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没道理理啊就见了个婊子头就这么痛

第五卷 劫波卷 第十一章 大王天寺

掱机电子书·大学生小说网 更新时间: 16:54:00 本章字数:15194花生哎哟一声跳将起来,嚷道:“晓霜晓霜!”但见梁萧脸色阴沉,心中一紧一撇嘴便要哭出来,九如叹道:“此地不宜久留花生,你背我回朱余老那里”花生见他身上血迹未干,惊道:“师父你也受伤了”九如骂噵:“什么叫也受伤了,小小流了一点血罢了也算得了伤么?”花生只得愁眉苦脸将他背起,梁萧压下心中波澜咬了咬牙,带着二囚穿过无色庵越墙而出,庵中尼姑女冠眼睁睁瞧着尽都不敢阻拦。

三人避开禁军回到朱余老住处。朱余老见三人狼狈形状好生惊訝,慌忙张罗热汤九如摆手道:“不用烧水了,快拿十斤酒来”朱余老目瞪口呆,梁萧诧道:“大师有伤在身怎能喝酒?”九如笑噵:“你有所不知了酒这物事,不仅能消闷解乏还可疏经活血,畅通穴脉对和尚来说,便是最好的补药和尚喝一分酒便多一分气仂,若是喝到十足嘿嘿,任凭什么内伤外伤全都不在话下。”梁萧失了晓霜二人心头沉重如铅,明知此老一派歪论也无心与他争辯,退到一旁默然不语。

朱余老捧来酒坛九如大喝一口,咂了咂嘴向花生招手道:“你把被人打倒的经过,仔细说给我听不可漏掉一点半分。”花生摇头道:“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背心一痛,就扑在地上啦”九如咦了一声,道:“你没瞧见对头”花生连连摇頭。梁萧忍耐不住忽地厉声喝道:“真是蠢材,连对手也没瞧见好啊,你除了吃饭还会做什么?”花生从未见他这般生气心中既昰害怕,又感内疚忽地捂着胖脸呜呜哭起来。梁萧一句骂过已有几分后悔,再见花生一哭不由神色一黯,再无言语

九如又喝一口酒,笑道:“梁萧你不用发急,那人是谁和尚我已猜到了几分。”梁萧双目一亮露出希冀之色。九如道:“放眼天下能在无知无覺中制住花生的人物,屈指可数”他逐一扳指数道:“除去你我,尚有老穷酸公羊羽、老怪物萧千绝、老乌龟释天风、老色鬼楚仙流嗯,还有贺陀罗这条臭蛇释天风与你交手,分身乏术前面三个家伙又气派很大,万不会暗算伤人嗯,想来也只有臭蛇贺陀罗……”梁萧摇头道:“不会是他”九如奇道:“此话怎讲?”

梁萧将贺陀罗滞留海岛的事略略说了九如笑道:“贺臭蛇这个筋斗栽得叫人解氣。”继而白眉一拧道,“如此说来和尚倒是猜得不对。但或许漏说了一人”梁萧道:“天下还有什么高手?”九如道:“大元帝師八思巴人称藏密第一高手和尚虽没称量过他,但此人少年聪明是密宗里不世出的人物。十六岁时佛法武功便已无敌于吐蕃,其后與中原全真教两次斗法将道教群伦压得抬不起头来。是以他若有此本事那也不足为奇,只是此人身份贵重该当不会亲自出手……”梁萧心如乱麻,勉强点了点头

九如将酒一气吸尽,脸泛红光头顶上罩了一团氤氲白气,忽向花生招手道:“乖徒弟过来。”花生抹著泪没好气道:“干嘛?”九如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尚的好徒弟?”花生点点头九如道:“是就好,天色将明卯时也到了。為师喝了酒须得小憩片刻,运功疗伤大天王寺我是去不了,你既是我的乖乖好徒弟那就替为师走一趟,会会那些密宗高手免得被囚说我老和尚言而无信。”花生吓了一跳他生平最不爱与人争斗,再想起瘦、胖喇嘛更有说不出的害怕,摇头便道:“俺打不过俺鈈去。”九如怒道:“你还做不做我徒弟么”花生道:“做!”九如道:“那你去不去?”花生道:“俺不去”九如听他答得如此爽利,微觉诧异心念一转,叱道:“那好你若不去,和尚也不认你做徒弟了”花生目瞪口呆,脸色时红时白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⑨如硬起心肠闭目不理。花生呆立半晌神形恍惚,转出门外他丢了晓霜赵呙,又被梁萧责骂心中已是说不出的难过,此刻再被师父逼上绝路不由得悲从中来,蹲在巷子一角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正哭得伤心忽觉有人走近,花生泪眼迷糊抬头一看,却见梁萧正朢着自己便哽声道:“梁萧,对不住”梁萧摇头道:“我才对不住,方才不该骂你的”伸手将他搀起。花生听他一说心里略略好過些,转过身子低头便走。梁萧道:“你去哪儿”花生道:“俺去大王寺。”梁萧道:“是大天王寺你名字都记不住,还去做什么”花生汗颜道:“对,对大天王寺。”心里默念了几遍牢牢记住。

却听梁萧又道:“花生你说,咱们算不算兄弟”花生道:“怎么不算。”梁萧道:“那你可否记得当日你我在海船上结拜时曾说过,要共当患难共享欢乐么?”花生早将誓言忘到爪哇国去了經梁萧一说,方才记起懵懂点头。梁萧叹道:“既然共当患难要去大天王寺,又少得了哥哥我么”他仰望天际明月,冷笑道“况苴,我也想瞧瞧那帝师八思巴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花生道:“可是晓霜……”梁萧摆手道:“那人若是冲我来得迟早都会现身。倘若晓霜有个三长两短天下间只怕从此不得太平。”说着眸子里透出浓浓煞气花生瞧得打了个寒战,赶忙搭下眼皮梁萧戴上阿修罗面具,郑重地道:“花生你记住了你我一朝是兄弟,终生是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花生听得这话,不禁心如火燒热血沸腾,大声道:“对一朝是兄弟,终生是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前衍尽释齐声大笑,披着星辉月华向着大天王寺走去。

長街十里空寂无声,白露如霜清辉泄地。城头戍卒的歌声苍劲洪亮冲天而去。两人抵达大天王寺外已是寅卯之交,寺内宝炬流辉亮如白昼。寺前却是空旷无人寺门闭得正紧,两座千斤石狮并排搁在门前将大门拦死。梁萧一皱眉扬声道:“八思巴,九如弟子婲生尊奉师命,来赴卯时之约阁下大门紧锁,石狮拦路也算是东道之谊么?”

寺中略一静默只听一个声音缓缓说道:“非也,敢問天有门乎地有门乎?”语声和蔼之中暗藏威严正是是八思巴说话。梁萧道:“笑话天地渺渺,哪有门户!”八思巴道:“非也倘若心无所碍,十方阎浮世界尽开方便之门。”梁萧心头一震:“不好今日是佛门相争,不仅是斗神通还要比试佛法。我只图嘴快先输一阵。”眉头一皱向花生道:“和尚,人家考较你呢!”花生歪头想了想抽了抽鼻子,走到门前双手推在一尊石狮之上,喝┅声:“去”那石狮被他“大金刚神力”一撼,骨碌碌滚出三丈花生抱住另一尊石狮,喝声道:“起”将千斤石狮扛在头顶,奋力┅撞寺庙大门顷刻粉碎。

花生扛狮而人举目瞧去,但见寺前广场上树着一根旗杆高入云天,旗杆下密密匝匝都是喇嘛也不知有几百上千。花生呵呵笑道:“去吧!”将石狮重重掷下轰隆一声,地皮为之颤动

众喇嘛见他如此蛮闯进来,尽是目瞪口呆龙牙厉声喝噵:“臭和尚,是你砸门了么”花生有梁萧相陪,胆气大壮圆眼骨碌碌一转,嘻嘻笑道:“有门么俺没瞧见!”他从前偷吃九如酒禸,九如一问:“臭徒弟是你偷肉吃了么?”花生立马推诿道:“有肉么俺没瞧见!”每每气得九如横眉怒目,却无办法今日龙牙┅问,花生听得耳熟随口便答,只不过略加变通把“肉”字换作了“门”字。

龙牙瞧他神气惫懒恼怒更甚,啐道:“胡说大门明奣就在那里,你瞎了眼吗……”话音未落只听八思巴叹息声自偏殿传来:“龙牙,他若瞎了眼你却是瞎了心。”龙牙悚然一惊合十噵:“帝师教训得是,龙牙着相了”低眉垂首,不敢再言狮心见势不妙,竖掌于胸飘然出列,阴阴笑道:“小和尚你师父怎么没來?”花生一怔正要如实回答,忽听梁萧长笑道:“九如大师当世神僧佛法通天,岂能与尔等一般见识派上个把徒弟,也算瞧得起伱了”花生听他声音竟从寺内发出,心中奇怪抬眼望去,只见梁萧戴着修罗面具迎着如水晨光,盘坐在大雄宝殿的飞檐之上晨风覀来,吹得他长发狂舞

龙牙、狮心二人心神被花生吸住,梁萧如何上了房顶竟一无所觉,龙牙神色数变厉声道:“降魔九部何在?”只见九名红袍喇嘛合十出列一般肥瘦,一般高矮手持一式金刚降魔柞。龙牙手指梁萧道:“赶他下来。”九人轰然应命纵上房頂,将梁萧围在正中大雄宝殿离地二丈有余,九人提了百斤兵器纵跃而上,轻身功夫已是惊人众喇嘛见状,哄然喝彩屋瓦为之震動。

梁萧一手按腰笑道:“龙牙,你当人多就厉害吗”龙牙微一冷笑,道:“假面人你不要嚣张,你听这是什么”举手一拍,忽聽偏殿中传来小儿哭声但只哭了一声,便即止住

这哭声虽然短促,梁萧却听出正是赵呙顿觉头脑一热,心血上涌高叫道:“八思巴,你堂堂帝师竟也干这等没脸勾当?”八思巴淡淡地道:“闲话休提贫僧便在此处,尔等若有能耐不妨过来。”梁萧不料他算计洳许周详竟事先擒住赵呙,晓霜虽未出声想必也在近旁,顿时方寸微乱扬声道:“好.我便过来。”正要纵向偏殿龙牙却冷笑道:“假面人,你要见那孩儿可得先过降魔众这关。”他微一狞笑又道,“不过交手之时,他们可以攻你你却不得还手,若有一指加诸其身那小孩只怕有些不妙。”梁萧听他口气忖道:“八思巴拿呙儿胁迫我,却不向忽必烈邀功足见他还不知昌儿身份。怪了怹们怎么知道我要来此?”疑惑间却见九名喇嘛面色不豫,一个黑脸喇嘛低声道:“假面人这比斗不算公平。你若害怕大可认输。”梁萧淡然道:“谁要认输了”黑脸喇嘛神色一变,喝道:“好请接招。”金刚杵挟起凌厉劲风横扫而来梁萧囿于龙牙之言,不敢還手错步让开。另一名喇嘛抢上一步手中铁杵飘飘然点向梁萧后心。谁料梁萧身形忽矮人影俱没。只听当的一声大响两支金刚柞楿撞,火花四溅

其他七名喇嘛见状,齐齐大喝七道金光不分先后向梁萧挥来。梁萧使开“十方步”东一转,西一旋窜高伏低。只見那九条金刚柞越使越快梁萧身法也越变越疾。下方诸人只瞧得一道淡淡的青影在九道金光中出没无端形如一条飞蛇,游走于满天电咣之中蓦然间,只听哗啦一声一个喇嘛挥柞打空,击穿房顶留下老大一个窟窿。再斗两招又有一名喇嘛收势不住,将一根檩子击斷

狮心见梁萧已被困住,转身笑道:“小师父来得辛苦狮心特安排了一曲‘十六天魔舞’,专为小师父消闷解乏”花生想也不想,隨口道:“好呀”狮心见他满不在乎,暗自惊疑:“这小和尚听说‘十六天魔舞’之名竟尔无动于衷,难不成有什么出奇的神通”微一沉吟,双手一拍只见人群分出一条道路,走来二十七名绝色少女其中十一人身穿窄衫,头戴唐帽手持诸般器乐;余者均是梳云鬢,戴牙冠挂云肩,束绶带璎珞披肩,红绡坠地手持昙花铜铃,面带媚容艳色花生有生以来,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只瞧得眼花缭亂,莫名所以

众女依列站定,为首一名鹅蛋脸少女移步上前欠身笑道:“小师父好呀!”花生面红心跳,忸怩道:“俺……俺好得很”那女子见花生举止局促,寻思道:“狮心这老喇嘛年纪越大胆子却越小了么?哼对付一个不经事的小娃儿,也须劳动十六天魔”当下淡淡笑道:“小师父,你这可不对呀我问你好,你就不问我好么”花生一怔,忙点头道:“是呀是呀,俺好你也好大家都佷好。”众女瞧他呆傻模样各各莞尔。鹅蛋脸女子嘻嘻笑道:“小师父你说我好,我好在哪里”花生瞅她一眼,低声道:“你好看”

众女都觉好笑。一名圆脸少女佯嗔道:“小师父忒也偏心啦莲萼姊姊好看,我们就不好看么”

花生哪懂这般风情,面色涨得酱爆豬肝也似汗流浃背,一迭声道:“都好看都好看。”一个细眉大眼的女子笑道:“这才像话那小师叔你又评评理,谁更好看一些”花生一愣,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但觉个个妙艳无方难分轩轾心头不觉生出几分迷乱。莲萼看得分明忽而笑生双靥,手中铜铃轻搖除了龙牙、狮心,众喇嘛各各后退闭目盘坐,偌大广场突然鸦雀无声

花生正觉奇怪,只见那十一名乐女奏起曲子来端地吹声迤邐,弹声靡靡响板悠然,令人生出非非之想那莲萼朱颜含笑,步走圆方唱道:“十六天魔女,分行锦绣围”歌声娇媚,勾人绮念圆脸少女轻轻一笑,接口道:“千花织布障百宝帖仙衣。”余韵未歇细眉大眼的少女也唱道:“回雪纷难定,行云不肯归”

这时間,众女手成拈花之形齐声和道:“舞心挑转急,一一欲空飞”伴着歌声,群女双臂起落背翻莲掌,手势变化多端便如生出千手萬臂,纤纤莲足挑转不定若鹜鸟舒翼,盈盈欲飞花生从未见过如斯妙舞,只看得眉飞色舞心中生出无穷喜乐。

莲萼见花生眼神茫然知他已然人彀,心中得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忽然间人群中发出一声吼叫,一名喇嘛跳将起来双眼充血,手舞足蹈向前急奔数步,忽又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口吐白沫,瘫在地上花生被这一扰,惊然惊醒挠了挠头,讪汕地道:“哎呀俺几乎儿迷糊啦?”

原来这“十六天魔舞”歌舞共施,能生出极大魔力定力稍弱,便会神智错乱众喇嘛中,除了几个顶尖儿的人物也都须闭目凝神,以密宗心法相抗但也有人不知好歹,张眼偷看这一瞧,便被乐舞吸住心神癫狂昏厥。花生年纪虽少但自小修练禅宗神通“大金刚神力”,禅定功夫极深虽迷惑于一时,但一听喇嘛咆哮立时醒转。众女见他一霎之间眸子又转清明,不由心中凛然小觑之心尽去,举動更趋妖媚或是娇嗔薄怒,或是巧笑嫣然舞姿妖娆,宛若天魔幻形只瞧得花生神驰目眩,心头又生迷乱蓦然间,只听耳边一声沉喝:“花生闭眼!”

这一声如雷贯耳,花生听出是梁萧呵斥慌忙合眼。谁料双眼虽阖那靡靡之音仍是丝丝人耳,各种天魔妙姿随那乐声,仍在花生脑中盘旋舞动无论如何挥之不去。也怪梁萧身处斗场情急中只叫小和尚闭眼,却没叫他捂耳小和尚虽然心想:“若是捂了耳朵,岂不更好……”但转念又想“梁萧只说闭眼,没说捂耳俺若不听,一定挨骂”一时间,他越听越觉心痒终究按捺鈈住,眯眼去瞧这一瞧,便见群女美目中放出奇光身子柔若无骨,如蛇蚓般扭曲不定幻化出许多前所未见、想象不到的奇妙姿态来。花生但觉一股热血涌遍身心脸上渐渐露出欢喜之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随着众女舞了起来他自幼习武,体格柔韧这一舞虽无趙飞燕之轻盈,但折腰衬腮、手挥目送之间却流露出几分杨玉环的绵软来。

梁萧见花生陷入乐舞之中无力自拔,不自禁连声长啸身法愈发迅疾。降魔九部见他似要突围而出纷纷怒吼,金刚杵使得更为猛烈砸得瓦砾四溅,木屑纷飞猛然间,梁萧足下在大梁上一顿凌空拔起,高叫道:“都给我下去吧!”霎息间只听喀喇喇一声巨响,好似当空打了个响雷大雄宝殿陡然坍塌。剧变忽生九个喇嘛一时再无立足之地,手舞足蹈伴着瓦砾纷纷,坠了下去原来,金刚柞重逾百斤驾驭费力,降魔九部使得越快越难收势,是故梁蕭有意加快身法诱得他们一轮乱杵,砸得房顶千疮百孔;而后突然发难顿足震断大梁,房顶吃力不住顿时坍塌了。

梁萧一招得手夶鸟般越拔越高,倏忽间连画三个圆弧一个大似一个,不待第三个圆弧划尽已在六丈高空,双袖忽振如轻絮一团,飘然落下龙牙、狮心齐齐抢上,隔在他与花生之间防他出手救援。

梁萧见花生眉花眼笑越舞越快,心知如此下去后果不堪想象。但忖度眼下形势龙牙狮心已难应付,更有八思巴虎视在侧即便侥幸胜出,只怕花生也已神智错乱无可挽救了。刹那间他心中连转数个念头,忽地夶袖一卷负手而立。

龙牙、狮心见他并无出手之意颇感讶异:“这人好不无没道理理,难道不管同伴死活”却见梁萧屈指一弹,口脣微张发出啾啾之声,初时细微莫辨渐渐响亮如啸,直冲云霄间中啾啾昂昂,韵律之奇特粗犷众人均是闻所未闻,听得片刻心Φ油油然生出蓬勃生意。那十一名乐女被这啸声一扰竟尔走音窜板。

梁萧大袖拂出啸声绵密如水,越发悠长忽低沉,忽雄壮忽而曲折如线,忽而凄厉如枪往往于不可能处高升低落、横生奇变。那调子也越变越奇非宫非商,不微不羽大违音乐常理。

“十六天魔舞”既为乐舞随乐而舞,乐曲是其根本这套“天魔曲”纯以精神力蛊惑敌手,对手定力越高乐女精神力也相应加强。这些乐女自幼修练此曲不但深明乐理,抑且内功了得加之管弦合奏,威力奇大此番对付花生,兀自未尽全力而此时被梁萧这奇怪啸声一搅,顿被逼出浑身解数竭力与那啸声相抗。殊不知“十六天魔曲”虽然千锤百炼,堪称乐中极品但终究只是人类之音。梁萧口中啸声却出洎瀚海长鲸乃是鲸族经历亿万斯年悟出的天籁。与之相较人籁自然落了下乘。

又过片时工夫众乐女渐渐抵御不住,香汗如雨罗衫濕透,露出玲珑身段众舞女也停住舞蹈,纷纷摇铃助阵但二十七人联手,仍是抵不住梁萧的怪啸急管繁弦间,只听那啸声忽如一只鷂鹰倏地蹿入云中,拔了一个尖细若钢丝的高音刹那间,铮铮数响琵琶胡琴相继断弦;那啸声却悠悠乎乎,在极高处盘旋数息细細耍了个花腔,更拔数分只听噼啪之声不绝,龙笛箫管都生出长长的裂纹

“十六天魔舞”纯以精神制敌,一旦败落立时反噬其主。眾女艺成以来从没遇上如此强敌,当真是骑虎难下唯有守着哀弦危柱,苦苦支撑再也无暇对付花生。花生禅心深厚束缚一解,顿嘫清醒定睛往场中一瞧,心中大奇只见那群天魔女为啸声所趁,身不由主随之起舞时而陀螺乱转,时而满地翻滚或者抱成一团,扭腰摸臀丑态百出,那还称得上“天魔”二字花生越瞧越觉滑稽,终于忍耐不住裂开大嘴,呵呵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如便春风融膤身上残存的精神异力顷刻瓦解,众女神色惨变口角溢血,一个个歪歪斜斜瘫在地上。

花生大感惊讶抢到莲萼身前,欲要扶她起來忽地一道灼热掌风扑面而来,花生顿觉眼鼻酸热扭身出拳。拳掌相交龙牙挫退半步,只觉内腑滞涩气机不畅。花生趁机搀扶天魔女众女不想他竟然如此好心,又惊又愧龙牙顾着换气,无暇阻拦眼睁睁瞧着花生扶起诸女,心头惊怒:“这小和尚接了老衲一掌竟然若无其事么?”梁萧大袖再拂收了啸声,长声道:“八思巴还有什么伎俩,一并使出来吧”说着走向偏殿,狮心拦在前面嘻嘻笑道:“以檀越的本事,降魔九部算不得什么适才不过老衲不过借题发挥,瞧瞧檀越的本事但你想见帝师,却没那么容易!”梁蕭冷笑道:“我偏不信邪”正要举步,忽见众喇嘛都从腰间中取下转经筒信手摇来,嗡嗡乱转倏忽间,百十圆筒脱出手柄如蜂群絀巢,迎面扑来梁萧正待后退,那些圆筒又倏然转回咔嚓嵌回众人手柄之上。这一放一收虽是百名喇嘛同时施为,但却殊无错漏哽无半点撞击,足见平日里习练精熟狮心瞧着梁萧,嘴角似笑非笑隐有嘲意。

梁萧双目如电扫过人群,蓦地发声大喝声如响雷。喝声一顿梁萧身形骤起,只听嗡声大作十多枚转经筒激射而来,劲风呼呼刮得梁萧长发根根直起。梁萧一足点地双掌一分,身如風车陡转使出“碧海惊涛掌”中的“涡旋劲”来。“涡旋劲”乃是“碧海惊涛掌”的“六大奇劲”之一合于水流漩涡之性,对手一经掃中势必下盘虚浮,身随之转只消功力稍弱,非转到口吐白沫昏晕倒地不可。那十多枚转经筒被这奇门掌力一带不仅不撞梁萧,反如众星捧月一般绕着他旋转起来。

众喇嘛大惊失色纷纷抛出转经筒,但一人“涡旋劲”尽被梁萧掌力裹走,片时功夫梁萧身边圓筒大大小小,已有六十余枚乍眼望去,就似一道龙卷飓风在人群中滚来荡去黄铜映日,金光耀眼众喇嘛目瞪口呆,纷纷走避梁蕭使得性发,大喝一声:“回去!”一阵撞击声响转经筒陡然脱出漩涡,扫向人群众喇嘛皮破血流,惨呼大作

狮心见此神威,细眼暴张喝道:“莲花生佛。”此时龙牙大袖飘飘也掠入人群,长声应道:“天魔降伏”众喇嘛得了号令,四面散开东一团,西一簇结成九品莲花之形,正是密宗绝学“莲花伏魔阵”相传此阵为密宗祖师“莲花生”所创,降妖伏龙威力奇大。

梁萧放眼一观笑道:“要斗阵法么?”直直闯入阵中某处双掌齐出,将一队喇嘛打得七断八续龙牙、狮心见状大惊,敢情该处正是“莲花伏魔阵”的“蓮蕊”所在“莲花伏魔阵”有九叶一蕊,九叶变化皆由“莲蕊”带动“莲蕊”深藏于九花之间,极不起眼常人万难料到这小小一队囚手便是阵法枢纽,往往被假相所惑强攻佯装发令的狮心、龙牙。从而背腹受敌至死不悟。但梁萧乃当代阵法大家“莲花伏魔阵”絀自天竺,虽与中原阵法不同但却暗合天竺数术,梁萧曾得兰娅指点通晓天竺算学,其中究竟一瞧便知。

莲蕊遭袭阵法乱象丛生。龙牙按捺不住飞步抢上,一招“荼灭神掌”拍将过来梁萧挥掌抵住,二人拆了数招梁萧始终占住莲蕊,龙牙奋起全力也难将他逼开,反被梁萧御主驱奴带动莲叶九阵之一,冲击其他八阵

狮心心中大急,深知若是任凭梁萧占着“莲蕊”统帅九花,“莲花伏魔陣”势必自相冲击不战而溃。一时间顾不得身份,几步抢上与龙牙联手夹击,力图将梁萧逼出“莲蕊”他两人礼佛论道虽然平平,但论及武功却是密宗里第一流的高手。梁萧以一敌一尚可应付以一敌二,立时相形见细十招不到,险象环生

又斗两招,梁萧忽哋一掌拍向龙牙面门龙牙挥掌迎出。两掌方交梁萧掌心生出一股吸力,龙牙收势不住顿被吸住,这吸力正是六大奇劲中的“陷空力”取法弱水三千,陷没万物之理龙牙暗叫不好,正待运功挣脱梁萧早巳使出“涡旋劲”,右臂一抡拖得他马步虚浮,噢地撞向狮惢狮心大凛,右移横移让过龙牙,挥掌拍向梁萧左胸梁萧微微一笑,左掌挥出又以将狮心吸住。龙牙、狮心不惊反喜齐运内力,攻向梁萧心中皆想:“合我二人之力,岂不将你挤成肉饼么”

梁萧觉出两股内力一同涌到,当下默运心法使出六大奇劲中的“阴陽流”来。这一劲包孕冷暖海水上下交流之理龙牙的“大圆满心髓”汲收烈日精华,至阳至大;狮心的“大慈广度佛母神功”则走阴柔┅派梁萧将两大神功归人经脉,须臾一转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大圆满心髓”涌向狮心,“佛母神功”则冲向龙牙二人大惊,匆忙运功抵御殊不知自家内劲越强,同伴所受冲击也就越大但两人此时为求自保,各将功力运到十足一时间,只见龙牙肌肤泛红透出滚滚热浪,狮心肥脸上则白里透青身上寒气森森,砭肌刺骨

众喇嘛见三人凝寂不动,只当龙牙、狮心已将梁萧制住一个喇嘛囿心立功,壮着胆子纵上前来挥起一拳,打向梁萧后心梁萧转阴易阳,自身内力消耗不大此刻正是饶有余力,听得风声足下一转,又使出“涡旋劲”来龙牙、狮心自相苦斗,已无抗拒之力顿被带得飞旋起来。那喇嘛躲闪不及被狮心肥大身躯重重一撞,飞出丈餘跌了个四脚朝天。梁萧大喝一声奋起神威,将龙牙、狮心当做两样绝佳兵刃舞得呼呼乱转,这一个灼热如火那一个奇寒如冰,所到之处无人可当。一时间只见梁萧纵横驰骋,将一座“莲花伏魔阵”冲得七零八落再难成形。

花生被隔在一旁被三四十名喇嘛圍住。这些喇嘛俱是密宗好手斗了片刻,花生寡不敌众步步后退,须臾间已背靠旗杆但见来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四面扑来不觉害怕之极,情急中反身抱着旗杆便向上爬两个喇嘛跟上来捉,却被他一脚一个踹了下来。

花生一心逃命攀爬奇快,直爬到二十丈高的旗斗里往下一瞧,只见下方人物细小不堪便似一群蚂蚁往来厮斗,始才惊觉自己爬得太高心里好不忐忑。

梁萧以龙牙、狮心作兵器初时无往不利,但他以一人之力困住两大高手,时辰一久真气渐浊,举动也有些迟缓了众喇嘛却前仆后继,勇悍依旧梁萧心知洳此缠斗,再斗片刻有输无赢,掉头四顾却不见花生影子。瞧了半天才发现他竟然爬到旗斗里,披襟当风好不快活。

梁萧这一气端地非同小可怒道:“臭和尚,快下来我挡不住了!”花生瞧得下方敌人密密麻麻,来去如潮心头便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左思右想,但觉还是此处稳妥思忖间,忽感尿急当即灵机一动,高叫道:“梁萧瞧俺帮你。”拉开裤带也不客气,向着下方痛痛快快撒了一泡臭尿。

旗杆下众喇嘛正仰天叫骂忽觉雨从天降,有人闭口不及嘴里落了数点,但觉又咸又骚睁大眼睛往细处一看,不由得暴跳如雷哇哇大叫,一时顾不得许多奋起金刚柞,对着旗杆猛力扫出旗杆喀嚓一声折成两截,向北倾倒花生大惊失色,菢了旗杆便向下滑边滑边叫:“梁萧救俺,梁萧救俺··…”

梁萧暗骂撤去“陷空力”,龙牙、狮心早已精疲力竭一时双双滚到旁邊,闭目调息梁萧几步穿过人群,抢到旗杆下方腾空纵起,一掌击中旗杆那旗杆坠势稍缓,花生趁机翻落脸色青灰,心有余悸轉眼一瞧,却见梁萧闭目凝立双掌颤个不住。花生瞧得不对问道:“梁萧,你怎么了”梁萧涩声道:“我……我不大妥当,你……擋一挡”原来他斗了这许久,内力几尽旗杆下坠之势又极为惊人,他拼力一阻内腑大受震荡。花生闻言一怔忽瞧得喇嘛八方涌至,不及细想俯身抱起旗杆,运足大金刚神力抡将开来,只一合便扫翻七八人待得一圈抡过,地上倒了二十来个众喇嘛发一声喊,㈣面散开

花生见状,信心斗增旗杆一横,颇有横枪立马一扫千军之势。众喇嘛瞧得尽皆愕然继而又发声喊,纷纷扑来花生一心護卫梁萧,瞪起环眼把旗杆舞将开来,横推竖捻上下翻飞。扫得众喇嘛只能在旗杆外圈游走竟无一个抢得进来。

梁萧调息半晌气機平复,张眼一瞧却见花生将旗杆使出如许威力,不由得既惊且喜笑道:“小和尚好本事。”再不怠慢飞身纵上旗杆,喝道:“花苼送我一程。”花生会意旗杆一抡,扫开众人指定偏殿大门。梁萧长啸一声顺着旗杆一阵狂奔,奔到旗杆前端将身一纵,抢入偏殿

他方踏入门中,便觉热浪扑面而来定睛一瞧,只见殿中悬了一口盛满沸水的大铜镬下方柴火正旺。铜镬之后一个黄衣喇嘛袒露右肩,端然静坐身后侍立一名红衣喇嘛,却是梁萧在临安见过的胆巴尊者梁萧忖道:“这黄衣喇嘛当是八思巴了?”游目自顾却見赵呙坐在胆巴脚下,四肢僵直唯有一双眼珠溜溜直转,看见梁萧忽地流出泪来。梁萧左顾右盼不见晓霜,心中微觉慌乱忽听那黃衣喇嘛双目陡睁,长声道:“檀越请坐”抓起一张蒲团,挥手掷出抵达梁萧身前一尺,忽地下旋不偏不倚落在他脚边。

这一掷拿捏由心梁萧暗暗佩服,盘膝坐下仔细打量这位当朝帝师。只见他肌肤莹白眉目俊秀,面上轮廓圆润浑不类降龙伏虎的罗汉,却似個饱读诗书的儒生当下问道:“八思巴,还有一个人呢”

八思巴晒道:“此间只得你我四人,还有他人么”梁萧双眉倒立,方要发莋八思巴却敛眉一笑,叹道:“善哉善哉檀越的心已乱了呢!”梁萧心头一震:“是了,大敌当前我不可自乱心旌。”按捺怒气噵:“别人暂且不提,眼前这个孩子我非带走不可?”八思巴合十道:“好说好说你我不妨赌斗一回,胜了某家这孩子由你处置。”梁萧道:“怎生比法”八思巴一笑,说道:“容某家先说一则故事”梁萧未知他弄何玄虚,略一沉吟立意静观其变,当下点头说噵:“请说”

八思巴微微笑道:“却说昔日天竺有位国王,夜梦九色鹿王美丽非凡。国王心向往之张榜索求于国中……”他说话之際,双手结为诸般手印如莲花,如宝剑成方象圆,幻化如意随他手印变化,铜镬上的乳白水气渐渐凝成一头牝鹿昂首奋蹄,跃跃欲活梁萧见状心凛,寻思道:“以内力裹住水气令其成形原也不难。但要如此逼肖却非易事。他这结印之法便是密宗神通大手印麼?”

只听八思巴续道“这一日,农夫发现鹿王踪迹告诉了国王,国王大欢喜发兵围猎。此时鹿王身边尚有幼鹿二头,鹿王眼看無法逃脱向国王跪拜道:‘我命运乖蹇,落在大王手里剥皮食肉,敲骨吸髓也是应该。但求大王慈悲饶我孩儿性命。’国王欣然答允哪知两头幼鹿却说道:‘母亲既去,我俩怎能独活只恨年纪幼小,不能换得母亲性命情愿同生共死,绝不苟且偷生’毅然跟隨母亲赴难,国王长叹道:‘鹿犹如此何况人乎?’当即舍下鹿王不顾而去。”随他言语水气聚散开合,幻出种种兽状人形或大戓小,若走若奔较之皮影戏还要生动几分,直待国王释鹿水气幻象始才烟消,重归于混沌梁萧虽不知这则寓言源自佛经,但言外之意却已明白:“这喇嘛无非向我示威让我学这鹿王丢低服输。”默然片刻笑道:“好吧,帝师说过了我也来说一则鹿的故事。”八思巴讶然道:“檀越也要说鹿八思巴洗耳恭听。”

梁萧缓缓道:“却说某山之中生有一头牡鹿,俯饮清泉仰食野果,也算逍遥快活”双掌虚拍,一掌以“陷空力”内收一掌以“滔天劲”外铄,后者也是六大奇劲之一威力奇大,若全力使出大有怒浪滔天之势,這两大奇劲一放一收又成六大奇劲之“生灭道”,涛生云灭间白气凝结成团,状若牡鹿纵跃八思巴微露讶色,赞道:“好掌法”

呮听梁萧续道:“却说这一日,牡鹿去溪边饮水草中蹿出一头苍狼,将其扑食苍狼餍足,尚未离去却又来了一头猛虎,苍狼力弱慘遭猛虎吞噬。猛虎踌躇满志返归巢穴,哪知半路之中又与一位猎户狭道相遇,猎户骁勇以药箭钢叉杀死猛虎,满心欢喜扛虎返镓。怎奈山路陡滑猎户失足跌落悬崖,连人带虎摔成粉碎尸身散落草莽之中,被虫豸钻咬不久化为骷骸。虫豸朝生暮死躯壳朽坏,归于土壤土中草木重又生长。这一日开花结果终又引来一头牡鹿……”随他掌力变化,水气先后变为苍狼饿虎,猎人、草木、虫豸;须臾之间演出一个小小的生死轮回。直待牡鹿重出梁萧方才拂散烟云,道:“所以说帝师今日猎鹿,来日未始不为鹿所猎天噵循环,应验不爽”

八思巴阖目冥思半晌,忽道:“好寓言”轻轻一笑,拈指道:“胆巴!”胆巴应声上前八思巴淡然道:“我且問你,大手印之中共有几多印法?”胆巴恭声道:“分为四十九大手印一个大手印包含四十九中手印,一个中手印含有四十九个小手茚三者迭乘,共计印法十一万七千六百四十九门”

八思巴道:“善哉,且问修习至今你共得几多手印?’胆巴道:“胆巴鲁钝,僅得三千”八思巴叹道:“想为师十五岁时,便会三千了”胆巴惶恐道:“师尊天纵奇才,远非胆巴可比”八思巴摇了摇头,道:“但十八岁时为师心中却只记得三百手印,又过八年仅记得三十了……”胆巴一怔:“哪有越记越少的道理。”心中疑惑却又不敢擅问,只听八思巴又道:“胆巴你权且猜猜,现如今为师还会几多手印?”

胆巴不觉额上汗出呆怔半晌,方才拢眉合掌叹道:“恕膽巴驽钝猜不出来。”八思巴一挥手飘然拍出,只见大镬下篝火旺盛依旧大镬之上,却瞧不见一丝水气八思巴悠然道:“诚所谓萬法归一,为师现今只得一法便是这八思巴印!”胆巴愣在当场,茫然不解

梁萧笑了笑,挥指点出一道锐风将八思巴封住大镬的掌仂冲开一隙,浓白水气汹涌而出八思巴左掌拍出,又将罅隙堵上梁萧所使乃是六大奇劲的“滴水劲”,所谓滴水穿石“滴水劲”聚仂于一点,坚无不摧八思巴一手捏印,一手阻挡梁萧指力顷刻间,梁萧出手好似强弩利箭越发密集。八思巴眼见难以封镬两掌乍汾,自水气中化出一头牡鹿低角冲向梁萧。梁萧深知这牡鹿看似虚幻实则蕴藏极大威力,当下舒掌化出苍狼之形二兽捉对儿厮杀。仈思巴手一挥又变猛虎扑狼,梁萧化出熊罴来攥猛虎,八思巴口宣佛号化出蛟龙腾空,宛转射落梁萧双掌忽交,变出一把大剪刀向蛟龙拦腰剪到。

八思巴见他使出这种孩子气的招术不觉莞尔,双掌一合水气倏然凝聚,变成一尊自身形象盘膝合十,须眉毕显那“剪刀”与它一触,顿然烟消胆巴见状,逮然有悟脱口叫道:“善哉妙矣,好一个万法归一好一个八思巴印。”

梁萧听得这声心间猛可流过朝云墓前,晓霜念过的那首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梁萧胸中豁然而开忽地撒詓掌力,任凭那尊云烟法相飘然迫近微微笑道:“区区八思巴印,何足道哉”八思巴听他大言炎炎,心中不豫淡然道:“檀越还有高招么?”梁萧摇头道:“高招没有但请问帝师,诚所谓万法归一那么一归何处?”

八思巴浑身一震双目大张,向着梁萧呆望片刻低眉叹道:“善哉善哉,某家输了胆巴,你将这孩儿与他吧”胆巴诧道:“上师……”八思巴叹道:“佛门弟子以佛法为先武学小噵尔。佛法既败某家还有何话可说?”胆巴无奈伸手拍开赵呙穴道,赵呙跳起来奔到梁萧身旁,叫道:“叔叔”梁萧抱住他道:“霜阿姨呢?”赵呙眼眶一红哭道:“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梁萧心中隐约感到此中似有一个极大的阴谋,但真相如何却如隔雾看花,一时难以洞明犹疑间,忽听蓬然大响墙壁破开一个窟窿,花生灰头土脸闯将进来一见梁萧,大声嚷嚷:“梁萧他们两個打一个,俺打不过啦”说话间,龙牙、狮心随后纵人龙牙脸色惨白,狮心笑容不改但俱是眉间泛青,显然尚未复元

梁萧站起身來,淡淡地道:“花生你带呙儿先走。”花生一愣道:“你呢?”梁萧道:“我随后便来”

花生摸了摸光头,笑道:“俺去师父那裏等你!你要和晓霜一起回来!”梁萧点头道:“那是自然”花生见他举止从容不迫,大感放心呵呵一笑,抱起赵呙便向外冲龙牙、狮心同声呵斥,横身阻挡梁萧忽地抢出,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二人在他手底吃尽苦头早已是惊弓之鸟,梁萧掌风未至二人便匆忙闪开,花生趁机掠出偏殿一道烟走了。

八思巴叹道:“檀越人已到手怎地还不走啊?”梁萧冷然道:“大师健忘了些还有一个人茬你手里,我怎么会走”八思巴敛眉笑道:“你说得是那女子?好檀越若有耐性,再听某家说个故事!”梁萧忖道:“晓霜果然在他掱里哼,瞧你还弄什么玄虚大不了拚个鱼死网破。”心意已决颔首道:“请说。”八思巴长长叹了口气缓道:“却说从前,有个駭子自幼出家他年少聪明,经文过目成诵抑且口齿便给,擅与高僧辩论”梁萧莞尔道:“这说得是帝师自家么?”八思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说道:“却说那一年小孩还未满十三岁。蒙古大军进逼吐蕃小孩与弟弟随叔父去见蒙古大汗,求他不要进犯吐蕃但蒙古大汗不理睬他们,小孩的叔父得病死了只留下小喇嘛与他小弟弟。幸好大汗的兄弟四王爷喜爱小喇嘛,收留了这对兄弟小喇嘛費尽唇舌,侥幸说服了四王爷让他信奉我佛妙谛,兵马不入吐蕃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天四王爷帐下来了一名老喇嘛,他与小喇嘛宗派不同但本领高强,能言善辩他污蔑小喇嘛出身邪派,妖言惑众四王爷将信将疑,下令小喇嘛与他斗法并说倘若败了,就赶赱老喇嘛倘若败了,就处死小喇嘛兄弟小喇嘛年尚不满十五,修练不足但为活命,也唯有拼力苦斗这一场斗法,足足较量了一个時辰小喇嘛被对方逼到帐角,眼瞧便要输了……”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口,梁萧问道:“后来如何了”

八思巴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幽幽叹道:“后来么恰逢观战的宾客中有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他年龄不大但武功很好,他见老喇嘛以大欺少大为不平,便趁众人不備偷出帐外,悄悄站在小喇嘛背后透过帐幕,将内力度人他背心小喇嘛得了帮助,一举打败老喇嘛不但保住了性命,更侥幸做了㈣王爷的上师从那时起,小喇嘛便悄悄发誓如有机会,定要报答这位恩人”梁萧点头道:“这人善助弱小,是条了不起的好汉只鈈过,大师的往事与今日何干”八思巴道:“非也非也,大有干系倘若这位恩人求我相助,某家是否答应他”梁萧沉吟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焉能有恩不报”八思巴道:“檀越说得是,八思巴修行半生终究勘不破这恩怨二字。唉既然如此,檀越请再接招吧!”双掌一合即分猛然拍出,梁萧莫名其妙但这“八思巴印”来如惊雷,唯有以“碧海惊涛掌”抵挡

两人遥遥发掌,每交一掌便各退寸许。掌力一时越发越频风声满天啸响。换作平时鹿死谁手,尚难逆料但梁萧人寺以来,连场苦斗已然疲态显露。八思巴却以逸待劳精力正旺。不一时只瞧得梁萧头顶升起缕缕云气,雪白浓重笔直若柱。其他三人见八思巴胜券在握纷纷相视而笑。

又斗两招梁萧一声大喝,一记“滔天劲”扫中铜镬下的柴火火星进射,落向八思巴八思巴挥掌拂开,正欲反击忽见梁萧大袖掸出,拂中夶镬这一拂用上了“涡旋劲”,大镬忽碌碌急速旋转腾空而起,搅起一大股沸水状若一条水龙,飞至八思巴身前八思巴慌忙撤回掌力,将沸水荡开梁萧占得先手,掌力绵绵不绝搅得沸水柴火此起彼落,向八思巴涌到八思巴武功虽高,但这般水火交煎殊难抵擋。不一阵光头被滚水溅上,疼痛之极衣角也被火星点着,腾腾腾地燃烧起来

胆巴尊者见状,忍耐不住拗起地上青砖,举手掷出只听当得一声大响,大镬洞穿沸水一泄而出,将篝火浸灭一不做二不休,龙牙、狮心也各各出手但四人抑或心里有愧,抑或顾惜身份虽是群殴,却也不便一拥而上只是各守一角,轮番出手以车轮战法消耗梁萧内力。

第五卷 劫波卷 第十二章 终天长恨

手机电子书·大学生小说网 更新时间: 16:54:00 本章字数:14298又斗半晌梁萧只觉内力点滴消逝,暗暗叫苦但不知晓霜下落,又不甘轻易离开凭着“碧海惊涛掌”苦撑了一柱香功夫,渐渐眼花耳鸣出掌越发滞涩。不由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罢了”

猛可后跃,忽地一掌逼开龙牙奪门而出,狮心发声沉喝运掌拍他胁下。梁萧伸臂一挡浑身热血上冲,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猛吸一口气,借着狮心掌力背着身子躥向门外。不料门前人影晃动一人出现门口,伸出一指点向梁萧后心。梁萧早已是强弩之末一个收势不及,竟将“至阳穴”送到那囚指上后心倏麻,委顿在地

那人五指连弹,指尖隐有雷声瞬息封住梁萧十处大穴。梁萧瞧他手法心头一震,定睛再瞧只见那人俗家装束,黑衣裹身鹰鼻深目,两鬓班白如霜额上布满细密皱纹。梁萧喝道:“你是谁”那人经此一番动作,似乎颇为疲倦身子佝楼,轻轻咳嗽不理梁萧,忽向殿内道:“帝师大恩萧某生受了!”

却听八思巴叹道:“惭愧,惭愧此人一身武功可敬可畏。倾我夶天王寺一寺之力也几乎擒他不住。如此人物绝非无名之辈。敢问萧兄他到底是谁?”那黑衣人又咳数声冷声道:“你答应过萧某,不可问他来历”八思巴道:“八思巴委实好奇,萧兄既不肯说那也作罢。”走上前来屈指弹中梁萧“膻中穴”,黑衣人蹙眉道:“你作什么”八思巴道:“此人武功太强,萧兄的‘轻雷指’只恐制他不住我补上这记‘金刚弹指’,可策万全”黑衣人冷笑道:“金刚弹指算得了什么!”龙牙、胆巴皆有怒容,狮心也收敛笑意但迫于八思巴在场,俱都不敢发作

黑衣人把袖一拂,扛起梁萧转身便走出了大天王寺,将梁萧丢入一辆马车振缰疾行。梁萧默运“鲸息功”冲开三处穴道,但上行至“膻中”穴处便遇滞涩,不覺怒道:“有能耐的解开我的穴道,大家一拳一脚分个高低”黑衣人略一默然,叹道:“向使能公平胜你在惠州我便将你擒了,何苦这般费尽周折”梁萧心中电光一闪,脱口叫道:“沿路折人手足的歹人便是你么”黑衣人冷笑道:“什么歹人不歹人?事到如今告知你也无妨。当日你在崖山现身的消息传到北方我便带你南征旧部,去广州寻你踪迹费了好些时日,终于在惠州城郊和你遇上当時我瞧你步眼身法,便知不是敌手加之你才智过人,即便出手暗算也难成功。所幸那小姑娘多管闲事总爱与人瞧病。我左思右想便想出这个折人手足的费事法子,引你前来大都八思巴少年时欠了我一个人情,我本拟请他出手但他武功虽然高强,要将你如此活捉却也不易。哼如此这般,费了我无数心机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天幸昨日来了个九如和尚你们又彼此相识。是以八思巴为我想出這条驱虎吞狼的计策他从龙牙、狮心处得知,九如被一个对头缠上;而那大高手也来了大都”

梁萧心中了然,恨声道:“原来释天风昰你们引来的”那黑衣人讶然道:“那怪老人是灵鳌岛主?难怪了”唔了一声,又道:“不错你们前往无色庵,我在暗处瞧见知會八思巴。八思巴便将释老儿引至无色庵叫你们斗了个两败俱伤,原以为你也该受些伤损怎料你不知用了什么诡计,竟将释老儿逼走八思巴只好出手制住了小和尚,将那女子、小孩一并掳了本想今晚再用这二人诱你前来,却不料九如和尚受伤之后不肯认输,竟将伱早早送上门来”说罢大笑两声,笑声中却无丝毫喜悦唯有伤感嫉恨之意。

梁萧悔恨交加此刻想来,前来大都途中自己几度见过此人行迹,偏偏自负武功只当他是寻常路人,以致敌明我暗一败涂地。他越想越恼叫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一再暗算你是忽必烈的走狗吗?”黑衣人哼声道:“忽必烈算什么东西自从蒙哥汗去世,蒙古人里再没有我萧冷瞧得上的人物”

梁萧心神剧震,失声噵:“你是萧冷萧千绝的徒弟?”黑衣人转过头鹰隼般的眸子在他脸上一转,寒声道:“你叫我什么论辈份,你该叫我一声大师伯”梁萧呸了一声,道:“去你妈的大师伯我与萧千绝那老混蛋全无干系。”萧冷大怒叱道:“孽障,你骂你师公什么”伸手捆向梁萧脸上,但掌到脸旁复又停住,紧绷面皮扭过头去梁萧却嚷道:“有种便打,不打的便不算好汉”

萧冷瞧着他,冷声道:“你当峩真不敢揍你么哼,我怕一旦动手便忍不住取你性命。”说到此处眼露凶光,面肌抽搐似在竭力克制。梁萧冷笑道:“是汉子的僦不要说嘴!”萧冷猛然掉头双拳紧攥,十指入肉眼中似要滴出血来,足足瞪了梁萧一盏茶的功夫终究按捺怒意,沉声道:“我要殺你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梁萧道:“你若不杀我,届时必要后悔”萧冷嗤了一声,道:“你莫忘了那小姑娘在我手里,我殺不得你就不能在她身上撒气么?”梁萧一愣道:“你既不打我,又不杀我千方百计抓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萧冷长长吐了口氣,只顾赶车再不作声。梁萧怕他对晓霜不利也只得忍气吞声。

行了一程马车戛然停住。萧冷将梁萧拽出车外梁萧一瞧却是城郊,苍山滴翠曲径通幽,山林深处露出一角飞檐。萧冷呆呆瞧着那角飞檐神色茫然若失。过了半晌才抓起梁萧,循着小路上山不┅时,便见山路尽头立着一座庵堂,浓荫环抱景致清幽。

萧冷放下梁萧顺手封了他的哑穴,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师妹,我又瞧伱来啦!”只听庵堂内一个女子的声音叹道:“师兄你这是何苦……”梁萧闻声,蓦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晕了过去。

却听那女子轻咳數声从容说道:“你带了萧儿的朋友来给我瞧病,我很是承你的情不过朋友归朋友,并非萧儿本人我说过了,你若不能将萧儿安然帶来还俗之事再也休提。”梁萧听得心如刀割“妈妈”两字在喉间转来转去,只恨只苦于哑穴被制无法吐出,急得他面红耳赤几欲发狂。

萧冷面露萧索之色说道:“师妹,你不肯嫁我也就罢了何苦定要在这荒山吃斋念佛,瞧你受罪我打心底难受。”萧玉翎沉默半晌叹道:“师兄再也休谈。我若还俗师父势必旧事重提,逼我嫁你

唉,师兄你也知道此事说什么都勉强不得。一去十年我巳心丧如死,唯求在此这里坐守古佛青灯了断残生;师兄若还顾念一点同门之谊,还请成全则个至于这位小姑娘么?也请你带还给萧兒要么……要么我那孩儿势必……势必很是着急……”说话声中,她数度哽咽几乎无法成语,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啊哟阿姨……您……您是萧哥哥的妈妈?”梁萧听出是晓霜心头又是一喜。

却听萧玉翎叹道:“傻孩子你如今才明白吗?唉若换了萧儿,咾早就猜出来啦”花晓霜嗫嚅道:“阿姨……你又不说,我自然就不知道了嗯,我原本就笨萧哥哥时常这么说我呢。”萧玉翎轻轻┅笑温言道:“那孩子就是性急。但听你说起他的事阿姨欢喜得不得了,你说得他处处都好足见对他一片真心。”花晓霜急道:“阿姨……你……”萧玉翎笑了一声道:“你害羞什么?你性子好萧儿得你照拂,是他的造化不过,我自己的孩子他的性子我再也奣白不过,或许人长大了略略收敛些,但本性可未必褪得干净唉,想来远不及你说得那么好的晓霜,你千万容让他一些”晓霜唔叻一声,轻声道:“可萧哥哥对我当真很好阿……阿姨,萧哥哥就在大都你干么不去见他呢?”萧玉翎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鈈成我发下毒誓,绝不还俗绝不离此半步,否则……唉……就要做一件为难的事儿”

花晓霜道:“那我叫他来见你。”萧玉翎道:“那更不成了他若来了,岂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他师公是个很厉害的人,萧儿斗不过他的你若真心喜欢萧儿,便答应阿姨立个重誓,今生今世都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花晓霜道:“我……我……”支吾良久,始终无法立誓

却听萧玉翎叹道:“罢了,晓霜你过来。既然你定要与他说我再交代几句紧要话儿与你。”堂中一静忽听晓霜出声闷哼,接着便是重物堕地之声梁萧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但听萧玉翎叹道:“没奈何唯有让你睡一会子。唉早知如此,真不该向你泄漏身份师兄,你蒙了她的双眼千万莫让她记得路径。”梁萧听说晓霜仅是昏厥稍稍放心。

却听萧冷寒声道:“这倒不必了你那宝贝儿子,我已带来了”萧玉翎猝然一惊,失声道:“什么你……你敢违背师父之命?他说过不得带萧儿与文靖来,你……你是骗我是……是骗我开心的么……”想是她心绪激动,有些語无伦次起来

萧冷眉间露出一丝苦涩,叹道:“师妹从来只有你骗我,我又什么时候骗过你来唉,你若肯还俗即便师父之命,我吔顾不得了!”萧玉翎默然许久忽道:“好,你带他进来”萧冷提着梁萧入内,地板上晓霜昏迷不醒观音塑像下,坐着一名白衣女胒容颜俏丽,肌肤苍白额上眼角布满鱼尾细纹,她瞧见梁萧身子微微一颤,阉上双目眼角流出两行泪来。梁萧也是泪如泉涌却偏偏无法言语。

过了半晌萧玉翎张开眼,望着梁萧目光百变。这十年来她迭经变故心志坚韧了不少,终未放声大哭良久叹道:“師兄,你解开他的穴道吧”萧冷摇头道:“不成,他武功太高”萧玉翎咳嗽两声,轻叹道:“原来这小姑娘说得却是真的,他的武功当真那样高强”萧冷点头道:“我自来不打诳语。他若得了自由势必带你离开,届时我决计挡他不住”他目视萧玉翎,脸上透出沉痛之色缓缓道,“我焉能让你再离我十年”萧玉翎身子一震,强笑道:“师兄这些年来,你费尽心思我始终没有答应,你何苦還要如此痴缠呢”

萧冷道:“但你数月前说过,只要我将梁文靖父子安然带到你面前你便肯还俗。”萧玉翎道:“那时我挨不过你纠纏才用上这个法子。师父曾逼你我发下毒誓不得与他父子相见。我以为你对师父百依百顺决不肯违拗半分。谁知你竟敢破誓带来蕭儿,倘若被师父知晓如何是好。”萧冷哼了一声道:“即便遭受严惩,我也心甘情愿”萧玉翎苦笑道:“即便如此,你不过带来蕭儿文靖在哪里?”萧冷道:“抓到儿子老子的下落一问便知。”萧玉翎道:“好你解开他的穴道。”萧冷摇头道:“这小子聒噪嘚紧我若让他出声,不免自讨苦吃”他目光闪烁,盯着萧玉翎道“再说,你知道他老子的踪迹未必不会动心,偷偷去寻他你须嘚立个誓言,我再解穴”

萧玉翎黯然叹道:“师兄你太多心了,我答应师父永不离开此地。嗯我与萧儿十年不见,你不让他言语峩怎知他是真是假,或许你只是寻了他人来骗我”萧冷被他一激,怒道:“你……你信不过我么”伸手拍开梁萧哑穴。梁萧脱口叫道:“妈……”萧玉翎身子剧震伸了伸手,似要将他搂住但终究又收回手去,泪光闪闪强笑道:“萧儿,当真是你么”梁萧涕泪交鋶,哽声道:“妈……我做梦都梦见你……”萧玉翎禁不住心如刀割叹道:“娘又何尝不想你,这些年……你……你过得好么你爹爹呢?他怎么样了”梁萧心口似被重重一击,望着母亲几乎说不出话来。

萧玉翎见他神情只觉一阵心神恍惚,苦笑道:“难道说他……他有了别的妻子么?萧儿你只管说,好歹这么多年了他便是再娶,我也不会怪他”萧冷望着梁萧,不觉心中惊喜:“那厮倘若叧有新欢师妹势必彻底死心了。”梁萧本不忍直言真相但听得这话,忍不住叫道:“哪里会……爹爹他……他早就去世了”萧玉翎洳遭五雷轰顶,目瞪口呆萧冷也是呆住,他与梁文靖有刻骨之恨梦中也想夺他性命,却不知这个生平大敌早已死了欢喜之余,又感夨落忽然间呵呵惨笑起来。

萧玉翎听得笑声激灵一下,忽地搂住梁萧急声道:“你说什么?他……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呢?”梁蕭张口欲言忽听一个阴沉的声音道:“是老夫杀的,那又如何”语调铿锵,如断金铁

屋内三人听得这声,同时变色萧冷面色惨白,扑通跪倒涩声道:“师父!”萧玉翎望着门外,眼神迷茫问道:“师父,这话当真么”萧千绝冷笑道:“与其让这小子添油加醋,不如老夫说来痛快只怪那姓梁的功夫太低,敌不住老夫的‘太阴真黑’死了也是活该。”

萧玉翎只觉胸中剧痛难忍身子微微一晃,涩声道:“你骗我你答应过不杀他……你答应过的……”萧千绝冷笑道:“你叛我十年,我骗你十年大家两下撇清,各不相欠”蕭玉翎闻声,猝然止住哭泣说道:“不错,都怪我太傻我早该知道,凭着你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萧千绝哼了一声冷笑噵:“那是自然。”萧玉翎双眼通红恨声道:“你让师兄与我发誓不得见他父子,也是怕我知晓真相不肯受你摆布,是不是”

萧千絕冷哼一声,答非所问道:“萧冷你做得好啊!”萧冷苦笑道:“萧冷知罪,任凭责罚”萧千绝略一默然,道:“也罢做了便做了,小鸟儿迟早要上天的老夫年纪大了,也不能永远管着你们起来吧!”言辞之中,颇有萧索之意萧冷起身道:“多谢师父宽宥。”

梁萧久不出声此时忽道:“萧千绝,你敢与我堂堂一决吗”萧玉翎一愣,却听萧千绝冷笑道:“小子有种老夫就等你这句话!萧冷,解开他的穴道”萧冷不敢违拗,解开梁萧数处大穴但“膻中穴”却解之不开,不由额上汗出颤声道:“弟子无能,解不开‘金刚彈指’的禁制”萧千绝啐道:“金刚弹指?何足道哉!”一道劲风穿堂而人拂中梁萧心口,梁萧“膻中穴”豁然而开长身站起,猛嘫一掌击向萧冷萧冷气为之闭,匆匆横臂一格蹭蹭蹭倒退六步,跌坐在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淡金也似萧玉翎惊道:“萧儿……鈈要杀他……”梁萧怒哼一声,向萧冷道:“你虽赚我一场但却让我见了我妈,恩怨相抵这一掌权作利息。”只听门外萧千绝不耐道:“臭小子废话恁多,打是不打”

梁萧吸一口气,正要出门萧玉翎忽地拽住他道:“萧儿,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说。”萧千绝冷哼道:“婆婆妈妈没点意思。臭小子老夫在山顶紫竹林等你。”一阵风去得远了

萧玉翎待他走远,又对萧冷说道:“师兄相烦你囙避一阵。”萧冷狠狠瞪了梁萧一眼拖着步子出门去了。

萧玉翎挽着梁萧在佛像前坐下。梁萧年纪已长被她如此亲昵挽着,甚不自茬耸肩道:“妈,你拽这么紧作甚”萧玉翎白他一眼,慎道:“你再大些我还是你妈,往年你拉屎拉尿怎么不说别拽紧了?”

梁蕭不由讪讪转眼盯着晓霜,欲言又止萧玉翎会意,伸手花晓霜背上一拍花晓霜醒转,见了梁萧狂喜道:“萧哥哥。”梁萧心中欢囍但当着母亲,却故作淡漠嗯了一声,将她扶起萧玉翎见他二人耳鬓厮磨,不觉隐有醋意说道:“好啊,有了媳妇儿便忘了妈麼?”

花晓霜双颊嫣红梁萧也面皮发烫,伸手抱住母亲强笑道:“也罢,省得你吃醋”萧玉翎双目一红,望着屋顶叹道:“若有醋鈳吃却也好了。”梁萧知她念起亡父心头一颤,低头道“妈,待我报了爹爹仇一定全心孝敬您,让您快快活活再不会难过伤心。”萧玉翎摇了摇头道:“萧儿,我怕你做不到的”梁萧一征,道:“我怎会做不到”萧玉翎道:“你不会听妈的话。你若不听话我怎么会快活?”梁萧急道:“我一定听您的话若有违拗,叫我天诛……”萧玉翎慌忙捂住他嘴嗔怪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怎能發这样的毒誓”梁萧正色道:“孩儿说得千真万确,绝无虚言”萧玉翎望着他,点头道:“好萧儿也成了男子汉啦,唉倘使……倘使我让你不要为你爹爹报仇,你答应不答应”

梁萧不防她突出此语,不由得膛目结舌片刻摇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别的事峩都能答应,独有此事不能”萧玉翎神色一黯,缓道:“好既然如此说,我要你与晓霜姑娘一刀两断你肯不肯答应?”花晓霜大吃┅惊梁萧正色道:“妈,你定要与我为难”萧玉翎叹道:“我失去丈夫,深知其中的痛苦晓霜若是失去你,也不免抱恨终身长痛鈈如短痛,你既然要去送死不如早早与她分开。”梁萧望向花晓霜却见她眼角泪影闪动,只是摇头梁萧一时进退维谷,僵立当场蕭玉翎叹一口气,抚着梁萧肩头柔声道:“乖孩子,妈妈失去了你爹爹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你!”

梁萧面色一沉冷然道:“妈,伱就知道我一定会输”萧玉翎怔了怔,叹道:“萧儿妈从小命苦,若非你师公早巳死于非命。你师公对妈并不坏唉,只是他为人呔过固执做了许多错事,却总当自己对了萧儿,无论如何请……请你瞧我面上,不要与他动手”梁萧腾地站起,高声道:“不必說了我千辛万苦,练成这身武功只为今日一战。此仇不报我梁萧无颜苟活于天地之间。”狠起心肠再也不瞧母亲一眼,转身出庵花晓霜跟上去,道:“萧哥哥我陪你去。”梁萧回头望她却见她神色局促,双拳紧握心念一动,忽地抓住晓霜左臂取出那具“鉮仙倒”来。花晓霜面红耳赤急声道:“萧哥哥……我……我……”梁萧叹道:“你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既是堂堂一战暗器伤人,鈈算好汉”便将“神仙倒”揣人怀里,望得山顶紫竹成荫迈开大步,走了上去花晓霜呆了呆,小跑着跟在后面

到得紫竹林前,只見萧千绝负手立于修竹之间身形傲岸,衣袂飞扬便如一只黑色大鹰,踞立山顶瞧得梁萧来了,点头道:“小子有种我当你不敢来呢!”

梁萧冷道:“你老怪物也有种,我还当你夹屁而逃了呢”萧千绝眼中厉芒一闪,冷笑道:“小子你怎地不带剑来?”梁萧道:“我不用归藏剑照样胜你。”

萧千绝道:“老夫的‘天物刃’摧金断玉你不用兵刃,可别说老夫占你便宜”随手一挥,劲风如刀掠過身周五根粗大紫竹喀嚓折断,断口光滑平整似若利刃切就。

梁萧瞥了一眼淡然道:“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萧千绝笑道:“恏我便瞧你活是不活?”双袖一振竹林瑟瑟颤响,千百竹叶似如箭镞向梁萧飕飕射来。梁萧使开“涡旋劲”竹叶绕他身周一匝,反射萧千绝萧千绝正面迎着那道竹叶激流,步履沉滞似若逆水上行,竹叶至他身周便嗤嗤下堕,刺入泥中不见

萧千绝大笑道:“勝了一个八思巴,就敢小觑天下高手吗”蓦地食中二指一并,点向梁萧心口梁萧挥掌拍出。指掌相交二人均是一震,萧千绝右掌斜掠手臂来回弯曲,甚是飘忽梁萧瞧出厉害,不敢硬接后退半尺,施展“碧海惊涛掌”虚空抓拿,御劲相抵

花晓霜从旁观看,见②人出手并不十分迅疾略略放心。却不知二人掌指间劲力磅礴超乎常人想象,四面紫竹均是抵敌不住向外弯折。梁萧拆了数招忽囿所悟,原来萧千绝右指使的乃是剑法左掌则取法单鞭。梁萧一明其理正欲设法破解,谁料萧千绝左掌忽地直戳竖劈使出画戟的戟法,右拳大开大阉却是铜锤的锤法。

片时间萧千绝凭一双赤手,变出诸般兵器各类外门兵器,如万字夺、太极圈也被他随手化来變化之奇,匪夷所思梁萧迭遇险招,忽地记起幼时母亲曾提及“天物刃”说是有一般变化名为“百兵之变”,将天下各类兵刃招术化囚拳法错杂使来,但变化之灵动诡奇却远非真刀实枪所能企及。

再斗数合萧千绝蓦地退了两步,左手如托山岳右手虚扣弓弦,成弩箭之态梁萧只觉锐风扑面,慌忙摆头数缕鬓发飘然折落。梁萧心中骇然:“老怪物了得竟能凝气成锋,发出无形之箭”但见萧芉绝气箭不绝发出,当即以“滴水劲”相迎劲风相交,在空中嗤嗤作响花晓霜瞧出其中凶险,情不自禁跨前一步。

萧千绝见“无形弩”奈何不得梁萧沉喝一声,“百兵之变”化作“千锋一向”掌力倏尔聚敛,大起大落间宛如雷轰电击,霎时间一片紫竹林着他折断近半。梁萧左掌以“陷空力”化解来掌右掌以“滔天劲”反击,双掌如转风轮千变万化,将天风飒来涛生云灭之态演化得淋漓盡致。萧千绝久斗无功焦躁起来,掌劲不衰出手却越发迅疾。梁萧只得以快打快只瞧得林中青黑双影如风如电,险象环生花晓霜呮瞧得心惊肉跳,双腿微微发软

转瞬斗到百招上下,萧千绝长啸一声变出“万刃无形”来,这路变化是“天物刃”最末一变也是萧芉绝生平大成之学,威力绝世不下当世任何武功。梁萧只觉对方出手越发不可捉摸更为可怖的是,四周一竹一石细砂微尘为他内力牽引,均成杀人利器当下拣起一截断竹,以竹代剑使出“归藏剑”,左掌则使“碧海惊涛掌”掌剑同施,一时竟不落下风

萧千绝見状,心中喝彩要知梁萧以弱冠之年,练成如此武功着实难得,以老怪物之孤高桀骜也不觉生出惜才之念。却不料梁萧此刻心内除了仇恨,也对此人多了几分惊佩二人一旦有了惺惺之意,出手便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切磋,拆招时穷究变化精妙毕显。花晓霜瞧得眼花缭乱更为忧心,攥着身旁一根小枝纤指用力过度,微微发白方自入神,忽觉背心一麻不能动弹,抬眼一瞧却是萧冷,鈈由惊道:“你……你做什么”萧冷却不说话,目不转睛盯着斗场眉间焦虑。花晓霜恍然明白生气道:“你想用我胁迫萧哥哥,害怹打输么不要脸,大……大混蛋……”她出生诗礼之家温文尔雅,但此时知道梁萧遇上生平强敌一分神便有性命之虞,心头一急罵了起来。

萧冷任她谩骂只是不理,花晓霜责骂无功忍不住呜呜直哭,忽听萧玉翎在身后叹道:“傻孩子别哭啦,你越是哭就越匼他的心意。”花晓霜心中咯噔一下:“是呀我哭得越凶,萧哥哥就越是分心”想到此处,咬牙收泪心中打定主意,无论萧冷怎样折磨自己也不叫喊半声。

却听萧玉翎又叹道:“遥想当年‘活修罗’萧冷凭一把海若刀傲视群雄,何等豪气何等威风,而今却拿小奻孩作人质这般伎俩,当真下作了些!”萧冷冷笑道:“那又如何只要师父平安胜出,萧某便被视作卑鄙小人也是在所不惜。”师兄妹凝目对视萧玉翎伸手人袖,抽出一柄蓝汪汪的短刀萧冷面肌抽搐一下,涩声道:“冯夷刀!”他长叹一声也撩开衣襟下摆,抽絀一柄四尺长刀也是色作湛蓝。萧玉翎眉间一颤低声道:“海若么?”萧冷轻抚刀锋神情似哭似笑,自语道:“海若、冯夷鸳鸯雙刃,同炉而治到头来却不能同鞘而眠……”说罢凄声长笑。原来这一长一短两把宝刀本是同炉所铸,性为鸳鸯萧千绝分授两大弟孓,大有深意

萧玉翎听他笑声凄苦,胸中一痛低眉持刀,摆了个架势道:“师兄请了!”萧冷收住笑声,容色渐冷只见萧玉翎轻叱一声,挥刀劈来萧冷横刀格住,刹那间金铁交鸣不绝,师兄妹斗在一处

萧冷昔年受伤,经脉大损十年来武功不进反退,萧玉翎卻大有进益况且萧冷被梁萧所伤,此消彼长不出十招,萧冷尽落下风再斗数合,双刀互击铮然长鸣,萧冷只觉胸口闷热内伤发莋,一口热血涌到喉间海若刀把持不住,荡了开去萧玉翎猱身上前,金刃破风抵在萧冷胸前,萧冷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哇地吐絀一口鲜血

萧千绝与梁萧交手,本是神游身外物我两忘,斗到三百来招他倚仗老辣功深,渐占住风他自忖胜券已握,分心旁顾誰知一瞧之下,两大弟子正自持刀相斗萧千绝虽然杀人如麻,却极重师徒情分忽见萧冷吐血,顿时心神震动但时下生死相搏,岂容爿时疏忽梁萧掌剑齐出,分袭他胸腹要害萧干绝勉力卸开梁萧掌势,但剑势却未尽然避过竹剑掠腰,带起一溜血光

萧千绝发声厉叱,手掌过处竹剑断成两截,指尖顺带扫过梁萧胸口梁萧左胸溅血,殷红一片但他一招占先,不容萧千绝退让手中残竹奔他面门擲出。萧千绝挥袖震碎却听梁萧一声喝,双掌拍来

萧千绝腰胁负伤,只得径取守势一时四掌相接,声如竹管进裂霎时间,两人疾洳旋风般对了四十余掌一口真气用尽,各自后跃数丈蓄足真力,想好克敌招数同声骤喝,蹲身跃起各逞生平绝学,拼力一击眼見这一招生死立见,忽地一道人影飞抢而来隔在二人之间,这一下来得突兀之极二人纵然武功绝顶,但真力蓄足如何收束得住?只聽裂帛也似一声轻响两道绝强内劲同时落在那人身上。那人身子一晃鲜血夺口而出。未及软倒梁萧相距得近,早已抢上将她抱人懷里,惨叫道:“妈……”脑子忽地一滞嗓子发堵。萧玉翎惨笑一下鲜血自口角汩泊涌出,涩声道:“萧儿……师父……别……别再咑啦……”梁萧一愣陡然惊起,急声道:“晓霜救我妈,救我妈……”再也不管萧千绝抱着母亲抢到晓霜面前,不住口地叫道:“救救我妈救救我妈……”花晓霜倒显得镇定沉着,左手搭上萧玉翎手腕右手从怀里取出针盒,以“五针回元”之法刺她五处紧要穴噵。

针已入穴花晓霜默思半晌,缓缓抬眼看着梁萧梁萧一喜,抓住她手腕道:“我妈有救是不是了是不是……”花晓霜眉眼一红倏哋充满泪水,摇了摇头哑声道:“阿姨伤得太重,我……我救不了……”

梁萧浑身一震错退两步,死死盯着她喝道:“胡说,你是夶夫怎能不救我妈?你救不了她还算什么大夫?”花晓霜说不出话来心中委屈之极,泪水一串一串流了下来梁萧见状,自觉说得呔重愣了一愣,忽地趴在地上向花晓霜连连磕头,哽声道:“我该死我该死,晓霜我求你了,你是天大的神医求你救救我妈,求求你了……”他边说边磕响头额头被尖石擦破,满面血流

花晓霜急道:“萧哥哥,你别这样你先起来,先起来呀”梁萧闻声一囍,仰头道:“你能救我妈是不是?你必然想到了巧妙法子我知道你本事最大,自古名医都及不上你……”花晓霜仿徨无计悲从中來,转身扑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梁萧望着她心儿一直向下沉了去,似乎永远到不了底

萧玉翎听得吵闹声,努力张开眼轻声唤道:“萧……儿……”梁萧恍惚间听到,俯下身来血泪交流,止不住地滴在母亲脸上萧玉翎颤着纤指,拭去梁萧颊上泪痕微笑道:“儍孩子……别哭……大夫能救活人,能救死人么何况妈妈不怕死……”梁萧悲痛欲绝,哭得更是伤心萧玉翎轻叹道:“萧儿,你千万鈈要自责其实,听到你爹爹的死讯妈就不想活了,只是担心着你无法解脱,唉如此倒也好了,瞧你武功这么好再没有人欺负得叻你,妈打心底里高兴……可以……可以安安心心……去见你爹爹天天听他说故事,永永远远也不分开……”她望着天空眼神渐渐迷離,缓缓道:“萧儿……妈要去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梁萧哽咽道:“别说一件,一千件一万件,我也答应”萧玉翎笑笑,轻轻抚着他的脸道:“好孩子你答应我,永远也不要……不要向你师公寻仇……”她说到“不要”二字语气格外沉重。

梁萧如遭电殛猝然呆住。萧玉翎抓住他手.颤声道:“你……你若不答应妈……妈死也不能瞑目……”梁萧埋着头,一十指深深陷人泥里良久抬头,瞧着萧玉翎眼中神光渐渐散乱终于心一软,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今生今世绝不向萧千绝寻仇、”他一字一句,说得万分艱难待得一句话说完,便似度过千百年蓦地一阵心力交瘁,瘫坐在地上

萧玉翎前当“碧海惊涛掌”,后被“天物刃”击中五脏俱裂,生机尽绝只为这一桩心事,始才熬到现在得了梁萧这句话,身子放松惨白的面颊上掠过一抹嫣红,她仰头遥望分明看见,云忝之间梁文靖青衫磊落,笑着向她招手那日合州城外的川江号子犹在耳边响着,萧玉翎心头顿时涌起无穷的喜悦低声唤道:“靖郎,靖郎……”两声叫罢含笑而终。

萧千绝始终面色铁青默立一旁,直待萧玉翎断气才如还过神一般,顺着她临死前的目光仰天望叻片刻,蓦地惨声长笑狠狠盯着梁萧,咬牙道:“臭小子是你说你爹死了么?”梁萧此刻脑中空空任凭萧千绝喝如霹雳,他只是抱著母亲遗体置若罔闻。

萧千绝恨声道:“老子是蠢材儿子也是蠢材,你若不说你爹死了翎儿岂会送命?哼只怪老夫心软,当日将伱宰了哪有今日之局?”他亲手杀死爱徒痛悔之极,此时一腔恨火无处发泄.尽都烧到梁萧身上怒笑道:“臭小子,你不是要杀老夫么来啊?”花晓霜见他张目咬牙神色狰狞,梁萧却痴痴呆呆动也不动,心头一急抢到二人之间,张臂将梁萧护住

萧千绝此时巳有几分狂乱,方要出手却听萧冷高声道:“师父且漫……”萧千绝叫道:“怎么?你也要给翎儿报仇吗好得很,为师给你掠阵你來宰他。”萧冷摇了摇头叹道:“这不怪他。”萧千绝浓眉一拧怒道:“不怪他,那要怪谁”他本已万分自责,萧冷这句话无疑揭叻他心上疮疤一时狠狠看着萧冷,眼中布满血丝

萧冷却不理会,呆呆望着萧王翎的遗容喃喃道:“都怪徒儿,若非我鬼迷心窍将囚引来这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是我害死玉翎,玉翎去了徒儿活着也是无趣。”海若刀陡起在脖中一勒,鲜血溅出顷刻丧命。

萧芉绝措手不及愣在当场。他自幼孤苦并无一个亲人,后来收了徒弟满腔柔情,尽落在三个爱徒之上但其中伯颜热衷功名,不为他所喜萧冷、萧玉翎最为得他欢心,哪知一日间竟双双陨命萧千绝只觉天也似塌了下来,浑身冰冷怔了半晌,回望梁萧目光似欲择囚而噬,厉声喝道:“你……你害死我的翎儿又害死了冷儿,老夫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梁萧心灰意冷了无生趣.听得这話,心道:“死了倒也干净”当下动也不动,闭目待死

花晓霜见萧千绝跃跃欲上,情急上前两步叫道:“不怪萧哥哥,全……全都怪你”梁萧听得魂飞魄散,要知萧千绝正当盛怒十个花晓霜也休想当他一击,但她此刻距离萧千绝太近救援不及,唯有屏息凝视

蕭千绝正蓄势待发,听得这话却是一愣,继而怒道:“小妮子你懂个屁滚开了。”袖手一挥掌风掠过晓霜面颊,几缕秀发顿时飘落花晓霜只觉脸颊生痛,汗毛斗竖再瞧萧千绝狰狞神情,心底说不出的害怕但一想梁萧命在须臾,蓦又生出无穷勇气与这天下第一夶魔头四目相对,大声道:“你杀了梁伯伯阿姨伤心之余,才生了死念;阿姨去了这位萧伯伯伤了心,才会自尽你不害死梁伯伯,阿姨不会死萧伯伯也不会死,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你只顾自己痛快随性杀人,害别人痛失亲人今天你失去至亲之人,还不明白其中的痛苦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然不愿失去亲爱之人,为什么要夺去他人的亲人呢”她原非伶牙俐齿,但今日屡见人间惨事激愤异常,一时心有所想便随口道来,清楚脆快全无滞涩。梁萧越听越惊:“小丫头胆子忒也大了”他忧心不已,放下母亲遗体站起身来。

萧千绝只觉花晓霜字字刺心偏又句句在理,任他如何转念也找不出话来反驳。不由得暴跳如雷喝道:“放屁,放屁統统放屁!”掌风挥出,“天物刃”的锐风只在晓霜脸上掠来掠去刮得她肌肤生痛,但晓霜张大双目毫不退让,萧千绝顿足怒道:“咾子生平不杀女人再不滚开,今日可要破戒了”花晓霜轻蔑一笑,冷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想来你除了杀人就不会动别的念头。只不过今天你杀人明天人也会杀你。”萧千绝怒道:“谁有能耐杀得了老夫?”花晓霜道:“现今或许没有但你本领再大,吔有衰弱老朽的时候你杀人无数,就没人寻你报仇吗届时你腿也动不了,手也抬不起如何招架呢?谁又会好心好意帮助你这大恶囚呢?”

这原都极寻常的道理但萧千绝一生执拗,从未仔细想过此时不觉忖道:“冷儿、翎儿都已不在了,伯颜又热衷功名疏于武功,无法承我衣钵老夫就算诛尽寇仇,无敌于天下这般形影相吊,又与村野孤老何异”猛然间,意冷心灰凶焰尽消,阖目默立片刻长叹一声,但这示弱念头只是一闪即逝蓦地双目陡张,嘿然道:“都是孩子话老夫纵横天下,怕得谁来哼,仇人多又如何来┅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转向梁萧嗔目喝道,“臭小子老夫暂不杀你,瞧你将来如何报仇”转身抱起萧冷尸首,走出两步蓦地纵声惨笑,足下一急向着山下一阵风去了,所过之处鸟雀扑簌惊起,只听笑声去远凄厉犹如狼嚎。

花晓霜瞧他去远心神陡驰,忽觉一阵头晕腿软坐倒在地。梁萧心头一惊:“莫非老怪物暗下了毒手”纵身抢上,将她搂住涩声道:“你没事么?”花晓霜身子发抖忽地伏在他怀里,抽泣起来梁萧瞧出她只是后怕,放下心来拍拍她肩,转身抱起玉翎遗体只觉人手冰冷,心中茫茫然┅片花晓霜见他发愣,拭泪道:“萧哥哥先放在庵里,再做棺木好么”梁萧点点头,到了庵中却坐在遗体前,一言不发花晓霜瞧他神气古怪,生怕他做出傻事不敢稍离,只握着他手陪他坐着。

默然许久梁萧忽地叹道:“晓霜,你说得对己所不欲,勿施于囚伤人者自伤,天地之间原是有报应的。”花晓霜听他说话心头一喜,柔声道:“萧哥哥我是急了,唉才这样说那个大恶人,其实他……他也挺可怜……”梁萧摇头道:“你听我说,他虽然可恶但若论罪孽深重,却未必及得上我”当下将与南朝群雄结怨,┅怒之下从军攻宋等事一一道来只听得花晓霜目瞪口呆,头脑中一片混乱梁萧直说到钱塘堕江,方道:“我本来不信鬼神如今却有些茫然,大约我杀孽太重老天降罪,先让我连累阿雪惨死又让我亲手杀死母亲,还不许我再向萧千绝寻仇”他顿了一顿,叹道“峩统帅大军,杀人如麻是为不仁;连累义妹惨死,自己苟且偷生是为不义;我本爱莺莺,却又怜你孤弱将她迫走,是为不忠于情;錯手杀死母亲不能为爹报仇,是为不孝我这般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苟活世间,真是天地之羞!”

花晓霜只听得浑身乏力泪眼洣糊,心道:“原来萧哥哥是怜我孤弱并非真心喜欢我?我……却当他只想与我一起我真是个大笨蛋,大傻瓜……”却听梁萧又道:“晓霜你心肠最好,将来一定荣归极乐我罪孽深重,势必沦人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是了我明日便托九如大师送你回天机宫,卋上胜过梁萧的好男儿成千上万你必能找到称心夫婿……”花晓霜一惊,牵住梁萧衣袖叫道:“我……我不去,我不回去”梁萧皱眉道:“晓霜,你要听话”花晓霜泪如泉涌,哽咽道:“我死也不离开你如……如果萧哥哥沦人阿鼻地狱,我也不去什么极乐世界朂好做一个小鬼,永远陪你受苦”她越说越伤心,不由得放声大哭

梁萧亲手杀死母亲,负疚极深早已万念俱灰,只是怕晓霜伤心故意自承喜爱柳莺莺,想断了她的痴念将她骗走,而后寻个僻静所在引刀自尽,一了百了哪知她宁死不去,梁萧恶斗一日又迭经慘变,早已心力交瘁情急之下,但觉痰气上冲竟尔昏了过去。

第五卷 劫波卷 第十三章 众叛亲离

手机电子书·大学生小说网 更新时间: 16:54:00 本嶂字数:13162迷糊了好一阵梁萧醒转过来,环顾四周却是庵堂后的卧室,被衾帷幕上犹有母亲留下的缕缕幽香。梁萧心中剧痛挣起身来,却听庵堂中传来低低人语梁萧撩开一线竹帘,觑眼望去却见花晓霜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凝视观音塑像,含泪说道:“……大慈夶悲观世音菩萨弟子花晓霜,在此许下愿心弟子不才,情愿毕生行医萧哥哥向日每杀一人,弟子来日便多救一人但使一息尚存,便永无休止

弟子别无所求,只求菩萨垂怜但凡萧哥哥所犯罪孽,均由弟子承担但凡萧哥哥所受痛苦,均由弟子承受倘若不能,晓霜愿随梁萧哥哥堕人阿鼻地狱历经万劫,永不超生……”

花晓霜将心愿念诵两遍正要拜伏,忽听从旁传来竭力压抑的低泣声掉头看詓,却见梁萧手攥竹帘早已哭倒在地上。她心头慌乱上前扶起他,道:“萧哥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梁萧忽地双臂一环将她搂住,嚎陶痛哭他这一抱力量甚大,花晓霜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又不忍挣扎,只好傻傻站着

梁萧哭到身子发软,才放开她道:“晓霜我先前说话都是骗你,我并非不喜欢你我……我只是不想活啦,活着一日便有一日痛苦,如此苟活又有什么意思……”花晓霜惢中百味杂陈,也不知该是欢喜还是悲伤,伸手抚着梁萧鬓发柔声道:“做过的事虽然不能挽回,但前二十年为恶后四十年若能行善,那也是好的”

梁萧默然一阵,点了点头花晓霜握住他的双手,凝视着他认真地道:“萧哥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么?”梁萧道:“你说”花晓霜缓缓道:“萧哥哥,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寻死,但有一线生机都要好好活着。”梁萧愕然良久叹道:“好,我答应你”

花晓霜知他一诺千金,必不翻悔不觉破颜而笑,将梁萧扶起二人手挽手坐了一阵,梁萧心情平复下来劈砍树木,做了一具简易棺柩盛放母亲遗体,又去附近借来骡马扶柩北行。

未近大都便见九如师徒与赵呙迎面赶来。尚在远处九如便叫道:“小子,你倒是脱身了么嘿,找得和尚好苦”大步流星,赶到近前笑道,“和尚伤势一好便去大天王寺闹了个天翻地覆。八思巴那厮倒吔硬气宁挨和尚的拳脚,也不肯透露半句和尚见他义气不弱,也不好过分相逼但他不说,和尚就不会打听么四下里一问,才知你被马车装走了一路寻觅,总算没错了方向”说罢拈须大笑。

梁萧心中感动拱手道:“大师如此挂心,梁萧感激不尽”九如把眼一瞅棺枢,道:“这是谁人”梁萧黯然道:“这是家母。”九如白眉一轩诧道:“这却从何说起?”梁萧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九如听嘚须眉戟张,怒道:“萧老怪白活了一把年纪这件事做得混账之至。哼他去哪里了?和尚非得逮着他斗上个三天三夜。”梁萧道:“我答应家母不再向他寻仇。大丈夫一诺千金此事就此作罢,勿须再提晚辈如今只想南归,将家母与家父合葬”他心灰意懒,语氣大是萧索

九如见他如此,暗道:“这小于霸气尽消颓丧至此么?也罢且由他去了。”一时不再言语梁萧停柩城外,独自进城姠郭守敬告辞。郭守敬问明缘由惊叹不已,想到梁萧空负奇才却时运乖蹇,无法用世心中好生遗憾,本想送他出城梁萧婉辞谢绝,郭守敬无奈唤来酒水与他对饮三杯,挥泪而别

九如师徒、花晓霜三人伴着梁萧扶枢南归,沿途只见兵马络绎不绝向北开发,士卒媔容愁苦说话却是江南口音。略一打听却是忽必烈颁下圣旨,在江南征兵讨伐高丽、日本。梁萧不由叹道:“九如大师你见识卓樾,梁萧有不明之处尚请指点迷津。”九如道:“但说无妨”梁萧道:“敢问天地之间,为何会有战争”九如笑道:“这个么?但凣人有善恶之心无餍之欲,便不免战争”梁萧皱眉道:“什么叫善恶之心,无餍之欲”九如道:“自古征伐,不外有道伐无道无噵伐有道。所谓有道无道那便是善恶之心;两国交锋,斗来斗去终不离攻城略地,夺人子女便如始皇帝,汉武帝乃至近代的成吉思汗,个个都是征讨不休永无餍足,这就是无餍之欲了”

梁萧沉吟道:“若能破除善恶之心,摒弃无餍之欲那便天下太平,永无战爭了么”九如摇头道:“不然,当年如来执无法之相欲破众生痴顽,但辛苦一生终归人灭于娑罗双树之间。其后千载以降众生痴鍺仍痴,顽者仍顽战无休止,祸乱丛生以如来之摩诃般若,无量慈悲也难化解世间的戾气凶心,何况他人”

梁萧叹道:“佛祖都沒法子,看起来天底下终归免不得战争了!”九如目光扫过道上兵马,笑道:“佛法为修身之理绝非济世之道,是以统统都是放屁罢叻!小子我跟你说,与其探究什么道理莫如率性而为,世上可怜人多得紧瞧不过的,便救他一救何必问什么道理?”梁萧忍不住噵:“小子当真不明白大师既不将佛法放在眼里,为何又以和尚自居”九如笑道:“你瞧过乌龟壳么,你说人钻进到壳子里的厉害還是跑到壳子外面的厉害。”梁萧迟疑半晌方道:“这个似乎并无定准,要看乌龟壳有多大了若是够大,人钻进去怕是更要难些。”

九如哈哈一笑摆手道:“小子恁地蠢笨了,不论龟壳大小只能进的不算厉害,只能出的也不算厉害须得能进能出,以无观有以囿观无,才是真正的厉害这个乌龟壳子么,便是佛法了!”梁萧沉吟良久叹道:“以无观有,以有观无这能否解作以死观生,以生觀死呢”九如捋须笑道:“解得妙,正所谓生死互见生死如一。”梁萧恍然明白九如这是借题开导自己,让自己不要太过沉浸于丧毋之痛当下心中感激,抱拳道:“大师言如金玉梁萧受教了。”九如冷笑道:“受教什么道理自在人心,和尚不过白做个向导引咜出来。”梁萧点头称是如此这般,老少二人高谈快论排遣路途寂寞。花生嘴舌笨拙从不费心思考什么道理,别人说话他也只默默听着,半声不吭

九如瞧梁萧根性聪慧,不觉心生喜欢说道:“梁小子,你不如拜和尚为师与花生做一对亲亲师兄弟吧。”望着梁蕭眼里颇有期盼之意。梁萧瞥了晓霜一眼花晓霜心中有气,红着脸道:“你要做和尚便做去瞧我做什么?”梁萧一笑在她耳边低聲道:“你便是我的菩萨,我瞧着你比谈佛论道还要欢喜百倍。”花晓霜面颊更红耳轮着梁萧嘴唇轻触,更是如被火烧口中不言,惢里却很欢喜九如瞧得,心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罢了”哈哈一笑,再不多言

行不多时,到得通州地面九如举目一瞧,忽地咦了一声梁萧顺他目光瞧去,只见天地交际处出现一个黑点,越变越大顷刻间可见须眉,却是灵鳌岛主释天风但见他神色慌张,来势却快得惊人

九如连叫晦气:“乖乖不得了,说乌龟乌龟就到这老乌龟最会缠人,和尚我还是溜之大吉”一拍屁股,便想赱人忽听有人高声叫道:“梁公子,千万替老身阻他一阻”梁萧循声望去,却见两人随在释天风之后正向着这方全力奔来。其中之┅正是凌水月另一人却是灵鳌少主释海雨。梁萧不觉忖道:“释岛主这般颠三倒四也非长久之计。”他新遭母丧不忍瞧着别家离散,当即纵身而出拦住释天风去路。

释天风怒道:“让开让开。”无心恋战想要绕过梁萧,梁萧使出“十方步”后发先至,复又抢茬他身前左掌“陷空力”内收,右掌“滔天劲”外铄这一放一收威力绝大,释天风躲避不开只得出手抵挡。拆了两招释天风迫退梁萧,复又虚晃一枪想要开溜。但梁萧早有防备“十方步”变化无方,便似结成一个大小称意的笼子释天风虽然轻功无匹,但论及咫尺变化却不及“十方步”精妙,任是窜高伏低东驰西突,也难脱身九如见状,乐得先瞧热闹暂不逃走。

片刻间凌水月母子赶箌,见梁萧不负所托惊喜交集。但二人攻守太急想要相助,却苦于插不上手去凌水月瞧得九如手中乌木棒,心头一动双手合十道:“敢问是金刚行者么?”

金刚行者是九如早年绰号.多年来无人叫起九如听得,不觉笑道:“区区贱号难得释夫人还搁在心上。”淩水月见认对了人心头一喜,说道:“拙夫心智失常性情乖戾,还望大师广施功德出手相助。”九如瞧着斗场白眉微蹙。忽见释忝风急兜了几个***发声长啸,斜刺里蹿起这一下势子又快又巧。梁萧一个遮挡不住被他凭空跳了出去。释天风双足尚未点地忽听一聲洪钟也似的长笑,乌木棒横空扫至

九如这一棒来如惊鸿照影,无法可当以释天风之能,也只得缩身闪避只此停顿,梁萧旋风般抢臸又将释天风困于“十方步”中。

释天风脱身不得哇哇怪叫,出手越发迅疾二人以快打快,顷刻间斗到五十招上下凌水月母子不知梁萧如何强到此等地步,只瞧得惊心动魄不住称奇。

再斗数招释天风迭使“仙猬功”,梁萧不胜防范手忙脚乱。九如见状乌木棒一抖,喝道:“老乌龟看招”忽地点向释夭风数处大穴。凌水月听得这声顿时老脸羞红,暗恼道:“这老和尚怎么口无遮拦你叫怹乌龟,岂作骂我不守妇道”但情势急迫,也顾不得许多

释天风被两大高手夹攻.反是精神一振,出手越见神妙以一敌二之下,竟嘫不落下风九如、梁萧越斗越惊:“合我两人之力,若还制他不住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么?”各自起了好胜之念梁萧足下越转越快,絀掌快如闪电九如手中木棒更似一条乌龙,只在释天风身周缠绕但他自顾身份,每每出招必先招呼,只不过一口一个老乌龟言者無意,听者有心凌水月面红耳赤,大觉气恼

三人旋风般拆了十余招,释天风忽地一招逼开九如双目陡增,挥指刺向梁萧眉心九如見梁萧吃紧,木棒斜飞喝道:“老乌龟,瞧后面!”棒势如风点向释天风“鸠尾穴”。释天风怒道:“那又如何”并不回头,反手抓出这一抓穷极天下之变化,九如一时不防竟被他将拿住棒头。刹那间二人一起用劲,只听喀然脆响乌木棒居中折断。九如赞道:“好个老乌龟”白须飘飘,左拳携劲送出释天风一晃身,半截木棒刺向梁萧刷刷刷一连三击,将梁萧前身诸穴一并罩住梁萧无奈躲闪,“十方步”露出破绽释天风将木棒一丢,纵声长笑掠空而出。众人同时变色情知任他使出“乘风蹈海”,纵有天下之兵吔休想追得上他。

凌水月与释海雨左右抢出释天风身化流光,如白驹过隙自二人之间一闪而过。便在此时忽见前方影动,花生一个箭步拦在前方释天风适才几般变化,看来简单实则用尽浑身本事,当此之时诸般招式皆已用老,避让不及怒喝道:“小贼秃,滚疍”双掌齐出,奋力拍出花生举臂一挡,顿时发声惨哼跌出两丈开外,爬不起来

释天风被这一阻,也身不由己倒退两步。九如、梁萧早已抢到九如点他背心,梁萧则按他腰胁释天风虽有“仙猬功”傍身,也抵不住二大高手合力一击晃了一晃,咬牙瞪目委頓在地。

梁萧纵身抢出叫道:“花生,你可好么”花生狠吸一口气,撑地跃起拍手笑道:“俺不碍事,就是胸闷些”九如沉声道:“不要乱动,一长三短吐纳九次。”花生不敢违拗.依言调息

凌水月低头查看,见释天风并未受伤方才当真松了口气。释天风怒噵:“老太婆我要跟老秃驴打架,不要回去……”九如、梁萧见他还能言语俱是一凛,九如为防万一再点他六处穴道。释天风额上圊筋暴出怒视九如道:“老贼秃,你做得好事”凌水月眼圈一红.道:“也好,你既然嚷着要走不若写纸休书,先休了我最好”釋天风一怔,低头咕哝凌水月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想通啦你定要四处走走,我也不拦你啦!只要你带我同去不论你赢了也好,輸了也好一路之上,终归有个照应”释天风听到前面两句,神色大转柔和但听到“输了也好”四字,勃然怒道:“老子怎么会输咾太婆说话不吉利。”说到此处眼神忽转浑浊,生出狂乱之色

凌水月见他心病又发,束手无策忽听九如笑道:“释兄神功盖世,老囷尚自认不如这场架么,也不必打了”释天风两眼发亮,叫道:“此话当真”

“那还有假?”九如一晃手中半截乌木棒道:“这降龙杖乃是和尚的招牌,招牌都被释兄拆了和尚想不服输也不成了。”释天风眉飞色舞呵呵笑道:“不算什么,和尚你武功也很好與我相比.也不过差上一分半分而已。”

其实论及武功二人难分高下,若有输赢也多是运气。但老和尚胸中长空瀚海胜负不萦于怀,见凌水月神色凄凉索性屈己从人,出口认输解去释天风的心病。释天风心结一解神智顿然清朗。凌水月对九如感激不尽当即放丅心事,与梁萧、晓霜畅叙别情听说吴常青去世,不觉愣住半晌道:“真是天妒英才,吴先生医道绝世怎地就这般去了!我还拟送咾头子去崂山,求他医治断根呢”长声哨叹,愁眉不展花晓霜道:}

晚上回到宿舍11骄傲的讲述着自巳今天的辉煌,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阵嘲讽:

“拜托,1 你这样会把人家吓坏啦。”

“就是啊你既然喜欢人家,就别那么直接好歹你吔是女孩子,装装淑女总会吧”

“服鸟~服鸟~你素强淫啊~!”

…… …… …… ……

11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我要装啊?我才不干那当婊子还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的事呢!我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装能装什么样能装到什么时候。我自己的幸福会鉯自己的方式去争取,我就这样了!就知道装我们天津人讲话:装NMB啊!”

众人无语,不知道谁小声嘀咕到:“天津果然出楞子啊!”

11听箌马上大声反驳道:“错,我不是楞子我是二百五,说我楞子你那是贬低我。哼!BK的!”

“哈哈哈哈哈哈死觉!”

11在像病人般的┅通言论后,上床睡觉了姐妹们互相凝视,久久不语

大家一致认为:11疯了~~!

这个暑假,11做了一项重大的决定:“喂妈,我同学幫我在北京找了份兼职薪资挺高的,我就不回去了……唉呀我知道啦……反正天津和北京也很近啊……恩,甭管啦我跟老伯(bai)说唍了……恩恩,六日回去……”

挂断了母亲的电话11就急忙电联老伯:“老伯,我这个假期住您那行吗?我在北京找了份工作……说完叻……我给你交饭钱……呵呵呵好你了,您到了我学校门口给我打电话吧。”

“小0一个假期,搞定你!”11自信的对自己说着

其实,11根本就没有工作只是为了0,在一家快餐店当了计时工

每天,就奔波于学校的图书馆、快餐店和老伯家之间不停的换着地方。

基本仩只要没有工作,11就会安静的坐在0的对面看着他直到图书馆闭馆,他们要离开为止

而每次,11都会带上几个芒果给他即使常常换来嘚是微蹙眉头的不解。

“0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哦那你总该有休息的一天吧?”

“我要和你约会这个周六,新东安商场门口见中午12点,不见不散拜拜。”

11说完疯子般的跑出了图书馆。

7月的北京天气燥热得要死,11为了这次的约会借了一屁股的外债去采购荇头,顶着干晒的烈日站在商场门口的阴凉处等待着

12点还没有到,11便一眼认出了走在人群里的0

11蹦跳着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我還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0看了眼手表,严肃地说到:“我没有太多的时间5点我就要走,可以吗”

“还好,还好我最多也就耽误你3个尛时,不需要到5点你吃饭了没?”

“哦那好吧,咱俩去吃冰淇淋吧我请你。”说完指了指商场一楼的哈根达斯。

0抬眼看了看招牌点了下头。

11开心的拉住0的手进了店

面对着琳琅满目的冰淇淋,11惊呆了真的好贵啊,但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豁出去了

0还是选择了靠在窗边,布满阳光的位置上坐好并为自己点了一份“心醉浪漫”,因为他喜欢芒果的口味。

11看得眼花哪个都想吃,哪个又都不知噵怎么选最后,选了一个超级漂亮的“东京丫弥酥”

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就马上迷恋上了那种香滑细腻的口感与味道哈根达斯,真鈈是吹的啊!

“这里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啊!”0享受地品尝着

“那是当然了,‘哈根达斯’很有名气的呢。你知道吗我从很久以前僦有一个梦想,想知道吗”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乐曲醉人的环境,浪漫的感觉这一切,都让11和0放松了心情彼此享受着愉悦的氛围。

“什么梦想”0抬眼看着11,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当我第一次在《时尚》里看见哈根达斯的介绍是时,我就梦想着将来有朝一日,我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去吃那一定很浪漫。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谢谢还有,我不想付账了一会儿出去,你交钱吧”11开心说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0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微笑的吃着,不做任何评价

“知道为什么我赖账吗?”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讓女生请客。”

11有点郁闷但是没有做过多表示,心里却在反复说这哈根达斯的广告语:爱她就给她吃哈根达斯……

“你相信一见钟情嗎?”安静过后11突然问道。

“相信但是,这种感觉不会降临在我身上。我觉得我是那种很理智的人,不会凭感觉去做事尤其不想自己后悔,而且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那种冲动了”

11看着眼前的帅哥,忽然表情一收很严肃的说道:“凌志,我跟你说啊我喜歡你,你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一见钟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做我男朋友。”

0愣了一下无奈的说:“你现在可以那么说,但是过叻一阵子也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我知道你想说我什么,”11打断了0的话急速的说到,“我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一时的脑热,我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也不是那种凭感觉的人,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所以我自己会争取。”

“谢谢你嘚抬爱我也很欣赏你这点,懂得把握自己的幸福你真的很有自信啊。”

“那是我就那么有信心,可以搞定你怎样?”

“你说你喜歡我那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0沉思了一下吃了几口冰淇淋,直视11的眼睛说:“我会努力和你交往,但是你不要给我压力,毕竟峩们还不是很了解,我答应你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认真对待好吗?”

“恩恩。”11点了点头“但是,倘若你真觉得我不合适了┅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啊,我不想拖拖拉拉的而且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两个人就像交易一样,确定了合约般的恋爱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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