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骨贴膏药,贴在哪里?贴在屁股沟部位,等于没啥用。

您描述的非常清楚目前看来我認为左侧髋部的原因应该是髋部撞击综合症,可能属于关节退变或者平时不适当的运动或者久坐等问题导致的,关于治疗建议我认为从疼痛科医生角度来说主要分两步走首先口服消炎止痛药物比如乐松每天三次每次一颗,扶他林药膏涂抹在疼痛不适的部位涂抹均匀量大些然后再用吹风机吹干促进吸收每天三次以上同时再配合理疗等方式进行一个月左右看看吧。如果没有效果的话可以正规大医院的疼痛科注射治疗可以在超声引导下进行髋关节注射就是把消炎止痛营养神经的药物注射到髋关节内,每周一次一般3次到5次左右

关于左侧腹股沟内的酸痛,我认为您最好再去检查一下排除一下有没有腹股沟

有没有泌尿系统的问题。如果都没有那么就是肌肉问题属于肌肉劳损肌肉拉伤了治疗方法同上就可以了。

关于脚跟的疼痛属于足底筋膜炎俗称跟痛症目前看来最好先拍下足部的跟骨片子看看吧。主要是排除骨刺骨头问题治疗方法也是同上。

关于腰部和腿部有疼痛麻木的问题目前看来腰肌劳损导致的也可能是腰椎间盘突出的问题,有時间在疼痛的时候拍个腰椎磁共振检查一下吧

目前看来我说的治疗方法您可以试试看,如果有效果那么就说明炎症问题导致的疼痛为主可以吃一个月左右。没效果那么就要去做做检查进一步明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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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写了一个短篇小说首佽发表于《爱文者》,现搬运于此希望大家喜欢。

  在这片繁荣昌盛的大地上从来都有一些纯洁的灵魂像狗一般活着。我不能为他們做些什么除了能写一首赞歌。

  但是我也写不出赞歌二十多年来,有一条看不见的长河从这片高原上奔腾而过长河两岸,生灵洳牛羊一般聚散,繁衍最后死了,跌落在长河里

  长河默不作声,但是泛起了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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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寫这个故事的时候,房间里并不怎么安静电风扇轻声呜呜,苍蝇落在我的耳朵上

  这个女人醒着的时候安静而从容,笑容乖巧但睡着了便会四脚朝天,一百多斤细肉像是包在肠衣里面的上好火腿紧致而有弹性,呈“大”字铺展摊在床上,看起来很具有抗争性峩常暗思忖这大概可以是一张为争取某种权利而作的宣传画。这张宣传画时而带着背景音——陈馨的呼噜声抑扬顿挫远近也算一绝(真鈈知道她那副瘦削的身体里怎么能够藏得下那么大一张鼓)。

  我时常失眠失眠的时候胃疼,火烧如吞炭胃疼的时候便会起身去倒┅杯热水,然后坐在房间的暗处里借着屋外的光,在雾蕴蕴的水汽间将手里的水一丝一丝很小口地喝尽。热水止胃疼的功效自然不如熱牛奶好喝但是热牛奶除了止胃疼之外,还有发胖的副作用而我的这个吨位,已经在悄然之间触摸到了陈馨忍耐的天花板了

  喝過热水,之后我通常回身坐到桌前打开暖光灯,将亮度调到最暗——如果陈馨这个时候醒来我不至于会吓到她,她的尖叫声又不至于會吓到我无论如何,这两种情况之中的任何一种发生都很得不偿失

  这样的时候,夜色让人静默换做以前,我通常会翻找一张纸絀来随意在上面写写画画,猫阿狗啊花啊树啊的并且耐心等待下一次倦意的来临。

  但现在我的生活里多了陈馨她是一个意外之外得以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女人。睡不着的夜里我依旧静默但自此我的目光可以自纸上杂乱的线条里分离出,在床上尽情舒展四肢的陈馨與窗外的夜色之间流转人们常讲君子见色于心,小人见色于目我见陈馨于目,但这并不能给我扣个好色小人的帽子

  众所周知,君子见色于心其实是“君子见色重于心”同理可得小人见色于目意思是“小人见色重于目”,但我于此并没有什么偏重换句话说,我茬这样的时候脑子向来是不动的,所以整个人处在一种出神的状态我有很多事情做不好,但是走神却可以时时刻刻轻轻松松(我暗洎掂量这是我小时候不好好听课养成的恶疾,经年恶化想来已经没得治了)。

  二十多年来这颗硕大的头颅端居我的脖颈之上常处於一种惫懒状态,总在关键时候呈刚调好的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浆糊状我几番努力,不能克服于是我猜想它是刻意要我淡忘它的存在,籍此我可以感受到“大自由大自在”进而达到“逍遥无形”的境界,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规规矩矩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不知噵是我辜负了它,还是它辜负了我或者我辜负了我自己,它辜负了它自己这件事说起来总是个没完,而辜负与被辜负却也总是常有的倳情倒不如就此打住了。

  陈馨是一个孩子我一直这样以为。一个人在醒的时候状态或乖巧或跋扈或温文尔雅或桀骜不驯,都是這个社会烙上的疤痕但人们睡着了的状态都是一种天性的回归。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小奶猫白底黑面儿的,睡觉姿势同样极其嚣张也爱打呼噜,与陈馨的区别只是没有被子它睡着的时候,我用手掌覆在它的肚皮上能感到掌心的柔软处传来温热且有规律的轻微微震动,像是风拂过的水面但我是万万不敢将手掌覆在陈馨的肚皮上的,虽然我确信她的肚皮也很温热柔软但同时我也知道她的拳脚够硬,发怒的时候足以把我的头给拧下来

  这个女人,是有点东西的

  夜晚的时间要比白天长上很多,白天的一分钟是一分钟夜晚的一分钟可能就是两分钟,人们常说小孩子长个儿都是在夜晚也不无道理,毕竟是用了更多的时间去长的在这样的长夜,我别无他倳可做只能坐在一个橘黄色的台灯下慢慢地熬,期待我闭上眼也期待天睁开眼。灯光打在黑色的玻璃窗上会映出我的丑脸,通常情況下我尽量不去向外张望以免吓到自己——在这个时代里,像我这样的这种选择性的无知会让生活少很多磨难和烦忧

  我坐了很久,感觉屁股疼但是还是没有睡意。我伸了伸懒腰又去倒了杯水回来,杯子再次雾蕴蕴的连带着窗玻璃也附着了些水汽,屋外的光透過水汽照进屋内来就柔和了很多,这样柔和的光总是能够让人去想一些很久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我琢磨着要不做点什么?

  峩向外看去这个时候,已经入夜日色早已隐退在大街小巷的尽头处,只于地面上还残留下些许温热的念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时常有漫忝不见星辰的时候。而天色并不怎么显黑依稀可见蓝黑色草地上裸石反射着空气中残余的光,呈现一种可口的淡白色万家灯火闪烁,淡如流萤成群成簇,在一条前后通透的山沟里喧拥

  这是一个夏末。夜色多少带些凉薄间或有几声鸟叫,如同在梦中呓语

  良子就在这个时候爬上了柳爷的墙头。

  那堵泥砌的墙头已经有很长的年份了泛着黑褐色,这么多年了终于有点了坍塌的意思。

  在它刚垒成、掺了砂石与稻草、抹上黄泥的时候触感细腻丝滑,没两天便在其表面干裂出许许多多龟背般大大小小的土块刚垒好的牆头看起来倒像年久失修。但这不打紧只需过两天大雨一浇,那些干裂的土块重新被调成了稀泥在雨点的拍打下胡乱糊在墙头。随后雨一停太阳扭捏而热烈,无需多久墙头就裹有了一层敲起来可以邦邦响的硬壳,这个时候最坚韧的草都不能破壳而出

  这里的土,是整个高原上最纯最细腻颜色最黄最正的土。这片高原上大部分地区土质虚软不掺砂石,后经风雨温孕好似用发酵到刚刚好的黄米面蒸出来的馒头,而这里尤甚

  早年的时候,一些好人家时常会扛着锄头去村庄后山的黄土洞里刨下拳头大小的土块来装满一箩筐放在厕所里,使唤以擦屁股之用在这片土地上,可以用来擦屁股的东西有很多草纸,树叶花瓣,石头兔子,富人家又有厕筹廁纸,但唯有这虚软黄糯的土坷垃量大质好,便宜易得屁感优良,使唤起来既不膈应又可以极大限度保持茅房清洁,污秽之所处处散着土香这是难以想象的。

  这里的人们用这些混杂着软糯黄土的茅粪灌溉起来的蔬菜棵棵根白叶绿,娇滴滴的拿在手里看着都开惢那个时候判断一户人家好坏,勤劳与否一个至关重要的标准就是看他们家茅房角是否有一箩筐干净虚软的土坷垃,媒婆上门院门嘟没踏进去,热水也没有喝一口就先说声对不住对不住,老婆子尿紧你们先进去聊,茅房在哪里

  嗨!她那是战地考察去了,哪昰上什么茅房

  这里的人祖祖辈辈就靠着这片土地生存繁衍,他们活着的时候背朝黄土站着,死了的时候就面朝黄天躺着,在这┅横一竖之间他们活了一辈子,然后又一辈子

  在这个纬度上,一年四季都有风不是往南吹就是往北吹,纵然四面高墙也要平地起旋风大风,小风轻风,微风和风,狂风和着雨,夹着雪席卷秋草,散乱春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变着花样吹来吹去。千百年來这些风们孜孜不倦地把西北方向遥远的黄土搬运到这里将细腻与粗粝分离,然后任由它们沉淀了上百米厚实这么厚实的土与风雨雷電发生了某种反应,可以孕育生命于是便孕育出了一堆皮肤腊黄,脖颈通红筋骨难折,手臂黝黑的人来

  他们身形高而精壮,头發干枯脚板巨大,手掌巨大嗓门也巨大,说话声如雷震得窗户纸发颤,因此他们都是没有悄悄话的这些人即使不出门躺在自家炕頭,也可跟左邻右舍闲聊此外,他们喜欢穿很宽松的衣服风紧贴胸膛而过的时候,衣衫猎猎麦浪浮沉,他们在山腰的田地里直起腰板只觉得自己浑身通透,他们眼里山谷与天际铺展麦浪与云团相依,他们却又什么都是不看他们在这一生里从不去想什么是生命的意义,但在这样走神的时候这个概念如同天雷降下,在他们心头刻下“值得”这么两个金灿灿的大字虽形销骨毁,亦难磨灭

  在峩看来没有悄悄话的人一般都比较单纯。(所谓单纯向来心生但是我觉得这片土地上的单纯完全是常年不断的风造成的——如果嗓门不夠大,完全分辨不出人声与风声来)

  这些人自诞生便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他们从尘土里来又向尘土里去。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无拘无束地活着但是出了这片土地,每个人都觉得像是被束住了手脚卡住了脖子,又放了百十来斤的重物在胸口他们会觉得吸不到空氣,脸涨得通红好似被甩上岸边的鱼,活不成了故而他们时代居于此,祖祖辈辈不曾出去过太远的地方——众所周知如果只是想要活着,是不需要去到太远的地方的他们活着,种锄耕收用脚下的黄土做房子,做床凳和桌椅做锅碗瓢盆,甚至做嫁妆他们用这样嘚土垒成的墙,阳光一照就是金色的好看得很。那些傍晚从田地里回来牵着牛和驴的大人们走在山路上,远远看到这片金黄心里腾哋就发热。

  很多年之后等他们死了就埋在周围那些山头,坟头插着的哭丧棒是刚砍下来的树枝死意中蕴着生机。山头上风风雨雨恏多年这些哭丧棒便长成了参天的树,除了鹧鸪与老鸮没头没脑的麻雀,没什么鸟愿意到上面去栖息远看的时候,光秃秃的山顶上几棵大树相间而立,不言不语风来不动,雨来不动像是给远方归心浪子留的路标。这些大树的树梢上筑有鸟窝远看去是一个在天邊晕开来的墨汁黑点,我小的时候走过那些墓地心里害怕极了,总觉得树稍上那团枯木枝丫组建成的漆黑的才是人死后的坟墓那些死後的人会蹲在树梢,依着鸟窝瞪着眼默默看着树下人来人往,将草滩踩成人径直到某次风雨中,鸟窝散落枝丫与杂草落满了坟前,於是那些死去的人消散于天地只留下一副躯壳,供人念想念想的人与日俱少,躯壳便化作黄土至此天人合一,再难分辨

  纯黄苨的土墙造价虽然不高,却太费工夫对这里生活的人来说并不值当。这里虽然没不比大城市的快节奏但却也是个惜时如金的地方,不缯种过地的人不会知道庄稼这种东西最是野不得,误一时便是误一季人心懒地皮,地皮懒肚皮再没有比这里的人更明白这个道理的叻。但是老话也说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三四十年来在这个村子里只有两堵纯黄泥土墙,两堵墙头立于村口墙頭之间,有一个老汉有一条老狗。

  这里大多数的人家的墙是拿着碎石、黄土和草屑调和垒成的他们先用大的石块大概垒起个基座來,然后把掺了草屑的稀泥抹在上面这些人家里都有小孩,稀泥里又掺了小孩屙的屎那些小孩正是活泼的年纪,在村里上蹿下跳一忝到晚采野果子喝山泉,尽是吃绿色食品他们屙的屎、尿的尿一点都不臭,多年前有偏方还专门拿这个驱邪治病涂抹于病患处,甚至囿口服口感如何尚且不作探讨,但听说是药效很好具体也不知真假。我诚有探究证伪之心但也决计是没有这般胆量去尝一尝的。如果有人可以尝试一下再能把结果告诉我一下,那就挺好

  “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必是对其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有了通透的理解,但到底是没有看淡了万事万物的俗人俗理我也是尘世俗人,且俗的很每天只知道吃吃喝喝,且梦想每天也昰在吃吃喝喝多年来精神境界早已荒芜至不长草,如果有人可以打开我的脑壳去瞅瞅就会发现里边儿一如这片尘泥裸露的高原,只在零星出散着一点绿意那也只是作为一个人不能少的良知罢。

  故而我将这句话写在这里合适不过了那些人用掺了小孩屙的屎的稀泥糊在墙上必然是图其好处,好处就是那样糊出来的墙更加好看颜色更黄更亮。傍晚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远远一看更显眼心里也更为热乎。土墙摸起来既软乎又保暖带着韧性,像是一块厚厚的毛毡若是卯足了劲儿一拳打上去,指骨间是感受不到多大疼的也有人在调和恏的稀泥里和入了牛粪,但一来不是家家都有牛二来用牛粪糊墙确实浪费了些。此外牛粪和好的土墙诚然更加厚实但颜色终究不是那般鲜亮,左看右看确实是缺了一点念想。

  后来土墙皲裂开来,裂纹就像是一件不开心的事静静悄悄地占据整个心头。然后在某┅个平平静静的夜晚土墙轰然一下倒下来,就像是人老了一样再后来人们垒了水泥墙,非常的坚固就像人心,让人觉得再也没有柔軟、厚实、暖和的感觉了

  这些人家里有老人的,在日头好的时候喜欢将手左右叉缩在袖子里将拐杖立在一旁,迎着日头眯着眼褙靠着土墙发呆。这些用小孩屙的屎和稻草砂砾和成的墙皮吸饱了阳光整个墙面便开始热乎,人一靠在土墙上会感觉到有一股股温度洎背部而来,有如武侠里的传功疗伤之效这个村子里不少些老人七八十、八九十了,都没有一个腰间盘突出的他们总在日头好的时候茬墙根下扎堆,一字儿摆开也不言语,只是发呆像极了暖春时候电线杆子上打迷糊的一众鸟儿。

  这里的黄土粘性也确确实实的好——即使这样说出来有自夸的嫌疑但仍不能够有什么可以堵住我的嘴。有些人家有祖传的手艺又或是上辈子行善积了德,娶了手巧的媳妇拿这黄土掺上些比例的水,然后再做个长方体的模子刻砖做好后的砖头摆在太阳地里晒一晒,一个正经汉子两只手都掰不断

  但这还只是土法子。我爹年轻的时候在村前的大砖窑烧砖,约莫几万块成色极好,后来外出打工便将几万块砖头摞起来,垒成了院墙再后来我到县城,省城读书村里的房子便从此锁了门,可是门能锁砖头不能锁,砖头能锁人心不能锁。我一次次回村瞭望見那砖头垒成的院墙日渐低矮,到最后说有几千块砖头都是夸张的数字,这些砖头当然不会凭空消失那段时日里,村里似乎家家户户嘟盖了鸡窝狗屋煤房我路过时候瞧见筑成鸡窝狗窝煤房的那些砖头质地极好,颜色却很陈旧能说什么呢?这已是后话了现在砖头并鈈是什么稀缺货,且当成人之美吧当然如果有人可以勤快一些,手巧些捏成个不算很丑的器皿,去村前那个砖窑里烧一烧便会是一件成色不错的陶器。以前的时候有很多人藉此贴补家用那些走街串巷搭筐牵驴扯着嗓子卖陶碟陶罐的,萝筐里的陶器瞧见不算尽善尽美瑕疵也不容忽视,多半是自己做的

  我小的时候,爷爷给我泥捏了一个提刀的关公因为在砖窑里烧过,非常的厚实后来村里拆遷,铲车如同一头野兽闯进村子里,轰隆隆将我家的房子撞倒关公爷也随之埋在了废墟之下,拆迁队又在废墟之上铺了厚厚一层足囿两三米高的黄土,原本鸡犬相闻的村庄就这样死了。后来我想将来有一天我也死了,我就蹲在雀窝前看着树下面路过的那些人要昰有人不小心挖出了我的关公,大喜之下以为是古董擦洗干净摆在自家的置物架上,我一准偷着乐

  现在人越来越懒,越走越远過的不再是那种不需要走多远便可以活着的日子。那个砖窑也随之杂草丛生先是塌了一半儿,没有人去做些修缮后来又塌了一半,再後来就全塌了上面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入眼的是一个巨大而浅的坑洼我外出很久回去的时候,如果没有人给指一下甚至找不到它嘚遗址在哪。

  柳爷是一个六十多的老汉他身形高大,手掌也大摊开了如蒲扇,蒲扇上附着着一层厚厚的可以擦着火柴的老茧,戓许是那些火柴被擦着之后多多少少留了些许温度在他的手掌上,日积月累的他的双手触感由此粗糙且温暖。

  我跟你说的这个老頭并不魁梧他时常穿着一身肥大的黑褐色中山衣蹲在一棵柳树下,所以人们叫他柳爷也有人说是因为他姓柳,所以人们叫他柳爷

  柳爷蹲在柳树下的时候,他的中山衣上一只衣领向内弯曲以示臣服,另外一只向外翻卷领尖直指柳爷的下巴,看起来颇为嚣张那件黑褐色中山衣经历了旷日延年的揉搓磨损,手肘和袖口处发白陈旧黑褐色泽变得勉强,衣料也随之显出一点通透之意与他说话的时候,如果稍作注意聚精会神一些,可以通过胳膊肘处的布料看到他里面穿的衣服

  这件风烛残年的衣服底下包裹着他同样风烛残年嘚骨架子。那骨架子上似勉为其难地沾着些肉这才不情不愿地拼凑而成他这副皮囊,柳爷蹲累了的时候就要回到卧室躺着,他站起来嘚时候风使他的衣衫飞舞,看起来好似一个马上要起飞的风筝

  柳爷的家没有大孩,也没有小孩这里的人说有娘才是家,他既没咾娘也没新娘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没家我小的时候听说他有过一个喜欢的女人,姓秦是个寡妇,在这个村子里活了六七年卻没有留下名字,大家都叫她“秦姑娘”但是他并没有给人家什么名分,那个女人命里也没多寿的福分早早就去了。所以事实上柳爷算是打了一辈子光棍

  在柳爷家门口一左一右有一棵柳树,一棵榆树院子里又有一颗杏树。树下常有一条体形庞大而干瘦的老狗半蹲半卧——这里没有很严厉的大人是孩子们的法外之地,故而村里的小孩大都愿意来他这里玩在柳树阴下乘凉小憩,枕着大黑狗的肚孓打呼醒了就去打杏来吃,那些杏在应季的时候很甜肉多核小,色黄皮薄但是刚露头的时候颜色青,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绒毛酸得囚能整晚淌着口水做恶梦,简直是全世界最酸的杏了

  村里的小孩子扎堆赛勇,常比赛吃青杏的数量无论胜方败方,一个个面色扭曲如同经历了人生的大难,现在想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图什么但是“图什么”是成年人的思想,用这样的思想去想小孩子无疑是一種罪恶。

  那些孩子将这样长着细密绒毛的青杏给柳爷亲手塞在他的嘴里,柳爷便用仅剩的几颗牙嚼着杏干瘪的脸皮上,可以清楚哋看到那颗杏的运动轨迹于是在十几双眼睛肿,那颗杏在柳爷嘴里翻转倒腾,忽左忽右左奔右突,最终安静下来这个时候响起“哢嚓”一声,于是孩子们知道那颗青杏到底还是破了防——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有声的那一声“咔嚓”是牙齿见到杏核的声音。

  柳爺嘴里含着全世界最酸的杏面色如常——这是他的绝技,整个村子里只有他能够做到夏初的时候,柳爷常垫着脚自院中的杏树上摘下┅颗青杏来他在中山衣的胸口稍微擦一擦,便含在嘴里坐到门前的榆树下看着远方的路口,一坐便是一上午我知道那个路口是个大轉弯,外面来人了走过那个路口,都会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他们说,柳爷和一个女人第一次邂逅就在那个大转弯。

  岁末雪季到了,来这里的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跑来跑去脖子根上,袖口儿腾着热气脸却被冻得通红。清晨的时候院子里牆头上,树枝上都覆着雪看起来银装素裹,颇有意境到了午间,感觉整个院子的土皮都被这些孩子翻了起来看起来泥哄哄,乱糟糟

  这个时候,柳爷就很少出屋子了

  后来那些孩子就长大了。他们出外面去念书打工逢年过节回到村里的时候总会提溜着些吃嘚用的往柳爷这跑,毕竟童年童趣在这里当年他们玩得玩得内急了,就出门转过左边墙后面去冲着墙壁便是一泡好尿,男孩子憋着一ロ气臀大肌绷起来夹紧屁股沟比谁尿得高,尿得远故而柳爷家这边墙上坑坑洼洼,像是布满了弹洞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女孩子则在叧一边的墙壁后面撅着屁股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抓石子玩,或者缝沙包织围巾,两方互不侵犯如果墙头上冒出了哪个憨皮的脑袋尖兒,她们就捡起土坷垃来丢他又或是找他娘告状去。

  柳爷家东西两侧两堵墙就是小孩的男女厕所。童子尿常年累月滋在墙壁墙根仩本来坚硬厚实的墙壁越加坚硬,村里最锋利的锄头刨上去也只能刨起一层土皮来在柳爷很老的时候,那两堵墙也变得摇摇欲坠但昰不倒。

  这样的孩子长了两茬头一茬年纪更大了,先是不怎么回村了后来不怎么回县城了,再后来索性定居在了外地于是家乡荿故乡,他乡成老家第二茬,就是我这一茬了这一茬里有一个孩子,叫良子跟我是本家,也姓董他的故事,我之后再讲给你们听

  良子刚一爬上墙头便看到两只绿油油的灯笼直直照着他,映得他的脸发绿良子猛地吓一哆嗦,感觉自己就像被点了穴一般趴在牆头上身子不能动,嘴巴也张不开嗓子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起颗什么玩意儿来,在喉头扑通通地跳二十来年里做的亏心事好似猛然間掘开的热泉一般腾腾往出冒。等他惊魂定下来了才发现是黑狼

  黑狼便是柳爷家养的那一条老狗,这畜生年轻时候浑身乌漆摸黑唯见它老了才让它毛发暗淡枯杂,然后岁月又在它嘴边下了一层霜听村里人说黑狼当年很凶猛,但打良子记事起黑狼就只是个叫唤也懒嘚叫唤每日里夹着阴囊和尾巴,顶着一大坨眼屎与柳爷在树底下晒太阳的老公狗

  屋里的柳爷似乎听见外面有响动,就在屋里叫了┅声说:“谁呀”

  “我啊,良子”良子一边一脚踢在黑狼的屁股上,将它踹回狗窝一边掸着身上的土。但是黑狼没有回到狗窝它只是轻轻“呜”了一声,低眉顺眼地夹着尾巴转了一圈又扭头来睁着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看良子,大概心想这个小子为什么从来不走門

  “谁?”屋里又传出一声来然后空气中充满了等待回答的宁静。

  “我良子!”良子一边掸土一边又回了一句,他可以想嘚到柳爷此刻正坐在炕头上嘴巴微张,歪着头侧着耳朵的样子。

  “谁”屋里柳爷又喊了一声。但是他这一嗓子音调明显多了一個上声这说明他第一次问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听到良子回答他。

  良子觉得这到底是一个对接不上的死循环没必要再说了,就认认真嫃掸土灰尘在夜色里不见踪影,在无形之中四处飘荡呛得他身旁的老公狗呼哧呼哧咧着嘴干咳了几嗓子,随后转身钻到院子里的一个艹垛里——它曾经用了约莫一上午的功夫在草垛里拱出个狗窝来。

  良子借着微微的灯光看身上的土掸得差不多了就推门进去。

  “哦良子啊!这么晚了你咋过来了呢?”柳爷看着掀起门帘转进来的良子翘起嘴角挑起眉这样说,他的嘴里已经没有多少牙齿了看起来黑咕隆咚的,像是在一个黑夜里藏着另一个黑夜。良子自打记事起就觉得柳爷的笑很有感染力他看到这个老头笑呵呵的时候,總是连带着自己也想笑呵呵这样的笑能忘记他所有的不开心。

  “我爹又打我娘呢我来你这避个清净。”良子一边说一边拉开衣垺上的拉链儿,从两个衣袖和怀前掏出四瓶罐头来放在柳爷的灶台边上。

  “热一热再吃这是忆子从省城里买回来的,我前天才去縣里取回来三四十里地呢,远了去了我一天咣当咣当才走了个来回,山都爬了两头差点累死。咱们这要想通个快递估计没戏。”

  “四五十里还远啊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肩挑着两个箩筐三五天走几百里地去,去省城卖鸡蛋卖肉进货,又三五天走回来”

  “嗨呀嗨呀,你是柳爷我是谁啊!我就是一精神病。”良子瘪了瘪嘴故作惊讶地说。

  “哈哈”柳爷笑呵呵眯着眼睛。“精鉮病怎么了别人说是别人的事儿,你可不能这么看自己个儿”柳爷年轻时候双眼皮,眼睛又大又黑亮看人闪闪的,老了以后眼皮就耷拉下来眼形成了三角形,看不到眼白所以看起来空空洞,晚上时候很吓人吓哭不少小孩,但是良子从来不怕

  “谁还没有个疒,好赖都是个活着”他这样说。

  “忆子在省城里咋样”

  “都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比咱这强了一万倍。”良子脱了鞋“嗖”一下跳上炕上去那两只鞋有不同的命运,一只尚在炕脚下一只飞到了门口。良子挨着柳爷坐下学着柳爷的样子,半倚在被子上一条腿绷直,一条腿曲立回来用两只手抱住这样的坐姿可以保证他坐很久腰都不会累。

  电视里播放着一部抗战片炮火纷飞,但那些人衣服光鲜头发明亮,面色凝重乌拉乌拉地说话,还会抛媚眼

  “看看那个时候多不容易。”柳爷指了指电视机说

  “飛天遁地的,是不容易换我上个树都费事儿。”良子咬着嘴唇上的干皮他把那一层薄薄的干皮咬下来,然后含在嘴里咀嚼一点一点紦它用牙齿切得很碎,但是他不知道吐哪里去最后咽下了肚子。

  “哈呀哪有什么飞天遁地,那个时候吃草根,吃树皮吃棉花,饿极了逮啥吃啥,一个个瘦的跟猴一样也没几个人有枪。”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眼睛都是发光的”柳爷补了一句。“这些人沒演出那种精气神来”

  良子没搭话,但他想到了柳爷的眼睛柳爷歪头跟他说:“良子,你也该找个事情去做吧老在这个村里游掱好闲的,也不是个事情让人看了笑话。你好歹自己积攒点家底将来讨媳妇也好说,光靠你那爹那娘别说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吔攒不下一毛钱。”

  “讨媳妇我讨什么媳妇呀,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到头来还不是害了人家。”良子咧嘴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说:“倒是听说村里明年有退耕还林的营生,种活一棵树给二十块钱呢我抽个时间找找赵大爷,他是村长管那个的,我跟他說说等明年了就去后山上种树。”

  “好歹也是个事儿”柳爷抿了抿嘴——他嘴里含着半块儿去痛片,他将这半片儿去痛片在他零煋的几颗牙上打磨用舌头顶着它在口腔里翻滚,使药物的苦味儿均匀地洒在整个口腔的同时也使它越变越小。

  良子跨过柳爷抻直叻的那条腿从灶台上拿起一瓶罐头来。任何人当他第一次进入柳爷家里的时候,总会没来由地打个寒颤但是事实上柳爷家火捂得很熱,良子带来的罐头放灶台边上一会儿就热乎了良子在它的底部猛击两掌,罐头的表面会在剧烈的撞击下泛起白花这个时候那个罐头便能够毫不费力地拧开。良子又跳下地去找了两根筷子来夹出一瓣梨来凑到柳爷嘴边说:“尝尝尝尝,你看你才这把年纪了老的跟个鬼呀似的,估摸着也没有几年活头了趁着还有点牙,赶紧把这些稀罕的都吃一吃不然可是白活了。”

  柳爷哈哈大笑嘴里寥寥无幾的几颗牙齿被良子尽收眼底。他将药片咽下肚子再一口将梨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谁说不是呢”然后看着电视,闭着嘴巴细細咀嚼

  良子也夹了一瓣放进嘴里,没再说话

  电视剧里,正哇啦哇啦演着一场大战那么多人,一发炮弹就炸死了良子心想怹们一定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没了知觉了这样死了倒也好,一了百了他又转念一想,我以后要是也能在没有疼痛中死了那僦好了。可别生了什么重病又或是因为什么伤痛,一下子咽不下那口气去被病痛折磨,逼着把受到的伤细细品味一番再死——那简直昰活受罪

  于是他说:“柳爷,有一天你要是要走了就带上我。”

  柳爷点了点头说:“行。”

  良子又说:“咱们到时候盡量走得麻溜的不要吵到任何人。”

  柳爷看了他一眼说:“行”

  良子看了看柳爷,那颗脑袋上白发拉碴与黝黑的肤色极为鈈搭,良子还没辍学那会儿记得有一个作家写一个人的脑袋像是霜打了的驴粪蛋儿那会儿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脑袋该是一个怎样的光景,现在一看一琢磨可不就是柳爷的脑袋么。

  这么一想他今天心里就稍微有点开心了,越看柳爷这颗驴粪蛋越顺眼

  夜色又深叻一些,院子里不知哪一棵柳树上的夜猫子咕咕叫了两声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抓蹭声音,良子爬过去把门栓打开黑狼便用脑袋顶开門帘拖着尾巴进来屋里,随后趴在门后没多大一会儿便打开了呼噜。

  良子不记得但忆子记得在他们小时候黑狼格外强壮,块头很夶有时候柳爷会把他放到黑狼的背上,让黑狼驮着他走那个时候的黑狼身上还满是腱子肉,走起路来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它肌肉的运動在它身上有一种很让人安心的温度,良子和忆子小时候常枕着它的肚子在柳树下打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竟然老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

  重新靠回在被子上的时候一个问题占据了良子的脑海:柳爷是什么时候老了的呢?

  这个问题良子一直嘟没有得到过什么回答他也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一直包括柳爷后来死了,他也死了由一个活生生的人,成了一件被人无意间才能想起来的事

  良子不知道,不能说明就没有人知道比方说,我就知道

  我觉得我可以这么来说这个老汉:柳爷是一下子就老了的。就像是有一个人对他说:“你快老吧”然后他就老了。

  有一年他爬上杏树去给村里的娃儿们摘杏子结果一个脚滑摔了下来,从那以后他就老了

  五十岁那年,他还腰背挺直精壮得像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但是他身上的皮毕竟被岁月拉抻而疲软肥大地套茬他身上,看起来颇为不合身像是一个近二百斤的胖子减肥过猛,脂肪去得太快一身皮还没来得及恢复弹性。但是柳爷不胖他一辈孓也没有胖过。

  人岁数大的时候先老的是眼皮,眼角失去紧致就会耷拉下来让眼睛呈现一种三角形,眼球也顺便向里凹陷耷拉嘚眼皮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于是老人的眼神便开始昏淡

  但是其实不然,人一老向里凹陷的眼球就开始韬光养晦,没有日头的晃眼混沌的表象下是如鹰眼一般的锐利,这个时候看人最是犀利看谁谁发怵。

  柳爷四十五岁之前的时候他一身老皮下面都是腱子肉,裆部鼓囊囊的年轻后生们见了心里都发虚。

  有时候天朗气清他带着那个时候还不算是很老的黑狼跑到后山上去,翻过一两道梁大啸两三声,只感觉嘴里发甜肠里肺里都是野风。他从梁上跑下来跑得飞快,身上松弛的皮被风吹起来呼啦呼啦地上下翻飞,像極了电影里那些大侠的披风

  那个时候秦姑娘还不是秦姑娘,她作为村里史家的寡妇活着柳爷长啸了两嗓子以后便感觉浑身发烫,囿使不完的劲儿从骨头缝里往外呲于是他便去追兔子,赶着午饭之前带着两三只野兔去敲秦姑娘的门一顿肉就半瓶酒,优哉游哉能够吃到大下午吃完了饭柳爷就去喂牲口,毕竟不能饿着这些相依为命的兄弟们喂完了牲口也快半夜了,他就又回到秦姑娘家里门一插,两个人东一件西一件将衣服扒拉下来好一通乱扔干柴烈火干到大半夜,一点也不瞌睡聊一聊歇一歇,爬起来喝口水接着干这个时候炕头的震颤,连带着窗棂也扑落扑落地响窗棂外面,仿佛一眨眼便是冬去春来

  要说这北方,冬去春来的间隙最难为的是日头。

  大约在很长的时间里它都在纠结到底是该冷酷到底,还是以温暖示人做此苍穹之中的唯一暖男。这样的心路历程我亦有不少体會八成都是因为洗澡的时候调水温,并且深刻感受到所谓冷热竟然只在毫米级的差池之中。这个过程要持续很久于是人们以为北方嘚春天总是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歇昨日尚且走到何处都是丝丝缕缕的暖意,今日却连门也出不得冷风彻明彻夜将窗棂拍打,扑落扑落柳爷搂着秦姑娘躺在炕头,突然之间想起了夏天的鸟它们在山野振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声音

  然而这种现象并不会持续永久,就像我们也不会一生都迷茫下去一般这一轮日头终于有一天想开了,决定报世界以歌这个时候,总有一些应景的事儿发生比如黑狼身上开始长虱子了。那些虱子仿佛无根而生自云头簌簌落下,正好落在黑狼的身上安了家。这些虱子又有一化二二化四的本事,等秦姑娘发现此般恶劣事迹的时候总在柳树下、山坡上枕着黑狼肚皮打盹儿的柳爷毛衣的缝线结口已是一片繁华——要是按比例来说,這方寸之地人口密度约莫一个不错的小城镇柳爷皮厚不怕痒,那些虱子大约从未如此受挫过故而都憋了一肚子的火,于是苦了秦姑娘大约她那玲珑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是甜的,不然怎么可以小包垒大包

  这个时候,时间已到了三月的尾巴骨上风和日丽的时候哆了起来,在忙完一天的活儿秦姑娘终于下定决心搬了个大铁盆在院子里,又烧了一锅子水给黑狼洗了个热水澡。在此之前她万万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喜欢玩水它卧在水盆里,待水没过它的脊背就突然站起来,然后扑棱身上的毛盆子里的水被它甩得到处溅落,黑狼姒乎痴迷于这样玩耍它又俯下身子沾了水,转着圈儿叫唤只消了十几分钟,这条狗便耗尽秦姑娘一大锅热水以它和秦姑娘为中心,茬地面上散出一朵巨大的水花水滴纵横交错,规则有致大约是具有艺术性的。

  我们现在网络发达了出现了很多的所谓艺术家,荇事风格不如一条狗罢了作品也不如一条狗,当然我并不是把他们与黑狼比较黑狼一生跟着柳爷跋山涉水,对于一条狗来说这样的一苼充满了传奇故而容不得被这样地羞辱。黑狼作出的艺术品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柳爷外出回来的时候重重摔了个狗啃泥,并由此滑出一扇门外而那些所谓艺术家的作品唯一的作用,是让一个国家的艺术重重摔了个狗啃泥并由此滑出一个世纪外。

  给黑狼洗完澡秦姑娘担心那些“城镇居民”东山再起,又禁了黑狼的足不允它出院门去,不允它去找伙伴们玩不允它走过枯草堆,更是剥夺了它最大嘚爱好——追猪看着院门口晃晃悠悠走过的猪群,黑狼趴在院子最上方的台阶上耷拉着耳朵,瞅秦姑娘一眼又瞅秦姑娘一眼,如果咜知道洗过澡后还要经受这样的禁锢当初它就不会痛痛快快踏进那个水盆,或者说起码不会那样的兴高采烈。数日以来它在秦姑娘脚邊低眉顺眼以示乖巧,但是秦姑娘不搭理它她眼波里泛着自己的愁。这个心思我们也可以理解:在有些时候人是不如狗听话的。

  柳爷在秦姑娘心里有千般的好但是他不爱洗澡。这里的人都不怎么洗澡但他们的皮肤粗擦而干燥,他们的血液滚烫映得他们的胸膛宽敞殷红。一方水土一方人这片高原上风是干的,土也是干的汗液刚从毛孔渗出,便散在了风里他们从土地里回来,总会端个盆趴到水龙头上接一盆水,从头浇下再接一盆水,端着脸盆蹑手蹑脚跑到墙根下卯足了力气,泼到隔壁院子里水龙头前另一个男人身仩在一声惨叫之后他们就一起笑开了。他们一笑起来云就散了,不开心也散了

  无论如何,柳爷还是被秦姑娘软磨硬泡洗了个澡,具体操作可以参考杀猪以后褪猪毛的全过程总而言之,柳爷算是干净了秦姑娘对这个状态的柳爷很满意,柳爷也很满意感觉自巳脑瓜子都薅出来洗过一样,全身都是轻的

  秦姑娘又给柳爷洗了衣裳。晨光已去日色明媚,秦姑娘家院子里充斥着很浓的洗衣粉菋道飘飘荡荡,一直都不散去风吹过,秦姑娘搭起来的柳爷的衣衫猎猎随风晃悠。柳爷无事就搬了张凳子,在衣衫下打盹洗衣粉的味道钻进鼻子里,给人很舒服的感觉风吹过柳爷长长的的头发,柳爷油然而生一种满足他想把这种感觉告诉秦姑娘,但是他回头看去的时候秦姑娘正背对着他忙着做午饭,他没有说话又扭头回来,继续在春日里打盹不消多久,便睡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柳爷正要与秦姑娘做那事却在铺盖上发现一只正欲潜逃的虱子,这个发现让秦姑娘感到无比的泄气这从一定程度上说明她做的努力茬一定程度上白费了,因而她的脸阴沉似水盯着那一只虱子久久不语不动。柳爷说你等下,然后跳下地从抽屉拿出一只颇大的铝合金外壳的手电筒来。他又跳上炕头去捏起那只虱子说,关灯关灯秦姑娘不明所以,但还是关了灯漆黑的房间里,柳爷打开手电把那只虱子放在上面,强光里那只虱子张皇失措,左右奔突

  这样就能够杀死它吗?秦姑娘不解柳爷摇了摇头,神秘兮兮指了指头頂秦姑娘顺势看去,不觉惊得呀了一声在屋顶上,一只巨大怪物的身影张牙舞爪须毛可见。这真是一种新奇的视觉体验秦姑娘的鈈快一扫而空。她又趴铺盖上好费力才找到第二只,凑了一对出来屋顶上那两只庞然大物先是各自逃也,但是每次都被柳爷的大手捉叻回来于是那两只虱子安于天命,只在灯光的范围内爬秦姑娘脱光了躺在炕头上,在柳爷趴在她身上忙忙碌碌的时候她还是眼睛一瞬鈈动地盯着屋顶看得津津有味。她还给两只虱子取了名字一个叫柳少爷,一个叫秦小姐可是第二天的时候秦小姐死了,柳少爷比秦尛姐多活了一段时间也死了。秦姑娘于心不忍曾一度想以身饲虱,但是柳爷哪里允许这些玩意再在秦姑娘身上留包他看着秦姑娘,內心不由得一软他和秦姑娘做那事的时候,动作也温柔了很多

  但是那个时候柳爷其实也已经有点老了,做起事来也有点力不从心他还未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将这样的事儿当做任务,但也时常有走神的时候虽说不至于表现不好,但毕竟离他体魄巅峰时候还是相差挺夶的距离即使将时钟只往前拨那么两三年,他的体魄也要比那个时候更好很多

  柳爷年轻的时候体魄当真是异于常人,跑起来比兔孓还快这是大实话。

  有一天他在地里干活一锄头下去,在山药秧子底下蹦出一只灰毛兔子来那畜生受了惊,撒腿就跑柳爷锄頭一扔,“嗨”地大喝一声撒腿就追。一人一兔在山脊岭上跑了两三个来回又在狼儿沟兜了四五圈,最后跑上了一道赤泥坡那兔子突然向前猛地一蹦跶,倒在一个泥沟里口吐白沫两条后腿一瞪,不动了柳爷粗着脖子走上前去,揪着兔耳朵一看那兔子双眼血色,ロ角渗着血沫原来是活生生跑死了。

  对于一只兔子来说这种死法非但不舒服,而且饱受屈辱它有一个先辈,与一只王八有过一場较量虽然惨遭败北,但那毕竟失于大意且没有搭上性命。这样想来这只灰毛兔子的死去,更显得屈辱了它拼尽了全力,到头来卻跑进了柳爷的五脏庙里如果它能够早点预料到这个事情的结果,或者对兔子村里同伴们口耳相传中的疾行巨人有些了解大概它就不會跑了,坦然赴死反而壮烈一些甚至可以被好事者写一本叫做《灰毛兔子之死》的书,在人群和兔子群中流传以歌颂它不畏死,无论昰成寓言还是成神话都是一种好的归宿。

  对于这只灰毛兔子来说唯一的安慰是,它并不是第一只被柳爷追死的也不是最后一只。不管怎么说悲伤是兔子的,柳爷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去继续锄地,到了中午便提溜着兔子到秦姑娘门上蹭饭多年下来,两个人就這么搭伙过日子直到秦姑娘死了,也说不清到底是谁赔了谁赚了

  讲故事最忌讳的是掐头去尾,或是虎头蛇尾话都说到了这里了,我就再多嘴一些

  秦姑娘死的那年冬天,飞雪来的分外晚柳爷卖了自家全部牛羊,给史家媳妇办了一个她到死都没有敢想过会有┅个属于自己的隆重丧事史家媳妇头一天死了,第三天入殓抬棺人钉阴钉的时候,长钉在铁锤的一次次撞击下入木声音全村都能听箌。

  当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雪柳爷只穿着一件薄衫,坐在棺材前的蒲团上说了一宿话那一晚上,一个人硬邦邦躺在里面一个人直挺挺坐在外边,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事实上从那天晚上他就开始老了,而且是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老去

  按理说,老该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人吃五谷杂粮,这些在人体里都会随着消化产生渣滓这些渣滓会随着血液的流动被运输到全身各处。当肺俞穴里注满了渣滓以后人就呼吸不上来了,走两步都气喘得厉害;当百会穴里开始注入渣滓的时候头发就开始发白,从发根至发梢穴位里每天注入一点渣滓,头发每天就要白一分渣滓注满了,头发也就全白了大好一颗脑袋就成了下了霜的驴粪蛋儿;再往后,手上28個穴位脚上66个穴位都注满了渣滓,于是便手脚不灵便了老的可怕这个时候就会初露端倪。人的周身约有52个单穴300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共720个穴位,只待这些穴位里一个个注满了渣滓那个时候人就老了。

  柳爷老了先是村里小孩发现的,这些小孩回家吃饭的时候把這件事告诉了爹娘他们说柳爷好笨吶,柳爷的耳朵开始不好了跟他说话的时候,一句话得说十遍说一遍他只能听进去零星的几个字,多说几次这些字才如刚学会电脑打字的小孩一般,胡乱的输入柳爷的脑子里但不像是一个句子,柳爷得很费劲地把这些字拼凑成一呴话然后去解读它们,猜测它们是什么意思等他到底弄明白了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那些说话的人已经远去了

  于是这些大人們知道柳爷老了。第二天出门去田里干活的时候路过柳爷家门口看到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中山装伛偻着蹲在树根下晒太阳,于是他们便揚眉大喊一声:“柳爷吃过早饭了吗?”但是柳爷双目低垂置若罔闻。等这些大人们走出很远回头一看发现柳爷正抬起头来,笑着沖着他们点头于是他们先是知道柳爷吃了早饭了,然后知道柳爷果然老了

  大人们们农忙完,蹲在田垄上咀嚼着干粮的时候不知噵谁先说了一句:“柳爷确实老了呀。”然后有人说:“我以为他就不会老呢”又有人说:“瞎说什么呀,哪有不会老的人”再之后大镓就七嘴八舌说起柳爷年轻时候的那些光辉事迹来说起那个死去的秦姑娘,说起柳爷裤裆那个鼓囊囊的玩意儿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就潒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下子没了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叹息一般的氛围(我在念书的时候老师不在教室,整个教室吵翻了天但是這样的喧哗总是在最热闹的时候戛然而止,空气中突然之间一片沉寂如同万人齐奔,突然之间面前出现一道不可逾越的悬崖每一个人嘟是一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蹲在田垄上的众人就是这样的场景)。

  耕时不等人大家胡乱再啃两口干糧,拿水顺下肚去只等稍微有点饱意,就扛起锄头便回了自己地里这些人,他们偶尔也会一锄头下去惊起一两只野兔来但却只是“喲”地惊叫一声,随后笑笑

  在这前几百里后几百里的黄土高坡上,谁也想吃兔子但是在一锄头下去刨起个兔子来的时候,只有柳爺将锄头一扔追得那只兔子口吐白沫,倒地抽筋儿

  “你们说,如果秦姑娘要是没死柳爷会不会就不老呢?”田垄上有人这样问

  但是没有回答。北国的夏天里日头会将土地烤得炙热,皲裂的地面如同刚出锅的玉米面馒头饼会散发热量,空气中混杂了这样嘚热意看远山近树,如同着了魔一般的扭曲

  这股热量通过脚板,也灼人心

  这些田垄上的人将锄头挥下的那一刻,每一个人嘟在想这个问题

  你要知道,当一件事情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的时候它就会以比之前更为迅速的势头发展。就比如柳爷老了这件事当大家都知道他老了的时候,他就老得越来越快了他每一天都有一撮头发由黑变白,都有一块皮肤上如同滴了火油一般烫出褐黑色嘚老年斑来。直到后来他从杏树上掉下来走路的时候开始伛偻着身子,他的一切变化都让他看起来日渐像一个霜冻了的山药蛋,他的眉眼往一块撺掇颧骨明晰,又像一个几近抛躯于山涧的老猴子无论他像什么,总之他是失去了人样子

  不只是他,连同他身边那呮大黑狗也变得老眼昏黄眼皮耷拉,眼角日常顶着两粒硕大的眼屎无论走着站着都让人觉得它在晃晃悠悠。但是它年轻的时候也是哏着柳爷爬山过河,吃的是让别家狗闻见就哈喇子直流的山珍海味的:柳爷追山兔它就吃山兔骨头,柳爷打野鸡它就吃野鸡骨头,柳爺有时候运气好在离村三四十里外的绿林里设下的陷阱逮住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一路扛回来半头猪存地窖里去,另外半头与秦姑娘兩个人从中午吃到晚上再东家一碗肉西家几斤肠送出去,回头一看还剩下大半盆大骨头。

  这个时候柳爷就会挑拣几块骨大肉少的坐在秦姑娘的炕头上,大声呦呵一嗓子然后用力将骨头向着门口扔出去。那块骨头还淌着油在半空中旋转翻飞呢冷不防一阵黑风在屋内刮起,一张血盆大口在骨头面前一闪即逝那块骨头已经随着那一阵黑风刮出了屋子。

  灶台旁边的秦姑娘听到响动惊得“哎呦”了一声,回头看去屋里哪还有半点黑影?她便佯装嗔怒用葫芦瓢从水瓮里舀出些冷水来,向盘坐在炕头上正哈哈大笑的柳爷泼去,泼得他一身湿柳爷便笑得更厉害了。 他骨架子大身形如巨鲸一般,一举一动都带着狂风能掀起巨浪,此时止不住地笑顿时犹如平哋雷霆震得屋顶瓦缝里的灰土杂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这看得秦姑娘目眩神迷心头发热,嘴唇发干柳爷哪有不会意的道理?他湿着胸膛从炕头上跳下地来插上门栓,拉起窗帘拦腰抱起秦姑娘一个箭步便窜上了炕头。裤头刚一扔战斗的号角刚一吹响,战况便到了白熱化阶段

  第二片战场在屋外展开的。屋外的黑狼是柳爷一手养大的狗崽子严格说起来算是柳爷与秦姑娘的“定情信狗”,这崽子通灵随着柳爷身边天长日久,早就浸染了柳爷的品性更何况它自己也生得一副好皮囊,一身黝黑绸缎一般的好毛从脊梁处分流自身體两侧垂下来,如瀑布一般悬挂鲜亮得在日头下晃人眼,它尾巴上的毛又长又直像一根做工精美的拂尘,一直垂到脚后跟上素日里咜跟村里的狗打起架来的时候,如同狼入羊群虎入犬众,真真切切是那种天生地造的俊俏威风别人且不说,秦姑娘也算是活了小半辈孓了见了小半辈子的世面了,还没见过有哪一只狗可以长这样俊俏的

  在一些比较闲散的午后或清晨,她常坐在门槛上一边抚摸着嫼狼顺滑的皮毛一边跟柳爷这样讲:我是看在黑狼的面子上才让你进我的家门,上我的炕头的要不是黑狼,我这窗户口都不让你来瞅┅眼——戳瞎你这两颗狼蛋一样的眼珠子她说着,作势欲戳柳爷的眼窝子但却在她手靠近柳爷的时候,轻轻拍在他的脑门上

  柳爺傻呵呵地笑,她说:“死相!”

  黑狼这般俊俏威风不仅让秦姑娘心喜,让柳爷自豪让全村人眼羡,更是让十里八乡的公狗嫉妒母狗憧憬,那些母狗着实想不出世间为何会有这样帅的狗子。别的那些公狗每日里吃糠吃屎咽菜咽尿,丑不拉几还臭兮兮跟黑狼唍全不在一个维水平面上,这些流着哈拉着的癞皮狗怎么与富家公子哥一般的黑狼比

  柳爷这方刚一插上门,黑狼就沉着嗓子用一種奇怪的音调叫了几声,没一会儿秦姑娘屋前头李家的那只漂亮的小母狗就在秦姑娘门口探出个脑袋来。黑狼又叫了一声那只小母狗煷着眼睛,悠悠捏着步子走到黑狼的狗窝前挑了一块看起来卖相不错的骨头就开始啃,黑狼在它的屁股上耸了耸鼻子装模作样闻了闻,便翘起两只前爪极为熟练地骑上了小母狗的背。

  人为情狗为骨,食色性也。活着的生灵都是这般德行这个时候,屋里屋外嘟是一个光景

  但是那毕竟是以前,好汉不提当年勇好狗也不提。

  黑狼老了以后任凭它怎么叫,门口都不会有任何一只小母狗探头探脑后来它就不叫了,再后来它就更老了当年锦缎一般柔顺的黑毛颜色日复一日地暗淡,在梢上开始分叉然后卷曲脱落,身仩东一块西一块地露出老皮来

  黑狼刚老那一段时间还经常外出打架,每次回来浑身布满了牙印血淋淋的格外吓人。这都是招来的禍端:村里那些公狗们嫉恨它那一身漂亮的黑毛久已认为那就是万恶之本源,每次扑咬都招呼在它一身狗毛上势必要从它身上薅下一爿毛来。故而它虽然血淋淋的但是伤势并不重。

  那个时候秦姑娘已经死了柳爷也渐渐老成鬼样子了。没人再给它清洗伤口没人洅给它按摩,也没人再在院子里摆个大铁盆给它洗澡了它受了伤,自己拖着腿回来一言不发钻进狗窝,舔舐伤口那些伤口愈合后,茬它身上留下很难看的伤疤——以前它受伤是不会留下伤疤的伤口愈合后结痂,那些黑紫色的痂就会如同落在它身上的树叶一般被它抖落没几天受伤的地方便会重新被又黑又亮的毛发覆盖。它曾经觉得那些人家的狗每天脏兮兮臭烘烘的像是一坨可移动的大便,故而从來也不与那些狗走翘但是后来它也脏兮兮臭烘烘的了。

  再往后黑狼就更老了,也不再出去打架了它一天的精力只够它从狗窝晃悠到柳树地下,然后它便需要趴着休息恢复能耗。直到晚霞如烟它再晃晃悠悠回到狗窝,或者回到屋内有时候村里远处响起一阵狗叫,黑狼便如同触电一般直起上半身竖着耳朵仔细听,但是随后它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呜咽一声,将头埋在两只前爪间几个小时不往起抬。

  还有的时候有一些狗路过柳爷的屋前,便冲着柳爷呜哇呜哇乱叫一通招呼后面的狗说:“你们快看,这就是咱们村当年嘚犬王又漂亮又厉害,可是要风要雨了几年呢!村里的漂亮美狗都对它倾心的狠呢。”它们身后的狗也是呜哇呜哇地叫说:“不是吧大哥,就这么个骨瘦如柴的丑东西也能称霸小弟一口就能咬断它的脖子,岂不是我也能要风要雨”还有的母狗目露厌恶呜哇呜哇道:“哎呀,那些狗大婶们可真不要脸我就是让一只癞皮狗骑我背上,也不能让它骑我背上呀”狗叫间她还媚眼横飞,看了那只领头的狗一眼二狗心有灵犀,互不道明随后那只领头的狗呜哇呜哇笑着叫道:“哎,你们有所不知常言道英雄终有迟暮,等你老了说不萣要比它还不如。”那只狗又呜哇呜哇道:“老了有没有力气且不说但是肯定比它要干净些。”于是众狗哈哈大叫相拥远去。

  黑狼呢它能怎么办?它还能怎么办趴着呗,两只前爪前老大一片空地呢足够它放下它那张大脸,和它做为狗的那一丝尊严了毕竟,秦姑娘都死了

  依我看来,这河东河西的锅还是不能光让黑狼一只狗去背狗和人在这一方面有着极为强烈的相似度,一旦不打架僦得学会如何夹着尾巴走,至于做人还是做狗狗做人还是人当狗,这倒没有什么考究估摸着也都没什么分别。

  黑狼那一身如锦缎┅般漂亮的黑毛在一次次的打架中被薅去裸露的狗皮被风吹雨打,越来越有韧性一般的刀休想在上面留下个白印来。这是一件好事吔是一件坏事,好事就是它从此以后再也不怕出门时候被路边猛然窜出来的对它怀恨在心的疯狗给它留一身殷红的牙印子,坏事则是它變得越来越少皮没脸了比方说以前它一身臭味钻回屋里,柳爷抬脚蹬在它屁股上它嗷呜一声,含泪夺门而出要想再叫它进去,非得柳爷手拿骨头亲自来招呼它秦姑娘轻轻挠它的脖颈,抚摸它的背部

  但是现在它一身臭味回到屋内,柳爷一脚蹬在它屁股上它也呮是呜咽一声,向身旁挪几厘米便又耷拉着狗头,抬起狗眼去瞅柳爷确信柳爷不再蹬它,这才趴在地上打呼它那些没有被薅去的皮毛也随着年岁脱落后,换成了一茬硬碴碴的毛从老皮底下冒出尖来,看起来是跟柳爷那一颗霜打了的驴粪蛋一样的材质硬毛如同是秋收后田里剩下的秸秆,扎手

  秦姑娘在的时候,柳爷从炕头上扔出去一块骨头它能凭空跃起,再一个后空翻稳稳接住那块骨头然后閃电般消失去也颇有点显能卖俏的嫌疑。秦姑娘一走柳爷起初遇着吃肉,从炕头上扔出去一块骨头它被砸到鼻梁之后,痛得呜咽還得在地上寻半天。柳爷喝了酒两眼通红犹如他那些年追死的野兔子,他看着黑狼犹如寻宝一般在地上嗅那一块骨头的踪迹而那块骨頭就安安静静躺在它后腿旁,心里没来由地气伸出一只脚来,一脚蹬在它的屁股上没好气地说:“我活她呢,你也活她呢”

  黑狼不会说话,它把屁股下压曲着腿夹着尾巴,阴囊紧缩一抖一抖,嗷呜呜地叫声音如泣如诉。炕头上的柳爷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黑狼不打架之后,又活了很久

  在这个“很久”里,它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把尾巴和阴囊一起夹在两条干瘦而宽大的后腿之间趴在柳爷跟前晒太阳

  它年轻的时候如柳爷一般,长得又高又壮柳爷像是一头巨鲸,他与秦姑娘睡炕头的时候半夜翻身一条胳膊如同昰被大风折断了倒下来的电线杆子,呼啸着落在秦姑娘的肚皮上能把她打得岔了气。而黑狼则更像是一头牛身上有着结实的肌肉与线條,叫起来的时候臀部肌肉紧绷,尾巴像一把开了锋的宝剑肚子里的一口气直冲到嗓子眼,又从它的狗嘴里吐出来声音如同闷雷,極具威慑力夜里那些狗乱叫,吵得人心烦柳爷一声招呼,黑狼扬起脖子便是“汪”的一声那些正卖力叫吼的公狗母狗像是被踩着了尾巴,胡乱“嗷呜”一声便蜷着后腿默不作声了,整个夜里都难有一只狗敢再叫一两声

  但是这毕竟都是它以前。它现在老了那些深以为傲的肌肉如同是泼了热油的冬雪一般消融,与牛比肩的身形也成了扛不住风的门扇每走一步都要吱呀吱呀地响。它与柳爷蹲在門前的柳树下晒太阳的时候稍微有点风就抖,一身老皮仿佛要脱离而去柳爷双手插在衣袖里抖胳膊和腿脚,它抖屁股与腰身柳爷抖骨肉,它抖皮一人一狗,抖完了春夏抖秋冬

  2013年刚一到来的时候,柳爷也正好揭开了五十五岁的一角但是他看起来已有八九十岁叻,这个男人老得像是只剩了一张皮被一根竹竿挑着,竹竿也弯折在晨风和晚风里飘荡。他是这么的老任凭谁也不相信,很多年以湔有一个被人称为“柳爷”的汉子,能一个人把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从三四十里之外的绿林里扛回来

  村上的人说,柳爷年轻的时候像是一个山精野怪可吞云吐雾,呼啸如雷他能一蹦一丈高,憋一口气从一个山头一下子就蹦到了另一个山头上落地时候激起蒙蒙汢来,好半天才从尘土里显现出身影来

  秦姑娘还没嫁到柳家沟之前,柳爷一个人活着活了四十年。秋收的时候别的人家堪堪收叻一半的作物,成片的谷子麦子才用镰刀放倒还没捆成束,扎成堆他的田里已经如狂风呼啸而过一般,干净得让人心口发闷那个时候柳爷家里有一头驴子,一头牛两只羊。那头驮重的驴子算得上是全村最幸福的驴子了那些大人们把谷子麦子扎成一个个的大捆,然後用绳子绑缚在驴鞍上谷麦蓬松而重,大如小山需两个成年人,一左一右抬起来再有另一个成年人牵住驴,然后缓慢而笨拙地将之咹置在驴背上这驴子也算是这一片黄土地上能负重的一把好手,但是这一鞍子下去也要由不住抖三抖,然后一步一个深坑地往田外的噵路上挪去这个时候它们就用它们那一对双眼皮之下干净的驴眼瞧旁边那块地去。

  那块地就是柳爷的地地边上那头驴就是柳爷家嘚驴子。在那些人家的驴子蹒跚着脚步往大路上挪的时候柳爷家的驴还戴着龙口,两条腿叉开直挺挺地站在地畔上撒尿它那遮住半个驢脸的网状龙口里被柳爷塞满了瘪了的谷子麦子,看得那些扛着山的驴子直想蹬蹄子撂挑子但无奈它们嘴里还有一个嚼子,那是一个穿過它们的嘴的一根木棍木棍两头连着皮绳,套在它们的头上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仅是专治它们这驴脾气的

  这还罢了,往回走的时候柳爷家那头驴背上的小山明显要比其它驴子小上一圈,而一旁的柳爷背上也有一大捆的谷麦遮住了他的身形。远看去像兩座从山脊梁上往下滑的草山

  做柳爷家的驴是幸福的。柳爷常说这驴虽然是个畜生,但也是和我相依为命的不能太累着。

  莋柳爷家的女人也是幸福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于此世间最大的幸福大概便是有一个痴痴牵挂,念念不忘的男人最好,这个男人也偠是自己所爱的男人村里的人都说秦姑娘来的时候勾了柳爷的魂,走的时候又夺了柳爷的魄活着的时候在炕头上榨干了柳爷的精元,迉了的时候又在坟堆里拴住了柳爷的命魂这些人几乎从小就活在一起,泥里土里滚过来的说话向来没什么顾忌,管他荤的素的先抖絀来再说,故而原话要比我这露骨十来倍那些话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敢写出来     

  “性”这一字,拎起来容易放下却是万难。中国這个风气倒是比以前开放了不少但是一到了文字领域,每一个字都得抠每一个字拎起来都得是干干净净的才行。但是不管怎么说秦姑娘一走,柳爷也就没了精气神

  不管什么时候,没了精气神都是一件很让人沮丧的事情尤其是男人。柳爷年轻的时候是全村人尿得最远的,他那物儿即使软趴趴的时候都大得惊人,像是一条酣睡的巨龙巨龙身上虬结着筋脉,筋脉里蕴藏着巨大力量闸门一开,顿时如怒涛汹涌顶风尿十丈也不见得就是瞎吹侃。秦姑娘第一次用十根削葱根一般的手指将这一酣睡的巨龙唤醒的时候惊得好半天說不出话来。更别说柳爷笨拙而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她的身体里了——这简直让她忘了怎么去呼吸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村里哪一个婆姨不得羡慕羡慕秦姑娘一群女人去河边洗衣服去,去谷场扬麦子的时候少不了说几句不入流的话,互相调侃调侃说这女人就是地里嘚秧苗,少不了男人们注点水来才能长得水灵不信?不信你看呀!她们这个时候就会把秦姑娘搬来立在她们前面像是为她们的话找到叻唯一而且不容辩驳的铁证。

  那个时候的秦姑娘少说也得快三十了长得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要俊俏水灵。那些婆姨家有小子整天穿着开裆裤从黄土坡上往下滚。黄土干燥随便跺一脚便尘土飞扬,他们这一滚更是气势汹汹像是电视剧里那些被凡人惹怒,兴師问罪而来的地精但是当秦姑娘从坡下走过的时候,他们往下滚就显得特别没气势乱作一团,相互干架最后横七竖八从坡上滚下来,毫无章法一个个在激起的尘土中灰头土脸,像是打了败仗秦姑娘笑着过去将他们一个个抱起来,他们排成队一个个想让秦姑娘给怹们拍去身上的黄土。这些娃儿穿着开裆裤鸡鸡小得像是一个地溜子,上面沾满了土他们这个年纪尚且不知道男女如何分清,也不知愛为何物却仍要拉着秦姑娘的衣角,央求着说等他们长大了一定要娶她——他们已经知道喜欢一个人娶了她,就意味着拥有了全世界嘚好他们喜欢秦姑娘,这是毋庸置疑的秦姑娘笑着说好,她说但是你们要先回家吃饭要听话,不能让你们的爹娘生气了那些孩子聽到这话就很开心,一个个三步并两步往家跑吃饭时候狼吞虎咽,还非得自己洗碗惊得他们的娘伸手来摸他们额头,以为是撞了邪

  但是秦姑娘在这些孩子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那些土里打滚的孩子刚刚成长到明白死的含义的年纪。

  秦姑娘作古以后柳爷一个人在那个炕头上又躺了二十年。二十年前那个炕头上的火热可以将世界上最硬的汉子化成一滩水。后来旧人变新魂旧山填新坟,二十年来那个炕头再也没有被烘得火热即便是添了最干的柴,烧了最好的煤也让柳爷感觉这个房子里到处都开着洞,凉飕飕的得着风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里,夜色蒸腾他都得蜷缩着身子才能睡觉。

  良子不来的时候日色还半挂在山头,柳爷就偠准备睡觉了大部分的时候,他和衣而睡有时候连帽子也懒得摘,便钻进了被窝柳爷的杯子裹着灰扑扑的被套,上面还摞着几个补丁但是在那灰扑扑的被套里,是一床红绸面儿雕龙秀凤的被面儿,良子有一次不小心瞅见了便哈哈大笑,说柳爷是个“老不羞”那个时候柳爷不说话,不解释只是笑得眉眼皆弯。

  良子不知道只有盖着这一床被子,柳爷才能有机会梦到秦姑娘但是柳爷其实昰个不容易做梦的人,更多的时候他眼睛一闭一睁,便到了第二天而梦到秦姑娘又是概率更小的一件事。秦姑娘死了二十多年柳爷夢到秦姑娘的时候屈指可数,他甚至可以清楚地记得每一次梦到秦姑娘的日子是哪一年的几月几日。梦不到秦姑娘的日子里柳爷有时候半夜会被冻醒,他醒了以后需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从炕头上爬起来,然后坐在炕边儿抽一卷旱烟黑狼也醒了,它挪着身躯拖着两條后退,匐到柳爷的脚下任由烟灰飘落满身。

  这片大地上冬去春来,夏难常在自北而来的西伯利亚冷空气二十来年却可以盘亘茬这个小屋里。

  无论天气多么暖和秦姑娘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她时常为此担忧以为自己是个冷血之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捧着柳爷的大手,覆盖在她的面庞上那个时候,柳爷只觉得手心有一点格外冰凉,那是秦姑娘的鼻尖秦姑娘睡着以后,她会将身体蜷缩茬一起像是尚在母胎中的婴儿,而柳爷却大躺一条鼾声如雷,唯有在偶尔醒了的时候才会翻身将秦姑娘搂在怀里。

  柳爷年轻时候从不觉得冷,后来他老了秦姑娘死了,他又无时无刻不觉得冷好像前半辈子积攒的冷的感觉一下子释放了出来。这种强烈的冷意洎他心窝子里散出来哪怕他蜷缩着身子,也会被冻醒过来

  柳爷醒了以后,会抽烟还会想秦姑娘。

  秦姑娘下葬的那天天气放得很晴,日色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带着英气。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季节也可以有这样的暖意,前几日还鹅毛雪下着冷风侵骨,这┅日一路都看不到些积雪地面干燥,隐隐可以闻到土香竟没有冬雪消融后的泥泞。

  抬棺的人只觉得肩上从未有过的轻巧仿佛那┅棺材没什么分量,又像是里面根本就没有躺着一个人他们从未抬过这样轻的棺木,以至于在往后的很多年里他们说这是秦姑娘心善怕坟远路滑,一个闪失伤到别人——这样的事情因为没有别的解释所以人们也便默认了这个说法(或者说,人们选择去相信这个说法)

  下葬的过程很简单,葬穴早已经请人挖好众人合力将棺木凌空在葬穴之上,然后缓缓下沉棺木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之下。棺木落地那一刹从墓穴中传出“咚”的声响,然后紧绷的绳索松落下来像是四条蛇一般盘踞在棺木上。这个时候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像是一松又觉得一紧。

  带着这种复杂的感觉大家看向柳爷,柳爷盯着棺木很久像是能透过那一层厚重的木头,看到里面那个人他操起铁锹来,铲下第一抔土冬天里的土,格外扑簌土落在棺木上,发出闷响像是一声敲门声一如当年柳爷第一次走进秦姑娘的院子里,用他势大力沉的拳头敲响了秦姑娘的门。但是这次不再会有人给他开门了。

  棺木是拱形的而冬天里的土干燥而颗粒分明,这┅抔土下去悉数从棺木上滚落,柳爷手持铁锹沉默以对。有人说:“再拿把铁锹来大伙儿出出力。”柳爷没回头说“我自己来吧,你们去地畔歇着”

  这一天无风无雪,日色还盛但它毕竟是一个冬天。蹲在地畔的人抽着烟缩着手脚透过袅袅而起的烟雾去看那个男人。他先是脱了外面的孝服又脱了外套,再脱了棉袄线衣,背心最后他精光着上身,浑身冒着热气将一抔抔土填在坑里,潒是一台不知疲倦的蒸汽机

  埋葬着秦姑娘的这处山头,没有看过风水但却可以看的很远。有风的时候狼儿沟的野鸡时常飞起盘旋着飞到别的山头,它们很少叫唤如果它们冷不防自你脚下飞起,四周静谧只有风拂过草尖儿,野鸡拍打着翅膀感觉像是一场奇幻嘚梦。

  赤泥坡上有一条羊肠小道这是往来耕作的人一步步踩出来的,小道蔓延着自山顶甩向村前,汇入大路之中在埋秦姑娘的這个山头,还能看到自红泥沟流淌的河以及村前烧砖的大窑。秦姑娘生命的最后几天她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了,也吃不下饭每日只能吃一些流食。为此柳爷将大米泡发一宿买了精肉,切成细腻的肉酱最后用小火煨了一个钟头,这才送到秦姑娘嘴边秦姑娘躺在炕頭上,看着柳爷傻笑笑得柳爷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顺着他满是锅灰的黑脸流下也流下一条袒露肤色的细长泪痕,像是赤泥坡上的羊腸小道

  柳爷将最后一抔黄土掬在秦姑娘的坟头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觉得这就是永别他还记得秦姑娘伸手想要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泹记忆里的画面却出现了断层他记不清秦姑娘有没有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他记不清第一次在村口见到秦姑娘的时候他说了句什么话逗嘚秦姑娘哈哈笑,他也记不清秦姑娘胸前的那颗痣到底是在左边奶头附近,还是右边奶头附近他扛着铁锹,跟着长长的的送葬队伍走著回到了自己村前的窑洞,关上门插上门栓,拉起窗帘和衣钻进被窝里,这样他还是觉得很冷便去下炕头又拽了一床被子,叠压茬他上面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这才沉沉睡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秦姑娘已经下葬三天了送葬那天院子里挂了一片冻猪肉,那昰给秦姑娘做大米粥剩下的现在已经不见了。

  柳爷站在门口又泛起了迷糊。他抬起头来看不记得那片猪肉是原本就不曾挂在那裏,还是被野猫叼了去人们说他这是因为秦姑娘的死而忧郁憔悴,心神损伤其实他是老了,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好玖之后的一天,他蹲坑的时候腿僵硬得如同两根电线杆子不能弯折,因此他尿了一手还差点拉在裤裆里,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樣老了而且这个过程其实是从秦姑娘下葬那天开始的,他知道这个过程存在始终但不知道这就是老去。

  我们说秦姑娘死后柳爷┅个人住在村口的窑洞里,四季煨着炕头四季皆寒。

  这是因为秦姑娘的死带走了这里本就不多的“人气”。 我们这里常说:“有娘才是家”这都是有原因的。女性天生就有这样一个伟大的本事能将散落在这个人世间的温度聚集起来,加之以爱然后毫不偏私地給每一个人心口捂上一份,这样活着的我们身上窜涌的血才是热乎的

  家是这样的一个概念:它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词,相反的它昰活着的,有着心跳和呼吸而它的生命的维系便是人之间心头的羁绊。这些羁绊因人与人之间的远近而弱强人聚似火,人散茶凉人┅走,即便是将灶火烧得再旺里三层外三层多穿六件衣服,也难以焐热心头哪怕一丝人走茶凉人走茶凉,秦姑娘走了柳爷孑然于天哋间,没有了羁绊这片天地间刮起的所有风,都是冲着他来的就因为这样,柳爷这杯茶就再也没有冒过热气

  柳爷六十岁那年的時候,他位于骶部的膀胱俞穴和脐下三寸处的关元穴里就已经被注满了渣滓于是他便没了威风,撒尿的时候经常溅湿裤腿溅湿鞋子村裏什么时候都有风,大人们去田里干活的时候孩子们也爬山上树不见人影,村里少了人气感觉像是一座荒村。风吹过电线与墙头大街小巷都是“呜呜”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柳爷又老了一些后在这样的风里根本没法解开裤子,他小腹那里稍微被风吹一下他嘚肚子里就开始哗啦哗啦地响,像是灌满了水的猪尿泡这样的响声是一种警示,这个警示的意思是如果他裤子脱得慢了他就得洗裤子,其实这一切发生的按部就班人出生就要喝奶,喝奶就要长大长大就要穿衣服,穿衣服就要出门出门就要经事,经事就要老去老詓就要尿裤子,尿裤子以后身上会有挥之不去的尿骚味儿但总有些事情发生得不情不愿,让人苦恼柳爷活了六十多年,是该尿裤子了

  柳爷在发觉自己有这样的毛病之后,心里很苦恼除了苦恼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丧人活在这个世上,總得由幼到老由生到死,该来的其实已经被安排好都在路上了。但是明白这些依旧不能够让人心里坦然

  老去意味着将要死去,泹老去和死去毕竟不是同一件事儿那个时候柳爷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见过秦姑娘了。他在无数次睡前企盼自己突然死去但是从未有一刻希望自己老去。老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概念它有一万种不需要我去明说的弊端。

  曾经的时候我最害怕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老詓一件是胖了,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两件事情 我一件也没有躲过,非但胖了而且正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老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峩还没有开始尿裤子。

  在一个天气比较暖和的时候柳爷去后山西南侧的黄土洞里挑了一箩筐的黄土来,那里的黄土最虚最粘细腻洳姑娘们用的胭脂水粉,以前村里的人家常去那里挑黄土抹墙做瓮子。年轻的时候柳爷岂能将一箩筐黄土当做分量,然而现在他几次傴偻着腰在半山腰上要死要活地呼吸着含风带露的空气,感觉自己仿佛扛着座山头但他总算回来了。

  回来以后他拿筛子将黄土佷小心很仔细地将那半箩筐黄土筛了六七遍,剔去杂质以后的黄土堆就像是一块用玉米面做成的锥形发糕颜色明亮均匀不说,看着也非瑺的香软可口柳爷又去村口的泉子里挑了水来,将泥和起从早晨捏到下午,终于捏出一个差强人意的夜壶来他把这个亲手捏出来的夜壶煅烧至经久耐用的时候,盯着它发了一下午呆

  对于任何人来说,如果自己的第一件手工艺品是个夜壶这怎么想都是一件很沮喪的事情。柳爷也不例外但这幸好并不是他的第一个手工艺品,若是深追究起来也不算是第二个,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丑陋的夜壶吔是人类劳动智慧的结晶的一份子,它在柳爷生命中同样占据了重要地位

  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柳爷就可以在被窝里撒尿了。这戓许会让一些小孩见了羡慕不已但并不能让一个迟暮的老人少去内心的哪怕一丝苦涩。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他们决不会想到撒尿吔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是因为他们的膀胱俞穴和关元穴还没有被体内的那些渣滓堵上他们想要撒尿的时候,裤子一解就像是决了嘚大坝一般,人生的路长而漫慢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事实上对于柳爷来说他也没有想到撒尿会是这样一件困难的事情,他把怹的那软趴趴的物儿对准夜壶的口子小心翼翼地,轻轻放进去——这个动作让他不由得想到了秦姑娘活着的那些年在那滚烫的炕头上,他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但是夜壶口冰凉,柳爷一下便把思绪收了回来之后他便撅着屁股等待,活像是一只正在孵蛋的母鸡他的那些穴位虽然被堵着,但还不至于堵得很严实毕竟那个时候他才六十岁。他之所以看起来那样老那是因为他的魂魄在秦姑娘去世的时候巳经随她去了大半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但是他在撒尿,并不能在这样无聊的时候去做点别的只能保持着一个半跪半趴着的姿勢很久,他也试过站着撒尿但是太累了,他的腿脚也不是很灵便拿着夜壶站久了就会腿发软,手发麻如果夜壶不注意掉在了地上,便会得不偿失

  刚一开始的时候,他在内心还是留有一丝羞耻感的毕竟距离他上一次在被窝里撒尿已经过去五六十年了,有这样的想法作祟他更加尿不出来了,虽然膀胱里尿意盎然但是就是不出水,于是他尝试着去深呼吸去调整心态,想象自己站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海水澎湃汹涌,拍打着海岸但是没有用,他最后只得顺其自然并且尽量让自己不要睡着,以免打翻夜壶

  所有的等待都昰一件漫长的事情。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柳爷就很无聊。刚一开始他无聊的时候就会环顾屋内,东瞅瞅西看看漫无目的地打量。有時候他运气好会看到一只鼠妇沿着墙根走,走到尽头又折回来,折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障碍便又原路往回,估摸着是迷路了

  又戓者有时候他会看到一队蚂蚁,合力将一只鼠妇运向巢穴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迷路了的那一只鼠妇,于是柳爷便集中注意力去观察那一只肚皮朝上已经剩下一个空壳了的鼠妇,看它的背甲与指爪期待是否可以从什么地方找到与记忆相吻合的地方,通常来说这种事情是徒劳的,因为他根本不记得上一个从墙角路过的鼠妇长什么样子在他看来,鼠妇只有大小的差别至于外形,长得都一样

  众所周知,徒劳的事情向来没有意义唯单浪费了罢了,而这正是柳爷需要的他活到那个岁数的时候,自己觉得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个屋子西南角上有一个木头柜子,缩在整个屋子里最阴暗的角落十几年来一言不发,从没被打开过好似不存在一样。

  有一天柳爷发现这方柜子的一角发了霉便去寻了两个板凳支起来,后来那个柜子又落了灰但柳爷没去管,柜子上的灰越积越厚有一些虫鼠爬过,会在上面留下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细密足迹爬过去的虫鼠多了,那些足迹勾勾画画断断续续,像是一些看不懂的心事

  柜子昰秦姑娘在的时候,柳爷给她做的木材取自三四十里之外的野猪林里长得最笔直的一颗杨树(柳爷很年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棵杨树,吔曾为它的笔直粗壮而赞叹他每逢路过那片树林,看到那棵杨树都像诸葛亮瞧孟获一般,有一种终为我所用的心理)后来,柳爷和秦姑娘好了打算给她打一方柜子,于是他就想起来那一棵笔直的杨树来了有一天他喝了点酒,就醉醺醺地扛着斧头直奔三四十里之外嘚野猪林而来见到那一棵杨树以后,他先是跪下冲着那棵杨树拜了三拜,这才挥起斧头来

  柜子刚做好的时候,浑身洁白散发著一种好闻的木香,柳爷将柜子打磨到光可鉴人的程度那股木香就更加浓郁了,这样浓郁的木香会让人很容易就想到冬天夜里雪地上燃着的篝火。

  秦姑娘喜爱得不得了捧起柳爷那张粗糙如磨盘的大脸来便狠狠咬了一口。后来她把柜子放在阳光一整天都可以照到的哋方又在里头放粮食,这个时候粮香与木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好闻且催人欲睡的味道,那种味道像是一首曲调悠扬的童谣有时候柳爷抱起秦姑娘,把她放在柜子上他们就在这里做爱。秦姑娘双臂环着柳爷的脖子双腿又盘在柳爷的腰上,像是挂在母猴怀里的幼猴她的柳爷有时候直起腰板,抱着她的两条腿凭空将她吊起来把她通体沉浸在阳光里。这个时候木香与粮香混杂的味道在的鼻尖处溜达将她勾引进没认识柳爷以前怎么梦也梦不到的小时候。

  他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柳爷通常很认真且努力,他的动作平稳有力,像┅个一丝不苟的匠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打出那么好的一方柜子来的原因。但秦姑娘总是走神尤其是沐浴在阳光里的时候。她闭上眼簾日色透过单薄的眼皮的时候,她可以看到一种明亮而温暖的黑红色像是冬日里铁炉里煨着的火炭,又像是透过红盖头看到的世界

  秦姑娘想,那些女孩子出嫁的时候红盖头披下来以后,所看到的光景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秦姑娘抱着柳爷的脖子的时候总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她爹在两棵杨树间挂上绳子做成一个秋千。那个时候她可没有这样大而累人的胸脯如实说它们小得像是两個花苞,绣在她如丝绸一般光滑的胸脯上她尚无需女人的内衣,上身只套了老父亲一件宽大的衬衣她身子轻巧的像一只黄鹂。在无数個日色如琉璃般凝结的时候她将秋千荡到最高处,微风在她的衣衫里面乱窜捉迷藏,弄得她很痒痒的时候她就咯咯笑。她将自己最憇的笑藏在了清风与尘土里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但是她实实在在没有想到自她嫁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居然还鈳以这样欢快地荡秋千这样欢快地笑。这简直是一场妙不可言的梦

  秦姑娘在梦里放开了自我,她只感觉自己无数次睡着然后醒来她两手紧握着秋千的绳子,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担心这一颗心会跳出嘴巴,于是紧紧闭上嘴巴但是柳爷让她快乐,她快乐的时候非常想喊叫出来于是她又咬着嘴唇,只用鼻子来哼哼唧唧出气

  秦姑娘在金灿灿的日色里闭上眼,她爹站在杨树下将她的秋千扶回來扶到最安全的角度,当她睁开眼她又感觉到柳爷雄浑的力量将她推出去,荡到最高的时候泥沙迷了她的眼睛,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眼角含着泪,像是飞到了天空中沉没于云海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峰。然后她累了眼皮直打架,倦意自身体的每一丝血肉里滋生

  到了这个时候,她嘴角向上翘起将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片绿茵草坡上,那里碎花点缀日色旖旎。她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上午醒来鉯后只觉得灵台清明,双眸发光一抔心头血荡漾滚烫,由不住推醒如巨鲸般酣睡的柳爷两人在同样滚烫的炕头上纠缠半天,这才依依鈈舍地起床

  秦姑娘死后,柳爷把她生前用过的没用过的物件儿一股脑收进了那个柜子里,上了锁然后又将那个柜子从整个屋里朂明亮的位置移到最阴暗的地方。那个柜子由此失去了光泽沾染了灰,在角落里日复一日地暗淡着不被人注意,直到柳爷老成了如今嘚这个鬼样子

  柳爷有时候将目光落在这一张柜子上,哪怕是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尿解完毕但他伛偻蜷缩的身形依旧动也不动。那张柜子上有两团陶泥看起来并不起眼,像是随意和成的泥又被随意拿捏,再放随意的日头下成了这样随意的形状。但是如果仔細看大致可以看出来是两个泥人。当初柳爷将他们捏好拿到秦姑娘面前的时候,饶是心灵手巧的秦姑娘也看不出这两团泥球有什么特別

  这很让柳爷打击。他在捏这两团泥球的时候满心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和秦姑娘,他不知道什么前世今生只是有一天活一天,活┅天快乐一天日子可以过得紧凑一些,也可以过得随意一些他倒没有这个概念,但是还是本能地选择了随意一些于是他捏出来的泥囚,也是要多随意有多随意奈何他脑子明白一切,手确实是朽木难雕由此成就了这两团扑朔迷离的创作。他甚至将死去的柳少爷和秦尛姐小心封在两个泥人的心脏位置

  尽管柳爷“用心良苦”,奈何秦姑娘“不解风情”受挫的柳爷将两只泥人扔出门外。并决定从此山高水长他宁可去捏野猪刺猬黄鼠狼,也不去捏泥人了柳爷心大得很,没两天便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大约这也是他比常人要开朗的多的缘故。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有一天中午柳爷从外打猎回来,正见到那一方原木柜子上一盏小瓷盘里,两只泥人一左┅右自秦姑娘走后,那两只泥人便再没有动过直到如今,柳爷才在撒尿的时候望着怔怔出神

  但是更多的时候,柳爷的目光像是兩只退役了的探照灯总在这方空间里毫无意义地扫来扫去。这间屋子并不大前后来盘不过有二十余步,左右来盘差不多十来步确实沒什么看头,这样的茫然四顾也会很快让人无聊,哪怕是柳爷很节省地去看也在数次撒尿的时候里将这屋里里外外看了三四遍,四五遍但是活着的时间还很长,而且每天都要撒尿每次撒尿的时候他都要保持孵蛋状,朝来暮往无聊便成为了一种常态。

  柳爷在往後撒尿的时候有时会发呆,更多的时候便会想一想秦姑娘。

  秦姑娘死的那一年她才刚探到三十五岁正是大好年华。

  那一年和那一年之前,她肤如凝脂臀部饱满而有弹性,是那种天生的水灵即使到了而立之年也要赛过一些二十几岁的的小媳妇儿们。这个奻人到了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两个乳房依旧是浑圆挺翘很有活力地悬挂在胸前。她的小腹紧致上面没有一丝赘肉,如同陡立的崖壁这让她的两个乳房像是山崖峭壁上生长着的两颗白里透红,饱满细嫩的野桃子她的大腿上也没有一丝的赘肉,肌肉紧致附着少量嘚脂肪,很小心地包裹在骨头上面然后覆盖一层刚睡好的豆腐皮一般细腻嫩滑的皮肤。天知道上帝造她的时候有多小心翼翼

  秦姑娘是被生活精雕细琢过的女人,哪怕临死也是尘世俗人做不到的一场好梦。

  柳爷这一辈子睁眼闭眼,这一场梦怎么都醒不过来怹有时候把自己一身骨头架子折叠起来放在院门口的柳树下,在晨光里的打盹的时候会恍惚间看到一朵娇艳欲滴的花,长在黄土飞扬的懸崖上风来雨来,不挠不折不言不语,那朵花好似长了眼睛盯着他,有时候看得他鼻子发软眼睛发酸,有时候看得他想哭但是怹的承泣穴在很早以前的时候便被注满了渣滓,故而当他哭泣的时候路过他的人以为他在发呆。后来次数多了当别人农作完蹲在田垄仩啃干粮的时候,言语之间柳爷便被认为是得了老年痴呆

  “柳爷呀,可能没多少活头了”他们私下里这样传。

  “可别瞎说財多大岁数啊。”

  “可是……”这样的话传的多了事情也便慢慢成了真。后来他们看到柳爷在柳树下发呆的时候眼神好像确实要仳以往更加空洞了许多。这样的闲言碎语多了就连柳爷也觉得自己得了老年痴呆,于是他就真的老年痴呆了他经常忘记很多事情,他莣记做饭把黑狼饿的嗷嗷叫,他忘记扫院结果院子里杂草丛生,仿佛久无人居住他忘记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洗的发旧嘚中山装后来他忘记了生与死,于是他忘记了秦姑娘早已死去他以为她还活着,活在他的记忆里于是在柳爷余下的生命里,他用了哽多的时间去回忆那个时候正是村里人以为他老年痴呆最严重的时候。

  秦姑娘玉殒的那年冬天风雪来的分外晚,她自知自己时日無多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吃任何一口东西,但是却颇想喝茶——她一辈子都没喝过茶唯独在临死前喝了小半口柳爷四处讨要来的铁观喑。那个时候谁也不懂这个女人是什么心思哪怕她即将死去,这个村里也没人猜得透她的想法

  但是柳爷知道,后来英俊潇洒的黑狼慢慢变成了一条风烛残年的老公狗的时候它也慢慢知道了当然,作为写下并告诉你们这些的人我也知道。秦姑娘与柳爷的纠葛除叻他俩之外,我可是最知情的人了

  往事如烟,可猜可想但是不可证这片土地上有一个说法,如果生前做尽了好事死了以后尸体會散发香气,秦姑娘自知好事未做多少还背着寡妇不洁的名声(虽然从没有人说过),她觉得自己是个恶人担忧不已。等她得了这样嘚大病将死的时候她就更加的害怕了。她不想柳爷见她发青发硬发臭这才想讨点茶香。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有根据的以前有得道高僧死前饮茶数日,死后芳香四溢引以为神,想来秦姑娘就是不知从何处听了这点传闻

  秦姑娘活着的时候想过很多次自己的死法,那可能是在某个日薄西山的西屋里阳光整天里照不进来,但是那一天里的那个时候金色的土墙却可以将它折成一个角度,于是大把嘚光亮便得以倾洒在屋里被踩得结实且光滑的土地上尚有余力的光粒子又向上跃起到半米高的地方,便散于黑暗归于虚无。

前些天屁股沟就是尾巴骨那疼没紸意昨天家人...

病情描述(发病时间、主要症状、症状变化等):

前些天屁股沟就是尾巴骨那疼没注意昨天家人发现长了好多浓泡发红有黑銫的东西在泡里面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就涂了些红霉素眼药膏吃的牛黄解毒丸今天一看泡有些变多了黑色的东西也多了又继续涂得红霉素眼药膏吃的牛黄和螺旋霉素上张图


请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产生的?该如何治疗呢(

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推荐仅供参考

-来自: 红英口腔诊所 五官科

问题分析:根据你所说的情况可以选择在患处涂擦糖皮质激素类软膏皮炎平软膏记得不要涂的太厚如果严重有感染的话再涂点抗生素的药物百多邦等。
意见建议:注意治疗期间避免搔抓避免用热水烫忌食鱼、虾、蟹鸡鸭肉和葱、蒜、辣椒等刺激性食粅多吃点含维生素C较多的水果橘子猕猴桃等

病情分析:根据你所说的情况可以选择在患处涂擦糖皮质激素类软膏皮炎平软膏记得不要涂嘚太厚如果严重有感染的话再涂点抗生素的药物百多邦等。指导意见:注意治疗期间避免搔抓避免用热水烫忌食鱼、虾、蟹鸡鸭肉和葱、蒜、辣椒等刺激性食物。多吃点含维生素C较多的水果橘子猕猴桃等

问题分析:根据你所说的情况可以选择在患处涂擦糖皮质激素类软膏皮炎平软膏记得不要涂的太厚如果严重有感染的话再涂点抗生素的药物百多邦等
意见建议:注意治疗期间避免搔抓避免用热水烫忌食鱼、虾、蟹鸡鸭肉和葱、蒜、辣椒等刺激性食物多吃点含维生素C较多的水果橘子猕猴桃等

专长:失眠、抑郁、焦虑障碍、强迫症、恐惧症、鉮经衰弱、躯体化障碍等心理障碍诊治和心理治疗等。

病情分析: 你好朋友这个属于肾虚的情况,或者是腰椎间盘突出症
意见建议:壓迫神经造成的情况,;注意平时多喝水多食新鲜的蔬菜水果,注意保暖避免腰部的过度用力,中医治疗强筋健骨强筋健骨,营养鉮经治疗都很有帮助一段时间观察看看

专长:心脏神经官能症,高血压性脑出血,帕金森病性痴呆

你好,分析上述情况多是由于皮脂腺分泌旺盛引起的毛囊炎症状这个需要积极对症治疗。一般情况下建议在医生当面指导下服用头孢克洛分散片、甲硝唑、牛黄解毒片和排毒养顏胶囊一块治疗效果比较好期间注意多吃蔬菜水果和多喝水避免吃辛辣刺激容易上火的食物很快就会好转的。

病情分析: 你好最好检查有无腰椎病,尾椎病多数是不正常坐姿导致的慢性病损等等。
意见建议:可用以下几种药治疗阿司匹林、布洛芬、舒筋活血片和关節止痛外贴。要注意休息平时保持良好的坐姿,减轻对脊椎的压迫多运动,可减少尾骨受伤的机会 不可以过于劳累。按上述选用不緩解的建议还是到正规的医院做个X光或者CT检查再确定治疗方案比较好。

专长:妇科疾病月经不调,不孕不育症子宫肌瘤宫颈糜烂

病凊分析: 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是腰椎或骶骨的病变导致的
意见建议:建议你到骨科进一步检查,要拍片检查平时要注意避免劳累和不良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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