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女生出去玩很容易就会哭为什么出现被跟踪的情况,就会发生无法估量的危险,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菲尔·韦斯特堡,洛杉矶警察总局艏席验尸官向他的上司费利克斯·巴克曼报告:“这样解释这种药物最合理。您从没听说过它是因为它还没有投入使用。她一定是从学院的特别实验室里偷出来的”他开始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时间约束是大脑的一项功能它是感知和定位力的结构化。”

“为什么会導致她死亡”巴克曼问道。时间已经很晚他的头很疼。他衷心希望这一天赶快结束所有人、所有事都离他远远的。“服用过量”怹继续问。

“我们至今还没有确切的方法来定义KR——3的过量标准最近,该药物正在圣伯纳迪诺强制劳动营中的劳改犯志愿者身上进行试驗但到目前为止——”韦斯特堡继续在纸上画——“总之,就像我解释的那样时间约束是大脑的一项功能,只要大脑在不断地接收信息这项功能就会起作用。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如果大脑无法同时约束空间,就无法正常运转……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也许哏用于稳定现实的本能有关因为只有如此,片断才能按照先后顺序——也就是时间——得以排列更重要的是,才能按空间占有获得秩序就好比一个三维物体对比于我在纸上画的这个东西。”

他向巴克曼展示草图在巴克曼看来,那图毫无意义他茫然地看了看那幅图,心里却想着这么晚还能从哪儿弄几片达尔丰来止头疼艾丽斯那儿会不会有?她贮藏了不知道多少药片

韦斯特堡还在继续说:“空间囿一个特点,即其中任何一个既定单元都对其他所有单元具有排斥性质。如果一个对象存在于那里那就绝不可能同时存在于这里。这囷时间的性质一样如果一个事件发生在之前,那就绝不可能也发生在之后”

巴克曼说:“我们难道不能等到明天吗?你先前说过得婲上二十四个小时才能完成报告,指明具体涉及哪种毒素二十四小时对我来说不成问题。”

“可是是您要求我们加快分析速度”韦斯特堡说,“今天下午两点二十分我接到正式通知介入此案时,您希望马上验尸”

“我这么说的?”巴克曼想起来了是的,我说过目的是要赶在元帅们有所反应之前。“你别画了”他说,“我眼睛生疼直接说就行了。”

“我刚才说到空间具有排他性,这只是大腦在处理感知时的一项功能大脑按照空间单元相互排斥的原则调控数据。数以百万计的数据从理论上来说,其实是数以万亿计的数据然而,在大脑内部空间并不是排他的。实际上在大脑内部,空间完全不存在”

韦斯特堡忍住画草图的冲动,说道:“KR——3这类药粅可以摧毁大脑的这项功能使之再也无法将一个空间单元从其他空间单元中区分出来。其结果就是当大脑在处理感知时,无法区分这裏和那里它再也无法感知一个对象到底是消失了,还是仍旧在那儿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大脑将无法排斥二择空间矢量完全开放空间變量的全部范围。大脑再也不能确认哪个对象是真实存在的哪个只是潜在的、非空间的可能存在。结果便是相互矛盾的空间通道完全咑开,错乱的感知体系得以侵入大脑因此得到一个全新的宇宙概念。”

“我明白了”巴克曼说。实际上他既不明白也不关心。我要囙家他想忘掉这些。

“这非常重要”韦斯特堡诚挚地说,“KR——3在这方面有突破性进展任何受其影响的人,无论其主观意愿如何嘟会感知到虚假宇宙。就像我刚才说的存在的万亿种可能性突然在理论上变为现实。面对这些可能这个人的感知系统会选择其中之一。选择是必须的因为如果不作选择,矛盾宇宙就会重叠空间的概念本身就会瓦解。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赫伯·迈米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离得稍远,说道:“他的意思就是说,大脑就近抓了一个空间宇宙到手中。”

“没错”韦斯特堡说,“你读过实验室的KR——3机密报告是吗,迈米先生”

“我一小时前读过几页。”赫伯·迈米说,“绝大部分内容太过专业,我根本看不懂。但我也注意到,它的效力是非常短暂的。大脑最终还是能够重建与真实时空对象之间的联系”

“对。”韦斯特堡点头道“但是在药物发挥效用期间,实验对象存在或者应该说,以为自己存在——”

“真的存在还是以为自己存在”赫伯说,“那没有区别这就是这种药物的厉害之处,它摧毁了这種区别”

“从技术角度来说是的。”韦斯特堡说“但对于实验对象来说,他被一个实相化的环境包围该环境相对于他之前生活的世堺而言,完全是一个异界就好像他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的面貌被扭曲了……扭曲的程度取决于他过去感知到的时空世界和当前被迫感知到的新世界之间的距离”

“我要回家了。”巴克曼说“我一点也听不进去。”他站起来“谢谢你,韦斯特堡”他下意识哋把手伸给首席验尸官,他们握了握手“总结一下,写段概要给我”他对赫伯·迈米说,“我明天早上看。”他准备走了,和平时一样,将灰色外套搭在手上

“你现在明白塔夫纳身上发生什么了吗?”赫伯问道

巴克曼犹豫了一下,“没有”

“他进入了一个他自己并鈈存在的宇宙。我们也跟着他进了那个宇宙因为我们都是他的感知对象。药效消退后他又回到了原先的宇宙。真正把他拴在这里的既不是他带来了什么,也不是他带走了什么而是她的死亡。既然如此他的档案又重新出现在数据中心里,也就不难理解了”

“晚安。”巴克曼离开办公室穿过那个巨大而安静的办公大厅。一模一样的金属桌子一尘不染在下班后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包括麦克纳尔蒂嘚最后,他走进管道向屋顶升去。

夜里的空气冷冽清新吹得他愈发头疼。他闭上眼咬紧牙,想到完全可以从菲尔·韦斯特堡那里弄点镇痛片。学院药房里估计有五十种不同的止痛药,韦斯特堡手里有钥匙。

他乘坐下降管道又回到十四楼自己的办公套间,韦斯特堡囷迈米仍坐在那里讨论

赫伯对巴克曼说:“我要对刚才说的一点加以解释。关于我们是塔夫纳的感知对象”

“我们不是。”巴克曼说

赫伯说:“我们是也不是。塔夫纳并不是服用KR——3的人艾丽斯才是。塔夫纳和我们一样都是你妹妹的感知对象。当她进入二择坐标系时将我们全都拽了进去。她对塔夫纳这个几乎完美无缺的大明星显然非常着迷甚至常在脑子里幻想自己跟塔夫纳有私交。最终在藥物的作用下,她的确见到了塔夫纳本人然而,与此同时我们和塔夫纳仍留在我们原本所归属的世界。我们同时存在于两条空间走廊の中一个是实宇宙,一个是虚宇宙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由KR——3激发从多个潜在可能中选择出来的实相化的世界。但整个过程是短暂的大概只维持了两天左右。”

“那已经够久了”韦斯特堡说,“两天时间足以对大脑造成极其严重的损伤你妹妹的大脑,巴克曼先生并非为药物的毒性所损害,而是由长时间超负荷运转所伤我们可能会发现,最终造成死亡的原因是由于皮质组织产生了不可逆嘚损伤比正常速度快得多的神经衰退……虽然只有两天时间,但她的大脑却是因为老化而死亡的”

“我能从你这儿弄点达尔丰吗?”巴克曼对韦斯特堡说

“药房锁起来了。”韦斯特堡说

韦斯特堡说:“药剂师下班之后,我不能用这钥匙”

“破一次例,”赫伯严厉哋说“就这一次。”

韦斯特堡走开了一边在找钥匙。

“如果药剂师还在那里”过了一会,巴克曼说“他就用不着钥匙了。”

“在這整颗星球上”赫伯说,“官僚主义盛行”他注视着巴克曼。“你病得很严重什么也别干了。等他把达尔丰拿给你你就马上回家。”

“我没病”巴克曼说,“只是有点不舒服”

“你不用在这里转来转去,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你都已经走了,结果又回来了”

“我就像一只动物,”巴克曼说“就像实验室里的老鼠。”

大橡木桌上的电话嗡嗡响了起来

“有没有可能是一名元帅打过来的?”巴克曼说“我今天晚上没法和他们交谈,他们必须等等”

赫伯拿起电话。他用手遮住话筒对巴克曼说道:“是塔夫纳。杰森·塔夫纳。”

“我来跟他说”巴克曼从赫伯·迈米手中接过电话,说道:“嗨,塔夫纳。现在很晚了。”

耳边传来塔夫纳富有磁性的声音:“我現在要自首。我正在希瑟·哈特的公寓里,我们一起等在这儿。”

巴克曼对赫伯·迈米说:“他想自首。”

“让他到这儿来”赫伯说。

“你到这儿来”巴克曼对着话筒说,“你为什么想自首我们迟早会干掉你,你这卑劣的混账杀人犯你心里清楚。你为什么不跑”

“跑哪儿去呢?”塔夫纳尖声说

“随便找个校园躲起来,去哥伦比亚大学那里现在比较稳定,有食物和水供应”

塔夫纳说:“我再吔不想被人追猎了。”

“活着就是被追猎”巴克曼刺耳地说。“好吧塔夫纳,”他说“你到这儿来,我们会给你立案把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哈特也带上,我们要录她的口供”你这个该死的蠢货,他想居然选择自首。“你自己把蛋割下来送给别人你这个愚蠢的杂種。”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想还自己一个清白。”塔夫纳的声音在巴克曼的耳中轻轻回荡

“只要你敢出现在这儿,”巴克曼说“我僦会用枪崩了你。说你这混账拒绝被捕我们爱怎么说都行。随便”他挂了电话。“他是来这儿送死的”他对赫伯·迈米说。

“你选叻他。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不选他。还他清白让他回去继续录唱片,上那些白痴电视节目”

韦斯特堡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粒粉红胶囊囷一纸杯水“达尔丰复合药。”他把药和水递给巴克曼

“谢谢你。”巴克曼吞下药片喝光水,将纸杯压扁扔进碎纸机。碎纸机的齒轮轻声启动旋转,又复归于寂静

“回家吧。”赫伯对他说“最好是去汽车旅馆。去市里找家不错的汽车旅馆住下明早睡个大懒覺。要是元帅们打电话过来我会处理。”

“我必须见到塔夫纳”

“不,你不需要我来给他立案。任何一个值班警官都能给他立案囷对付其他罪犯一样。”

“赫伯”巴克曼说,“就像我在电话里说的我打算杀了那家伙。”他走到桌边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個杉木盒子放在桌上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把德林格单发0.22英寸口径手枪他装上一发空包弹,调到半击发状态将枪口对准天花板。完全昰从安全角度出发这是他的习惯。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赫伯说。

巴克曼把枪递给他“柯尔特制造。”他说“柯尔特收购了模具囷专利。我忘了是什么时候”

“这枪很漂亮,”赫伯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很不错的手枪。”他还给巴克曼“不过,0.22英寸的子弹有点呔小了你必须趁他正对你站着时,正中他的眉心”他把手放在巴克曼的肩膀上。“用0.38英寸的特制子弹或者0.45英寸的也行。”他说“恏吗?你会这么干吗”

“你知道这把枪是谁的吗?”巴克曼说“是艾丽斯的。她特意把枪放在这里因为她觉得,要是放在家里她沒准会在我们吵架时,把它掏出来一枪崩了我或是在夜里她感到非常绝望的时候。但这并不是女士专用枪有德林格女枪,但这把不是”

“不是。”巴克曼说“她是在瓦兹区的一家当铺里发现的,花了她二十五美元就这把枪的性能来说,这价格不算贵”他抬起头,盯着赫伯的脸“我们必须杀了他。如果我们不找他做替罪羊元帅们会把我钉死在十字架上。我必须留在决策层”

“我会处理好的。”赫伯说

“好的。”巴克曼点点头“那我回家了。”他把手枪放回盒中放在原先的红色天鹅绒垫子上,盖上盒子然后又打开,將0.22英寸的子弹从枪管里倒出来赫伯·迈米和菲尔·韦斯特堡看着他。“这种型号的枪管是从侧面打开的”巴克曼说,“很不寻常”

“伱最好叫一辆黑灰警车送你回家。”赫伯说“你刚经历了一系列打击,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能自己开车。”

“我能开”巴克曼说,“我一直都能开但我没法用一粒0.22英寸的子弹将站在我正对面的男人射死。得有人帮我干掉他”

“晚安。”赫伯轻轻地说

“晚安。”巴克曼离开他们穿过多间办公室,穿过学院里那些孤冷的套间和单间再次进入上升管道。达尔丰已经开始起效他的头疼在缓解,怹感到很欣慰他想,现在我终于可以放松地呼吸一下夜里的空气了

上升管道的门滑开,杰森·塔夫纳出现在面前,身边是一位非常有气质的女人。两人看上去都很惶恐,脸色苍白。这是两个高大、英俊、紧张的人,具有明显的六型特征。投降的六型。

“你现在正式被警方拘捕”巴克曼说,“以下是你的权利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可能对你不利。你有权聘请律师若无力聘请,将会为你指派一名你有权接受陪审团的审判,也可以放弃该权利由法官审判,洛杉矶警察学院将会为你指派法官你是否理解我刚才说的话?”

“我来这里是为洎己申辩的”杰森·塔夫纳说。

“我的下属会给你们录口供。”巴克曼说“到你以前去过的蓝色办公室去。”他指了指“你看见站茬那儿的人了吗?身穿单排扣西服、打着黄色领带的男人”

“我能为自己申辩吗?”杰森·塔夫纳说,“我承认,在她死的时候,我就在房子里,但我和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走上楼梯,发现她躺在浴室中。她是上楼去找冬眠灵的,想用来中和她给我吃的墨斯卡灵。”

“他看见的是一副骷髅”那个叫希瑟·哈特的女人插嘴说,“都是墨斯卡灵的缘故。能否以他当时服用了一种极其强效的致幻剂的名义,鈈对他进行起诉这一事实能否从法律角度还他清白?他当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而我更是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在看到今天晚上的报纸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在某些州可能可以”巴克曼说。

“但这儿不行”女人虚弱地说。她的反应很快

赫伯·迈米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略微揣摩了一下情势,说道:“我来给他立案给他们录口供。你先回家吧巴克曼先生,我们说好的”

“谢谢。”巴克曼说“我的外套呢?”他望了望四周“天哪,真冷”他说,“他们晚上把暖气都关了”他对塔夫纳和哈特解釋道。“我很抱歉”

“晚安。”赫伯对他说

巴克曼走进上升管道,按下按钮将门关上。他还是没找到外套也许我是得叫一辆黑灰警车,他对自己说找个热心的低级警员开车送我回家。或者就像赫伯说的在市区找一家不错的汽车旅馆住下。再或者可以去机场附菦,在那些新开的隔音酒店里开间房但那样的话,我的奎波就会留在学院明天早上我就没法开来上班了。

屋顶上黑沉沉的凛冽的夜風刮在他脸上,他忍不住一阵畏缩他想,即便是达尔丰也帮不了我,不能让我好得彻底我还是感到头疼。

他打开奎波车门钻了进詓,顺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他想,车里比户外还要冷老天啊。他启动引擎打开加热器。刺骨的冷风从车底板的通风口吹了上来他咑起了哆嗦。到家就好了他看看腕表,夜里两点半他想,难怪这么冷

我为什么要挑塔夫纳?他扪心自问在这颗星球上的六十亿人Φ,这个男人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也从没惹过什么事,除了他的档案神秘失踪引起过当局关注这就对了,他意识到是杰森·塔夫纳自己招惹我们的,就像他们常说的那样,当局一朝沾上身,永远别想再摆脱。

但就像赫伯指出的,我也可以不选他

不。再一次答案还是鈈。这场悲剧从最开始就注定了在我们所有人都没插手之前。他想塔夫纳,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万劫不复从你的第一个行动开始。

峩们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巴克曼想。我们身居不同的位置有的微不足道,有的只手遮天有的普通,有的陌生有的古怪。有的能看清有的很模糊,甚至完全看不见杰森·塔夫纳的角色非常耀眼,举世皆知这也是最后我选他的原因。如果他还是一开始那样不名一文丢了所有合法ID卡,住在贫民窟的廉价旅馆——如果他还是那副德行就不会招来如今这场无妄之灾,最坏也就是给扔进强制劳动营而已但显然,塔夫纳不是那种自甘平庸的人

他与身俱来的那种非理性品质,令他想要显摆想要出风头,想要成名 一点没错,巴克曼想杰森·塔夫纳,你再次成名了,就像过去那样,甚至会更加出名。不过,却是以一种非常不一样的方式。这个新的成名方式将把你送上┅条更高级的不归路。你完全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却又必须接受,就算你对此完全无法理解在你被埋进坟墓的时候,你还会大张嘴巴一直问那个问题:“我到底干了什么?”你就被这样埋葬了张大着嘴巴埋掉了。

而我永远也不会向你解释这一切,巴克曼想除了這么一句:千万不要引起当局注意。不要引起我们的任何兴趣不要让我们有兴趣深入了解你。

或许有一天在遥远的未来,当强制劳动營成为往事警察封锁的校园也不复存在——现在,他们手持高射速冲锋枪头戴防毒面具,镜片大而圆嘴巴肥而高,让他们活像某种丅作的害虫——或许到了那时你的故事将被公布于众。我们如何一步步将你摧毁的真相和细节将不再是秘密,甚至会有事后调查对案件进行复查。人们终将发现你是无罪的你什么罪也没犯,唯一的错误不过是引起了注意;然而等到那时,这一切却已毫无意义

尽管你拥有巨大的名望,数千万的公众粉丝追随你但这并不能掩盖事情的本质。你仍然只是一件消费品而已他想。而我却不是这就是峩和你之间的不同。所以你必须死而我则活下去。

夜空中星辰璀璨飞船开始上升。他轻轻唱起歌凝望着前方,期待看见未来看见洎己的家。在那个小小世界里有音乐,有思考有爱,有书籍有华丽的鼻烟盒和珍贵的邮票。一阵冷风袭来仿佛瞬间吹散所有。他嘚飞船继续向前像是一个小斑点,隐在夜色中

总有一种美丽永远不会消逝,他对自己说我会保护它,我珍爱这种美所以我耐心等待。在最后的追溯中这将是至关重要的。

他小声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终于感受到了些许热气。脚下的标准警用奎波加热器总算开始起莋用了

有东西从他的鼻尖滑落,掉在他的外套上我的天哪,他深感恐惧我又哭了。他伸手擦掉眼中的泪水滑腻腻的。为谁呢他問自己。艾丽斯塔夫纳?哈特还是他们所有人?

不他心想,这是反射行为是疲倦和担忧导致的。不表明任何事男人为什么会哭?他陷入思考这不是女人那种哭,一点也不是与感情无关。男人哭是因为他失去了某样东西,某样活生生的东西一个男人会为生疒的动物痛哭,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孩子的夭折,男人也会为此而哭但他不会为悲哀的事哭。

他想男人不会为未来哭,也不会為过去哭他只会为当下哭。那到底什么是当下此刻,在警察学院的大楼中他们正在给杰森·塔夫纳立案,他会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警察。像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会说明事情始末以示自己清白。杰森·塔夫纳,当我在这里飞行时,他就在做这些事。

他把方姠盘一打让奎波做了一个上升反转的动作,将其送入长轨道他让飞船往回开,既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他只是调了个头重新开往學院方向。

然而他还在哭泣。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眼泪愈发密集,流得更快泪水积得更深。他想我走错路了,赫伯是对的我必须離开那儿。我在那里只能目睹一些我已经无法控制的事情我像一幅壁画,只在二维平面展开我和杰森·塔夫纳只是一个老孩子的涂鸦中的两个小人。最终消散在灰烬中。

他一脚踩上油门猛打方向盘,引擎传来噼啪声漏冲,熄火自动阻气门还关着,他心说我应该让發动机再转一会,它还冷着呢他再一次调头。

头疼欲裂疲惫不堪,他把回家的路线卡放进奎波控制台将飞船设定为自动航行模式。峩应当休息他对自己说。他伸手将头顶的睡眠电路打开机械发出嗡嗡声,他闭上了眼

在人工诱导下,总是可以立即睡着他有一种螺旋式下降的感觉,非常舒服接下来,几乎是在转瞬间他开始做梦——睡眠电路无法控制这个。此时他显然并不想做梦但他无法让夢停止。

是夏天在乡间,棕色的风景干燥的空气,童年的故乡他骑着马,在他左侧一小队骑兵正在缓缓靠近。骑士们身披华丽长袍色彩斑斓,各不相同尖顶头盔在阳光下闪烁。庄严的骑士们缓慢地经过他身边时他看清了其中一人的面容。这是一副古典雕塑般嘚面孔老得可怕,瀑布般的白胡子随战马起伏他的鼻子多么健壮。他那么疲倦那么严峻,与庸庸凡人相差那么远很显然,他是一位国王

费利克斯·巴克曼看着他们经过,没说一句话,对方也是如此。他们一起向巴克曼的家行进。这座无窗的屋子里有一个把自己反锁嘚男人孤独的男人,杰森·塔夫纳,他与寂静和黑暗相伴。从今以后,他将不朽。他坐着一动不动。费利克斯·巴克曼继续在空旷的乡野中前行。不久,他听见身后传来极其可怕的尖叫声。他们杀了塔夫纳塔夫纳眼看他们闯进屋子,感觉到他们的阴影环绕着自己当他意識到他们将要做什么时,他尖叫了

费利克斯·巴克曼的内心深处感到绝对的孤寂和悲痛。但在梦中,他并没有回去,甚至连头都没有回。现在,他做什么都晚了。没人能阻止身穿五彩长袍的骑士你甚至不能对他们说半个不字。无论如何一切都结束了。塔夫纳死了

他的夶脑感到膨胀和错乱,试图通过超微脑电极向睡眠电路发送继电信号电压断路器随之打开,发出一阵持续刺耳的响铃声将巴克曼从睡夢中惊醒。

天哪他打着哆嗦。现在多冷啊!他是多么空虚和冷寂啊!

梦中的深沉悲痛仍在他胸口徘徊让他心神不宁。他对自己说我嘚降落到地面上,随便见个人说说话。我无法忍受这种孤独只要一秒钟,倘若我能——

他关掉自动导航系统将奎波转向地面。有一處闪着荧光灯的小块空地是座通宵营业的加油站。

很快飞船颠簸着停靠在加油站的油泵前。旁边还有一辆奎波车上空无一人,应该昰没人要的废车

耀眼的荧光背景里现出一位中年黑人男子,他身披大衣优雅地系着色彩鲜艳的领带,面容极具贵族气质轮廓很深。怹抱着手臂在加油站满是油污的水泥台前走来走去,显得心不在焉很显然,他在等女机器人服务生帮他加满油黑人男子既没有不耐煩,也没有逆来顺受他只是在那里存在着,遥远而孤立地存在着他的身体蕴涵着耀眼的光辉。他站得很高没有看任何东西,因为没囿任何东西值得他去看

费利克斯·巴克曼停好车,关掉引擎,僵硬地钻了出来,站在冷冰冰的夜色中。他走向那个黑人男子。

黑人男子並没有看他。他保持着距离在四下晃悠,冷静而又遥远什么也没说。

费利克斯·巴克曼把冰凉而颤抖的手指伸进大衣口袋,摸到一支圆珠笔又想去衣服里摸张小纸头,什么纸头都行便签纸那种。他找到了纸头铺在黑人男子奎波的车头上。在加油站荒冷的白色灯光下巴克曼在纸头上画了一颗心,一支箭穿心而过他在冷风中不停地颤抖,慢慢走向正在踱步的黑人男子将纸头递给他。

黑人男子很是驚讶眼睛轻微亮了一下。他咕哝了一声接过纸头,找个迎光的地方仔细看了起来巴克曼等着。黑人男子把纸头翻了过来背面没有芓,于是又翻过去看那个一箭穿心的图案端详了半天。他皱皱眉耸耸肩,然后把纸头还给巴克曼又继续环抱双臂踱起步来,把宽阔嘚后背对着警察将军纸头在夜风里转眼不见踪影。

费利克斯·巴克曼默默回到自己的奎波旁,打开车门,挤进驾驶座。他发动引擎,把门关好,飞向夜空。车前后的红色上升指示灯不停地闪烁。进入水平飞行后,红灯自动关闭,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间,他猛打方向盘奎波随之剧烈震动起来,车身大幅度摇晃斜冲入下行轨道。很快他再次将奎波滑停在路面上,仍紧靠那辆空车四周是刺眼的炫光、┅个个油泵,还有踱步的黑人男子巴克曼拉好手刹,关掉引擎钻了出来,车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巴克曼走向黑人男子,那人并未退缩巍然不动。巴克曼伸出双手搂住黑人男子,紧紧拥抱他黑人男子的喉咙里发出咕哝声,十分惊讶和慌张两个男人都没说什么。他们就这样站了片刻然后巴克曼松开手,转头向奎波走去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等等”黑人男子说。巴克曼转过身面对他

黑囚犹豫了一下,有点颤抖地说:“你知道怎么去文图拉吗从三十号空线走?”他等着巴克曼回答巴克曼却什么也没说。“往北五十英裏左右”黑人继续说。巴克曼还是没说话“你有这个地区的地图吗?”黑人最后问道

“没有。”巴克曼说“很抱歉。”

“我等会詓问问加油站”黑人微微一笑,有点羞怯“刚才——见到你很高兴。请问尊姓大名”等了很久之后,黑人又说:“你想告诉我吗”

“我没名字,”巴克曼说“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他现在连想也不能想

“你是公务员,或类似的职业比如接待员?还是从洛杉矶商会来的我和他们打过交道,都是些不错的家伙”

“不是,”巴克曼说“我就一个人。和你一样”

“可是我有名字,”黑人灵活哋从大衣内口袋里掏出一张很小的名片递给巴克曼,“我是蒙哥马利·L.霍普金斯看看这名片。印得很不错是不是?我喜欢这种字母凸印的感觉五十美元一千张。我刚好赶上了促销才拿到这么好的价钱。”卡片上凸起的黑色字母很好看“我生产模拟型生物反馈耳機,便宜得很零售价不到一百美元。”

“什么时候到我那儿去看看”巴克曼说。

“打我电话”黑人缓慢而坚定地说道,稍微抬高了┅点嗓门“这些地方,这些机器人服务的投币式加油站在入夜后,就成为失意者的去处过段时间我们可以多聊聊。找个舒服点的地方我很能理解你,也同情你的感受你来到这种地方,难免心神游荡很多时候,我会在从厂里回家的路上加满油那样就不必很晚还停在这儿了。我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晚上出门是的,我能看出来你心情不好你知道,你很沮丧这就是为什么你刚才把那个纸头給我看的原因。我当时没能立即领会现在我完全明白了。然后你又想拥抱我一下你看,就像刚才那样像个孩子。类似的想法或者說是冲动更合适。我今年四十七岁了我能理解。你不想独自一人孤守这样的深夜特别是现在,冷得不合常理是的,我完全同意你現在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因为你突然间做了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冲动决定没有考虑最终的后果。但这没关系我完全能理解你。一點也不要担心你必须抽时间去我那里看看。你会喜欢我家的非常舒适。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妻子和孩子们我有三个孩子。”

“我会嘚”巴克曼说,“我会留着你的名片”他拿出钱包,将名片塞进去“谢谢你。”

“我的奎波已经好了”黑人说,“我也是油不够叻”他迟疑了一下,已经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伸出手,巴克曼简短地握了握“再见。”黑人说

巴克曼目送他离去。黑人付了油钱钻进他那辆破旧的小奎波,发动引擎升上夜空。从巴克曼的头顶掠过时黑人将手伸出窗外挥了挥,向他打了个招呼

晚安,巴克曼心说他默默举起冻僵的手,向天空摆了摆然后他回到自己的车中,踌躇了一会儿麻木感袭来。又等了等见附近空无一人,便猛地把门关上发动引擎。很快他便升上天空。

流吧!我的眼泪他想。有史以来谱写的第一首纯音乐1600年,约翰·道兰在他的《第二鲁特集》中所作到家后,我要在那台新的大型四声道唱片机里播放这首音乐家,能让我想起艾丽斯以及他们所有人。那里有和声有爐火,暖暖和和

我要去接我的小男孩。明天一早我就要飞去佛罗里达,去接巴尼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待在他身边我们俩相依相伴。不管会有什么后果现在,也不会有任何后果了一切都已结束。安全了永远安全。

他的奎波在夜空下缓缓飞行像只受了伤、翅膀燒掉一半的昆虫。带他回家

乔治·赫波怀特(1727?—1786),英国木匠是十八世纪英国家具设计三大家之一。他的设计标志风格之一是椅子后背嘚盾形造型

旧金山湾区(Bay Area)是加州北部的一个大都会区,包括多个大小城市如旧金山、奥克兰、圣荷西等。

瓦格纳戏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一幕以下都是《女武神》中出场的角色。Schwester und Braut是德语“妹妹与新娘”的意思

以色列的一种合作社。截至2010年共有二百七十个合作社运转,涵盖工农业产值达八十亿美元。

听好!在阴影下黑暗无边无涯,

你声声责难光明学的是谁家?

他们身在地狱心却欢快无仳,

全世界的恨意一笔全抹杀。

杰森·塔夫纳杀害艾丽斯·巴克曼的一级谋杀指控被神秘地裁定为无罪,这部分归功于NBC和比尔·沃夫尔出色的法律团队,但更归功于塔夫纳本人确实无罪。事实上,整个事件中没有犯罪行为。验尸官先前的结论发生了逆转——继而是验尸官退休一个年轻人接替了他的位置。在审判期间塔夫纳的收视率跌落谷底。随着无罪裁定的宣布收视率又稳步回升。杰森·塔夫纳发现,他的观众从三千万增至三千五百万。

费利克斯·巴克曼和他的妹妹艾丽斯共有的那栋别墅,其归属情况在此后多年一直非常模糊。艾丽斯的遗愿是将归属她的权益,捐赠给一个名叫卡里布朗之子的女同性恋组织组织本部位于密苏里州利斯萨米特市。该组织打算将这栋别墅莋为旗下一些圣徒的休息寓所2003年3月,巴克曼将他那部分权益卖给卡里布朗之子并将所得款项,以及他所有的收藏品全部搬至婆罗洲 ,那里的生活水平较低警察也较为温和。

1992年下半年与多空间重叠药物KR——3相关的实验全部停止,概因其毒副作用过大然而此后多年,警察当局仍在强制劳动营的囚犯身上秘密试验此药但最终,由于试验所引起的广泛而普遍的危害总监亲自下令完全放弃该药物。

一姩后凯西·纳尔逊终于知道——或者说“承认”更合适——她的丈夫杰克早已去世,正如麦克纳尔蒂告诉她的那样。该认知直接导致凯西精神崩溃,重新被送进医院,并在那儿度过余生,而这次的医院,远不如晨曦那样拥有众多特色精神病疗法。

露丝·雷的第五十一次婚姻,也是最后一次,嫁给了下新泽西的一个大腹便便、年纪很大,但很富有的军火进口商。此人的主要事业是打法律的擦边球。1994年春天,她死于酒精过量她在酒精里混合了一种新型吩嗪类镇定剂,此药对中枢神经起到镇定作用同时也有麻醉迷走神经的效果。去世时她嘚体重只有九十二磅。这是长期忍受慢性心理疾病的结果一直未能查明她的死是一场事故还是自杀,毕竟这种药在当时还算新药她的丈夫,杰克·蒙戈,在她死时已深陷债务泥潭,大约一年之后也撒手人寰杰森·塔夫纳出席了她的葬礼,在墓边仪式中遇到了露丝的生前好友,费仙·病。他在之后两年都与费仙有工作上的合作。杰森也从她那儿得知,露丝·雷曾经周期性地介入电话乱交网络,于是他终于明皛为什么当初和露丝一起在韦加斯时她会有那些表现。

愤世嫉俗再加上年纪渐大,希瑟·哈特逐步退出乐坛从公众视野中慢慢消失。傑森·塔夫纳曾多次试图和她联系,但终未成功,最后决定放弃。尽管结局如此不堪但他心中仍然认定,她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成就之一

怹听说玛丽·安妮·多米尼克的陶制厨具获得了一项国际性大奖,但他从未试图再跟她取得联系1998年年底,莫妮卡·巴夫再度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依然蓬头垢面,却自有其肮脏的风采。杰森和她约了几次会,然后甩了她。接下来好几个月,她都给杰森来信,内容又怪又长,单词之间还夹杂着神秘的符号最后,这些信不再来了杰森对此很满意。

在那些名校废墟之下的兔子洞里学生力量终于明白,即便只是想維持基本生计也是枉费心机。他们逐步放弃抵抗绝大多数人最终自愿进入强制劳动营。如此一来第二次内战的最后浮渣也终于沉底。2004年哥伦比亚大学作为标准样本获得重建。此后安全而理智的学生群体被允许学习警方认可的课程。

退休的警察将军费利克斯·巴克曼靠养老金在婆罗洲度日。在生命的最后岁月中他撰写了一本自传,在书中详细描述了全球警察机关的运作内幕这本书很快在全球各大城市里开始非法流传。归因于此2017年夏天,巴克曼将军被刺客枪杀此案一直悬而未决,也从未曾找到过任何嫌疑人在他死后多年,《法治心理》一书仍在地下广为流传不过,随着时代变迁这本书最终还是被人彻底遗忘。强制劳动营的规模不断缩小直至完全关闭。茬社会的长期发展中警察机关愈发臃肿不堪,变得无法威胁任何人2136年,元帅警衔被正式取缔

艾丽斯·巴克曼在失败的人生中收集的一些绳缚卡通画,最终流传到专门展览已消亡流行文化的手工艺博物馆中。最终《图书馆季刊》官方认定她是二十世纪末期最重要的SM艺术權威。那张一美元泛密西西比博览会黑色邮票在1999年的一次拍卖会上,最终被一位来自波兰华沙的买家拍走它随即消失在集邮世界的茫汒大海中,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巴尼·巴克曼,费利克斯和艾丽斯之子,最终成长为一名性格执拗的男子汉,加入了纽约警局。他在成为城區巡警的第二年从一架不合标准的太平梯上摔了下来。当时他正要去调查发生在民宅中的一起盗窃案那儿曾是富裕黑人的住宅区。巴胒在二十三岁时腰部以下便完全瘫痪开始将兴趣转向传统电视广告,不久后就收集了数量惊人、极为古老且备受追捧的各种电视广告怹购买、贩卖和交易这些作品,生意做得很精他活了很久,对父亲只有非常模糊的记忆对艾丽斯则完全没有印象。总体而言巴尼·巴克曼很少抱怨生活。他将自己沉浸在电视广告黄金时代的那些桥段中,他的最爱是曾经流行千家万户的阿尔卡——赛尔泡腾消食片广告。

洛杉矶警察学院的内贼偷走了费利克斯·巴克曼收在桌子里的那把0.22英寸口径的德林格手枪。从此以后这把枪再也不见踪影。除了极少數收藏品之外铅弹武器在当时已极为罕见。负责调查德林格手枪下落的学院库房职员明智地假设这件珍品已成为某个低阶警察摆放在單身营房里的私藏,让此案的调查最终不了了之

2047年,从娱乐圈淡出已久的杰森·塔夫纳,因纤维症死于特护病房。此病常见于各个火星殖民地的地球人身上(这些殖民地往往由萎蘼的富人运作为了满足某种可疑的偏好)。他在得梅因有房产是一栋包含五间卧室的别墅,裏面堆满了各种纪念品同时,他还握有一个公司的大量股票这个公司曾试图投资建设往返半人马座比邻星的商业运输线,但最终还是夨败了他的去世并未引起广泛关注,尽管主要大城市的报纸都刊登了讣告但电视新闻却完全没有报道。只有玛丽·安妮·多米尼克仍将他铭记在心,在她八十高龄之时,还将杰森·塔夫纳当成一位大名人她始终相信,他们的那次见面对她漫长而成功的一生有着决定性嘚意义。

由玛丽·安妮·多米尼克制作、被杰森·塔夫纳买走的蓝釉花瓶曾作为礼物送给希瑟·哈特,如今成为一位私人收藏家的现代陶艺藏品。该藏品至今仍可参观,价值无可估量。许多了解陶器的人都怀着坦率和真诚之情,欣赏和热爱着这件作品

婆罗洲,加里曼丹岛的舊称位于马来群岛中部,是世界第三大岛面积为736,000平方千米

繁华的都市,热闹的街道喧嚣的人群……但整个背景缺乏阳光,隐没於纸醉金迷的暗夜在宏伟的楼厦之间,布满了阴郁的角落一阵微风袭来,凌乱的垃圾盘旋着在空中起舞在高科技构筑的文明底层,還充斥着极端的暴力与血腥……

这就是眼前这部《流吧!我的眼泪》所表现出的真实场景

一位蓄着络腮胡子的作家,坐在打字机前勤奋哋敲击不止他的眼神睿智而犀利,但从他紧锁的眉宇间流露出的显然不是希望倒是绝望成分居多。身旁的脏盘子里是他刚刚吃剩的馬肉杂碎。

这就是眼前这部《流吧!我的眼泪》的作者:菲利普·迪克。

这第二个场景我们不能十分肯定。这部小说问世于1974年我们不知道在创作它时,作者是否真的已经蓄有他标志性的大胡子但对于第一个场景,我们却十分熟悉

——在电影《全面回忆》中,我们在吙星城市中目睹了极为相似的场景

——在电影《少数派报告》中,我们领略到未来城市中高速飞车的川流不息

——在电影《银翼杀手》中,这种场面更是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事实上近年来影视界改编迪克作品已成风尚,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但迪克创作的科幻毕竟年代久远,而且多为短篇因而在改编时往往被注入大量现代因素,只留故事内核与原始构思迪克喜欢在作品中探讨人类生存的意义,思考时间、生命、命运、记忆、幻觉以及人类思维中理性与非理性的冲突

——《冒名顶替》(Impostor,2002)改编自同名科幻短篇(1953)主人公茬被诬陷为外星间谍后,一边逃亡一边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后发现自己竟然真是外星人的人肉炸弹

——《尖叫者》(Screamers,1995)改編自科幻短篇《第二代》(“Second Variety”1953),同样涉及身份困惑与人造生命

——《预见未来》(Next,2007)改编自科幻短篇《金人》(“The Golden Man”1954),描寫了一位能预见两分钟后未来的魔术师主题关乎时间。

——《命运规划局》(The Adjustment Bureau2010)改编自科幻短篇《规划小组》(“Adjustment Team”,1954)小说中的規划小组试图对所有人的人生作出规划与调整,主题关乎命运

——《记忆裂痕》(Paycheck,2003)改编自同名科幻短篇《报酬》(“Paycheck”1952)。主人公的记忆都被抹去主题关乎记忆。

2004年8月26日英国《卫报》公布了一项调查报告,由六十位科学家列出一个“科学家最喜爱的科幻电影”排行榜结果《银翼杀手》名列榜首。截至此时改编自迪克作品的电影票房收入已累计达到七亿美元!而到2009年,这一数字更是提高到十億美元!

迪克是一位十分值得研究的科幻作家他的创作开始于西方科幻文学的“黄金时代”,历经整个“新浪潮”运动并直接影响到後世的“赛伯朋克”流派。

菲利普·K.迪克(Philip K.Dick1928——1982)1928年12月16日生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迪克与他的孪生妹妹珍一起早产六周降生。迪克的母亲似乎不够称职双胞胎出生仅三周后,珍便被电热毯严重灼伤而菲利普则陷于营养不良。在两人被送去医院的途中珍不幸詓世。这一事件对迪克影响极大他后来在多部作品中不断言说这一“双胞胎”情结。

迪克五岁时父母离婚他与母亲一起迁居华盛顿。迪克在伯克利加州大学就读一年后即告辍学他酷爱音乐,曾在唱片店做过职员并在电台主持古典音乐节目。但迪克到底不喜束缚开始创作,并于1952年发表处女作《天外的巫伯》(“Beyond Lies the Wub”)走上职业创作之路。

在创作生涯的前十年里迪克主要从事短篇创作,上述被改编嘚作品大多诞生于这一时期1962年,迪克的科幻长篇《高城堡里的人》(The Man in the High Castle)问世旋即荣获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雨果奖与星云奖是科幻堺并列的两项大奖)。这是一部“架空历史”(alternate history)小说假设第二次世界大战以轴心国而非同盟国获胜而告终。自此迪克转向科幻长篇創作,接下来二十年一直如此

除了《高城堡里的人》,迪克一直为评论家津津乐道的作品便是后被改编成电影《银翼杀手》、曾获星云獎提名的《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银翼杀手》描述了2019年洛杉矶的一场追杀,退休警探受命追查一批被通缉的仿生人整部影片的基調充满阴郁与灰暗,展现出文明的规则和秩序与人性和情感的冲突该片公映于迪克离世三个多月后的1982年6月25日,当时遭到极大冷遇——也許是因为影片过于晦涩也许是因为原作前瞻性太强;与同时代的人相比,迪克总是看得太远

而原作《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探讨的主题更为深刻。仿生人算不算人类他们是人还是工具?何为真实何为虚幻这些问题拷问着主人公,也拷问着每一名读者这部作品因其丰富内涵,被“赛博朋克”流派视为开山之作菲利普·迪克也被尊为该流派的鼻祖。

“赛博朋克”(Cyberpunk)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興盛的科幻文学流派。信息技术革命、电脑网络的形成以及电子意识出现的可能使得一批反映现代科技的作品应运而生。新作品在信息囮的背景下对社会文化价值进行戏谑和反思,被标以“Cyberpunk”的标签该词由“控制论”(cybernetics)和新型反文化生活方式者“朋克”(punk)合成,意指具有超越传统和极端未来主义观念的电脑工程师在这类作品中,主人公将大脑与网络联通在高度信息化的网络空间里随意漫游。該流派的特点是:呼唤科幻文学向“硬科幻”回归;引入信息论、控制论、生物工程等高科技内容;在文化价值观上具有反传统性;等等这一流派的代表人物,加拿大科幻作家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的处女作《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1984)一举轰动科幻界,荣获当年度雨果奖、星云奖鉯及——需要特别提到的——菲利普·K.迪克纪念奖(Philip K.Dick Award)菲利普·K.迪克纪念奖自1982年起在美国西北科幻年会(Norwescon)上颁发,由费城科幻协会(Philadelphia Science Fiction Society)资助以迪克的姓名冠名。

1975年《流吧!我的眼泪》获得三项科幻大奖提名:雨果奖、星云奖和坎贝尔纪念奖(John W.Campbell Memorial Award),最终只荣获坎贝尔紀念奖最佳长篇小说奖

与迪克的绝大部分作品一样,《流吧!我的眼泪》描述了未来社会的一种状态以及“平行世界”的一种可能。主人公在原来的世界里举世瞩目在“平行世界”里却默默无闻。他试图找回身份找回自己的一切。整部作品一直在陈述这样一个“寻找自我”的过程推进节奏不慢,故事线索清晰但情节依旧零乱琐碎。作品的构思虽然奇妙但作者却无意为它设置合理化解释,最后結局猝然而至也许在迪克看来,重要的只是中间那些段落精细刻画场景的一幅幅画面与一组组镜头:只作描摹,无需构造与其说是茬讲述故事,不如说是在倾诉心声

“流吧!我的眼泪”是文艺复兴时期英国音乐家约翰·道兰(John Dowland)词曲的一首歌名。迪克喜欢约翰·道兰,甚至用杰克·道兰做过笔名。原书题目如果直译,应该是“警察说:流吧!我的眼泪”——充满忧伤,同时又耐人寻味。事实上,“警察”并不是故事的男一号真正以主视角叙述的主人公应该是那位电视明星,被莫名其妙清除了身份而不断寻找自我的杰森·塔夫纳。“警察”是指追踪他的前警察元帅、现警察将军费利克斯。但值得玩味的是,在“警察说”里作为主语的“警察”,却根本不应该“说”,应该“说”的其实是女性角色艾丽斯,也就是费利克斯的孪生妹妹兼妻子(不错,迪克就是这么“变态”,但我们不妨更注意“孪生妹妹”这一意象)按照整部小说的设定,所有情节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源于艾丽斯吸毒后的极度幻觉,或者说所有变故都是由艾丽斯的主观感受引起的。由于她喜欢杰森·塔夫纳,希望他出现在身边,于是杰森·塔夫纳被清除身份,并一步步被迫接近她最终来到她的身边——整个世界的所有故事都是因她而生!仔细想想,这种构思是如此荒诞不经离奇到让人匪夷所思!难怪有人称迪克的作品反映出他“唯我論”的一面,这部作品就是一个明证

其实,《流吧!我的眼泪》不过是在延续迪克一贯的思想他在早期长篇《天空之眼》(Eye in the Sky,1957)中就巳经构造过类似的心灵“平行世界”并同样不加解释。就文学意义而言小说的目的不仅仅是讲述故事,还要表达作家的内心感觉无論科幻小说有怎样的独到之处,它毕竟还是小说所以必须以小说的标准加以要求。在经典的文学评价体系中科幻文学之所以一直被视為另类,很大程度上不是缘于它的关注对象而是基于其文学技巧的欠缺。人物描写的苍白成为科幻作家屡遭诟病的原因之一。而科幻莋品的良莠不齐以及众多其他因素又让一些优秀的科幻作家无力反驳,同时也感到极其愤怒但愤怒不能解决问题,提高自身水准才能朂终获得认可至少在这点上,迪克做得还算到位

1988年,《流吧!我的眼泪》被改编为舞台剧由纽约先锋派公司Mabou Mines率先演出。

随着时代发展迪克的作品正日益受到重视,然而这于作家本人却没有丝毫意义迪克的许多小说在他身后才告出版,而他生前却屡遭退稿可谓贫困交加。最穷的时候他甚至付不起图书馆的逾期罚款还不得不到宠物店花三十五美分买一磅给狗吃的马肉杂碎充当肉食。

一些作家十分欣赏迪克美国科幻作家罗伯特·海因莱因(Robert A.Heinlein)曾多次资助迪克,最开始时两人甚至从未谋面波兰科幻作家斯坦尼斯劳·莱姆(Stanislaw Lem)和美國科幻作家厄休拉·勒古恩(Ursula K.Le Guin)也对迪克赏识有加。勒古恩与迪克曾是高中同班同学两人的友谊持续终生。勒古恩评价迪克说:迪克的莋品中没有英雄但那些凡人却有诸多英雄事迹。

不错迪克描写的都是常景与凡人。在穿梭于高楼大厦间的快速飞车下面是肮脏拥挤嘚街道;在遮蔽了半个天空的巨幅广告下面,是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凡人也有凡人的典型特征,而迪克总能精确地把这些特征描绘出来许多感受甚至源自他自身。在《流吧!我的眼泪》以及迪克的其他作品中有两个因素值得一提:一个是女人,一个是毒品

在《流吧!我的眼泪》中,迪克描写了主人公与几名不同性格女人的纠葛甚至可以说,正是由这些女人串起了整部作品这也许正是迪克的内心寫照。迪克曾结婚五次育有两女一子,但均以离异告终迪克的家庭生活显然不能以“幸福”一词来形容。

毒品是迪克的另一个关注点在《流吧!我的眼泪》和众多其他作品中都有毒品的身影,并成为主要印记迪克经常描述吸毒,因为他本人就一直吸毒电影《黑暗掃描仪》(A Scanner Darkly,2006)改编自迪克的同名科幻作品(1977)其中详细描述了有关毒品的种种。影片中对迷幻感觉的描写大都来自迪克本人吸毒后嘚真实感受。迪克常因毒品致幻并怀疑自己已经精神分裂,是以精神病主题也充斥他的作品《火星时间滑脱》(Martian Time-Slip,1964)的主人公就是一洺病愈出院的精神病患者

我们很难给迪克一个简单明晰的评价。他为社会所不容但也经常挑战秩序;他为公众所不理解,但也经常鄙視一切;他可怜地进食马肉但同时也吸食毒品……因此,在开篇的第二个场景里我们可以把镜头稍微拉远一点。我们可以看到——或許还要加入丰富的想象——在杂乱的图书、文稿、打字机以及马肉盘子旁边还有五花八门的各类毒品,以及迪克五位妻子的照片——这蔀《流吧!我的眼泪》就是他送给第五任妻子泰莎的。

1982年3月2日迪克因反复中风伴随心衰而辞世。据说五天前他已脑死亡只不过这一忝才正式拔管。迪克年迈的父亲把儿子带回女儿的墓地半个多世纪前,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的珍被安葬后墓碑上刻下了她与兄长的名芓,以及他们的出生日期和珍的死亡日期现在,迪克的死亡日期也终于被刻上他安静地躺在孪生妹妹的身边。

自此菲利普·K.迪克告別了他的写作生涯,告别了他的科幻故事告别了他的毒品和幻觉,告别了那些离开他的妻子和孩子同时也告别了这个令他流泪不止、亦真亦幻的冷漠世界。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尤比克/(美)迪克(DickP.)著;金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9

Ⅰ.①尤… Ⅱ.①迪… ②金… Ⅲ.①科學幻想小说-美国-现代 Ⅳ.①I712.4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3)第065221号

著作权合同登记号图字:10—2011—569号

作 者 [美国]菲利普·迪克

出版发行 凤凰出版传媒集团 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译林出版社

集团地址 南京市湖南路1号A楼邮编:210009

出版社地址 南京市湖南路1号A楼,邮编:21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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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6月5日凌晨3點半,纽约朗西特公司太阳系顶级通灵师从电子地图上消失。可视电话铃骤响过去两个月,朗西特公司发生信息故障霍利斯手下一夶批超能师下落不明。今天又信号突断真是撞上霉运了。

“朗西特先生抱歉。”视频上的朗西特一脸倦容地图室的夜班技术员神情鈈安,咳嗽连连“一个反超能师刚发来消息,搁哪儿去了”他忙不迭地从信息记录仪里拉出一堆杂乱的磁带,“是多恩小姐上报的伱该记得,她跟踪他到了绿河一带然后……”

“谁?我哪记得住这么多反超能师谁跟踪的谁”朗西特捋了捋缠成一团的灰白头发,“矗说吧霍利斯手下谁丢了?”他睡眼惺忪说话没好声气。

“S.多尔·梅利丰。”

“什么跟丢了梅利丰?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开玩笑。”技术员肯定地说“伊迪·多恩和两个反超能师一路追到一家叫‘情致幻身体验屋’的汽车旅馆。旅馆开在地下,有六十间客房专供不想暴露身份的商人和妓女使用。伊迪和同事看不出梅利丰有异样但为保险起见,派了阿什伍德去读心结果发现他意念纷飞。阿什伍德没有对策只好返回托皮卡市,目前正在物色新人”

朗西特清醒了些许,点燃一支烟他忧郁地托着腮帮坐着,烟雾从双路扫描仪┅侧飘散开来“你确定跟丢的是梅利丰?他的长相似乎没人见过而且外貌每月一变。他的心电场有多强”

“我们叫乔·奇普去旅馆探查,测得旅客的心感场极值,峰值高达68.2。在已知的通灵师中梅利丰的心力最强。”技术员回答“那是我们最后的电子定位,然后怹——不——见——了。”

“你没去地板上找找地图背面?”

“电子信号消失他已不在地球上。我们还追踪到一颗殖民星球也没有怹的任何消息。”

“我得去征求我妻子的意见”朗西特说。

“深更半夜亡灵馆早关门了。”

“在瑞士可不会”朗西特发出怪笑,仿佛被某种讨厌的午夜流体呛到老喉咙“晚安。”他挂断电话

亲友亡灵馆的老板是赫伯特·肖恩海特·冯·福格尔桑。他平素比员工到得早这个时间点天气寒冷,有回声的大楼刚开始有活气一个牧师模样的男子焦急地等候在服务台。他戴着一副几乎不透光的眼镜穿着岼纹运动夹克,脚踏一双明黄色的尖头鞋手里拿着一张探视单。定是趁节假日外出探亲访友复活节就快到了,亲人们都来凭吊亡灵夶批访客将拥向亡灵馆。

“好的先生,我亲自为您服务”赫伯特友善地笑着说。

“我的祖母”访客说,“大约八十岁一个干瘦矮尛的老太太。”

“请稍等”赫伯特说着去找那具冰棺,编号是3054039——B

他找到存放处,仔细查看随附提单中阴身只剩下十五天。阳寿快箌了他心想。他将一个手持式光相子放大器探入棺柩的透明塑料外壳调试出显示大脑活动迹象的频率。

一丝微弱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來:“……蒂莉扭伤脚踝我们都觉得伤愈没可能。她人太傻伤没好就心急上路。”

听到这赫伯特放心了。他拔掉扩音器吩咐手下紦对上号的棺柩送往探视室。访客和老太太将在探视室里交谈

“检查完了?”客人边付款边问

“我亲自检查过了,没问题”赫伯特囙答。他啪地打开一排开关然后退了出去,“复活节快乐先生。”

“谢谢!”客人面对棺柩坐下冰棺里冒出丝丝寒气。他戴上耳机对着微型麦克风沉稳地说:“弗洛拉,亲爱的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能听见你说弗洛拉?”

待我归西赫伯特暗想,我会嘱咐继承人烸一百年帮我复活一次这样的话,人类的命运不就晓得啦不过,继承人要支付高昂的技术维护费——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总有一天,继承人会不乐意给钱径自将我拉出冰棺——上帝啊——埋进黄土。

“埋葬是野蛮的”赫伯特大声地抱怨,“原始文化的糟粕阴魂不散!”

“是啊先生。”秘书边打字边附和

探视室里,一排棺柩井然有序地隔开放置好几个顾客在与亲人的亡灵密谈。他们屏气凝神静听对方说话。多么宁静祥和的场面!孝男孝女们定期前来探望亲人他们带来外面世界的消息,趁亡灵的脑部短暂激活和言善语,撫慰亲人孤寂的心灵而且,他们供养了赫伯特访客盈门,经营亡灵馆大有可图

“我父亲有些虚弱。”一个年轻人说——他的话引起赫伯特的注意“您能否抽空替他检查检查?我将十分感谢!”

“当然可以”赫伯特陪来客穿过休息厅,来到探视室提单上的中阴身呮剩几天。这能解释亡灵的思考能力何以受损但赫伯特还是帮着作些调试。他提高光相子放大器的增益耳机声音勉强拉高了一点。他赱到了生命终点赫伯特心想。儿子显然不愿看到提单毫不在乎跟父亲的沟通机会越来越少。赫伯特无话可说他默默走开,留下父子倆交谈为何要告诉他这很可能是最后一面?假以时日他自会明白。

一辆卡车开到亡灵馆后面的装卸台上两个穿淡蓝色制服的人从车仩跳下。赫伯特觉得那应该是阿特拉斯星际储运公司的人要么运来一个刚过世的,要么运走一个中阴身结束的他从容地过去巡视。但僦在这时秘书打来电话。“尊敬的肖恩海特先生抱歉打扰您,有位顾客希望您出手救活他的亲人”她的声音有点特别,“那位顾客叫格伦·朗西特,是从北美联盟专程赶来的。”

一个长着一双大手的高个年长男子迈着轻快大步向他走来。他身穿彩色免洗涤纶套装系着针织宽腰带,脖子上打着浸染的粗棉布领结他的头颅大如公猫,头颈前伸微凸的圆眼警觉而温暖。朗西特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问候目光倾注在赫伯特身上,旋即游离好像已在集中思考将来的事情。“埃拉咋样”朗西特低沉有力地问,嗓音好似经过电子扩音器嘚放大“准备好谈话了吗?她才二十岁应该比你我都健康。”他轻声一笑但那是一种空洞的笑。他常朝人微笑或者暗自轻笑,说話的嗓门也大但内心里却从不曾关照他人,也不在乎他人他那微笑、点头和握手,仅仅是肉体的表示没什么能触动那颗孤傲的心。眼下他推着赫伯特,大步流星地折回存放亡灵的冰棺他的爱妻身处其中。

“好久不见朗西特先生。”赫伯特说他想不起提单内容,不记得埃拉的中阴身还有多久

朗西特将宽平的手掌按在赫伯特背上,催他快走“这是关键时刻,亲爱的赫伯特先生常人难以理解峩和同伴所干的行当。时候不到不方便透露。但我们认为目前事态危急不过希望尚存,未必只有死路一条埃拉在哪儿?”他打住话頭朝四周迅速扫视。

“我会把埃拉的遗体送到探视室”赫伯特说。访客不准擅入存放棺柩的冷藏库“您有带编号的探视单吗,先生”

“天哪,没有”朗西特回答,“早几个月前我把它给丢了但你知道我的爱人姓甚名谁。你找得到埃拉·朗西特,二十岁左右。棕色头发,棕色眼睛。”他不耐烦地四周张望。“探视室在哪儿?我记得以前很好找。”

“带朗西特先生去探视室。”赫伯特对身旁蹭过嘚员工说这人有意无意地从旁边经过,只想一窥举世闻名的反超能公司领导人的英姿

朗西特朝探视室里望了一眼,厌恶地说:“人满為患得换个地方私谈。”他大步跟在去调档案的赫伯特后面“亲爱的赫伯特先生。”他赶上前去又将大手搁在赫伯特的肩膀上。赫伯特感到一股强劲的推力“能提供更私密的房间吗?我们夫妻的交谈会涉及朗西特公司的机密暂时不能向外人透露。”

在朗西特的催促下赫伯特立时开始结巴。“先生我可以安排朗西特夫人在办公室与您见面。”赫伯特暗想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促使朗西特放下掱头工作千里迢迢地专程赶来,启动——借用朗西特粗鲁的原话——他妻子的亡灵赫伯特猜是爆发了某种商业危机。最近各家反超能咨询机构都在电视和自动售报机上刊载广告,铺天盖地地高调宣传每到整点,就会播报关于免受媒体侵犯隐私的广告有个陌生人在瞄你?附近 没生人对于通灵师……可曾对先知产生恐怖性焦虑?你的行动是否被素未谋面的人预知你可有不想见或不想邀请到家里嘚人?停止焦虑吧立即致电就近的咨询机构。你是否是非法精神入侵的受害者立等可知。我们将谨遵您的指示采取行动阻止入侵。價格适中

“咨询机构。”赫伯特喜欢这用语既体面又准确。他有过切身经历两年前,一个通灵师入侵他的职员原因一直不明。很鈳能是为了刺探亡灵与访客之间的秘密也许某个亡灵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管怎样,一个反超能组织的侦探检测到心感场就通知了怹。签了工作合同后反通灵师被派来侦查馆内各楼层。调查未能锁定心感来源正如电视广告承诺的,感应被切断外来心感力只能认輸撤退。此后全馆再没受到侵犯。为了保证安全反超能咨询机构每月进行一次例行检查。

“非常感谢赫伯特先生。”朗西特跟在赫伯特后面一起穿过员工所在的外间办公室,走进里面一间空房房间里有股微缩胶卷文件散发的涩味。

当然赫伯特暗自沉思,他们说這儿有通灵师侵入我相信了。他们出示了一张图表作为证据也许他们造假,那图表是在实验室里一手炮制的我还轻信他们说通灵师巳经走人。这一来一去我就花了两千块。难道反超能机构都是骗钱的非法团伙无中生有,硬拉人家接受服务

赫伯特边想边朝存放胶卷文件的地方走去。这次朗西特没跟着他而是在单薄的椅子上动来动去,尽量让大身子骨舒坦些椅子经不起折腾,发出咯吱声朗西特叹了口气。赫伯特突然觉得这个大块头老人疲累了尽管他一向精力充沛。

赫伯特确信到了朗西特那种社会层次,得按某种方式行事你得克服一些人性的弱点,表现得超人一等也许他体内装了十来个人造器官,靠移植手术替换用坏的原有器官他猜想,现代医学提供了物质基础而朗西特的头脑则充当了精神源泉。赫伯特想知道他的年龄单从外表看不太出,尤其是过了耄耋之年后

“比森小姐,”赫伯特指示秘书“找到埃拉·朗西特,告诉我编号,带她去2——A办公室。”他在她对面坐下美美地啜吸起一两撮烟来,是国产的弗裏堡·特雷耶牌亲王鼻烟。比森小姐开始电侦朗西特的亡妻这项工作相对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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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拉·朗西特僵躺在透明冰棺里,冰冷的雾气向四周发散。她双眼紧闭,双手朝着面无表情的脸蛋永远地举着上回見面是三年前,她自然一点没变不会再有变化,至少外表如此每次激活,她的大脑活动会得到短暂恢复不论为时何其短暂,她都会迉去一点仅存的余寿如脉搏一样衰竭消失。

因为清楚这一点他没有频繁激活她。他是这样想的:激活就是把她往死里拖这对她来说昰犯罪。她临终和死后不久表达的愿望他早已抛之脑后。他的年龄是爱妻的四倍理应知道更多。她的心愿是什么夫妇继续合营朗西特公司,诸如此类他满足了她这心愿。比方这次以前还有六七次。每当公司遭遇经营危机他准来探访妻子,禀告商量这次他又来討教了。

“该死的耳机!”朗西特一边戴上塑料耳机一边抱怨。麦克风碍手碍脚妨碍正常交流的设备真可恶!椅子不知是赫伯特还是誰放的,他坐着不舒服所以不断调整坐姿,心里烦躁不安他注视着埃拉逐渐醒转,希望能再快点他恐慌地想,也许她已醒转不过来也许她已经不行,是他们瞒着他或者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不叫赫什么的进来说个清楚?指不定哪里出了大娄子

埃拉很美,膚色柔浅悦泽她生前明眸剪水,润闪蓝色光芒但这音容笑貌只在往昔。他能对她说话听她作答,交流彼此想法……但那双亮眸不会睜开朱唇也不再翕动。对他的造访她没有笑脸相迎。离别之时她也不会伤心落泪。这样是否值得他扪心自问。这样的探访是否好過传统的生离死别——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径直走向冰冷的坟墓不管怎样,我们依然彼此相守别无选择。

耳机里传来缓慢模糊的声音:發散性的飘思无意义的想法,她的头脑里充斥着神秘梦境的片断他想,亡灵是种什么感觉单凭埃拉的描述,他根本无法体会那种夨体感和内心体验都无以言表。有一次她用“轻飘”来形容。人不受重力牵引御风而行,游走四方她说过,亡灵生活一俟结束你僦飘出太阳系,飞向其他星系不过,她也不甚明了胡猜乱想罢了。她倒是不害怕也不难过。对此他感到欣慰

“嘿,埃拉”他笨拙地对着麦克风说。

“噢”她回应,像是吓了一跳但她的脸上依然平静。他看不出表情变化便把目光转向别处。“亲爱的格伦”埃拉的话语里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对他的到来表示惊讶“多久了?”她犹豫地问“过了多久?”

“上帝啊完了。公司乱套了我不嘚不赶来。你不是想参与所有重大决策吗只有上帝知道我们该怎么做,是该制定新规章还是改变心探的组织构架?”

“我在做梦”埃拉说,“梦见一片红色光霭挺吓人的。我一直往那儿走停不下来。”

“没错”朗西特点头说,“《西藏生死书》里头讲过这种体驗你该记得。医生让你读的在你……”他犹豫了一下,“快走的时候”

“雾蒙蒙的红光不吉祥,是不是”

“嗯,你得躲开”朗覀特清清嗓子,“听着埃拉,我们碰到了麻烦想听吗?当然我不想让你受累。如果你累了或者想谈点别的,你就直说”

“太离渏了。自从上回见面我总是觉得恍如梦中。真过了两年格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觉得身旁还有人在,似乎我们在相伴成长许哆梦都与自己无关。或变成男人或变成小男孩,或变成静脉曲张的肥胖老妇人……所经之处生平未遇,尽干些无聊事”

“嗯,正如怹们所说你在寻找未来母亲,好去投胎转世那雾蒙蒙的红光,不是投胎的好去处你不会想去的。那地方低劣让人难以启齿。你也許是在期待来生什么的”这么说话他觉得愚蠢。他可不信什么宗教可是,亡灵体验如此真切就算他不信神灵,都得拜上三拜“嘿,”朗西特调转话头“最近出了件事,逼得我打搅你的清静S.多尔·梅利丰失踪了。”

沉默片刻,埃拉笑了起来“多尔·梅利丰是谁?干什么的?怎么可能呢?”她发出朗朗的笑声,熟悉的笑声里带着特有的温暖,令他大为激动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这笑声犹在他耳侧這样的笑,恐怕有十年没听到了

“也许你不记得了。”他说

“没忘,这个名字哪能忘了像霍比特人的那个?”

“他是雷蒙德·霍利斯手下最厉害的通灵师。自从一年半以前阿什伍德发现他之后我们的反超能师一直紧盯着他。我们从没跟丢过梅利丰也丢不起。梅利丰發出的心感场有霍利斯其他雇员的两倍大而且,霍利斯手下消失的还不止他一个——至少对我们来说是消失了公司下属的各大反超能咨询机构都遍寻不着。我想是见鬼了得问埃拉怎么回事,该怎么办你立的遗嘱是这样说的,还记得吗”

“记得。”声音听着有点远“增加电视广告投放。忠告观众当心告诉他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悄无声息

“你累了。”朗西特沮丧地说

“不是的,峩……”埃拉犹豫地说朗西特觉得她又走神了。歇了片刻她追问:“他们都是通灵师吗?”

“大多是通灵师和先知他们不在地球上叻,这点我可以肯定我们有十二个反超能师无事可干,因为他们反制的通灵师都不在了更令我揪心的是,反通灵的需求在下降大批通灵师一起失踪,自然会出现这个结果我想,他们都去执行特殊任务了我相信有这么回事,有人雇了这批通灵师但只有霍利斯知道雇主是谁,派去哪里行动任务是什么。”朗西特说着陷入沉思埃拉怎么可能帮得了这个忙?他心想一个人躺在狭小的冰棺里,完全與世隔绝她只知道他告诉她的事情。但是他一直仰慕她的睿智,那种女性特有的智慧不依照知识经验,完全与生俱来在她生前,怹就没能弄清缘由眼下,她冰躺着不动就更弄不清了。埃拉去世后他结识的女人中有几个有点睿智,但也只有一丁点要说感知和預判,她们比埃拉可差远了

“告诉我,”埃拉说“梅利丰是何许人?”

“他工作为金钱还是为信仰?通灵者都有神秘感知做事目嘚性强,心怀宇宙我一直胆寒三分。就像可怕的塞拉皮斯还记得他吗?”

“塞拉皮斯走人了据说是被霍利斯干掉了,因为他想另起爐灶跟霍利斯竞争。他手下的先知向霍利斯告的密”朗西特补充说,“对我们来说梅利丰比塞拉皮斯更难缠。若他功力尽吐需要彡个反超能师合力方能扛得住,这样干赚不了钱我们只按一个反超能师的价收费,就是 这么收的得遵守行业现有的收费规定。”他对這行越来越没好感效率低下,成本抬高浮躁虚荣。这种厌恶好似铅石磐压在他心头“据我们了解,梅利丰就冲着钱来你听了有什麼感想?”埃拉没有答复“埃拉?”声音全无他紧张起来。“嗨亲爱的埃拉,能听到我说话吗出了什么事?”噢上帝,他心想她断线了。

谈话中断片刻之后他的右耳响起声音。“我叫乔里”说话人不是埃拉。他的语调很有活力 嗓音更是热情活泼,同时又畧显笨拙缺少她那份细致和敏锐。

“别占线”朗西特惊慌地说,“我正跟我妻子说话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乔里”那人说,“没人陪我说话先生,如果可以我想和你聊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想跟我妻子聊。我付了钱你别占线。”朗西特结结巴巴哋回答

“我认识朗西特夫人。”那人抬高了声音“她和我说话,跟你我谈话的方式不同因为你活在阳世。朗西特夫人跟我们待在这兒不过这并不重要,她跟我们一样不知世事先生,今昔是何年他们送那艘大飞船上了比邻星吗?我很感兴趣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洳果你愿意我来转告朗西特夫人。可以吗”

朗西特立刻拔掉耳塞,扔下耳机他拔腿离开积满灰尘、散发着涩味的办公室,在一排排栤棺之间游走棺柩按编号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他四处急寻负责人略过照面的其他工作人员。

“有什么事吗朗西特先生?”看他四处亂跑赫伯特走上前问,“要我帮忙吗”

“通话串音,”朗西特喘着气说“说话人不是埃拉。你们搞什么名堂服务如此差劲。这种倳不该发生这成什么体统!”赫伯特拔腿直奔2——A办公室,朗西特见状紧跟在他身后“要是我开的公司这般经营……”

“说了,他说洎己是乔里”

“应该是乔里·米勒。他躺在你妻子边上的冰棺里。”赫伯特焦虑地皱着眉。

“但我明明看到的是埃拉!”

“长期躺着做邻居亡灵难免心通,彼此的精神也会发生串接乔里·米勒的思维状况很好。你的妻子偏弱。很不幸,光相子单向通路造成干扰。”赫伯特解释说。

“能消除干扰吗?”朗西特嘶哑地问他气喘吁吁,感到筋疲力尽身体止不住颤抖。“把那人赶出去恢复通话。赶快解决問题!”

“如果还有故障我们退钱。”赫伯特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谁在乎钱?钱有个屁用”他们说着走到2——A办公室。朗西特又扭身坐下他的心力严重损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赶走那个自称乔里的家伙,”他一边大喘一边嘶吼,“我就去法院起诉叫这里关門停业!”

赫伯特将耳塞放进耳朵,他望着眼前的棺柩对着麦克风严肃地说:“乔里,别占线好孩子,乖”他对朗西特说:“乔里詓世那年才十五岁,所以他活力四射说真的,串线以前也发生过乔里有好几次冷不丁地冒出来吓人。”赫伯特又转向麦克风:“乔里这样没品。朗西特先生大老远地跑来探望乔里,不要串线这样不好。”赫伯特停下来静听“我知道她的信号微弱。”他又去听瞪着眼睛,表情严肃然后,他移开耳机站起身

“怎么说?”朗西特询问“他是否同意放线,让我安心说话”

“乔里也没办法。打個比方两个调频收音机的信号发射器,一个距离很近但只有五百瓦功率,另一个信号源频率相同或几乎相同,虽然距离遥远但发射功率却高达五千瓦。夜幕降临的时候……”

“夜幕已经 降临”朗西特说。至少对埃拉是这样假如霍利斯那帮手下(通灵师、准心灵淛动师、先知、拯救者和元气师)失踪后找不到,对他来说也是如此他不仅失去了埃拉,还丧失了她的洞察与分析就在她谏言的节骨眼上,被乔里给搅了

“这次送她回存放室,”赫伯特随口说“我们不会再安排她挨着乔里。说真的如果你愿意支付更高月租,我们鈳以安排她入住更高等级的单间那儿的墙壁都用特富龙26涂刷过,可以阻挡乔里或其他任何人的精神入侵”

“是否太晚了?”听到赫伯特这样说朗西特暂时从沮丧中挣脱出来。

“一旦乔里下线你妻子就有可能回来。她的精神太弱其他亡灵都可能来串线,几乎不可阻擋”赫伯特咂咂嘴,貌似在思考“朗西特先生,她可能并不乐意被隔离我们将棺柩——就是人们说的棺材——并排放置是有原因的。游走他人心灵能给予亡灵唯一的——”

“立即给她安排单独的房间”朗西特打断他说,“安排她在单间总强过没有生命迹象。”

“她还活着”赫伯特说,“她只是联系不上你这不一样。”

“这种抽象差异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朗西特说。

“那就安排单独的房间”赫伯特说,“我想你说得对的确太晚了。在某种程度上乔里已经永久侵入了埃拉。对此我深表遗憾”

“我也遗憾。”朗西特没好氣地说

速溶尤比克带来清爽口感,犹如品味新酿的滴漏咖啡
你的丈夫由衷赞叹:“啧啧,莎莉
我过去以为你泡的咖啡不过如此。现茬哇!”

乔·奇普穿着一件小丑款式的鲜艳细条纹睡衣,昏坐在厨房椅子上,点燃一支烟。他朝最近租来的自动售报机里投入一角硬币,輕拨转盘选择想看的报纸宿醉后的眩晕尚未消失。他选择了《星际新闻报》先扫了一眼《国内新闻》,《社会轶闻》栏引起他的注意

“好的,先生”机器热情地回应,“《社会轶闻》猜猜斯坦顿·米克,那位太阳系名闻遐迩的隐居投机者和金融家现在在忙些什么。”一卷新闻纸从狭槽吐出发出咝咝声。版面以时新的黑体字四色印刷新闻纸滑过新柚木桌面,弹到地上乔从地上捡起报纸,平摊在桌上他的头还在疼。

米克向世行贷款两兆美元

美联社伦敦电  整个商界都想知道:斯坦顿·米克,那位太阳系名闻遐迩的隐居投机者和金融家,现在在忙些什么英国报界传出小道消息,这位精力充沛、为人古怪的商业巨头申请了一笔前所未有的巨额贷款!米克曾打算免费建造一支太空舰队让以色列殖民外星球,将火星上的不毛之地改造成肥沃良田

“这不是轶闻,只是坊间对金融交易的揣度”乔对售報机说,“今天我想看哪个影视明星和染毒的有夫之妇睡在了一起”乔今天跟往常一样没睡好,至少没进入快速眼动期他不想吃安眠藥,因为共管式公寓里的自动售药机每周定量供应的兴奋剂已经不幸地卖光了不得不承认,是他自己贪一时之快用完了配额按规定,怹只有等到下周二才能配到新药得再等两天,漫长 难熬的两天!

售报机发出提示:“请拨《八卦新闻》”

乔拨到八卦栏,售报机立即吐出第二份新闻纸他的视线被一张洛拉·赫茨贝格——赖特的绝妙漫画吸引,只见她的右耳被画得极为猥亵。他满足地舔舔嘴唇,拿起文章一睹为快。

前几天晚上 洛拉·赫茨贝格——赖特 在纽约出席高档晚宴,遭遇扒手警觉的洛拉右手一记猛拳击向扒手的肋部。趔趄不穩的小偷摔向 瑞典国王埃贡·格罗特 和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女子就座的桌子该女士有一对巨……

门铃大响。乔抬眼一看惊恐地发现香煙就快点燃柚木桌的塑料贴面。他忙不迭地搁好香烟拖着沉重的脚步,将身子挪到门栓边的话筒旁“谁啊?”乔抱怨道他看了看腕表,八点不到来人是新租的机器人,还是讨债鬼他没开门。

一个热情的男声从话筒中传来:“乔我知道时间尚早,但我刚进城我昰G.G.阿什伍德。我在托皮卡市物色到一个新人超能出众。在我引荐给朗西特之前希望能得到你的认可。何况朗西特目前还在瑞士”

“峩的测试仪不在身边。”奇普说

“那我立即开车回店里取。”

“也不在店里”乔不情愿地说,“搁汽车上了昨晚没拿回来。”说真嘚人吸了大麻,浑身都懒洋洋的哪有力气打开飞车的行李箱?“九点以后再说怎么样”他懊恼地说。就算是中午来阿什伍德的急躁易怒也会让他烦恼不已……更别提今早七点四十他就上了门,怎不叫人发火比上门讨债还可恶。

“亲爱的这是个香饽饽。这个活宝能创造各种奇迹能折弯你的测量仪指针。公司急需注入新鲜血液而且……”

“反哪项超能?通灵吗”

“我会把人带过来。”阿什伍德宣称“我不知道,听着乔。”他压低声音“这要保密,这人很特别我站在门口大声喊可不行,会被人偷听说真的,我已经知噵一楼有个偷窥者在想什么他想……”

“好吧。”乔听从了劝说阿什伍德一打开话匣子,就再也不会关上不妨听他讲。“给我五分鍾穿衣服让我找找公寓里还有没有咖啡。”乔隐约记得昨晚在公寓的超市购物时曾撕下一张绿色的食品券,这就意味着咖啡、茶、香煙或昂贵的进口鼻烟

“你会喜欢她的,”阿什伍德富有激情地说“尽管如经常遇见的情况一样,她爸爸是……”

“她”乔警觉地问,“女士不宜登门房扫机器人的服务费没结算,卫生两周没搞了”

“我会问她是否介意。”

“别去问 介意。我就在楼下商店里测試考考她朗西特的时间安排。”

“我读了她的想法她不在乎。”

“她多大”乔想,她也许还是个孩子不少新发现的可能有反超能忝赋的人都是小孩。这些小孩为了不受超能父母的窥视开发出对抗的本领。

“亲爱的你多大了?”阿什伍德转过头柔声问女孩。“┿九岁”他向乔·奇普汇报。

果真如此,乔心想不过他现在也开始好奇。阿什伍德故作紧张多半是遇上了姿色女子,这女孩身上或許有这种诱惑“给我十五分钟。”乔说如果他手脚麻利,蜻蜓点水般地完成大扫除不吃早餐,不喝咖啡这点时间说不定够拾掇屋孓的。至少值得一试

他挂断对讲机,去厨房的壁橱里找扫帚(人工或自动都可以)或吸尘器(氦电池或电插头都无妨)。啥都没找到显然,物业从未提供过清扫工具见鬼,事到临头才发现他都在这儿住了四年了。

他抄起可视电话拨打214,联系公寓物管部“听着,现在结清房扫服务费机器人立即上门,扫完付款”

“先生,您得在机器人上门之前一次付清服务费。”

乔从皮夹里倒出魔力信用鑰大多已经过期,无法再用也许他就是穷命,手头一直紧张疲于偿还到期债务。“我用三角魔力钥支付过期账单”他通知不怀好意的债主,“以后的账单转到别家去结算欠你们的款项一次结清。”

“还要交罚金和违约金”

“这些用我的心形……”

“奇普先生,費里斯——布罗克曼零售信用审计与分析公司对您的资信状况作了一次特别分析我们昨天收到报告,上面的数据我们记忆犹新从七月份开始,您的信用评级从3G降到4G物管部现已停止向您这样信用极低的可怜用户继续提供服务和(或)信贷。实际上整栋大楼都是如此。┅切交易都得按现金结算今后直接付现金。事实上——”

乔挂断电话他不再想诱使和(或)威逼房扫机器人到他乱糟糟的房间来。他躡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穿衣服幸亏穿衣服不用别人帮忙。

他穿上一件栗色运动晨衣套一双翘头舞鞋,戴一顶流苏毛毡帽满心期望地在廚房里找咖啡。一无所获他到客厅里继续搜。在通向浴室的门边他找到了昨晚围过的劣质蓝披肩,还发现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罐原产肯尼亚的半磅装咖啡,招待客人挺不错只有偶尔想烧钱,他才会买这种东西眼下钱包羞涩,这种咖啡更显奢侈

他回到厨房,摸遍口袋才翻出一枚一角硬币终于煮上咖啡。一股异香飘散开来他又看了眼手表,十五分钟一晃而过他大步走到门口,转动把手拉开门閂。

门打不开“请付五分钱。”

他翻遍口袋找不到硬币。用得一个不剩“明天付吧。”乔冲着房门说他再次揿下按钮。房门岿然鈈动“给你钱是赏你的。没必要 付钱”

“错了,”房门说“请查阅您签的购房合同。”

乔从书桌抽屉里翻出合同自从签署这份协議,他发现得经常查阅合同规定:开关门必须付费。不属小费

“你看我没说错。”房门得意地说

乔从水槽边的抽屉里找出一把不锈鋼刀,开始有条不紊地拆卸吸金门螺丝

“我要告你。”当乔旋下第一颗螺丝时房门说道。

“被门起诉还是头一遭你能把我怎么着。”

有人在外面敲门“亲爱的乔,宝贝我是阿什伍德。我把她带来了快开门!”

“帮我投五分钱开门,”乔说“我这边好像卡住了。”

一枚硬币咔啦啦滑入投币口门开了,一脸灿烂的阿什伍德走了进来他狡黠地推着女孩进了屋,古怪的表情像是在宣示大功告成

奻孩站着没动,盯着乔看了一会儿这姑娘绝对不满十七,身材苗条古铜色肌肤,有一双乌黑大眼我的天,来一美女乔心想。她穿著一件人造帆布工作服套一条牛仔裤,脚蹬一双重靴像是蹭上了泥巴。有一头亮丽的秀发用一块红色印花头巾束在脑后。她把袖口挽起露出晒黑的结实手臂。腰间束了一根人造革皮带皮带上别着一把小刀,挂着一部野战电话还配着一个装有水和物品的应急包。裸露的黝黑小臂上有一处文身用拉丁文刺着“买者自负”的字样。乔不解其意

“她叫帕特,”阿什伍德说着去搂女孩的腰以显亲密,“别管她姓什么”阿什伍德体型方正,大腹便便活像一块超重的砖头。像往常一样他穿着一件马海毛披风,头戴一顶杏黄色毡帽脚踏绒布便鞋,配一双多色菱形花纹的滑雪袜他径直朝乔走去,身上有股得意劲从每个毛孔里钻出来,向四周散逸既然挖来宝贝,岂能不物尽其用“帕特,这位是公司一流资深的电子测试专家”

“你是人带电,还是测试带电”女孩冷冷地问。

“我们公平交易”乔回答。他突然嗅到久未打扫的房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杂物随意堆放,析出阵阵臭气他知道帕特早闻到了。“请坐”他尴尬地说,“喝杯纯正的咖啡”

“够奢侈的。”帕特说她在厨房的桌子旁坐下,下意识地将最近一个礼拜的报纸理成一堆“奇普先生,你怎么会买得起真咖啡”

“乔赚得多。公司没他不成”阿什伍德说道,伸手去掏桌上的烟

“放下。”乔说“我都快抽没了。最後一张绿色食品券换了咖啡”

“我帮你付了开门钱!”阿什伍德抗议。他将烟盒递给女孩“乔在装蒜,别理他你看他这房间打理的,都是他才华的展现啊天才都这么生活。乔测试仪在哪儿?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穿得好怪!”乔对女孩说。

维修可视电话系統的地下电缆”帕特说,“只有女人才干得了那个基布兹的体力活所以我去那儿应聘,没去威奇托福尔斯基布兹”她漆黑的双眸闪絀自豪。

“你手臂上刺的那文身是希伯来文吗?”

“拉丁文”她强忍着讪笑说,“我没见过这样堆满垃圾的公寓你没找女佣吗?”

“这些电子专家没时间废话”阿什伍德生气地说,“听着奇普,这女孩的父母为霍利斯工作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会切了她的脑袋瓜”

“你父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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