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完怎么拨核桃皮皮后手很痛,完全忍不住

当他脱掉她全部的衣服,欺身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害怕了。真正的结局(小说完整版)
◎ ◎ ◎
尤桐离开了病房后,径直走向电梯,走廊里消毒药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迎面却遇到了黎佳期的老公,陈医生。
“呃……尤小姐,你要走了?!”
尤桐微微点头。
“尤小姐,今天多亏了你,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再多留一会儿好吗,我马上就交班了,我和佳期请你吃饭。”
尤桐心里有一丝宽慰,这个男人挺周到的,黎佳期找了个不错的老公。
不过,他的心意她心领了。
尤桐淡淡摇头,婉拒地说道,“不用了,我还赶时间,我来台北的行程只有两天,一会儿就要去机场了。”
“两天?!”陈医生的眉头忽然蹙起,神色甚至有些凝重。
尤桐不禁狐疑,有什么问题吗?!
“尤小姐,你从哪里过来的?!”
“香港。”尤桐谎称回道。
陈医生明显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广州就好。”
闻言,尤桐心里一紧,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广州怎么了?!”
陈医生轻叹了口气,“昨日从广州飞往台北的航班上,有一名旅客身上携带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病毒,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估计那架飞机的人都不能幸免。”
尤桐顿时色变,“那如果被传染了会怎么样……会死吗?!”“陈医生,主任叫你!”走廊里,一名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忽然大声喊道。嗄汵咲欶
“好了,就来!”陈医生扭头回应道。
尤桐蓦然回神,她勉强装作没事的样子,嘴角甚至还挤出了一抹微笑,柔声说道,“好了,陈医生,你去忙吧,我告辞了。”
“好的,那我就不远送了,尤小姐,慢走。”
“嗯。再见。
“再见。”
尤桐抿了抿唇,转身离开,可是脚步却有些迟疑,该走去哪里呢,心里蓦地一阵发寒。
电梯旁边,标示着各个科室所在的楼层,脑炎的话,是不是应该去脑科?!
尤桐恍恍惚惚地想着,按下了通往11楼的键。
“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是因为单纯疱疹病毒引起中枢神经系统的病毒感染疾病,是非流行性病毒脑炎中的一种病毒。”
“这种病症初期会有头痛、发烧等症状,一般民众常会误以为是感冒,因为这种病情常在数日内快速恶化,多数病人会有意识障碍,随着病情加重会陷入昏睡、昏迷的状态。”
“这就跟当年的非典一样,会发展成什么样,现在还很难说,目前台湾已经有3名死亡病例。”
她假装是病人的家属,向医生打探情况,得到了如此令人绝望的答案。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真的有那种感觉,她还以为自己是要感冒之类的,可是没有想到……她快死了?!
身体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好冷,怎么会这么冷呢?!
她拉紧了外套,并且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她穿得太少了吗,是不是要再多加一件衣服?!
手机忽然震动地响起,她伸手进口袋去拿,指尖却是一颤,没有拿稳,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机身后盖上,贴着孩子们的大头照,两张天真的小脸,是那样得可爱美好,他们笑得是那样得开心。
电池也掉在地上,电池的背面,贴着一个碧绿的四叶草粘贴,有的东西,埋藏入骨血,想忘都难。
她慢慢地蹲下了身体,手指一路蔓延,小心翼翼地捡起手机的碎片,一点点地拼接完整,然后把整个手机放到左胸口,那里,有着鲜活的跳动。
五年了,有一个人一直在她心的伤口中幽居,她离开台北,放下一切,走过千山万水,走过白天黑夜,他却永远走不出她心中的那片原野,旅途中的风景,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其他都是闲事。
地上,最后只残留着一朵小小的茶花,那是她早上去墓地的时候特意留下的一朵,掏手机的时候,它跟着一起掉了出来,花瓣已经蔫了。
妈妈,人快要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这么害怕,你临走的时候,最舍不得的,是不是也是自己的孩子,还有……那个最爱的他?!
眼泪不可抑制地掉落下来,无声无息地打湿了冰凉的地面。
“哎,那个患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的先生送进来半个小时不到就死了,可是隔壁病房的那个顾女士昏迷了五年,居然醒过来了,真是人各有命啊!”路过的两名护士喃喃地感慨道。
顾女士?!
尤桐蓦然抬起蒙蒙泪眼。
◎ ◎ ◎
病房的门,轻轻露出一个缝隙,她放眼望去,发现这间病房,与五年前她来过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素白的墙面,浅色的窗帘,只是正对着病床的那面墙,张贴满了一个人的照片。
她脸上的神色,不自觉地有了几分僵凝。
整整一面的墙,上面全是一张张巨幅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是她,有五年前的她,还有更早之前的她,她小学的时候,中学的时候,大学的时候,还有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些照片按照顺序排列,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知道她的成长历程。
空气中到处洋溢着油桐花的香气,照片中的女孩微微牵起了嘴角,露出羞赧的微笑。
照片外的她,一股寒意从脚底蹿升而起,她屏住了呼吸。
她将视线转移,然后,她看见了他。
他就坐在不远处,静静地守在病床前,他将一枝、一枝开得正好的油桐花插入一旁摆放的水晶花瓶里面,灿烂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射进来,粉白的花瓣在枝头绽放,美得如画。
他背对着她,墨色的发丝看上去有些凄冷,看不见喜怒、看不见表情,整个人显得安静肃穆,只是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很努力才挤出话来,一下下凿进她的心口。
容尉迟握着顾仪容的手,喃喃说道,“妈妈,对不起,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不能把她带到你身边来,我知道你很想见她,我也很想,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当年,我以为我和她是兄妹,我真的确信那样的关系,我小的时候偷偷地去做个DNA比对,我知道自己绝对是爸爸的亲生骨肉,而桐桐是RH阴性血,跟爷爷的一样,她还救过爷爷的命,所以在我听到你和黎夫人的对话后,知道了我们两个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掉包了,我丝毫都没有怀疑,我想桐桐肯定也是容家的血脉,就那么认定了我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妈妈,你知道吗,情人节那天晚上,我本来都打算向她求婚的,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可是我最后却跟她说了分手,她哭着跑了,我后来有去追,我甚至想过如果我们不结婚,就QQ空间首发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样在一起也是好的,可是桐桐说她想要结婚,我说不可能,我们就彻底分手了。”
“后来,黎夫人过世,我更坚定了自己保守秘密的决心,桐桐一直把黎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生妈妈,就算她们母女之间,一直都是她在付出,可是她一直都无怨无悔,黎夫人骤逝,跟她有一点关系,我更不敢让她知道真相,怕她会更自责,而且那个时候,医生说你的状况也不太好,我不能让她再次经历丧母之痛。”
“没过多久,我们又在医院门口相遇,我意外发现,她竟然怀孕了,于是我逼迫她打掉孩子,争执的时候她动了胎气,有流产的迹象,我抱着她奔向急救室,她的血沾了我满手湿,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有事,我也不想活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一走了之,一走就是五年,她离开了五年,我也找了她五年,我几乎快把香港翻过来了,可是还是找不到她。”
“平安夜那天,我在饭店的附近发现了蓉儿,她好可爱,我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家伙,然后我遇见了桐桐,可是她恨我,没有说几句话就走了,她还告诉我她生了双胞胎,因为蓉儿长得很小,只有三岁那么大,我就真的信了,那天晚上我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后来看到有别的男人去找她,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好。”
“我很难过,可是又很安慰,她终究是比我过得好,可是我还是不能放下她,我当晚喝得大醉,握着我当年想要送她的戒指入睡。”
“然后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了电视、看到了容容,发现他竟然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妈妈,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有多激动,亲兄妹生下的孩子不可能那么健康、那么聪明,我开始怀疑我和桐桐的血缘关系,我飞车去电视台找她,我本想问过她之后就拉着她去医院做DNA,可是……真的太迟了,这五年来,痛苦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桐桐比我过得更苦。”
“她……她要结婚了……”
“她……应该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他的唇边勾起淡淡的笑,不是温柔、不是感性的人,却在想起她时,心会变得柔软起来。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他说:爱情是糖,却甜到忧伤,爱得起,却让人伤不起。
漆黑的眼眸捕捉着空气中的微尘,时间静止,岁月浅淡。
◎ ◎ ◎
这两个字一下子灼痛了尤桐的心。
她恍惚地退离两步,再也没有听下去的勇气。
整整五年,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幸福过。
阿迟,没有你,我怎么幸福?!
计程车缓缓驶离台大医院,车窗上,映着一张憔悴的容颜,苍白的脸蛋,擦不干的泪光,酸涩和苦楚在胸腔内发酵,汇聚成一滩苦楚。
车厢内的收音机里,女歌手柔声吟唱着,字字句句道出她的心境——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 &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迟,我想跟你白头到老,可是……我快死了。
◎◎◎
医院某病房。
& & 黎洪涛还在沉睡着,黎佳期守在一旁。
忽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黎佳期的老公陈医生急急地走了进来,沉声道,“佳期,不好了!”
& & “怎么了?!”黎佳期扭头望向他。
陈医生面露急色,但观望了一下岳父的状况,觉得病房里说话并不是很方便,于是伸手将大腹便便的妻子从椅子上拉起,到走廊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黎佳期不由得感到奇怪。
陈医生伸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我刚刚去了主任办公室,他给了我这份名单,这是机场方面传过来的,你那个朋友叫尤桐是吧,她昨天搭乘了从广州飞往台北的那次航班,也就是说,她被传染上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病毒。”
黎佳期闻言色变,“你确定她一定会被传染吗?!”
“当然确定!那种病毒的传播具有相当规律的特性,飞机上只要有一名病毒携带者,那么在一个小时之内,密闭空间里的所有人都会被传染,广州到台北有三个半小时左右,她百分之百已经被传染了,可是病毒爆发的时间因人而异,刚刚有一名患者已经不治而亡了,我们医院现在要按照名单逐个追踪被传染的人员,我刚刚已经按照名单上的号码打过她的手机,但是没有人接,你能不能联系上她?!”
黎佳期摇了摇头,略微思索,说道,“我让我哥试试!”
& & “那你快点!”
“嗯!”黎佳期转身要回病房拿包里的手机,却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来,“老公,我们都和尤桐接触过,我们会不会被传染啊?!”
“不会,这种病毒一旦潜伏在了一个人体内,除非是爆发的时候,处于完全密闭的空间,高空高压,病毒分子才会迅速不受控制地传播,其他的时间都很安全。”
黎佳期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自己和家人都不会有事,但一颗心还是为尤桐揪着,虽然她对尤桐仍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为了哥哥,她也只能认了。
黎佳期连忙回病房拿了自己手机,打给黎远航。
◎◎◎
计程车内,尤桐目光呆滞,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有接,任由铃声持续响着,一直到声音自动停止。
计程车徐徐前行,越来越接近桃园机场,司机转换了收音机的频道,男低音播送着天气预报。
“广州小雨”等字眼传入耳畔,尤桐蓦然一惊,连忙抓起手机拨了家里的号码。
“妈妈……”甜软的嗓音扯得她心好疼好疼。
“蓉儿,广州下雨了吗?!”
“嗯。”蓉儿小声地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打雷。”
“乖,蓉儿,妈妈已经快到机场了,很快就回家陪你,不要怕。”尤桐抓紧了手机,轻声哄着女儿。
“妈妈,你放心,我陪着蓉儿呢!”容容忽然接过了电话懂事地说道,但末了还是补充了一句,“妈妈,你快点回来,我们等你。”
“乖孩子……”尤桐睁开迷蒙的双眸,感觉脸颊一片潮湿,伸手一摸,脸上爬满了泪水,而心里的痛楚是那样清晰。
计程车缓缓停下,她看了一眼计价器,按照上面显示的数字付了车资,推开车门下了车,泪眼朦胧地朝着机场大厅的入口处走去。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一旁就有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她抬眸,瞧见了一张俊朗却表情沉重的容颜。
“小桐,你回不去了。”黎远航沉声说道,眼眶隐约泛红。
“不,我要回去!”她固执地说。
“他们不会让你上飞机的!”黎远航咬牙说道。
尤桐用力睁着眼睛,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沾湿了面颊,哽咽地说道,“可是……我的孩子们在等我……”
孩子们?!
& & 黎远航蓦然一愣。
她的双眸,一如那一年的夏天黝黑明亮,她的眼泪,一如那一年的夏天晶莹剔透,他的心,也一如当年那般颤抖。
他忽然拥她入怀,却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她就会碎了。
机场大厅的入口处,人来人往,他轻轻地抱着她,就像是一个人要为另一个人送别,只是,今天走的人不会是她。
“小桐,我今年三十岁,可是我认识你已经十五年了,你在我的生命里占据了一半的岁月,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是请你相信我——我会帮你把孩子们平安带到台北,带到你身边。”
“还有……”他拉起她的手,拔下她指间的那枚银戒,“我会帮你把戒指还给他。”
“然后……你就可以带着孩子们,再也没有后顾之虞地回到他身边了,一家团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你怎么知道”的眼神,而黎远航笑了笑,喃喃说道,“十五年不是说说而已。”
半个小时后,一架飞机划过云层,载走了他的身影,白烟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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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嗄汵咲欶
& & 中山大学。
苏慎行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居高临下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致。
外面下着雨,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整个世界被密密地封锁在如珠网般的雨丝中。街道、楼房、行人,还有孙中山的纪念铜像,都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廊。
天上偶尔有几声闷雷响过,沉沉的,从耳廓扩延至心头。
蓦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苏慎行的思绪,他转过身,门扉已被轻轻地推开来,与他共事多年的文静站在门口。
“苏主任,外面有一位黎先生想要见你。”文静轻声说着,素净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流露。
& & 黎先生?!
苏慎行略微错愕,随即了然,点头道,“请他进来。”
“好。”文静转身而去,苏慎行也走回办公桌后坐下,身后的墙面上,挂着横幅,校训词为“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
“黎先生,苏主任有请。”文静转头对着走廊上的黎远航示意。
“谢谢。”黎远航点了下头,脸上保持一贯的温文尔雅。
“不客气。”文静礼貌地回应,对于陌生的黎远航并没有过多的注视,但是当黎远航进了苏慎行的办公室后,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扇被关起的门板上。
◎ & &◎ &
办公室内,黎远航和苏慎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年龄相近,某些气质也类似,而他们也都深深地喜欢着同一个人。
一旁的柜子上,通电的水壶里烧着水,旁边茶叶已经备好。
黎远航沉默片刻,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轻轻推到苏慎行面前,“我替小桐来把这个还给你。”
苏慎行低头,眉宇微皱,这个小盒子不是他的,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桐怎么了?!”苏慎行一改往日的沉稳淡定,开门见山地问向黎远航。
从小桐考进台大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她与黎家的关系,如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欠黎远航这样的人情。
而且小桐做事情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她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份责任心,即便她不接受他的求婚,但也绝对不会轻易假他人之手来还回戒指。
黎远航的眸色忽然一沉,思虑过后也不多加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原委。
沉默而哀戚的气氛围拢着两人,直到水壶发出汽笛鸣叫的声音,才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 & 哗……
苏慎行回过神,连忙起身,拔掉了电源,沉默地将干净的水杯搁在桌上,沏了茶水。
他悲哀地发现,沸腾滚烫的何止是壶里的水,还包括他的心。
水杯里的水溢了出来,他的动作却没有停。
& & 黎远航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亦是沉默。
末了,黎远航准备离开,苏慎行忽然问了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孩子们离开?!”
& & “越快越好。”
苏慎行点了点头,沉声道,“孩子们的东西有不少,我去帮你收拾,还有,小桐这几年一直跟奶奶一起住,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老人家,我后面会安排人送她回台湾。”
黎远航“嗯”了一声,问道,“你不回台北吗?!”
苏慎行沉默着摇头。他回去的话,只会徒增她的压力。
拉开抽屉,苏慎行拿了车钥匙,从角落的衣架上抓过外套,“走吧!”
出门的时候,对着隔壁办公室的文静叮咛道,“文静,我出去一趟,下午的例会你代我主持。”
说完,他和黎远航两人匆匆离开。
文静目送苏慎行的背影离开,目光深远,隐匿着爱恋。
◎ & &◎ &
& & 12月31日。
& & 顾仪容的病房里气氛有一点不同。
满屋的油桐花香气飘逸,但是那淡雅的香气里还夹杂着一丝甜腻,像是奶油的味道。
两名看护将顾仪容扶起坐稳后便轻轻退了出去,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天色已经黑了,容尉迟却将病房里的灯全部关闭,光线暗了下去,一室漆黑,黑暗中忽然发出一记“咔嚓”的声音,是打火机发出的声响,然后一点烛火亮起,两点、三点、四点……最后,圆形蛋糕上的蜡烛全部被点燃。
蜡烛亮起,病房里的一切都隐约可见,顾仪容望着那摇曳的烛光,不禁眼含热泪。
容尉迟将蛋糕端到了顾仪容的面前,“妈妈,过去每年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可其实今天应该是桐桐的生日才对,可惜她不在,所以你来替她许愿吧。”
顾仪容微微摇头,哽咽地道,“还是由你来吧,在妈妈心目中,你和小桐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而且……我的日子不多了,我许的愿望未必来得及实现。”
“妈妈……”容尉迟端着蛋糕的手忽然一紧。
顾仪容却是坦然,过去五年,她一直昏迷,整个人的身体机能处于停滞状态,头部的肿瘤居然也停止了生长,她还能醒过来,全凭意志力,只因为她不想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她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谁,如今她知道了,死而无憾了。
“阿迟,许愿吧!”
容尉迟沉吟片刻,默默闭上了眼睛,对着蜡烛呢喃说道,“我希望桐桐和孩子们健康平安,合家欢乐。”
“没有你,何以为家,何来欢乐?!”病房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轻轻浅浅的脚步声错落而至。
容尉迟缓缓睁开眼眸,瞧见尤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站在他的对面。
容尉迟几乎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嗄汵咲欶
他深邃的眼,在一瞬间,仿佛被迷雾笼罩,除了她之外,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烛光摇曳,他看见她清秀的脸庞,若隐若现。
秀丽的眉,淡淡的,弯弯的,美丽的眼恍若水晶般透明,嘴角挂着微笑,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却瞅着他笑,笑容畅快而且灿烂,那种绝对的快乐刺痛了他的眼睛,也让他的心恍若针刺,因为他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穿的衣服有些厚,粗粗的针织毛线外套,可可的颜色,外翻的领子,上面圈着毛边,白白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一动一动,直到看见那丝丝起伏,他才敢确定,眼前的她不是幻觉。
他的表情凝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却是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你……怎么来了?!”
尤桐顿时一闷,粉白的脸蛋有些许尴尬,反问一句,“你不想看见我?!”
& & “怎么可能?!”他的声音轻颤。
“那就是想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很想要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他的大脑似乎没有转弯,又是一句反问,“你说呢?!”
她蹙眉,“你能不能不要再反问?!”
“你不喜欢?!”他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她。
“我……”她怔住,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
容尉迟怔忪的表情忽然化开,麻木了的双腿也终于找回了知觉,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隔着烛光,他墨色的发丝在晕黄的光线中跳跃,带着温柔的侵略性,让她忍不住想要后退,可是她稳住了,站在原地。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圈入怀抱,温柔而又霸道地说,“你敢说不喜欢试试看?!”
她反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还是那么熟悉的感觉,还是那么温暖的感觉,还是那么……让她想要流泪的味道。
“我想。我喜欢。”他低哑的声音响起,敲进她的心扉。
她的泪水纷纷坠落,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的答案让她如此想笑,却又如此想哭。
◎ & &◎ &
“妈妈!”一道突兀的童声中断了两人的相拥缱绻。
容尉迟和尤桐不约而同地旋过身,瞧见容容拉着蓉儿的小手,一脸不满地瞪视着他们,不,只有他。
尤桐连忙推开容尉迟,抹了一把眼泪,朝着乖巧的儿女走去,蹲下了身子,放柔音量说道,“宝贝们,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累了啊?!”
蓉儿摇了摇头,刚刚想要回答,却被容容一把堵住了小嘴儿,蓉儿一脸愕然,而容容仰起头来,直视着高大的父亲,却丝毫不畏惧,仍然是一脸酷酷的表情,哼声道,“听说你是我和蓉儿的爸爸?!”
“啊?!”蓉儿瞪圆了眼眸,用力挥开哥哥的手,甜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欣喜,惊呼道,“SuperUncle——”
这一声“SuperUncle”宛若一把利剑狠狠地劈向容尉迟的心,让他既狼狈又痛苦。
他走过去,配合着两个孩子的高度,弯腰下来,一手一个搂住他们,再也隐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你们的爸爸!”
“SuperUncle是爸爸?!”蓉儿一副惊喜的表情。
“哼!”容容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容尉迟摸着两个孩子柔软的发丝,深邃的黑眸梭巡着他们细致小巧的五官,寻找着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蓉儿他见过几次了,长得像桐桐,而容容的五官和神韵真的都跟他像极了。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近似潮湿的暖流,从今以后,他要负起生命中最沉重也最甜蜜的负荷,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SuperUncle怎么会变成SuperDaddy?!”蓉儿眨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妈妈,为什么?!”
面对女儿的询问,尤桐有些窘迫,一下子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SuperUncle是SuperDaddy,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蓉儿呢?!”蓉儿又扭过小脸问向容尉迟,小脑袋里出现许多问号。
容尉迟也面露难色,想了想,柔声回答,“因为爸爸想偷偷观察一下,看蓉儿是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小孩,所以才故意不跟蓉儿说的。”
“然后呢?!”蓉儿眨了眨眼,表情怯怯的。
“然后爸爸发现蓉儿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孩子,所以爸爸就来认蓉儿了。”
“万岁!”蓉儿高兴地跳了起来,然后一脸骄傲地对着容容说道,“哥哥,你看吧,都说了做乖小孩,圣诞老爷爷就会满足我的愿望了,你还不信?!”
“SuperDaddy,我们好想你哦!”蓉儿扑进容尉迟的怀里,撒娇说道。
& & 容容的小脸微微一黑,他才没有想呢!
“爸爸也想你们。”容尉迟爱怜地抱着两个孩子小小的身体,感觉到一股温暖踏实的幸福感。
烛火摇曳,岁月静好,尤桐的眼睛不自觉地泛起潮湿,那却是喜悦的眼泪。
有一首歌是那样唱:曾给我幸福的你/我依然深深爱着/有一种想见不敢见的伤痛/有一种爱还埋藏在我心中/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这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让我对你的思念越来越浓/我却只能把你放在我心中/对你的声音你的影你的手/我发誓说我没有忘记过
& & 《听说爱情回来过》,不,它从未离开过。
&安静的病房里,唱起了生日歌,尤桐努力想要微笑,可是眼睛怎么就一直泛酸,从来都没有这样过,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一起为她过生日。嗄汵咲欶
“小桐,切蛋糕吧!”顾仪容目光殷切地望向了她。
闻声,尤桐明显一怔,一颗心因紧张与期待而紧缩了起来。
“嗯。”她低下头,又是拿小盘子,又是拿小叉子,佯装忙碌,有意无意地掩藏着自己的泪光,更有意无意地闪躲着顾仪容注视的目光。
容尉迟默默凝视着她,一言不发,他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也知道她们母女之间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来交谈,默了默,他牵起蓉儿的小手,故意说道,“蓉儿,吃蛋糕之前,要洗手,爸爸带你去,好不好?!”
“好。”蓉儿乖巧地点头,张开小手任由爸爸把自己抱下椅子。
容尉迟扭头又望向儿子,声音竟是紧张与压抑,“容容……”
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容容俊俏的小脸上立即露出怪异的表情,干嘛叫得这么亲热啊?!
他慢慢地转过头,力持镇定地看向这个生他的爸爸,心底里充满了他不愿意承认的激动。
虽然他喜欢妈妈露出幸福微笑时的模样,但是他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承认他是爸爸的,就算他又高又帅又有钱,是个绝对可以带出门炫耀的爸爸,可是现在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 & 爸爸?!
& & 那是什么东西?!
只有能够带给妈妈幸福、不再让她伤心流泪的男人,才有资格让他开口喊他一声爸爸!
如果他不合格,就算他是他的亲生爸爸他也照样不承认!
& & 他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妈妈!
“走吧,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我们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容容以超龄的成熟表情,认真地说道。
容尉迟微微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容容沉着小脸,双手撑着椅子要下地,而容尉迟小心翼翼地想要抱他。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容容冷淡地拒绝,小脸上不带一丝感情。
气氛很有些僵硬,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极度不自然的沉默,父子之间除了尴尬,还有一点强装出来的冷漠。
感受到儿子的敌意,容尉迟不由得感到紧张与无错,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苦笑。
尤桐也是一愣,表情有些为难,“容容……”
“妈妈,我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容容仰起小脸,正色说道。
尤桐的心顿时揪紧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儿子孝顺贴心,比任何其他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成熟懂事,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下,会从他的嘴巴里听见这么一席让她百感交集的话。
他说,他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可其实,拥有他,就是她最大的一份幸福,这五年来,他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像他。
忽然,一双小小的手伸上来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妈妈,你不要哭,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你可以让我罚站,或者骂我、打我也没关系,你不要哭好吗?!”俊俏的小脸上有着明显的不知所措与忏悔。
“妈妈,如果你觉得打哥哥一个人不够的话,那也打我好了,我和哥哥是双胞胎,应该要有难同当的!”蓉儿很有义气地说道。
尤桐看见儿子和女儿如此贴心的举动,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再也隐忍不住,一把将他们紧紧搂进怀中。
“谁要你多管闲事啊?!”容容忽然觉得很没有面子,瞪向妹妹。
“我在救你耶!”蓉儿邀功说道。
尤桐摇头失笑,对于这对集聪明懂事于一身,却又爱调皮捣蛋的宝贝完全没辙。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因为两个孩子可爱的童言童语而变得轻松起来,一整晚在温馨愉悦的气氛中度过。
◎ & &◎ &
当晚,一家四口住进了就近的饭店,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蓉儿,她小嘴咧着微笑,率先爬上大床的中央,然后分配位置,“我睡这里,哥哥挨着我睡,妈妈睡这边,爸爸睡那边,我们四个人一起哦!”
“蓉儿,我觉得这张床不够大,只能睡三个人!”容容立即否决妹妹的提议。
“是吗?!”蓉儿眨了眨眼睛,随即说道,“那哥哥你去睡沙发好了,我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你……”容容险些被气吐血,“我的意思是这张床不可以睡两个大人!”
“可以啦!”蓉儿拍拍柔软的床铺,再次翻身下床,主动拉起容尉迟和尤桐的手,几乎是用拖的把两个人拖到床边来,“爸爸,妈妈,你们快躺下来试试看。”
蓉儿的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容尉迟微微扯唇,一抹涩然的笑容浮上嘴角。
“爸爸,快点嘛!”
蓉儿童稚甜美的声音令他感到温暖,容尉迟立即响应女儿的要求,脱下外套,掀开被子,躺在了床的左侧,蓉儿立即拍手叫好,自己也连忙躺下,开心地趴到容尉迟的怀里。
“妈妈,快点,轮到你了!”蓉儿甜甜一笑,露出前面一排小巧洁白的牙齿。
尤桐的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热烫,她也脱下外套,慢慢地躺下,睡在床的右侧。
容容瞪眼看着大床上三个人睡躺的画面,不禁懊恼地皱起了小小的眉毛,也立即动作敏捷地爬上了大床,而且狠心舍弃了挨着尤桐的位置,故意睡在容尉迟身边,好像是要盯视。
&待到容容也爬上了床,稳稳地躺进了被窝里,容尉迟才伸手摸向床头,想要关掉大灯。嗄汵咲欶
“我来吧。”尤桐轻声说道,伸手按了开关,将房里的大灯切换成夜灯模式。
吊顶上,两支鹅黄颜色的小灯散发出柔和的朦胧灯光,温暖着约莫二十坪大的主卧室。
容尉迟侧目望了望开关所在的位置,不禁莞尔,他睡在床的左边,关灯的话却必须要用右手,而她依然还记得他是左撇子。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都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相爱过的痕迹,无处不在。
容容忽然翻了个身,故意打断两人之间沉默的凝视,却不经意地碰到了容尉迟脖子上的链子,细细的,凉凉的,却不知道那链子上的吊坠就是那枚戒指。
他嫌弃地吐了吐舌头,“男人戴什么链子啊,真恶心!”
容容的嘀咕声压低了,而且故意有些吐字不清,容尉迟和尤桐都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是蓉儿却听得明明白白,也许是双胞胎心有灵犀的关系,她就算只听几个字也可以知道他一整句的意思了。
蓉儿很喜欢爸爸,所以很自然地就要为他抱不平,她也翻了个身,小手戏谑地伸向了容容的脖子,摸起他颈间的那根红绳,也小声嘀咕道,“哥哥不也戴了吗?!”
容容顿时一窘,逞强地辩道,“这是妈妈给我的平安符,你也有啊,不一样!”
蓉儿窃笑,容容的脸在黑暗中微微涨红。
这个笨蛋妹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会拆他的台!
他气恼地又转过身,不看妹妹那张挂着得意笑容的小脸,视线却不经意地落在了容尉迟胸前的坠子上,顿时怔住。
再一抬眸,撞上了容尉迟的视线,他连忙别开眼,但想一想又将目光调了回来,直视着他。
& & 父子俩对视着,一时无言。
片刻后,容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僵掉了,可是许久都未移动视线,虽然他知道自己发呆的行为很傻,而且他应该要问个明白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而且脑子里装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这个男人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应该高高在上,一副施恩的表情,或者是卑躬屈膝,不断祈求他的原谅才对,再不然就是说很多好听的话,来讨好他,可是……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他就只是一脸紧张又感动,好像光是这样看着他,就很心满意足了的样子?!
& & 啊啊啊,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脾气秉性是遗传自爸爸,因为妈妈实在是太善良太没有心机了,可是现在看来,基因突变的机率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生他的爸爸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冷酷无情。
思及此,容容微微松了口气,俊俏的小脸却又是情不自禁地一红,不好意思地撇开头,把脸埋进枕头准备入睡。
他别扭的样子很可爱,让容尉迟忍不住轻勾起了嘴角。
不多时后,两个小家伙都不敌睡意的侵袭,两张相似的小脸都发出细细的鼾声。
容尉迟侧目凝望着这一幕,这是他内心期盼了无数次的画面,一个温柔的爱人,一对娇憨的儿女,走过万水千山,飞越过数座城市,他寻找的爱,就是这样简单。
尤桐轻颤着睫毛,故意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即使两人之间睡着两个孩子,但是她仍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肌肤上的暖意,以及身上散逸出的那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克制着自己强烈的心跳,也想快点入睡,可是睡眠的情绪就像是跟她作对似的,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着,她翻了个身,变成侧躺,然后听见床的另一侧也有窸窣的微响,他也睡不着吗?!
微微睁开眼睛,却瞥见他的身影近在咫尺,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这一边的床侧,并朝着她伸出手。
她轻愣了一下,任由他将自己拉下床,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轻轻带上门,然后来到客厅。
“桐桐。”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伸出双臂从后面环抱住她,“谢谢你,当年留下了孩子们。”
“生下他们,是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事。”她微笑着说道,心炙热地怦跳着。
“也谢谢你带他们回来让我们相认。”他低下头,感动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是孩子们的爸爸啊。”她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绝口不提自己感染病毒的事情。
“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她的心难受地揪成一团,眼底浮现出一层泪光,如果真的要说对不起,那个人应该是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他、陪孩子们多久。
“桐桐……”他用力地扳过她的身子,定定地凝视她。
“你听我说。”他禁锢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迎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我还是要说,这五年来,你过得很辛苦,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对不起,我会用此后余生来弥补你和孩子们。”
她轻咬着下唇,没有回答,但凝聚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 & 以后余生?!
& & 她还有多少余生?!
“桐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他又是说道,声音温柔得让她想哭。
她垂下眸,感受到他环抱住自己的手心是那样的温暖,他的拥抱令她心悸,令她无力拒抗。
她深深呼吸,迟疑地伸出手,反手拥住他,呢喃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那样的不确定。 &
&夜深了,去睡,嗯?!”他拉着她的手往卧室的方向走,她却摇头,这么美好的夜晚,她舍不得睡,而且她好害怕,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来,她不想失去他,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窗外,夜色正浓,如蓝色丝绒一般的天空里有未眠的星星在闪烁,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露台。嗄汵咲欶
推开玻璃门的刹那,猝不及防间,就看见东南的方向,一管荧荧的橙红火流星,斜斜地划过天边,拖曳着烟痕,呼啸划过漆黑的穹苍,进裂出诡丽的景致。
“流星……”她呢喃地说道。
那一闪而逝的星火,牵扯出内心深处的悸动,生命也跟流星一样,不经意间,一闪而逝,一生就结束了。
人们伤心,不是因为爱情结束了,而是因为当一切都结束了,爱还在。
“流星是冲破时空穿越到未来的。”他跟随着她踏进露台,柔声说道。
“什么?!”她疑惑地抬眸迎向他的脸。
“所谓的流星就是外太空星球的碎片,掉落在地面或海面与空气磨擦生热燃烧而成的光体。”
& & “所以呢?!”她好奇地问。
“所以我们看到的流星,来自过去,又穿越未来,与我们相距几百光年的距离,在宇宙中漂移流转了几百年,穿越了太阳系,一路飞坠,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与地球擦身而过,受到引力的关系而扑进我们的夜空,落在我们眼前。”他俯身,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喃道,“也许在三百年前,我们就曾经看过同一颗星星,向它预约今生的相遇……”
三百年前?!
那是一副多美好的画面,两个人坐在最高的山顶上,捕捉最后的流星,当日出越过山涧,我未老,你依然。
她压抑着内心的悸动,腼腆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天文学有研究了?!”
“这几年经常失眠,晚上就坐在阳台上看星星,曾经看到过很多颗流星,看多了,就好奇,然后就查了一些资料。”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她却可以想象出那些个夜晚他是如何的孤单难过,他一个人站在阳台,嘴角叼着一根烟,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五官,却遮掩不住他眼睛里阴霾的抑郁,她懂得他的寂寞,心疼他的孤独,她
的心好痛好痛。
“阿迟……”她情难自禁,环住他的颈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像一个孩子般大哭,一种强烈的被需要感深深地攫住了她,心疼的泪水流淌在他的衣衫上。
“阿迟,我真的好想你……”她哭着说道。
“我也很想你,甚至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你是真的我的面前,我还以为是做梦……”他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很多时候,我都只能在梦里看见你,在梦中温习你的一颦一笑,可是有更多的时候,我睡不着,连做梦都成为了奢求……”
“不过现在好了,都过去了,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失眠了。”他安慰她,让她贴向自己的胸膛,彼此的心跳叠着心跳,亲密得没有一丝距离。
& & 以后?!
& & 还会有以后吗?!
她抬头隔着迷蒙的泪光凝望着他,他捧起她泪痕斑斑的小脸,轻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
她微颤的睫毛漾出柔弱可怜的气息,无助地与他的眸光**着。
& & 冷风吹来,令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容尉迟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探向她的额头,关心问道,“感冒了吗,怎么额头渗着冷汗?!”
“可能是晚上的空气太冷了。”她扯谎找了个理由。
“那我们进去吧?!”他用手梳拢着她微乱的发丝。
“好。”她听话地点头,垂下眼睫,下眼帘多了两道浓密的阴影,教人瞧不出她的情绪。
房间里,两个孩子占据了大床,原本睡在中央的他们,却因为睡姿不好,翻滚到了一旁,两个小小的身体占满了整个床铺。
她走过去,轻轻拉好被子,盖住四只小小的脚丫。
“看来我们只能睡沙发了。”他拿了被毯,躺了上去,而她像只猫咪般,蜷缩着四肢,偎进他的怀里。
多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她每天都能够在他的枕边安睡并且醒来,两个可爱的小孩,印证他们的爱情。
如果幸福是有重量的,那么,此刻她正甜蜜地负荷着。
在温暖如斯的拥抱中,尝到宛如置身天堂的感觉,即使注定要从云端摔落,也没有一丝遗憾悔恨。
他的体温、他的拥抱、他的气息、他的一切一切是那么熟悉,那么令她心醉、悸动,还有……依恋不舍。
对于错过的岁月与爱情,他们永远傻傻地分不清:是因为遗憾,所以美好,还是因为美好,所以才遗憾?!
& & 他搂紧了她,“睡吧。”
尤桐的心里忽然一阵发寒,黎远航的话回响在脑海。
“我问过我妹夫,你现在的状况属于病毒相对稳定的潜伏期,身体会产生一些反应,你会越来越虚弱,全身没有力气,还会伴随有头痛,易冷,疲倦,眩晕,掉发,太过难受的时候,会让你产生想要睡觉的感觉,但是……可能会一睡不起。”
银亮的月色,穿过窗帷,投下清冷的光波,那些暗涌的风暴、纠葛的情感、心酸的无奈,都随着夜的游走而变得愈加迷离。
“阿迟……”她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嗯?!”
她咬下软唇,呢喃着说道,“明天早上要叫醒我。”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醒过来。 &&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帷的缝隙,射进一道灿烂的光束,空气中悬浮着微尘粒子。
静谧的房间里,尤桐微微蜷起身子,静静地睡着。
忽然,她慵懒地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单微微下滑,全身酸软,头部传来一阵细微的痛楚,眉心蹙了蹙,然后慢慢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愣愣地望着陌生的卧室和空荡荡的大床,一时间有些茫然。
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怔忪了一会儿,昨晚的景象一一浮现在脑海,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睡在沙发上了,是他抱她回房间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一向习惯了早起的她,今天却睡得这样熟,看来她距离昏迷的状态越来越近了。
不过,她今天还是醒过来了,真好,生命又多了一天!
& & 一丝掺杂着苦涩的甜蜜跃上她的唇角。
她坐起身,将被子折叠起来,然后铺平床单,换好衣服后,在包包里翻出一盒藏起来的小药片,空腹吞了两颗药后,然后将小盒子丢弃到窗外。QQ更多精彩
窗外,鸟鸣啾啾,风有一阵、没一阵地轻轻刮着,她的眼泪落了下去,灌溉了下面柔软的小草,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会不会开出一地的记忆与哀愁。
深呼吸了一口气,尤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打开房门,厨房里飘来一股好闻的烤面包的香气,还有蓉儿银铃般的可爱笑声。
她倚在门框,望向套房里附设的开放式小厨房,那一大两小的温馨互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不像是那种会下厨的男人。
容尉迟穿着衬衫,袖子卷至手肘,正站在流理台前动作不太熟练地打着荷包蛋,蓉儿踩在小圆凳上,监督着他的烹调技术。
“爸爸,我要中间要有一点软软的荷包蛋。”她提醒着说道。
“中间软软的?!”容尉迟有一些为难,蹙起的眉心表示着他在认真思索,“那要几分熟才好?!”
蓉儿一脸无辜,偏着头,想了一下后,说道,“不知道哎,妈妈没有说过。”
“哥哥,你知道吗?!”扭过头,蓉儿问向坐在餐桌前看地理杂志的容容。不,不对。
如果她是12月31日出生,他是1月4日出生,那当年他们两个是不可能被掉包的,因为一定是他出生在前,赵婉华才会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医生,然后等顾仪容生产之后,医生才能及时用一个现成的男婴换走女婴,而不可能是顾仪容先生了她,然后再等一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男婴,也就是说……他是在12月31日当天,或者是之前的几天出生的,可到底是哪一天呢?!
& & 这个……恐怕已经没有答案了。
& & 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死了。
& & 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生日了。
“阿迟……”尤桐忽然悲从中来,整颗心都为他而发疼,“对不起,阿迟,都是我不好,我把你的生日都抢走了,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容尉迟爱怜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低喃着道,“其实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一直都不喜欢过生日,以后就省事多了。”他的口吻又轻又淡,不带有一丝遗憾的感情,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她越听越心酸,他的童年已经那样不快乐,长大后的人生也这么孤独,以后……以后她死了的话,他又是孤孤单单的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一个连自己的生日都没有办法知道的人,就真的一辈子都无法幸福吗?!
“阿迟,你要答应我,以后你要好好的!”她抓紧了他的手,急切地说道,就像是在交代什么遗言。
“当然。有你,有孩子们,我们都会好好的!”他温柔地抚慰她,她的心却越来越悲痛,她真的好想、好想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与他携手并肩,他二十几年来承受的痛、说不出的苦、流不出的泪,都由她来为他分担,她不只是要当他的女朋友,当他的爱人,还要当他的家人,可是……她却时日无多了。
她像只翅膀受伤了的小鸟那般,紧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而他感受到她身体的重量,心里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阿迟,要不然你以后就过1月4日的生日好了,我们互相交换啊!”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办法来弥补他生命中的缺失。
容尉迟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忽然有一股丰沛的情潮在涌动,他知道她想安慰他,她的关心让他动容。
“你不喜欢1月4日吗?!”她咬着唇,语音颤抖地问。
“当然不喜欢。”他捧起她的脸,目光柔和,爱恋之情在胸臆间汩汩涌动,故作轻松地说道,“1月4日大概是你当年被抱到台南的日子,我才不要,再说……如果我过1月4日生日的话,那我不就比你小了吗,我可不喜欢姐弟恋,我喜欢做大男人,你做我的小女人!”
“你在胡说什么啊?!”她心底酸涩的情绪忽然被他的戏谑所化解,双颊微微一红。
他抽过纸巾,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她搂紧了他的腰,头轻轻依偎近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音,“我哪一天出生的都无所谓,反正以后有你在我身边,一年365天都会跟过生日一样高兴的。”
他的话再次引发她心底的悲伤,可是她强迫自己漾出一抹坚强的笑容,不管她还能活几天,但是有一天算一天,每一天她都要好好地陪着他,让他的人生少一点悲伤,多一点快乐,少一点孤独,多一点幸福。
他与她眸光相锁,彼此的眼底都映着对方的脸庞。两人相视而笑,眸光中流转着浓情蜜意。
“阿迟,你会埋怨妈妈吗?!”她没有指明是哪一个妈妈,但是他却懂,她说的是两个。
他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顿了顿,他又问向她,“你呢?!”
“当然不。”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早上给自己一个微笑,种下一整天的阳光。
& & ◎ &
&◎ & &◎
& & 医院。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很暖,迎春花开得正好,片片嫩黄,端庄秀丽,给人带来一股暖意。
尤桐用轮椅推着顾仪容在医院大下面的花园里散步,片刻后,缓缓停了下来,她弯腰下来,细心地在将母亲膝上的毛毯盖好,然后从袋子里取出洗好的水果。
“妈妈,这是你爱吃的葡萄,我洗干净了,来,尝一尝。”她半蹲着,拿起一颗新鲜的葡萄凑到顾仪容的嘴边。
这个季节的葡萄都是温室栽培,上面会洒有一些农药,她先是把葡萄放入了水中,然后取了少量面粉,浸泡片刻,才双手轻轻揉搓,洗了干净。
坐在轮椅上的顾仪容连忙张开了颜色浅白的嘴唇,含住了女儿亲手喂来的葡萄,愉悦地笑了。
虽然她已经没有什么吃东西的yu望,但是小桐亲手喂的葡萄她想吃,这样的幸福,让她不禁眼角泛酸,每一下咀嚼,都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哭。
顾仪容吃完一颗后,尤桐拿着面纸替母亲擦拭嘴角,然后又拿起第二颗葡萄喂食。
顾仪容却再也隐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吃不下去了,她用力咽下酸涩的情绪,轻轻握住了尤桐的手,勉强地扬唇,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元气,“小桐,妈妈知道你是善良懂事的孩子,你不会恨我,可是我好恨我自己,如果当年我没有鬼迷心窍,你的人生不会是这个样子。”
“妈妈……”尤桐反握住了母亲骨瘦如柴的手,真诚地说道,“妈妈,你别这么说,我不怪你,真的!”
“小桐,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爸爸是谁?!”
闻言,尤桐的表情顿时僵住,唇边的笑容也淡淡地凝结了,她不由得想起了从前,赵婉华还活着的时候,她不想让妈妈伤心,所以从来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而如今,她又再次面对这样的情况,看得出来,顾仪容也同样不愿意提及往事,可是为了顾虑她的心情,她还是主动说了这个话题,默了默,尤桐慢慢地站起身,再次推动母亲的轮椅前行,一边走,一边说,“妈妈,我不想知道,只要我和阿迟不是兄妹就好了。亜璺砚卿”
“你们当然不是兄妹……你是我和别的男人生的。”顾仪容面色微微有些难堪。
当年,她故意设计容兰泽,想要跟他发生点什么,藉此要求他对自己负责,可是那一晚容家邀请了很多客人,他原本就已经应酬了许多人,喝了许多酒,而她又蓄意灌醉他,结果他醉得不省人事,可是他在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嘴里还念着赵婉华的名字,没有女人可以接受那样的事实,当年的她少不更事,又心高气傲,所以一气之下便离开了房间,到外面喝酒发泄。
然后,她遇到了那个男人,他们其实并不认识,只不过都是被容家邀请的客人,那个男人也在借酒消愁,两个人便坐在一起喝了起来,后面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便在一起了,其实过程中她是清醒的,本来她可以拒绝,但是她没有,为了要得到容兰泽,她不惜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一晚她没有快乐,只有痛苦,心里也更坚定了信念,她付出了身心,所以不容许自己失败,在第二天清早,她又回到了容兰泽的房间,制造了他们暧昧的假象,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很高兴,但却不意外,因为她知道那一晚是自己的危险期。
再后来,她成功嫁入了容家,也就此囚禁了自己的一生,她和那个男人许多年都没有再见,直到阿迟九岁生日的那一天,他们在同一间饭店遇到了,寂寞之下,她又跟他在一起了,可是没有想到却意外被儿子发现,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容兰泽,对不起赵婉华,对不起很多很多人,可是最最对不起的人是阿迟和自己的女儿,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当年的事情,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一藏就是这许多年,如果不是因为阿迟和小桐相爱了,她致死也不愿意再想起这些事情。
“小桐,妈妈是一个坏女人,可是我却有幸生了你这样一个乖女儿,妈妈这一生很失败,生下你是我唯一成功的事,妈妈的日子不多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遗憾,这一辈子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你一天,如果有来生的话,如果你还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把你带大,在你嫁人之前,一天都不离开你。”
“妈妈的愿望现在也可以实现。”容尉迟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们身后,忽然出声。
尤桐将轮椅停下,旋过身,头一抬,瞥见容尉迟站在一米之外,腋下夹着一个牛皮纸袋,幽深的黑眸直勾勾地锁住她,眼底闪烁着柔情。
& &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容尉迟弯下腰来,蹲在顾仪容略微僵硬的双膝前,语气认真而慎重,“妈妈,我今天就想跟桐桐去登记结婚。”
“你……你胡说什么?!”尤桐的脸蓦然一红。
“我不是胡说,我是认真的。”他拉过她的细腕,两个人一起合力握住了顾仪容的手,尤桐的心一颤一颤。
& & 登记结婚?!
意味着他的身份证配偶栏里会写上她的名字!
可是……可是她的人都即将不在了,那个名字日后只会徒增他的痛苦啊!
& & 她的眼眸里蕴起泪光。
容尉迟将腋下那个装着必要证件的牛皮纸袋轻轻放在顾仪容的腿上,然后单膝跪在她面前,“桐桐,首先请你原谅我,从前我用最差劲的方式与你开始,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他深情地注视着她。
她既感动又紧张,屏住气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错愕地瞠大水眸,愣愣地望着他。
“我叫容尉迟,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一,从香港来,有机会能认识你吗?!”
“我叫尤桐,身高一米六一,体重四十八,从广州来,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深深地爱上你了,嫁给我好吗?!”他从胸前的链子上取下戒指,递至她的面前。
“第一次认识就求婚,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她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吸了吸殷红的鼻子,哑声问道。
“不会,因为我们两个从一出生的时候,命运就交织在了一起,所以这一辈子注定了要在一起。”他坚定的承诺撼动她的心,让她眼眶里的泪水流得更急。
他把钻戒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听说,左手的无名指有一根血管通往心脏,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她的胸口激动地起伏着,他执起她冰冷的小手,放置在心窝上,他感受到她纤细的身体震颤着,仿佛正承载着极大的悲伤与痛苦,让他心也紧紧地缩成一团。
他当然知道她的悲痛,她以为她掩藏得很好,她以为他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可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那么爱她,如果连这点异样都看不出来,他还配爱她吗?!
万般心疼,他难舍地将她拥在怀里,怜惜地亲吻着她的额际,给予安慰,再一点点吻去她的眼泪,在心底无声地呢喃——
“桐桐,我们去吧,好不好?!”容尉迟又是说道,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尤桐愣住了,一时之间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跃,去哪里?!
她的沉默让容尉迟再次紧张起来,他凝眸望着她惶惑的小脸,一向冷静自持的俊容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紧绷,“桐桐?!”
& & “……”
& & “好不好?!”他的一颗心悬得高高的。
& & “……”
“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语气里更多了一丝乞求。
& & “……”
“你已经戴上我的戒指了,不可以反悔!”他忽然大声起来,但却不是因为他的耐心耗尽,而是因为她的爱意也再也经不起任何蹉跎!
于是他不再给她迟疑的时间,直接拖起她的手就走,尤桐用力顿住脚步,容尉迟以为她不肯答应,俊容上立即浮现出急愤的神色,她却忽然笑了起来,这回轮到容尉迟怔住了。
尤桐深深呼吸,手指与他的紧扣,头也埋进他的胸膛,将全身的力量都依附向他,轻轻一声“好”,她的整个人、整个生命,从此全都交给了他。
容尉迟的整个人忽然一震,他捧住她的脸,她小巧的脸庞盈满了他的掌心,他指尖温热的气息轻拂在她的颊边,让她的心激烈地颤动着,脸颊由绯红转为火红,一路延烧到耳根。
她俏丽害羞的模样让他动容,黝黑的瞳眸藏着笑意,这一刻,再多的“我爱你”都是多余的,唯有亲吻才是最真实的,他俯下头,炽热的唇贴上她的,她娇羞地抗议被他悉数吞进唇里,他搂住她的腰,两人吻得十分缠绵,她柔软的唇瓣因他的热情而泛红,不再那么苍白。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低头笑吟吟地道,“老婆。”
尤桐脸上一红,用力想推开他结实的胸膛,不好意思地娇嗔道,“别乱叫,现在还不是呢!”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婚姻登记处!”他抓回她的小手,顺势搂上她的腰,直接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大步地冲出花园。
“啊……”尤桐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惊呼,连忙用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而好闻的古龙水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教她的心不自觉地失去了节拍,心跳加快,耳根也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烫。
容尉迟也感觉到一缕淡淡的幽香飘进他的鼻端,令他的心微微颤动着。
“抱紧一点,我要开始跑喽!”他坏坏地宣告,然后果然加快了速度,健步如飞。
如果,幸福是有重量的,那么此刻他正踏实而真切地感受着。
“啊……”她的惊呼仿佛泡在了甜蜜的喜悦中,就像打翻了糖罐,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幸福气息。
小径上,高大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女人,奔向幸福的彼岸,向左右,向右走,他们心连着心,手牵着手。
花园里,微风送香,安宁静谧的空气忽然躁动起来,诸多在花园里散步的病患们纷纷笑望着他们,倦容上的平白之色也因为他们的快乐而消淡,天蓝了,生命也仿佛更有力量了。
医院大楼里,某个病房的窗户前,一抹萧瑟的身影默然伫立了许久,直到他身后的病床上传来轻咳声,他才蓦地转身,“爸爸,你醒了,好点了吗?!”
& & ◎◎◎
车子徐徐前行,最后停靠在了婚姻登记处的大楼下,今天是元旦,是一年的开始,日子很好,许多情侣都来登记,那一对对手挽手着的男女,进去的时候还是男女朋友,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夫妻。
夫妻,多温暖的关系,意味着两个人是共同体。
容尉迟将车子停稳,熄掉了引擎,先是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率先下车,然后走向车门的另一侧,为她拉开车门,并弯腰帮她服务,解开安全带,抓起她的手,急急地说道,“快点!”
尤桐一阵尴尬,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就被他用拖的给带下了车。
“等一下,我的包!”她扭头去抓座位上的拎包,证件都在里面。
容尉迟就像是怕她中途落跑似的,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将她的包紧紧抓在自己怀里,两人别别扭扭地走向了办公大楼。
到了里面,果然人很多,要排队,容尉迟懊恼地皱眉。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了他们,过程很顺利,只是交钱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插曲。
容尉迟掏出钱包,翻了半天,发现里面没有台币,他在香港用的都是港币,回台湾后就直接到了医院,花钱也都是刷卡,所以钱包里一张台币也找不出来,俊容上微微一赧,沉声问向工作人员,“刷卡行吗?!”
工作人员顿时瞪了瞪眼,一副“你存心找茬”的表情,工本费而已,刷卡都不够他们扣手续费的!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只收现金!”工作人员冷声说道。
尤桐连忙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翻出钱包,从里面抽出递过一张大钞递了过去,“我这里有!”
周围顿时一阵微不可察的唏嘘声,显然是对于某人男**尊严的质疑。
容尉迟也觉得自己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俊脸黑了一大截,尤桐连忙讨好似的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的就是你的啊!”
此事成为容尉迟一生中最大的“屈辱”,若干年后,蓉儿对于父亲的崇拜依然丝毫未见,容容却总是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起,他和妈妈结婚的时候,还是妈妈请的客!”
&出了结婚登记处,容尉迟依然还是一脸纠结,尤桐忍不住偷笑,他那别扭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大男人,跟个孩子似的!
她故意撅嘴说道,“瞧你,一脸不高兴,后悔啦?!”
& & 他瞪她一眼,当然不是!
“后悔也晚了哦!”她继续故意逗他开心,晃了晃手里的红本本。
容尉迟侧目瞥了她可爱的笑颜一眼,冷峻的表情上终于有了一丝融化,趁着她不注意,他飞快地吻了她的唇,“快点叫我一声老公来听听!”
“我才不要!”她红着脸,轻拍一下他的手臂以示抗议。
“不叫我继续吻你了哦!”他又凑近,坏坏地威胁。
蓦地,旁边响起一串口哨声,尤桐扭头望过去,才晓得刚刚他偷吻她的画面,全都被人瞧了去,她的脸顿时红成了番茄,而容尉迟则很没有良心地朗声大笑,她羞愤不已,瞪了他一眼后,快步跑向了车子。
容尉迟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害羞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可是甜蜜之外又带着无限的酸涩。
他问过医生了,感染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病毒的人,有快速爆发和慢性爆发两种情况,快速爆发的人会迅速死亡,虽然丢了性命,但也免去了痛苦,而慢性爆发的人生命可以维持一些时间,但却会逐日加深痛苦,他已经发觉桐桐越来越怕冷,这说明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现在医学上没有任何有效的药物可以破解病毒,所以她只能吃一些增强免疫力的药物来强健身体,尽可能地用自身的免疫力来抵御病毒的侵袭,医生束手无策,而他能做的,就是让她现在的每一天都尽可能的快乐幸福,让她最后的人生因为爱而丰富圆满起来。
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他从未相信过有上帝,可是现在他想要相信,如果真的有上帝,请倾听他的祈祷,他想要和她在同一天里看日出日落,早上醒来,感谢上帝让他们在一起。
& & ◎◎◎
离开结婚登记处后,容尉迟将尤桐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黑色的车子穿过隐秘的山径,在两扇电动的雕花铁门前停顿了数秒,铁门徐徐滑向两侧,一座两层楼高的独栋别墅赫然在立。
容尉迟将车子缓缓停下,率先下车,尤桐也跟着下车,她抬眸,眼底盈满问号,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进去你就知道了。他牵起她的手,走进了别墅。
复式的格局,面积很宽敞,空间进退层次分明,素白的墙面没有任何装饰,家具和摆设也全都没有。
& & “这是……?!”她狐疑着问。
“我们的家。”他由身后搂住她的腰身,薄唇凑近她的耳廓呢喃低语。
“我们的家……”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茫然,甚至有些恍惚,感觉很不可思议。
曾经,“家”这个字,对她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件事,而他现在给她一个真正的家了?!
“我、你,容容,蓉儿,我们四个人的家。”他坚定地说。
她用力眨眼,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忍了再忍,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溢出了眼眶。
“怎么了?!不喜欢吗?!”容尉迟扳过她的身子,让她迎向自己的眼,黑湛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她。
& & 她哽咽,非常非常用力地摇头。
“那怎么哭了呢?!”他用指腹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
她努力微笑,哽咽着道,“我……是因为太高兴了,我终于……有一个家了。”
“对,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们的家。”他心疼地揉抚着她的背,然后牵着她的手,参观整座别墅。
“这里是客厅,这里是儿童房,我准备了两间,大的给蓉儿,因为她以后要摆很多娃娃,稍微小的那个给容容,不过我还给他准备了一间小书房……”容尉迟一边比划,一边说出自己的构想。
“容容如果知道了他会有一个独立的小书房一定会很高兴,不过他喜欢跟我一起睡。”尤桐不经意地说道。
“那怎么行?!你是我老婆,当然只有我才能陪你睡!”容尉迟吃起容容的醋,明明蓉儿跟他是双胞胎,女儿那么乖,可是儿子真是让他头疼!
“容容都跟我睡了好几年了,忽然叫他自己睡的话,他会不习惯。”尤桐心疼儿子说道。
“不习惯也得习惯,不然我们怎么给他生弟弟妹妹?!”
“生……”尤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红着脸娇斥道,“你又胡说什么啊,讨厌!”
她羞涩地甩开他的手,匆匆转身,随便挑了个房间走进去,一进门才发现这是主卧室,脸这次红了个彻底。
“这个是我们的房间,很大吧,可以放一张超大的双人床。”容尉迟故意坏笑。
尤桐窘得都说不出话来,容尉迟这才好心地放过她,拉着她继续参观别的房间,厨房,浴室等。
最后,他带她到了一个大致呈方形的空间,尤桐瞧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我帮你准备的琴室。”他柔声说道。
& & “琴室?!”尤桐轻愣了一下。
“我记得你曾经在黎家的宴会上偷偷替黎佳期演奏大提琴,那曲子真是好听极了,以后你要每天都拉给我听。”他执起她得手,霸道又温柔地说道。
他知道她过去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所以以后他要一一替她找回她自己真正的喜乐。
“阿迟……”尤桐感动不已,他却用食指抵住她的唇,“叫我什么?!”
& & 她破涕为笑,柔柔地唤道,“老公……”
容容抬起头来,小脸依旧酷酷的,故意挑衅似的反问道,“superdaddy不是应该什么都会的吗,怎么连荷包蛋都搞不定啊?!”
“算了,当我没问!”蓉儿朝着哥哥做了个鬼脸,然后又笑眯眯地望向容尉迟,“爸爸,没关系啦,今天你才第一次做,我不要软软的蛋黄也可以。”
容尉迟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柔声说道,“蓉儿放心,以后爸爸会学好厨艺的,一定会满足你的口味!”
& & “嗯!”蓉儿笑弯了眉毛。
& & “哼!”容容依然不屑。
容尉迟一口气做了十个荷包蛋,但勉强可以算做成功的只有四个,他不禁有些沮丧,不过蓉儿还是很给面子,像个小助手似的,递过盘子,“爸爸,给你,盘子在这里。”
& & “好,谢谢蓉儿。”
容尉迟把盘子接过,盛好蛋后,蓉儿又要接过,但是他却阻止了女儿,“蓉儿,这个你不能拿,会烫到。”
“哦。”蓉儿乖乖点头,从小圆凳上爬了下来,一回头,看到了倚在墙边的尤桐,愉悦地大喊道,“妈妈,早安!”
她这一声,容尉迟也转过身,刚刚要走过去问候,容容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小身影如同一颗小炮弹似的,倏地冲了过去,“妈妈,早安!”
尤桐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柔声回应,“容容早安。”
然后又抱住随即飞奔而来的女儿,道,“蓉儿早安。”
容尉迟甘心居于两个孩子之后,俊容上挂着一抹温煦的笑容,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宠溺的味道,温柔说道,“早安,很快就可以吃早餐了,你先去刷牙。”
尤桐怔了怔,没有回答,心里却被他的声音,装得满满的,一抹羞涩的红潮慢慢地爬满了原本白皙的脸颊,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嗯”了一声后,旋即转身走向浴室。
& &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好烫好烫!
她都已经是两个五岁小孩的妈妈了,竟然还像个少女一样脸红心跳!
听说居家的男人格外有魅力,以前她没有机会体验这句话是否正确,可是现在她觉得这句话是对的,他带着孩子们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如此温柔体贴,教她觉得好温馨,可是却也教她心悸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以后她不在了,他也会这样一直照顾好两个宝宝的吧?!
& & 她眼底的笑意加深,心里却是苦涩。
走进浴室后,她注意到洗手台上的漱口杯里已经盛满了水,牙刷上也挤好了一条牙膏,如此贴心的举动,让她心里一阵温暖,整颗心被融得一塌糊涂。
他向来不是懂得甜言蜜语的男人,但是他将满腔如火焰般热烈炽热的爱,化作了如幽泉般的温柔,轻轻地漫溢过她寂寞的心间。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再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漱洗完毕后,她踱进厨房时,那一大两小已经各就各位,两个小家伙手里一人握着一个红包。
尤桐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元旦。
& & 她将手伸到容尉迟面前,“我的呢?!”
& & “什么?!”他故意装傻。
“当然是红包啊!”她笑着说道,“你比我大,当然要给我红……”
话未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她昨天过了生日,那么……他的生日呢?!他是哪天生的?!她哽咽的呼唤,教容尉迟听了既心暖又心酸,此生有这样一刻,夫复何求?!
“桐桐,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他轻轻抚着她的一缕发丝,指尖缠绕着上幽香,“老婆……”
“以后你要每天都叫我老婆。”她憧憬地说。
“好,每天都叫你老婆,一直叫到你变成老婆婆。
“打勾勾……”她稚气地伸出小指,勾住他的手指。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盏灯,永远存在着,无论天堂有没有忧郁,忘记该忘记的,记得该记得的,要努力快乐,要争取幸福。
他牵起她的手,继续逛客房,“这间房是给妈妈准备的,如果她的身体允许的话,我们就把她接过来……还有这边这间,这间是奶奶留的,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们也把她接来这里住,这两间房的位置都很好,不需要走楼梯,空间也很宽阔,很适合老人家住。”
尤桐心里充满了动容,他不只是想到了妈妈,而且连奶奶也想到了,怪不得他会选择这样一座别墅,以前的他都喜欢住公寓,那种高高在上、可以俯瞰万家灯火的高楼,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凝望着他,脸上晕染着幸福喜悦的光采。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窗户前,指给她看庭院里的空地,“那里……竖一个秋千,孩子们一定会很喜欢,还有旁边的花园,可以种草养花,对了,还要盖一座宠物的小房子,容小迟也需要一个家……”
她听他完美的规划,越听心里越温暖,但同时也越心酸,她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样,而这样的美梦,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醒来。
她百感交集,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体温,一言不发,可是他却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他捧起她的脸,坚定地承诺着,“桐桐,我们的家现在还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我们一起把它完善起来,好不好?!”
“好!” 她眨着泪眼回答,漾出一抹坚强的笑容。
他们的爱情,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将它延续成永生的幸福,可即使如此,为了曾经的倾心,为了现在的爱恋,为了未来的可能,都不能轻易地就这样放弃,岁月冷漠的,人却要坚强。
“房间交给你设计,你要好好表现哦,因为我们要一直在这里住到老。”他紧握住她的手,故意夸张地说道,“直到你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我变成拄着拐杖的老公公!”
& & 老婆婆?!老公公?!
尤桐不禁又想起了那首浪漫的歌,甚至不自觉地呢喃哼起,“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容尉迟低头凝望着她,听得入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爱情最美的神话。
& & 直到她哼完了,他还是神色怔忪。
尤桐尴尬地红了脸,狐疑地问道,“是不是很难听?!”
“当然不是。”他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笑得得意,“我老婆真是多才多艺啊,不仅会拉琴,还会唱歌!”
& & 原本粉红的小脸,变成了大红。
“那你要一直爱我哦,到老了,也还是要像是现在这样爱我!”她故意说道。
他皱了一下眉,表情似乎有些为难,“恐怕不行。”
& & “为什么?!”她瞪圆了眼睛。
“因为我只会越来越爱你,一天比一天更爱你!”他亲吻着她的脸颊发誓,黝黑的双眸紧紧锁定她,通过眼神把心底里的承诺传递出来。两人的目光相锁,嘴角有默契地一起往上扬,形成一道幸福的弧度。
“容尉迟,你不得了啦,现在一开口就是甜言蜜语!”她娇嗔着,小手轻轻握成拳头,轻捶着他的肩膀以示惩罚,但心里却是温暖如潮。
“不信是不是?!”他的嘴角扬起,噙着坏笑,“那我每天都用行动证明给你看!”
& & “怎么证明?!”她好奇而又期待地问。
他但笑不语,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温暖的鼻息轻轻地喷薄到她的脸上,他静静地凝视她美丽的脸庞,默默、默默地靠近,抬起她小巧的下颚,俯身吻住她红润的唇,也吻上了她悸动的芳心。
他两片薄薄的唇,清凉,却又温热,她有点慌,连忙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唇被他覆盖住了。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然后睁开眼就是他的坏笑。
“这样的证明喜欢吗?!”他眼底盈满温柔。
“每天都要证明?!”她脸红如霞,一阵烧烫,像小女孩般红了脸。
& & “对!”他剑眉一挑,很肯定地说。
“我可以拒绝吗?!”她咬着唇,表情有点为难。
“为什么要拒绝?!”他眯起眼眸,不悦地追问。
“因为几十年后,我们还这样接吻的话,我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吻到你的假牙啊!”她故意模仿他刚刚恶作剧的口吻,说得夸张。
& & “假牙?!”容尉迟的俊脸黑了大半截。
她大笑出声,笑得十分纯真,笑出了眼泪,阳光之下,那样晶莹。
他心中一动,直接攫住她柔软的唇,以吻封缄。
& & 夕阳西下,此刻幸福的画面定格成永恒。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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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数日后,夜里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 & “桐桐……?!”容尉迟的声音颤抖。
“桐桐……桐桐别睡……快醒一醒……桐桐……醒醒……快回答我……”夜色里,救护车疾驰驶向医院,容尉迟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尤桐面色凄然。
自从桐桐忽然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台北与他团聚,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有不测的这一瞬,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暗地里他找过很多医生,问过许多专家,可惜都一无所获。
他尽可能地让她的生活维持正常的节奏,可与此同时他做了很多准备,他一直与她住在距离医院最近的饭店,救护车也24小时待命,他害怕,真的害怕。
他的内心布满了恐惧,害怕自己会失去她,他们相爱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几乎不敢去数,他们的新房子都还没有装修好,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梦想没有实现,他不能失去她。
孩子们也不能没有妈妈,刚刚两个孩子无助的哭声,几乎撕碎了他的心!
“桐桐,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你要陪着我一起慢慢变老,你那么乖,不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这样我会生气的……”容尉迟的声音哽咽,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她是唯一的光明,是她让他不再是孑然一身,她给了他爱,给了他孩子,她做的饭菜,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食物,不只是饱了他的胃,也滋养了他内心的贫瘠荒芜,他对家的渴望,对幸福的奢求,都在她的身上获得了满足,是她让他意识到,房子与家是不同的。
“桐桐,我们的家才装修到一半,昨天我们不是还去了商城看家具吗,你喜欢的那个沙发明天就要送货了,你乖,不要睡了,明天早上你要验收签字的,还有,你看中的那两张儿童床,也快要到了,你还向老板索要了两个卡通抱枕呢,你要醒来亲自验收才行,因为我都分不清谁是海绵宝宝、谁是派大星,如果我搞错的话,孩子们会笑话我的,容容本来就已经对我不满意了,你要帮我改变形象才行,我这个做爸爸的,不能总是被儿子看不起,对不对?!”
“桐桐,我们只是登记了,可是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婚礼呢,每个女人都会想穿白纱,你穿上白纱的话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桐桐,你快点醒一醒,你好起来后,我带你去巴黎挑最美的婚纱。
“还有……我们还要去拍婚纱照,你喜欢自然的外景对不对,五月份的时候,我们去台南,那个时间,油桐花开得最漂亮,我们就去那里拍,虽然我不喜欢拍照,可是为了你我甘愿忍受摄影师的**,你感不感动?!”
“对了,我们还要去向日葵的田野里拍,你都不知道吧,我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而你的笑容比向日葵还要温暖。”
“婚礼之后,我们还要去度蜜月,你想去哪里呢,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喜欢船,那我们就去爱琴海,乘着游轮,在爱琴海上遨游,游轮上有影音室,我们一起看《泰坦尼克号》,我不怕你笑话我,我从来都没有看过那部电影,你要帮我讲解才行。”
“再过一个多月,就又是情人节了,桐桐,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过那样的节日,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今年的情人节我们故地重游,我们去那个健身公园,那里被我买下了,封存了好久,我要为你把它重新开放。”
“还有一个秘密,我先告诉你,我有偷偷地学大提琴,虽然我对音乐没有天分,我甚至不会看五线谱,但是我想送你一首曲子,我只练那一首,死记硬背,那首曲子叫regresoalamor,翻译成中文是‘所有的爱’,你一定知道,那首曲子是皮亚佐拉创作的,他在阿根廷被称为‘探戈之父’,他将探戈音乐推上了欧洲的音乐厅,因为探戈是全世界最热情、最**感的音乐,所以我只为你一个人独奏。桐桐,你醒来,我拉给你听。”
“桐桐,我们还有那么、那么多的梦想没有实现,你怎么舍得就这么睡过去?!”
“还有容容和蓉儿,过了年,他们就又长大了一岁,容容可以上小学了,蓉儿也可以去幼稚园了,我会安排他们在同一间学校,那样的话你就不用担心蓉儿小小的个头会被人欺负了,容容一定会保护她的,我们每天去接送他们上下学,我们一定会是最让人艳羡的父母,我们也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桐桐,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才是家,如果没有你,我和孩子们怎么办,你不能抛下我们……”他握着她的手,痛苦地泣不成声,连绵的细雨落在灰扑扑的城市里,听着车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眼底的悲伤也终于隐忍不住,悲痛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 & ◎◎◎
伴随着一声声透人心凉的尖锐鸣笛,救护车最后一个拐弯后抵达台大医院的门口,医护人员和担架早已经等候在那里,尤桐被迅速送往急救中心。
容尉迟被挡在外面,他伫立在雨中,若失去她,打不打伞,心都是湿的。
雨水漫过眼角,黑发遮了双眸,凝视着远的、近的、过去的、未来的,看不清天空的样子,脑海里搜寻着关于她的一切,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镜头都是那样难以割舍,她像是上天的眷顾,让他在纷繁嘈杂的世界遇到的最后一缕恬静温柔。
爱一场,如花的眷恋,用一生的光阴,牵动一场倾城的爱恋。
& & 此情未央,此意难忘。
四十分钟后,医生推门而出,嘴上依旧戴着白色口罩,露出的眉宇间晕染着难色,容尉迟抿紧了唇,不敢开口询问,生怕得到不好的答案,直到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一抹腥味儿蔓延在唇齿间,他才颤抖着声音问向医生,“我妻子……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了白色口罩,露出一张沉郁的脸庞,沉声说道,“容太太的情况很糟糕,这种病毒的原发感染的潜伏期平均为6~8天,她已经坚持到极限了,病人之前有吃药进行免疫抑制剂治疗,但是现在她自身的免疫力系统已经完全崩溃,她的体温已经达到41°,并伴随有抽搐的症状发生,已经陷入了严重的意识障碍期,我们刚刚对病人进行了进行了物理降温,抗惊厥、镇静、脱水降颅压等抢救措施,勉强救回她的一口气,病人现在可以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但最多也就是维持一周。
“只有一周?!”容尉迟露出惊愕的目光,鼻头汇聚着酸楚,声音如鲠在喉。
“容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医院无能为力……不过,近日日本的医学专家研制出一种药剂,代码叫做acyclovir,它通过抑制dna多聚酶的作用,抑制病毒dna复制,进而导致病毒结构蛋白合成受阻,从而发挥抗病毒的作用,但是这种药物只是试验阶段,目前还不成熟,并没有广泛用于临床,而且使用的话对于病人的造血系统和肝脏的毒性副作用非常大,并且它也只能支撑21天。
“换言之,容太太如果使用这种药物的话,需要冒一定的风险,一旦在过程中突发什么状况,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是否使用acyclovir需要容先生你来做决定。”
“更简单的说,不使用acyclovir的话,病人可以维持一周左右的生命,使用acyclovir的话,有一半的可能是她随时死亡,另外一半的可能是可以再坚持21天,现在全世界的医学专家都在研究这个问题,可21天之后究竟怎么样,谁都不能保证,我们也只能期待奇迹。”
容尉迟的神色既焦虑又无助,此生他做过无数次选择,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艰难,这是拿她的命在赌啊!
“容先生,在这里我透露一点信息给你,据闻日本的医学专家已经打算将这个科研项目提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生物医学技术研究院,所以他们是不太可能将首个临床病例用于一个中国人身上的,并且容太太现在的状况不可能飞去日本,所以只能是日本方面的专家过来台湾,这真的非常困难,所以容先生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先去日本方面争取。”医生坦白说道。
& & “好,谢谢医生。”容尉迟哽咽地说。
医生摇了摇头,叹息说道,“病人马上要转入icu病房,容先生可以先进去看一下,但时间不要太久,后续的探视时间我们另行安排。”
容尉迟默然点头,随后跟随医生进了icu病房,他定定地望向病床,心脏蓦地紧缩,眼神愕然,他很难相信,那个躺在病床上,脸上血色全无,身上插满了管子,命在旦夕的人,是桐桐。
数个小时前,她还跟他还有孩子们一起吃饭聊天,可现在她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他慢慢、慢慢地走近她,望着她苍白的病容,呼吸一窒,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桐桐,如果我们换过来,你会怎么选择?!
& & ◎◎◎
时间在痛苦中度过了三天,眼看着一周就要过去一半了,可是容尉迟依然没有下定决心,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是彷徨了,这三天来,他不眠不休,在医生允许的时间里,他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病房,听着她微弱的呼吸,他的心虽然痛,但是却很踏实,因为她还活着,可是如果他做了冒险的选择,她的生命随时都可能终止,他不敢赌,丝毫不敢。
这一日,得到医生的准许,容尉迟将容容和蓉儿也带到了医院,虽然他不希望孩子们看到妈妈生病的样子,但是三天来两个小家伙已经快要哭干了眼泪,他于心不忍,只好答应他们。
进入icu病房需要换上无菌服和鞋套,蓉儿穿了半天也套不上鞋套,而且还把自己的鞋带弄散了,她皱着小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容尉迟连忙要去帮女儿,但是容容的动作比他更快,容容弯下腰,帮妹妹系鞋带,一边系,一边教她,“蓉儿,看着,鞋带要这样系,先打一个结,然后再这样折。”
“以前妈妈都会帮我系鞋带……”蓉儿委屈地说道。
“嗯,但是妈妈现在太累了,要睡觉,所以蓉儿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容容安慰着妹妹。
“喔。”蓉儿乖巧地点头,然后自己学着哥哥的样子,系好另外一只脚的鞋带。
容尉迟在一旁看着,眼眶一热,他强忍住酸涩的情绪,领着两个孩子走进病房。
“妈妈……”蓉儿想要大声呼喊,可是又想起刚刚医生叔叔的叮咛,只好咽回了声音,细若蚊呐地叫了一遍又一遍,“妈妈……妈妈……”
& & 可惜,尤桐没有半点反应。
蓉儿扑进容容的怀抱里,哭着问道,“哥哥,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要不然为什么她都不睁开眼睛看我们?!”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因为妈妈太累了,她要休息,现在正在睡觉。”容容哽咽地说道,其实他也跟蓉儿一样害怕,可是他不能哭,妈妈生病了,他更要照顾好妹妹。
“可是爸爸睡觉的时候,我们一叫他,他就会醒了,为什么妈妈都不醒?!”蓉儿不解地问。
“因为……”容容也回答不上来了,眼眶红红。
“因为妈妈是睡美人,睡美人都要睡好久好久。”容尉迟连忙解围,他弯下腰来,将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蓉儿很相信童话,所以不再追问,容容也半信半疑,两个孩子全都哭红了眼圈,眼睛肿得像是小核桃。
容尉迟也是眼眶灼烫,童话里睡美人是被王子吻醒的,可现实里,他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一到,护士便来催促,无奈,容尉迟只好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容容和蓉儿依依不舍,可仍旧是乖巧地跟着爸爸走出了病房。覀呡弇甠
出了病房之后,他们脱掉身上的无菌服和鞋套,蓉儿一边动作一边掉眼泪,摘掉帽子后,她原本柔顺的发辫弄乱了,容尉迟要帮女儿重新梳好,她却连连摇头,哽咽地说,“爸爸,我自己来就好了,哥哥不是说过了吗,妈妈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如果把这些事情全都自己学会的话,那妈妈就会很快醒过来了,对不对?!”
容尉迟的心里顿时一酸,心疼地将女儿抱进怀里,“蓉儿好乖。”
“嗯!只要妈妈醒过来,我会一直当乖宝宝的!”蓉儿用力点头,小手慢慢地伸到头上,动作很不熟练,但是她很努力,把发辫整理好了之后,再绑上一个蝴蝶结。
“蓉儿好棒,很漂亮哦,妈妈如果知道你这么能干的话,她一定很欣慰。”容尉迟抚摸着女儿头上的蝴蝶结,心酸地赞道。
“可是……还是妈妈绑得比较漂亮,我还是想要妈妈帮我梳头发……”蓉儿扑进他的怀里,再次哭红了眼睛。
“爸爸,妈妈怎么样才能醒过来?!”容容忽然抬起低垂着头,哽咽地问道。
容尉迟蓦然一怔,这是容容第一次叫他爸爸,这一句里,包含着他对自己无限的信任,而这一声爸爸,也促使他做出选择。亜璺砚卿
“乖,你们的妈妈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容尉迟亲吻女儿小小的发心,然后将泪眼期待的儿子也搂进怀里,抱着两个孩子小小的、颤抖着的身体,他终于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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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桐昏迷后的第四天,容尉迟决定动身前往日本,而这一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别。
临行前,他特意到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带到尤桐的病房,将玫瑰花插在水晶花瓶里,然后又扭开床头的收音机,里面播放着两首歌,一首歌是《初恋》,一首歌是《最浪漫的事》,循环播放,反复播放。
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着曼妙的乐音,他到浴室取来一条湿毛巾,然后细心地擦拭着她的脸和手,并顺便汇报着自己和孩子们的状况。
“桐桐,孩子们都很乖,蓉儿已经学会自己系鞋带了,还会自己梳头发,容容更厉害,他都开始学习日文了,蓉儿也每天都念着故事书,认识了一些新的字……”
“我对孩子们说你是睡美人,所以你要睡好久好久,可是童话里的睡美人只要王子的一个吻就能醒过来,而我的睡美人怎么这么任性呢……桐桐,是不是过去的五年,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太辛苦了,所以你现在想要故意惩罚我一下,让我尝尝当奶爸的滋味呢?!”他握起她的手,亲吻着无名指的位置,那枚戒指已经取下了,但是指间仍就是残留着淡淡的圈痕,他深情地一下下吻着。
“桐桐,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但是请你换另外一种方式好不好,比如说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举行婚礼、度蜜月、再生一个宝宝,然后从你怀孕开始,一直到生产为止,全都由我来照顾你……”
“嗯,这个惩罚的办法是最好的,你可以随便地对我任性、发脾气,宝宝可以对我大哭大喊,我想到时候我一定会一个头两个大,你一定会很解气的,桐桐,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
&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桐桐,我要去机场了,我要去日本,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请日本的医学专家到台湾来,就算是用绑的,我也会把他们绑来救你!”
走到门口,他却不敢关门,他就像是一个贪婪的孩子,观望她的姿势都显得不安、慌乱,即将转身的那一刹那,他观望所有过往。
& & “桐桐,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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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容尉迟离开了icu病房,吩咐了专业的看护照顾好尤桐,然后便拿着简单的行李箱准备离开医院,前往机场。
搭乘电梯下了楼,他快步穿过长廊,轻风拂过面颊,一片片暖黄的花瓣落了下来,恍若谁的笑颜,明晃刺眼,沁入皮肤,照入骨骼的最深处。
花园一角,那个坐在树下的孱弱身影,攫住了他的目光。
“妈妈……”容尉迟走近了,不太忍心地叫她。
顾仪容抬起头来,面色凄然,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轻轻地说道,“阿迟,一路平安!”
“我会的!”容尉迟用力握紧了行李箱的把手,像是对她承诺。
顾仪容点了点头,呢喃地说道,“走吧,别误点了。”
& & “我先送你回房?!”
“不用了,我还想再坐一会儿。”顾仪容颓靡地说着。
容尉迟默然点头,颀长的身影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暖黄的花瓣一片一片洒落在他的肩头,那般温柔,那般安静,那般轻盈,无声无息的,仿佛在守护着一个易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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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天边有一架飞机划过云层,顾仪容抬头望了许久,直到天空的那一点完全消失不见,她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自行推动轮椅,调转了方向,终于决定回去病房,不经意地抬头,却瞥见她斜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一道男人的身影,既熟悉,又陌生。
“好久不见。”她滑动轮椅,徐徐前进,到了男人的面前。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呢,一辈子好像也只见过那么两次,太陌生了,以致于再次相见时,彼此都有些认不出来,可是,他们毕竟曾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时间隔得再久,也隔不断某些牵连。
顾仪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这个她不爱,却给了她一个女儿的男人,更没有想过她在时隔多年之后,会在此时此地与他相见。
黎洪涛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这个他不爱,却与他有过两**缘的女人,更没有想过在时隔多年之后,她会告诉他一个惊天的秘密。
“阿黎,我们当年有了一个女儿,你很震惊吧,我本来到死都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我们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尤桐。”
“你……你说什么?!”黎洪涛满目震惊,虽然坐在长椅上,但是他依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倒下。
顾仪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说道,“我也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当年我生了一个女儿,可是我把孩子换了,而赵婉华也用了同样的手段,把她的孩子也换了,于是两个孩子就被掉包了,她的儿子就成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就成了她的女儿,再后来,赵婉华带着女儿重回台北,嫁入了黎家,小桐就成了黎家见不得光的继女,真是讽刺啊,我听说小桐这些年来一直被黎佳期欺负,我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可是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小桐这些年来是怎么被黎家对待的!”
“其实,你也不用后悔什么的,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和赵婉华之间的过节,不知道我们与容兰泽之间的纠葛,我和你当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们两个只是相互利用、相互慰藉罢了,我利用你使自己怀孕,你利用我排解丧妻之痛,我们都是寂寞的可怜人,可是却苦了小桐,她的命怎么这么不好,为什么会摊上我们这样的父母?!”
说到最后,顾仪容已经麻木了,她不知道该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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