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月经乱咋办了脚心老是疆板咋办?

医生回答专区
根据你描述的症状分析,要考虑肾阴虚的可能。建议口服滋阴补肾丸治疗,以改善症状。
关注此问题的人还看了揉揉脚底板疾病去无踪 如何正确按摩脚底
来源:99健康网
人体的五脏六腑在脚上都有相应的投影,人体脏腑的12条经脉,其中有6条起于足部。脚底按摩促进人体血液循环、排出体内毒素。那么,如何健康按摩脚底?》》》《《《
脚底有多少个穴位?
中医历来就特别重视足部的保健与治疗。人体的五脏六腑在脚上都有相应的投影,联结人体脏腑的12条经脉,其中有6条起于足部,脚是足三阴之始,足三阳之终,双脚分布有60多个穴位与内外环境相通。现代医学认为,脚是人体的&第二心脏&,脚有无数的神经末稍与大脑紧密相连,与人体健康休戚相关。
脚底按摩的好处
脚离大脑虽然最远,但脚通过无数的神经末梢与大脑存在特殊联系。
如果我们脚的刺激量不是很足够,就会使得大脑皮层的兴奋与抑制失去平衡,从而导致出现失眠多梦,精神紧张的现象。
脚与血液循环
脚远离心脏,脚部的血液循环也因此成为全身血液循环过程中最难的部分,脚部循环不好,易引发静脉曲张、动脉栓塞以及心脑血管疾病。
脚与人体毒素
体内代谢产生的许多毒素极易沉积于脚部,产生许多病症,如乳酸、酚类、芳香族胺类沉积会导致身心疲惫、乏力,精神萎靡;尿酸沉积会导致()、水肿。
有很多的细菌、真菌都藏在我们的脚部,不仅使我们出现()、脚臭,还会使很多的生殖器得到感染性病变。
脚底按摩的具体方法
一、敲击脚底
天天晚上临睡前用拳头敲击脚底,可以打消一天的疲劳。通过敲击给脚底以恰当的刺激,增进了全身的血液循环,可使内脏功效得以加强,尽快恢复精神。
准确的敲击法是以脚掌为中心,有节奏地向四周放射进行,以稍有疼痛感为度。
也可以盘腿坐在床上或椅子上,把脚放在另一侧腿的膝盖上,这样比拟轻易敲击。每只脚分辨敲100次左右,不可用力过度。
二、赤脚行走
赤脚行走的最大长处是使脚掌心获得锤炼的机遇。脚掌心是坚持人体平衡的主要部位,大凡身材健康的人都具有硬朗的脚掌心。
行走时尽可能让脚心得到刺激,也可以尝试走走卵石路,让5个脚趾不粘在一起,能够自由地分别和活动,是赤脚行走的一大长处,特殊是在大趾和二趾之间留有间隙,可使步履变得轻松起来。
为了促进身体健康,在家应当尽可能让双脚从鞋袜中解放出来,履行赤脚行走。
三、脚底浴光
日光浴是促进身材健康的自然疗法,让有第二心脏之称的脚底接收日光浴,可以获得想不到的保健效果。
太阳中的紫外线刺激脚底,可增进全身的新陈代谢,加强内脏器官的功效,使身材硬朗起来。凡是履行脚底日光浴的人,夏天不易()。
气象晴好时,天天可以在室外让阳光直接照耀脚底20~30分钟,不要隔着玻璃晒太阳,因为大部分紫外线会被玻璃所接收。
四、脚底摩擦
不少患者向医生埋怨说,他们由于心事重重或者焦躁不安,经常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睁着眼睛到天亮。
其实,由于脚底离心脏最远,末梢血液循环不畅时,双脚怕冷,也轻易患()。
失眠时可以让双脚合拢起来相互摩擦,使血液循环畅通,待脚部觉得温热,便可以在短时光内酣然进睡。
方式是仰卧在床上,举起双脚,然后用劲相互摩擦,假如双手也同时进行摩擦则效果更好。只要用力摩擦20次,脚部就会感到暖和,睡意也就来临了。
五、脚踩网球
在椅子上,用脚转动网球,当脚部觉得疲劳的时候,用网球刺激脚底,可使之得到缓解。
开端转动网球时,脚底会感到相当疼痛,假如保持一段时间后,这种疼痛感就会逐渐变为舒适感,脚部的疲劳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打消了。这种方式还有利于排除()。
原标题:揉揉脚底板疾病去无踪 如何健康按摩?
编辑:刘铭
[此文系转载,来源于99健康网,版权归属原作者]
万家健康频道微信
微信号:jkzhf520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安徽资讯APP
扫一扫,安徽尽在您手中
万家热线今日合肥
微信扫一扫,使用小程序
每天10分钟,通晓合肥事
有人说,父爱是像海一样深沉的。我说,你的爱严肃而温...
每年六月的第三个周日是父亲节
今年,父亲节在6月17 ...
2018年安徽中考6月月14日开考。全省59.3万考生走进考场迎接中考,其中,合 ...
今日万家热线
扫描关注今日万家热线微信公共号
短信快捷登录
合作账号登录
验证即登录,未注册将自动创建万家账号
发送验证码--------张师诚两试林则徐  
罗贯中《三国演义》,写刘玄德三顾茅庐时,一顾、二顾总见不着那位卧龙先生,恼起了张三爷,要放火烧房,把一根绳子将那“散澹的人”捆了出来,活写出老粗卤莽的行径。  
可是,这是《三国演义》胡诌,不是真的;但竟有因爱才,而把一个文弱书生指为囚犯抓了来,之后而又重用他,可谓是别开生面的“罗致人才”的方法了。  
这个人,便是清嘉庆朝福建巡抚张师诚。  
张师诚,浙江归安人,字心友,号兰渚,以“进士”官“福建巡抚”,署“闽浙总督”,治绩为闽人所颂。生平清操自励,爱才若渴,他看到那时吏治日偷,朝政日靡,盗匪蜂起,非培养一些拨乱反治、有担当、有魄力的人物不可,而这种人应有“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涵养功夫。  
他在福建看到了林则徐。  
林则徐是个穷书生,未达之前,曾受长乐知县的聘请,在县衙门是担任“书启”(掌管书信的人)工作。  
一天,县太爷突接到抚辕四百里排班的羽书,拿办林则徐解省。县令深知他平日的为人,绝无不轨情事,何至以江洋大盗之例,行文拿捕?可是抚军(巡抚俗称)命令,又不能违抗。踌躇至再,便向林则徐商量,请其解职他去,一面申详无林则徐其人了事,且赆(jìn,以财物赠行者)以行资,劝其远逃。  
林则徐听了之后,可也莫名其妙,但“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是祸逃不了,逃到哪里去?因此坚请归案,听凭押解上省,他说:“苟有罪,不逃刑,无,则可大白于世,不能以含糊了事!”  
县令知不可屈,遂亲自押解上省。  
既报到,张师诚命县令且退,随请林则徐进签押室,命坐,由抽屉中抽出长乐县笺启数封,指着问道:“这几封信是你写的吗?”  
林则徐点首称是,张师诚起身趋前握手,说:“吾早知林先生贤,想把记室(掌书记之官)奉屈,特地试试你之胆量耳!不识责吾卤莽否?”  
言毕大笑,随聘为文案。  
林则徐谦谢,自此遂一跃而为座上客。    
是年腊月。  
清例:督抚使臣,每逢新年,必拜表贺岁,虽为例行文字,亦属奏折之一,而写折尤须恭楷。  
急景凋年,万家爆竹,林则徐敬谨缮正了黄绫折本,送张师诚过目,张师诚忽蘸笔在折上窜改不相干数字,嘱另行缮写,等他赴行宫贺岁请圣安回衙之后,再行拜奏,然后回家过年。  
林则徐对此,颇为费解,认为此一二字可改可不改,无关宏旨,何必多此一举?且值年三十的大除夕,谁家没有柴米油盐的债务待理?高堂有母,更不知如何盼望早回,但抚军谆嘱再三,只好提起精神,恭楷缮过,写毕,便静坐候抚军回衙拜表。  
待到天亮,张师诚回来浏览一遍,即行拜发,随即向林则徐作一长揖道:“从前观你的书法,越临结尾,越有精神,早已心许,现在益发可信。老夫阅人不少,以此卜人功名福泽,百不失一,老兄他日功业胜吾万万,愿以子孙相托!”  
林则徐辞归之后,他的太夫人见着他便说:“抚台昨天差戈什哈(清代高级官员的侍从护卫)送二百两来,说汝今天才归来。”  
林则徐恍然,又是张抚台在试他涵养功夫了。  
其年,林则徐成举人,联捷进士,旋入翰林。  
张师诚到处揄扬,提挈恐后,林则徐卒成有清一代名臣。      
主帖获得的天涯分:0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更多
  这套书怎么样嘛?在网上看到想买,可是一套有14册,好多呀。
  作者:可星 回复日期: 22:26:37 
    这套书怎么样嘛?在网上看到想买,可是一套有14册,好多呀。  -----------------  有些篇章还可以。我觉得,如果三折以下,可以买来看看。  我现在扫的是第一册。  
游戏之作反传世  
------魏子安与《花月痕》    《小奢摩馆脞(cuǒ,琐细)录》载:  
《花月痕》一书,相传为湘人某作,非也。盖实出于闽县魏子安晚年手笔。子安长而游四方,所交多一时名士,喜为狭邪游,所作诗词骈俪,尤富丽瑰缛。中年以后,乃折节学道,治程朱学最邃,言行不苟,乡里以长者称,一时言程朱者宗之。晚岁,则事事为身后志墓计,学行益高,唯时念及早岁所为诗词,不忍割弃,乃托名“眠鹤主人”,成《花月痕》十六卷,以前所作诗词,尽行填入,流传世间,即今传本。子安与谢枚如(章铤)同时,故卷首有枚如题词。友人林浚南为枚如所最称赏,亲侍謦(qǐng,轻声咳嗽)咳,曾为言如此。  
林浚南即林众难,原名学衡,也就是抗战时期,在香港给日军枪杀的林庚白。  
如果不是作者所记不确,那便是摩登和尚说错了。  
魏子安是侯官人,侯官、闽县是福州府的两个县,一九一二年后,始并为“闽侯县”,在清代是分得很清楚的。  
子安祖居东门外大街,他的父亲魏又瓶(本唐),历官教职,很有重名,人称为“魏解元”。子安居长,名秀仁,一字子敦。次子愉(秀孚)、三子寿(秀起)都是秀才,也都有著作,而撰述宏富,以子安为最。  
可是他“丰于才而啬于遇”,二十九岁才中道光丙午(二十六年,公元一八四六年)举人,其后,累次北上会试不第。在科举时代,读书人是以仕宦为终极的,“学优”而不“仕”,是特别感到“肮脏抑郁,无所发舒”。  
谢枚如说他:  
才名四溢,倾其侪辈,当时能言之士,多折节下交,而君独居深念,忽高视远瞩,若有不得于其意者。  又说:  
即累应不第,乃游晋,游秦,游蜀,故乡先达,与一时能为祸福之人,莫不爱君重君,而终不能为君大力。  
可以见俊才不遇之如何毷氉(mào sào,醉饱烦闷的样子)沦落了。  
子安最初游山西,在太原知府保眠琴的署中授读。这位保太守是个风流蕴藉,宦囊颇丰,而又好结交名士的人物,他请了许多通人,在署中教他的子女以及侍姬,每人担任一门。举凡经、史、诗文、字画、骑射,以及弹唱、拳棒,每位老师每日教一二小时,讲完即退。  
子安担任的,是“诗学”,每日午前讲解五言四韵一首,命题拟一首,便已毕事,每年束脩是三百金,萧斋多暇,他在百无聊赖中,自念“时事多可危,手无寸尺,而言不见异”,把一股肮脏不平之气,托于儿女私情,写出青衫沦落、美人迟暮的稗官小说《花月痕》,借韦痴珠做自己的影子,致其身世之感。  
写了几回,保太守偶到书房,无意中给他翻检发现了,读后大为欢喜,便和子安约定,每十日写成一回,另赠五十金,并盛筵一席,招菊部演剧助兴,作为额外的酬谢。他知道名士多落拓成性,不这样鼓励,恐半途而废,永无成书的希望。  
子安勉从所请,不半年便成巨帙。  
子安的《花月痕》是这样写成了的,绝不是晚岁不忍割弃狭邪诗文才写作,如《脞录》所记者。    
子安所著的书,以《石经》为大宗,也最赅博,是离山西到陕西时所撰。那时他的同乡王雁汀(庆云)任陕西巡抚,王和子安父亲是乡试同年,他爱重子安的才学,招子安入幕。  
《石经》近在咫尺,朝夕可以摩挲,所以考订较精。节署四方文报具集,而一时名人诗文集也极齐全,子安据以成编,同时写有《订顾录》二卷,《陔南诗话》十卷,附《咄咄录》四卷,对于“时政得失,无不罗列”。  
其间虽有传闻异词,大略可以根据,只是采诗不无繁杂,难免有玉石杂揉之感。他的《陔南山馆诗话》、《故我论诗录》、《论诗琐录》、《碧花凝唾集》,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写的。  
王雁汀因督兵防御入陕的太平军有功,擢任“四川总督”,自然便携带了这位年侄同往。子安从陕到川,佣书为活者十余年,最后主讲成都“芙蓉书院”,那时已是四十岁以外的人了。  
正值太平军席卷东南,浙闽都在军事行动中,相距既远,音书不通,他悬挂家中老幼,生死皆疑。不久他的三弟子寿殉了难,接着他父亲也因病下世。道途梗阻,欲归无路,而川匪蠢动,焚掠惨酷。子安资斧行装,一时俱尽。他挟着残余书卷,携了稚妾,租住一条船上,侦东伺西,仓皇避难。这个时期该是子安最狼狈支离的时候了,他写成了《蹇蹇录》、《惩恶录》、《幕录》、《巴山晓音录》、《铜仙残泪》等卷。谢枚如说他:  
诗史一笔兼,孤愤固无两。扁舟养羁魂,乱离忆畴曩。匪惟大事记,变风此遗响……忧乐兼家国,千夫气不如。乱离垂死地,功罪敢言书。  都是为此而发。又说:  
加愤廉耻之不立,刑赏之不平,吏治之坏,而兵食战守之无可恃也,出其闻见,指陈利弊,慎择而谨发之……复依准邸报(朝廷官报),博考名臣韦奏,通人诗文,相辅而行……盖时务之蓍龟,功罪之金鉴,春秋之义,变风变雅之旨也,后世必有取焉。  
但子安这许多名世之作,却不甚传,而独传《花月痕》的小说,这岂是子安所料得到的?  
子安回到他的家乡后,丧乱之余,更是感到寂寞无所向。同时,米盐琐碎,百忧劳心,他本来是生性疏直不龌龊的,在“厘毫压倒英雄汉”的自然定律下,也不免“叩门请乞,苟求一饱”。  
经此生活折磨之后,又不免发生严重的自卑感,据说“既数与世龃龉,乃挈方为圆,见俗客亦谬为恭敬,周旋惟恐不当”。但积习难忘,“其人方出户,君或讥诮随之”,“家无隔宿粮,如得钱,辄复置酒欢会,与穷交数辈,抵掌高论”了。  
子安是个高个子,又黑又肥,目光如电,声如洪钟,喜笑谐谑,谁也说他不过;遇到他素所心折的人,便把自己所著各书,拿出来相与质证,或能指出其中不妥当处,他敬听唯唯,当晚便在灯下点窜删改,不如意处,即全篇弃去亦所不顾,“知人善下,精进不吝”!  
在家时,稍有闲暇,便即从事整理著作,早抄晚写,终日汲汲。因此一年之中,病了好几次,他母亲又恰在这困苦贫穷时期死去。遭此大故,弄得他形神益见支离,便在母丧中间,他也一病不起,死时才五十六岁。  
谢枚如为他作墓志,铭曰:  
有美一人黔而丰,腰脚不健精神充。胸有炉锤笔有风,百炼之气贯当中。蚩蚩者婆醉者翁,秃乌狡兔争西东。傍立侧睨让乃公,笑骂非谩拜非恭。大声疾呼亶不充,著书百卷完天功!  
《花月痕》小说,在子安未死前,是没有付印的。子安死后。谢枚如对子安二弟子愉说:“《花月痕》虽小说,毕竟是才人吐属,其中诗文词曲歌赋,无一不备,市伧大腹贾,未必能解;若载往京华,悬之五都之市,落拓京员,需次穷宦,既无力看花,又无量饮酒,昏沉欲死,一见此书,必将破费炭敬别敬之余囊,乱掷金钱,负之而去;于是捆载而归,为子安刻他书,岂不妙哉?”  
子愉颇以为然,却犹豫未行,他妹婿林小彦把他卖给涵文堂书商,得了四百元。东门外同族大又翻印来卖,也颇获利市,所以有镂版、铜字、石印三种不同的版本,皆子安生前所不及见。一般人读《花月痕》,但觉笔墨凄惋沉哀,惊才绝艳,哪知他:    有泪无地洒,都付管城子;  醇酒与妇人,末路乃如此。  独抱一片心,不生亦不死?  ——谢枚如《题&花月痕&诗》  
子安尚有《蓝子书塾笔记》、《榕阴杂掇》、《湖坝闲话》、《彤史拾遗》诸作,都没有刊行。闽人丁威起(震)有他的手录本,抗战前曾登载上海某杂志,对粤事缘起、金田起事、紫荆屯兵,以及永安、桂林、金州、金陵、福建诸战役、蜀事始末,洋洋十一巨篇,论断平允,实为咸、同之交的珍贵史料,可惜没有剪存,如今已不易找到了。        
要成功,先做梦  
——陈望坡之梦  
台北木栅有个“指南宫”,一般叫做“仙公庙”,庙内崇祀吕纯阳,香火甚盛,并特别布置好几列雅室,据说是给各处来的善男信女寝息之用,好虔诚地向吕祖祈梦。  
一个人在睡眠中,由于身体内外的某项刺激,而唤起一种意识,呈现了诸般幻象,是谓之“梦”。  
就中国来讲,从古以来,许多人对于梦似乎颇感兴趣,虽说是“至人无梦”,或是了解于“梦由心造”,但根据历来记录,如:黄帝梦华胥,殷高宗以梦得傅说,周文王以梦得姜尚,孔子梦周公,庄周梦蝴蝶,江淹梦郭璞向他讨笔,李白梦笔生花;更有香艳者如文景昭梦仙人写个“磊”字,指示他“富贵姻缘,皆由于此”,造就他同刘亭亭小姐和艳婢秋红的美满良缘……诸如此类,不是“痴人”,也喜欢说“梦”,所以古有“梦卜”、“占梦”,以及“圆梦”、“原梦”等等。  
唐高祖便是最会做梦的,每有梦,一定向智满老禅师陈述,给他参详,到了他南面而垂拱的时候,敕建“兴仪寺”,寺内还特地设个“圆梦堂”,这大概木栅“指南宫”道士们之所自仿,说来好不叫人发思古之幽情?  
惟其如此,过去一般称为“士子”的读书人,对于科第功名的希望,往往也好求诸梦中;若是蹭蹬(cèng dēng,失势)场屋,而自己又觉得怪不错的,总怀疑文章憎命,这其中必有什么罣(guà,同挂)碍,在百无聊赖中,每找个禅宫道院,睡他一觉,希望在蒙眬中,找个安慰或解答,其例颇多。却有在“宵寐匪祯”的懊丧心情之中,忽生妙解,居然奇验,那不能不说是梦的玄妙了!  
晚清最后的太傅陈宝琛,他是闽县螺洲世族,其曾祖陈望坡,名若霖,字宗觐,道光时官刑部尚书,尝四为巡抚,所至有善绩,据传:  精律学,善折狱,在刑部最久,直声震天下。  
有某贝子强抢民家妇女,家人到处控告,那满清亲贵多方回护,最后给望坡尚书听到了,不动声色,邀请贝子到他公馆会宴,酒到半酣,把控告他的诉状,当面提出。即席取供,请“王命”把他斩了。民间误贝子为王子,福州地方剧中有“陈若霖斩王子”的戏目,便是叙述这个故事的。  
在陈望坡未达以前,却是一个寒儒,而其科名焕发,便由“昨夜梦不祥”里,遽而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奇异发现,从绝望里转生机。  
福建有个石竹山,山上道观里祭祀的是何氏九仙,所以也称做“九仙观”,祈梦多验,著迹已久。  
陈望坡未达之前,是个贫苦耕读人家,从十几岁入场起,一直考到将近四十岁,还没进过学。从前的人,看科名最重,能够侥幸得个“黉(hóng,古代学校)宫秀士”,即使再穷些,也可设帐授徒,藉供事畜,如果只是白丁,那就差劲了。  
望坡读到老,考到老,还青不了一矜,为了家计,更伤透了脑筋。  
他有个亲戚,在城里开设一家布店,请他当个记账先生,把薪水养活妻子,晚间让他读书,免荒废旧业。他对这位亲戚当然是感激,夜间便咿唔不辍,但恼了许多同店伙友,又欺负他的穷酸,背后笑他“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望坡却犯而不校,照样苦读,每逢小试,便请了几天假,持考篮入场,一次二次,一直榜上无名,伙伴们更藐视这个书呆子,当面恣意讪笑。  
譬如当他请假时,便说:“陈先生,吃碗生意饭算了,人生数十寒暑,何必一直受活罪?”  
到了名落孙山,那贫嘴薄舌的,更挖苦得凶,不是说:“我早知道陈先生舍不得我们,自做秀才去。”  
即是说:“本来我们大伙儿准备了贺礼,偏是陈先生客气,老不让大家破费!”  
望坡既愤且愧,只有忍气吞声,当做没听见。    
某年,又逢县考,望坡自念已届艾年,如再考不上,便也无颜再见江东,势须歇了生意,不如即此算了,遂不往报名。  
店主人见试期已近,望坡没提到请假,问之,望坡表示绝意赴考,店主人却正色对他说:“当初以汝为有志,所以为筹两全,一面管账,一面读书,何以便气馁如此?况大器晚成,有志者当务耕耘不计收获的,倘再不遇,还是不必灰心,如绝意进取,便辜负老汉期望之诚了。”  
望坡惶愧称谢,回家时仍是忐忑不定,便和他的太太商量,他夫人一面安慰他,一面叫他到石竹山祈梦,好求九仙给他一个指示。望坡无可如何地到了九仙观,在虔诚默祷之后,当晚便在观中歇宿,蒙眬间,似乎听到有人说:“若问功名,海底摸针。&  
醒来觉得不是好兆,厌恶之极,次日回家对太太说了,认为无望,便叫太太烧饭,准备吃了饭,到店中襆被(打铺盖)回来,待来年在家里设塾授徒,做个猢狲王(戏称塾师或小学教师),取些束脩养活。太太听了,也无精打采地到厨下去了。  
他无聊中,脱了鞋往床上一伸,看了自己脚上袜子已破,脚丫子露了出来,便想找个针线来补,因隔着窗户,问太太要,他太太正在淘米,便说:“针线刚才插门边,我手湿,你自己找找。”  
望坡便依其所言遍觅,果然在房门边,瞥见一针系线,插在午时书(闽俗端午,贴小红笺联语于门左右,谓之午时书)上面,联语是:“海国中天节;江城五月春。”那针适插在“海”字底下,线末垂于“中”字,陡然记起“海底摸针”的梦中人语,而“中”字加线更为中式好兆头。于是决心赴试,是科果然获隽,秋闱再试,联捷入翰林。  
而当年县府院考、乡、会试首场诗文题中,都有“海”字,一时更称为巧合。  
    我想等等再买.确实太贵了.  
  哪里有三折卖?  
  作者:六欲有节 回复日期: 20:05:45 
    哪里有三折卖?    ---------------------------  据说,去年年底的北京冬季书市上,卖五元一本,不全。  
能臣的处世之道  
——胡林翼的安心法    
人生在世,只有一安心法,安心作一忠义人,则亦无他念矣。  
这是益阳胡林翼给他夫人陶静芳家书中的一段话。  
晚清道、咸之际,政窳(yǔ,腐败)民敝,太平军崛起草莽,号召反清,金田一呼,席卷半壁。  
曾国藩等一般书生,搏斗了十余年,终造成“同治中兴”,胡林翼虽不及见,但曾国藩对胡林翼则极致推崇,说“胡公功在天下”,指明他“变风气为第一,而荡平疆土二千里次之”,对胡林翼志节事功,可说是准确而简切的评语。  
胡林翼在少年未入仕前,即毅然以天下为己任了,他给他祖父信中有:  
秀才便当以天下为己任,此一腔恻隐之心,越读书越忍不住,况孙素以安民利物为志者……  由此可知其抱负不凡!  其后赘于江宁,做两江总督陶澍的娇客,又与左宗棠订交,观摩切磋,已有心得;中进士,入词林后,又熟读《史记》、《汉书》、《左传》、《纲鉴》、《中外舆地》,于古今兵政、山川垝塞,更有洞澈的领悟,到了三十五岁,才得实地从政的机会。  
他在辞家赴任时,谒墓发誓:  不取官中一文钱,立志作一清官,绝不丢祖宗的脸。  
在贵州的政绩,也确能做到“安民”、“便民”、“教民”。当太平军横扫桂、湘的时候,他上书当局,援引古今,参证情势,主张“用兵不如用民”,终于在各方敦劝下,亲自带兵与曾国藩并肩着手规复东南的大业。  
前面引述他给静芳夫人的一段话,即是收复武汉后,他到湖北时所写的。经过战争后的武昌,是一个残破的局面,所以在家书中他说:  
到省后,城中一无所有,兄只宜尽力一战耳,胜亦佳,败亦佳,胜则成一时之功,败则成千古之名,不足念亦不足悲也……  
又是何等慷慨!他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志向,至此更为坚定了。  
湘军与太平军初期战争局面,是拉锯式,武昌三失三得,地方一次比一次残破,民生一回比一回困蹶,胡林翼已由“按察使”升为“巡抚”,招兵筹饷,日夜焦劳者八九个月,他给静芳夫人信中说:  
此间事非无兵可战,乃无饷可筹。今人十口之家。向家长索食,则当家者日夜焦劳,况以一二万人向我索食,而且支持九月之久。  
说到他自己,则说:  
心中未尝不愁,却喜性情开展,不甚怕死;故如此折磨,如此艰难,形状如昔,惟须发稍白耳。  
不畏难,不屈挠,乃足以担当大事,须发稍白,便是他事功的纪录。  
曾国藩率兵东征苏浙之后,武昌成为后方重镇,他认为是胜败兴废的枢机,应以吏治财政为一切措施的根本大计,他说:  
救地方的急症,莫如选将;医国家的其病,莫如察吏。兵事为治标,吏事乃治本。……夫吏治之不修,兵祸之所由起也;士气之不振,民心之所由变也。凡上下交接之事,诿之幕友,官民交接之事,诿之门丁。州县之所谓小事,即百姓之大事也,今日之所谓小贼,即异日之大贼也……  
他厌恶一般明里照例而行,暗中却挟私以徇,“悬一例而预谋于例先,更变一说以圆通于例外”的官僚作风,他抉出“例实足以快其私,而不足以杜一切之弊也”,主张破例而不徇私,更主一切从严,谓“爱人之道,以严为主,既则心弛而气浮,惟严以戒之”,“严则赏罚明,是非明”。继之以奖廉惩贪,崇实黜华,抑奢竞,尚廉耻,于是吏治整饬,风气一变。对于理财筹饷,尤着意于培本养民,开源取利。  
这种见解与做法尤极其正确而切实。他以一省的行政长官,告诫僚属:  
吾辈作官,如仆之看家,若视主人之家如秦越,则不忠莫大焉……  
后世做公仆的大道理,在当时他已剀切(kǎi qiē,切实)明白地说了出来;同时更访求人才,饬地方举荐才品兼优之士,他以为“天下事固患贫且弱,而所以贫弱之故,则正气不伸而伪士得志也”。认为“得一正士,可抵十万金”。他邀到“清强有执尤务节用”的阎丹初(敬铭)作臂助,一二年间,把鄂省百余年钱漕征解的积弊一扫而空,“为民间岁有钱一百四十余万串,为库储实筹银四十二万两,节省提存银三十一万余两”,“砭其症结,拔其根株,取官吏中饱,还之于民,奉之于公”,这种抱负与措施,今日各级政府从政人员,可师可法,尤应该虚心检讨胡林翼所说种种弊窦,引为鉴戒的。  
他对事有主见而不执成见,有志气而不用意气,尤能克己以待人,屈我以伸人,一切为其忍,为其难,完全以顾全大局,扶持善人、伸张正气为出发点,不顾艰难,实心实意地为曾国藩等作后劲,处处为公,没有丝毫私念或畛域之见。  
如联络官文,调和多隆阿、鲍超,当危疑震撼之会,以镇定明睿处之,所以曾国藩叹其“进德之猛”,而称“胡林翼才力过国藩十倍”,有人把胡比做“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军事倥偬中,对于进德修业毫不松懈,礼聘贤士,在营讲论经史,比证时事,命门人汪梅村等纂著《读史兵略》,提倡读书研究风气,病中犹与宾友烧烛席地讲书不辍,这样鞠躬尽瘁,不休不已的精神,使他身体日见孱弱,内忧未戢,又见外患日亟,不幸得了胃病心脏病以及失眠病症,他给左宗棠信说:  欲耽半夜之美睡亦不可得,而百年之美睡又不即至。  
说得很幽默,而这种风趣也就是他的“安心法”。  
辛酉(咸丰十一年,公元一八六一年)八月二十六日,逝于武昌节署,年仅五十,赐谥“文忠”。《吴愙斋谒胡文忠祠诗》有:  
中兴文武多名臣,三湘豪杰尤璘彬。荐贤不已书十上,天下为家公一人。……无身家念乃刚直,有经济才能屈伸。……知人善任无畛域,手挽乾坤在一身。  于胡林翼行谊志节均为纪实之语。  
胡林翼中举人时,年纪还很轻,便到南京去成婚,那时候他的岳父陶澍正做了“两江总督”,他便在岳父的督署内住下来。  
他在南京并不利用岳父作为今后政治上的靠山,也不对以后的出路计划布置,只是一天到晚迷溺于秦淮河的妓院里。妓院是销金窟,胡林翼的父亲虽是个由翰林外放的知府,但积聚的钱并不多,那点遗产不足应付他经常去千金买笑。  
他在没有钱可以乱花的时候,便向老丈人的账房取钱,账房先生因为他是总督的女婿,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有一面照数付给,一面报告陶澍他的这位快婿在外面荒唐的情形。  
陶澍对于胡林翼以秦淮河为家的行为毫无反应,甚至要账房在胡林翼以后取钱时如数付给,不必过问他的用途。  
在南京荒唐了一年,恰恰用掉了陶澍一万两白银,陶澍并不肉痛,但丈母娘却又肉痛丈夫的钱,又肉痛女儿的被分肥,更愤慨着女婿的没出息。她不免向老丈夫叽咕,老丈夫却完全站在女婿一边,对太太说:“他现在还年轻得很,让他多玩玩吧。将来他即使想玩也没有心绪和时间了。你也不必为他的前途担心,他将
来的成就,还在我以上呢!”  
当然,陶澍也绝不会容许他的女婿长此荒唐。  
他突然在一天大请客,所有在南京城内的重要官员,自布政使以下全体被邀,陶氏通知胡林翼到时也需出席,胡林翼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应酬,他既非在职的僚属,又讨厌这种官场的应酬,当面虽然答应,到了时候,还是耽在妓院里。  
到了时间,陶澍见女婿不到,就一面让宾客诸人就座而暂不开席,一面派中军骑马到妓院里把他找来。  
中军费尽唇舌把他请出妓院,扶上马背,疾驰到督署。  
胡林翼进了督署,发觉气氛有点不同寻常,大厅上高朋满座,灯烛辉煌,然而静寂无声。更可异的是自他的老丈人起,全是穿着官服,不像是普通的宴客。胡林翼一到,除了他的老丈人,全体部起座恭迎他入席。更使胡林翼吃惊的是他的座位,竟是第一贵宾所坐。以胡林翼的行辈身份,逢到这种场合,按礼是席次很低的。  
胡林翼初以为他们搅错了,要求更改。但作为第二贵宾的布政使亲自携着他的手入座,并说明是由于总督的亲自安排。胡林翼入了席,心里却十分不安,偷眼望他的岳丈,岳丈却吩咐侍候的戈什哈通知上菜开席。  
酒过三巡,音乐停奏,陶澍起立,座中贵客也全体起立,陶澍双手举起酒杯,向着胡林翼说:“贤婿,你且先饮下一杯酒,我有话说。”  
陶澍说完就先把杯中酒呷完,胡林翼只有依照岳丈的话,把杯中的酒喝了,惊讶于他的岳丈的反常举措。  
陶澍先请宾客们坐下。然后对胡林翼说:“你来了一年多,想来南京也玩得够了。你既年轻,又有才干,国家正需要你。温柔乡不是可以长住的,希望你从明天起,把已往的生活结束,从头做起。今天我是专门为你饯行的,在席的世丈们可以作证我的诚意。”  
胡林翼当时全身是冷汗,羞惭得难以抬起头来。  
第二天他便离开了南京,回到北京,埋头用功,不久中进士,入翰林。  
散馆后,外放到边僻的贵州,做黎平府知府,奠定了以后事业的基础。          
  在台灣的圖書館很容易借到,惟新版的錯別字太多,還是看舊版的好。  現今的編輯大不如前。
考官也疯狂  
——俞曲园怪题案    
德清俞蔭甫(樾),世称为“曲园老人”,也是晚清一代经师。  
咸丰五年(公元一八五五年),他在河南学政任上,因为出了怪题,被御史曹泽劾为“不职”而罢官的事,到现在还是时常被人提起的,但毕竟真相如何,却很少能详细地说了出来。即是当时他自己也似乎是讳莫如深,他在自述诗里说:  命宫磨蝎又如何,唤醒东坡春梦婆;  已到神山仍引去,蓬莱亦是有风波。  
自注因入言罢官也含混之极。而其老师曾国藩也只有“闳才不荐,徒窃高位”之叹,并时贤俊更少记载,今日谈此者,更得不到真相了。  
近人徐彬彬《凌霄汉阁笔记》载:  
咸丰初,俞樾为河南学政,自负南国人文,鄙夷一切,有两县同日复试,一县题《狱蹄鸟迹之道》,另一县题《鸡鸣狗吠相闻》,谓字不成字,文不成文也,以大宗师菲薄生童,后以不职为御史劾罢。  徐所记虽非被劾主因,而其命题割裂,与其怪癖可见一斑。  至于谈他被劾事较详者,当推刘大白《故事的坛子》里所云:  
湖州德清俞樾,是清末著名的朴学大师,但是他如果不在河南学政任上出了些怪题目,也许未必能成为朴学大师。因为他不出怪题目,便不会革职,也许一路飞黄腾达地做了大官,便没有空功夫来专心著述了。  
俞氏在咸丰年间放了河南学政,不知怎样忽然发起神经病来了,据说他平时很清楚,但是一坐在大堂上,神志便觉昏沉沉似的了,所出的题目,都是些很怪的,例如:《国家将亡》、《必有妖》、《王速出令》、《反》、《崔子弑齐君》、《君夫人》、《阳货欲》之类。这要是在雍、乾年间大兴文字狱的时候,他本人固免不了得到凌迟处死的罪名,他的亲族也都得牵连着杀头办罪,但他总算侥幸,结果只是被参劾革职了事。  
他这神经病突发的原因,有人说是:“河南学政衙门里,原有一只很灵的狐仙被供奉着,历任学台大人到职后,总得必诚必敬去拈香,曲园不相信,遂得罪了狐仙,所以就被捉弄着使他突发神经病。”  
也有说是:“那时太平天国的大军,正向河南攻击,曲园怕危险,又没法子告退,所以特地假作疯癫,出了些怪题,以求革职回家。”  
这也许是一种“双重人格”的变态心理病。总之,他不出怪题,便不致革职,也许不能成为大师,这倒是真的。  
此外,邓文滨《醒睡录》中也有:  河南某学政考童生,出“我将反,必有妖,是为贼,反见之,则苗勃然兴之矣,堂堂乎张也”等题。  
所谓某学政,当然是指曲园了。  
至于德清还有这么一种传说,说俞曲园的被劾,完全是被人罗织而成的。何以要罗织他?是因为曲园在送老师的“炭敬”上打了折扣。同时“河南抚台”做寿,他只送了一首诗,因此都很讨厌他,碰了机会便合伙捉弄他了。  
以前有人把这事问曲园孙子俞陛云,他也是得诸耳闻,却从小没听他祖父提起这件事,也只能聊备参考而已。        
明察秋毫  
——谭文卿治杭轶闻    太史公作《酷吏传》说:  
民倍本多巧,枉骫(wěi,枉曲)弄法,善人不能化,惟一切严削,为能齐之。  
似替酷吏曲为辩解:可是他自己下蚕室(古牢狱名)时,却不免“见狱吏则头抢地”。自古以来办案的人,三不管先把有犯法嫌疑的人,来个“刑求”,这是要不得的。  
茶陵谭文卿(钟麟),是晚清的一位名臣,才大心细,死谥“文勤”。他是谭组庵先生的尊人,近人记他的政事遗闻,多是显达之后的。相传谭钟麟于同治年间以“监察御史”外放“杭州知府”,到任后威惠并施,尤能礼重读书人,和拯恤无告小民,遗爱甚溥。  
嘉兴鲍敏卿,以举人居家,种竹赋诗,是个安分的文人,不意浙抚忽得刑部文书,饬将敏卿拘捕解京,巡抚莫知就里,便发交杭州府。  
照例犯人起解,应过堂取供,谭钟麟升堂一看,那鲍敏卿铁索锒铛,身贯三木,无任觳觫(hú sù,战栗貌)。问他出身,知是某科举人,便问:“汝的前程已褫(chǐ,剥夺)革了吗?”  
鲍说没有。  
谭便叫差役把他镣铐卸了。  
问所犯的什么罪?  
鲍说自己也不知所犯何罪。  
谭便将鲍暂寄在班房里。  
第二天,省垣那些文人墨客和敏卿交识的,先后来府衙探问,谭察知这里必有曲折,便上院请咨刑部查询鲍所犯案由,部覆说是“勾通枭匪”。  
隔日,谭钟麟再传讯,问鲍敏卿有无其事?鲍自陈身列士林,斯文一脉,怎认得枭匪?再请诸名士来衙询查,并咨嘉兴知府询鲍敏卿平常交往,均无滥交匪类情状。  
谭钟麟恍然,道:“你这人大概得罪朝官了?”  
敏卿便记起,家里那间破房子,隔壁朱御史要买,因不满出价,便没卖给他,只有这么一桩事。  
谭钟麟速即赴院请咨部问何以知鲍敏卿通枭匪?原告何人?部方录下朱御史的专折。  
那朱御史原是谭钟麟的门下士,于是写信责以不应以小怨诬陷好人,一面将全案向抚院报告,把敏卿开释了。  
惠爱之流,及于旁郡,吏民称服。    
后擢任“河南按察使”,将离杭赴任,有人到府衙击鼓鸣冤,这名堂是叫做“登闻鼓”,不是大冤奇屈不敢轻易惊动的。  
谭钟麟闻声急忙升堂,这个喊冤的自陈是台州人,胞弟在海宁做小买卖,被诬抢犯,抚院将请“王命”处斩。  
谭钟麟听了便上院请暂缓处决,回衙后叫人到海宁提讯,那犯人极口呼冤,谭钟麟便命提府讯问,自早到晚,犯人供称:“在海宁挑卖麻苎杂货,一天晚上,在路边捡到一件长袍,顺手放在担上挑归,第二天,捕头阿奴到家里,给抓了去,以酽(yàn,浓)醋灌鼻,气闭复苏,阿奴说:‘某绅家里遇盗,伤害事主,你见官要把案子承认你做的,这袍就是赃物,否则醋味给你尝个够!’到了州里,求官伸冤,阿奴又灌了两次醋,最后不得已诬服,后省中委员提讯一次。今日见到青天,请救一命!”  
谭钟麟因签提阿奴来对质,阿奴刁狡不认,谭便命“拿醋来”。阿奴知道这刑法不好受,认了因被追比,诬攀塞责。  
谭钟麟遂将小贩放了,判阿奴站笼,还没有死,恰巧新官到任,将阿奴杖责结案,总算便宜了这恶捕。  
其后回抚浙江,又杀猾吏何秉仁,土豪徐正魁,设筒令纳税人自投,以及还漕银溢额,折实征米等事,浙江老一辈的谈起他,还称赞不已。      
清帝大婚(一)  
——清代宫廷婚礼    
我国旧时婚礼,认为男女结合是“人伦之始”,自“问名”、“纳采”起,以至“合卺”(hé jǐn,结婚)、“庙见”,礼节繁缛,郑重至极。虽各省习俗有所不同,而形式上却没有太大的差别。  
近代都市儿女,多从欧俗,花烛风光已不同于往昔,至于帝制时代的宫廷婚礼,知道得更少,前在旧京,曾闻旗籍金葵生所谈,金氏爷儿两代,都在内务府“当差”过,可补谈宫闱掌故者之遗。  
清制:皇帝大婚仪节,皇后选定后,先授如意,继受册封。由钦天监衙门,择定奉迎吉日。在奉迎之前十日,先由内宫选派“结发命妇”或“结发福晋”四人——  
一品以上,公爵以下之元配妻,称“命妇”;贝子以上,亲王以下之元配妻,称“福晋”,若续娶之继室,则不入选,而此辈结发命妇与福晋,又必须有子有孙,夫妇年龄都在五十以上,属相及五行命宫,不和帝、后的八字命造相冲犯的,方为合格,所以人选颇难。选定之后,立时派为“奉迎命妇”。这个名称,以前叫做“奉迎女使”,乾隆时改称,沿用下来,其实即民间的“娶亲太太”也。  
奉迎前三日,这四个命妇,进坤宁宫“东暖阁”铺喜床,床位靠北墙,床上悬挂红帐——平常挂黄色,到了末帝溥仪,则挂白或粉红二色,那时已逊位,所以也没有人告以非祖制了。铺床时四命妇各蹲一角,另由内务府女官四人,捧大如意四柄,交给命妇,镇压褥的四角上,铺毕,女官再进“和合九凤”的喜袍一件,“百子九凤”的盖头绣巾一方,以及双喜如意簪等首饰,用黄缎包袱包好,由四命妇送到皇后私邸,给皇后上头时穿戴。  
洞房中,床之左,靠东边墙,摆一只大柜,床前向南窗下,设一长案,案头左边,设漆盒一对,右边置一大瓷瓶,中间为后梳妆用之“镜台”,案与床之间,有一方桌,左右各一椅,方桌上有一只银质镀金的“百子双喜香油灯”。  
皇后舆从“乾清门”入,舆前由太监十二人,执藏香提炉,引至交泰殿,舆从炭火盆上抬过,到殿门外,舆内放苹果两个,金如意两柄,殿门槛上横放朱漆马鞍一个,鞍下放苹果两个。盖上红毡。  
皇后下舆后,由鞍上跨过,殿内朝北,供天地桌,帝后拜毕,由内务府女官执灯,引入“坤宁宫”,在南边坑上地炉前,设方案,帝后即分左右蹲下,由房膳进羊酒,称“合卺宴”。同时由结发之侍卫夫妇二人,唱满语之“合卺歌”。  
宴毕,引入洞房,行坐帐礼,进“子孙饽饽(饺子)”,帝、后入口微嚼,即吐出,藏在褥底,否则不利子孙。  
诸事既毕,便燃起桌上之香油灯,油里掺蜂蜜,取“蜜里加油”的口采。  
另以金漆木瓶一个,内装珍珠、金钱、银钱、红宝石、金如意、银如意、金锭、银锭、金八宝、银八宝、杂粮米谷等,以红绸封口,叫做“宝瓶”,由皇后抱着坐在床上,再进“长寿面”,每人一碗,最后须留一些,以示“有余”,吃了后,才宽衣入寝,让蜜里加油的灯光,长照着好梦。    
清帝大婚(二)  
——同光两朝的大婚    
李蒪客(慈铭)的《越缦堂日记》,对同、光两朝大婚典礼的记载,有所谓“开脸”,应是“上头”之称;而“汤圆子”,则显为“子孙饽饽”之误,可是记得颇详细。  
同治帝载淳,是壬申(同治十一年,公元一八七二年)九月十四日,册封崇绮女为皇后。据记:  
是日寅刻,帝御保和殿,命礼部尚书灵桂,礼部右侍郎徐桐,持节为册立皇后正副使。申刻,遣迎凤舆,受百官朝贺,惇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率命妇八人往迎,皆骑马仪从,出大清门,至皇后府。开脸者,侍郎崇厚之夫人也。十五日寅刻,自府迎入大清门,进交泰殿,拜天地寿星君,奉进帝后汤圆子者,亦两福晋也,煮汤圆子者,礼王之福晋也。  
光绪帝载湉大婚,为己丑(光绪十五年,公元一八八九年)正月二十六日,据记:  自正阳门至东安门、夹道新列,喜字灯,自东华门至乾清宫,道中列峙龙凤玻璃灯,宫门悬彩。廿四日,迎皇后妆奁,先以四亭,黄绸双之,皆首饰服玩之属,次为陈设之具,凡一百舁(yú,同舆)。最后为大钟四架,古铜彝器,白玉瓶盂,碧玉槃合以外,镜奁几案之物,大率如民间,桌椅箱橱,皆粤中所制、紫檀文木,不加髹饰。廿五日,又有百舁,则为筐箧帷幕床帐之类。天安门端门内,陈列凤舆,及帷车三,册亭宝亭各一,奉迎伞扇旌旗灯仗之属。帝御太和殿受贺毕,遣大学士额勒和布,尚书奎润,持节迎后,王公大臣庶僚扈从者数十人。廿六日寅刻,皇后凤舆至,前列画凤玻璃灯数十对,马百余匹,午门鸣钟,迎入乾清门。  
今按:同治后属蒙古正蓝旗,姓阿鲁特,崇绮女。崇字文山,同治乙丑(同治四年)状元,封三等“承恩公”,官工部尚书。  
后与同治帝婚时,年十七岁。传选后时,同治帝对后与瑜妃二人,意无所适可,那拉后催着他决定,帝把杯茶泼在地上,叫她俩走过,一个怕长袍受污,抠着袍襟走过,一个不抠。同治帝说:“抠衣的惜物;不抠的知礼,选知礼者。”  
遂选定了她,然那拉后却讨厌她,从没给她好颜色。  
结婚才两年,甲戌(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同治出了天花(一说为花柳病),后往看病,帝留她坐,不肯,说是“怕阿玛(指那拉后)责备”,出来却碰着那拉后,骂她“狐狸精”,又掴了她的嘴巴,她哭着嚷:“我是从乾清门进来的,也得留我体面呀!”  
那拉后是宫女出身的,没有从乾清门进过,平常引为恨事,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到同治帝死后,不立嗣而立弟。崇绮进馒头一盘,后写“这却怎好”四字,崇绮复片纸道:“皇后圣明”。遂绝食死,或传为吞金也。
光绪后婚时,为十九岁,父桂祥,字瀛洲,那拉后的弟弟,以女贵封“承恩公”。  
光绪帝选后时,实无意于她,又怕那拉后;他手拿如意本来要给长叙的女儿,被那拉后一叫,便给了她,那长叙二女便是珍、瑾二妃。婚后始终没有好感,半生等同幽废,晚年夫亡、姑丧、子幼、国危,做了三年皇太后,居然能排斥众议,宣布共和。  
后来,病膨胀死,结了四十年的太后之局。      
想起跛脚鸭       英文里有两句话很有意思,一句是in case you may have wondered﹔另一句是we just thought you'd like to know。想告诉人家一件事,又怕人家早就知道了或者不想听,於是先说一声「万一你心里纳闷…」,「我们觉得你可能想知道…」这种说法当然也可以拿来说反话刺人。中国人似乎没有这样的思维方法,中文也很少这样措词。学英文学不到家,大半因为不是从小就熟悉人家民族的思维方式。明式家具专家叶承耀医生英文漂亮得不得了,他写的那部家具图录,文章更见情致。可是他告诉我说,中译英真难,往往文法用字都对了,终究不像英文﹔外国人不那样思维也。英译中的难处也一样。学语文真的要靠多问﹑多看﹑多想。    都说香港政府现在是Iame duck了,却不知道跛脚鸭原来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猎鸭术语。鸭子受伤跛脚,就算猎到了也不光彩。一七六一年英国名作家Horace Walpole喜闻股票市场上的一些新用语,写信对人说,原来这桩买卖那么热闹,又有牛又有熊,还有跛脚鸭﹗《牛津英语词典》后来收容了这只鸭子,说明是股票市场俗语,专指“one who cannot meet his f a defaulter”。美国人接着又把这只经济上破产的鸭子转变成「政治破产的官吏」﹙politically bankrupt office-holders﹚。当然,英文还有strange duck形容怪人﹔sitting duck形容弱者﹔dead duck形容赢面不大的人──just thought you'd like to know。  
  抱歉。上面贴错了  --------------    
清帝大婚(三)  
——末帝溥仪的婚礼    
人们把婚姻当做人生大事之一;帝制时代的大婚,更视为大典,其所需费用,动辄千百万两以上。  
清代在承平以前,内帑充裕,所费更多。  
季世君王如同治帝载淳,婚费开支,超过一千万两;光绪帝载湉,虽在内外忧迫的当时,也耗用了八百多万两。  
公元一九二二年,溥仪以“亡国之君”,犹以小朝廷自居,那时他刚十七岁,由瑜太妃和他的生父醇王载沣,婚聘荣源之女,姓瓜尔佳氏,秋鸿为后。  
荣源为那拉后宠臣毓朗贝勒的女婿,论辈分,毓朗和溥仪该是同辈,所以秋鸿与溥仪虽是同年,算辈分却小于他两辈。而其姓氏也搅不清,先是把瓜尔佳误为郭佳,后来索性改为“郭博罗”,好在那时已不讲这些了。  
秋鸿姿色才学,在天津教会女校里,已是著称一时,中、英文都还可以,并擅长绘画,另外还有一个英文名字,叫做“伊莉莎白”。  
选聘既定,懿亲遗老辈,遵礼筹备,内务府极力撙(zǔn,节省)节,限三十万元以内开支,但已大费张罗,遗老们拼凑而来,有姓名可考者,如徐世昌二万,张作霖一万,辽、吉、黑三省各一万,张勋一万,陈伯陶一万,陈望曾、戴培基、陈汝南、罗元燮各一千,曹受培、苏志纲、卢宝泉等二十余人,共五千六百元,统托陈伯陶带京进呈者,此外陈夔(kuí)龙、李经羲、李经迈、刘翰怡各一万,但结果认了不算,最后仅各致送五千元。      
摧折奸猾  
——强项令黄子春    
黄子春,字淳熙,鄱阳人,世代业农。十二岁时,在家里和长工们一起操作,得闲便牵了牛到山里去放。一天,经过村塾,听塾师讲书,大感兴趣,便向邻家孩子借些旧书,每天认了十几个字,以后每当放牛时,便带了书到山上去读。他的祖父有天去找他,见牛群三三两两在啮草,却不见牧牛的孙子,找到山坳,黄子春正枕着石块躺了读书。
祖父知道他的志趣,便送他上学,三四年工夫,居然能下笔成章,文通理顺。  
可是,庄稼人家的孩子赴场试,从衣服鞋帽都要备办,措置也不容易,幸好那年多粜了几担谷,便送到县城去考,投卷后,幸列高等,遂进了学,而秋闱得上省城,又感踌躇了。  
黄子春乃另打主意,入山砍竹伐木,沿江运贩,年余,积赀数千金,他顺便买了许多书,自经、史以至方域舆图,捆载归来,又二三年省考举人,联捷成进士,以即用知县,分发湖南。  
以一个三考出身的乡下孩子,一旦做了官,真是个来自田间的读书人,自不适于宦海风云。  
子春本性沉毅,不好交往,平日枕葄(zuò)群书,只知道要持志刚大,却不知道官场里逢迎阿好,瞒上压下的一套,这般龌龊。  
道咸间,号称承平,州县初宦,以嗫嚅趑趄为谨慎有礼。子春布衣青鞋,不改儒素,非时不干谒上官,同僚们笑他是土包子,上官也瞧他不起,但进士出身外放的知县,素来称做“虎头班”,只好姑予优容。年余,委他署理会同县,不数月,又调同省,委充发审委员,清理积案,子春倒不以荣枯得失萦心,从容听讼。  
某寺和乡民争产,寺里主僧很富,平常欺压良善,和官绅又素有来往,一纸方入公门,赇请便络绎于道,子春一讯,洞知情伪。  
次日,自藩司(布政司)以下,替和尚讲情的函件,便有七八封,子春升座,传和尚来,把所收函件摆在公案上,一封信打屁股二百板,直把那和尚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柴,将系争田产,断归乡民。  
上官们以他这种作风,在省垣里也碍眼,便反把他委署绥宁知县。  
绥宁地方小,民风强悍,子春以威为治,禁绝胥吏,扶持良弱,自己在衙门中,每天青菜豆腐下饭,时常短衣草鞋下乡,二年之间,从不休息,而强梁宵小,也绝迹县境。  
洪秀全金田起兵,绥宁本和广西交界,境内反而清静,上官忌厌子春的介直,故意使他为难,派兵数百人到县防贼,向县官索饷,子春给他叫闹得受不住,便具了一文请撤兵,并另函禀告,略云:  
绥宁非寇冲,不足烦兵,今遣兵,徒困县令;令守土官,死于贼有名,死于兵则不可……  
不久,长沙被围,兵饷未发,子春便宜行事,拨帑发饷,事平后请抵,竟不获准,又把他调署衡阳,子春愤极,称病告辞,藩司把他留下促办交代,遂留长沙。  
咸丰八年(公元一八五八年)间,东南已大乱,疆吏也感到媕娿(ān'ē,不能决定的样子)取容的禄蠹们,不足担当繁剧,稍求贤才廉能之士。  
曾国藩时以侍郎在衡湘间督办团练,听说有个黄淳熙是个好官,召见之下,认他是个有良心的读书人,到九江后即函招他,拟叫他带兵,有人嫉妒他,说他颇任性,遂没有下文,子春是不屑委曲求全的,一夕不辞竟去,所带赀斧无多,卖了行李再回到湖南。  
湖南巡抚骆秉章幕里,有个左师爷,便是以后建功封侯的左宗棠,在骆幕中,有“左都御史”之称,着实得到骆的信任,他向骆建议:“要广用奇人能吏,填补府县空缺。”  
那时,湘乡功名甚著,文职武官二品以上的近千家,声势豪赫,而且地大民富,知县人选颇难。骆秉章因左师爷之言,拟起用黄子春,他想读书人不能随便的,便亲自登门去请他,子春忖着湘乡是不易治理的,谨谢不敢。  
次日,抚辕(巡抚衙门)信去,藩司牌出:“湘乡知县派黄淳熙署理。”一般候补府县皆大惊讶,相顾道:“这个赋闲了六年的书呆子,院和司里何以偏看上了他?”  
子春感骆公谦恭下士,但以湘乡士民强弱悬绝,多讼难治,奸宄靠山皆托大族强贵有力人家,知县是不容易做的。他赴任之前,上书院司道府,表面上是“禀谢”、“辞行”,字里行间,明白表示要不惜牺牲一切来对付恶势力。  
这个消息透了出去,县中豪强传观,无不动容切齿,素常知道子春是个倔强脾气,敢作敢为,骆抚台亲自请他出来的人,至少“上任三把火”是有的,遂转相告语,且避他的风头。  
子春到任的前夜,出城去的七八十人,稍知自好的也杜门自饬,不敢妄干词讼了。  
两月之后,威化大行,听讼专以摧折奸猾为主,不问是何爵秩,有罪便收押起来,大户豪门闻而悚息,小百姓颂为神明。每月巡于四乡,骑匹马,尽屏仪从,随身仅两个干仆而已。乡里人传言“官来了!”细行不检的人听到了,便躲起恐给他碰见。  
他虽以“抑强扶弱”为政,但还是秉公守法,湘乡有个贫户和大姓王氏兴讼,一般人认为王家碰着这个强项令,必败无疑。王家也惴惴不安,硬着头皮去应讯,一讯之下,王家理直却胜诉了。  
又有傅、刘两家争某山数百年的一个坟墓,打官司也打了近百年。子春到任,两姓又来告了,子春当堂命两姓族人,写出坟中男女姓名来,并告如开坟勘验不符,便要治罪,两姓相顾不敢应,遂饬具结了案。  
子春于师友间,极醇谨有礼,对显贵避之惟恐不速,尤其讨厌官僚气派,遇到这种场合,每瞠目而视,有人问藩司:“黄子春官声好得很,方伯是否见过?”  
藩司道:“黄令官声好,得之耳闻;他那兀傲呢,却见之于当面。&  
有人告诉子春,子春听了也好笑。  
论史者谓:前清道、咸之政,敝自州郡,弄得“法玩盗长,上庸下困”。子春之矫矫独造,说来也很平常,他只是以勤节自励,忍人所不能忍,所以能够绝去顾念,独行其志;同时,对于是非真伪分辨得很清楚,不阿好,不曲从,切切实实尽了勤政爱民的责任而已。  
湘乡地袤数百里,每年丁粮开征,豪吏巧胥代贫户缴纳,取息往往超过数十倍,良儒者往往破产,但做官的却觉到便利。  
子春到任后,叫老百姓自己完税,粮房里书办叩头力争:说是老百姓和官不是父子,而且做父子的也有牵累父母的,他时如果给百姓拖欠了,做官的便受其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子春却不置理,召集全县吏役数百人,每人由县里发给公费,妄取民间一文钱,立行杖死。由是,吏民大悦,但在子春丁忧解官后,这制度又给后任的取消了,尽复其旧。
骆秉章对子春很有认识,他认为一个百里侯,不足以展其才,那时鄱阳大乱,无法归葬其父,骆便留他在长沙练勇,墨绖 (dié,古代丧服的麻带子)从戎。
太平军围宝庆时,子春奉命率部驰往解围。李续宜自湖北来援,各将轻视续宜,多存观望,子春独和续宜论兵。不久敌溃,各将又不肯追,子春怒,独带兵前进,论功以知府用,规复宜章、桂阳二县后,奏保道员,但自以为书生不足论兵,意常不乐,颇想休致,为了骆秉章知遇,犹豫未决。  
咸丰季年,四川土寇大起,用兵年余,剿抚都没办法,其时苏杭又陷,三江、两湖粮糈饷项都仰给于川省,清廷闻变震恐,命骆秉章入川督剿,诸将中只有子春及刘岳昭随着。到荆州后岳昭又给留住,遂只子春部众作先驱,从骆前往。  
顺庆围急,又由万县驰往,以三千人,在定远各处,败寇三万,破二千余垒,擒斩万数,一时声名大震。  
子春带兵,长于乘胜追逐,敢深入,遇敌即战,日夜行军,出敌不意,一战丧胆。至是见余寇南奔,想乘破竹之势,平定地方,轻军突进,沿途向老百姓查问寇踪,踊跃驰击,但土寇地形熟悉,设伏以待。  
一日,子春带百余骑进至二郎场,遇寇迫战,寇败之后,反分两路爬上山去,子春猛悟中伏,急整队准备突击,那些土寇把他围了起来,并阻断子春后队援军。  
子春跃马横刀,想冲出重围,不幸连人带马,陷入泥淖,与麾下百余人同时战死。后援部队二千余人,虽被围住,却能结营固守,杀马为食,土寇见攻不下,又怕楚军声威,乘胜远引,骆秉章派人收集,终用以平蜀,这一支部众,便是子春训练出来的。子春自己认为兵事非其所长,只因对骆知遇之感,勉从行阵,终以身殉。    
画坛怪杰  
——谢颖苏之画与其人    连雅堂的《台湾诗乘》载:  
近代如谢琯樵、吕西村,皆有名艺苑。琯樵之画,西村之书,乡人士至今宝之。  
的确,在台湾的故家门第,谢琯樵的画和吕西村的书法,常常可看得到的。  
谢琯樵是福建诏安县人,名颖苏,号懒云,少年时便负奇气,又精于技击,善舞剑,尤喜谈兵,最喜欢养马。  
在台湾时,最初是在台南枋桥吴家,吴雪堂对他敬礼备至;以后来到台北,在艋舺青山宫住下,和当时大龙峒一般士大夫们交往,相处得很浃洽。他的字是学颜平原(真卿)、米海岳(芾)的,有人向他求学,莫不欣然答应,有时兴之所至,字之外还加给一幅画。他的画着墨无多,而布置井然,山水花卉,无不佳妙,所以求者日多。  
但他有个怪癖,对于富贾市伧,任凭如何请求,他认为不配懂字画的,始终弗应。有某巨公请他画扇面,托县令致意,他把眼一翻说:“他拿势压我吗?”  
不画。  
还有更怪的,便是他作书或画时,不许人在旁边看他挥毫,先把窗户关得紧紧的,密得不见日光,另把小纸条搓卷成一个捻子,蘸了油点上,照着来画。有时,为了刺激灵感,把袜子脱掉,叫随侍小僮,狂搔脚心,搔到奇痒处,至于不可遏抑的时候,他的灵感便汩汩而来,瞑目摇头,若甚得意,提笔一挥,不论是字是画,莫不妙到毫颠。  
所作以墨竹最佳;偶尔画大桃,每关起门来,把纸绢在床上铺好,脱下裤子,将屁股在颜料上一坐,狂跳数步,就纸绢上一印,便是一只大桃,再用毛笔随所印的轮廓加意勾勒一番,增上枝叶,一幅桃便这样地画成了,他自谓这是“任天不任人之笔”。  
他题画的诗,尤清隽绝俗,如《题竹》云:  
榕坛风月本双清,十笏茆斋构竹成。添写筼筜千万个,夜深同听此秋声。  《题菊》云:  
半生落拓寄人篱,剩得秋心只自知。莫笑管城花事澹,笔头还有傲霜枝。  晋江吴肃堂(鲁)说他:  笔力沉雄,蔚然深秀,书卷气溢于毫纸间。  这话确是真实不虚。  在台不久,又回到故乡去。他自己把檀香木雕个小棺材,另外刻个自己形象的小木偶,按寒暑制衣冠,穿在木偶上,然后装在棺材里,再把它钉上,拍手大笑道:“好了!好了!大事完了! ”  
人以为狂。  
后参林刚愍戎幕,太平军汪海洋部入漳,林军苦战失败,谢琯樵和林刚愍同被絷,汪海洋叫他投顺,琯樵把太平军奚落一番,不屈而终。  
到太平军远走,他的朋友苏某找他的遗骸,不得,便把他的小木偶和木棺材同他生前衣冠,一起下葬。林琴南对他的画,最为钦服,在琯樵所画《墨兰扇页》题识云:  
琯樵足不出闽疆,书画之妙,乃无知者,闽士之不善为名,在古已然,小子后生,展读遗笔,不期汗出如濯也。  
足见其倾倒了。      
力抗日寇保台湾  
——孙幼唐夫妇死事纪实    
有记前甲午战役日兵犯台时,孙开华的子和媳奋勇杀敌,悲壮殉难事,略谓:  
孙武壮公(开华)子幼华,恂恂如书生,光绪廿一年(公元一八九五年),日兵入台,公子募壮士与战,死于三貂岭。妻林氏,散家财招募一军,为夫报仇,卒死于阵。  
按:孙开华,字赓唐,湖南人,咸、同之间,跟鲍超转战大江南北。光绪十年,法军侵台,孙开华守淡水,诱法军登陆,三战三胜,把法军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犯。  
他以战绩擢任福建陆路提督,光绪十九年病死于淡水。他的长子名道元,字幼唐,作“幼华”或“子堂”者均误,其弟即辛亥(宣统三年,公元一九一一年)闽省光复时任福建都督的孙道仁。幼唐的夫人为张秀容,并不姓林,是张树声从弟之女,也算将门有种,夫妇刚肠烈魄,临难不苟,前后六十余年,姓字将泯,因不嫌复述,特为详记,以阐潜德幽光。  
孙开华死之前一年即甲午,中日战事便起。  
幼唐那时在台守制,自念身是名将之后,在乱纷纷的当时,不由他不感愤奋发,他是在淡水长大的,带点湖南腔的闽南话,便从他的喉咙里迸出来了。他慷慨地对当地民众宣称:“国家土地,岂能轻易地以尺寸与人?台湾虽孤悬海外,但北通上海,南接广州,屏蔽南洋各岛,为国家必守之地,况物产丰,鱼盐充牣(rèn,盈满),更富天然之利,本人虽非台籍,但生于斯食于斯,又随宦于斯……愿与大家共同死抗。……”  
这样地不断奔走呼号,激励忠义,首先毁家置军械,训练义军,被推为义军首领,俞恪士之《台湾八日记》中所称“土勇二十余营,愿杀贼者群起……具征义愤之忱”,即指此。  
幼唐有个老管家,名叫杨明禄,劝他说:“老大人去世未久,少爷宜自保重! ”  
“今天的事,是所以慰先人在天之灵,我是将门之后,又岂能做顺民?”幼唐说。  
后日兵犯三貂岭,他与吴国华部并力合击,敌人损失甚重,其后敌军续到,众寡力殊,装备不够,苦战两昼夜,被围数重,幼唐见所部伤亡殆尽,大叫道:“吾力已尽,可以见吾父于地下了!”  
怒马陷阵而死。  
孙幼唐的夫人张秀容死事,《台战实纪》中,把她和刘永福大将军之女公子同列。据说:  
刘大将军之女公子,运筹决胜,绰有家风。大将军嫌其妇女,不许独将一军,令与张夫人同营,扎住旗后……  
《樊山老人诗》纪台事,也提到刘永福将军有女善战,“英姿飒爽,饶有奇气”,可惜没提到张夫人。按刘永福于光绪二十年秋,以南澳镇总兵帮办台湾军务,唐景崧叫他守台南,驻营三块厝,后移凤山县属之旗后,与实纪所云相符。  
原来张夫人于幼唐战死之后,带了二子,并乳媪周张氏,由杨明禄护送到南部去,那时日兵已到新竹,各地纷组义军,张夫人痛夫惨烈,锐意报仇,尽散余财,招募死士。那老仆杨明禄,又劝她抚孤存祀,张夫人说:“抚孤存祀固是要紧,弃义忘仇又怎么可以,夫死义不独生,孤子宜有寄托!”  
她有个胞姊,名义容,住居苏州,她便叫杨明禄带她亲生二子并乳媪周张氏,护送到苏州,请她姐姐照应,并写就《托孤书》交他们带去,上面写道:  愚妹秀容沥血上书,义容贤姊妆次:  
敬恳者,愚妹生命不辰,痛先夫之殉难,悲惨何可胜言,本欲舍却残躯从先夫于地下,细思夫仇未报,嗣续萦怀,死亦尚余无穷之恨。况张孙两姓,世代簪缨,将门之后,焉有弃仇不报之理?且先夫为国为民而尽节,愚妹又安敢弃义而忘仇?虽不敢效邵姬之风,惟有竭愚诚而尽苦志。刻已素服从军,招集先夫旧部,并招新勇数营,誓除倭寇,以雪夫仇。惟是兵凶战危,事机难卜,古云:百行以孝为先,其最者莫如存嗣以继夫宗。今命老仆杨明禄,乳媪周张氏,契两豚儿来苏,到日,望姊念骨肉之情,同怀之义,妥为看顾,使先夫宗嗣有存,不独愚妹感激难忘,即孙氏殁存均皆感佩!愚妹他日若能遂志,扫尽倭氛,夫仇报复,则母子重逢或当有日;倘其力不从心,惟有付之一死,以继先夫之志!于本月十八日,已身临行伍,与众誓师,劳苦相加,百端交迫。语云:成败由天,凡事只管尽其人力。泣血临书,欲言不尽。闰月二十日。  
这封书真是一字一泪,悱侧壮烈,兼而有之。仆媪挈子去后,嘉义已陷,二十五日倭舰攻旗后炮台,守台是刘永福的儿子刘成良,刘小姐、张夫人都不眠不休和日兵死拼。  
奸民引日兵由僻径登岸,突入大营,还相持两日,成良乘间冲出,刘小姐和张夫人在伤亡枕藉中,相继殉难。  
到了九月初二,大势已去,刘永福、成良父子与部将陈树南、柯壬贵并幕友数人,上了爹利士船,烈骸也没有踪迹了。        
李鸿章原不姓李  
——李合肥的家世    
李鸿章是近代史上的一位杰出人物,当晚清震荡动乱之局,所有政治、外交、经济各方面的剧烈变动和改革,都和他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他一生的事迹写不胜写,是非功罪,自有各个角度的不同之定论,这里不作批判,仅就其“家世”来谈谈。  
鸿章本不是姓李的纯血统,也不是安徽省合肥县的祖籍。他上八代的祖宗,本来姓许,原籍是江西省湖口县人,是李家的外甥,因为娘舅李翁没有儿子,就抱了外甥做承继的儿子,于是才迁到合肥,以许氏的血胤来做李姓的祖宗。所以他们家里,有一条祖传的规例:“许李二姓不通婚。”  
李姓和族外别支的李姓却照常通婚的。他的母亲,所称为最有福气的“一品侯太夫人”者,她娘家便是姓李。  
传到李的父亲文安,字玉泉,号愚荃,行四,是最小的一房。所以起他儿子六人别字,多用他自己的“荃”字来取。长子瀚章,字筱荃;二鸿章,字少荃;三鹤章,字季荃;四鹓章,字和荃;五凤章,字稚荃;六昭慶,字幼荃。还有一个女儿,嫁与同县张姓,是鸿章的胞妹。鸿章因为行二,所以有“李二先生”之称。  
他们同胞弟兄六房之下的子孙,有一条规例:凡是书牍家信的文字里,要用到“请安”的字样时,都以“绥”字来代替“安”字,以避“文安封翁的名讳”,表示恭敬,这个他们自己家内的禁条,在鸿章兄弟贵盛的时代,所有王公大臣,门生僚属,亲戚朋友,同他函札交往的人,没有不知道,也没有不谨守的,直到现在应酬书札中“台安”、“勋安”的结尾,仍有作“台绥”、“勋绥”的,还在替李家避讳。  
李氏世代是农民出身,并且是“自耕农”。文安封翁,也是半耕半读,尽管他中式道光戊戌(道光十八年,公元一八三八年)进士,已算由士而仕,应该列入知识分子的缙绅之列,但是,他的家风依然寒素,春耕、夏耨、秋收、冬藏,全家男女,一起下田,扶犁负耜,还是自己耕种。  
那个时代的社会风气,非常注重科举,科举是读书人献身社会之惟一正大光明的出路。当文安应了会试,名字高列榜上的时候,照例有专报考场发榜消息分送报帖的人,由城内距离几十里远的路程,气喘吁吁地跑步到了村里,大喊大嚷报喜讨赏钱。他的太太李氏,还在满种棉花的田地里,拿着锄头柄,满脸大汗地工作不辍。她看见报喜的和她的邻居一大堆赶来,问:“是怎么回事?”  
邻人引为全村的光荣,外加羡慕欣喜的心情,告诉她:“你的四先生已经高中了新科进士了!”  
她似乎还不相信,挥起锄头,仍继续地工作不辍。  
道光戊戌这一科,曾国藩是和李文安同榜中式,李、曾两人的关系和交情,就是因为所谓“同年之雅”;从前人封“年谊”是非常认真的,所以李鸿章称湘乡侯相是“老师”也是“年伯”,对曾国藩始终是很恭顺的。  
文安封翁中了进士以后,殿试未得翰林,只当个部里小司官——主事。不久,授职刑部主事,专司提牢厅典狱的职务,那时京师的刑部监狱,充满黑暗、恶毒,而且污秽简陋不堪;既无被服席扇的设备,更谈不到医药清洁卫生。夏天蚊蚋暑湿,冬天风雪寒冻,加以疾病传染,囚犯常常为了没有医治药疗而病死狱中。  
文安主持狱政,他事必躬亲,随时巡视,体察入微,并严禁胥吏狱卒虐待囚犯,以悲悯同情的心和慈祥和蔼的态度,体恤他们,夏季施茶施药,并分给扇和席,冬季施热粥及衣服被褥,全是由自己所得的廉俸里捐出来备办供应的。  
因之,他“慈惠廉明”的声名,满朝无人不知,同声赞叹,称为难得,这样在刑部若干年,慢慢地挨资格,按部就班升员外郎,升郎中,最后才得了记名的御史。  
太平天国金田起义,一时如风卷残云般连陷武汉,曾国藩以侍郎丁忧在籍,奉旨办理团练,治军防乱。  
文安也回到合肥故乡办团练,他将本乡子弟集合起来,组成民众武力,加以训练,宗旨是抵御外来犯境的焚掠骚扰,以保卫乡土地方的治安。这班淮泗子弟,也就成为后来李鸿章所领导的淮军势力的基础,助剿击破,成了一代名将名臣。  
文安的夫人李氏太太,在她的丈夫做了多年的京官的时期,并未曾入京享受官太太应有的排场,她依旧在家里耕地、纺棉、织布,过着农村的生活,吾行吾素地恬适自安。到了后来晚年,李瀚章、鸿章兄弟贵显了,才板舆迎养在总督衙门里,安享着儿子孝顺的晚福。  
那时,除了满洲旗人之外,汉人的官眷,都是缠足,无不以弓鞋三寸,步步生莲为贵的,只有这位一品侯太夫人是天足。她坐在一品命妇应坐的绿呢围幂白锡顶子八人肩抬的官轿里,两边由她肚皮生下的爵相和总督阶级的阔儿子,左右随侍扶持,她着实得意之极,不觉地把那穿着乡下式样的大红绣花布鞋子的双脚露出轿帷外面;两儿子婉劝她收敛些,她说:“怕什么?你的老妈还用得着装扮吗?”  
她活到八十多岁,在武昌湖广总督衙门里寿终正寝。  
博贯中西  
——记天目山樵    
光绪中叶,番禺县陈沣,南汇县张文虎,同是硕果仅存的朴学大师,均能致力天文、地理、乐律、算术,并为骈、散古文、诗、词、曲无所不通的“通儒”。这两位大师,身历道、咸、同、光四期,承受了乾、嘉以来朴学的家法,而无门户之见,尤难能可贵!  
不过,陈兰甫(沣)先生,主讲过“学海堂”、“菊坡精舍”,门生弟子满天下,一部《东塾读书记》,也是早已脍炙人口,而知张文虎的则较少了。  
张文虎,字孟彪,又字啸山,自号“天目山樵”,进了秀才之后,便厌弃帖括之学,博览群书,孜孜地深造精研,对宦情世事,绝不萦诸胸臆,在金山钱家,一住便住了三十年,校勘《艺海珠尘》和《守山阁丛书》,凡数百种。  
钱家兄弟两人,长名熙辅,字鼎卿;次名熙祚,字锡之,又号雪枝。鼎卿的丈人吴省兰,刊《艺海珠尘》,至八集便死了,鼎卿续成二集,锡之刊写《山阁丛书》,及《指海珠丛别录》,都是延聘孟彪代他校勘,一时称为善本,对于搜罗文献,贡献尤多。  
阮芸台(元)太傅,在粤设“学海堂”,在浙设“诂经精舍”,嘉惠士林不浅。孟彪是阮太傅的门下,其时胡竹村创东山书院,陈硕甫(奂)、汪久也(远孙)诸老师宿儒,孟彪和他们也都在师友之间,切磋既久,所以成就甚大。  
在中年以后,他到了上海,和李善兰、容闳交往,因此得交当时英美旅华学者艾约瑟诸人。  
容闳,字纯甫,毕业美国耶鲁大学,返国后,任江苏抚署译员。  
李善兰,字壬叔,号秋纫,训诂词章之外,对算学尤为用心,自称不让西人。同治间,担任同文馆算术总教习,孟彪有《送李壬叔入同文馆》诗云:  
西法流传逐渐新,借根对数已称神;  
一从罗密书翻后,又使前贤叹积新(自注:《代微积拾级》,美利坚罗密士所著)。    
律度量衡事本连,谁从墨翟溯遗编?  
成书细译胡威士,机器无如重学先(自注:英吉利胡威士,著《重学》十七卷)。  
孟彪本来是深通天文算学的,于西洋科学,已经从书本上得到了解,又加以近世的见闻,遂成就了博学闳识的算学家。和容纯甫交游,更成了以中国通儒而醉心西学的第一人。  
同治以后,曾国藩提倡西学,除了容纯甫、李壬叔两人之外,该还是受张孟彪的影响为多。李、张二人,为湘乡幕府中有数人物,薛福成的《庸盦文集》所述《曾文正公幕府宾客》一文,把二人列入“朴学”类人物,因为惟有他这样文章经术,才能动曾氏之听的。  
自魏默深(源)主张“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之说,徐继畲、何秋涛等亦各有著述,以提醒国人。  
同治二年(公元一八六三年),李鸿章致书曾国藩、曾国荃,陈述西洋“船坚炮利”,说:  
中土若于此加意,百年之后,长可自立,祈师门一倡率之。  
这个“模仿西法”政策,经曾李之积极提倡,“广方言馆”继“同文馆”而设于上海敬业书院地址(后移于江南制造局),译书风气大盛,据说张孟彪即当经担任该馆的分教习,教过算学与词章。  
同治九年,曾国藩奏请派幼童出洋留学,学生即唐绍仪、詹天佑等三十三人,由容纯甫率领出国。在这个“洋务运动”时间,张孟彪和李壬叔等自算是当时的“开明人物”了。  
孟彪虽以国学通儒而醉心西学,成为博贯中西的第一人,但年纪虽老,做人却不古板,诗词更饶风趣,他有《黄莺儿》词四阕,写南北大道上客店所见的走唱姑娘,词云:  
南北路迢迢,况严冬冰雪交,愁中忽见桃花笑,眉儿黛描,脸儿粉调,半日红袖琵琶抱,髻双挑,婷婷袅袅,个个翠苗条。  
含笑入帘来,坐斜签一字排,四条弦上声声嗳,诉风情几回,劝村酤几杯!行云流水卿休恠,猛徘徊,苍生此辈,沦落尽堪哀。  
幼子识春风,问何曾习女红,贪财薄俗钱刀重,巫山者峰,巫山那峰?旗亭驿馆年华送,太匆匆,红颜如梦,转瞬又缝穷。  
旅馆正无聊,喜征车暂息劳,酒星入座花星照,高歌恁高,豪情恁豪?花春入酒寒威扫,醉酡躺,绳床一觉,明日马蹄遥。  他并写有序:  
自阴平而北,一客入店,挟瑟者盈门。其齿自十一、二至十七、八而止,靡靡之香,不俟客命,缠头赏数十青蚨,笑盈颦矣。稍长则以缝穷市,鹄面鸠形,饰以浓脂厚粉,车夫奴子视为温柔乡,其为士者笑之,恶知即向之挟瑟来者也。  他所撰楹联尤隽爽,如唐伯虎祠云:  身后是非,盲女村翁多乱说;  眼前热闹,解元才子几文钱。  弥勒殿云:  咦,个中人这般快活;  唉,门外汉适从何来。    皆极可喜。  
——杨鼎来与查畹香    
姑苏查畹香,别署“紫云内史”,是同、光间一个才女,嫁于潘(潘祖同),奔于杨(杨鼎来),淮阴好事者,戏称为“汤夫人”,谓其半潘半杨也。在当时,妇人再醮(jiào,嫁),且出之缙绅之家,自被认为“丑事”了。此事似有人谈过,但出人之处颇多。  
山阳杨鼎来,字小匡,是清末江北才子,其父也是个名孝廉,为八股文名手,任“苏州教官”。鼎来随父在任,少年劬读,才名籍甚,不特文章做得好,便拳棒技击,也弄得异常纯熟。这时有一家海盐查姓,流寓苏州,住在学宫附近,查翁和杨教官原是同年至契,两家望门衡宇,家眷自然时相来往。  
查畹香幼小聪明,十三四便解吟咏,查翁视同掌珠,闺中诗课,真是好句如珠。杨鼎来对她十分爱慕,只是畹香自幼受了潘家的聘,所以虽是相逢未嫁,到底罗敷有夫,彼此间诗简酬和,不无暗通款曲,终不免越礼犯份,两家长辈还以为他们只不过文字商量,也不作十分防范。  
鼎来料定查女婚事,是挽回不转了,但男女相悦,怜才要比慕色为深入,终是不能斩断情丝,只有设法攀上潘家,将来或有见面机会。  恰巧潘家老侍郎致仕回籍:他的儿子潘祖蔭,由鼎甲开坊,已是位居卿贰,侄儿潘祖同便是畹香的未婚丈夫,也已联捷入了词馆,一门鼎盛,老侍郎素称爱才,杨鼎来文名本传吴下,自然也有所闻。鼎来向父亲商议,要执赘潘翁门下,投了帖子,相见之下,潘翁看他博学能文,极口赞誉,还同他子侄称道不迭。  
过了年余,畹香已于归潘家,鼎来也娶了彭氏,彭家服官京师,鼎来借着馆甥为名,便北上读书,常到潘家走动。潘翁这时恰在京就养,诸老辈“蝶园”小集,每也邀鼎来戴酒赏花,随同唱和,偶与畹香见面,只是略事寒暄,也不能动什么妄念。  
几年间,鼎来倒很规矩,中过副榜,又中正榜。偏是时畹香的丈夫潘祖同,因科场案犯了严谴,革职遣戍,连累了从弟伯寅,以编修降调。潘翁以望七高年,突遭此祸,老怀伊郁,常邀鼎来到家闲谈遣闷。  
那查畹香梦断刀环,伤心已极,鼎来自不免借端安慰,厚结婢媪,穿房入室,渐渐旧情复燃。潘翁生性浑厚,也料不到他们之间会生暧昧,编修公又正在力图开复,努力功名,闲下来还要品评金石,考订诗文,帷房隐事他更管不着了。鼎来益发无所忌惮,和畹香踪迹愈密,几于每日必到。  
俄而,军台传来噩耗,说祖同殁于戍所,征人不返,归骨无期,畹香念自己已成孀妇,缘尽三生,虽是麻衣如雪,却不十分哀恸悲戚,每日尽盼着鼎来到来,郎有心妾有意,孽缘相触,便了下这相思夙债。  
潘家道他上下,渐觉得二人形迹有些蹊跷,烦言啧啧。二人正在热恋,也顾不得许多,还是朝朝见面。不料几首秘密投递的诗篇,不知怎的却流入潘翁眼里,潘翁看了大怒,便借了他故,拒绝鼎来再上他的门。  
鼎来这时见东窗事发,好没意思,又一心惦念着畹香,便一不做,二不休,夤夜逾墙相晤,要仿“昆仑夜盗红绡”的故事,叫畹香随他出走。畹香初以人言可畏,并且夜奔也不是事,最终却不过,便约定次日在西直门等候。当夜便把自己金珠饰物,交了鼎来。到了次日,畹香趁着家人不备,乔扮男装,溜了出来,在西直门和鼎来见面,二人遂并骑叠股,出了北京城,向天津杨柳青进发。  
潘家不见了三少奶奶,知道有异,再找到鼎来下脚之地,也已鸿飞冥冥,便料定相偕出走,急派了五个壮健的家人追去,要抓着了双双置之死地。  
不半日工夫,果给追上了,那鼎来本有一身武艺,五个家人一个个都被打得头破眼青,负伤逃回。他两人便从容地上了海船,逍遥南下,回到山阳故里。潘家以家丑不外扬,便称三少奶奶暴病亡故,掩盖了事。  
鼎来和畹香双飞双宿,如胶投漆,原配彭氏见木已成舟,也不和她争夕,二人甜蜜厮守,一切家政纷纭,倒推给彭氏一人去料理。  
翌年会试又届,鼎来要北上礼闱,畹香虑到潘家不肯罢休,劝他不要赴京,以免遭人暗算。鼎来道:“我官可以不做,功名却不能不赶,凭他们有什么力量,难说他们又愿自己掏臭?”  
摒挡行囊,克期启发。畹香写了一首诗送行:  
淮水清清江水浑,安排行李送王孙。明年三月桃花浪,君唱传胪妾倚门。  
鼎来到达部门,探得潘翁父子,果然不忘此事,把他名字遍告了同乡故旧。同列听了,无不愤愤不平,说这种人绝不能让他得意,会试时不论谁人,遇着杨鼎来卷子,即行撤换。大家记着,特别留意,莫使他混过。  
谁知发出榜来,鼎来却高高地中在第九名,因为前十本卷子,
已呈御览,不便更易,大家便想在殿试时着实抑置。鼎来平日写的一笔南宫(米芾)字体,京中大老都识了的,鼎来料定非变不可,却换了欧阳率更(询)的笔意。  
果然,众考官对写米字的,认真细察,却又将鼎来的卷子,羼(chàn,搀杂)入十本前列,仍旧取了二甲第三,众人白瞪了眼!总算朝考时,硬将他贬做三等,用了工部主事。鼎来大言道:“文章有价,阴隙无凭。我不稀罕这六品小京官,我要款段出都门了,潘老头其如予何?”  
遂又翩然南返,仍度其温柔生活。  
山阳是淮安属县,本没有通儒硕彦,鼎来文章不误,居然得第而归,淮人都奉他为师,羔雁盈门,应接不暇。他又在淮河附近,筑了几间精舍,图书笔砚,还我本来,畹香也收了一些闺阁生徒,替她们讲解诗文。  
有时鼎来谈经敞席,问字停车,畹香也在里面绫障解围,纱帷授课,淮人不问前事,倒认为相如文君再世,只是背后偷把她唤做“汤夫人”,割了潘之半,凑上杨之旁,可算谑而兼虐。  
鼎来、畹香在家不出者二十余年,有人见过畹香,说她颧骨瘦削,人亦颀长,并不算为佳丽,粉颊上还有不少痘瘢,细如麻粒,只是一口银牙,声柔音腻,出口成章,丰韵令人倾倒,在鼎来眼里便更是不凡了。  
鼎来青毡终老,辜负天才,畹香终无所出,彭氏担了正室虚名,从无枕席之爱,当然也无从结子,五世进士的杨家,至鼎来便书香竟断了。  
畹香不及五十,一病不起,鼎来写一副挽联道:  前世孽缘今世了;  他生未卜此生休。  畹香的女学生,做了一篇小传,替她解嘲,文云:  
再醮之礼,为国家所不禁,《唐书•烈女传》,且以能殉后夫,裒然冠首,盖以豫让众人国士之遇,各有不同也。吾国婚姻之道苦矣,迫于父母,困于媒妁,以不出闺阃为守礼,以不见裙屣为远嫌,南威西子之客,降而与籧篨戚施为伍,幽伤憔悴,伊郁以没,而说者劝称红颜薄命,呜呼,其知此中人固有难言之隐耶?吾师查先生,出身望族,幼即字吴县潘氏,既笄,奉父命归于潘,潘戍且死,先生毅然从淮安杨主政归,盖心之向杨者久矣,初以未敢抗父,故依潘于都,依潘不终,退而依杨,大夫亦行己意而已,若潘犹健在,先生又岂能毅然请行哉?天殆使之两美终也!主政以先生故,偕隐者廿余载,先生知主政深,主政报先生亦厚。先生生于某年月日,殁于某年月日,年四十有九……  
这篇小传,出于女子手笔,遣词拄义,已开清末女权运动的先河了。  
鼎来在畹香殡葬毕事后,茕茕独处,鳏目常醒,咄咄书空,百无聊俚,便摒挡家事,别了彭氏,孑身出游,不知所终。      
翰林真命苦  
——潘祖同其人    
吴县潘世恩,字槐堂,号芝轩,以“体仁阁大学士”,在枢廷三十年,极人爵之荣。生有四子,长曾沂,字功甫;三曾绶,字绂庭,年未四十即致仕,即潘伯寅(祖蔭)的父亲。次子曾莹,又名观保,字星斋,长于史学,兼擅诗文书画,配陆夫人,生五子,祖同居长,字桐生,号谱琴,和伯寅是堂兄弟。  
潘祖同自幼生性端重,一心以名教自任,初由荫生官主簿,旋中举人,考授国子监学正,世恩死后,清廷恩赐祖同进士及第,改“翰林院庶吉士”,充“国史馆协修”,他虽因门第上进,但少年勤学,文章品行均为一般人所推重。  
潘观保广于交游,往来都是一时硕博,对祖同的英发,都喜欢和他作忘年交,在翰林时,早已有声都下,与伯寅有“双丁二陆”之目。  
咸丰时,端华、肃顺用事,潘祖同风骨峻厉,耻事权伟,对旗下大爷们颇瞧不起,肃顺骄妄专横惯了,祖同每与论事,常正色面斥其短,遂生嫌隙。  
科场大狱起时,大学士柏葰等五人,给肃顺以整饬科举积弊为词,狱具论死,株连所及,刚巧祖同也是看卷之一,肃顺咬他一口,便下了刑部牢,几乎和柏中堂同被“咔嚓”。  
奏上,咸丰帝念是世恩子孙,免职发戍,在戍所一病几死,查畹香即是此时误闻死耗而和杨鼎来私奔。  
潘家门生故旧满枢廷,柏葰的死,天下称冤,祖同是给陷害的,所以到了同治初元,肃顺被杀之后,祖同也纳赎归来,官丢了,老婆也跑了,他觉世路崄【山戏】(xiǎn xī,路途艰难),便绝意进取,在京随侍父母,以文史自娱者十余年。  
陆太夫人年老,牙齿通脱掉了,咬不动鱼肉,偏喜欢尝尝,但又觉得吐弃可惜,祖同每食必侍膳,他母亲咬不动而又不忍弃的东西,他却不嫌脏,拿来吃了,所以他父母都称他孝心,能够做到“先意承志”。  
光绪四年(公元一八七八年)三月上巳,观保夫妇同日逝世,李鸿章是观保的门下士,这时已有了赫赫功名,感念师恩,以白金千两致赙,祖同把它璧谢了,写信给鸿章说:  家虽贫,丧纪勉可自尽,不敢以累公也。  
鸿章叹道:“祖同居然如此,师门可算有后了!”  
不久,扶柩归葬,从此即杜门不出,他的祖和父所藏珍玩和名贵的字画至多,他一起分给弟辈,自己留下的只是书籍万余卷而已。在京时和李芍农(文田)最相得,南归后,和俞曲园(樾)独多来往,生平不信神鬼,深恶赌博,尤讨厌巫婆、尼姑,持家严肃之极。  
自畹香奔杨后,初纳一妾,妾死,继娶桐乡仲氏,那时他已五十岁。仲氏也是系出名门,姿容才具,都胜过畹香,祖同诗酒读书,不问生计,全靠仲氏勤俭持家,晚景也渐渐充裕。  
祖同光绪二十八年冬卒,年七十四,无子,嗣子二人,又先死。仲氏课孙成立,至公元一九三一年冬才去世,亦已七十九了。          
女“活佛”  
——清末川省蛇神案    
清末,四川嘉定,发生一蛇神奇案,四川总督锡良(清弼)奏报:  
妖妇刘巩氏,自称活佛,私收女徒,黩乱淫秽,波及缙绅,请旨彻查究办。  奉谕旨:  交刑部核议。  
刑部员司反复审核,觉得案情迷离惝恍,都无确切证供,皆大疑。  
所指为妖妇的刘巩氏,是嘉定绅士巩固的女儿。巩固与锡总督素有交谊,从前在广东,历任琼州、潮州等府知府,解组(辞去官职)之后,宦囊拥有十数万元,在当时称得起一个富绅。  
刘巩氏早年嫁给刘秉清为妻,不数年刘因病过世,巩氏便归居父家,安闺守节,诵经茹素,不知怎的,大家忽传她遇了蛇神,同明季昙阳子故事相类,据说这蛇神,是条长丈许的长虫,和巩氏坐卧相守,形影不离。  
因此,巩氏便能说点吉凶休咎,颇有征验,邻里亲族,以为遇了仙,多向她问讯,巩氏偶然酬答,或诌出一两句似偈非偈、似诗非诗的“玄机”、“妙语”,也有碰着巧的,使人惊奇,于是称为“活佛”。但,也不过一切口头的恭维而已,再则嘉定巴塘、里塘等处,纯是喇嘛,活佛的称呼,尤其不算稀奇的。  
巩氏虽有活佛之称,在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只是说带发在家修行而已。她有一个甥女姓俞,一个表侄妇姓石,都是小孤孀,自愿跟着巩氏学习经咒文,怂恿巩氏,捐资在近郊造了一所家庵,同住修行,把蛇神称为“白衣天仙”,推巩氏做了庵主,俞氏、石氏分任执事。  
这庵虽是家庵,有佛堂,有钟鼓,焚香点烛,氤氲缥缈,清磬木鱼,也颇具规模,自也有善信不远数十里而来,问事求医,舍施无算。  
俞氏的夫家,在浙江做知县;石氏的夫家,在湖南任参将,家属却都在原籍。她两人年纪轻轻弃家入庵,虽是家庵,在旧家庭制度下,举动总觉得有点越礼。偏是又有了风声,说:这蛇精作怪,自有了俞、石两女,与巩氏渐次疏远,有时缠在二女臂上,有时蟠在二女股际,鼻嗅舌舔,似有知觉。  
巩氏隐怀妒意,又在乡间招来几个妇女,以娱灵蛇。空穴来风,好事的人,更添枝添叶地说:那蛇神能化作白袷(qiā,夹衣)少年,夜间遍御诸女,诸女受了巩氏的魇镇,身体软绵绵的,不能转动,任那蛇神玩弄。又说:巩氏是个“人痾”(ē,病),半男半女,蛇神不过是个假托,其实是图自便。  
如此这般的流长蜚短,早吹入嘉定县知县的耳里,那知县知道巩家饶裕,想借题敲他一大宗银子,把风声透到巩固,那巩固也是一个倔老头子,叫他公事公办,大有宁为玉碎,不求瓦全的样子,分文不肯沾润。那知县恼羞成怒,传齐三班衙役,将巩氏家庵,夤夜查抄起来。  
那巩氏家庵,一进三间,中间是佛堂,也供着蛇神——白衣大仙,左右两间是师徒卧室,里面布帏藜榻,异样萧条。  
嘉定知县进入庵门,在佛堂设了座,就叫传人,巩氏带着俞、石二氏,褊衫宽履,尽是黄面瞿昙,头上鬓发犹存,也是首如飞蓬,并无一点膏沐妆饰。  
巩氏供:年三十五岁;俞氏供:二十八岁;石氏供:二十七岁。问起蛇神究竟,巩氏却侃侃答称:“一不敛钱,二不惑众,三不幻形,自灭自生,随缘去住,庵是家庵,存废只求公断。”  
这时,那知县势成骑虎,喝令差役搜检,搜到巩氏房后,却有活络门闩,众役猛力推开,内有三层阶级,下面平厅错列,布置井然,左右排着凉床,衾枕秩如,不明是何作用?旁边还摆着两三个皮制箱箧,差役以为里面定是财物,急忙打开一看,讵料里面只有藤器制的,用软棉裹着的物事,非金非宝,半干不湿,更莫明是何用途。再翻到床下,寸缣尺帛一幅幅地也认不出什么东西,只得一概禀闻。  
知县本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搜不到积蓄,好不丧气!将各物看了一遍,将庵门贴上封条,便带各人回衙,便自拟了一道呈稿,略云:  
为呈报事,据职县所辖穿心街地方,有妖妇刘巩氏,创设白衣仙院,施药治病,哄动遐迩,并有青年妇女,夤夜出入,称为教徒。巩氏自称活佛,凭借所祀蛇}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绑在板凳上美女挠脚心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