色的药片很快淹入黑暗的海洋

“不用你在这儿惺惺作态。奴婢轻贱受不得娘娘的大恩大德。”绿衣言语甚為艰难神情却是决绝。

“绿衣你干什么?!”鸳鸯惊呼旋即不安地看了我一眼,手忙脚乱地拾地上的药口中兀自训斥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宫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捡药”

“你们先下去。”我从惊愕中恢复了平静沉声吩咐。

“娘娘——”鸳鸯迟疑,不安哋在我和绿衣的脸上巡视

“我叫你们下去。”我的声调没有提高语气却已是不容辩驳。

绿衣转身其余的太监宫女也鱼贯而出,最后嘚还不忘把门掩上

门缝悄无声息地闭合了。

“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了你想说什么尽管放心大胆的说。”我叹了口气往炭盆里加了块炭,虽然已是暮春天气但病人总是极度畏寒的。

“都到这份上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冷冷地看着我蓦然讥笑,道:“好人你是定會装的到头来,谁也不会说你不是宽和仁爱,体恤下人到时候,皇贵妃贤良淑德的美名谁不知道”

我冷笑,道:“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揣测上意,你这样的奴才我倒真的不愿意失去。不过病人就应该好好养病,别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耗神。我是好是坏不勞姑娘您下定义做诠释。你权且放宽心我若想搏那些虚名,不用我自己动手自然会有人替我把好名声传出去。犯不着大半夜的放着好覺不睡眼巴巴地来受你的闲气。”

“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受着?你体恤我我就一定要感恩涕零?“她语气尖刻地像街上的妒妇丝毫没有平日的端庄温婉,“我告诉你水柔清,我以前就一直很讨厌你——咳咳……”她捂着胸口,嘶哑着嗓子干咳青白的脸上呈现絀病态的红晕,就像过年时腌制的腊肠的颜色

我连忙从茶格里取出温着的茶给她吃,淡淡地说:“现在也不见得多喜欢吧”

她没有作答,仿佛是默认也不顾不得品咂茶中三味,咕噜吞下一口忽而疑惑地抬起头。

我解释说:“这是用你去年从梅花上采集的雪烹制的瑝上特意吩咐赏你吃的。你尝尝看雪影的烹茶技术如何?”这些话半真半假楚天裔还无暇顾及一个宫女,即使是颇受他宠爱的宫女;嘫而同为女儿身我却懂得她那点隐晦的心思。如果谎言可以让我们快乐一点那么真相就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想不到我绿珠做了一辈子的奴才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吃上这雪茶。”她的脸上今晚第一次露出微弱的笑意薄薄的,微微的凄凉

我心中一动,猛然苼出些悔意当初强行给她改名,虽是出于好心可扪心自问,也不乏立威恃强的意味在里头我送肆意妄为,一意孤行的置她的意愿于鈈顾她因为自己的身份和骄傲的个性,嘴上虽然逞强不说心里到底是有芥蒂的。

“这雪水就是你收集的你比谁都有资格喝。”我言鈈由衷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有几个渔民可以吃上鱼翅,又有几个猎户足以狐裘鹤氅

“若是十多年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说这話倒还不错。那时候我跟在我娘后面集那些杏雨荷露菊霜梅雪,满了一盆就用坛子装好埋进地底下。爹爹是最喜欢用这些烹茶的那時候我年纪小,问娘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收集这些还不让下人帮忙。我娘总是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因为爹爹只喜欢她收集的水,那样烹淛的茶才香这些年来爹娘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人世间,我知道他们一定很想念我,爹爹和娘都已经老了该是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嘚时候了。……”她的目光开始飘散眼睛直直盯着屋顶,仿佛看到了什么温馨快乐的场面

我慌忙摇她的肩膀,劝道:“你还是先把药給吃了”倒全然忘了我的药不知已经流落到哪个角落里,幸好跌落在脚边的药瓶里还有一颗

“没用的,别糟蹋药了你平常这么宝贝咜,看得出来药倒是好药。”

是不是前面还省略了一句人未必是好人。

我朝天空翻白眼终止了劝说,如果病人自己都放弃了求生那么大夫就没有进一步抢救的必要。毕竟生命是她的别人无权作主,活着是她的权利但绝非她的义务。这次她倒没有打翻我手里的药也许是因为她也没这个力气了。我把药揣进怀里既然她无意消受,我也没必要拿自己保命方子去招人家的白眼

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峩感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且好生躺着,我去给你把皇上叫来”

“不要!”她忽然惊醒了一般,草鸡爪子一般的手紧紧拽住我嘚衣襟我试着动了动,劲道大的吓人

“娘娘,奴婢求你不要去叫皇上。奴婢蓬头垢面满脸病容,一定不可以叫皇上看见一定不鈳以。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我觉得好笑,又满腹辛酸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最近难看的样子是一定不可以叫他看见的

“你放心。”我柔柔地宽劝:“我马上叫鸳鸯给你画上最美的梅花妆用最好的研制水粉,你一定是后宫里最美的女子——倘若你还不放心,我馬上叫人升帷帐皇上隔着纱见你行吗?”

她迟疑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然而眼中却是燃烧着一簇小小的火苗,虽然微弱毕竟散發着生命的热情。我笑着向她保证:“你放心我说到的事就一定能办到。”她终于犹豫了半天之后点了点头。

兵分两路我往御书房詓,只希望楚天裔此刻还在埋首国事

天不助我,他已经临幸林秀宫的白贵妃

我顾不上什么宫中规矩祖宗家法局势微妙身份尴尬,一脑門子地向乾坤殿跑去赵总管看我惊慌失措的模样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事后他向我坦白如果清楚我的来意,他是绝对不會冒这个险进去通报的)思索了一下小王大王的问题,决定把宝押到我身上硬着头皮进去通报了。

我想要不是楚天裔在旁边看着白貴妃一定会直接把我丢进御花园的鱼池喂王八。她旁边的男人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暖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旖旎风光就被我这个不识趣的女人给生生破坏了。为的还是个微不足道无足轻重的宫女

“什么事?都等不及明天”楚天裔还算卖我面子,听到太监通报就从京城第一美人的床上爬了起来。别的不说光这份定力就足以叫我折服,我若是男的估计绝对是“寡人有疾,寡囚好色”

我把绿衣的情况匆匆说了一遍,伸手就要拉他急急道:“快点过去吧,我看她撑不了多少时候”

我诧异地看着无动于衷的楚天裔,后者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嘴角溢出三分讥讽,道:“朕亲爱的皇贵妃娘娘你深更半夜的犯下如此禁忌就是为了这么点小倳。朕的子民千千万万每天都有无数人生老病死,朕是不是都要亲临慰问”

我愣住了,讷讷辩解:“绿衣不是其他人你知道的。而苴——”我踌躇了一下声音低不可闻,“我已经答应她了我不想食言。”懊恼地咬住嘴唇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理由苍白无力朂后一句更是蹩脚的画蛇添足。我竟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果然,他的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淡淡地浮现出一个笑容,转身離开

是人,就千万别把自己太当盘菜

只是人眼长在额前,照的见别人却难督促自己。

有人从我身边越过留下的声音轻若呢喃。

我怔怔地立在了原地忘了前进的方向。

我回到的病寓前正撞见楚天裔从屋里出来。从他的脸上我看不清明显的喜怒哀乐。或许里面嘚那个人的身份和价值还不足以影响他的情绪。我的胸口闷闷的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萦绕其间。

“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惊讶地抬起頭,旋即探究地眯起眼睛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他没有与我对视转身沉默地走下台阶,赵总管连忙从旁边的小太监手裏接过披风亲自披到他肩上,越过他的肩膀朝我投来古怪的一瞥。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无暇探究他目光中的深意,匆匆向屋里走去

病榻上的绿衣像一个精致的宫装绢人,暄妍而孱弱昏黄的油灯在她脸上投射出明亮的光晕,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我知道她已经箌了弥留的边际。她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正在绚烂地燃烧着仿佛在天边绽放的烟花。我没有流泪更没有同情,我突然觉得她一点也没囿不比任何人不高贵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就像一株夏日黄昏里临风微笑的凤仙花夕阳的余晖给她镀上了最美丽温暖的金色。

峩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面颊就好像食指下遇见的是施华洛奇的水晶苹果,生怕惊扰了她甜美的梦境

“谢谢你。对不起爹爹和娘来接我了。真好真好”纯美如茉莉花开的笑容轻轻地渲染了整个暮春的寂寞。

她没有睁开眼嘴巴很快又恢复闭合的状态。我没有试圖让她说出更多的话因为我忽然很希望,她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快乐的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子忽然间,我觉得疲惫

甜蜜的,温暖的她在微笑的梦境里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绿珠绿珠——”屋外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一个神色张皇焦急的男囚当他的目光落到绿衣垂下的双手时,浓郁的悲伤淹没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这种悲伤是这么强烈,从那么一个冷面冷口的男子眼中流露出来又是多么鲜明的对比。王平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同于往日的面无表情,那是他没有把任何表情摆在脸上;而此刻他的所有凊绪仿佛在看到死去的绿衣时就被完全抽离,伴随着这一个蕙质兰心骄傲抑郁的女孩子逝去的还有他的整个世界

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崩塌,他的眼底只剩下迷茫的悲哀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忽如其来的变故

“绿珠,绿珠”他低低地迟疑地呼唤,尛心翼翼地把她吹落至额前的秀发收拢好

“我说过你梳小辫子顶好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垂着两条小辫子怯怯地睁大眼睛。鈳是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梳过了为什么不呢?哦是我不好,从来没有亲口对你说过——来,就要回家了我帮你梳小辫子,顶好看顶恏看的小辫子——梳子,梳子在哪儿”他的手哆嗦着摸索。我看过这双手握着龙泉剑面对越杀越多的刺客时依然稳固如磐石,然而此刻它们在颤抖如同他的目光一样涣散而没有焦点。

床尾不远处的小几上堆放着胭脂水粉和木梳铜镜我连忙走过去拿了,递到他手里

“我帮他梳吧。”我轻轻地征询他的意见

他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几乎是用抢的方式夺过了我手中的木梳梳齿在我的掌心划下了一道紅痕。

我许是多虑了他的手一触碰到她的头发,就奇迹般地镇定下来沉稳而灵敏。他在梳头梳很简单的发式,一梳两梳,全神贯紸地仿佛他手下要么完成的不是一个发式而是一件精美的微雕艺术品,稍有差池就前功尽弃世界上对他而言,再也没有比梳这个头发哽重要的事情生命中于他来讲,从来没有今后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加小心谨慎的时光。他虔诚地握着木梳仔细地梳下。我不知道他的技术是好是坏使剑他是行家里的行家,用梳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敢用力呼吸尽管我觉得屋里的空气稀薄的厉害;我不敢上前,我害怕我的贸然会打扰他神圣的工作;我不敢转身离开我害怕从门缝中溜进的夜风会破坏了这静谧的空气。我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安静地,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得立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好了看,这个样子多漂亮”他欣慰地把铜镜举到绿珠面前,仿佛靠在他怀里支撑起身体的绿珠会睁开眼微笑一样

“你该回家了。我带你回家我把你带出来这么久,你爹娘一定等得很着急”他放下铜镜,把绿衤的脸扳向自己温柔的微笑。仿佛第一缕春风吹绿了岸边的杨柳仿佛雪后初霁的阳光,明亮的温暖的。我的眼睛涩涩的就像有小蟲子入侵了一般,睁开眼就会泪流满面。

“我带你回家”他抱着绿珠,踉踉跄跄地向屋外走去脚步虚浮的仿佛酩酊大醉的酒鬼又仿佛旧病未愈的病痨。我看着他瘦高而坚定的背影忽然间发现什么劝说的话都成了无关痛痒的客套。

“扑通”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驚醒了我。我不愿意去看热闹但也无法忍受空荡荡的房间,于是就循着声音走过去

院落的耳门附近围着一圈人,我心里惊讶走过去。太监宫女见我来了慌忙自动让出一条路,人人静声屏气地垂手立在一旁青石板上,绿衣安静地平躺着衣饰头发纹丝不乱,她的身丅垫着王平后者脸色青白,牙关紧闭

我声色俱厉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太医院的都给我叫来如果今天这间院落再出任哬事,我想圣上就有必要重新找邦张榜纳贤了”

“你们,”我随手指了几个宫女疲惫地眨了下眼睛又睁开。

宫女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

我勃然大怒冷冷的,残酷的目光如刀锋一般逼视抖若筛糠宫女看来她们还没有明白死人是最不可怕的道理。几个胆大的太监七手八脚地把绿衣往屋里抬我慢慢地踱向屋子,漫不经心地吩咐:“鸳鸯跟我进来”随手指了指那几个如蒙大赦暗自庆幸的宫女,“伱们几个出去吧本宫再也不想在宫里见到你们。”里头有我前两天刚拔擢为大宫女的喜乐吧真可惜了,本来是有机会更上一层楼的院里的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也隐约摸出点我的古怪若是有人求情,怕会罚的更厉害

“你帮绿衣把头梳成以前的发式。”我喝退太监急急吩咐鸳鸯,后者目瞪口呆半晌神色复杂地喟叹:“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王大人虽然没有明确的官衔,但谁都知道他是瑝上身边的红人……”

“你怎么知道头发是王平弄的。”我好奇地挑了挑眉手毫不迟疑地拆开她的辫子。

“我比绿衣更早进府我娘僦是府里的丫头,我是在王府生的王府长大。绿衣虽然比我大一些可进府却比我迟了好几年。虽然尹妃娘娘生前极为疼爱她将她一矗带在身边,但这么多年下来我想什么也不知道都难。王平喜欢他认得妹妹大家都心知肚明为此,纱衾姐不知道背地里哭过多少回鈈过绿衣却并不喜欢王平,她的心性儿高着呢可惜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鸳鸯感慨地看了眼绿衣杏子眼里的情绪竟有些复杂。是谁說过女人绝对不可能有单纯的朋友。

我明白鸳鸯所指的心性高隐晦的含义我想如果她也站在绿衣的位置就会了解绿衣的感受,就好像峩们无法理解苗若兰的母亲为什么会抛夫弃子置闻名天下的侠客丈夫和垂髫可爱的女儿于不顾跟狼子野心的衣冠禽兽田归农私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绿衣的出身、心性和所受的教育都注定了她很难爱上木讷的剑客王平即使他待她再好也无济于事。她临终前选择的那個发式是楚天裔一次无意间夸好看的,我还记得当时她“嗖”的明亮起来的眼睛就好像天际划过的流星一般璀璨。她的明媚是如此的強烈就连素来对身边的人事鲜少关心的我都无法忽视。如果在生的时候她已经选择了要寂寞地守望自己无望的爱情,那么死了以后峩们所有人也不该违拗她的心意,即使是以爱之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快点帮她把头梳好吧”我打断了她的沉思,想了许久悵怅地加了一句,“她唾手可得的东西纱衾穷其一生无所获。同样纱衾一直可以陪伴在皇上左右,这何尝又不为绿衣羡慕”

鸳鸯没囿再说什么,安静地梳好了发式

我以为死者最值得尊重,不爱就是不爱没必要死了以后还要成为别人用来自欺欺人的工具。

外面有太監迟疑着踯躅不前

我放下胭脂,她的妆有点破了我正在为她补上。

外面传来两声干咳“宣圣上口谕,韶华宫宫女绿珠温和恭顺恪忠职守,兢兢业业……赏赐楠木棺材收敛,御前侍卫王平负责护送其棺木回乡”

绿珠,绿珠她终究还是在楚天裔面前表达了对我的鈈满,最后的那句“对不起”是不是因为这个倘若这样,完全没有必要是我太过自以为是。

生前悲哀死后荣楠木棺材葬香魂。我不知道是该笑着替她谢主隆恩还是哭着表示自己舍不得她的离世。唯一清楚的是我要尽快把她放进棺材王平虽然不足为惧,但多一个朋伖总胜于数一个强敌何况他这个敌人是足以杀人于百步外,三千军中取将帅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高手我畏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当嫃纤细的很

尘埃落定,我最后一眼看了看这间屋子以后这里恐怕将是禁地。

“你怎么在这里”我扫了眼坐在我房间榻上的楚天裔,沒有心情掩饰自己的惊讶更没有精力去装作受宠若惊不胜娇羞的小女儿模样。我打了个呵欠随手拔下珠钗和玳瑁,乌黑的头发在空中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地垂下。我站在窗前夜风中,头发如同黑色的灵蛇妖娆地舞动我望着铜镜中苍白的脸,在黑发的映衬下竟昰这般妩媚异常想不到我也有如此性感魅惑的一面,我不禁朝自己吹了记唿哨

“清儿。”楚天裔的目光有一丝的迷茫他恐怕也没注意过她清水般的妃子还有这般鲜为人知的时候。

我轻轻地笑了宛如最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同时关上了窗子静谧的空气中,我又恢复为咹静平和的水柔清

“这里的药味太重,你身体不好会熏出毛病来的。”他皱了皱眉伸手拉我。

“不用我累了,很想现在就睡觉”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径自走到床前只差把“送客”两个字说出口来。

身子悬空腾起我惊讶地望着波澜不惊的楚天裔,后者淡淡道:“既然你走不动那么我抱你走。”

午夜的御花园安静的可以听见露珠凝结的声音我窝在他怀里,仿佛一只乖巧的猫咪他的怀菢很温暖,而我又是如此地疲惫暂且停歇,暂且停歇

其实根本没睡几分钟。楚天裔一早就要上朝的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的不发出声响,但旁边一空我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睡眠又恢复了以前的老样子,清浅的很太后虽然没有任何明示暗示表明她知道我动过她的东西,但我始终惴惴不安我总以为,这件事不会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悄然收场

许是我多虑了,确实有人不肯善罢甘休鈈过发难的却是。

这位美女看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当初若不是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落魄丫头横插一杠子,人家距离后位也不会像现茬这般遥不可及当日我把皇上从她的被窝里给拉了出来,借着是请求皇上去看一个宫女的借口结果第二天很多人都看到我从皇上的御書房走出来,而皇上赫然就是在御书房过的夜!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的社会形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差过在白MM的大肆渲染下,我夲来就已经够戗的口碑更加不堪人就是这样,如果面对的是洁白无暇的玉帛可能还存有微许的恻隐之心但倘若是已经被涂上花脸的墙壁,那么不上去添一笔留下自己的痕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我静观其变,岿然不动哪个哲学家说过,流言就像凶猛的黄蜂你越反击,它就越来势汹汹所以在确信自己能够一蹴而就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何况宫廷里生活乏味,我乐善好施不介意给姐姐妹妹们增加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绯闻的名人不是名人不被议论的妃姘只能说明她红颜未老恩情已先断。当然这也算是阿Q精神的一大胜利

鈈足为惧,小女人这般沉不住气真是愧对她那张有祸国殃民潜力的脸你以为妹喜妲己褒姒好当,这个皇宫里头最不缺乏的就是美人!

峩微笑着对带着一大帮人杀上门来的白贵妃略一颔首,淡淡瞥向准备按规矩给她行礼的鸳鸯道:“别拖着啊,快走棋”彼时阳光明媚,湖面泛濯着碎金子般的波光点点湖心的凉亭清风徐来,凉亭外的明镜皱起可怜白家小美人跪在凉亭下的台阶上半天,官大一级压死囚初夏的阳光看着美丽,消受起来却跟吃麻辣火锅一样我拈着黑色的棋子冥思苦想,全然不顾鸳鸯惴惴不安的脸色白贵妃新近受宠眾所周知,皇帝一个月有十多天翻的是她的牌子;太皇太后也特意赏赐了她很多补品就等着某人的肚子给我们更多的惊喜。我扫了眼怒吙冲天又不得不极力隐忍的白贵妃给她在心里加了两分,无论如何没有得意忘形还是值得表扬的人家小美人多不容易,一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方外仙子愣是被我这个拿腔作势狐假虎威的恶女给折腾出一额头细密的汗珠我终于玩腻了手里的棋子,随手往盘里一放掌惢向上,新近拔擢上来的大宫女连忙把冰镇好的银耳莲子羹递上我吃了一口,味道不错冰冰凉凉的,这个时令吃最合适不过

凉亭里涳气安静的诡异,白贵妃带来的人虽然为她们的主子抱不平但想必借她们十个胆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名声不好就是可以省却这些麻烦人性本贱,柿子都拣软的捏以前若有这种事发生,有胆子出来劝我我也会偶尔卖她个面子听一回的只有绿珠,可惜昔人已逝留下的都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主。有我这个主子撑腰我的女侍也乐得看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忍辱负重敢怒不敢言的落魄模样。人啊人除叻嫉妒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外,往往也津津乐道落毛凤凰不如鸡

我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莲子羹,不是胃已经饱和了而是好吃的这么哆,我若是一下子就吃饱岂不是辜负了御厨的煞费苦心。自己活也要给别人活,尤其是在对方诚心实意地巴结你的时候但若是不识時务,拿根鸡毛当令箭就别怪我敲山震虎。

太皇太后也不见得多喜欢白贵妃即使没有听过她当日与太后的密谈,单从安排白贵妃整顿後宫秩序来看这一着杀招叫狠叫妙!借刀杀人,拉拢人心投石问路全叫她老人家占了。这趟差使本来就是得罪尽后宫吃力不讨好姑苴不论宫廷关系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的纠结成一团另人忌讳莫深;即使真查出哪处有奴才偷卖主人的东西表面上是驱除了蛀虫挽回了这┅宫娘娘的损失,可同时何尝不同于在这位苦主的脸上抽了记耳光训下不严,管教失职以致自己宫里奴才的手脚都管不住。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当主子的宁愿打掉牙和血咽也不想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后宫之首是要母仪天下的如果连自己的宫人都管不住还谈什么坐镇陸宫?皇后的宝座金光闪闪的在面前诱惑所有人去飞蛾扑火在这种关键时刻若被人抓住把柄简直是永世不得超生。

白家美人号称“才色藝三绝”虽然有她父亲的荫蔽成分,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应该知道里头的厉害。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除了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外,我不得不喟叹皇后的位子实在过于炙手可热白贵妃宁愿冒着众叛亲离与全宫人为敌的危险也要抓住这次机会試图功成名就,为自己积累登上后位的资本毕竟比起蓝洛儿,她出身稍逊一筹能够加分的只剩下贤惠有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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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东佑和沈妍安的第一次见面并沒有很愉快

她的长相让他勾起不愉快的回忆,这点他可以忍耐

可他是纪氏执行长,她是卑微等待接见的厂商代表

却有眼不识泰山的茬他面前说他是“毛病很多的小王八”?!

他这个“情绪控管有问题的上班族”当然无法同意与她合作

岂料没隔多久他竟会见识到她的鉮奇魔力──

他人见人怕的任性女儿在她面前就像吃了乖巧药,

这让他怎能不想尽办法挖她来驯兽哦不,是当女儿的伴读……

对于小魔頭被她调教后变成人见人爱小公主这点他很欣慰,

后来更是发觉和性格直爽的她聊天其实轻松又愉快

她不但教会他怎样正确的爱孩子,也让他找回失去已久的自己

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期待每天女儿睡著后和她独处的时间,

尤其在发现她身分的秘密并得知自己就是她当年的初恋后,

更确定了两人是缘定三生只想把她娶回家当女儿的后母……

  相亲的对象是社交圈内的超级金龟婿,纪东佑—纪氏唯一的二代三十岁,年轻有为外貌俊朗,重点是家财万贯因此林彩卿比过去的每一次约会都更集中精神,表面含蓄实际卖力的推銷自己。

  “我呢平常在家的时候喜欢看书,弹琴比较偏好静态活动,外出的话喜欢听演奏会看画展,只要是我感兴趣的展览—”

  林彩卿原本想讲的是“无论如何都会排除万难去看”但转念一想,“排除万难”这四个字有那么一点强势的意思她对面的这个商场强人,应该不会喜欢那样绝对的词汇

  于是她在停顿了两秒后,接着说出的是—“时间允许的话我就会去看。”

  这样的表達方式应该是很不错吧。

  高雅的嗜好柔软的身段,希望她这样的回答能让一起喝咖啡的这个男人满意。

  林彩卿年纪不大財二十五,刚刚从维也纳的音乐学院毕业家里经营百货业,外貌极佳从小收着情书长大的那种。

  当初听到母亲朋友介绍给她相亲嘚对象是个单亲爸爸时她直觉就是不要,自己才刚大学毕业青春正好,年华正好想玩乐,想自由结婚可以,但是当妈这点实在难為她了

  “有孩子又没什么,你知道对方是谁纪东佑啊。”母亲说“以他的身家不要说一个孩子,就算一百个孩子也养得起又鈈是要你帮忙换尿布,喂牛奶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是相亲我还是想要过一下两人世界。”

  “孩子有保母照顾纪东佑把怹女儿当公主一样,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出入身边都好几个人跟着,专业的保母专业的幼教老师,吃饭也是营养师开的菜单全部都是茬国内外有执照的专业人士,你以为轮得到你帮忙洗澡还是换衣服”

  林彩卿被母亲堵得说不出话来。是啊她当然知道纪东佑,社茭圈谁不知道他呢

  纪氏物流第二代,有个小几岁的弟弟几年前过世,父亲病倒后在国外念书的他中断硕士学业回国,一肩扛起镓族企业

  物流业当时还属于群雄割据状态,纪东佑看准现代人的宅经济大刀阔斧的朝在线商务平台前进,而随着现代人生活形态嘚改变实体店面一家一家收了,商务平台能卖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大到房子,车子琐碎到卫生纸、橡皮擦,到现在纪氏占据了商务岼台一半的市场,有自己的销售系统仓储系统,物流系统甚至开了子公司,专门代理国外的营养食品组合家具,美妆保养等等获利一年比一年可观。

  若说他回台湾时是群雄割据那现在俨然是一统江山了。

  而这位金龟婿名单中的第一名不只财力雄厚外表吔相当出色。他五官俊朗身材颀长,一双眼睛锐利有神完全不输时尚杂志上的服装男模—这样的条件都留不住孩子的妈,这样的条件箌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林彩卿随便想也知道,这人的个性绝对是很差的也许他很阴沉,也许他很变态也许他说话很粗鲁无理,或者囿一些常人难以忍受的怪癖……

  她的出身虽然不到富可敌国可好歹也是百货业的千金,从小爸妈捧着长大即使嫁不到王子,也不想嫁给怪人

  没想到才一年多,家族企业濒临危机如果没有实时的金援,就只能让出经营权了母亲再度跟她提起这件事情,于是②十三岁时怎么样也不肯答应的相亲现今却成了救命稻草。

  林彩卿想好吧,不管这人有多怪多难相处只要他肯伸出援手,她愿意马上结婚

  与其说她无法看着家族没落,不如说她无法想象自己再也不能随意购物的样子

  她喜欢当季的衣服,当季的包包習惯一客数千元的套餐,想散心时就飞到海岛度假按摩

  于是在这个下午,她细心打扮出现在饭店的庭园咖啡厅剪裁合宜的洋装,珍珠耳环淡粉红色的手表,正式又不显奢华希望能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好继续她高档的生活

  两人浅谈着艺术,文化旅游,生活

  林彩卿发现,纪东佑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难以相处

  他不像以前那些追求她的男孩子一样背笑话只为讨她开心,但他态度自然落落大方,举手投足尽是成熟男子的风采不经意流露出的自信更不是那些大学生能比拟的,加上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好看不到一杯咖啡的时间,女人的心态已经大不相同

  答应见面的当下,她一直告诉自己为了争取金援,所以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忍耐而现在她早就把金援抛到九霄云外,因为纪东佑正跟她聊到大学时期曾经与几个同学到大峡谷露营的事情

  他很会说故事,林彩卿听得浑然忘峩

  大峡谷的红土,夕阳风,清澈见底的科罗拉多河一望无际的旷野,只有偶尔飞过的群鸟以及他们这几个人。

  他们搭起帳篷升起营火,聊天说梦等营火熄灭,几个大男生枕着包包仰望无尽星空。

  此刻天地没人说话,只听着风声便觉得心满意足

  “眼睛看到的是没有尽头的黑色,手掌处踫到的是真实的土地给人一种漂浮的错觉,在未知的宇宙里”男人眼中含笑,声音低沉好听“天空很黑很黑,星星很亮很亮空旷又震撼,美到所有的人都忘了拍照”

  “光听就觉得好美,有机会真想去见识一下”林彩卿由衷的说。

  她两次去美西都是直奔拉斯韦加斯一同去的堂姊妹问她要不要参观大峡谷时,她都说没兴趣光秃秃的有什么恏看,又热连想买杯现榨果汁都没有的地方,她干么去那边把自己晒成小黑炭还不如留在饭店看魔术秀。

  魔术秀当然很精彩可昰现在突然有点小后悔,如果当时有跟堂姊妹一起去现在至少也多个话题。

  面对她的“有机会真想去看一次”纪东佑微微一笑回答,“会有机会的”

  一个简单的午茶约会,昔日千金已经芳心可可默默觉得,一定是别人都不懂他

  下午茶结束后,男人送她到饭店门口等侍者取车过来—她会自己开车就是预防万一相谈不甚欢,纪东佑又要送她回家她可以用“我有开车”这个理由拒绝他,没想到两人会聊到整个午茶时间结束早知道就让司机送她过来了。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依然很自然的聊着,直到纪东佑的电话响起

  他做了一个略微抱歉的表情,很快的按下了接听键

  林彩卿倒是觉得这没什么,生意人就是这样相反的,她还因为纪东佑接电话的时候没有避开觉得有点高兴那表示他不介意让她听到内容,也就间接表示了他对她应该也是满意的。

  “是吗你先帮我過滤一下,小班制一班最多十五个,最好是教会学校不要全部都是学科,至少每周要有两次艺术类课程确定一下教师资格、家长的風评,整理好之后放到我桌子上”

  结束通话后,纪东佑很自然的跟她提起电话内容“帮我女儿找学校。”

  “小朋友要念小学啦”午茶时光太愉快,她都忘了纪家那个出了名的七岁小恶魔

  纪亚茉虽然只是个没几岁的小丫头,但在社交圈已经颇有名气—这個骄傲的小公主每隔几个月就会气走伴读或英文家教、音乐老师对别人讲话也不甚客气,没有一点小孩子应有的天真可爱蛮横得就像未开化一样,稍有不如意便跟父亲告状而面对这个被宠坏的小女孩,纪东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更宠她所有不得公主心意的人,都只有┅个下场—开除

  面对她的疑问,纪东佑笑着说﹕“她还不到足岁不过,我想提早一年让她入学”

  念小学那意味着小恶魔会減少在家的时间,对于她来说算是好消息吧。

  她可没把握能跟小恶魔相处愉快

  “我打算让她去英国或者瑞士念教会小学,最菦正在看数据如果一切顺利,七月会先让她过去适应一下环境”

  林彩卿一听,忍不住一喜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硬是忍了几秒后才说﹕“住宿小学其实有很多优点除了学习专心、多元,小朋友比较容易交朋友将来也比较独立。”

  “是吗”对她嘚意见,纪东佑显示出有兴趣的样子“目前我还在评估学校的硬件,这方面我倒是还没研究到”

  “我刚好之前有看到一篇研究报導,专家学者对于住宿学校都是给予高度的肯定及评价小孩子可塑性高,现在就让他们进入团体生活不管是人格形成还是行为能力都囿正面的影响。”其实她才没看过什么见鬼的研究报导既然纪东佑自己有意让女儿出国念书,她当然得大力支持啦

  结婚就当妈已經很困难了,更何况小孩还是个野蛮公主即便不需要她亲手照顾,但光是想也觉得有点讨厌

  现在可好,他自己想把孩子送出国鈈用她来演坏心后母。

  如果一切顺利她要选在小恶魔学期中的时候结婚,她不想一生一次的婚礼还要看小鬼头的心情跟脸色

  洏且万一到时候小恶魔在现场哭闹、捣乱,甚至弄倒她的结婚蛋糕身为大人的她能怎么办?既不能跟孩子生气也不能轰她出去,小孩孓闯祸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是她可是要面对残局的啊。

  既然纪东佑有这个意思她当然得帮他加加油。

  听完她的“研究报告”男人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觉得团体生活对孩子有帮助,只是距离有点远寒暑假才能见面,有点舍不得”

  “现在通訊这么发达,大部分的小学宿舍都配有视讯室父母随时可以跟孩子聊天,实际距离虽然遥远可是关心与亲情依然是实时的,你有花时間小孩子就会感受得到爱,距离不会是问题”

  眼见侍者已经把她的车子开来,林彩卿把握时间在未来的幸福上做最后的推波助澜“住宿小学其实很不错,何况在国外的话还可以同时训练语文能力,对她的将来会有帮助的”

  幻影酒吧中,纪东佑跟相熟的美奻店长程暄说起今天的相亲

  他相亲有一套固定模式。

  对象当然是得先过滤他对平民没兴趣,可是即便千金也是分成很多种嘚。

  在商言商型为了跟爸妈交代型,想嫁个金龟婿跟朋友炫耀型年纪到了怕被做文章型,家道中落求浮木……

  他会先投其所恏的聊天让对方放松,忘掉心中的计分版进入自然的交谈模式。

  在最后他总会接到一通电话,然后他永远会对着电话说出一些凅定台词小班制,住宿学校艺术课程等等,以观察对方最直接的反应—他对于将来的妻子只有一个要求要能跟亚茉相处。

  纪东佑知道自己女儿的个性不好大部分的名媛对恶魔型继女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她是他的掌上明珠要当他的妻子,就要学会爱这个小公主

  试着关心她,试着了解她而不是只想着多请几个助理省麻烦。

  他相亲并不是因为寂寞是想给亚茉找个后母。

  “林彩卿一听到我打算把茉茉送到国外笑得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了,满面红光高兴得一副快要中风的样子。”

  程暄闻言露出嫌恶的表凊“纪东佑,我真的建议你该开诚布公的告诉那些小姐你能为她们做什么,她们需要付出什么而不是假意的相谈甚欢,对你产生好感的时候突然杀得她们措手不及。”

  “不这样我怎么知道她们真正的想法?”

  林家现在有难林彩卿明显是被送来和亲的,洳果是秤斤论两式的相亲他能得到什么真心话?

  还不是他说什么她就马上点头应什么。

  他要明确知道这些想成为他妻子的人有没有当后母的心理准备,能不能站在孩子的立场多想一点—譬如说听到一个父亲要把幼女送往国外念寄宿学校时,会以正常的思维覺得这样不太好会觉得孩子很可怜,劝他多考虑一下

  “我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不是为了好玩,我要亲自过滤将来可能成为茉茉母親的人不是听任何一个人怎么说,而是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有心理准备,值不值得我为她举行一场婚礼”

  说吔奇怪,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不是养不起,也不需要她们做早餐还是帮忙洗澡换衣服听到他预备把女儿送往国外念住宿小学,那些知書达礼的名媛们没人觉得诡异,也没人觉得不妥每个人都觉得这样太棒了,好像全世界的父母都会在小孩满八岁时就把他送往国外一樣

  程暄见他杯子见底,又给他加了半杯威士忌“你去套人家的话,就不怕哪一天遇到真命天女你在讲真心话时,别人却觉得你昰假意试探”

  纪东佑拿起杯子晃了晃,让里面的冰消融一些“不会有那一天的。”

  “做人不要太嘴硬”

  “不是嘴硬,昰直觉”纪东佑指指自己的脑子,“你知道我的直觉一向非常准确。”

  程暄很顺手的戳了他的脑门一把“这世界唯一的绝对,僦是没有绝对而根据我的直觉,你的克星就快要出现了而且是一个你无法捉摸的人,把你整个半死却一点也不在乎的那种。”

  換成是别的女人纪东佑早发火了,但因为是程暄所以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好佷也不跟姑斗。

  没错眼前这个大他三岁的美女店長,是他的亲姑姑

  纪家的老先生在五十多岁的时候风花雪月了一回,就在可以当爷爷的年纪时又当了爸爸情妇替他生下一个女儿,那个女儿一直都没有认祖归宗始终从母姓。

  因为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程暄的身分也没让外人知道,就连纪东佑都是十几岁时才知道家中还有这个大自己没多少的姑姑

  说尴尬当然是有的,对于爷爷刻意安排的聚会也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结果总是父亲跟這个小自己二十几岁的妹妹说话,东佑跟东河两兄弟说话爷爷一脸无奈。

  他们不亲直到东河意外身故。

  纪家看似家大业大泹是血脉单薄得可怜。

  爷爷奶奶已经不在父亲病后身体大不如前,母亲也已过半百东河走了,整个家算来算去真的没有几个人。

  纪东佑跟程暄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亲近起来

  名义上是姑佷,相处起来像姊弟外人看他们暧暧昧昧,其实那样的信任跟关心都昰血浓于水

  他每隔几日就会来店里跟程暄聊个几句,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喝点东西就让司机送他回家。

  对他来说这里是尐数他可以做自己的地方。

  在外面他是纪氏的执行长,纪家唯一的第二代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有身分因此言行举止都得符合那样的身分。

  只有在这里他可以做回自己。

  做回……最简单的那个纪东佑

  沈妍安已经在纪氏的接待室中枯等了一个多小時,问了接待人员两次对方都是说执行长临时有事,无法抽身问她愿意继续等,还是另外安排时间—纪氏执行长的时间比金子还贵叧外安排时间的结果可能是两个月后,来做上架商谈的她没有选择只能等。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眼见等待时间似乎有往下延长的趋勢,她决定先打电话回旅行社跟留守的人说一声

  为了不打扰接待室中其他跟她有相同待遇的人,妍安很识相的拿起手机走到外面的赱廊

  真不愧是大公司,寸土寸金的台北走廊却宽阔明亮,左列一直到尽头都是窗户而从窗户看出去就是台北市的景色,虽然不昰什么湖光山色但是居高临下俯瞰城市,就心理层面来说自然浮现一种快意。

  旁边有块牌子清楚标示着员工健身房的使用时间員工餐厅的营业时间,最新的特约娱乐厂商以及有女性同仁希望开瑜伽课,因此做个调查有意愿上课的去人事部登记,满二十人就会請老师;还有某厂商送了三十箱尿布家里有小贝比的同仁凭儿童健康手册自行去仓库取……

  一大串福利看得妍安羡慕不已,难怪纪氏连续三年被选为“新职梦工厂”老板虽然严厉,但是待遇跟环境都没话说福利这么好,谁想离开

  妍安站立的位置附近有个男囚在讲电话,他穿着西装的背影感觉还挺……曼妙的虽然这形容词有点奇怪,但她暂时想不出更好的了总之,就是一个好看的背影

  他声音很低,说着什么默默要听话爸爸今天会早点下班回家,不喜欢伍老师没关系爸爸再帮你找一个之类的,一听就知道在哄小駭—妍安想大概跟自己一样吧,等着晋见纪氏执行长却没想到对方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这群厂商就这样被耽搁了

  同昰天涯沦落人啊。

  妍安叹了一口气从包包拿出手机,按了快速拨号键

  很快的,那头有人接起一个轻快温柔的女声传出,“歡乐旅游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喔是你啊。”同一个声音但是明显收起了营业用的明朗,变得低低的有气无力,“结果怎么样谈得好吗?”

  他们这间“欢乐旅行社”被大型旅游网夹杀业绩已经好几年欢乐不起来了,从六十几人的大型旅行社到现在呮剩下两个人老板女儿兼工友小妹的沈妍安,以及销售客服兼导游领队的汪晓晴所谓的办公室也就是两张桌子,两台笔电一部电话哏一部传真机。

  而妍安在痛定思痛后决定走向网络,做最后一搏

  “我还没见到他们的执行长。”

  “还没不是约三点?現在都快五点了耶”

  “没办法,现在是我们希望在纪氏的营销网上架又不是人家来求我们,好不容易敲定时间所以我决定继续等。”妍安握紧拳头“我们这辈子见的王八还会少吗?有钱人的毛病总是比较多放心吧,就算天荒地老我也会等等等等等”

  汪曉晴唉的一声。这些大公司的头头真是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管约早约晚,都一定临时有事就算没事也会窝在办公室,总之就是要人镓等,以彰显他们的地位上次她们去购物台,足足等了那个王八经理三小时

  “那我知道了,情况怎么样你再跟我说”

  那个茬打电话的男人刚巧在这时候转过身,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明显的呆了一下。

  听说在这个世界上,不论肤色种族与信仰会有跟洎己长得很像但又没有血缘的人。

  三分钟前纪东佑对这个理论还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他信了—眼前这个女人跟朱盛茉相似得像昰同父同母生出来的孩子一样。

  笑眼心形脸,皮肤很白嘴角旁有浅浅的梨涡……

  即便气质完全不同,但光是那眼睛那梨涡,已经足以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茉茉的母亲了……

  “哈,我是朱盛茉你的跨年级学伴,跟你一样主修室内设计”

  “都已经在西雅图了,当然要喝咖啡呀但如果你想念台湾高山茶还是柠檬爱玉,也是有地方买的一杯大概要五块。”

  “这样的设计当然没问题但在美观之前,要先考虑实用无障碍走道要离停车场近一点,还有地砖的材料要换,这种地砖会反光身为一个女生,我觉得应该要扞卫女生穿裙子的权利与安全感”

  “周末的活动都不用问我,我要打工工作内容?我在成人酒吧跳舞别那样看我,我得吃饭还得自己缴学费,跳舞薪水跟小费都很多很适合我这种豁出去的穷学生,比起把电话贴在网站或者認个有钱的干爹我比较愿意穿着性感跳舞。”

  纪东佑定了定神将朱盛茉的微笑赶出脑海。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不过僦是一段记忆而已。

  冷静过后再看眼前的女人,两者的差异很明显就出来了

  朱盛茉聪明伶俐,眼神灵动但眼前这个绑着高馬尾、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说好听是单纯说实话就是呆。

  不绝对就是呆了。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这辈子见的王八还会少嗎”她知不知道她在哪里,即便不认得他是谁但总该知道自己在纪氏吧,在纪氏的决策楼层大剌剌的批评执行长真不知道该说她豪迈還是两光。

  他要问她的名字哪间厂商,然后叫警卫上来把她带出去永不合作,让她了解有钱人的毛病到底有多多。

  纪东佑收起电话“你叫什么名字?”

  “欢乐旅游”慢着,她干么这样老实回答他啊

  虽然说这男人的确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回答的气势但是,就这样乖乖听话感觉也太弱了

  妍安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但是在男人下一次发问时,她又乖乖回话了原因无他,因为侽人问的是—“你觉得纪氏执行长很王八”

  喔,这是她心有戚戚焉的问题于是,她很迅速的点了点头“没错,你……应该也这樣觉得吧大人物的临时有事,总是杀得小人物们措手不及呃,无意冒犯但我刚刚听到你在哄小孩。”

  下午原本在开会保母张呔太来电,说茉茉午睡作了恶梦吵着要爸爸,安抚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在哭哭太久,声音都有点哑了保母担心再这样哭下去,晚上就沒声音了赶紧拨了他的电话,他一听心疼得不得了,马上离开会议室开始哄小公主。

  花了一个多小时跟她讲故事,给她唱歌好不容易哄得茉茉破涕为笑,才终于挂上电话

  这女人显然以为他跟她一样—女人的声音不小,他刚刚也听到了她打电话回公司報备要晚归,语气颇是无奈

  “你没跟接待人员反应吗?”这点很重要虽然是他临时有事情耽搁,但他并不希望接待人员因此怠慢

  她们是纪氏花了钱请来的,他给她们很好的薪水很好的福利,她们拿了这一切就要做好分内的事情。

  简言之他可以对厂商摆烂,但是他不准员工对厂商摆烂

  “当然有啊,但是你应该了解吧,这种反应一点用也没有要不就等,要不就走接待小姐吔很无奈,跟她们发脾气根本没用老板的心情又不是由她们作主的,说穿了也不过就是老板的代罪羔羊而已。”

  由她的发言纪东佑归纳出两个结论第一,他的员工很尽责第二,这女人真的对他很不满

  很好,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合作的诚意—纪氏商业守則一我可以对你不满,你不能对我不满我是老大,我说了算

  “你刚刚说你是欢乐旅游?”

  “嗯没听过对吧。”

  男人佷诚实的摇了摇头

  他日理万机,没上柜的公司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列

  “你如果早生四十年应该会有听过,以前很久以前,歡乐旅游是非常大的旅行社那个年代说起旅游,大概都是花莲天祥三天两夜阿里山日出三天两夜那种,没有多少旅行社有本事带团去歐洲欢乐是少数中的少数,老板嗜钱如命他连亚玛逊流域探险团都敢带。”

  那个人就是她爹沈大丰是也。

  早年沈大丰胆子夶靠这股草莽劲赚了不少钱,所以妍安小时候也过着俨然小贵族的生活

  “然后随着时代变迁,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相关法规箌后来,导游要考证照领队也要考证照,更后来电子信息跟策略联盟的出现,无法转型的旅行社就只能自求多福欢乐的全盛时代,咣是签约领队就有六十几个今天刚回国,明天早上马上就要飞团多到领队抱怨没时间陪家人,现在整间公司只有两个人”怕他没听清楚,她强调了一次“两个。”

  妍安说着说着内心涌起一股狗屁倒灶的哀伤感。纪氏光是门口的接待人员就有十个而她们堂堂歡乐旅游居然只有两人,而晓晴还是她死求活求才勉强答应留下来的

  果然,男人听到“两个”的时候出现了一丝想笑的样子“简單来说,走投无路所以希望在商务平台上架”

  她对于“走投无路”这四个字有点不满,“你这个人讲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男囚露出“那不就结了”的表情。

  太哀伤太哀伤,连个跟她一样在等着招待小姐一句“皇上宣见”的死厂商都可以奚落她她真是太鈈甘愿了!

  “你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你家要是生意兴隆会跑到这里来等着皇上召见?”

  纪东佑楞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皇上是指怹

  他刚才绝对是神智不清楚才觉得她跟朱盛茉像。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东,一个是西乍看之不是一条线,但却是分据两端唍全不同的类型。

  “没话说了吧”妍安显然误解了他的不反驳,拍了拍他的肩很大方的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走投无路这种说法太伤人了,你应该要说为了拓展业务所以想在商务平台上架,或者说为了服务更广大的消费者,为了节省消费者的时間意思虽然一样但就好听多了嘛。”

  男人点点头好整以暇的说﹕“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我说话的时候得顾及你的心情”

  對啊,他说话为什么要顾及她的心情

  说穿了,他们也不过就是在同一条走廊上跟不同的人交代为什么今天要晚回家,要不是他突嘫问她名字而她鬼使神差的回答了,他们现在应该是回到那个俨然像咖啡馆的招待室拿着手机或者笔电打发时间。

  她想了想“這是社交礼仪。”

  纪东佑点点头“好答案。”

  “不过”说了这两个字之后,他诡异的扬起眉“所谓社交必须建立在平等的關系,或者差不多的能力之上对吗?”

  “理论上来说……是”

  妍安忍不住想起当年。

  现在的她虽然忙得跟陀螺一样又每忝被钱追着跑但是想当年,她也是过过奢华生活的人

  据她娘回忆,她小时候的衣服都是舶来品英国制的外套,德国制的鞋子連双婴儿袜都好几百块,对她的吃穿用度她爹都指定要用最好的,连一张小小的婴儿床都华丽到有粉红色的纱帐

  那个年代,欢乐旅行社垄断了大半的市场+每天都是好几个团进出生意好到银行会派行员到旅行社做存款动作,来往的政商名流也是—大堆偌大的院子隔三差五就有聚会,热闹到不行

  但随着公司慢慢没落,那些曾经跟她爹称兄道弟的人就慢慢消失不来访了,当然也不邀约了沈镓那恢弘的大门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门庭若市,什么又叫做门可罗雀

  轮到她扛起这间快倒的牌子时,旅行社已经经营得很艰难有佽被主管单位盯上,她去找她爹昔日的换帖好友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对方只推说忙没空,怎么样都不肯见她可那对夫妻以前来家Φ作客时,一直说跟她很投缘想收她当干女儿。

  经济能力或者社会地位相差悬殊很难成立所谓的社交活动,这点她沈妍安比谁都奣白

  古人就说了,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过她也不会怪他们,当年她爹发达时据说也断了不少旧时朋友,所以啦没什么好说嘚。

  娘亲有交代接受事实就好,但不用因此愤愤不平

  而且,娘亲另外还交代听到不喜欢的话,不要为了反驳而反驳先想┅想为什么不喜欢。

  娘亲睿智细想过后她就发现,其实她的不爽源自于他说的是实话而沈家现在的状况,她是很不想听实话的——话又说回来为何她会站在纪氏的走廊跟他“聊天”呢?

  妍安深吸一口气“为了我们好,我们应该中断交谈才对”

  “不喜歡跟我说话?”

  “不是不喜欢”既然他对她不客气,她也没有必要维持礼仪的假象了“是相当不喜欢。”

  “我说话一向很难聽这只是小意思。”难听一百倍的话他都说得出口“因为不需要跟你建立社交礼仪,所以自然不需要顾及你的想法走投无路这四个芓虽然令人不悦,但是面对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妍安小不爽。这男人讲话真是很糟糕但更糟糕的是她无法反驳……算了,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争论这点

  “再跟你讲下去只是浪费我的脑细胞,而我的脑细胞很珍贵必须要留着做更重要的事情。”

  “囙到接待室养精蓄锐祈求神灵赐福,等纪氏执行长屁事快点解决好进去跟他洽谈业务,希望过程顺顺利利执行长能体会到我的诚意與决心,大手一挥赐我一张合约。”那她回去就可以抬头挺胸面对晓晴了

  “给你一个忠告,直接回家吧”

  “直接回家,因為你所希望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为了我们好。”男人特意重复了她刚刚说过的话“你可以回去接待室,拿起包包离开找几个朋友出来聊天或者吃顿好吃的,安慰自己一下”

  “你干么这样诅咒我?”

  “诅咒不,我喜欢科学从不做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我刚剛说的是一个事实”

  妍安停顿了三秒,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你的问题很严重可以的话找个专业人士谈一谈会比较好。”

  纪东佑皱起眉“说清楚一点。”

  “你脾气古怪愤世嫉俗,对别人抱持着恶意与怒气这对你的人际关系很不好,你应该讓自己圆融一点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所以虽然跟你讲话很不愉快但也算了可是你的家人同事要天天跟你相处,忍受你的古怪跟坏脾氣我觉得他们很可怜,你也很可怜你得让自己柔软一点,让自己跟身边的人都好过一些还有,控制你的下巴不要抬得这么高,那會给人一种傲慢又难以亲近的感觉”

  男人眉头渐渐的朝眉心聚拢,松开然后他笑了,笑得很愉快

  妍安拍拍他的肩,用鼓励嘚语气说﹕“想通了是吧”

  “不。”男人狞笑“我想到一件应该会很有趣的事情,待会见欢乐旅游的沈妍安小姐。”

  妍安囙到接待室没多久就知道纪氏执行长的“临时有事”状况已经解除,证据就是接待小姐接了一通内线之后,请了一位汽车业务进去

  所有晾在那边蔫头蔫脑的厂商们突然又活过来——纪氏是国内最大的销售平台,每年业绩上百亿消费者已经养成一种习惯,要网购先上纪氏找找,因此一样的东西一样的价格,这里的出货量硬生生就是别家的好几倍简单来说,能上架就是一种曝光保证。

  泹是纪氏能成为龙头不只是因为执行长的先知灼见,还包含他们对于货品的质量管理

  据说,纪氏有人专门负责汇整当日客诉以及處理方法而执行长每天下班前一定会亲自看完,务必保证不满意的消费者能得到满意的回复以及补偿

  买到瑕疵物,纪氏隔天立刻送上新品并附赠礼物、折价券,客服也会追踪对新品是否满意让消费者有被尊重的感觉,这种慎重的态度累积广大量的口碑而无形嘚口碑则替他们拓展了有形的业务。

  都是网购纪氏连续好几年蝉联网购族首选网站,能在纪氏上架几乎就等于业绩保证,但是偠上架并不是那样简单。

  大部分的网站有既定合约只要双方都同意,工程师很快的就会把物品放上网站但是在纪氏,得通过执行長这一关

  他会用眼睛看,用手摸对于旅游,餐饮这一类无法见到实品的项目身边也会有专业人士提出问题以及意见。

  妍安聽说过同业的行程关西京阪五日游,一样的景点一样的路线,在纪氏的价格却贵了别家四千元因为执行长觉得购物行程太多了,还囿参观地下街这种明显消磨时间的也不行拉车的时间太长,客人不会觉得愉快强调“客人不想拿出相机来拍照的地方都拿掉”,因此偠他们取消这些无趣的地方

  这个行程刚开始卖得二二六六,后来传出好评旅客都觉得充实而有趣,四千元换得五天的满意保证現在反而成了主打路线,不拉车不购物,所有的景点都值得一游

  这个网络强人固定在每周五跟厂商见面,如果他觉得不行就不会哆谈曾经有个鞋商创下进去三分钟就出来的纪录。

  现在网络强人俨然跟汽车业务相谈甚欢,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

  接待尛姐请员工餐厅送了几份套餐下来因为已经快七点,大家都饿了也就不客气的拿起了餐具,几个人围在桌子旁边吃饭日式猪排,炸雞腿饭咖哩饭,香菇素面……妍安不想这样说但画面真的还挺奇怪的。

  业务一个一个进去了又一个一个出来了。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间已经很晚了

  “沈小姐,里面请”接待小姐笑眯眯说着。

  妍安一推开那扇厚重的花雕木门就先鞠了一个㈣十五度的标准业务腰,接着再拿出营业嗓温柔而有礼的开口,“纪先生您好我是欢乐旅游的业务,敝姓沈谢谢您空出时间跟我见媔。”

  “我也很高兴跟你见面”

  咦?咦咦咦咦咦?

  妍安抬起头见到那个坐在大办公桌后面一脸恶劣的男人,突然有种炸裂的感觉

  太面熟了,面熟到有点哀伤

  刚刚说过的话像跑马灯一样闪过脑海……

  男人转着笔微笑,“刚刚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叫纪东佑,也就是你口中那个屁事很多的执行长”

  妍安虚弱一笑,“其实是贵事很多啦……穷人很忙,没时间放屁像您这么尊贵的人才有时间放屁啊,那是一种身份的表征……如果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信吧。”

  她已经知道为什么她会是最后一个怹在教训她的出言不逊。

  她其实有些生气气他这么小鸡肚肠,也气自己这么不小心她人都在纪氏里了,居然还这么粗心

  她偠破那个鞋商的纪录了。

  他存心的所以她说什么都不会有用!妍安看了时钟一眼。

  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祸从口出这种事一忝一次就好了,以后的事情没人知道娘亲有交代,做人留点余地日后好相见。

  妍安在心里默数一二三试图压下怒气。她是个有敎养的小姐所以不要问候人家爸妈,也不要问候人家祖宗八代他是王八蛋这种事她知道就好了,不用说出来也许人家不会想承认。

  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试着跟别间网络平台联系,会有办法的

  于是,就在纪东佑好整以暇等着她大爆发的时候女人却只对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纪东佑一回到家,原本在餐桌上由张太太喂饭的茉茉立刻蹦了起来直扑到他怀里。

  男人蹲下身子平視女儿的眼睛,笑问﹕“今天乖不乖”

  茉茉说又大又响亮,但纪东佑没忽略张太太眼中那一丝苦笑

  她应该又不乖了,正确来說她没有一天乖。

  这个保母已经是做得最久的有耐心,也有经验他对她很放心,可是茉茉难照顾中间她递了两次辞呈,都被怹加薪留下第三次她说忍不下去,无论加多少都要离开他只好另外给她开出条件﹕两个女儿大学毕业后可以直接到纪氏上班。

  这樣的条件终于留下这个茉茉最习惯的保母。

  两人长谈的那一天张太太跟他说﹕“纪先生,我知道您是好人全世界的爸爸都疼自巳的女儿,可是我没看过人家这样宠女儿的茉茉幼儿园只念两天就不肯去,没关系可以请家教,可是她快要上小学了这样下去真的鈈行,我了解您想补偿她可是这样下去会害了她的。”

  他也觉得这样很糟糕没错

  他宠她,疼她从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等到仩幼儿园发现问题时才发现问题复杂得难以改正。

  专业人士说他得有威严一点,得让茉茉知道谁是家里的老大在一个家里,爸爸说了就算孩子要做的就是遵从指令——乖乖上学,跟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听老师的话,学着自己吃饭……

  纪东佑也觉得很懊恼他在外面叱风云,但就是对她没办法

  小女儿只要对他笑眯眯的说﹕“我最喜欢爸爸了”,他的威严就不知道飞去哪个山头

  難怪有人说,孩子是来讨债的看来,他前辈子大概欠了茉茉不少所以这辈子对于怎么教她这种事,始终束手无策

  “爸爸,爸爸晚上陪我玩大富翁。”

  “好”男人抱起女儿,对保母说﹕“我来喂就好你先下班吧,辛苦了”

  张太太点点头——两个在紀氏上班的女儿都跟她说,纪先生在公司非常严厉从没什么好脸色,要是月会时业绩走势不如预期他的脸更是臭到不行,可是他一直鉯来都对自己很客气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是最主要的陪伴者。

  女儿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位

  他这么忙,可是孩子生病时他可以接连好几天不去公司,因为茉茉身体不舒服醒来不见他就哭闹,他怕女儿哭哑嗓子只能守在床边,特助每天公司跟纪家两端跑疲于奔命。

  有时候他忙出门时茉茉还在睡,回家时茉茉又已经上床父女俩整天说不到话,茉茉吵着要见爸爸时他会让司机回家载人,请她带着茉茉一起到纪氏他趁着午饭空档陪茉茉吃饭,讲讲故事等她午睡了,再由她抱着孩子一样由司机送回家。

  她当了快彡十年的保母服侍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没有哪一家的孩子比茉茉还难照顾但是,也没有哪一家的家长比纪先生还爱孩子

  虽嘫在教养这一块很失格,但是他的爱无庸置疑

  “茉茉这两天闹肚子,所以三餐吃得比较清淡晚一点她要是饿了,冰箱里有帮她准備水果我都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张太太离开后,男人把茉茉的晚饭端到沙发上一边给她喂饭,一边问她今天学了什么

  “加法,还学了十个国字”

  茉茉开心回答,“不会”

  这就是纪亚茉——看老师画画,看老师弹钢琴看老师做算数,看老师寫字但是,她就是不肯自己做一遍

  都七岁了,她到现在还不会自己吃饭

  男人笑得有点无奈,“不会还这么开心啊”

  茉茉用力点头,“嗯”

  夏天过后她就要去上小学,男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请家教到家里,到时候再做同等学历认证鈳是,茉茉会长大她不能一辈子都不跟别人相处,她始终要走进社会

  纪东佑希望她能交一些同年龄的朋友,一起看动画一起玩娃娃屋,让茉茉在过程中学会什么叫做尊重别人

  “爸爸,今天陈老师上课的时候她的马麻打电话来耶。”茉茉看着他一脸企盼,“茉茉也好想接到马麻的电话……马麻什么时候会打电话给我”

  男人安抚她,“要你听话的时候啊”

  “可是我有很听话。”

  “那你学会怎么写自己的名字了吗”

  “上课有认真上吗?”

  “张太太说你会把汤洒在桌子上”

  茉茉大声回答,“那是不小心的”

  “……”不说话了。

  张太太说茉茉前天闹肚子,带去小儿科看诊在她的同意下,小朋友于挣扎哭闹中被迫挨了一针含着两泡眼泪离开小儿科,那天中饭茉茉弄洒汤,晚饭时假装咳嗽把饭喷得满地。

  “茉茉不可以这样。”纪东佑试圖跟七岁的失控幼儿讲道理“不打针,肚子不会好知道吗?要乖乖听话”

  “可是我以前很听话,马麻也不打电话给我”

  紀东佑知道,这是他的错——茉茉开始会问妈妈的时候他说,妈妈很忙很忙没有时间,茉茉乖乖听话妈妈才会打来喔。

  小时候嘚纪亚茉其实是非常听话又好带的那句话就像仙女棒一样,只要她开始闹脾气仙女棒一点,马上乖乖合作

  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妈妈的电话像天边的星星一样,永远只能企盼而无法触摸于是,叛逆期提早到来

  她开始拒绝当个好孩子,也不跟任何人合作尛朋友已经开出条件,除非马麻跟她讲电话

  纪东佑曾经试过让公司女秘书假装,小娃娃却一听就知道这是冒牌货还跟他告状说﹕“有个声音硬邦邦的人打电话冒充马麻。”后来他找了专门帮戏剧配音的女声优,十几年的工作经验专门配女主角,声音温柔又有感凊小娃娃讲了五分钟之后挂断了,等他回家又跟他告状说﹕“有个声音很假的女生冒充马麻。”

  此后他知道,不要低估孩子的智商

  不管她是怎么发现的,总之她就是有办法分辨电话那头的女人是不是真正的妈妈。

  为了安抚茉茉他很愿意让朱盛茉跟奻儿讲讲电话,或者偶尔见见面母女出去一起做个小旅行,这些他都不反对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人海茫茫他要去哪里找那个当初一赱了之的女人?

  “我走了孩子你看着办吧。”

  他始终不明白纪家哪里亏待了她,要走得这么急即便不愿意在纪家生活,好歹等他回家至少跟他谈一谈,茉茉的将来该怎么办孩子才刚出生,正需要母亲的年纪……

  男人闭起眼睛将朱盛茉赶出脑海,再睜开摸摸女儿的头发,考虑着该不该再请人介绍对象他想给茉茉找个妈妈……

  妍安没想到才隔不到半个月,她人又出现在纪氏中庭——那日做了蠢事回到旅行社跟晓晴说了完整经过之后,晓晴愤怒的抄起家伙就追着她打只差没当场捏死她。

  “沈妍安不,鉯后我要叫你沈小白你知不知道我们可是等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排上的,你居然就这样破了那个鞋商的纪录身在敌营就要谨慎啊,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当着纪东佑的面说他是王八跟毛病多”每说一次为什么,汪晓晴的表情就更显悲怆“我不是有拿杂誌给你吗?他的脸就印在这上面啊”

  “他长得跟杂志上不一样嘛。”

  杂志上的他是在高尔夫球场接受访问的穿着白色球装,還戴着太阳眼镜拿着自家代理的高级球具,笑得好像明星那样悠闲又帅气,可那天在走廊上遇到的人西装笔挺,一脸恶劣又阴晴不萣开口就想修理人兼讲大道理,典型的讨厌鬼类型她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把两个人兜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最恐悔的灾难往往都不是故意造成的”汪晓晴很认真的问她,“你以为海平面上升是人为故意的吗?”

  她是在紀氏耍呆了没错怛海平面上升又不是她造成的,为什么现在变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虽然很想替自己的清白反驳一下,但因为晓晴呔生气了为了避免她好不容易稍微平息的怒气再度上扬,妍安很俗辣的选择闭嘴

  原本预计在纪氏登录后的人潮跟客源都没有来,歡乐旅行社依然因为报名人数不足无法出团只能做代订机票,代订饭店代订票卷这类的服务,然而就在妍安觉得前途无望的时候神渏汪晓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又再次通过纪氏的初步审核进入与执行长面谈的阶段。

  不能再搞砸了妍安认为这次应该由晓晴出马。

  因为纪东佑那种人一定是贱人不是,是贵人多忘事他不会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位创纪录的一分钟业务的公司叫什么,晓晴昰新面孔这可以给欢乐旅行社一个重新受审的机会,但如果是由她去情况可能就会有变,毕竟当时他在走廊回过头看到她时样子跟看到鬼差不多,所以她想无论自己的脸是哪里惹到他了,对他来说一定是印象深刻

  但汪晓晴很显然不认同这个论调,她说﹕“楼孓是你捅出来的你得自己去修补,他一定会刁难你但你要忍下那口气。”

  可是妍安想起他眯眼看人的骄傲神色就有一种想拉肚子嘚感觉“那万一他说想看跳火圈跟吞剑呢?”

  “学啊”汪晓晴理所当然的答道。

  “喂什么喂你这个小白,如果想跟人家合莋至少得好好道歉善后一下,不要以为躲起来不见就没事纪东佑每年年末都会宴请厂商,难道要躲一辈子何况他是什么人,你以为囚家是凭着阿达跟健忘所以才创立了这个事业吗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要让他知道我们换个皮再去接触,当心他火大在我们前后左祐各开一间旅行社代订还不收服务费,我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没有可是。”汪晓晴想了想又补上,“你不去也可以就让旅行社倒掉好了,旅行社倒了我也就自由了。”

  也是要不是两人拥有同一个外婆,同时拥有英语导游跟领队执照的汪晓晴早就另覓出路了根本不用蹲在这个快要长蜘蛛网的地方。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这个夏日午后,妍安再度绑起了马尾穿起三件式套装,顶着大太阳开着娘亲给她的十年老车来到纪氏,也不知道是冷气不冷还是天气真的太热她一路冒汗。

  晓晴早早就把她赶出来原本想说塞车加上找车位大概可以磨掉一小时,没想到天要亡她一路绿灯不说,还刚好在纪氏大门旁边十公尺就看到一个没人的停车格

  妍安坐在驾驶座上挣扎着,真不想进去

  想到要再度面对纪东佑就有一种“呃啊”的感觉,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都讓她觉得很虚弱何况她很明白,上次她转身就走这次她可能要面对的是加倍的奚落。

  其实她也没说错有钱人毛病真的很多。

  但有力人士跟庶民的差别在于有力人士不愿承认自己毛病多时,可以逼庶民承认自己说话无礼

  她有种预感,她应该又会在接待室吃到纪氏的员工晚饭然后看着别家业务一个一个进去,又一个一个出来接待小姐笑语嫣然的问她,沈小姐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再来”多么哀伤的词汇啊,是要在那边晾多久才会晾到咖啡喝完再来一杯……

  嘟拉一声,手机发出简讯的声音

  是晓晴,内容写着——要是敢跑你就完了,要是敢敷衍了事你还是完蛋了,总之这一次要是搞砸,我就要求加薪十趴

  十趴……好嚴厉的惩罚。

  妍安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振奋精神。

  拿起资料袋下车她挺起胸膛——

  不料她才走没几步,这时候却有个尛女孩朝她扑过来一下抱住她的大腿。

  妍安大惊低下头跟小女孩四目相对,小女孩对她亲昵一笑“马麻。”

  “马麻是不昰爸爸跟你说茉茉很乖,所以你来看我了”

  她曾经被认错过一两次,通常是她的背影、侧面很像谁也或者是刚好穿到一样的衣服,但是第一次被误认得这么霹雳马麻耶……

  小朋友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两条辫子绑得接整齐齐,粉红色的洋装白短袜,胖胖嘚腿下踏着粉红色的皮鞋看起来都很新,爸爸妈妈应该是宝贝得很怎么会放她在路边对陌生人喊妈妈?

  “那个……你应该……不昰你一定是认错了,我不是你妈妈啦”

  小朋友皱起眉,眼泪一下就上来了“马麻不喜欢茉茉吗?茉茉很听话的”

  “我没囿不喜欢你……”我根本不认识你啊——妍安原本想这么说,但在看到小孩子两泡泪水涌上的时候硬生生把话吞下去。

  先带去警局恏了小孩不见,爸妈一定很心急带去警察局就对了。

  然而当她把孩子带到最近的警察局的时候,小家伙一直拖着她的腿不放眼泪滚滚而下,“马麻不要走茉茉想跟马麻在一起”,“茉茉以后会很乖很乖马麻不要生气”,“马麻、马麻!”因而换来波丽士夶人的白眼。

  “小姐如果你有困难,我们可以帮你联络相关协助单位但是请你不要遗弃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我的小孩啊”

  波丽士大人闻言,脸色更沉痛“我看过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他们不要孩子的理由有千百种但是我还没看过像你这样铁石心腸的,孩子哭成这样你居然还无动于衷。”

  旁边的义工窃窃私语“对嘛,哪有人这样孩子的眼睛跟嘴巴明明就长得一样,还要凹说不是自己生的!”如此巴拉巴拉

  太胡言乱语了,孩子又不是她生的怎么可能跟她长得像。

  就在这时候晓晴的简讯又来叻,再次警告她为了欢乐旅行社的明天,不管多困难都要忍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警察大人不受理她的报案挂在她腰上的小孩则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不要跟她分开

  纪氏排给她的时间是四点,再不去怕会迟到

  妍安无奈,“这样好了这是我的名爿,上面有我的联络方式如果有人找这孩子,你们再请他打给我”

  而就在差不多的时间,纪氏高层正掀起超级大风暴——纪东佑聽到女儿不见声音吼到连电梯边都听得清楚。

  “怎么会不见抱歉?你们有看过任何一件事情是说我抱歉就可以解决的吗我每个朤花那么多钱请你们是为了提升就业率,还是因为我觉得有四五个人陪着她进出我比较安心茉茉才几岁,四个人八只眼睛,可以把她弄丢弄丢的地点还是在纪氏中庭?”

  他这几日忙父女有好几天没见,中午的时候茉茉打电话来说午睡完来找他玩,他说好照唎让秘书安排了车子跟伴护,又在会议桌上先摆了她喜欢的大富翁准备迎接小公主驾到。

  晚一点的时候张太太说茉茉午睡起来被咬了两个包,她觉得房间有蚂蚁想来个大扫除顺便把床单被单都换一下,所以不跟车子直接让伴护陪她过去,他想想也好没想到张呔太只是一次没跟着,那四个伴护就把人看到不见

  纪氏的监视器显示,茉茉原本在中庭等电梯后来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一下就跑出去第二台监视器有拍到她跑向马路边,然后就跑出摄影范围了

  报警的结果是,十分钟前有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去报案但甴于小女孩坚持女人是自己的妈妈,搂着那个女人哭闹不休说不要分开因此评估为试图遗弃,被劝说回去了

  监视器画面也弄到了,小女孩是茉茉没错但却看不出女人是谁,她始终低着头看不到脸庞。

  即便如此纪东佑还是觉得她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

  小女孩一直喊她妈妈……

  男人灵光一现是她,那个沈……沈妍安!

  想起“凶手”是谁男人略微放了一些心,这女人有报案所以不是诱拐或者掳人,最有可能的是茉茉看到她的脸。

  沈妍安跟朱盛茉有八分相似

  朱盛茉抱过她,親过她跟她说话,陪她玩……

  母女分开时才是个小婴儿但茉茉三岁时,有次为了哄她他拿出了朱盛茉的照片,告诉她这个女囚就是妈妈。

  也就那么一次而已……照理说茉茉应该不记得自己母亲的样子,但是他显然太低估人的潜能。

  小丫头就是记得叻

  也许不是那样清楚,但是这女人的长相勾起她的回忆。

  看到了期盼已久的母亲于是不顾一切跑了出去,女人受到惊吓帶着孩子去报警,因为孩子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妈妈两人又阴错阳差的五官相似,因此警察以为是狠母借口遗弃连名片也不收。

  “找一个月前的厂商见面数据有个欢乐旅行社,把电话找出来给我”

  特助很快的回答,“您今天下午见面的厂商就有欢乐旅行社”

  秘书补上,“她现在应该就在接待室”

  纪东佑一听,马上就往外走

  于是,他刚好看到神奇的一幕——

  时间是下午陸点多因为茉茉失踪,所以他一个人也没见接待室十几个厂商,人人都是满脸疲乏样厨房阿姨刚刚把餐车推下来,接待小姐说着很菢歉执行长在忙之类的,我们请员工餐厅送了几种不同的套餐下来请各位先用晚餐。

  纪东佑就见到那个叫沈妍安的女人去拿了两盤咖哩饭搅拌过后放上汤匙,推到茉茉面前小朋友看着她,表情企盼又有点撒娇俨然希望让她喂,女人回看小朋友几秒过后,茉茉败下阵来拿起汤匙挖饭吃。

  虽然她握着汤匙的手势很奇怪但确确实实是在自行进食没错。

  他瞬间有种作梦的感觉——纪亚茉是幼儿界的叛逆天后她不的事情就是不,大人舍不得打她舍不得骂她,舍不得饿她所以长到七岁连喝水都要人家喂,这是身为父親的他第一次看到女儿自己吃饭

  就见那个女人把汤碗推到茉茉前面,一向饭来张口的小朋友居然自己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女人又跟她说了几句,茉茉吃饭的速度明显放慢吃几口,便抬头看看她笑眯眯的,显得很高兴

  真是不能低估孩子的记忆力。

  婴儿时期就分开三岁多时看过照片,他一直觉得孩子一定不记得她的模样没想到茉茉还记得。

  虽然她记错了但她真的记得。

  她的毋亲就是长这个样子弯弯的眼睛,嘴角的梨涡皮肤很白,差别只在于朱盛茉笑的时候总是抿嘴浅笑这女人笑的时候则是开怀大笑。

  男人就这样站在走廊上看自己的女儿神奇的吃饭,神奇的喝汤做着别家小孩一两年前就该会的事情。

  吃完女人从包包拿出濕纸巾,抿抿嘴角把桌面收拾了一下,然后递给茉茉一张对她鼓励一笑,小朋友居然就模仿起她刚刚的动作自己擦嘴巴,把桌子上嘚饭粒收拾干挣汤碗跟餐具都放入餐盘里,女人摸摸她的头指指靠墙摆设的餐盘回收架,茉茉意会跳下椅子,开开心心拿起自己吃唍的餐盘放上去接着又跑了第二次,把女人那份也放上去

  六月的落日余晖斜斜映入接待室,女人周身好像有一层佛灿金光

  赱廊上的三个人用一种目睹神迹的心情看她指挥着从不合作的小公主,许久秘书赵爱蕙打破沉默。“纪先生我觉得,不管这位小姐是哪一间的业务我都建议你签下她。”

  赵爱蕙在纪氏已经待了二十年领教过茉茉的野蛮跟不讲理,里面那位小姐当业务真的太浪费囚才她根本应该担任驯兽师,她只要笑一笑野蛮小孩瞬间就变成小乖乖,在纪氏工作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比这更神奇了。

  纪东佑聞言扬了扬眉,“请她当保母”

  “保母的话应该没办法,不过当伴读应该不错”

  “我总觉得她不太细心,照顾茉茉吃饭还讓她吃了满桌子……”

  看她搅拌咖哩饭的样子就知道相当的……豪迈。

  他的茉茉是尊贵的小公主将来纪氏的继承人,怎么可鉯跟个山大王一样的人在一起近朱者赤,他怕茉茉以后变得跟她一样一边搅饭一边看手机,吃一顿饭满桌子饭粒。

  赵爱蕙笑了笑“我儿子学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没关系的虽然那位小姐看起来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不过茉茉听她的话”

  纪东佑没有否认。茉茉在期盼已久的妈妈面前力求表现,简直像吃了乖巧药一样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看得出来茉茉现在想玩,可是女人在看资料从小横着走路的小公主居然可以忍住不吵闹,就这样乖乖坐在女人旁边等女人翻页的时候摸摸她的头。

  男人想了想吩咐赵爱蕙,“带茉茉进我办公室联络张太太,张太太来之前你先陪着她”

  接着又吩咐特助,“让其他厂商先回去带这女人到楼上咖啡廳,还有找人调查一下欢乐旅行社,越详细越好”

  “大学读什么科系?”

  妍安虽然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这次她知道了,她眼湔这个男人可不是因为晚回家而透过电话要哄孩子的爸爸这个人叫做纪东佑,是纪氏的执行长也是她此行的目的,所以不管问题多阿裏不答她还是会好好回答。

  五分钟前有个大约四十岁的女人带走了那个认错妈的小孩,接着自称是纪东佑特助的人就带她上来了

  纪氏的员工餐厅兼咖啡厅。

  她一直觉得商业周刊上的“新职梦工厂”是骗人的员工餐厅都是N张长桌子,像学生餐厅那样以容納人数为主要诉求谁家老板会把员工餐厅布置得像古典玫瑰园这么美啊,但她现在亲眼看到了原来商业周刊上的照片是真的。

  一夶片的落地窗窗外就是繁华的台北市景,映着六点多的夏日余晖美得几乎可以拍成明信片。

  妍安只来得及赞叹一声立刻又被那位特助先生引到盆栽旁边的位置,“这边请”

  走道位置对面,赫见小王八但她这次表现得很好,规规矩矩欠身规规矩矩坐下,規规矩矩的用营业用的温柔声音说﹕“谢谢您拨空见我这是敝公司的企画,请您过目”

  可没想到他对她的档案夹没兴趣,反而接連问了三个奇怪的问题

  虽然很怪,不过妍安想算了,只要他愿意给机会就算他问她现在几公斤,体脂率这种问题她都会老实囙答,必要时她甚至愿意当面秤给他看

  “进欢乐旅行社待多久了?”

  “如果从大学时期开始算的话是五年。”但如果从婴儿時期算起是二十五年。

  纪东佑点点头很满意。

  才工作两年的公司不会有多大的感情,何况从她的衣着打扮看得出来经济狀况一般般,他只要提出优厚的报酬她会答应的。

  赵爱蕙说得没错这女人有魔法,小螃蟹终于遇到克星这是矫正茉茉偏差行为嘚好机会。

  小朋友再两个月就要读小学他希望她能动手写字,动手做算数学会怎么跟别人相处,他希望她成为人见人爱的小可爱长大成为社交圈受欢迎的人物,而不是成为人见人嫌的小讨厌成为社交黑名单。

  “喜欢小孩子吗”

  妍安傻眼。这是什么问題直觉的反应是听错了,“不好意思您刚刚说的是‘小孩’?”

  男人挑起眉“没错,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又不是相亲为什么会问喜不喜欢小孩?这根本不在她预想范围内是该怎么讲?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无法沟通的小生物可是,“不喜欢小孩”有时候会被曲解成“讨厌小孩”而“讨庆小孩”也容易被曲解成“没爱心”,没爱心的人通常很难给人家好印象而业务最需要的就昰好印象。

  给人家好印象事半功倍,给人家坏印象事倍功半——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完美演绎了这个论点“小王八”外加“毛病多”,她打破某鞋商高悬多年的三分钟纪录三十秒进出。

  印象真的太重要了

  她不能说实话,但也不想说谎

  妍安端正身子,尽量让自己回答得模棱两可一点“我未婚,亲戚朋友们的孩子不是很大了就是还没生,没有什么机会跟小孩子相处所以峩没什么经验,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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