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睡觉时感到感冒浑身疼痛吃什么药上下有种在颤抖的感觉,躺着不动就会很难受,就得翻来复去的,,到一定时间那种颤抖


  先把彰桀送回了学校, 又转而回公寓。
  对于程谨言前一次问话,展凝的回答是:“不太方便。”
  她不可能放着程谨言不管,但也不可能跟这么大个男孩子单独住在一个屋檐下, 哪怕是她看着长大的, 也总归要避嫌。
  程谨言不是展铭扬,展铭扬可以趴在她身上撒娇, 累了能求抱抱,程谨言又算是什么东西?
  虽说要请阿姨, 阿姨也不可能当下就飞过来, 所以当天晚上离开前哪怕心里不愿意展凝还是得把程谨言先给收拾好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伺候人的活, 就算是给展铭扬洗澡那都是他萝卜头时期的事。
  现在看着大男生慢条斯理的在自己眼前脱衣服,这原本该是艳丽的场景,却让她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你快点。”展凝忍不住催了声。
  程谨言抿了抿嘴:“我手不太方便, 要么你帮我一下。”
  说完居然还脸红了,展凝心想:“你脸红个鬼啊!”
  她把毛巾往边上一扔:“你慢慢脱,脱完了叫我。”
  程谨言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展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卫生间,他发现不管自己做什么, 能引起展凝唯一情绪的只有厌烦。
  他无措的吞咽了下口水,觉得前路渺茫。
  20来岁的年纪,正是少年与青年的交汇期, 可能平时也有在注意锻炼,程谨言看过去并不单薄,稚嫩的骨架里隐约有了属于男人的一种力量。
  伤处不能碰水,展凝拧干毛巾递给他, 让他自己擦拭身体,上上下下一通擦完。
  程谨言:“后背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展凝站在洗手池那搓毛巾,没搭理她。
  程谨言犹犹豫豫的蹭过去一步,紧挨着她,小声说:“能不能帮我擦一下?”
  内心全部的期待都融在了这小小一个问句中,明显的连展凝都听了出来。
  但展凝没往别的地方想,从小看她眼色长大的孩子,有个什么要求的时候表现的踌躇和可怜兮兮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知道程谨言往常的生活习惯,这家伙爱干净到甚至是有些洁癖的,小时候跟展铭扬玩耍,满地的玩具都是他一个人收拾。
  展凝抬头自镜子里看了他一眼说:“转过去!”
  程谨言嘴角快速上扬了下,转过了身。
  展凝:“太高了,去马桶坐着。”
  程谨言又很听话的在马桶上坐着了。
  他全身上下就套了一条内、裤,修长的双腿大喇喇的敞开着,单手撑在膝盖上,脊背微微有点弯曲,白润如瓷的肤色下可以看到清晰的骨节,腰肢的线条很漂亮,缓慢的收拢在内、裤中。
  展凝突然尴尬了下,随后快刀斩乱麻的将毛巾往他背上一丢,双手并用的上下给他擦拭。
  毛巾下滑要掉落时,展凝一手拽住,一手下意识的往他肩上一搭,然后敏锐的擦觉到手下的身体抖了一抖。
  展凝奇怪的看了眼他的后脑勺:“冷?”
  展凝没再去管,好在很快完工,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时间还早,但她没什么心情继续呆下去。
  “现在就走?”程谨言忍不住问了句。
  展凝拎了包看他:“你还有事?”
  晚饭已经吃完,清洁也已经硬着头皮给他做完,还有什么幺蛾子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程谨言一时沉默的站在那,他试着努力去寻找合适的借口,发现任何一个都站不住脚,他又没法用强的。
  展凝等了几秒钟,见人没反应,摆了一下手直接走去玄关,边换鞋边说:“明天便找个阿姨过来照顾你,你自己注意点,别碰水,走了!”
  口头的嘱咐带的也只是官方的关心,没有一点私人的情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大了一圈的胳膊,异常挫败。
  请的阿姨是个中年妇人,家里也有个跟程谨言差不多的孩子,由此照顾起来很顺手,偶尔交流时也真的跟自家长辈一样,展凝对她印象很好。
  但展凝印象好没用,程谨言不怎么买账,这在晚上尤其明显。
  展凝再一次接到阿姨投诉电话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伊静突然早产住院去了,关一楠自然而然跟着老婆驻守医院,转眼间展凝就忙了个昏天暗地,在一堆的客户电话中,还要处理程谨言那糟心事。
  展凝拎着大包小包赶到公寓时,程谨言正直直的戳在那,听说饭就吃了一半,给他洗澡时愣是不干。
  “你这是要上天?”展凝不可思议的说了句。
  阿姨招呼展凝赶紧坐了吃饭,顺便又哄了下小的:“你姐回来了,这下满意了,来来来,赶紧再吃点,下伙子长的跟竹竿似得不好看。”
  程谨言便坐到展凝身边,又吃了点。
  大男生作天作地总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展凝离顾倾杯远点,能多远就多远,虽然现下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但还是那句话,能拖则拖。
  展凝将电脑跟材料都搬了过来,吃完饭便坐沙发那边开始忙工作,期间还接了两个客户电话。
  程谨言看她忙的连眼神都没时间扔过来,没舍得再折腾人,一个人进卫生间避着伤口冲洗了下,又拿浴巾随便一擦,套了浴袍走出来。
  他有心想给展凝帮忙,分担点工作量。
  “你给我离远点。”展凝情绪不怎么好的说了句。
  伸在半空中的手便顿住了。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海外某一个设计大师的作品分析,还有历来的走秀现场视频。
  展凝专注的看着,没在去管他。
  直到阿姨端着水果盘过来,展凝抬头时又扫过去了一眼。
  程谨言抓着这个空隙没话找话的说:“这个是什么?”
  “你不懂的。”展凝拿了半个苹果在那边啃。
  顾倾杯刚接到了一份邀约,就是跟屏幕上这位大师联手合作出一个系列,这个系列将在国际时装周上做压轴,设计师本身是一个个体,鲜少有合作出作品的,这也算是打破一个常规,具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谁都不知道,但有绝对的实力做基础,引发的关注度在时尚界还是空前绝后。
  这样一个几乎站在塔尖的男人,展凝有时候在面对他时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自豪,又掺杂着无法企及的自卑。
  她特别希望自己能有能力站到跟他并肩的位置,下一秒又打消了这份痴心妄想。
  没有人要求她花时间去收集这些资料信息,但她还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顾倾杯做点什么,哪怕这点事情细微到微不足道。
  展凝花了三天时间将能查到的资料收集齐,打包发去了顾倾杯邮箱。
  时间已经是深夜,她刚从程谨言的公寓回来,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手机响了。
  展凝预感到了什么,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盯着沙发上山东的手机,好一会才过去接了起来。
  “邮件我看了。”顾倾杯在那边说。
  “噢!”展凝抓了抓头发,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却依旧觉得有些局促,“我、我就随便做的,也不知道你用不……”
  “很有用。”他轻声打断展凝的话,“谢谢。”
  安静了会,展凝干咳了声,想着找借口挂电话。
  顾倾杯在那边说:“展凝,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顾倾杯:“有没有?”
  展凝走去阳台,稍稍开了点窗,盯着楼下散发着微光的灯火,在他这个问题出来后心里明白今晚可能有什么东西要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在自己是否还有那个勇气去面对一个跟自身差距如此之大的男人,她对未来抱着深深的担忧和忐忑。
  把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推拒到生活之外,她愿意吗?
  展凝想象了一下未来再没有顾倾杯身影的生活,她发现还是有些难受的,或者还有那么一些不甘。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顾倾杯在那边问。
  展凝的犹豫几乎让他确信了程谨言之前说的那些话,他倒不是在意这个,但他会在意这个人在展凝心中所占据的具体位置,并且未来有没有连根拔起的可能。
  “并不是。”展凝说,“只是意外你会问这个问题。”
  顾倾杯原本想说“之前在程谨言口中听说过你的过去”,再一细想又觉得不合适,他笑说:“追求一个人之前总要探探敌情。”
  展凝被他突来的直白弄愣了,“你”了几声,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惊到了?”顾倾杯说,“那为我的莽撞抱歉,但是并不后悔,今天晚上突然有点迫不及待,年轻小伙子的热血又突兀的冒了出来,真是久违了。”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带着足够的真诚继续说:“如果你心中没人,要不要试着考虑我一下?我很喜欢你。”
  其实展凝是个很普通的人,扔在这个大都市中显得非常不起眼,但她很真诚,稍微跟她接触一下就能感觉到,她不一定会去说什么,但会默默的将满腔诚意一股脑的剥皮丢到你面前。
  可能她的原则就是这样,谁对你好,不管这个好是一分还是两分,你从这个人身上能得到的永远是百分的馈赠。
  她不会去计较得失,她只是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所以就这么做了。
  可给别人的触动却是惊人的。
  顾倾杯想起共事的这几年中,展凝曾冒雨给他去买过感冒药,服装制作中因配件不齐,特意连夜赶车去外省采购,只为了隔天能让他准时给客户交差,琐碎的资料文档永远是她默默的在给他整理,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类似事件比比皆是,而那时候他们其实才相识不久。
  她并不是要邀功或者什么,常常独自做完就跑的没影了,又或者拉着伊静偷偷去买小吃,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她只是觉得那些是她该做的罢了。
  顾倾杯有时候有心想找她聊聊,却因着人跑路太快而找不到机会,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又是满满的感动。
  而他心中的惊涛骇浪是展凝所无法得知的。
  她在顾倾杯说出那句话后,花了一点时间去思考了一下,她假设自己最后选择拒绝,那么可能跟这个人再无瓜葛,隐现的不甘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展凝说:“好啊!”
  人不能一直踌躇不前,总是退缩不是她的风格,再说了,尝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有什么呢?
  展凝就是在这样的自我开解中,突然解决了单身问题,再也不是狗子中的一类了。
  然而身份的改变并没有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平时怎么做,现在也怎么做着,他们各自忙到脚不沾地,完全没有时间去进一步的升华一下。
  只偶尔进行工作沟通时,目光会有些闪烁,也可能说着说着顾倾杯就莫名在那边笑了,笑完估计是看着展凝呆愣的模样比较可爱,就摸摸她脑袋做安抚。
  虽然举止上的亲近暂时只到这里,但是情绪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
  程谨言很容易便感觉出来展凝最近心情不错,中间问了次,对方模棱两可说了一个理由,他完全不信,又套不出别的来。
  两个月后程谨言的石膏可以拆了,这意味着离痊愈又近了一步,但他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
  在打石膏期间,展凝为了他每天下班都会过来一趟,呆到快十来点确定彻底消停后才会离开。
  而这样的场面在之后会越来越少,程谨言都不敢去想象。
  展凝陪着他走出医院,忍不住叨了一句:“彻底痊愈还要好几个月,你自己还是要多注意,之后要不小心再断了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程谨言心想:“若实在没办法,再断一次也不是不行。”
  展凝完全不知道他心中的变态想法,一股脑的将人送去了公寓。
  然而今天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来了客人,阿姨很热情的在那招待着。
  对比阿姨的热情,展凝就冷淡到离谱了,她甚至连跟这人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程谨言对着里面的人也没什么表情,跟展凝一块在门口站着。
  傅一目光轻飘飘的在两人身上扫过,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展凝在她脸上读出了隐忍的味道。
  搞笑了,谁忍谁啊!
  傅一淡淡的扯了下嘴角,五味杂陈的看着程谨言说:“小言,不欢迎我吗?”
  程谨言没接话, 只是换了鞋往里走,他受伤的事一直被瞒着,当然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傅一注意到时狠狠的皱了下眉, 眼中透出询问的信息。
  程谨言直接忽略掉,冷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傅一目光再次往他胳膊上一落, “手怎么了?”
  程谨言:“找我什么事?”
  “……”傅一近乎要被他气笑了。
  她忍了片刻,说:“你确定要我在这说?”目光轻轻往展凝那一瞟, “你确定?”
  傅一这握住了什么把柄的眼色瞬间让程谨言心往下一沉, 涌上一阵难言的不安。
  程谨言不怕她威胁, 但若是牵扯到展凝就另当别论了。
  “你来!”他把人直接引去了阳台。
  这期间,展凝自觉走去客厅,呆在最角落处理自己的公事, 她对傅一连表面的和气都懒得装。
  程谨言失落的收回视线,下一秒又转为冰冷的态度:“想说什么?”
  傅一沉默了下,似乎在思考,又好似回忆一般, 看过去有些怅然。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跟展家姐弟关系非常不错,最开始大部分原因都放在展铭扬身上,觉得你们同龄, 加之朝夕相处,交情自然比别人好些。”
  “后来偶然跟展凝的几次接触,又发现你对这个别人家的姐姐也是有感情在的,就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细想起来也理解,毕竟同个屋檐住这么久,再怎么总有点亲情的。”
  傅一看向无动于衷的程谨言,忍不住问了句:“我说的对不对?”
  程谨言没吭声,只是淡漠的跟她对望着。
  傅一胸膛起伏了下,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小言,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谨言被她这一大堆云里雾里摸不到方向的话弄得有些烦躁,他有预感傅一肯定知道什么了,只是有点好奇她是从哪猜出来的。
  傅一很快解决了他的疑问,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将屏幕对准他。
  画面内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凌乱的放着一堆照片。
  程谨言目光在触及到这堆照片时,宛如被强光突然直视,瞳孔猛的一紧,劈手去夺,傅一快速后退一步,躲过了。
  他略有些慌乱的看着傅一,表情甚至还有些惧怕,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藏着掖着保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会这么毫无预兆的被暴露在阳光下,好似一个不注意就能被人轻易的毁掉。
  程谨言整个人都有点僵。
  但他的失态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程谨言:“你敢翻我房间!”
  傅一:“我并非故意要翻你房间,那天去找白姨商量些事,看到这些纯属意外。”
  “意外?这些东西能长翅膀飞你跟前去?”
  原本都存的电子版,但他总觉得电子版缺少些什么,可能是真实性,由此他挑挑拣拣的打印了部分出来,数量已经非常可观,一刀刀按着时间整齐干净的装在抽屉中,哪怕是他自己要翻看也从不曾打乱过。
  可是刚才晃过的那一眼,那些被他拿来当宝的东西,跟垃圾似得被人摊在桌面上。
  程谨言太阳穴抽疼了下。
  傅一说:“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但是小言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些东西现在也就被我看见罢了,你有没有想过被白姨得知的后果?”
  她往里看了眼里面全然无知的展凝,说:“还有她,她也知道你的想法吗?她知道被你派人跟踪没有隐私可言吗?”
  程谨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好似站累了突然往墙上一靠,垂头搓弄自己的手指。
  好半晌,等人说的差不多了,他才低声说:“对,她们都不知道,然后呢?傅家千金要去告状吗?”
  傅一被他的称呼弄的眉心抽了下:“小言!”
  “无所谓,你想说就去说,但我也说一句,你做了就别后悔,敢跟程家作对的没几个,你要开个前例也不是不行。”
  程谨言笑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程家迟早落到我的手上,你别不信,就算有那几个老东西在,也都是劣质瓷器的存在,你可以现在赌一把,看我到时有没有能力把你们傅家给掀翻了。”
  “程谨言!”傅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实在被这人的大放厥词给惊到了,但恐怖的是她居然是有些相信的。
  傅一死死的拽着手机,几乎要将手机壳给捏碎。
  程谨言扔完□□,又恢复到轻描淡写的状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傅一喃喃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变得激进狂妄并且不留一丝情面,她几乎都要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人了,哪里还有小时候乖巧听话的样子。
  “我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他朝远处看了眼,日头往西,光照渐渐衰落下去,又是一天将尽的时候,“只是你们不了解罢了。”
  傅一很快走了,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
  展凝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傅一满脸菜色,很明显聊的并不愉快。
  当然这跟她无关,她也并不在意。
  又是半个月后跟孙婉和宋阳碰了个面,现在各自忙于工作,日子人人都过的跟狗一样,见面频率比以前少了很多。
  宋阳的咖啡店生意很好,店面又扩大了一半。
  孙婉被客户弄烦了的时候经常说:“我去你店里做咖啡小妹吧,平时看看帅哥,抓抓咖啡豆过日子算了。”
  宋阳就是抿着嘴笑,任她一股脑的在那胡扯,因为知道这都是笑话。
  “哎,大设计师,要么你给我安排个位置看看?前台小妹也不是不行啊!”孙婉在宋阳那边扯完了,又朝着展凝开火。
  展凝要笑不笑的说:“行啊,你找我们老板说去。”
  孙婉半死不活的往桌上一趴,可能最近工作是真忙,脸色看过去有点憔悴。
  “喂!”孙婉半张脸贴在桌上看展凝,“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展凝惊讶的挑了下眉:“怎么说?”
  孙婉:“看你气色红润,一脸桃花盛开的模样。”
  “桃花半开不开中,”既然看出来了展凝也不隐瞒什么,“还在发展阶段,具体怎么样不好说呢!”
  孙婉坐直身体,转了转脖子,漫不经心的朝宋阳扫过去一眼,对方神色平静,没多大反应。
  孙婉:“下次带出来我们见见啊。”
  “等确定后吧。”展凝笑说。
  跟顾倾杯的事总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一场午夜美梦,哪天醒了也就空了。
  这天后来也是凑巧,顾倾杯来消息时得知两人离的不远,特意过来了一趟,他另外还有事呆不了多久,拎了几份甜点过来。
  展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咖啡店有的是这些东西。
  顾倾杯说:“这家店的口感比较好,你们试试。”
  展凝接过漂亮的盒子,看了他一眼,男人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展凝小声说:“这家咖啡店我朋友开的,这是让我去打脸啊!”
  顾倾杯同样小声跟她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给他提供情报。”
  “……”展凝噎了两秒,“你说的好像挺对。”
  顾倾杯笑着摸摸她的头:“听话。”
  展凝心想:“我这是才八岁吗?”
  不管她几岁,顾倾杯摸人脑壳这事似乎已经形成一个习惯,时不时的就要撸一把,展凝有时候都有种自己跟那只猫并驾齐驱的感觉。
  他过来跟另外两人打了声招呼,很快就又走了。
  带来的甜点稍微吃了些,和他说的一样,确实口感不错,但三人今天已经灌了不少东西,吃起来就很有限。
  展凝挖了两勺就停了手,孙婉则几乎没动过,她把玩这咖啡杯中的调羹居然在出神。
  展凝在她眼前晃了下手,“大白天的你醒醒!”
  孙婉勉强笑了下,按了按额头,稍作犹豫后说:“刚那个……就是你现在在处的?”
  展凝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答案不言而喻。
  孙婉嘴角的笑容突然就淡了下去,重新低了头在那搅咖啡,再之后她几乎就没再吭声,下午茶时间耗的差不多时就各自走了。
  但这天过后孙婉的情绪一直不太好,除了烦心的工作,还有那天那个男人微笑着自自己眼前晃过的画面。
  孙婉满心烦闷不知找谁去说,后来去找了宋阳,有时闲聊,有时喝酒,他们两碰一起话也不多。
  有一次孙婉稍稍喝醉了些,那些密密麻麻装在肚子里的心事趁机钻了个洞,一溜的全跑了出来。
  “宋阳!”孙婉开口叫了身边人一声。
  孙婉双眼失神的厉害,盯着远处的驻唱台说:“你很喜欢展凝吧!”
  宋阳愣了下,转着酒杯的动作停住了。
  孙婉:“上学那会表面看着是给我补习,实际就是为了跟展凝套关系,快中考时大早上班里一群人莫名其妙吃了好几顿包子,也只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你偷偷去买的,为了不被她发现,你到处打掩护,你以为我不知道?”
  其他琐碎的事情还有很多,少年人的懵懂爱恋像是无法触及的禁忌,带着独属于自我的敏感,藏在人生的最深处,有些腐烂成泥,有些璀璨如钻。
  “说这些做什么?”宋阳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了,他不懂孙婉现下拎出来拍拍灰让真相重见天日的意义在哪里。
  “前两年回去时我还在我们自己那边登报找过一个人。”孙婉说。
  那个人一直活在她的记忆中,那年冬季深夜,他出现的宛如是她的救世主,此后再没忘过。
  她想尽办法的去找过这个人,依靠网络媒体,发布各类消息,然而她手中持有的信息实在是太少,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展凝曾说:“接着找呗,难得人生有这么一件执着的事,没到时间不需要放弃。”
  所以她一直没有放弃,近乎于徒劳的穿梭在各个大街小巷。
  其实很多时候她心里都明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寻找”只不过是出于一种习惯。
  这些事宋阳也知道,尽管了解的不清楚。
  他疑惑的看着孙婉:“然后呢?”
  “我前几天看到他了。”孙婉拿起勺子在杯沿轻轻敲了几下,伴随着敲击声,她声音颤抖的说,“就是跟展凝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就是站在展凝身边,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笑起来很温暖的那个男人。
  孙婉突然痛苦的埋下了头,十指插入头发中,用力拽了一下。
  “宋阳,你要不要去试着表白一下,为自己争取看看?”她病急乱投医的声音闷闷的传了过来。
  宋阳惊愕过后,又被她的建议给弄的特别无奈,叹了口气说:“别闹了。”
  “那我怎么办?”孙婉转头看他,眼底发红,“你说我要怎么办?”
  宋阳轻轻往后一靠,看了她一会,平静的说:“那你想让展凝怎么办?她从来没谈过恋爱,现在难得有这么一个在相处的对象,你想要她拱手让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婉摇了摇头,“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阳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冷漠理智的有点吓人,“孙婉,你记住那个人是谁,她是展凝,你难道真的要跟她抢人吗?”
  展凝是他们一起长大到的挚友,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重要性近乎跟家人比肩。
  孙婉停了很久后轻声说:“如果我说是呢。”
  “……”宋阳双手环胸,手指轻轻在胳膊上点着,“那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孙婉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不可思议的笑了下:“你可真伟大,你不是喜欢她吗?居然能这么眼睁睁的把人放走。”
  宋阳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她开心就行。”
  “为什么?”孙婉不理解,“你忍者神龟啊,能忍到这个地步。”
  宋阳被她这个比喻弄的一阵无语,最后说:“别闹了,失个恋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你别太难过。”
  “神他妈过个几天,你以为我是你啊!”
  宋阳:“那你想怎么样?”
  不顾一切真的去跟展凝争个高下吗?
  她拿什么去争,她甚至连那个男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何况对方也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她有什么资格去跟展凝一较高下?
  孙婉顶着一张微醺的脸挫败又绝望的吐了口气,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行动还是无意识的,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找展凝的频率突然高了起来。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她就看看”,看看又不犯法, 看看也不妨碍展凝什么, 人都有点私心,难不成还不能慰藉下自己不见天日的恋情?
  只是可惜她的运气不太好, 来个十次都不定有一次能见着顾倾杯。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 还是从展凝口中套出来的, 就这么几个再普通不过的文字都让她心潮涌动的厉害。
  对展凝的羡慕由此更攀升了些。
  时间再长点程谨言的胳膊恢复的更好了, 展凝没再下班又去他的公寓,阿姨电话偶尔还是会来,展凝实在避不过的时候就会敷衍的去一下, 呆的时间并不长。
  程谨言自己也明白靠这个方式拖住展凝是不现实的,他只能默默的躲在暗处,伺机行动,忍的久了他都觉得自己像生存于阴暗幽深中的可怖生物, 露着一双阴沉的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都没个人样。
  因为是跟海外设计师合作, 顾倾杯后面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国外,他希望展凝能跟她一起去,可以提升自己的能力,同时假公济私的可以在工作中适当约会。
  他们没有其他情侣热恋中的那种如胶似漆, 但是要长时间分开却也是舍不得。
  展凝同意了,开始积极办护照。
  “什么时候走?”孙婉平静的问了声。
  展凝:“还有半个月。”
  他们照例在一起吃饭,程谨言也在,他埋着头没什么反应。
  孙婉顿了一下,又问:“那准备在外面呆多久?”她笑着轻松说,“难得出个国,应该时间短不了吧,不然亏死。”
  展凝没心没肺的点头:“短则小半年,长起来就说不定了。”
  孙婉笑容一滞,最后轻声说:“挺好。”
  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什么,程谨言的胳膊还没彻底好透,右腿突然又被大面积滚水烫伤,感觉几辈子的霉运都聚集在了这一年中。
  而时间正巧是展凝即将离开的时候,不单程谨言惨,连她自己的护照都给丢了。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将顾倾杯送到机场,登机前顾倾杯深深的看了眼展凝说:“你可别跟别人跑了。”
  展凝笑不出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帅?”
  “原来你只看中我的脸。”
  顾倾杯想了想,朝她走近些,拉起展凝手捏着,犹犹豫豫的说:“看我这么帅,你怎么没有见色起意一下。”
  展凝对他突来的自信弄的懵了两秒,说:“我毕竟还是矜持的,见个男人就扑实在说不过去。”
  顾倾杯无奈的露了一下小虎牙,一心钓鱼,鱼不上钩的焦躁。
  他突然捧住展凝的脸,鼓足了所有勇气一样低声说:“那我来吧!”
  然后在展凝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凑过去,轻轻的在她嘴角亲了一口。
  展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亲,差点激动的要横尸机场,谁能想到活了两世的老妖怪,别说被男人亲了,特么被男人正正经经满怀心意抱一抱都是没有的,当然除了她弟。
  这个亲吻持续的时间很短,并且属于浅尝辄止,但展凝还是闻到了顾倾杯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似乎是刮胡水,又好像是洗发露,又或者是他洁白的领子上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味道。
  很好闻,好闻到让展凝有些发晕。
  展凝脸颊滚烫,双眼却亮亮的,双手紧紧的拽着他腰侧的外套。
  “落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顾倾杯也有些不好意思,话说着,眼神一个劲朝别处看,飘忽了会最终又落到了展凝的脸上,大拇指轻轻在她脸上蹭了蹭,最终满心局促被眼下的不舍给牢牢的盖了过去,“到时我们可以视频,一样是见面。”
  展凝说:“你会不会没时间?”
  “不会。”顾倾杯说着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她一口,有了前例后,这一次瞬间变得自然了很多,“我会把时间抽出来的。”
  他们腻歪了有十分钟,等到再也耽搁不起,顾倾杯才走了进去。
  这是展凝第一次对分别产生了无法言说的抗拒。
  她看着顾倾杯倒退着走远,她明明还见着这个人,却矛盾的开始想念了。
  直到这时也才彻底明白,两情相悦的爱情有多么的动人。
  展凝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纠缠不清的那些糟心事,有了对比才会看到差距,她开始理解程谨言当时的做法。
  一切都是她上赶着,对方不过就是不喜欢她罢了。
  认真说错,那个人其实也没错到哪里去。
  感情的事毕竟不是牛喝水,按个头就可以的。
  是她没有自知之明的强求了。
  旧伤添新伤,阿姨留下照顾的时间瞬间被无限拉长。
  这次程谨言作的程度不厉害,毕竟顾倾杯不在,他多少放了点心,但是偶尔想的实在狠了,就还是会想法把展凝骗过来。
  展凝再过来也没了上一次的不甘不愿,情绪似乎好了很多。
  她跟顾倾杯联系时并不会刻意避着程谨言,多次撞上后程谨言心中的恼火便聚集到了一个破顶的程度。
  那种尖刺卡在喉咙里的不爽感几乎让他想砸了能见到的一切东西,而展凝对此一无所知,她甚至在程谨言靠过去时会扔过来一个异常疏离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知你“没事给我滚远点”,鲜明的对比让程谨言又是难过又是不甘。
  “我腿疼。”程谨言哑着嗓子说。
  周日下午两人在客厅呆着,阿姨今天请假回家了。
  展凝盘腿坐沙发上,跟前放着电脑在忙,这时看了他一眼:“上药了吗?”
  他的烫伤有点严重,闹不好会留下大片的伤疤。
  程谨言摇头:“还没。”
  阿姨要到傍晚才回来,还得等好几个小时。
  展凝说:“那我先给你上一轮,晚上睡觉时洗掉再让阿姨重新给你上。”
  那条腿被滚水烫过,至今都红彤彤的,半生不熟的模样,还顶着些水泡,怎么看怎么有点让人反胃。
  展凝将那新水泡用针给挑破,擦干净了,又耐着性子给他往上抹药。
  药膏有镇定作用,触到皮肤一股凉意扩散开来,很快减轻了那股挠心的疼意。
  程谨言目光静静的停在展凝脸上,看她专心只顾自己的模样,依稀有了些以前的样子,若一直这样多好,这次他一定牢牢的顾着她,细心收起她的满心爱意,再不敢浪费践踏分毫。
  手机铃声彻底打破了他的畅想,展凝给顾倾杯设置了专属铃声,哪怕还没接起来就知道来电的是谁,她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美好起来,将程谨言给打击了个天翻地覆。
  程谨言受了刺激,行动比脑子快,二话不说先一步将手机抢了过来,在展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忍无可忍的将手机给砸了。
  他狂烧的嫉妒和愤怒一滴不漏的放在这一举动上,发泄的很放肆,放肆完就比较难收场了。
  展凝一时无话的盯着人愣了好半晌,最终也没想出来这人突然抽风的理由。
  “你这么能耐怎么不砸自己的?”展凝隐忍着火气说完,起身去捡那边角有点碎了的手机。
  身后又是“砰”一声响!
  程谨言按着她的话把自己手机也给砸了,然后面无表情的跟她对视着。
  这种挑衅的姿态让展凝本就压不住的火气猛一下蹿了上来。
  展凝顺手将手中的药膏给扔到了一边,心想:“你直接去死吧!谁还管你!”
  她拎了包气冲冲的就要往外冲。
  “你去哪里!”程谨言喊了声,表情突然变得慌乱,心底的委屈顷刻间泛滥成灾。
  他只是想让展凝稍微放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在这点时间里可以不被人打扰,可以让他忘记还有一个对展凝具有影响的顾倾杯在。
  他完全不想承认,自己或许连站在展凝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会让他失了活下去的目标。
  展凝的脚步不停,连个头都没回。
  眼看着人要跑出去了,程谨言顾不得别的站起身要去追她,受伤的右腿一个没注意狠狠的磕在了茶几上,身高超180公分的大男孩哐当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的往地砖上一砸。
  他那双大大的漂亮眼睛却依旧紧紧的锁着展凝的身影。
  展凝走不成了,可那股烦躁劲却也是真的压不下去。
  “你能不能消停点?”展凝受不了的喊了声。
  “那你能不能看看我?!”程谨言被逼得也有些崩溃,双手用力往地上一砸,“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呆着,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吗?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愿意改啊!”
  室内瞬间沉寂了下去,像重工业地区突然被掐了电,陷入一片死寂。
  展凝瞬间傻在当场。
  而程谨言后知后觉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要命的内容来,这本来没什么,但放在展凝一心奔在扑向顾倾杯的道路上,并且对自己避之不及的状态下,这些话就好比一把巨锁,沉甸甸的挂在了两人之间竖起的大铁门上。
  他盯着眼前地砖上的纹路,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是被疼的,还是被吓的。
  “是我理解能力出问题了,还是你表达能力出问题了?”展凝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盯着还趴在地上的大男生。
  程谨言手撑地自己慢慢坐了起来,半个身子靠在沙发上,抬头看向展凝。
  他下意识的就想去否认,想说“是他自己表达能力出问题了”,但是看着展凝被冰霜泼了一身的模样,他知道再自欺欺人下去已经没多大意义。
  所以程谨言沉默下来,他不承认,也不否决。
  而事实上,沉默不就是某些猜测的默认吗?
  展凝心中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但程谨言打小就黏她,由此从来没往其他方面想过,她实在不理解这人怎么会有这个心思。
  想想上辈子,这不是很可笑吗?
  难道重生一次就是让两人感情对调一下,把前世她受过的罪让他全还回来?
  没必要呀!两不相干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要完全互不牵扯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展凝懵了,她的脑容量使她无法很好的应对现下的状况。
  展凝突然又想到顾倾杯,又想到程谨言方才的失态,所以这人是吃醋了?
  这醋吃的也真心有点贵啊,她这手机才买了两个月。
  展凝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目光又重新落回他那惨不忍睹的腿上。
  她忍不住提了句:“你先起来,自己把那药给上了。”
  闹腾归闹腾,让自己伤上加伤就没意思了。
  程谨言看着她,因为是坐在地上,加之脸色很差,整个人看过去像霜打的茄子,大眼睛甚至还有些潮乎乎的,看过去十分的可怜。
  他低声说:“你还要走?”
  展凝心想:“留着干嘛?拿尴尬当饭吃吗?”
  因为程谨言那见鬼的心思现下还属于半遮半掩的状态,也不算彻底捅破,所以她有心想回绝,或者彻底教育教育,也没有很好的理由。
  呆站了会,她说:“我另外有点事要忙,你自个呆会吧,阿姨也快回来了。”
  程谨言垂着脑袋,像被扔入荒野,彻底被人抛弃了似得无望。
  展凝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说:“腿好的差不多了就回学校吧,跟你的那些同学多处处,平时多出去玩一下。”
  展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说:“大学里漂亮的女孩子不少,就凭你高中时那泛滥的桃花,想来现在的威力只会翻倍,我……”
  “那为什么对你没有作用?”程谨言近乎于控诉的扭头望向她,满脸的痛苦,“你怎么就看不上我了?我很丑吗,你到底看不上我哪里你说啊!”
  表白来的如此毫无预兆,展凝瞬间就后悔了,废那些话干嘛,本来还能半遮半掩的装傻下,现在倒好,直接剖开让你看了,你还能装眼瞎啊!
  她当然没法装眼瞎,但是看着程谨言一副“我就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也应该喜欢我”的幼稚表现,她也真心是好气又好笑。
  但最终也是笑不出来。
  展凝叹了口气,终是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了下来,前所未来的温和道:“程谨言,如果非要把我跟你的关系有个定义,真的只有姐弟了。”
  她直直的望进程谨言的大眼中,那些过往在他的伤心欲绝下突然就那么散了,展凝说:“我恋爱了,我的恋爱对象是顾倾杯,我想跟他在一起。”
  她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很喜欢他,你要祝福姐……”
  “你做梦!”程谨言的表情因着她的一字一句变得狰狞而扭曲,他崩溃的吼道:“你做梦,我死都不会让你跟别人在一起!”
  可能是快接近饭点, 宋阳这边客人不算很多。
  服务员已经认识展凝,进去时还笑着说了几句话,宋阳正巧在店里, 见到她突然过来很意外。
  他端了杯巧克力放她面前:“嘴怎么了?”
  一说这个就糟心, 谁能想到程谨言忽然会发难的扑向自己,把她给膈应坏了, 要不是他那胳膊腿有点故障,今天估计能直接被他给扑死。
  展凝对他本就薄弱的耐心在那一刻直接消失殆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那一巴掌抽出去时的感觉现在都还残留着, 疼的有些发麻。
  “不小心磕到了。”展凝拿过杯子喝了口,皱了下眉,“今天能不能给我换个咖啡尝尝?”
  “不能。”宋阳见她见鬼一样的表情, 笑说,“为你好,省的失眠加胃病。”
  展凝摊手:“感觉你都成老爷子了。”
  这些年宋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城市里落着脚,生活平静而无忧, 为人处世也变得更沉稳内敛,似乎各方面都达到了一个比较理想的高度。
  一个服务员端来了新出的甜品,女孩子上了点淡妆, 长得很甜美,冲人笑时眼睛弯成一双细细的月牙。
  等人一走,展凝悄咪咪的说:“这姑娘追了你有小半年了吧?”
  好几次都见着这孩子偷看宋阳,那眼神跟看国宝似得, 别提多明显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别胡说。”宋阳有些尴尬,“你们就爱乱猜,人刚大学毕业不久,才几岁。”
  展凝想说程谨言那孙子还没毕业呢,不照样鬼迷心窍,然后又想到上辈子自己的恬不知耻,她还大人五岁。
  对比宋阳的自知之明,她的自我认知简直放飞到了外太空。
  展凝说:“大学毕业也二十二三了,跟你配一块不是挺搭吗?又不是她大你几岁,人现在四五十岁的老头都还找二十以下的,你这思想得洗洗锈了。”
  宋阳不吭声,任她怎么开解,都死活不开窍的模样。
  说的时间久了,展凝也懒得废话,渐渐止了声音。
  宋阳想到孙婉,不由问了句:“跟她现在有碰面吗?”
  “前段时间见得比较多,现在没有。”展凝说。
  宋阳也不知道孙婉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觉得不至于干出跟展凝抢男人的事来。
  他看了眼还没心没肺不知真相的展凝,暗暗叹了口气,有心想点几句,又实在觉得不合适。
  时间再晚点的时候展凝接到了阿姨的电话,说程谨言情绪不太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展凝都想揍自己一顿直接揍成失忆,僵着脸在那随口敷衍。
  电话完跟宋阳一起找地方吃了个饭,展凝的电脑还落在程谨言公寓,她必须得先拿回来,但那个地方现在于她来说像一个无底深渊,除了深深的抗拒再没有其他。
  她最后拽着一脸茫然的宋阳给自己壮胆子,过去了一趟。
  开门进去时程谨言还没睡,似乎在沙发上坐着发愣,听到声音立时转头望了过来,眼底原本有光,见到宋阳又立时灭了个彻底。
  他呆呆的看着展凝在那换鞋,然后就跟没见着自己一般的走过去,将原先摊在那,后来程谨言也没敢乱动的东西收拾了收拾。
  程谨言撑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拧着身下的沙发,目光磁铁一般牢牢吸在她身上。
  他想跟展凝说几句话,却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他不想道歉,他不想解释,该发生的发生了,而且那些都是他心心念念太久,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的心思。
  他就是喜欢展凝,就是想将这个人占为己有。
  两人间怪异的氛围让宋阳有点傻眼,他对程谨言的印象从来没有好过或坏过,因为交流实在太少,只知道这孩子性子比较冷,但非常聪明。
  可以往的碰面中哪怕他对其他人不屑一顾,对展凝还是很顺从听话的,眼下这个情况是两人吵架了?
  宋阳挺意外,程谨言居然跟展凝能吵得起来。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时,程谨言的欲言又止表现的更加明显,展凝斜过去一眼,冷声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好好拎清楚了。”
  当着外人的面要是说出些有的没的来,跟展凝的关系明显会更加恶劣下去。
  程谨言不想对人遮着掩着自己的感情,这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也不敢冒进。
  “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他说。
  “再看吧。”展凝敷衍了一句。
  这态度实在敷衍的太厉害,是个人都听出“明天鬼才过来”这么层意思。
  程谨言:“那……我伤好了去找你。”
  “你不知道我忙?长大了眼力见也该跟着长长吧!”展凝不耐烦的对付了句。
  她原本是要着手准备补办护照的,但见鬼的这边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只能这么拖延下来,估计后面也别想了。
  程谨言又说了几句什么,展凝臭着脸直接没搭理他,等东西都收拾完,在对方不甘不愿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上车后宋阳问了声:“你跟那孩子吵架了?”
  展凝手撑着额头,沉沉的应了声:“嗯。”
  宋阳:“为什么事吵的,我看他不像是会招惹你的性子。”
  这么坑爹的事让展凝怎么说,连她自己现在都还有些回不过神,不,应该说不理解,在被她冷处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程谨言到底是哪根筋错乱,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展凝没回答宋阳的问题,直接转开了话题。
  工作室没了领导扛着,工作量只增不减,伊静产假休完回来了,成天叨叨她那胖儿子,展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
  这天来了一个人,是个中年妇人,身材保持很好,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暗纹旗袍,长发盘在脑后。
  熟门熟路的走上来,跟见到的人一一打招呼,伊静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她。
  展凝对这人却没有丝毫印象,她原以为是熟客,后来伊静小声告诉她说这位是顾倾杯的母亲。
  顾倾杯母亲身上有种古典气息,温润的远山眉,嘴角微微上挑,非常的和善亲人。
  她叫季子璇,住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小镇,活的非常避世,这次正巧跟朋友出来游玩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
  展凝跟顾倾杯的关系往常在单位表现的并不明显,因此其他人谁都没察觉,而顾倾杯自己可能也还没跟季子璇提起过,由此对着展凝,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特别来。
  稍微坐了会,这人就走了,后来跟顾倾杯联系时提起。
  他突然说:“下次我带你去见我妈。”
  “……”这都哪跟哪啊,丑媳妇见公婆这事太早了吧。
  顾倾杯说:“那边生活步调比较慢,民风也淳朴,一出门满眼都是小桥流水,我妈特别喜欢那里,因为很有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展凝说:“是不是就像江南的那些古镇?”
  他笑了下:“差不多,但那边旅游业开发的还不彻底,所以不会被打扰,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展凝心想:“这是拐着弯的骗我去见你妈啊,咱两才认识多久啊,牵手漫步都还没经历过。”
  嘴上说:“行啊!”
  而季子璇来工作室半日游这个消息除了他们,还放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程谨言尽管来了S市,跟展凝的距离也几乎是到了一个想见便见的地步,但他心中的不安感并没有因此而消减,由此派人跟踪这活依旧持续着。
  因为镜头比较远,所以拍的并不清晰。
  程谨言盯着上面跟展凝一起走出工作室的中年妇人,心中有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在脑袋里搜刮了一圈,愣是没想出来。
  而很快新年又要到了,展铭扬在放假第一天便跑来了S市,因着他的到来,展凝跟程谨言之间的冷空气稍稍消散了些。
  程谨言这一年过的很坑爹,身上大伤小伤可以拢一拢直接出售了,展铭扬把李知心的那份心疼给表现了一遍。
  然后安安稳稳的睡在了程谨言的公寓,并无知的隔三差五将自家亲姐给使唤过去,往火坑里推了一次又一次。
  推到最后就是回家的时间了,顾倾杯这个年会留在国外过。
  他说:“往后还有很多年都跟你一起过。”
  展凝窝在床上,窗外下着雨,屋里开着空调暖呼呼的,昏暗的灯光搭配着顾倾杯的小情话,这个新闻里说今年冬季最冷的夜晚似乎也不过如此了。
  很快就是春运,他们避着高峰提前回家,在候车大厅坐着,展铭扬水喝多了跑厕所跑的有些勤快。
  展凝则拿着手机在那玩游戏打发时间。
  “还在生气吗?”程谨言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问了声。
  最近他都没好好跟展凝聊上几句,最主要的一点也是对方的不配合,展凝压根就没拿正眼瞧过他,有时候展铭扬在场不能弄的太明显,她硬着头皮给回应也是一个字两个字极为敷衍的往外蹦。
  现下他这问句一出来,就是正面把问题拎出来了。
  展凝觉得这不是她该回避的,是必须要把自己立场表达明确的。
  “你觉得这种事情是用生气不生气来归纳的吗?”展凝往后一靠,沉默了下说,“那你觉得你有没有错呢?”
  程谨言想都没想的说:“没有。”
  展凝瞬间一股气哽在了嗓子眼,看神经病一样的看向他:“你都觉得你自己没错,那你还问个屁!”
  程谨言说:“我喜欢你没错,但我也不希望你为这件事生气。”
  这话非常的耳熟,展凝上一世的时候似乎说过这么一句类似的话。
  她那会是这么说的:“喜欢你这事我坚持,你也可以继续坚持你的想法,到实在走不下去了我自然会放弃。”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谁能想到她也会有今天,谁又能想到程谨言会有今天。
  展凝了解自己上一世的偏执,自然也就理解程谨言这一世油盐不进的坚持,她想反正见不得他两好的人很多,自己也不用劳心劳力,自然会有人进来搅局,算了,随他。
  便低头玩游戏,再一次沉默下来。
  除夕这天照例在家给李知心帮忙,展铭扬长大了,吵闹归吵闹,正事上也很帮的上忙了。
  姐弟两在门口贴了对联,又跟着李知心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
  邻居见了纷纷笑说这两姐弟感情真好,从小好到大不容易啊。
  展铭扬每次听到这个都会撞撞展凝,又夸张的抖他那两条粗眉毛,有种迷之的自豪,
  晚上八点多,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联欢节目,节目刚开始没几分钟,展凝的手机响了。
  来电的是顾倾杯,她揣着手机去了阳台。
  展凝笑嘻嘻的说:“新年好!”
  顾倾杯在那笑了笑:“明天可还得跟我说这句话。”
  顾倾杯说:“可得当面跟我说。”
  展凝:“好啊,我守着点跟你视频。”
  他那边安静下来,有隐约的风声。
  过了会,顾倾杯说:“N市的景观大道离你家多远?”
  “不远,打个车十几……”展凝话音蓦地顿住,当机的脑子恢复了些,结合上下对话内容,她突然蹦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想,“你在哪?”
  “你可算问到关键问题了!”顾倾杯在那边哭笑不得的说,“刚到N市呢,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一个□□扔进展凝的脑子,“轰”一声,出来的不是黑烟毁灭,是盛世下漫天的彩光。
  “等着等着,你不用找,我扑过来!”展凝一叠声的跑回屋里,又冲向玄关,一阵的风风火火将客厅几人都给弄懵了。
  展铭扬抻着脖子喊了声:“姐,你去哪?”
  展凝完全没心思搭理他,换了鞋就直接跑了出去。
  “别急,注意安全。”顾倾杯在那边说。
  展凝:“急呀,我的大惊喜来了怎么能不急。”
  顾倾杯将自己打包从海外直接扔回了国内,马不停蹄来到她所在的城市。
  虽然他们经常通话,经常视频,但是有些想念是只有靠真真实实的面对面,靠触碰和亲吻才能解决的。
  除夕夜的街道比往常消停很多,车辆零星跑来跑去,松松散散再没有拥堵不堪的遭遇。
  展凝从车上跳下来,一路笑嘻嘻的奔向站在街沿的俊朗男人,他穿着长款黑色大衣,脖子上挂着银灰色围巾,头发似乎刚剪过,端正俊秀的五官都干干净净的露在外面。
  可能在外面等的时间有些长,鼻尖和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但是露在那边的小虎牙依旧昭示着男人显见的愉悦。
  他敞开双手,将一股脑往这边冲的展凝接了个满怀,脑袋深深的埋进她的肩窝,闭上眼,重重的呼吸了口。
  “冷不冷?”顾倾杯的声音闷闷的自她肩窝里传出来。
  展凝也用力的回抱着他,摇了摇头:“不冷,我穿的可多了。”
  顾倾杯抱着她低低的笑,听见展凝充满活力的声音就有无限喜悦想要从胸腔里冒出来。
  他不断的收拢手臂,抒发着自己的日思夜想,亲了几口展凝热乎乎的脖子,把人亲的“咯咯咯”只知道在那笑。
  过了好一会,顾倾杯才略略放开她,捧住展凝的脸,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展凝,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笑着说了句:“好久不见。”
  “嗯。”顾倾杯缓慢的闭了闭眼,低声说,“甚是想念。”

  除夕这天除了娱乐场所基本就没什么地方可坐的了, 展凝脑子要刮下一层皮的时候李知心电话来了。
  展凝出来的匆忙,家里都没交代一声。
  “吭都不吭一声,又跑哪去了, 你这年龄长哪都不知道了。”李知心在那头喊。
  展凝的手机质量可以, 没什么漏音,但碍于周边安静, 两人又离的近,顾倾杯还是隐约听了个大概, 就不怎么正经的在那冲她咧嘴笑。
  这男人挺矛盾, 明明气质看过去挺沉稳儒雅的, 可只要虎牙一露,那股子焉坏的劲就又渗出来了,直接成了雅痞。
  展凝将有朋友过来这边玩的事一说。
  “大过年的赶紧带家里来, 外面哪还有可以呆的地方,饭吃了吧,要没吃我赶紧给做点,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李知心直接将后续流程给扔了出来。
  展凝懵了, 拒绝不行,答应似乎也不太行。
  她跟顾倾杯这顶多就算是八字有了一半的“撇”,要带回家的话, 怎么着都得有了完整的“撇”才行吧。
  展凝犹豫的看了顾倾杯一眼,侧过身,手捂着手机小声说:“这行吗?我还没带过人回家呢!不太合适吧?”
  李知心似乎在那愣了下:“你那朋友是男的?”
  “……”展凝,“啊, 我工作室领导啊。”
  李知心:“赶紧赶紧赶紧,赶紧带回来。”
  挂完电话,展凝感觉头发要白了,顾倾杯笑说:“怎么了,我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吧。”
  “不不不。”展凝双手握着手机,有些紧张的样子,“我是怕你尴尬,有压力,我们两相处的……都没、没……”
  按情侣标准来说,他们从确认关系到现在,不是工作太忙,就是现下的聚少离多,简直是及格线都到不了。
  连及格线都不到的情况下,直接带进家门见家长,很有些越级的感觉。
  而顾倾杯心中原本因她的态度稍稍带起的不舒服,一下子就消了。
  “这有什么?想要进展还不容易?”顾倾杯抓过她的手搓了搓,“只要你扛得住就行。”
  她听到了什么啊?!老天!
  展凝就这么把顾倾杯带回了家,因为原先没有拜访展家的行程,由此顾倾杯现下是双手空空的状态。
  “作为你的正宫男友,又是领导,我什么都不带的进去实在过意不去。”下车往公寓走时顾倾杯说了句。
  可看他轻松自然的模样,那所谓的过意不去是真心看不出来。
  展凝刚准备开门,门就自里面打开了。
  李知心笑呵呵的站在那边,等顾倾杯礼貌的拜完年后,跟见了比亲儿子还亲似得将人给迎了进去。
  顾倾杯是个很妥帖的人,言语温和,行事稳重,哪怕偶有欠缺,都很难让人有所意见。
  展淮楠稍稍跟他聊了几句,整个人便放松下来,那眼神直接成了看准女婿。
  展铭扬对顾倾杯不陌生,之前在工作室见过几次,他冲展凝小声说:“你两什么时候好上的?我怎么都没听说?”
  两姐弟在展铭扬上大学后联系的频率稍微降了些,但对比其他姐弟这频率还是很高的。
  展凝正剥核桃吃:“有什么好说的,谈个恋爱总不能昭告天下吧。”
  “过分。”展铭扬不服气的撞了她一下,“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就知道瞒我,真是伤害我的感情。”
  “得了得了,你赶紧找女朋友去吧,烦!”
  “你居然还说我烦!”展铭扬抱着个抱枕就往展凝身上扑。
  展凝笑着半扑在沙发上,叼着半个核桃,任他在那一个劲扭。
  顾倾杯挑眉看过去一眼,觉得挺新奇。
  “你俩像什么样子,今天还有客人在呢,以为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啊!”展淮楠忍不住教育了句。
  顾倾杯说:“两姐弟感情这么好真难得,挺好的,我都羡慕了,可惜没个姐姐。”
  展淮楠随口翻老底:“不听话的时候也闹心,小子从小就缠他姐,小时候还哭着闹着非得一起睡,尿个床都一起。”
  “爸!”展凝受不了的喊了声,“说什么呢!”
  “谁小时候没点糟心事啊,说说怎么了。”展铭扬脸大,跟听故事一样听的很开心,丝毫没有身为主角的自觉。
  点心是虾饺,自己包饺子太麻烦,李知心直接在超市买了一大袋。
  电视上放着小品节目,观众笑声一阵盖过一阵。
  顾倾杯端着个小婉,里面放了食醋辣椒酱和香菜末,他一口一口的吃的很满足。
  中间小声跟展凝说:“叔叔阿姨对我很满意啊,开不开心?”
  男人脱了大衣,仅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衬衣,虽然脸上带着笑,但估计是没休息好,眼底的青色出卖了他。
  “开心。”展凝说,“你是不是很累?”
  顾倾杯摇头:“不累,都见到你了,累什么。”
  展凝没笑,她知道对方想逗自己开心的心情,但是身体还是最重要,她说:“吃完赶紧休息吧,你黑眼圈很重。”
  顾倾杯还在不正经:“跟你睡吗?”
  “……”展凝直接伸手在他腰部拧了把。
  顾倾杯下意识一抖,偷看这边好一会的展铭扬立时说:“顾大哥怎么啦?”
  顾倾杯:“没事,这饺子蛮好吃。”
  “那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李知心高兴的走去了厨房。
  这个晚上顾倾杯并没有在展家留宿,因为提前在酒店订了房,带来的部分行李还在那边,而他还要赶明天的早班飞机飞法国。
  展凝也才知道两人的见面有多来之不易,并且时间多么有限。
  他们的短暂碰面是由顾倾杯牺牲了自己的基础休息换来的,男人脸上的疲惫顿时就又有了另一层更深的意义。
  展凝很感动,但她又不太会表达,跟顾倾杯牵手下去的时候,只一个劲的收拢着自己的力道。
  这次带了脑子,记得拿展淮楠的车钥匙了,展凝准备上车。
  “我来!”顾倾杯先一步从她手里接过钥匙,上了驾驶座。
  订的酒店离这边不算远,半小时不到的路程。
  顾倾杯:“等会你自己开回来没问题吗?”
  大街上空荡荡的,某几个路段连个鬼影都没有。
  展凝:“没事,都没辆跟我争街道的车。”
  顾倾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抓过来搭在档位旁,展凝闲着没事在那一下一下的抠他手心。
  到酒店后没第一时间下车,车子熄火后,两人安安静静的在车厢里坐着。
  酒店为了配合这喜庆的气氛,大门排了一串烟火状的灯柱。
  顾倾杯说:“我们团队中有个大男孩最近失恋了,因为工作太忙的问题,他回不了家就坐在工作台旁哭,后来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他了,哭到半道突然冲我说了句迟早我的女友也得跑。”
  “是不是大前天你跟我视频那会?”展凝记得那时两人聊着聊着是有个人喊了声,但她没听懂。
  展凝:“人都失恋了,你还光明正大的刺激他,他不咒你咒谁去。”
  顾倾杯一脸无辜:“总不能别人失恋,连带我都不能跟女友聊天吧,我那是在激励他。”
  就说这男人焉坏焉坏的吧,就是单纯披了身无害的皮。
  这么想着展凝心头一颤,倏地想到了另一层深意。
  展凝:“那你这次特意回来……”
  顾倾杯爽快的接口说:“对呀,硬生生被他吓的。”
  他转头看过来,昏暗的光线中,可以隐约看到他挑起的嘴角:“我可能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万一因着聚少离多你不要我了,那我不得后悔死了。”
  因为工作人员一句无关痛痒的戏言而上了心,挤着时间偷偷摸摸跑回来,见上这短短的一面,稍稍解了深入血肉的相思,又这么直白赤、裸的诉了一番心意。
  只为了让两人都能平平心,在本不坚固的感情基础上淋一层薄薄的水泥,去努力撑到他回来。
  展凝低声说:“你太小瞧我了。”
  顾倾杯一脸静待下文的表情。
  展凝往别处看了眼说:“我哪是那么容易见异思迁的,又不是猫遇春天。”
  顾倾杯照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以后要反悔了,这脸打的可就不轻了。”
  两人腻腻歪歪的在车上躲了很久,展凝从没有觉得时间这么快过,但时间确实已经靠近零点。
  两人的氛围很好,谁都不想这么轻易的分开,可也不是能任性的时候,顾倾杯明天还要早起,可供休息的时间真的太少了。
  展凝:“我回去了。”
  顾倾杯抓着她的手没吭声。
  展凝抽了抽,没抽出来,又说了句:“我得回去了。”
  好半晌,顾倾杯叹了口气,坐直身体:“我送你回去。”
  “……”展凝说,“你来搞笑的?”
  顾倾杯笑了几声:“别闹,一个女的这样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展凝:“然后我再送你,你再送我,无限来回直接送到天明?”
  “你想的美,等着!”他下车走出去一些,那里停了辆刚载客过来的出租车,交涉了几句后又马上跑了过来。
  重新往公寓赶,那辆出租车便乖巧的跟在后方,带着等会将顾倾杯送回去的使命。
  次日展凝跟着早起开车将顾倾杯送去了机场,因为有没眼力见的赖床大王展铭扬跟着,展凝跟顾倾杯也不好干些少儿不宜的事。
  越接近离别能说的话就更少,到最后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直到耗不下去。
  “谈恋爱都像你们这样吗?”回去的路上展铭扬忍不住说了句。
  没有外人在,展铭扬的坐姿就比较放飞了些,整个人扭了好几段似得外在车座上。
  他吊儿郎当的说:“送个机就跟要换男人似得,我都没眼看。”
  展凝:“说得来好像我求着让你看一样?你以后少当电灯泡。”
  展铭扬:“见色忘弟。”
  展凝就这么载着一个闹腾鬼和一后备箱顾倾杯大早上准备的见面礼开去了市中心,说好了今天要带他看电影,开年第一天热闹而幸福,而程谨言则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东西。
  他昨晚睡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旗袍妇人了,如果没有记错,似乎是在一本相册中。
  程斯博和白思怡各自名下房产都有不少,但程谨言住的这边就好比是这些房产的根基,关于一家子可供回忆的信息几乎都集中在这边。
  往常谁都没有要怀旧的心思,所以那些相册什么的放在哪程谨言不是很清楚。
  他上上下下翻了很久才在一个柜子旮旯里找出了几本相册。
  在第二本靠后的页面他找到了白思怡跟那个旗袍妇人的合照,数量还不少,那时候的两人还非常年轻,长得都很漂亮,从摆弄的姿势可以看出白思怡比她要稍微活泼一些。
  一个文静,一个跳脱,气质迥异的两人关系却明显非常不错。
  程谨言很小时候,对母亲这个角色还抱有期待,时常翻看这些照片,由此对这个人印象比较深。
  但怎么都没想到现在还能再次遇上,并且会自由出入顾倾杯的工作室。
  不管什么时候,能跟白思怡扯上点什么关系的人都不会是无名小卒,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跟这人有关的信息,哪怕是上辈子他也非常确信没有过交集。
  程谨言将泛黄的照片抽了一张出来,撕开已经鼓起的塑料膜,对半剪开,将只留着旗袍妇人的部分拿走了。
  临开学时他收到了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那位妇人的个人资料,信息不多,但够详细。
  季子璇,于23岁下嫁一名没什么成就的摄影师,次年丈夫因意外去世,后收养了一名小男孩,冠夫姓,取名顾倾杯。
  程谨言目光下移,在“时装秀事故”几个字眼上停住,他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展铭扬后来跟程谨言八卦过年这件事, 程谨言反应不大,只冷淡的瞟了眼坐在另一边对着电视同样面无表情的展凝。
  顾倾杯过来拜年这事他早就知道,那天他在屋子里独自坐了一整天, 然后神经病一样的翻来覆去的看这些年来展凝成长的痕迹, 他看着上面表情明媚的女人,一举一动间发现哪怕是上辈子, 在他面前的展凝都没有如此的开心放松过。
  这让他的嫉妒和愤恨更上升了一个高度,他实在太想要展凝这样对着自己笑了, 而就目前来看全是妄想, 他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硬忍着别无他法,不过也快了,变数发生的总是那么措不及防。
  程斯博被查出肝癌晚期是在程谨言开学后不久, 他愣了下,随后从容的跟着前来接他的严哲智走了出去。
  他是意外的,因为时间居然提前了半年,上辈子听到这消息是在他大三的时候, 现在还是大二下学期。
  不过不管是什么时候,程谨言都是麻木的,不说上辈子跟程斯博父子情不深, 哪怕还可以,就凭着过去这么多年,也耗的差不多了。
  什么都在损耗,除了想要得到展凝的欲、望, 诡异的与日俱增着。
  他跟着严哲智先到医院见了程斯博一面,然后便着手代自己的父亲管理程氏各项往来业务,有上辈子做基础,这些事上手起来还算井井有条,但也就是相对比而言,实际忙的几乎连闭个眼的时间都没有。
  又一个深夜,程谨言满身酒味的走进办公室。
  严哲智帮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掀开笔记本照例汇报之后的行程:“小程总,明天将……”
  “等一下。”程谨言捏了捏鼻梁,“把后续事项直接发我邮箱,今天先回去吧。”
  严哲智同样疲惫的脸上露出片刻的迟疑,很快点头退了出去。
  在几十层的高处发了会呆后,程谨言捞出自己的手机转了转,时间刚过晚上的十一点,他不知道展凝睡了没有,不敢随意打搅。
  犹豫了下后,先发了条信息过去。
  展凝还没睡,收到消息时她稍作停顿便回了过去。
  在得知程斯博病情的情况下,对方来这么一条问候的消息,不管基于什么原因,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尽管程谨言有让她十分糟心的一面,可也总归是她亲眼看大的孩子。
  她知道这个人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在还算得上稚嫩的肩膀上即将挑起什么样的重担。
  上辈子展凝陪着这个人走过了这场狂风暴雨轰炸过的泥泞,而这辈子就只能这么默默祝他好运了。
  电话很快打了进来,展凝接了。
  程谨言突然笑了下,烦闷的心情因着她的声音而突然变得愉悦起来,他忍不住说:“展凝,我想你了。”
  想你笑嘻嘻跟我说话的样子,挑着眉耍赖非得赖在我身边的样子,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这个世界多么的日新月异,只有你在我身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你永远在咫尺间,一回头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抓到。
  展凝眉头狠狠一跳,心里莫名“咯噔”一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妙,但她又想不出这不安感具体来自哪里。
  或许是带起了前世的回忆,程谨言用过各种语气唤过她的名字,而今生却是彻头彻尾的头一遭,抛开不安感,还有更无法言说的反感。
  “你叫我什么?”展凝不可思议的问了句。
  程谨言:“我想你了。”
  “……”展凝发现接电话就是个错误,她一时的宽容理解纯粹是喂了狗了。
  程谨言:“我……”
  “听说你父亲生病了。”展凝先一步打断他。
  “嗯。”他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个方向,面向窗外,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肝癌晚期,活不久了。”
  “……”展凝吐了口气,“替我跟他问声好。”
  “好啊。”程谨言在那边轻声说,“我今天特别累,所以今天格外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展凝给恶心坏了,在对方水深火热的状态下她原本是不想跟人吵的,但最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厉声说:“你能不能正常点?我的态度表达的还不够明确?”
  程谨言:“不是不够明确,是你没表达对。”
  展凝:“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不……”
  “多少次都没用。”程谨言打断她,低声说,“除了跟我在一起,其他我全都不接受。”
  这个晚上他突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再没有任何的顾忌,变得绝对又强势,好像冲破了全部的枷锁,将外围的一切层层撕裂开来,直白又充满攻击性。
  展凝被他的态度弄的心里发毛,她心想:“这人脑子有病吧,怎么就突然就变态成这样了?”
  手腕好似被火舌舔过,吓得她立马掐掉了手机,扔很远。
  她脸色难看的看着滑到书桌边上的手机,眼神就像盯着一种肆虐无解的新型病毒,好在这薄薄的砖块保持安静下来,没再有反应。
  展凝长长的吐了口气,有些狼狈的捂了捂自己冰凉的双手。
  程斯博熬了三个月,哪怕再有钱,再有名望的人,在死亡面前都一律平等,他雄厚的家业并没有为他延长生命长度,一天都没有。
  在夏初的季节,结束了他不长,但还算得上可圈可点的生命。
  展淮楠一家都出席了葬礼,跟在大堆的人群后,依次走进礼堂。
  家属回礼时,程谨言盯着展凝的目光几乎要将人给盯出个窟窿来。
  他瘦了不少,清减下去的脸庞使得那道视线更为锐利了些。
  展凝整个人僵在那,恶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程谨言却好似被柔风拂过般冲她勾了下嘴角。
  这样的场合,他居然在笑?!
  展凝心中瞬间冒出一个词:变态。
  对比死亲爹的程谨言,展铭扬表现的比他还难过,天真的孩子无法想象这个年纪失去父亲的痛苦,他觉得命运对程谨言实在太残忍了,由此在葬礼现场更是心疼的抱了抱程谨言。
  出来后撞上傅一,着一身黑色蕾丝连衣裙,亭亭玉立的站在小花坛边上。
  “傅一姐!”展铭扬先一步礼貌的打招呼。
  傅一冲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小扬都长这么大了。”
  展铭扬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傅一将视线转到冷着一张脸的展凝身上,两人对彼此都不感冒,相看两相厌,展凝是能离这人多远就想多远,看但她今天这姿态很有些在这特意等自己的意思。
  最后将展铭扬支走,她们难得有默契的走到了较为僻静的地方。
  “听说你在一家工作室工作,前景如何?”傅一突然拉开了叙旧的架势。
  展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应付:“还成。”
  傅一:“我给你介绍个工作怎么样?”
  展凝神奇的看了她一眼,她完全不认为傅一这一出会是为了她好来的,可要说歹意也似乎想不太出来。
  展凝:“傅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
  “总归相识一场,帮一把也没什么。”傅一停顿了下,“何况小言在那边上学也多亏了你照顾,我们理应表达感谢。”
  “你想多了。”展凝挺想把傅一给气吐血的,但碍于程谨言走偏成那样,她实在不想跟这人有太大瓜葛,索性撇清关系,“我跟程家少爷往常并没有什么联系,更别提照顾,我照顾我男人都来不及呢,哪来精力照顾别人。”
  傅一愣了下,有些意外:“男朋友?”
  展凝:“我有男朋友很奇怪?”
  “不,”傅一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随后突然从手拿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未来若有需要可以找我。”
  展凝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过来。
  后来有将近半年时间没有见到程谨言,不单如此,程谨言也没再来电话骚扰她,这个人在那场葬礼之后几乎就这么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偶尔跟家里联系,零星会听到对方的消息,说程家的几个老一辈给程谨言使绊子,这孩子倒也没被绊倒,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反而把他们给扔出去了。
  程氏在程斯博去世后并没有如业内猜测的萎靡下去,相反日益壮大着,短短半年时间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单摆平了内部动乱,还将并购了两家上市公司,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从会议室出来,程谨言在几份文件上签完字交给秘书,对跟进来的严哲智说:“我要回S市,这边的事情你着手处理,处理不了的发我邮箱。”
  严哲智推了下眼镜,不赞成的说:“现在走是不是太早了,这边还一团乱,跟荣达的交易还挂在半空中,陈先生还在医院昏着没清醒,媒体也就是}

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突遇如此奇异的窘境,心便定了下来,开始盘算。这些天,他曾数次试探雁书的口风,雁书总是安静听着,时不时的搭理他,悠然的姿态,全然没把他放在心上。唐雁书祁疏白小说_姑娘别坑朕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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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水患,饿殍千里,疫病横行。北疆异族趁机作乱,大举进攻,连夺五城。烧杀抢虐,无恶不作。

据闻,北疆唯一一条大河已经断流,皆因上游堵满残尸。

端庆帝稳坐正阳殿中,双指执黑棋,久久未有动静。

“此局分阴阳,生生死死,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坐在端庆帝对面的老和尚法号行及,乃宁盛王朝第一高僧。

行及向来行踪莫测,隐于人世。上一次现身还是二十一年前先帝驾崩之时。

此次,他主动现身于宁盛皇宫,八成和天灾人祸有关,莫不是宁盛将灭?

雁书晃荡着双腿坐在正阳宫外的老青檀树上,伸长脖子去看殿内情景。

这角度,看不太清老和尚的面容,她一身读唇语的本事也使不上!

雁书有心靠近一点,但又记挂着 二十一年前的往事,踌躇不敢上前。

当年,先帝离魂之日,她想去找先帝对峙。

还未靠近,谁知却被不知何时赶来的老和尚用佛性弹压,昏昏沉沉屈身于荒废宫殿数日,才侥幸逃脱神魂寂灭的下场。

等她恢复过来时,先帝早已投胎转世。

老和尚似说了什么,端庆帝落子,起身,长揖而下!

狗皇帝素来倨傲,这般客气,所为何事?

雁书越发好奇,轻飘飘跳下树,小心翼翼的往正阳宫略靠近几寸。

“咦——”雁书满脸意外,竟没受到阻碍。莫不是老和尚年龄大了,修为不抵事了?

雁书壮着胆子又靠近些,直至飘到轩窗上头,也无任何不适。

早在二十二年前,她便死了。迷蒙醒来时,已身在皇宫,成了一缕游魂。

她因皇家而死,自是不愿意待在这糟心地方,想要飘回家去守着。

可奇就奇在,她只要自己单独出了这皇宫,便有神魂将裂的征兆。

当人会死,谁知这当了游魂更惨,一不小心便会化为云烟。

雁书心里记挂着家族倾覆之仇,自然不肯轻易泯于世间。奈何她一介低微游魂根本无法对活人下手,所以只能耐心等,她要亲眼看着祸害她全家的罪魁祸首遭报应。

熬死了先帝,还有先帝的儿子。她知道,是这父子两沆瀣一气,主导了当年的阴谋。

谁知这一晃,便是二十多年。还好,总算让她等到了今日。

雁书恶狠狠的瞪了端庆帝一眼——狗皇帝,离魂之后,自有你好看的。

对面的老和尚开口念了声佛号,暂且分散了雁书的注意力。

雁书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他来,传说中的高僧,也不过如此嘛。

苍老的脸似干枯的树皮,沟壑重叠,一双眼耸达着,其貌不扬。说话时,唇角高高翘起,看得出牙口不错。

“异端起,国难安,拨乱反正,匡扶天下。陛下既有抉择,行及自当竭力襄助。”

哼——装神弄鬼,连她都防范不住,还想匡扶天下。就如今这世道,狗皇帝唯有等死一条路。

雁书白了老和尚一眼,正欲飘出去,身形在空中蓦然一顿。背心被注入了一道外力,弄得她神魂动荡,好似烈火灼烧。

晕过去前,雁书艰难回头,似看到了老和尚在对她笑,芝麻小眼里,光泽熠熠。

“异端起,国难安……”梵音里,还夹杂着老和尚的声音,分外吵人。

雁书‘唰——’的睁开眼,弹坐而起,看摆设她是在狗皇帝的寝殿里。

“哎哟,疼死了……”雁书倒吸一口凉气,没精神去想自己怎会从正阳宫跑到寝殿来。

这老和尚下手也太重了,她一介游魂竟能感觉到腰疼,莫不是马上要灰飞烟灭了?

正琢磨着,推门而入一高个男人,逆光而来,行走如风,“啪嗒”一声跪在床前,脑袋垂得低低的。

“属下失职,连累主子受伤,请主子责罚!”

雁书瘪嘴,江城这榆木脑袋,二十来年过去了,半点长进也没有,请罪的台词换汤不换药,依旧是老一套。不对,这次更傻,连人都没看到,已经开始跪着了。

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等会儿狗皇帝会怎么处罚江城。

雁书抖了抖胳膊,打算飘去外面转转。

这一动,恰好扯到腰间痛处,雁书不忿的骂了一声“嘶——臭和尚。”

江城听见动静,忙抬起头“主子,您可是伤处又疼了,我去找大夫来!”

说罢,伸手扶了一把雁书疼七歪八扭的身子。

男女授受不亲,哪怕做游魂也得讲规矩啊,雁书忙往后挪了两寸。

好像不太对啊。江城刚才,似乎碰到她了!

雁书双眼瞪得滚圆,她当了二十多年的游魂,并无实体,平日里别人无意中从她身体里穿过去也感知不到她的,自然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还有,江城为什么口口声声对着她的方向唤主子?明明狗皇帝不在这里啊!

雁书咽了下口水,难掩震惊,试探的叫了一声“江城?”

“属下在,主子请吩咐。”

雁书如遭雷击,她是幻听了么!

不但江城能听见她说话,最可怕的是,她发出的声音为什么与狗皇帝那么相似?

“你……你赶快拿铜镜来!”雁书哆嗦着手摸上喉咙,说话时硬结滚动。不光如此,她还触到了‘自己’脖颈上有温度。

这太诡异了,她不是恍若尘埃的游魂吗!

江城一愣,不解的望向雁书。

雁书的视线无意中扫到了江城的右脸,震得背脊一僵。

江城照旧一头墨发束得老高,精神抖擞,额前美人尖分明,五官俊秀斯文,不像练武之人,反倒是像那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这张脸,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雁书在宫内见过太多次。

但是,她分明记得,前些年江城右脸受了重伤,刀疤从眼角横亘到下巴。

可如今,江城的脸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格外年轻,顶多二十出头。

雁书被自己的揣测吓到了,见江城还傻愣在原地,忍不住连声催促“你倒是快去啊!”

江城面上闪过一丝纠结“主子放心,您没伤到脸。”

雁书按着胸口,不见黄河不死心,“让你去你就去!”

江城被差使惯了,并不敢轻易违抗命令,闪身出去很快捧来一面半人高的铜镜。

“这……疯了……”雁书喃喃,在江城惊诧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往脸上甩了一巴掌,镜子里狗皇帝的右脸瞬间肿了起来。

脸上真真切切的疼意把雁书吓傻了,两眼一翻白,扑倒在床。

江城瞠目结舌,他看见了什么,英明神武的端王爷,竟然一巴掌把自己扇晕了过去!

“主子,您……您醒醒……”江城始终叫不醒雁书,脸色大变,慌忙奔出去找人。

雁书震惊过度,栽倒在床,其实并没有彻底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得见江城的动静,也能感受得到,身体里有股力量来势汹汹,蛮横至极,似要撕碎她的神智。

雁书咬着牙与之抗衡,痛苦的低、吟从唇角溢出,她刚到这具身体里,各方面条件都不契合,经不起这般摧残。

渐渐地,那股力量越发霸道,大有东风压倒西风的趋势。

两方博弈的关键时期,一道声音清晰的在雁书脑子里炸开。

“何方妖孽,竟敢犯到本王头上。”狠戾阴沉的腔调,分外耳熟。

雁书惊了,脱口而出“祁疏白?”这是狗皇帝的名讳。

天啊,这叫什么事,她竟然与自己的灭族仇人住在一具身体里面!若不是游魂不会做梦,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梦魇了。

以前她看过的话本子里,不是只有人彻底死了,游魂才能借机上身么,为什么祁疏白还没死绝!

“你既然认识本王,还不速速从本王身体里离开,饶你不死!”仔细听,祁疏白貌似有些底气不足。

雁书了然,人最怕神神鬼鬼,看来连狗皇帝也不例外。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他身边飘了二十来年,还不吓死他!

雁书不屑的回道,“你现在不过是一孤弱游魂,用意念说话时连舌头都捋不直,吓唬谁呢。没准儿转眼便烟消云散,我管你什么皇帝王爷,落到我手里……等等,本王?你说你是王爷?”雁书顿住话头,心思百回千转。

“怎么,知道本王身份,怕了?”

“现在还是永元年间?永元几年?”雁书急吼吼的问道,没工夫计较祁疏白的挑衅。

永元帝是祁疏白的父亲,祁疏白用本王自称,只有一个解释,他现在还未登上皇位。

想起江城那张年轻许多的脸,雁书若有所悟——不仅她获得了重生的机会,连时间也倒流了。也就是说,她全族人可能还未惨死。

“本王为何要告诉你……”印在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直至完全消失。

这种情况,雁书熟悉得很。当初她刚成游魂时,虚弱得很,也总是时醒时睡。

狗皇帝方才竟敢和她硬碰硬,哼——自找的!

半天没动静,八成真死绝了。活该!

雁书慢悠悠的在身体里探了一圈儿,于某个旮沓角落里,搜寻到了狗皇帝晕过去的魂魄,这样还没死透,命可真够大的。

似察觉到了来者不善,角落里颤巍巍的魂魄竟隐隐带着几分与她一绝雄雌的傲然姿态。

落在这个地步了,还不忘摆谱。

雁书轻嗤,难辨悲喜,顿了几瞬后,聚在掌心的念力逐渐散去。

趁他病,要他命的做法太过便宜他了。当游魂二十多年,她比谁都清楚,有时候存于世间可比死去来得悲惨多了。

二十多年前将军府染红的青砖地快速在眼前划过,稚童与女人的哭喊,犹在耳边。

高高在上的帝王,享受了人间最极致的繁华。死,当然也得找个配得上他身份的法子——最极致的痛苦!

所以,苟且“活着”吧。

在她没想出好办法折磨他之前!

“李太医你看,我家主子手指动了,可是快醒了?”江城对那巴掌心有余悸,但主子一直这么睡着也不是个事。

老太医摸着胡子摇头“刚摸了脉,针还未扎,哪能那么快。”

话音落,即刻与床上的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哎哟,王爷醒了!”李太医手一斜,针差点扎在自己手上。

雁书撑着手肘坐起来,一个眼风制止了江城欲扶她的动作。

李太医见她动作还算利落,眼神也清明,并无江城所说的失魂之症,笑眯眯的问“王爷可有身体不适?”

雁书摇头, “现在是何年历?”

“……”江城不诚欺他,竟连自己老爹的年历都不记得。

“王爷,老臣再替您把把脉。”明明是腰被砍伤,怎么脑子也坏了,奇哉怪哉!

雁书躲开御医的手,沉声望向江城“回答我!”

江城肩头一僵,几乎是出于本能,“回王爷,现在是永元三十五年。”

史官记载,永元帝在位三十九载,总体算是无功无过,唯有一桩事惹人诟病。

永元三十八年,上谕镇天大将军府不敬皇室,意图谋逆。阖族无论男女老少,皆判腰斩之刑。

举国上下,连黄毛小儿都知镇天大将军府世代忠良,抛头颅洒热血,辅佐宁盛王朝先祖定邦安国。约摸是功高震主,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镇天大将军府被诛后,永元帝一直缠绵病榻,一年后驾崩。民间传言,此乃天谴。

离那场大祸,还有三年。

雁书跳下床,光着脚往外冲。

江城忙追上去,“主子,你要去哪里?”

她要回家去看看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上辈子,她醒来得太晚了,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只在朝堂上听见无数大臣恭贺永元帝英明,及时把大将军府一网打尽,才未酿成大祸。

她疯狂的与那些人对峙,可无人听得见她在说什么。

雁书冲出门,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

“大胆……唉,三哥怎么是你啊!你不是伤了么,怎么还下地来?”

来人一身大红锦袍,头戴玉冠,腰间金玉环绕,一派花团锦簇的模样,面容比女子还娇俏三分。若不是身形高挑扁平,没准儿真会被当做女子。

雁书扫了他一眼,没说话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祁疏白的草包弟弟——越王祁慕白。她可不打算接手,那凉快哪里呆着去。

“哥,你着急去哪里啊?报仇么?怎么不理我?伤口可恢复了?”越王当惯了祁疏白的小尾巴,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雁书走一步,他跟三步。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没完没了,嘴巴还巴巴的。

雁书黑脸“别挡道。”她现在恨不得安一双翅膀飞回将军府。

越王从小到大被凶惯了,完全不怵,挡在他面前“哎哟,我的哥哥啊,你就算着急出门报仇,好歹也穿上鞋子,换身衣裳吧。这衣冠不整的跑出去,被父皇知道了……”

又该挨罚了。越王没说出口的半句,众人心知肚明。

雁书脚下一顿,祁疏白没当皇帝前的日子,她曾有所耳闻。生母早逝,不得圣宠,永元帝几乎是见他一次,骂他一次。

当时她偶然听闻,还纳闷过,永元帝子嗣不丰,连同祁疏白,总共四个儿子。对于皇家来说,算是子嗣凋零了。这般情况下,永元帝为何还对老三祁疏白严苛到凶恶的地步。

直到后来她飘在宫里当游魂,才理清皇家的弯弯绕绕。

如今形式未明,她就算衣衫不整冲到大将军府去,永元帝也不会处罚太过,顶多是骂她言行无状,罚闭门思过。

雁书脚下一转,原路返回。

祁慕白一脸惊诧望向江城,他三哥什么时候这么听劝了。江城摇头表示他也很迷茫,还是快些找李太医给主子看看脑子才是正经。

雁书赶走了叽叽歪歪,打算给她来个全身检查的李太医,无视祁慕白与江城,捏了个茶杯发呆,她习惯想事情时手里握点东西。

她现在是端王祁疏白,而不是大将军府小姐唐雁书。

如果她用祁疏白的躯壳冲到大将军府去认亲,别人只会认为她疯了。朗朗乾坤,离魂重生之言,有谁会信。

到时候别认亲不成,反而给大将军府招惹上麻烦。

永元帝要动将军府绝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没准儿现在正卯足了劲儿抓将军府的把柄。

凭她现在的模样,贸然冲去将军府,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受伤一事与大将军府有关。

这种坑爹的事情她才不做。

在得知自己亲人健在后,她最大的愿望,已经由报复祁疏白,变成了护大将军府众人周全。

祁疏白目前虽然是个不受宠王爷,但他的身份自有便利。并且……总之,可以好好利用一把。

雁书脑子里来回架构着今后该如何行事,祁慕白也没闲着。

见他三哥握着个空杯子发呆,忙贴心的叫小太监上了一壶水。

不用小太监伺候,他亲自给雁书添水,一杯又一杯。

雁书正嗓子干,几乎是无意识的往嘴里倒。

话说,游魂没用实体,不用吃喝,只需要吸些天地灵气,天知道她看着御膳房的吃食流了多少次口水。

很快,一壶水空了大半。

江城欲言又止的看向祁疏白,“王爷可需要上些吃食?”总喝水也不能抗饿啊。

莫名有种感觉,王爷伤后醒来,行事混乱,毫无章法。看来还是得找李太医看看,讳疾忌医可不行。

祁慕白今年十七岁,是个耐不住的少年郎。估摸雁书喝够了水,把茶壶一推,一屁股坐在雁书旁边的椅子上。

“三哥,是那人对你下的手吗?”

那人是谁?不知道。她可没有帮祁疏白讨回公道的心思。

再说,她一个大姑娘,被人喊做‘哥’,真的挺别扭的。

雁书抿唇不语,装深沉,打算糊弄过去。

祁慕白早已习惯他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冷淡性子,不以为意,“你也觉得我猜的有道理对吧,哥你好好养伤,过几天万寿节,弟弟一定帮你报仇。太子爷又怎么样,小爷照样怼。”

祁慕白把瘦弱的小胸脯拍得‘哐哐’作响。

看不出来,这个今后花名在外的越王爷,对祁疏白这个当哥的还挺上心。难怪祁疏白上位后,纵得他无法无天。

江城端着托盘进屋,正好听见祁慕白的‘豪言壮语’,脚下一踉跄,赶紧四下张望,见没人才放下心来。

这越王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若是走露风声,按他家主子的风格,肯定主动背锅。

“主子,先吃饭吧。”江城把一大碗鸡丝面放在雁书面前。面条圆润,汤汁清淡,上面还飘着点小香菜,颜色煞是分明。

雁书哑然,和她的期望值也差得太多了。堂堂王府,不说御膳的水平,好歹来桌色香味俱全吧,一碗面就把她打发了!她锦衣玉食长大,最不喜欢吃什么面食。

“就这个?”雁书不死心的问。

“鸡汤是厨房一直熬着的,就等主子醒来。”江城是个大老爷们,根本没察觉到雁书的小不满。况且,他家主子是出了名的抠门——不,是出了名的好养活,鸡丝面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还是祁慕白比较机灵,“三哥,你不想吃面?”言语里,也是满满的诧异。

他与三哥一同长大,可是再清楚不过,三哥从不计较口腹之欲,这是怎么了?

雁书肯定的回答,“不想吃。”见两人都在看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刚醒来,嘴里没味。”

原来是这样,两人恍然大悟。

“那主子想吃什么?”江城谦恭的询问。

“我想……”雁书变换了一下坐姿,脸上带了几分隐忍。

“主子?”这是什么表情,江城表示看不懂。

雁书站起来,走了两步,下意识看向右侧的屏风。祁疏白王府的寝居与他当皇帝后的寝殿布置得几乎一样,只是大小不同罢了。正因为如此,她刚醒来时才没发现异样。

那扇屏风后面,是净房。

“王爷要出恭,可是不方便,属下伺候你去。”江城虽然长了张金尊玉贵的公子脸,但本质上是个实诚人。对祁疏白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再说,以前祁疏白受伤时,都是他一手伺候的。

面对江城恳切的小眼神,雁书吓得后退两步,怒吼“无耻!”

“.…..”江城和祁慕白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惊悚。

这不是娇弱姑娘被调戏后的台词么,他家三哥/主子这是疯了么!大家都是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太好吧,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搞什么了……“三哥,要不我让小喜子进来?”祁慕白小心翼翼的问。他三哥这次也没遭什么大罪呀,怎么还把性格整变了。

小喜子?这名一听就是个太监,想想自己如厕时,旁边杵着个太监,笑眯眯的伸手 脱、她裤子……雁书背后一凉,头也不回的往净房冲,好像身后有狗追她一般。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死乞白赖帮人如厕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入了净房,雁书才稍稍平息几分。

然而,新问题转眼来了。雁书一脸呆滞的站在恭桶前,小腹涨得发硬。喉咙上下滚动,两只手紧张到颤抖。

她出身将军府,幼时甚至被父亲带入过军中,长大后虽然不太出门,但将军府的校场她也经常去的。见的多了,对于男女的本质差别,她模模糊糊也有几分了解。

之后做了游魂,飘在宫中。宫里除了皇帝妃子,最多的便是太监宫女。太监背地说的那些乌七八糟的话,她没少听。

这样一融会贯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雁书瞟了一眼小腹以下的位置,尝试性的坐在恭桶上,看了眼某物正对的方向,雁书汗颜。

这……可行性不高,太不高了。

生无可恋的站起来,面对恭桶。好了,终于说服自己改变固定思维,然后第二个问题接踵而来。

雁书死死的瞪着腰带,下不去手。

怎么也没想到,冒充祁疏白的第一关,竟是这样。

以前在宫里听过一句粗话——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今天她领教了,真能!

雁书在净房里来回打转了两圈儿,隐隐听见江城在唤她,八成是担心她晕倒,雁书下腹涨得要爆炸,不耐烦的答了句。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要尿裤子了。虽然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可那也太恶心了。

要不找江城进来?咦……想想那画面,算了,不敢想,瘆得慌!

祁疏白昏昏沉沉,被一股外力强行弄醒。

还未彻底醒神,便觉下腹酸胀难忍,睁眼一看周围布置,解腰带等动作一气呵成。

雁书缩在身体某处角落里,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心头暗骂无耻。

纾解完,祁疏白脑子也彻底清醒过来。他的身体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抢占了么,怎么现在……若说那是一场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些。

确定他已经提上裤子,雁书二话没说,直接蹦了出来,把祁疏白挤到角落里。

雁书动作太粗鲁,祁疏白差点再次被她整昏过去,撑着劲头怒问,“你怎么还在?”

雁书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净手,擦干,丝毫不顾及暴跳如雷的祁疏白。

祁疏白在身体里上蹿下跳的蹦跶,虽然对雁书造不成什么大影响,但是聒噪得烦人。

雁书沉了脸,“给你两个选择,一老老实实待着,有时间我自会让你出来放风。二,去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祁疏白心里早有抉择,却故作不信的套话,“你会有那么好心。”

这东西抢占他的身体,又不彻底除掉他,还允诺偶尔会让他放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操作了这种东西来害他。

祁疏白不停在脑子里推算着怀疑对象,以及破除窘境的办法。

江城见雁书站在净房门口不动,忙大步跑过去, “主子?”

雁书回神,没搭理祁疏白抛出的问题。吃了两口厨房送来的东西,味道很是一般。

兴致缺缺的挥退明显还有话说的祁慕白与江城,躺回床上休息。

之后的几天,雁书一直闭门养伤,谁也不见。伤口恢复得很快,但江城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古怪。

两个着粉衣的丫鬟端着伤药进门,对他盈盈一拜,其中一丫鬟坐在床沿问雁书情况,另外一名丫鬟则拿双秋水眼瞅着他,不时扫向门口。

江城面色一僵,大步跨出卧房,反手合上门,心里七上八下的。

最近主子对他的嫌弃摆在脸上,不再让他贴身照顾,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还特地找了两个丫鬟回来伺候,要知道,主子以前最不耐烦身边围着女人 。

整个王府,除了厨娘以及几个粗使丫头,连正常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按理说,主子是王爷 ,他爱让谁伺候便让谁伺候,他一个侍卫也没置喙的权利,但有件事,他就纳了闷了。

主子醒来三四天了,整天窝在房里养伤,还让厨房变着法做好吃的给他,美其名曰‘补身体’。

他家主子是大风大雨里成长起来的汉子,不是锦绣堆里养大的纨绔。此等做派,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最奇怪的是,主子竟然半句都不曾过问刺杀一事,甚至连户部的公务都甩开了,不听他的汇报。

明面上的事情不管,暗地里的事情更别提了,江城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他私下里问过那两伺候的丫鬟,说主子除了吃,剩下的时间便是坐着或躺着,时不时的发会儿呆。

往日不苟言笑,冷硬自持,大业为重的男人。如今事事讲究,前院公事堆积成山也不露面,整日躲在房里与丫鬟混在一处,言行举止也恍若换了个人。

种种反常,若不是他仔细验过床上那人,确认无误,几乎要怀疑谁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招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不用看江城的表情,雁书也知道自己‘扮演’祁疏白很失败,但没办法,她太疼了。

她是出身将军府没错,可将军府几辈人才有了她一个姑娘。千娇万宠,连她的名字也是按照兄弟们的辈分取的。这在当下世道,极为罕见。

所以,本质上她还是个长在金玉堆里的娇小姐,身娇肉贵,唯一受过的痛楚便是临死前那会子。

如今祁疏白腰上这道巴掌长的伤口,于她来说,简直作孽啊。

当着人前,她不能露出不堪忍受的表情,那样太惹眼了,所以便成日里躺在床上闭门不出。

也正好趁这个时间捋顺思绪,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要做的事并非儿戏,不可操之过急,一急便容易出岔子。

两个丫鬟替她换好药,默默退出去。

隔了一会儿,雁书才慢悠悠的坐起来,走向净房。

祁疏白在体内修养了几天,魂魄比前几日强劲几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晕过去。他被困在身体里,却能看见外面的动静。

雁书‘休养生息’做法自然逃不过他的眼,正因为这样,他才越发糊涂了。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这般沉得住气!

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突遇如此奇异的窘境,过了初时的惊慌,心便定了下来,开始盘算。

这些天,他曾数次试探雁书的口风,想着哪怕套出三言两语也比坐以待毙强。

雁书总是安静听着,时不时的搭理他,悠然的姿态,全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好似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活了二十年整,还是第一次有这般无力的感觉。

看雁书的动向,他便知道,自己‘放风’的时间到了。想起‘放风’二字,薄弱的魂魄四周,蓦然涌起几丝戾气。

感受到他的躁动,雁书扯起唇角,似笑非笑,“觉悟还挺高。”

如今,她已经适应用意念在脑中与祁疏白对话。不会再像前两天那般,需要凝神细听。

起初那两丫鬟不明白她在做什么,还以为她喜欢发呆,她也懒得解释。

“闭嘴!”祁疏白恼羞成怒。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沦落至此,他甚至怀疑,这东西是在故意折辱他。否则何至于每次出恭时,都把他放出来。

那感觉,就像无知小儿被唤醒起夜一般。他是行了冠礼的王爷,不是尿床的三岁孩童,用不着别人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祁疏白自然不愿意任人摆布,他也尝试过抓着‘放风’的机会反抗,有次他已经成功唤来外面的两丫鬟,想叫她们通知江城找高僧来镇压这东西。

谁知棋差一招,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雁书已经把他挤飞。昂着下巴指挥那两丫鬟,帮他把裤子提起来。

祁疏白全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两个羞红脸的丫鬟帮他穿裤子,有个胆大的甚至还故意在他的屁股上蹭了蹭。

雁书不但没有怪罪,还冲着那丫鬟邪气一笑,引得那丫鬟差点没直接扑上来。

那感觉,对于‘冰清玉洁’的端王爷来说,太……酸爽了。

雁书出手,一招制敌。祁疏白现在顶多态度凶恶一点,却再也不敢在‘放风’的时候出幺蛾子。

解决完问题,祁疏白照例被赶回角落里。看着雁书极为讲究的用胰子净手,连指甲缝都不放过,那做派就像……“你是女人?”

虽是问句,但语气分外肯定!

“何以见得?”雁书有几分兴趣,祁疏白就算知道她是女子又如何,反正他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不否认,那便是了。”祁疏白肯定道。

这几天,他清醒时只有一件事,观察雁书。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厨房送来的吃食,她会挑着摆盘漂亮且清爽的多吃几口,除此之外,她还喜欢各种精致的小点心。

又借口说床上的被褥染了药味,要求丫鬟换最柔软的天蚕丝被来。如此种种细节,数不胜数。

还有,每次出恭后,她都会细细的净手,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姿态,像极了宫中那些妃嫔公主净手的场景。

这般讲究,可不是大老爷们干得出的事。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她找来两个丫鬟打理一切琐事,自己从不主动触碰他身体的任何部分。

甚至连上次故意戏弄他时,也把脖子昂得高高的,看似心高气傲,实则双目微阖,不敢看。

如此,便解释得通,‘放风’的由来。

如果祁疏白此刻有实体,那脸色一定阴得能挤出水来。堂堂王爷存在的意义,竟然是为了方便这女人——出恭!

祁疏白在体内翻腾得厉害,想也知道他在气什么,毕竟是干倒几个兄弟叔伯,成功登上皇位的人,脑子聪明,气性也大。

不过可惜,运气不好,碰上了她!

雁书擦擦手,发出愉悦的笑声。

惊得门外的江城脚步一乱,面上涌起几分犹豫。也不知派出去的人是否请到了神医,主子这样下去可不行。

“主子,今晚万寿节陛下赐宴朝晖殿,越王邀您同去。”

其实按江城的想法,主子目前的情况还是少去宫内惹哪位的眼,免得被抓了把柄,弄出祸事来。

但越王说得也有道理,主子康复泰半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如果今晚不出席万寿节御宴,不说其他人会趁机上眼药,事后陛下那关也不好过。

这等大事,江城不敢擅专。

雁书端坐桌前,她对祁疏白的处境没有明确的认识。但有件事,却是她关心的“国宴还是家宴?”

万寿节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生辰,除了整寿需要大办,其余的寿辰都是看皇帝心情决定寿宴规模。

江城一愣,低声提醒“今年是陛下六十整寿。”主子怎么把这都忘了。

那便是国宴了,雁书眼前一亮,来了精神,吩咐道“传良辰、美景替本王更衣。”

良辰、美景是那两丫头的名字,雁书亲自赐的,暧昧十足,像是在故意对外暗示这两丫头的身份,否则美景哪来的胆子故意撩拨京城出了名的冷面王爷。

祁疏白在她体内听见这两个名字时,魂魄都胀大了一圈儿,雁书特地确定过,是气的!

“主子……”江城欲言又止,想劝雁书打消入宫的念头。

雁书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江城哑然。

雁书到时,里面已经乌泱泱聚了一大片人。

匆匆扫了一眼,还未看清什么,祁慕白便冲了过来,“三哥,你终于来了,这马上要开宴了,我们回位置上说。”

朝晖殿宽阔,首座上摆着一张金灿灿的龙椅,左侧往下些,还加了一把椅子。

其余人的位置,则是左右竖着,中间留出一大块地方来,方便表演节目。

雁书的位置在右侧第三席,与祁慕白挨着。

人影晃动,雁书不动声色的往后瞟,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了顿,眼眶发热。

双腿不受控制般往那方向而去,祁慕白及时拉了他一把。

雁书跪在地上,满门心思早飞到了天边去。

帝后携手而至,百官山呼万岁。

雁书只觉眼前明黄微闪,周身一颤。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疯狂打压着她,直到她退避三舍,祁疏白重新成为身体的主宰!

帝后坐定,大太监李炳忠高唱“起”。

众人谢恩,起身坐回位置上。

祁慕白勾头看了眼他三哥,悄声问,“三哥,你方才抖得厉害,可是伤口疼了?”

祁疏白摇头,眉目清朗,面色寡淡,一如从前。祁慕白皱皱眉,说不出哪里别扭,可就感觉三哥今日奇奇怪怪的。

愣头青祁慕白哪里看得出,祁疏白板正的脸色下,掩着滚滚波涛。

他回归本体不过是刹那的功夫,那女人闷哼一声之后,直接缩到了身体角落,瑟缩孱弱。祁疏白从来不是善类,何况对方也从未给他半分善意。

他不清楚自己骤然翻身的原因,但机不可失,体内这女人来路古怪,若不趁机斩草除根,必将后患无穷。

祁疏白脑子想得很清楚,奈何能力不够。雁书当了二十多年游魂,如今哪怕受了禁锢,也不是他能摧毁的。

一向都是雁书压制他,今天掉了个位置,雁书很不得劲儿,顺口打击“凭你那三脚猫的念力,别白费力气了。”

祁疏白不吭声,再试了一次,发现那女人依旧好端端的占据着他身体一角。眸色暗了暗,盖在膝上的手随意抬起,似不经意动了动指头。

朝晖殿伺宴的太监宫女上百,谁也没注意到,有个青衣小宫女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万寿节乃皇帝生辰,重头戏便是献礼。

永元帝当了三十多年皇帝,各色珍宝见多了,肥硕的身子半倚在龙椅扶手上,兴致缺缺。

皇后见状,连忙靠过去轻声安抚。

永元帝笑着拉过皇后的玉手,随意把玩。皇后脸上一红,粉颊嗔怪,想要抽回手。永元帝看着姝丽娇俏的年轻皇后,眼底尽是满意。

元后薨逝十多年了,他一直没再立皇后的心思。直到前两年,微服出巡时在礼部尚书家见一女舞于桃林,身姿楚楚,姿容不俗,犹如梁上飞燕。

按理说,永元帝后宫美人三千,也不至于被一小女子随意迷了眼。可人与人之间就是讲究个缘法,没几天,皇帝下旨,封礼部尚书嫡长孙女林清清为淑妃。

林淑妃入宫一年后有孕,已经年近六旬的永元帝大喜,直接封了淑妃为皇后,要知道他这后宫可是十几年没听见过喜讯了。

林皇后约摸是承受不住福气,坐胎不稳,将满四月时流产。但这丝毫不影响永元帝对她的宠爱,反倒是因怜惜她痛失爱子,一月几乎大半时间宿在皇后宫中。

把之前宠爱的贵妃,贤妃,敬嫔等人全部抛诸脑后。

连今日这种场合,也拉着林皇后与他同坐龙椅。

太子爷座位在龙椅左侧下手,离帝后近,见两人腻歪,心下一阵翻腾,面上却半分不显。

淡定的别开眼,佯装关注献礼。听见端王二字,太子微抬着下巴,唇角露出一丝讥诮。

“前阵子听闻三弟受了重伤,王府里闹腾得人仰马翻。偏巧孤染了风寒,一直没腾出时间去探望。今日见三弟还有些精神不济,可是那两丫鬟伺候得不周到?等宴后孤再送你些宫女,好歹也是宁盛端王,可不能马虎了。”

太子声音不高不低,清楚传到朝晖殿各人耳中。自有相熟的互相睇了眼色,坐等看戏。

这两日,京中早传遍了,二愣子般的冷面端王突然开窍,病中还不忘买了两美貌丫鬟伺候。至于是何种程度的伺候,就有得说了,毕竟年轻人嘛。

太子在大庭广众点明,无异于直言端王荒唐好淫。

若换做从前,祁疏白可能还有闲心陪太子打打机锋,满足一下他可笑的傲气。

但今日……祁疏白眉目一扬,带着几分压抑的喜色,“臣多谢太子。”他在太子面前,从不自称‘臣弟’的,免得被打脸。

太子把玩着手中玉杯,蔑然看向满脸期待的祁疏白,暗骂一声废物,克制住想上去踩几脚的冲动。

今日万寿节,敲打祁疏白两句尚可。若是闹大了,在群臣面前让永元帝跌了面子,没准儿会连累到自己身上。

如今他的处境可不比往常,太子扫了眼不远处雕龙画凤的彩灯,在那只火凤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下巴抬得愈发高了。

无论如何,他才是元后嫡长子!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因端王退让而平息。

众人看祁疏白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戏谑讥讽。

疏朗的眉,淡漠的眼,看不出半分受折辱的痕迹。别人或许觉得端王天性糊涂,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但祁慕白知道,他三哥不是这样的。

祁慕白恶狠狠对那些人瞪回去,坚决维护祁疏白,“三哥,你明知道他给你挖坑,为什么还要一脚踩进去。你看他那样子……没准儿你府里那两丫鬟就是他使坏塞进去的,他现在还打算往你府邸塞人,谁知道那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来。听我的,回去就把她们发卖了!”

祁慕白越说越气,“三哥你怕我可不怕,小爷受不了他这闲气,闹心!看着,新仇旧恨,今天我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说罢,大有冲上去和太子一决雌雄的架势。

祁疏白看似无意拉了祁慕白一把,祁慕白顺势跌坐回位置上,听见他三哥不急不缓吐出四个字,“戒急用忍。”

祁慕白的暴躁程度哪里是三言两语能安抚的,还想站起来,却发现那股暗劲把自己控得死死的,不忿的朝祁疏白丢白眼。

祁疏白不以为意,府里两个丫鬟的来历,别人不清楚,他能不清楚吗。

他今天首要的是把体内的祸害根源解决了,否则把良辰、美景卖出去又能怎样,没准儿隔天府里就多出了赏心悦目,闭月羞花,那他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祁疏白站起身,“这边你先替我顶着,我出去一趟。”

祁慕白终于得了自由,气哼哼的没理他。

永元帝有四子,老大祁鼎是太子,乃元后所出,占了嫡长的名头,向来都是永元帝的心尖子,光看名字中的‘鼎’字,便知永元帝对他的期待。鼎者,立国重器也。

老二祁琛受封誉王,生母德妃前些年因病去了。誉王为人温和守礼,喜好诗书,是京中出了名的谦谦君子,无数女子的梦里人,永元帝甚爱之。

老四越王祁慕白的母亲是宋贵妃,出了名的美人,林皇后没进宫前,属她最得圣宠,母家得力,位份又高。子凭母贵,祁慕白打小是被宫中众人捧着长大的。

唯独排行老三的祁疏白,他的生母,不过是一短命废妃,捎带着她生的儿子,也被永元帝嫌弃。

十三岁时随手封了个端王,便被丢去军中,让他自生自灭。端王从军五年,表现平平,大将军看在他是皇帝儿子的份上,给了他一个偏将的名头让他回京交差。

被皇帝好一番训斥后,又被丢去户部,美其名曰户部行走,实则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

这次,端王可能是吸取教训,倒比在军中时长进不少,不足月余,满京城都知道了端王的名号。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初去户部,就死死攥紧户部的钱袋子,抠门抠得人尽皆知。

一个皇子无能且抠门,毫无大家之风,永元帝为此对端王更为不喜。

京中人尽皆知,太子祁鼎因为一些陈年旧事与端王祁疏白积怨颇深,只要两人一碰面,太子必定会借着身份便利,打击端王一番。端王无宠无能,只能憋屈受着。

对此,永元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永元帝不说话,自然没谁嫌命长去替端王讨公道,得罪太子这个未来皇帝。

总的来说,端王于皇家来说,就是个尴尬存在,他中途悄然离席,别人看见了,也权当做没注意到。

只有坐在对面的二皇子誉王淡淡问了一句,祁慕白向来对太子与誉王都不感冒,只亲三哥祁疏白。哪怕此刻气着祁疏白不识好歹,也不忘替他打掩护。

祁疏白长在宫中,对于宫中一草一木甚为熟悉,只见他三回四转,到了一处偏僻荒殿。

雁书不解的睁眼打量四周,黑黢黢的,只有几丝清月银辉。

刚才她浑身难受极了,不过闭目休息片刻,祁疏白怎么跑这里来了,他想做什么?

一道黑影飘然而下,落在祁疏白三步开外的地方,半跪着,“主子请吩咐。”

祁疏白站在那里,腰背挺拔,譬如松柏,周身的气息比清月还凉,哪还找得出半分朝晖殿中的怯弱憨态。

这样子,倒有了几分他做帝王时杀伐果断的形容。

雁书警铃大作,心下了然,“你打算找人灭了我?”

时间紧迫,祁疏白绝不可能在雁书身上浪费分毫,没理会她,寒着嗓子吩咐暗卫,“通知江城,全力寻找行及法师。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把人带到本王面前来。”

行及老和尚?雁书心头一跳,想起自己重生前的那一幕,老和尚那双眼,恍若能看穿世间万物。

雁书敢肯定,如果老和尚现身,凭他的佛性十有八九能把自己打回原形。

她其实对‘扮演’祁疏白没什么兴趣,她在意的是将军府满门的性命。祁疏白的身份,加上她上辈子知晓的一些消息,对她襄助将军府大有裨益。

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将军府上百口人死在自己面前了,绝不!

雁书拼命反抗,想把祁疏白挤下来。

祁疏白不为所动,雁书只能眼睁睁看着暗卫领命消失在黑夜里。

接下来,不管雁书说什么,祁疏白都置之不理。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将死的东西,不必多费口舌。

雁书气结,使出杀招,“我能帮你坐上那个位置!”

她不信这样,祁疏白还能不意动。这世上,没谁比她更清楚祁疏白的野心。

周遭静得发慌,祁疏白站在墙角暗处,月辉洋洋洒洒落了些在他肩头与侧颜。越发衬得眉目清朗,线条利落。

沉了半晌,雁书听见他的声音。没刻意用意念交流,而是清楚明白的说出来,染了秋夜的凉,“怕了?”

方才她被老和尚的名头唬到,一时方寸大乱,竟巴巴凑上去求和,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祁疏白,她的软处在这里,任君揉捏!

“怕?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别白费力气,老和尚要四年后的国殇之日才会出山。”雁书轻飘飘抛出一个‘炸、弹’。

“国殇之日,你是说……”祁疏白沉了脸,眸底划过一丝锐利,“你到底是谁,找上我有什么目的?”

果然,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

雁书轻笑,“我呀,我是来帮你的人啊。能感觉到我现在的位置么,在你胸腔,紧贴着你的心,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欲\\望,赤、裸、裸的欲\\望,你想要当王,你想要所有人看不起你的人,包括你哪位父皇,都匍匐在你脚下,对吗?”

夜愈发静了,飘忽的声线像一只无形的手,蛊惑着祁疏白,去揭开最后那一层纱。

祁疏白浑身血液似乎倒流,雁书所在的位置被大力挤压,滚滚的力道,带着铺天盖地的怒气,他想毁了她。

雁书强撑着,“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端王殿下,离国殇之日还有整整四年,届时,希望爬伏在祁鼎脚下的你,也能这般硬气。”

“找死。”越是刺激祁疏白,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念力也越强大,几乎挤得原本已虚弱不堪的雁书无处落身。

雁书没有过分反抗,她在赌——赌祁疏白两世都不曾变的野心。

都说眉骨高的人,天生反骨,一身傲气。

祁疏白眉骨高且清晰,衬得一双眼深邃如浩瀚星海。这样的人,怎会甘心一辈子居于人下。

她故意装作自己能预知未来,并给祁疏白透露假消息,就是想借此机会,让祁疏白看到她的价值,以求暂且自保。

还有一点,在不能掌控祁疏白的身体为己用时,她打算刻意引导祁疏白主动走上一条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道路。

只有把京中这摊子水彻底搅浑,上面那位眼杂了,心乱了,大将军府才能在其中寻得一线生机。

这步一箭双雕的棋若是成功,以后便顺遂得多。

彩头足,才能吸引赌徒以命相搏。反正她除了一缕残魂一无所有,赌一把大的又何妨。

强撑的结果是……晕了。

没等到雁书主动交代,祁疏白半眯着眼,脸上有藏不住的狠戾。难得的好机会,除掉她……祁疏白在原地停了几瞬,待周身的锐气收敛殆尽,恢复成平日那个无能懦弱的端王,才抬步回了朝晖殿。

殿中歌舞升平,永元帝刚讲了一席体现天家气度的话,如今正与林皇后对饮。

祁慕白也被宋贵妃拉着说话,太子身边则围了好几个重臣,谈笑风生。誉王一袭月白锦袍,远远的与三两好友举杯遥祝,自斟自饮,一派风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唯独他这个端王,是个突兀的存在。

祁疏白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落在笑得愉悦的永元帝身上,带着考量。

四年之后,国殇之日,是真是假?

以及——视线往下,从太子祁鼎身上一带而过。

他会爬伏于祁鼎脚下,天大的笑话!

那个女人,定是在胡说八道。他布置多年,怎会输给祁鼎那个空有名头的草包。

祁疏白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秋夜微凉,永元帝年纪大了,得了林皇后这朵解语花后,越发注重保养身子,想在人间多享受几年。

大手一挥,带着林皇后回宫了。主角不在,其余人等自然也没理由逗留宫中。很快,人走得七七八八。

祁疏白出宫时,无意中与将军府的大公子唐锦书碰了一下,两人向来没什么交集,对视一眼,唐锦书低声道歉。

祁疏白略一点头,几步跨上端王府的马车。祁疏白坐定,江城也跟着进去,见祁疏白平安无事,他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马车走动起来,江城半撩起车帘看了眼四周。

低声问祁疏白,“主子,你让十一传的消息我收到了,一切已安排妥当,只是不知好端端的为何要找行及大师?莫不是宫中有变故?”

行及佛法高深,从不轻易现世,若没有要事,派出去的人怕都得空手而回。江城不太确定是主子脑子犯抽,一时兴起,还是真有要事找行及。

祁疏白沉吟片刻,淡淡吐出一句,“全力搜寻便是。”

他体内住着另外一个魂魄这种事,哪怕是对着心腹江城,也难说出口。况且,今晚那女人似乎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应该掀不起波浪。

“是。”江城莫名,进宫一趟,感觉主子的神智似乎恢复了,瞧这说话的气势。

“主子,还有一件要事禀告,今年朝廷派发下去的盐引比往年多了两成,夏三金来信问是按照原计划收购,还是加大量?”

“不必加,你让夏三金行事谨慎些,去年夏家商行进账翻倍,已经惹了不少人的眼。”

回到端王府,江城直接去了前院安排夏三金一事,祁疏白则去了书房。

近日来被那女人占据身体,耽误了他太多正事。有些江城虽着手处置了,但并不完全符合他心意。

刚处理好两三封信件,书房门被敲响,祁疏白以为是江城,皱着眉不耐的唤了声“进”。

脚步细碎,香风阵阵,祁疏白警惕的抬头,见到来人,一张俊脸霎时黑了。

“滚出去!”不低的声音,吼得美景肩头一缩,巴巴扯着身上的妃色轻纱.

“王爷,奴是来伺候您换药的,王爷......”盈盈秋水,我见犹怜。

祁疏白指着门口,眉目阴沉,“滚!”

美景从被卖到端王府起,一直被‘端王’好生待着,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哭着鼻子一溜烟跑出书房。

守在门外的侍卫面面相觑,正不知发生了何事,屋内传来祁疏白冷硬的声音,“今天值班的,全部下去领二十鞭!”

书房烛火亮了一夜,江城进去送了回宵夜,祁疏白一看那精致的摆盘,眉头立刻夹了起来,那女人给他的添的乱还真不少!

江城见祁疏白变脸,以为他是累着了,“主子,你还受着伤,又熬了夜,要不吃完后休息片刻?”

祁疏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扔开筷子继续办公。

江城自讨没趣,摸摸鼻子端着托盘退出去。主子这脾气,最近越发难伺候了。

眼看太阳挂在山头,江城硬着头皮再进了一次书房。见人半眯着眼靠在椅子上,也不知睡着没有。

江城靠近,椅子上的人突然睁开眼, “你干什么!”

江城抖了抖手里的褥子,一脸无辜。

雁书打量了眼四周布置,按着脖子站起来,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调转的。

不过,这祁疏白还挺能折腾,受伤了不在床上躺着,偏要缩在圈椅里,难受死她了。

雁书走了两步,发现江城没跟上来,肃着脸叫他,“随本王回房。”

实际上,是让江城带路,她没来过端王府,不认识路。

江城把雁书送到‘松涛居’,也就是祁疏白的院子。

“怎么不见良辰和美景,叫她们过来。”

吩咐完,雁书‘啪’的一声把江城关在了门外。

江城挠着头,简直想给善变的主子跪下,昨晚不是他亲口说的把那两丫鬟赶出去么,一夜的功夫,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良辰美景回到‘松涛居’,对雁书那叫一个殷勤备至。

雁书昨晚在宫中时晕了过去,一直没醒,今早才迷迷糊糊醒来挤走祁疏白。见两人小意的模样,便知祁疏白肯定磋磨她们了,笑着安慰了两人几句。

服侍雁书睡下后,良辰美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做针线,嘴里说着闲话 。

“天潢贵胄果然不是好伺候的,昨晚真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去过那种牲口日子呢。以后我们伺候时可要警醒些,免得惹了祸事。”

良辰心有余悸的说道,她与美景两人从小在人贩子手里长大,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做,偶尔还得被人贩子轻薄。

前些日子人贩子见她两出落得差不多了,本想卖去窑子里,因缘巧合,被江城买回端王府。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昨晚也不知美景怎么惹怒了端王,两人险些又被发卖出去。

美景心不在焉的,没怎么注意听良辰的话,“姐姐,我听说太子要给端王送一批人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良辰大一些,会偷摸着照顾美景,美景一直叫她姐姐。

“这事儿府里都传遍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良辰问得懵懂。

“当然有了,那些人来了,哪里还有你我的位置,昨晚之事便是前兆。从进这端王府的第一天,我便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我想谋一条出路。姐姐,你能帮我吗?”

美景可怜巴巴的拽着良辰,直到良辰心软。

端王府后门,闪出一道窈窕的人影,布衣麻裙,也掩不住清丽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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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让季君跑掉了!凛酱,快上!”

“哦哦,这次绝对不会让季君你跑掉了喵!”

原本季空还想要拉起霞之丘诗羽就跑,但他显然低估了九缪斯的能力,尤其是她们之中,还有星空凛这个原本要加入田径社的运动系笨蛋。

只是一瞬间,他就和霞之丘诗羽一样,被九名缪斯包围在了中间reads;。

见到好姬友受辱,绚濑绘里立刻挺身而出,一脸严肃道:“这位小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庄重的词语?!”

霞之丘诗羽:“啧,如果这就算是不庄重的话,那你全身上下,简直就可以用色气满满来形容呢——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身材比之前那位更好吧?”

看见两位同年级的姬友都被击倒,身为三年级生的矢泽妮可,觉得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

只见她上前一步,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瞄了一眼霞之丘诗羽的身材,哼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的身材色气满满,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如果别人是色气满满的话,那你的身材简直就是下流!”

闻言,霞之丘诗羽也瞄了一眼她的身材,眼神中带着怜悯道:“你还是一个国中生吧?抱歉,我不想和国中生辩论,因为那会显得我像是在欺负小孩子。”

矢泽妮可:“你们放开我!我要和她拼了——”

“冷静!妮可前辈你不要冲动!”

高坂穗乃果和星空凛一起将她抱住,然后对着霞之丘诗羽怒目道:“你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说妮可前辈像个小孩子!”

霞之丘诗羽:“嘛,她也仅仅只是像个小孩子而已,思想上还是挺成熟的,但你们两个嘛……啧。”

霞之丘诗羽砸了咂嘴,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被季君那拙劣的演技给骗过去的,就是你们两个吧?真是单纯的小姑娘呢。”

见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被人说幼稚,这下就连一直与世无争的南琴梨都受不了了,气愤道:“小果才不是单纯!她只是心思澄澈,没有丝毫杂质,不像你,明明长的那么文静,说出话来却一点底线都没有!”

霞之丘诗羽:“就算我说话没有底线,形容夸张了点,但你说说看,我有说错一句话吗?”

见到两个儿时的小伙伴都被击败,园田海未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说道:“不管你有没有说错,但加上那些污秽的词汇就是不对!你必须要向琴梨她们道歉,否则……”

霞之丘诗羽:“否则怎样?我看你英姿飒爽有凛然之气,应该是学校里武术类社团的成员之一,莫非你要用武力降服我这个弱女子?”

园田海未败退之后,九个缪斯里,就只剩下小泉花阳和西木野真姬了。

然而小泉花阳还在持续昏迷当中,于是仅剩下还有战斗力的,就只有西木野真姬了!

霞之丘诗羽如今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酒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紧盯着西木野真姬。

然而西木野真姬并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朝着她发出唇舌攻击,而是目光一转,紫色的眸子盯在季空的脸上,秋眸里萦绕着复杂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季君,难道你就让一个援交少女,如此羞辱我们姐妹吗?”

霞之丘诗羽神情一愕,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酒红色的眸子转向季空,目光中杀机闪烁!

这章写的太辛苦了,各种对话思索了好久,白菜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应该说,西木野真姬不愧是九个人中的学霸加才女,在看了前几位姐妹的遭遇后,她知道自己在口才上,是战胜不了眼前这个援交少女的,所以另辟蹊径,决定向季空求助。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一句话,将季空推入了无底深渊!

“援交少女?!”霞之丘诗羽那满含恶意的目光,看向季空已经布满冷汗的脸,一脸和善的开口道:“季君,你能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在这之前,霞之丘诗羽心里一直有很多疑惑。

比如为什么只是当个女仆,在对方眼里就是自甘堕落;为什么季君和自己住在一起,就是沉迷于女体之中。

现在,听到西木野真姬的这句话后,霞之丘诗羽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季空:“你们不要被那个女人给利用了啊!我告诉你们,别看那女人长得文静,皮肤白白嫩嫩的,但切开来那颗心绝对是黑的!”

东条希:“我当然知道她有在利用我们,但归根结底,果然还是季君你更加的罪大恶极呢!这样的季君,果然应该要天诛呢!”

季空看向南琴梨,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道:“琴梨,我知道你是对我最好了,你一定会帮我说话的,对不对?”

南琴梨眼泪汪汪道:“季君,为什么你要欺骗我们,难道我们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哦呵呵呵!现在知道得罪了我的下场了吧?!”

看到季空那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霞之丘诗羽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愤慨的模样,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无比期待季空接下来的凄惨下场。

可就在这时,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和季空吵得不可开交的九缪斯,突然对视一眼,然后一下子都走到季空的身边,那个有着一头金灿灿头发的少女更是朝她笑着道:“怎么样,看见我们这个样子你很得意吧?”

即便是以霞之丘诗羽的聪明伶俐,这下子也是完全反应不过来,和季空一样,一脸傻傻的看着九名少女。

高坂穗乃果一脸坚定道:“我们可是一个集体,虽然有时候会有矛盾、会有不开心的事,但不论如何,我们都是最团结的!”

小泉花阳:“虽,虽然季君欺骗了我们,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星空凛:“就算季君真的犯了错,我们也不会和外人一起欺负他喵!”

南琴梨:“虽然之前误会了你,是我们的不对,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会是我们欺负季君的理由!”

矢泽妮可:“哼哼!谁让你刚才骂我是国中生?”

“你们……大家……”季空眼泪汪汪,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园田海未没好气道:“季君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不论如何你还是欺骗了我们的,所以事后我们还是要找你算账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霞之丘诗羽都快要被气死了,她以为自己获得了完胜,以为自己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却没想到那群少女大大的狡猾,竟然反过来逗她玩!

她忍不住说道:“你们是真的傻吗?季空他可是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诶,难道你们一点都不生气?”

“说一点都不生气,这肯定是假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西木野真姬这时抬起头来,紫色的眸子闪烁着光彩:“但谁叫我们是一个集体呢?在选择接纳季君的那一刻,我们早已把自己的信任,百分之百的赋予了他——这一点,只有孤身一人的你,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原本心中庆幸不已的季空,突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相反,心中沉甸甸的……

我敢打赌,没人猜到这个结尾。

一家ktv的包间里,季空等人分分散散的坐着。

因为外面的天气实在太热,而且一直站在那里也未免太惹人注目,所以季空一行人不得不转移战场。

而又因为一般咖啡厅的包间都太小,坐不下他们十一个人,所以一行人只有找到最近的一家ktv,要了一个包间。

当然,费用必须由季空来承担。

看着流水一般送上来的各种食物饮料,季空心疼的直抽抽,忍不住说道:“东西少点些吧,否则这时候吃多了,你们待会儿会吃不下晚饭的。”

东条希:“哦哦,季君提醒了我们呢,要不我们干脆就在这里把晚饭吃了吧?”

“赞成reads;!那种东西看多了掉智商的……”季空以手扶额,对着一脸恶作剧笑容的霞之丘诗羽道:“这种事情你爱说就说吧,反正她们都是我的好友,说出去也没关系。”

霞之丘诗羽砸了咂嘴,有些遗憾,她还以为季空是三流小说里,那种宁愿看着女主被各种绑架侮辱,也不愿意透露自己身份的****式主角。

不过虽然有些遗憾,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把季空的身份,以及她和季空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

说完,九缪斯都有些沉默,季空见状,略微有些担心的说道:“其实我现在就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啦,家里每个月只给我打8w日元过来,生活或许还没有你们过的好。”

“什么嘛,原来只是大家族的少爷嘛!这种在电视剧里见的多了!”高坂穗乃果突然笑道。

园田海未:“虽然有点出乎预料,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东条希:“其实我早就用卡牌占卜出来,季君的身世不凡!”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这可是季家的少爷啊!别的不说,季君的父亲以前可是华夏的驻日大使!”

霞之丘诗羽略微有些抓狂的说道,要知道即便是她,在最初的时候对于和季空见面也是非常忐忑的。

南琴梨微微一笑道:“季君的家世如何,对于我们之间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吗?我们只需要知道,季君是我们偶像研究社的一员就够了!”

第一次,霞之丘诗羽无言了,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九个少女,和她以前见过的任何女孩都不一样!

突然间,她有种想要和对方交朋友的冲动。

“原来你就是季家的那个少爷!”这时西木野真姬突然叫出了声,用一种古怪而又震惊的眼神看着季空,“怎么可能?和外界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啊!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重名……”

“外界把我描述成了什么模样?”

季空好奇的问道,真姬生活在一个比较上流的圈子里,所以知道他这具身体以前的事,也比较正常。

见季空向自己搭话,西木野真姬立刻哼了一声,扭过头都不看季空了——之前那么欺负人家,我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你!至少,至少今天绝对不会和你说话!

看着西木野真姬气鼓鼓的样子,季空也是无奈。

所以说傲娇虽然很可爱,但有时候也是很麻烦的。

比如现在,如果之前被他摸了胸的是高坂穗乃果,虽然她刚开始或许也会生气。

但季空敢保证,过不了多久,果皇又可以没心没肺的和他开玩笑了。

“咳咳!”霞之丘诗羽突然咳嗽一声,同时敲了敲桌子说道:“季君,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我们先放到一边,下面,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我觉得这就是正事啊。”季空干笑道。

“啊拉,转移话题可不是好的行为呢。”东条希微微一笑,“下面,还是让我们来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置罪大恶极的季君吧!”

不得不说,缪斯的九女还是非常善良的,虽然嘴上说的凶恶,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提出什么难为人的要求。

比如高坂穗乃果,要求季空帮她写作业,结果还没等季空答应下来,园田海未和绚濑绘里就先把她训斥了一通,这个要求也不了了之。

再比如小泉花阳,希望季空从华夏给她捎一点五常大米过来,她表示早就想尝尝华夏的三星级大米是什么滋味了。

还有南琴梨、矢泽妮可等人的要求,都不太过分,季空都一一答应了。

那就是西木野真姬,居然要求季空不准再说她是傲娇!

这个是原则性的问题,所以不管真姬如何的羞怒,季空还是坚决的拒绝了!

于是在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季空终于得以解脱,晚饭也没有在ktv吃。

当然,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他将近两万日元。

“既然这边的事情结束了,那么季君我们就回家吧。”

见季空和缪斯们终于达成统一意见,霞之丘诗羽站起身来,包裹着黑色连裤袜的*非常诱人,脸上的笑容也非常亲切,但不知为何,季空就是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那个……我觉得,作为一名男生,我应该把琴梨她们送回家才对。”季空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个就不需要麻烦季君了,我们九个人住的地方相距也不远,可以互相照顾的。”

东条希和霞之丘诗羽对视一眼,双方微微一笑中,眼神中竟有种惺惺相惜的默契在里面,“再说,诗羽同学也是女孩子,不也需要季君送她回家吗?”

“喂,你们说好的不会和别人一起伤害我呢?!”季空忍不住吐槽道。

“啊啦,诗羽同学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美人,将护送她回家的任务交给季君,怎么能说是伤害呢?”

东条希微微一笑,婴儿肥的脸蛋上,一片人畜无害的笑容。

就这样,以十票对一票的票数差距,季空最终无奈的只有和霞之丘诗羽一起回家。

离开ktv,和缪斯们分别后,季空先是去打印店,把已经打印好的合同取回来,然后又打电话喊了快递人员,把合同寄出去,最后才磨磨蹭蹭的和霞之丘诗羽一起回家。

但一回到家,季空马上就变得不磨蹭了,他鞋子都没脱,在霞之丘诗羽还在换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飞快的冲进房间里,将一切管制刀具统统收捡起来!

不管怎么说,柴刀是不可能的!分尸更是想都别想!

“啧……”霞之丘诗羽砸了咂嘴,唇角微微一弯,“季君,我今天早上才拖过的地,就这样被你弄脏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呢!”

“你现在都已经被我包养了,还谈什么负责?”季空翻了个白眼,对于霞之丘诗羽的污言污语,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现在反击起来也是非常的犀利。

面对耍起流氓来的季空,霞之丘诗羽还有有些没办法的,抿了抿唇,她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和季空纠结。

见季空很主动的拿起拖把拖地去了,她也转身走进了厨房里,片刻后,又走了出来道:“季君,你把所有刀具都藏起来了,但总得给我留一把菜刀做饭吧reads();。”

“不用菜刀不行吗?”季空问道。

“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吧?不管是切菜还是切肉,没有菜刀怎么行?”

于是迟疑了一下,季空还是找出一把菜刀递了过去。

“季君,菜刀不应该是这样递的呢,不能把刀尖对着人,应该要用刀柄对着人才对,否则一不小心,容易把人刺伤。”

见季空握着刀柄把菜刀直接递过来,霞之丘诗羽提醒道。

季空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把菜刀掉了个头,将刀柄朝着对方递了过去。

霞之丘诗羽手握菜刀,刀身在空中微微一扬,寒芒闪烁!不愧是季空前身花大价钱买来的高质量菜刀,看起来锋利极了!

霞之丘诗羽挥舞了一下菜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双酒红色的眸子,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在了季空的脖子上。

一瞬间,季空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强笑道:“诗羽同学,你之前不是说了吗?用刀尖对着别人是不礼貌的……”

“嘛,如果是递刀的时候,这样确实不礼貌。”霞之丘诗羽微微一笑,语气温柔的说道:“但如果是要砍人的时候,这样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呢!”

“喂喂,这样一脸平静的,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空猛地朝后一个大跳,满脸的警惕,同时不动声色的抓紧身边的电脑椅。

“啧,季君还真是无趣呢,人家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居然还当真了!你看我这么优雅文静的美少女,会像是一个杀人犯吗?”

“像!不,你根本就是!”

“算了,懒得和季君你一般见识了。”霞之丘诗羽丢下一句话,施施然的转身走进了厨房。

季空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微微有些得意。

嘛,自己毕竟还是非常机智的,想这么容易就柴刀我,哪有这种可能?!

带着这样的想法,季空坐到了电脑前。

打开电脑,进入贴吧,季空顺手把今天的章节也传了上去,因为他平时上课的时候都是在码字,所以哪怕一天万更,存稿也是非常的充足。

刚一传上去,帖子就瞬间多了十几个浏览,再一刷新,浏览量瞬间就破百了,而且还多了一条回复。

百万手速王:“第一!从下午四点钟开始,我就在刷新贴吧了,想抢到空老师的一楼还真是不容易呢!”

和很多新手作者一样,季空非常在意读者的评论,这种明显是真爱粉的帖子,让季空微微一笑,隔了几分钟后,再刷新一下,发现又多了几条评论。

“桐人好强啊,居然真的单枪匹马打到复活药剂了,不过既然不能复活幸,那么打到了又有什么用?”

“楼上白痴啊,这明显是一个伏笔,我估计以后还有人会死。”

“空老师,求不虐啊!”

《刀剑神域》最新的章节,季空写到了桐人去打复活药剂那一章。

原著里,川原砾是在写完了第一卷的内容后,才把这一章作为番外加上去,所以在小说里写到桐人杀死茅场晶彦的时候,其实复活药剂这个东西根本就还没出来。

但在这里,季空做了一个小小的修改。

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那个巨大的bug。

相信任何一个看过《刀剑神域》的人都还记得,桐人在和茅场晶彦的决战时,明明血条已经归零被杀死,但在最后关头想起了亚丝娜对他的信任,于是空了血条的他居然没死,还反杀了茅场晶彦后才彻底死去。

或许有些人在看到这里时,觉得很燃、很感人,但季空只觉得一阵扯淡。

如果是在现实中,听说有人被刺中了心脏,却还因为心中的执念活了一段时间,季空是相信的。

但在游戏里,季空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

这就好像你明明被拔了网线,却还能够靠意念上网一样,这不是扯淡么?

真要是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毒奶粉也不会被吐槽成“掉线城与虚弱勇士”了。

所以季空一直觉得,那段剧情主角光环开的太明显太无脑了,因此他稍微改了下剧情,让桐人先拿到了复活药,并且没有交给克莱因,在最后的决战时,用这个药剂扭转乾坤reads;。

如果光看颜色,还算一副有些色彩的画,可这尼玛不是一幅画,这是一盘饭菜啊!

季空一脸艰难的问道:“就算是爱心饭菜,但为什么这个心是黑色的?”

“我看你们男生都比较喜欢黑色的东西,比如黑色丝袜、黑色哔哔、黑色哔哔什么的,所以我就加上去了。”

霞之丘诗羽一脸笑容的解释道,“我找不到什么黑色的东西用,就用了酱油,看上去也还凑合。”

还好是酱油不是石油,吃了至少不会死人……

季空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又指着另外一个道:“那个黄色的,又是什么东西?”

鱼丸怎么会是黄色的……

季空额又开始冒汗了,“那,黑黑的是什么?”

“那是鸡肉啊。”霞之丘诗羽回答得理所当然。

季空心想你不会把鸡毛一起做下去了吧,他用力的吞咽一口口水,“又黄又黑的又是什么?”

“是洋葱拌猪肺哦,厉害吧?”

我勒个去,洋葱和猪肺哪个是黑的?难道那猪是吸烟肺癌死的么……

季空感觉胃有点收缩,“那个绿的我懂,是葱花对吧?”

“季君的眼光不行哦,那是大蒜泥糊的配料……”

季空感觉自己的胃部开始翻腾了,强笑道:“之前我在ktv里好像吃多了零食,现在吃不下去了……”

“我知道季君嫌饭菜有些不好看,但这些饭菜里,却倾注了我的一片心意,季君难道要辜负吗?”霞之丘诗羽一脸感伤道。

季空忍不住吐槽道:“可我为什么觉得,你的这片心意是想要害死我啊?!”

“算了,既然季君实在不愿意吃的话,那我就倒掉吧。”

霞之丘诗羽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只是真的没想到,季君原来是这样的人呢——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随意质疑别人的一片心意,做错了事情不敢承担责任,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女孩子……”

“别说了!我吃!我吃总行了吧?!”

眼看着霞之丘诗羽大有说上三天三夜,都不罢休的架势,季空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夺过盘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完全不经过任何咀嚼,就吞咽下去!

当所有东西,都弄下肚子之后,霞之丘诗羽笑了,问:“怎么样?还行么?”

季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有些涣散,脖子忽粗忽细,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道:“不……错,很有后现代主义的韵味……”

霞之丘诗羽笑眯眯的道:“既然你喜欢吃,那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季空忽然一头栽倒在地,并且没有再爬起来。

学姐超神十杀,完结撒花!!!

季空当然没有真的晕过去,事实上霞之丘诗羽虽然故意把饭菜弄得很难吃,但也仅仅只是难吃而已,远远还到不了食物中毒的程度。

而站在霞之丘诗羽的立场,她也不可能真的敢把季空怎么样,要知道,她的母亲还等着季家去救呢!

季空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把饭菜吃了,之所以故意晕倒过去,只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而已。

毕竟被人在背后说成是**少女什么的,霞之丘诗羽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季空心里也有些歉疚,被她无关痛痒的捉弄一下就化解双方的矛盾,季空觉得还是挺划算的。

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男人,虽然不至于被女人打了都不还手,但适当的谦让一下,表现出自己的绅士风度,也有助于提升自己的形象。

不得不说,季空虽然在感情上有些不开窍,但情商却并不低,因为他的这个做法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明知道季空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但霞之丘诗羽仍然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并且搀扶着他,将他放到了床上去。

“看来自家女仆虽然表面上凶恶,但其实还是挺温柔的嘛。”季空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才刚升起,就只听到一阵啪啪啪的拖鞋声,季空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去看,就发现霞之丘诗羽已经坐在了他的电脑桌面前。

因为季空的电脑设有密码,所以平时他不在的时候,霞之丘诗羽是无法启动电脑的。

但这一次,季空吃饭之前并没有关闭电脑,所以这一次电脑还保持在运行的状态。

看她握着鼠标不停点来点去的样子,季空估计,她应该是在查找电脑里的文件。

至于是找什么文件,哪怕用膝盖去想,季空也能猜到,霞之丘诗羽绝对是在找《刀剑神域》的原稿!

毕竟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不管怎么想,和空老师恰好说出同一句话来的季空,都是非常的可疑!

而且更让霞之丘诗羽无法释怀的是,《刀剑神域》的作者叫空,季空的名字里,正好有一个空字!

虽然当时从背后偷窥没有发现证据,但事后回想起来,霞之丘诗羽总觉得事情很是蹊跷,女人的第六感,更是让她隐隐中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她今天故意演了这一出戏,表面上是为了报复季空,但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于季空的电脑!

至于把季空扶上床去,自然也不完全是好心,真实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季空不好意思“清醒过来”而已。

略微思索了片刻,季空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顺,然后不得不赞叹一声,自家女仆果然不愧是天才少女+小说家。

整个计划就像是小说里的剧情一样,将人物的性格和遇事的反应都考虑了进去,简直堪称计划通reads();!

但很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季空冷冷一笑,霞之丘诗羽再怎么聪明也无法想到,他码字从来都是用的手机,上传也是连上电脑后,直接从手机里上传。

所以说,他的电脑里根本连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

至于*****、图片什么的,别说他电脑里没有,就算有,被霞之丘诗羽找到也没什么,顶多被毒舌两句而已,季空表示自己早就有抗体了,根本无所谓。

而季空相信,经过这次事件后,霞之丘诗羽以后绝不会再怀疑他的身份!

以后在网络上,他就可以尽情的用“空老师”这个身份,去调·教自己的女仆了!

又过了片刻,霞之丘诗羽果然没有在电脑上发现什么,有些失望的砸了咂嘴,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

而季空,因为心情的放松,再加上床上属于少女的体香实在醉人,不知不觉竟然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都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正坐在床边码字的霞之丘诗羽听见背后的动静,头也不回的说道:“终于清醒过来了呢,季君,如果再过一个小时你还不醒的话,说不定我就要打电话给医院了。”

季空打了个哈欠下床,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那还不快洗澡睡觉?”

霞之丘诗羽有些不甘心的抿了抿唇,她原本是一个光荣的夜猫子,但自从和季空同居后,每天晚上,都不得不在季空的威逼下按时睡觉。

她也曾试过反抗,但面对她的毒舌,季空根本理都不理,每一次,都是提着她的衣领,将她丢进了卫生间里。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动手不动口!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季空,在这些事情上却出乎意料的强硬。

只不过,霞之丘诗羽有些悲哀的发现,对于这种强硬,她不仅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有些享受。

所以到了现在,基本上是季空一喊她去睡觉,她就乖乖的洗漱去了。

“对了,季君在你睡着的时候,那个叫南琴梨的小姑娘给你打了个电话,让你不要忘记明天早上去学校布置场景。”霞之丘诗羽说道。

“这个我当然不会忘。”

季空点了点头,这个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事情,缪斯的演唱会会在星期一举行,所以星期天的时候,她们就要把场景布置好,而季空自然也是要去帮忙的。

在得到可定的答复后,霞之丘诗羽并没有离开,而是非常感兴趣的说道:“我能听的出来,她其实是还有些话想说的,只不过因为是我接的电话,而没有说出口。”

霞之丘诗羽顿了顿,见季空没啥反应,继续说道:“季君,该不会你和她之间有一腿吧?!”

“简直是胡说八道!”季空没好气道:“洗你的澡去,少在这里给我八卦!”

“切,虚伪!”霞之丘诗羽有些不甘心的抿了抿唇,但在季空的眼神威胁下,最终还是乖乖的洗澡去了。

而季空,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后,带上头盔进入了游戏……

还是那个熟悉的旅馆,没有丝毫意外的,刚一上线,季空就感到自己的胳膊上,多出了两个挂件。

白和玉置亚子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胳膊,目光在空中交汇处,火花闪烁!

“经过一天的反思了,难道你们还是不能和平相处吗?”

看着两女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季空又开始觉得头疼了。

说实话,在经历了现实里的撕逼大战后,身心俱疲的季空,现在只想好好玩一玩游戏,放松一下心情。

真的不想再遇上那些麻烦事了。

所以看到两女又有吵架的苗头,一时之间他连下线的心思都有了。

谁知道,两女对视一眼后,由亚子说道:“在那天阿尔萨斯离开后,我和她都思考了很多,觉得不能给阿尔萨斯添麻烦,所以……”

季空:“所以你们终于可以和平相处了?”

“和平相处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玉置亚子语气坚定的晃了晃拳头,于是那对巨大的欧派也跟着晃动起来,宣示着自己强大的存在感,“但必须要把大小分出来!”

白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股昏昏欲睡的嗓音,只有刚才玉置亚子的欧派抖动时,她才略微有了一些情绪波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胸部,语气愤愤,非常可爱。

“为什么你就直接把大小定下来了啊!”玉置亚子大声道:“明明我们说好了,要用游戏来决一胜负的!”

“所以说,我才是大啊reads;。”

季空之所以把选择把白扛在肩上,而不是抱在怀里,也是因为怕显的太亲昵,又让亚子闹情绪。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骑在他肩上的白,两条玉嫩的小腿,紧紧的夹着他的脖子,圆润的大腿,直接就贴在他的侧脸上!

属于萝莉的白皙肌肤,甚至比少女更加的幼嫩润滑,轻微的摩擦间,一股滑腻的触感涌上心头,让他一阵心猿意马!

也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游戏正式开始了,玉置亚子抢先一步说道:“我猜下一个经过的是男性!”

“那么我就猜是女性。”白打着哈欠,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见白猜的是女性,玉置亚子立刻在心中得意的笑了起来:

在一般游戏里,男性玩家都是要多出女性玩家,所以下一个经过的是男性的概率,要比是女性大的多!

别看我这样,但我可是特意做过功课的!

玉置亚子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结果还不到十秒,一个穿着牧师服的女性玩家就从窗户下面经过……

“1:0,白领先!”季空面无表情的报数。

“怎么可能?!”玉置亚子咬了咬牙齿道:“不过没关系,才第一次,接下来还有九次机会——下一个我还是猜男性。”

都已经路过了一个女性了,那下一个是男性的概率,应该会大上不少吧?

玉置亚子在心里这么想到。

“那我就依然猜女性……”白说道。

五秒钟后,季空面无表情的继续道:“2:0,白领先!”

“下一个我还是猜男性!”

“我就不相信了!下一个绝对是男性!”

“6:1!”季空面无表情的宣布了最后的结果:“那么我宣布,白获胜!”

作为失败者的玉置亚子,一副败犬形象的跪倒在地上,湛蓝色的大眼睛里泪汪汪的。

可惜这样超萌的表情,对白来说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

“作为胜利的要求。”白指着玉置亚子的裙子道:“亚子的胖次,我没收了!”

从旅馆里出来,季空三人走在街道上,玉置亚子走在季空的左手边,一脸崩坏的笑着,湛蓝色的眸子里黑乎乎的,明显有着黑化的征兆。

白走在季空的右手边,她似乎有生人恐惧症,走在路上的时候,小手死死的牵着季空的大手,小小的身子藏在季空的身后,微微有些发抖,酒红色的眸子警惕的扫视着四周,样子非常萌!

而更加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在她雪白色的长发上,还戴着一个白色蕾丝的女性胖次!

白色的胖次将她的长发压的有些乱糟糟的,有的垂在额头前,有的像呆毛一样在头顶散开。

明明是有些猥琐的行为,但出现在白这种才11岁的幼小萝莉上,看上去反而更加的萌和可爱。

不过虽然这样看起来很可爱,但是……

“看哦,那里有一个变态!”

“真的是变态呢,居然让小萝莉把胖次戴在头上。”

“你们说,那个胖次是谁的?”

“那个,我的妹妹哟,我们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把头上的胖次摘下来,因为就算是走在旁边的我,也觉得有些羞耻啊……”

周围人投来的刺目眼光,和纷纷议论,让季空羞耻的几乎死掉,如果不是两只手都被牵着,他真的有双手捂脸的冲动了。

“白11岁,因为是小孩子,不懂!”白用她有些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我看你明明就懂的很多啊……

季空忍不住在心里吐了句槽,既然劝说白没用,他就只好去劝说亚子:“嘛,反正是在游戏里,裙子都是反重力设计的,所以哪怕没穿内裤,别人也是看不见你下面的……”

不过他这句话显然用处不大,玉置亚子依然一脸崩坏的样子,机械般的问道:“你说为什么呀,阿尔萨斯?明明玩游戏的不应该是男生居多吗?为什么从下面经过的都是女生啊!”

“啊,能思考到这种程度,也真是难为你了。”

季空以手扶额,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在下定结论之前,你多少也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啊,在旅馆的旁边,就是学习缝纫技能的npc所在地,牧师的教堂也就在不远处,而不论转职牧师,还是学习缝纫的玩家,都是以女性居多的,所以从旅馆下面经过的人,自然大多都是女性了。”

“居然在游戏上都和我一样认真,不愧是我钦定的劲敌呢!”

应该说亚子不愧是亚子,在听到季空的解释,沮丧了一阵子后,很快又莫名其妙的振作起来,“在下一场比赛里,我是绝对不会输的!我可是完全没有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哦!”

“只不过是一只亚子,才不配当白的劲敌!”白可爱的打了个哈欠,似乎又想要睡觉了。

“等等,为什么要用只来形容我啊!还有,将亚子像蔑称一样使用是我的错觉吗?是错觉吗?reads();!”

玉置亚子挥舞着星光法杖大声道:“不要因为一次的胜利就得意忘形啊!下次我一定赢你!”

“明明是只亚子,真是自以为是!”白一脸鄙夷的说道。

“啊啊啊!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玉置亚子挥舞着法杖,有些发狂的说道:“这次我一定要赢你,我决定了,下一个我们就来猜拳吧!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只凭运气了吧?”

白:“那么,五局三胜,还是哥哥当裁判。”

理论上来说,猜拳确实是只凭运气的一门游戏,虽然有人认为猜拳里包含了心理因素,并认为里面有迹可循——比如有人一开始用剪刀输了,那么他一下次用剪刀的可能性就比较小。

但实际上,这也仅仅只是一种概率而已,甚至有人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连续出同样的手势。

所以说,猜拳这个游戏,只要你不进入对方的套路,并且保证心里什么都不想,随便乱出的话,那么哪怕对方是神,也猜不中你接下来要出什么。

因此,说这个游戏只靠运气,倒也没错。

当然,这仅仅只是在理论上,而实际中……

“3:0,白获胜!”季空无奈的给出了结果,一脸怜悯的看着跪倒在地上,一副败犬模样的玉置亚子。

白伤口撒盐似得,朝着玉置亚子比出了一个v的手势。

“为什么啊?!猜拳不是只凭运气的游戏不是吗?为什么我一次也赢不了啊!”玉置亚子发出败犬的哀嚎。

“啊,猜拳确实主要靠运气没错,但事实上人在出拳的瞬间,手指总会有一定的运动,通过这个运动,别人是能猜出你出的什么手势的。”季空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啊?出拳的瞬间只有那么零点几秒,就算她能看到,但怎么可能来得急做出反应啊?”

“对于别人来说是不可能,但如果是白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季空无奈的解释道:“白可是拥有完全记忆能力,能够在瞬间推演出上万种变局的人啊!就算是身体的反应速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啊?她是妖怪吗?!”玉置亚子忍不住大声吐槽道。

“虽然不是,但也差不了多远了。”季空劝说道:“所以说,亚子你还是干脆点认输算了吧,免得接下来自取其辱。”

“我才不信呢!”玉置亚子给自己鼓劲道:“一定会有这样一个游戏的,只凭运气就能获胜!”

所以说把获胜希望完全交给运气的你,实际上已经输了啊!

季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么,作为失败的惩罚。”白酒红色的眸子,盯上玉置亚子硕大的欧派,“亚子的胸罩,白也没收了!”

“啊哈,啊哈哈……”玉置亚子一脸坏掉的表情,但还是通过系统解除了胸罩,然后递给了白。

于是,白就将那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胸罩,围在了自己细嫩的脖子上……

那画面实在太美,季空捂脸,不忍直视!

此时的白,装备已经可以说是非常豪华,头顶上带着胖次,脖子上围着胸罩,走在路上,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两百!

当然,因为她还很小,所以明明是很猥琐的行为,但在别人看来却是十分的可爱。

但牵着她的手走在一边的季空,自然就成了变态佬的代名词……

白突然扯了扯季空的衣袖,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季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是在喊自己。

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哥哥的身份,但对于白的称呼,季空还是略微有些不习惯。

因为在日本,妹妹一般喊哥哥,是喊的“欧尼酱”,但白不是,她喊的是“昵ing~”。

这种独特的称呼,从她独特的嗓音里喊出来,声音拖得又长又腻,娇软甜蜜,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非常舒服reads;。

虽然白没有说话,但玉置亚子还是从她的态度里,感受到了深深的蔑视,不由大声嚷嚷道:“不要这么无视我啊!至少听听,我说要比什么吧?”

“一样的,不管什么都一样的。”白用她有些稚嫩和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毕竟只是一只亚子,不管怎样都是赢不了白的。”

“哼!你还真敢说呢!”玉置亚子自信满满的说道:“这一次,我们就赌那边屋顶上的小鸟,要多久后才会飞走!谁猜的时间最接近,谁就赢!这一次,你没办法再耍花招了吧?”

“那么,亚子要猜多久呢?”白问道。

“我猜……20秒,不,30秒!”

“那么,我猜五秒……”

白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然后朝着屋顶的那几只小鸟丢过去。

石子打在屋顶,惊走了那几只小鸟。

看着已经完全傻眼的玉置亚子,季空无奈道:“我宣布,最终的获胜者是白!”

“不行!你这是犯规!”

玉置亚子一巴掌把自己掉了的下巴拍回去,大声嚷嚷道:“真是太狡猾了!怎么能用石子把小鸟惊走呢!”

白:“可是亚子你也没提前说明,不准用这种方法啊。”

季空叹了一口气,说道:“世界上是不存在绝对运气这一说的,规则、前提、心理状态……由无数这种看不见的变数,所带来的无法预测的必然,游戏的胜败在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所以说,你是赢不了白的。”

白:“那么作为失败者的惩罚,在今天的一天里,亚子要做白的小狗狗!”

季空:“喂喂!不管怎么说,这个惩罚都有点太过分了吧?!”

白:“当然,亚子要抵赖的话,白也没有办法。”

玉置亚子双目含泪,满脸屈辱道:“我……我当就是了orz……”

“那么,站立!坐下!握手!”

看着白已经开始在调教玉置亚子,季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应该说亚子虽然笨了点,但却意外的守信,连这种事情都真的做的出来。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有着很重的兄控情节,而且还有些三无,但实际上是一个抖s,喜欢捉弄别人。

“你们的调教游戏待会儿再玩可以吗?”季空说道:“因为某些原因,我想要找到游戏里的鬼族,你们有谁知道关于鬼族的情报吗?”

ps.鉴于一些书友不知道白是谁,我这里安利一个b站的视频:av1098954,看了这个视频,大家就知道白有多萌了。

在玩游戏之前,季空就通过官网了解过,传奇时代这款网游里,是有着鬼族这么一个种族的reads;。

“安心,只不过是在游戏里,没什么好怕的。”季空安慰了两女一声。

也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啪”的一声雷鸣,然后竟然下起了暴雨来!

“这该死的天气系统!”

季空嘴里咒骂一声,虽然游戏里遇上暴雨,不用担心自己被淋湿感冒什么的,但也给他们增添了不少麻烦,至少在暴雨里散步,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已经能看到村落的灯火了,我们加快点速度,争取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季空催促了一声,然后带头在前面跑动起来。

暴雨下,三人有些狼狈的奔跑着,但就在这时,季空突然注意到前面的道路上,有一个蓝色的物体正拦在那里。

“等一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季空猛地一个刹车停下来,白立刻也停在了他的身边,只有玉置亚子完全没反应过来,撞在季空的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痛啊,阿尔萨斯你们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啊……”

玉置亚子揉着屁股站起来,顺着季空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一只小萝莉正趴在道路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萝莉个子小小的,看起来还没有白高,身上穿着一身白色镶蓝边的和服,有着一头蓝色的短发,在蓝发的左边,还戴有一片粉色的花瓣饰品,小小的脸蛋圆乎乎的,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玩家?”玉置亚子奇道。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npc吧?”季空对亚子的眼光非常无语,“你看她状态栏上的黄色,显然就是中立的标记。”

“这么说,她就是传说中的鬼族咯?什么嘛!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季空提醒了一句,鬼族的潜力或许不如人类,但他们在一生下来时,就会具有不凡的力量。

所以眼前这个鬼族虽然是一副萝莉的样子,但季空可不敢大意。

“哥哥,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许会有任务。”白在旁边轻声提醒道。

“那我去试一试,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季空让两女留在原地,自己走过去搭话道:“请问,你在找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蕾姆在森林里采了一些树果,不过因为在路上不小心摔倒,树果全部洒落了,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蓝发小萝莉蕾姆,用一种幼幼的可爱声音说道,同时季空的眼前也出现了任务提示。

“真的只是一个任务,你们都过来吧。”

季空冲着白和亚子招了招手,让她们过来帮忙一起做任务。

这个任务很简单,大概三分钟,他们三人就把树果全部收集齐,所以任务的奖励也很少:

“收集树果任务完成,蕾姆对你的好感提升30点,目前好感度为友善。”

因为好感度提升了30点,蕾姆对季空等人的态度也友善了许多,主动问起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有些公式化的提问,季空和白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过来——应该是触发什么剧情了!

果然,下一刻,明明季空自己没有开口,但他的角色却在系统的控制下说道:“这次过来,其实我们是想拜访一下传说中的*,不知道小姑娘你能带我们去吗?”

“这样啊……如果只是蕾姆的话,恐怕不行呢,村子里的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人类。”

蕾姆轻轻咬着手指,圆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愁容,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蕾姆!蕾姆!你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阵略带焦急的呼喊声突然在远处响起。

“啊,是姐姐来找我了!”

蕾姆一边高兴的蹦跳着,一边冲着声音的方向大声道:“姐姐!姐姐!蕾姆在这里!”

话音落下,下一瞬间,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就携带着一阵旋风出现在了季空等人的面前。

“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诶,而且看起来都好可爱!”玉置亚子满眼星星的说道,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她对可爱的生物没有免疫力。

就如同亚子所说的那样,新出现的人物,是一只和蕾姆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萝莉,两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发色的不同,以及头上那朵花瓣装饰戴的方向不一样。

“哥哥,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实力不一般!”白扯了扯季空的衣袖,轻声说道。

季空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在红发萝莉出现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就丢了个洞察术过去,结果对方不论等级、hp还是技能,全都是一连串的问号!

要知道,之前他连那个40级的boss,都能洞察出它的属性,而且红发萝莉的妹妹蕾姆,也不过才15级而已。

“听说鬼族是一个讲究天赋的种族,说不定她的天赋比较好。”白说道。

“或许是这样吧。”季空点了点头。

也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那边蕾姆也把之前的事情和她姐姐说了一遍,于是接下来就进入了强制性的剧情模式。

拉姆:“我是蕾姆的姐姐拉姆,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听蕾姆说过了,很感谢你们对我妹妹的帮助,作为答谢,我可以带你们进入*,并让你们睡在我家里,不过进入之后,希望你们不要惹是生非。”

季空:“这个是当然的,而且以我们的实力,也不敢在强者云集的*里闹事。”

拉姆:“那么,请跟我来吧。”

剧情对话结束,拉姆和蕾姆牵着手在前面带路,因为没有了剧情的牵引,作为普通npc,她们自然也就不会再搭理季空等人。

季空、白还有亚子跟在后面,季空脸上略微狐疑道:“据说,除非是主线任务,否则一般都不会出现这种强制性的对话吧?”

白轻轻的点了点头reads();。

“也就是说,我们一不小心居然接到了主线任务?”玉置亚子一脸崇拜的看着季空道:“不愧是阿尔萨斯,真是厉害!”

在传奇时代这款游戏中,主线任务是唯一的,并且关系到了整个游戏的进程,所以作为一名玩家能参与到里面来,自然会让人觉得特别荣耀和兴奋!

“嘛,可奇怪的是,如果真是主线任务的话,应该会有系统任务提示才对啊?可是我的任务栏里完全没有反应。”

“有可能是任务环,下一个任务,要进入村庄后才会触发!”

白的解释很有道理,季空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于是三人跟在双胞胎姐妹身后,一路朝着村庄走去。

可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村庄的时候,一个大大的系统提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伴随着的,还有一份紧急的系统通告:

“尊敬的各位玩家,非常抱歉,由于游戏系统需要紧急升级维护,请各位玩家在30秒内下线,预计升级时间为三天,给您造成的不便,我们非常抱歉……”

“晕,这游戏公司怎么回事?要升级也不提前给个通知!”

季空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句抱怨,就被系统给强行t出了游戏。

摘下头盔,季空看了看时间,发现居然才凌晨5点,不由更加郁闷了。

他和缪斯等人约好是九点在学校回合,因为之前下午睡了很久,晚上睡不着,就准备玩一通宵的游戏,谁知道游戏公司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季空去游戏的论坛上看了看,果然,整个论坛已经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在骂!

有的玩家表示我通宵钱都给了,结果你给我维护?

有的玩家玩家表示自己正在打boss。

甚至还有的玩家表示,自己装备都没来得急捡!

没办法,这次游戏公司实在是做的太不地道了,不管怎么说,在升级维护之前,就应该先给个公告才对。

而且,这一维护升级,就是整整三天之久!

季空表示,他还从没有听说过,一款游戏要维护这么长的时间!

难道是游戏里出现了什么意外?

季空有些担忧,毕竟在他制定的一系列后续计划里,传奇时代这款网游都是至关重要的。

万一这款游戏出了问题,那他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想到这里,季空忍不住拿出电话,给这款游戏的项目负责人,原田野人打了个电话过去。

“空老师,你也是来问游戏升级的事吧?”电话刚一接通,原田野人就立刻说道,不知为何,声音比起之前还要恭敬许多。

“没错,毕竟我以后还是要与你们合作的,所以这款游戏的运作状况,我自然也非常关心。”

那边原田野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空老师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就在今天,国家科学院的一些人找上门来,说要与我们进行合作,在游戏里测试他们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系统……”

顿了顿,他略微有些抱怨的说道:“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可以创造出完全独立的人格,其实就是把我们当小白鼠!”

“拥有独立人格的智能npc?那岂不是可以在游戏里,表现出和正常人一样的反应?”

听说游戏本身没出问题,季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原田野人嘴里的人工智能产生了兴趣。

在季空的前世,其实也已经有了人工智能,最为人熟知的,就是著名的alphago,当时那段在围棋上战胜韩国九段选手李世石的新闻,在网络上可谓是风靡一时。

不过,它也只是属于机械式的思维,不能说拥有自己独立的性格。

至于国家到底有没有能力,制造出独立人格的人工智能,季空也不了解,毕竟国家顶尖科技都是属于保密级的,而且比民用科技要领先几十年,虽然现在市面上没有,但如果哪天国家突然宣布弄出来了,季空也不会意外。

但按照原田野人的说法,貌似这个世界已经制造出了独立人格的人工智能,并且开始尝试向民用方向普及。

这就让季空非常感兴趣了,毕竟比起冷冰冰的npc,还是更加鲜活一点的人物更有意思。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在这么大型的平台上测试过,而且程序也只能应用到一些重要npc上。”

原田野人的情绪似乎有些悲观,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如今的传奇时代,算是一个非常大的游戏平台,只是日本一国,长期在线人数就多达数十万——别觉得这个人数少,事实上以日本的国情,这个数目已经是创纪录了。

在这样一个大的平台上,任何一点小的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所以,这也应该是国家科学院拿《传奇时代》来测试的理由。

毕竟越是大的平台,越能反应出不足。

可一旦真出了什么问题,首当其冲去背锅的,就是他们游戏运营商。

“嘛,原田先生你也不要这么悲观,毕竟人工智能也是一大噱头对不对?相信可以吸引来不少玩家的,至少我就对这个非常感兴趣。”季空说道。

“但问题是现在《传奇时代》的噱头已经够大了啊!世界第一款vr网游,无论如何,都已经是赚足了眼球——就算是空老师你,如果没有人工智能,你也照样在玩这款游戏对不对?”

季空噎了一下,仔细想想,又确实是这个道理。

会玩网游的,已经被“世界第一款vr网游”这个名头给吸引过来了,不会玩网游的,就算你游戏里面整出再多的花样,他也照样不会玩。

也就是说,《传奇时代》这款网游的潜在玩家,其实早就已经被挖空了!

所以人工智能说起来,也仅仅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它可以给游戏带来更多的好评,但无法吸收更多的玩家。

片刻凝滞后,大概原田野人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有些尴尬的咳嗽几声后,转移话题道:“说起来,空老师的小说还没有出版吗?”

说起这个,季空就有些郁闷了,他如今已经在贴吧上连载六万字了,还差四万,就足足有一卷了,可奇怪的是,至今仍然没有哪家文库或者编辑来找他签约出版。

如果说是反响平淡也就算了,可明明现在《刀剑神域》是有大火潜质的,难道那些编辑眼睛都瞎了?

“如果是没有编辑来找空老师签约的话,我想我应该知道答案。”原田野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大概是因为空老师的身份。”

“我的身份?”原田野人的话,让季空不由一愕。

“有些事我也不瞒空老师了,事实上在上次和你通过电话之后,我尝试调查过你的身份……”

犹豫了一下后,原田野人还是决定将事实说出。

原来,自从那天和季空通了电话后,他就对季空的身世产生了非常大的好奇,毕竟能请动那么多大v帮忙宣传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而如果季空真的有什么不俗的背景,他也可以尝试与对方进行更深的合作。

但这一调查,就调查出麻烦了。

先是他委托的几个朋友,被警察带走调查,然后当天下午,几个国家安全局的人员就找上门来,以“意图谋害国家领导”的名义,请他去局里喝茶。

再接下来,他在国家安全总局里被足足扣留了三天,直到将他祖宗十八代,乃至于小时候用什么颜色的尿布,都调查清楚后,确定他没有嫌疑了,他才被放出来。

所以,这也是他今天对季空非常客气的原因。

有些尴尬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一遍后,原田野人说道:“因为我们这个圈子本来就很小,所以大家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基本上是瞒不住人的,我想文库的那些人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什么,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

听完了他的解释,季空有些哭笑不得道:“但这与他们不和我签约有什么关系?”

“应该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空老师是怎样的态度,以及不知道该开出什么样的价位吧。”

一般来说,日本一本轻小说的定价为550日元左右,作者从中抽取50日元,按一本小说印刷八万本来算,总收入也就是四百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6万左右。

26万,是很多白领工作一年都难以企及的收入,但对于那些富二代来说,26万那也叫钱?

原田野人估摸着,光是请动那么多大v帮忙宣传,都远远不止这个数!

所以在一些编辑看来,季空写这本《刀剑神域》,说不定就是富二代的玩票性质。

这种人往往不在乎钱,可是如果你给的少了,那就是瞧不起人了。

因此,现在各大书库的负责人也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方面,他们看出了《刀剑神域》有大火的潜质,所以想要把这本书签下来。

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不知道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价位,所以干脆暗中观察,看同行们准备开出什么样的价格。

于是,《刀剑神域》签约出版的事情,就这样被一直拖了下来……

听了原田野人的解释,季空也是非常的无语。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陪太子读书虽然是一个好差事,但如果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却也是会掉脑袋的!

所以由不得那些人不谨慎!

“所以说,他们只是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价格,但如果我自己带着小说找上门去,他们也不敢拒绝对不对?”

“这是当然,空老师您的小说本来就非常优秀,再加上您特殊的身份,他们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原田野人的回答非常肯定,在他看来,文库的那群人也只有脑袋进水了,才敢把季空拒之门外。

不过听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季空却觉得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大概就是成功来的太轻松,容易让人不懂得珍惜。

收起这个有些犯贱的想法,季空突然想起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好奇道:“原田先生,你说既然现在都可以制造出独立人格的人工智能了,那么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性——就是以游戏里的人物为原型,在现实中创造出一模一样的人出来,然后再把人格给它赋予上去?”

“怎么,难道空老师喜欢上了游戏里的哪个人物?”原田野人好奇道。

“这个……据我所知,应该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可能给出准确答案,毕竟我们都知道,国家顶尖科技是要领先民用科技几十年的,所以那群人究竟研究出了些什么东西,我们也不知道啊,如果空老师实在好奇的话,我觉得你自己去托关系问问,应该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算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季空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找他爷爷询问。

之后又聊了几句,季空才挂断电话,挂断电话后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快要到六点半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

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亮了,季空干脆穿好衣服,去外面的公路上跑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才带着早餐回家。

自从和季空同居之后,霞之丘诗羽就已经习惯了早起,每天早上她都会把闹钟定的很早。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每晚季空都会强迫她上床,导致她戒掉了睡懒觉的习惯。

二是因为她必须要在季空之前起来,除了要早起给季空准备早饭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在网上看到过一片资料,说是每天早晨,是男生欲·望最为旺盛的时候。

为了防止自己在睡梦中,莫名其妙的就被季空给啪啪啪了,所以霞之丘诗羽如今每天都坚持早起。

因为今天是星期天,而且季空显然要通宵玩游戏,所以非常安心的霞之丘诗羽,就没有给自己设定闹钟。

霞之丘诗羽抱着枕头睡得正爽,突然之间枕头被抽掉了,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结果刚一睁开眼,就看见季空正表情丰富的看着她reads();。

下意识的,她就尖叫出了声!

结果才刚刚叫完,一阵咆哮就从隔壁传来:“搞什么啊,做事的时候,不会在嘴里塞条毛巾的啊?喊这么响,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人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有没有公德心的啊!”

季空和霞之丘诗羽同时一阵大汗。

不得不说,租住在这种廉价的公寓里就是这点不好,各个房间之间的隔音太差,搞的他们平时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不过经过了这个小插曲,霞之丘诗羽睡意也全消了,有些紧张的扯住被子道:“季君,你想干什么?难道你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准备对我这个可怜的女仆下手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霞之丘诗羽还下意识的查看了一下被子——还好,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季空搓了搓手,“嘛,本来我还没这个想法的,但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来点早安咬什么的也不错呢……对了,早安咬是什么你知道吧?”

非常理智的,霞之丘诗羽选择闭嘴了,因为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已经发现,季空心情好的时候,不论怎么被毒舌都不会生气。

但如果他心情不好,就会选择和她“对污”。

而女孩子在这方面终究是不占便宜的,所以霞之丘诗羽非常理智的选择了闭嘴。

季空指了指外面明亮的晨光道:“算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就是叫你快起床,早餐我都已经买好了,再不快点吃就要冷掉了。”

霞之丘诗羽本来心中还有些情绪的,不过听到季空这么说,却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很多年来除了她父母之外,似乎没有别人,尤其是没有别的男性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在接下来的一秒,霞之丘诗羽却差点想从床上跳起来掐死这个男人。

因为季空说,“诗羽同学,好像你在四肢上裹些布条也没用啊,早上连大腿都露出来了,幸好我帮你盖上了,否则说不定你就感冒了……”

霞之丘诗羽狠狠的啃着季空买来的包子,并且把牛奶吸得“稀溜溜”直响,仿佛在肯某人的肉,喝某人的血一样,看的季空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于是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喊你起床的,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是你的轻小说想要投稿的话,电击文库,富士见fantasia文库和角川sneaker文库,你最倾向于投到哪家?”

在喊霞之丘诗羽起床前,季空就去网站上搜索过了,日本的文库虽然很多,但论在轻小说上最著名的,还得是电击文库、富士见fantasia文库及角川sneaker文库这三家。

按照原田野人的意思,他不管投哪家,都会是百分百通过,

所以说,他自然要在这三家中,选出最好的一家去投稿。

但这样一来,他就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之中,网络上百科到的东西毕竟不怎么详细,所以他迟迟难以决定下来。

霞之丘诗羽本来是准备不管季空说什么,都坚决不搭理他的,结果听到季空的话,她还是把嘴里的牛奶给喷了出来!

因为牛奶不小心呛进了喉咙,霞之丘诗羽拍着胸口,用力的咳嗽着,顿时饱满的欧派一阵乱颤,再加上沾在嘴唇边不断滴落的白色牛奶,场面那叫一个淫·乱!简直少儿不宜!

“擦一擦吧。”季空有些不淡定的递了一张纸过去,“如果让不知道的人进来看见了,说不定还会以为你刚被我口x了呢。”

霞之丘诗羽恨恨的瞪了季空一眼,有些狼狈的从他手里接过餐巾纸,一边擦着嘴唇,一边毒舌道:“季君可别忘了,我喝的是纯牛奶不是酸牛奶,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哔哔~”已经稀薄到了这种程度,那我也无话可说!”

霞之丘诗羽的话让季空简直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女仆毒舌属性很强,并且经常口出污语,但当如此劲爆的话,从她红润的小嘴里吐露出来时,仍然让他难以置信!

归根结底,还是她那文静优美的面孔太有欺骗力,所以当她用那副文静的面孔,说出这种污言秽语的时候,给人的冲击力也就格外的大!

这种原理大概就类似于反差萌吧!

不过今天的季空也是有些烦躁,通宵没达成不说,早上查资料还做了那么多无用功,所以他现在也是有些不爽。

于是面对霞之丘诗羽的毒舌,他就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我的‘哔哔~’稀薄到什么程度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只和你一个女性同居过。”

就这么一句话,硬生生将霞之丘诗羽接下来的污言污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脸都憋红了,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霞之丘诗羽一副要憋出内伤的样子,季空也是有些不忍,主动退让一步道:“算了,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投稿的事情吧,好像你对这个反应挺大的?”

听到季空提起这个,霞之丘诗羽立刻没好气道:“这还用说吗?电击文库、富士见fantasia文库和角川sneaker文库,可是轻小说最著名的三大文库,普通作者的轻小说,随便能被哪家通过,都得谢天谢地了,可照你的意思,倒好像这三家任由你挑似得。”

作为轻小说三大家,这三大文库对小说质量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对于一般的新人来说,想要在这三大文库的杂志上刊登小说,简直就是噩梦级的难度!

哪怕是自我意识过剩的霞之丘诗羽,都没有指望能通过这三大文库的审核。

目前,她暂时将目标瞄准了一家隶属于不死川书店旗下,名叫fantastic的文库reads();。

好像这三家文库,确实是任由我挑来着。

听了霞之丘诗羽的话,季空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这种话他肯定不会说出来。

他还准备用“空老师”这个身份,去调教自己的女仆呢。

所以他想了想说道:“你也别管这事儿现实不现实,总而言之,你就说说要你在这三家选的话,你会选择哪家?”

霞之丘诗羽撇了撇嘴,但还是说道:“硬要我说的话,大概我会选择电击文库吧。”

“首先,角川sneaker主打少年向的轻小说,这不符合我的风格,首先就pass了;其次是富士见fantasia文库,这家文库定位以国中生为主,并且主打奇幻类,也不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最后就剩下电击文库了。”

“电击文库大量挖掘新人,号称投稿人数最多、得奖难度最高的文库,所以如果能在那上面发表,含金量也比较高,并且他们动画化和改编游戏也非常积极,目前唯一一部销量过千万的轻小说,《奇诺之旅》也是自电击文库出版,因此如果能有的选的话,自然是电击文库最好。”

因为自己就准备要出版轻小说,所以霞之丘诗羽平时也了解了一些各大文库相关的事情,因此面对季空的提问,她回答的非常细致。

“好吧,我明白了。”季空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季君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呢。”霞之丘诗羽略显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准备往这几家文库投稿啊。”

“呃……”霞之丘诗羽微微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季君你也准备写一本轻小说了?”

“事实上我的轻小说已经写了6w字了,贴吧上的《刀剑神域》你知道不?这本小说就是我写的。”季空说道。

“真是让人意外呢!原来贴吧上大火的《刀剑神域》,居然是季君你写的啊!”霞之丘诗羽一副吃惊的样子道:“这么说,季君你也玩贴吧咯?”

季空点了点头道:“当然在玩,贴吧还是非常新奇有趣的,里面的发言非常自由,表情包也十分有趣。”

听见季空的回答,霞之丘诗羽冷冷一笑,用一种看穿一切的语气道:“季君你居然还想骗我,明眼人都知道,《刀剑神域》的作者空老师,和贴吧的创始人肯定关系亲密,否则也不会把书发到贴吧给他拉人气……所以说,如果你真是空老师的话,怎么会觉得贴吧很新奇?”

霞之丘诗羽撩了撩长发,略微得意道:“所以说,季君以后撒谎之前,至少要找个合适点的理由,而且空老师可是一个严肃认真的长者,又怎么会是季君这种下流肮脏的人?请不要低估我的智商!”

季空叹了一口气,“好吧,是我低估了你的智商。”

于是两人都没有再就这个事情进行讨论,安心的吃起早餐来。

霞之丘诗羽因为“挫败了季空的阴谋”,所以心情也变好了许多,饭后主动在家里打扫起卫生来。

季空在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把身份证之类的证件准备后,收拾一下出门去了。

季空来到学校的时候,才不过八点二十,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四十分钟,不过他发现,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也到了。

“花阳酱、凛喵,早啊,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来的这么早reads;。

晕!都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气还没消啊!

季空有些无语,还好绚濑绘里接下来也问出了和他同样的问题。

西木野真姬这才表示布置背景需要很多工具,但她怕学校里的工具不齐全,所以就买了些过来。

听了她的解释,季空难以置信的说道:“大小姐,布置背景又不是多重的活,你花的这些钱,都够请一支装修队,来帮忙布置背景了啊!”

这回,西木野真姬倒是没有不理季空,而是抱着双臂哼了一声,“我们的第一次演唱会,当然要自己来布置背景才有意义!怎么能借助他人之手?”

这种理由在季空看来,无疑是非常傻·逼的,但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得到了缪斯全员的支持。

园田海未:“我会加油的!”

南琴梨:“装饰的摆放就交给我吧!”

星空凛:“凛现在充满了干劲喵!”

小泉花阳:“虽然我的力气小,但我会努力的!”

东条希:“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绚濑绘里:“第一次演唱会能由自己来布置背景实在太好了!”

矢泽妮可:“虽然会很辛苦,但确实很有意义啦!”

高坂穗乃果:“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干吧!”

面对热情高涨的九缪斯,季空只觉得身心俱疲——这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除了矢泽妮可还稍微正常点,其他的简直让人无语。

“不过,电钻这些东西谁来用?”季空指着那一堆工具问道:“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应该没人会用这些东西吧?”

下一秒,季空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简直是白问了,因为他话音才刚落,九双眼睛立刻就注视在了他的身上。

东条希:“像季君这样的男生,对于电器方面的东西,应该十分擅长吧?只需要看看说明书的话,应该就会了吧?”

“这可是电钻啊!很危险的好不好?!”季空忍不住吐槽道。

高坂穗乃果:“我们相信季君!”

季空:“不要把对我的信任,滥用在这些危险的地方啊!”

面对众缪斯的苦苦哀求,季空本来还想要严词拒绝的,然而就在这时,南琴梨开大招了!

只见她单手紧贴在胸口,小小的拳头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襟,将丰满的欧派完全勾勒出来的同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仿佛心碎般的盈盈泪光,对着完全看傻眼的季空凄声道:“季君,拜托你了!!!”

“……好吧……我答应就是了……”受到来自南琴梨恶意卖萌的一万点真实伤害的季空,只有无奈败退。

“耶!果然还是琴梨你有办法!”

面对欢呼雀跃的南琴梨,季空此时只想问一句:你的节操呢?

“好,就是这里!非常完美!”

在缪斯们的强势围观、和叽叽喳喳的指挥下,季空终于将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张宣传图,贴在了运动场的巨大告示牌上。

季空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小心翼翼的,从人字梯上慢慢退下来。

从早上九点开始,忙到现在的中午十二点,他们总算把整个背景布置完毕。

这还是因为他们把场地放在了运动场的原因,否则工作量要大的多!

“季君辛苦了,来擦擦汗!要不要喝点水?”

南琴梨非常殷勤的,拿着矿泉水和毛巾走过来,一脸卖萌可爱的笑容。

季空哼了一声,扭过头,不为南琴梨的卖萌所动。

因为之前没有扛住南琴梨的卖萌攻击,他不得已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那些重体力活更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虽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现在想起来,心里果然还是有些不爽!

“人家错了嘛,季君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人家一次嘛~~”

南琴梨再度加强卖萌攻势,声音如小鸟般娇柔可怜,琥珀色的眸子泛着盈盈泪光,闪啊闪的注视着季空,并且不经季空同意,主动拿起毛巾,十分殷勤的替季空擦汗。

“咳咳,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靠我太近啊!”

因为离得有些近,那属于少女的香甜气息,从南琴梨的身上传来,让还十分纯情的季空微微有些脸红,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窘迫。

“那季君原谅我了吗?”南琴梨可怜兮兮道。

“嘛……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好不好?”

听到季空这么说,南琴梨立刻丢掉毛巾,跑回去和她的姬友们庆祝了。

这家伙,绝对是个天然黑!

看着南琴梨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季空额头浮上几丝黑线。

“琴梨酱你对付季君还真是有一套呢!”东条希为南琴梨的行为点了个赞,然后托着下巴道:“不过如果让真姬酱看见了,说不定会吃醋哦!”

“对了,说起真姬的话,好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绚濑绘里在周围环视了一眼,没有看见西木野真姬的身影,于是说道。

“我记得,真姬好像说是要打扫一下卫生,然后就拿着吸尘器走了。”园田海未给出了线索。

“不过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该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矢泽妮可一脸担忧。

“算了,我去找找看吧。”

季空主动开口,西木野真姬一直没有出现,他也有些担心,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对于昨天的事情,他心中有些歉疚。

他其实也想过要道歉,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reads();。

根据园田海未提供的线索,季空去了西木野真姬最可能呆在的音乐室,果然在靠近音乐室的走廊间,发现了还在嗡嗡运行着的吸尘器,但却没有看到西木野真姬的人影。

西木野真姬虽然不擅长家务,但总不至于把工具仍在这里就不管了。

联想到她在家务上拙劣的表现,季空甚至仔细检查了一下吸尘器,如果发现她被吸尘器吸进去了,季空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但季空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脸红了,因为他真的去检查吸尘器了,难道和高坂穗乃果在一起呆久了,连自己的智商也被拉低了吗?

季空把吸尘器关掉,然后就去了隔壁的音乐室找,果然在这里找到了真姬大小姐。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原因,西木野真姬竟然趴在钢琴上睡着了。

中午的太阳虽然很大,不过教室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一丝丝淡金色光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洒落在西木野真姬精致的脸蛋上。

这一刻,季空觉得传说中的睡美人,也不过如此……

不过虽然真姬的睡颜很美丽,但想到其他人都还在操场上等着,季空还是将她叫醒了。

西木野真姬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紫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带着一丝迷茫的水雾,呆呆的看着季空。

午睡被中途叫醒的人,往往神智都会非常模糊,对于周围的事物,往往会缺乏准确的判断。

不过季空倒是没有想到,刚睡醒的西木野真姬,会露出这样呆萌的表情,比起平时冷艳傲娇的风范,显得更加可爱,让季空恨不得马上拿手机拍下来。

但很快,他就一脸懵逼了。

因为还未完全清醒的西木野真姬,竟然大声朝着他喊道:“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我啊?昨晚为了等你的电话,我整整一夜都没有睡觉!”

整个音乐室,瞬间就变得一片宁静,季空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话,该做出什么表情,哪怕是他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西木野真姬也在喊出这句话后,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脸上的温度逐渐上升,一抹红晕从脸颊上,渐渐蔓延到她修长的脖颈,紫色的眸子有些慌乱的到处乱看着,终于受不了这份煎熬了,羞叫一声跑出了音乐室。

季空在音乐室里足足愣了五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着音乐室外追出去,但这时候哪里还有西木野真姬的影子?

“季君,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绚濑绘里等人赶过来问道:“刚才我们听见真姬叫了一声,等赶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到她跑出了校门。”

“啊拉,该不会是到了两人独处的环境,季君突然想要做些什么,然后把真姬酱给吓跑了吧?”东条希手指点着下唇,笑眯眯道:“还真是心急呢,季君。”

“想想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吧?”

季空忍不住吐了一句槽,然后叹气道:“总而言之,大概就是因为我昨天没有及时道歉,让真姬她更加生气了吧……你们有什么解决的对策吗?”

八缪斯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摇头。

“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子的欧派,现在她生气了该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回到家里后,季空用管理员的id“龙神”,在贴吧上发了这样一个帖子。

之前在学校里和缪斯们商量了许久,季空也没想出一个办法,毕竟像西木野真姬这种傲娇,简直十年难得一遇。

虽然缪斯里的绚濑绘里也是个傲娇,不过傲娇程度,比起西木野真姬要轻许多。

因此,哪怕是对付傲娇挺有一手的东条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空也尝试过给真姬打电话,但对方根本不接,万般无奈之下,他就只有想到了这个办法reads;。

从风铃子那里找到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后,季空有些心情急躁的就直接出了门。

不过等他出门后,才想起来这时才下午两点,太阳都还没完全落下去呢,又哪里来的星星?

“晕,自己真的是急糊涂了!”

季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了想,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先去把签约的事情搞定再说。

季空并不知道电击文库的公司地址,但这并没有关系,反正日本也是有主租车的。

虽然日本的出租车价格非常昂贵,但他如今好歹也算个款爷了,一点打车费他还是付得起的。

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司机将季空载到了电击文库公司所在地。

在付车费的时候,虽然季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司机表示需要一万四千日元的车费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一万四千日元,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就是九百二十块了!

这些钱季空不是付不起,只是花九百多块钱去坐出租车,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世界观!

日本的出租车费用,果然不愧为世界第二!

不过在有了这样的经历后,倒是让季空觉得,或许自己应该要买一辆车了。

季空前世在高中毕业的暑假里,就已经把驾照拿到了,之后也开过几次亲戚家的车,所以哪怕现在就开车上路,也不至于当一个马路杀手。

当然,买车的事还是得稍微往后放一放,目前对他来说最紧要的,还是要尽快买一套房子。

毕竟他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是一个非常健全的人,每天和一个穿着黑色连裤袜,有着“骚想干”属性的美女同居在一起,不论是对他的身体、还是对他的意志,都有着相当大的折磨!

町田苑子是电击文库里的一名运营编辑,其实在这之前,她也是一名轻小说作家,并且心里十分憧憬被称为新人摇篮的电击文库。

所以在自己的轻小说完本后,她毅然投身进了电击文库这个大家庭。

但与她想象中差别较大的是,有着出色简历的她,不仅没有当上主编,甚至连负责某位作者的责编都没当上,公司只是给了她一个运营编辑的头衔。

几年过去,升职看不到希望,当初的热情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她已经有了辞职的念头。

而且就在前几天,不死川书店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并许诺了副编辑长的头衔。

今天,她已经准备好了辞职信,打算在下班之后,就将辞职信递交上去——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善始善终吧。

抱着这样略微有些伤感的想法,町田苑子也无心工作了,她打算在临走之前,在公司里再逛一逛,留下最后一个纪念。

但就当她走到公司大门口的时候,却注意到那里正发生着一起争执,她们的前台小姐,似乎与一个年轻人吵起来了。

任何一家公司里,或多或少的,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裙带关系,这在人情关系的社会,是难以避免的。

在町田苑子看来,电击文库还算好的,至少在高层,没有那么多乌烟瘴气,唯一一个靠裙带关系进来的,也只是前台的接待而已。

前台名叫铃木静香,是编辑长的一个侄女,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虽然背景深厚,但其实脾气很好的,很少听说她和别人脸红,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居然和公司外的人吵起来了。

町田苑子走近一些,问了一下周围的员工,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一位新人作者想要来电击文库投稿。

本来投稿也没什么,虽然作者投稿主要是通关网络来进行,但偶尔也有一两个愣头青,直接找到公司来。

这种人,一般都是不熟悉业界规则,并且第一次投身到轻小说行业的纯新人。

身为这个行业的领袖,一般来说,哪怕是对待这种纯新人,电击文库也不会有太多的歧视,问题的关键是,那个人竟然自称是《刀剑神域》的作者!

这就有些捅了马蜂窝了。

因为铃木静香正好是《刀剑神域》这本小说的粉丝,大概在她的幻想中,空老师应该是那种成熟、并且非常有经验的长者。

毕竟《刀剑神域》这本小说,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对角色心理、以及心理成长的描写。

能写出这种出色心理描写的人,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有一定生活阅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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