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每当想起他落难时候的经典语录帮助他的人,便会感叹到“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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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装作落难试探准女婿人品如何,他的良苦用心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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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父亲向二叔借救命钱他没给,如今他落难求助,我冷漠回绝
我爸爸有两兄弟,在他们只有十来岁的时候我爷爷病逝,作为家里的长子,为了养活奶奶和两个弟弟,当时正在读高中的爸爸无奈辍学回家,身材弱小的父亲,硬是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重担。二叔比我爸小两岁,爸爸辍学时他在读高一,成绩还不错。自己既然上不成学了,决不能让兄弟走自己的老路,所以当老家的长辈跟我爸提议说让二叔回来帮忙务农,好减轻些负担的时候,我爸总是一笑而过,依旧每天起早贪黑的拼命劳作,为了就是多找点钱帮助兄弟完成学业。虽然条件辛苦,但好在二叔还算争气,考上了一所师范进修学院,成为了大山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二叔分配到了县里的中学任教,而我爸依旧是那个天天在天地间劳作的泥腿子农民。二叔是县城里的教师,家里有人走出了大山还拿上了公家的工资,在村里人眼里我们家算是翻身了,但一切都没有外人想的那么美好。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二叔还会偶尔拿点钱回来补贴家里,但后来他跟二婶谈恋爱以后,拿钱回家的次数就慢慢变少了。知道二叔的工资也不多,谈恋爱需要钱,我爸也十分理解二叔,从未责怪过他。再到后来二叔跟二婶结婚后,情况变得更是糟糕。二婶家在县城,条件自然比我们家好很多,嫁给二叔后她非常看不起农村的家人,如果二叔态度强硬点还好,偏偏二叔还是个妻管严,在二婶面前完全就是个龟孙样。所以自从他们结婚后,因为二婶对我们十分嫌弃,二叔就很少跟我们来往了,有时从街上给奶奶捎点猪肉,都要背着二婶让别人帮带回来。我爸在农村和我妈成了家,还生了我和弟弟、妹妹三个小孩,一个农民养着一大家子,家里的经济条件虽然不是很好,但勉强过得去。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爸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到医院检查说是胃出现了问题,经常痛得无法干活。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病倒了,这让我们家雪上加霜。当时我和弟妹都在读书,家里几乎没什么存款,爸爸这一病,一下就花光了家里的微薄积蓄,没办法,我爸只好到县城里跟二叔求助。当时二叔也在县城里工作多年,多少存下了一些钱,但当我爸去他们家跟他借钱的时候,狠心又自私的二叔竟然以没钱为由,当面拒绝了我爸。我现在还记得爸爸从县城回来时那一脸痛苦而又失落的表情,一个男人,如不是迫不得已,怎会轻易开口跟别人借钱?跟自己的亲兄弟借救命钱却遭当面拒绝,怎能不伤心?家里实在没钱,我爸又要看病,我妈硬着头皮回娘家拿来了两千多块钱,才勉强筹够了治疗费,我爸后来在家休养了大半年,病才慢慢好起来,那时我们一家的生活真的特别苦,但幸好都熬过去了。通过这一次的事情,我们也看清了我二叔的嘴脸,虽然表面上大家还挺和气,不过我们一家却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讨厌他们一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知道必须努力读书才能走出大山,才能给父母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幸运的是,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努力拼搏,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在城里买了房,还把爸妈接过来一起住了。虽然现在弟弟还在读书,不过我们家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好。看着我们家好了,而我又自己开了公司,二叔近年来竟然开始巴结起我来了,不是让我带家里人去他家吃饭,就是打电话跟我寒暄,不过我不是客气的回绝,就是敷衍他,不给他机会亲近我们一家。去年年底,听爸爸说二婶患上了乳腺癌,这病一查出来,就要大把大把的花钱,前几个月二叔还私下找了我爸借钱,我爸心软,把存下来的3万块给了他救急。毕竟他们是兄弟,我爸的钱我没权利管,所以对于我爸给钱给二叔这件事,我并没有太多的责备。最近听爸爸说二婶的并没好转,让我给二叔打点钱救急,想着他们以前那样对我们家,我一口回绝了爸爸的提议。没想到的是,前几天二叔竟然到我们公司来找我了,他毕竟是我叔,我不能把他轰走,他到我办公室以后,跟我说了他家的情况,让我借5万块钱给二婶看病。眼前的二叔苍老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我这个人也是耳根子软,经不住他的一番苦苦哀求,最后给了他2万元,不过我当着他的面跟他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毕竟以前我爸生病急需钱的时候,他可以一口回绝, 现在我给他2万已经仁至义尽。听完我这番话,自知理亏的二叔没有说什么,拿着那2万块灰头灰脸的走了。我不知道我对二叔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但只要一想到他以前狗眼看低我们家的日子,还有他为了那点钱可以置我爸的生死于不顾的事情,我就打内心不能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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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的父亲(夏夜降临)
TA们唱诗班 第4期
介绍: 作者_夏夜降临 NJ_畅阳 后期_球球桑
我啃咬过的左肩,如今
完全被风湿占据,雨天里
它代替我让父亲痛
我沉睡过的脊背,也不再是背
挂在他身上像一张弓
我是那支,射出去
就没回来的箭
他的眼睛寂寞如弦,空空的
弹出去,从我长大的方向
可是回音只有一条
孤独上升的烟圈
他的嘴被藏在杂乱的胡渣里
岁月在上面挂了一道...
介绍: 作者_夏夜降临 NJ_畅阳 后期_球球桑
我啃咬过的左肩,如今
完全被风湿占据,雨天里
它代替我让父亲痛
我沉睡过的脊背,也不再是背
挂在他身上像一张弓
我是那支,射出去
就没回来的箭
他的眼睛寂寞如弦,空空的
弹出去,从我长大的方向
可是回音只有一条
孤独上升的烟圈
他的嘴被藏在杂乱的胡渣里
岁月在上面挂了一道沉默,这是一把
我捣鼓好久也开不了的锁,透过锁眼
我看见牙齿焦黄的脆弱
当然,岁月里沦陷的不止这些
我没勇气细数,落难的父亲
到底把多少东西给了我
长大是我对父亲最好的奖赏,也是
我犯下的,最大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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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喜欢! 这是一篇已经太监的文章! 字数不多 但就我个人而言! 我很喜欢!
枭雄之三生红颜&&&&&& 作者:多情戏子我的名字,叫阿修罗&&&& 其实很多时候,我会想起千百年前,在佛前暝目静修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欲。那个时候,也许并不如记忆中那样寂寞。&&&& 一切因果的起源,都是那一天。那一天,其实与任何一天并没有不同,讲法,妙口生莲,仙乐四起,天女散花。但是那一天,我不知为什么,睁开了眼。&&&& 佛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澄净无波的眸子。我没有听见佛在说什么。那一刻,所有的声音俱都远去,没有禅唱,没有讲经声。天地间,只有那一双眼眸。我感觉殿外的经幡在动,穿堂的风在动,我的心,在动。&&&& 佛微微地叹息,叹息。一念之间,我堕入凡尘。&&&& 第一世,我是一个名医的女儿。不到十五,便已艳名远播。她们说,再没有看到过象我这样漂亮的女子了,这样的美色,一定可以让我一生富贵无忧。自小,我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千挑万选,给我找了一门好亲事。&&&& 是一个春日,桃花开了一树。鼓乐声中,我被八抬大轿迎进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她们说,我的夫婿能文能武,六艺皆通。只有我这样的美貌,才配得上他这样的人中龙凤。他会一生一世爱我怜我吗?我也曾偷偷问娘亲。她慈爱地捏捏我的面颊,笑说,“傻丫头!”於是,我再也没有疑惑过。&&&& 洞房里,红烛高烧,正是春宵夜暖的时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等待着那一下揭开盖头的手势,以我所有的青春与美艳。之子于归,益其室家。我静听着脚步声的走近,一步一步,踏在我的心上。终於,他揭开了那方红巾。我娇羞地抬头,看到他,我的夫君,我要托付终生的人。眼含秋水,晕生双颊,我嫣然对他一笑。也许是酒酣了,也许是我的,他怔了一怔。然后,他激动地牵起我的手,说,死生契括,与子成说……&&&& 持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曾经以为,我的一生就会是这样的幸福。新婚燕尔,鹣鲽情浓,我们何尝没有过举案齐眉,誓同尘灰。他的目光流连在我的眼角眉梢,他会轻轻地叹,“你好美,看一生也看不够……”&&&& 然而一生的时间太长。怎样的美貌,他终於也厌倦了。&&&& 有人告诉我,他恋上了一个卖唱的女子。有人告诉我,他每日在歌榭流连,只为见她一面。有人告诉我,他一掷百金,只为博她一笑。有人告诉我,他罔顾父母的责备,一定要明媒正娶迎她做如夫人。我从来都没有相信,一直到又一次听到喜庆的鼓乐,看到又一顶大红喜轿荡进了门。&&&& 良辰美景,春宵一刻,鸳鸯交颈,花开并蒂。他的洞房花烛夜,我独守空闺。指尖抚过,我老了丑了吗?并没有啊!面如芙蓉,发似流泉,镜中的容颜依旧倾城,但是为什么新人笑的时候,我在哭?&&&& 第二天她为我上茶的时候,他来了。不过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子,并没有我的姿色,也没有我的妩媚,原来,就是为了她?心绞痛着的时候,接到手中的茶撒了。滚烫的茶水泼在她的手上。她呻吟。他连忙上前看护。烫了吧?疼不疼?他的眼中,尽是疼惜,而看向我的时候,却换成怒目。我不是故意的啊,而水烫向她的手的时候,也撒在我的手。难道我就不痛?但是我没有辩白,只是微微地咬住唇,低下头。我的指甲在我烫红的纤纤玉指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我一天比一天沉默。他对我一天比一天冷落。最好的胭脂水粉,最好的绫罗绸缎,我依然妆扮着自己,眉拂横烟黛,唇点万金红。我所有的,不过只是美貌而已,但是,他也看厌了。对镜梳妆的时候,我会问自己,女为悦己者容,我为的是什么?
冬去春来,桃花又开了一树。我常常倚窗而立,看枝上的黄鹂鸣叫跳跃。有的时候,他会从我住的房间经过。窗外,是无边的春色,窗内,是未老的红颜。我很希望,他会回头看看我。但是一次一次,我只是目送着他穿花拂柳,消失在庭院的转角。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决绝,从来没有停留。
  鸳鸯瓦冷,翡翠卺寒,我的房间,他没有再来过。
  桃花谢的时候,如夫人有喜了。他开心得象个孩子,每天都欢欣鼓舞地围着她打转。连老爷夫人都喜气洋洋。是长孙啊,他们终於对那个女子另眼相看。每个人都簇拥着她,如夫人如今身价百倍。
  我一如既往的寂寞,只是,更加绝望。从此,他的眼中不会再有我。那个女子与她肚里的孩子将是他所有的爱恋。曾经我还盼望有天他会厌倦她的歌声,那么他也许会想起我。如今才知道,那只是奢望。
  他们从我的窗前经过。他陪着他的如夫人在庭园里散步。他小心地扶着她,温柔呵护。看向他的时候,那个女子平平常常的容颜竟然泛着圣洁的光华,她笑的是那样灿烂。她的眸子中,净是爱恋,他也以同样的目光回报。有谁知道,很久以前,他看向我的目光中,也曾有过狂热?
  有一条蛇,在我心中噬咬,一点一丝,撕筋剥骨,血肉斑驳。我知道,那是嫉妒。我感到火,我感到痛,有一刻,我想毁灭这所有的一切,我荒谬的对手,我负心的夫郎,与我自己。那把火燃烧着,日日夜夜,炙烤着我。终於,我在她安胎的汤药中撒下了剧毒的附子粉末。
  一尸两命。我罪无可恕。其实,也好。引颈成一快,总好过这样一夜夜无边无际的寂寞,一天天无止无休的折磨。在牢中等待死亡的时候,我会想起他。很少是后来他决绝的背影,而是常常想起新婚的时候。他也曾经那样缠绵地留恋着我,对我说,“你好美,看一生,也看不够……”
  我的手抚过自己的脸,依然是肤如凝脂,触手滑腻。这样的容颜,并没有成全我与爱的人共偕白首,也不曾挽回变心的男人一次回眸,甚至,不能给我善终。我惨笑,那么,它有什么用?留它做什么?打碎了牢碗,我捡起碎片,在脸上狠狠地划出错纵的血痕。一道,两道,……是我的怨恨。我恨他所有曾经的眷宠,他所有后来的冷漠。我恨他那些虚空的承诺,言犹在耳,却又向另一个女人说。我恨,我自己,那从来,不曾死心的爱恋。我疯狂地在脸上划着,并不痛。满脸的血披下来,我没有再流泪。
行刑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观者如堵,因为传说,今天要处死的是曾经艳名一时的美女。但是他们都失望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囚,脸上,尽是斑驳淋漓的伤疤。刑场上,跪的是不再美貌的我。
  刀落下之前,我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匆匆地低下头,我不敢追究,他的眼捎眉间还有没有剩下一点点痛惜的温柔。应该是没有了。是我杀死了他心爱的女人,与那个还没有出世孩子。我记得的只是他目送我被官差带走时怨毒的眼神,满满的尽是恨。
  我听到刀划过空中,我听到血飞溅喷涌,象风一样的声音。你心平了吗?你的恨可以抵偿了吗?那我的呢?
  这一世,我是一个孤女,自小在风尘中打滚。磕磕绊绊,也长大了。竟然还是出落的雪肤花貌,云鬓玉颜。辗转了几次后,我成为一个王爷私蓄的舞妓。甚至,专宠一时。富贵,荣华,我都曾经过。蜜语,甜言,我听过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有过任何选择。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不能选择明天我会在何处,甚至不能选择我必须陪上床的男人。我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是,冷漠。
  我唯一可以有的坚持,所以即使是在他最宠我的时候,我都不曾动过情。每一次他温柔地看向我的时候,我都会听到自己心中的冷笑。伪装的温柔背后,我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是兽丨欲,只是饥渴。不过是一个男人,与所有的男人一样,要的只是一时的缠绵,并没有心。他说,要让我享尽富贵。他说,要让我长相伴随。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没有相信。
  无论是怎样的眷宠,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笑过。於是很快,象预料中的那样,王爷厌了我。我并不在乎。王爷的府中,除非是王爷命我为他的贵宾侍寝,我不必经常接客。在他不再频频召我以后,我可以过比较平静的生活。其实我很喜欢单纯的做一个舞妓,简简单单地跳舞,只是这样,就好。
  从来不曾奢望会有奇迹,我非常安于现在的生活。也许有一天,王爷会把我配给一个家奴,也许不会,那么我可以安静的老去。这应该是我所能期望最好的结局。
  但是我忘记了,我也不能够选择我的命运。
  我是一个出色的舞姬。不论是低斟浅饮的小聚,或是飞盏酩酊的盛宴,都一定会有我。舞低杨柳,歌尽桃花。霓裳广带,虚步凌波。我翩鞑地旋转,长发飞散如鞭。那些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一双炙热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我。
  他是王爷最器重的门生。年少,才高,桀傲,不羁。但是他说,当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能眼空一切。他说他曾经彻夜默颂佛经,告诉自己红颜白骨,色即是空。但是我站在他面前,活色生香,满满的皆是诱惑。他说,他爱上了我。
我冷笑着看他,却惊异地发觉,他的眼眸坦荡清澈。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眼中,我看到了爱恋,而不是欲丨火。第一次,我信了一个男人的真诚。第一次,我有了心动的感觉。除了我的绮年玉貌,我以为,他看到了我渴爱的灵魂。
  他不是第一个占有我的男人,没有可能。但是第一次,我以全部的身心去应和。我想,我也爱上了他。於是我不可抑制地绽放,盛开出所有的美艳。
  我不敢要求永久,只要能有一时就已经够好了。但是他告诉我,他一定会求王爷把我赐给他,只要时机到了,我们就可以一生相守。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信。我开始憧憬未来。曾经连睡里都不敢梦到的,如今因为他,我以为,是奇迹出现。
  我在爱中沉溺,越陷越深。
  然后有很久,他没有来找我。然后我发现,身边的伙伴看我的眼色开始闪烁。然后有一天……我不小心,走过王爷的书房,听到里面传出他的声音。他说,他一定会求王爷把她赐给他,只要时机到了,他们就可以一生相守……
  我失态地推开门,看到他正牵扯着新来的那个舞姬的衣袖,而她半推半就地笑着,分明已是意动了。看到我,她匆匆抽回罗袖,夺门而出。只剩下我与他相对,怔仲,无言。轰雷从我头上匝下来,天地在那个瞬间变色。几万柄匕首将我的心分尸成碎片,还没有觉得痛,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要的只是我的身体,我只是一个卑贱的舞妓,任何人都可以攀折。既然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谎言,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信誓旦旦的诺言要对我说?为什么要让我相信,然后在打碎我的信仰?我恨哪。曾经的爱有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惨痛。我看着他,那么英俊潇洒的容颜,现在在我眼中象魔鬼一样丑恶。我盯着他……盯着他……他冷冷地看着我。我们对崎着。
  蓦然,我娇媚地笑了。眼波流转,盼顾嫣然,一笑,倾城。他呆了一呆。那一个瞬间,我抽出案上的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
  一定有太多太多的恨,我是那么那么的用力,那一刀穿身而过。他不致信地瞪着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魂归离恨天。凝视着他的脸,我看到,他临死的眼眸中,依然留着我的倩影。我柔柔地笑着,真好,这样,最好。从最初,到最后,我只许你的眼中有我。
  抬起头,我看到悬挂的镜子映出自己的影像。铜镜中,我容颜如玉,笑靥如花。真美。我想,我这一生都没有象今天这样美过。拔出刀,我含笑,饮刃。
  因为爱,所以妒。因为爱,所以恨。因为爱,终於我成为一个嗜血的灵魂。一个一个的朝代,我化身做一个又一个女人。丽质无双的貌,阴狠毒辣的心。我冷笑着,泡制了一个又一个对手,一个又一个背叛我的人。我是汉成帝身边艳倾六宫的赵昭仪,与我争宠的女人,甚至是他的龙子,我都要制于死地。我是咸宜观中才貌双绝的女道冠,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亲手结束了我贴身侍婢的性命。我是一个又一个湮灭了姓名的女子。不甘心被遗弃,不甘心被辜负,在爱中挣扎煎熬焚烧着,自虐,虐人。并不值得的,我知道。但是即使是在悬吊的白绫前,即使是在高耸的绞架上,即使是千夫所指,刀剑加颈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后悔。
  只要有爱,就有妒。只要有妒,就有恨。只要有恨,就有我的报复,即便是要赔上我的一生。
  终於有一天,佛召回我的魂灵。他问我,你懂了吗?
  五百罗汉齐声低诵,爱欲生忧,从忧生怖……
  你懂了吗?你懂了吗?你懂了吗?
  若离与爱,何忧何怖……
  不,我不懂。我只是想好好地去爱,即使是身经百劫,即使是心碎万次,我不要放弃。我依然拒绝相信所有的爱背后,都是欺骗背叛丑恶。
  爱欲生忧,从忧生怖……
  佛看着我,那么清澄明净的眼神。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要爱上他了。然后,尘封千年的记忆回来了。原来是他,根本就是他,我最初最终的心动,是佛。我听到赞偈梵唱,我看到顶礼膜拜的芸芸众生。寒意从脚底升上来,很恐怖,那我岂不是要杀尽这一整个世界的人?但是很奇怪,我并没有感觉熟悉的炙痛,我竟然,没有妒恨。那个瞬间,我懂了。这一次,我不害怕失去。因为,没有人会与我争。所有那些虔诚的生灵,他们爱的并不是佛,只是佛能够给的永生。
  於是我宁谧地微笑,说,因为无爱,所以无恨。
  佛以为我悟了,五百罗汉以为我悟了,三界众生以为我悟了。但是其实,我从来没有放弃我的痴嗔。我只是瞒过了所有的人所有的神。所以金碧辉煌的殿堂里,青烟袅袅的香火中,在佛的身后,有我的一个位置,一个倾国倾城的红颜。但是不要靠近我,不要给我机会爱上你,我的爱背后,是枭杀的妒恨。
  我的名字,叫阿修罗。
第一章&倾国之颜
  诺大的房子里,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男子躺在紫檀木床上。床边一女子紧握住男子的手,
  这女子云髻用巾帼轻束,前额散搭着古朴简约的短发,白皙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有着不逊色世间最美男子的英姿,此刻紧锁着眉头,眼里溢满晶莹的泪珠。
  女子身后两个男孩正一脸痛苦的看着床上的男子,低低的抽泣声隐隐传出。
  “爹,他怎样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面目清秀,柔弱得令人不得不怜爱的女子。女子结鬟于顶,青丝垂肩,月脸冰肌香细腻,淡眉如秋水,显得出尘的柔弱。声音也如夜莺般轻盈,只是她的眼睛空洞得象潭死水,掀不起一点波澜,更让人心疼。
  中年模样的男子忙向旁边老者示意。
  老者看起来约六十来岁,头戴长冠,额头皱纹呈现,白色胡须长长搭下。老者来到床边,那巾帼英姿的女子便让了开来。她那憔悴的容颜,恐怕世人见都会为受她感染。
  为伊喜而喜,为伊悲而悲,这便是倾国之颜。
  老者拉过男子的手,搭脉,观眼。思量了片刻,才退了下来。
  老者两鬓已白,想来年事已高,说起话来也稍有些迟钝。他向中年男子和女子各微鞠一躬,叹息道:“月儿小姐,他受阴火掠中,阴火直指灵魂,现在他的灵魂受损严重,若不是还有残存魂体,此刻早已性命难保,唯今之计,只能将他的躯体存放在阴性极重的冰池中,方能保他七七四十九日魂体不被消散,不过……这之后恐怕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听到这话,床边那女子更是忍不住扑到男子身上抽泣起来,一脸凄彻。她身后两男孩也随即跪在地上哭喊起来:“虎子哥,是我们对不起你啊,要不是我们顽皮跑到禁地去,你也不用为了我们冒险,也不用受这种罪了,虎子哥,你快点好起来啊,我们再也不调皮了,我们会乖乖地听你的话,我保证……呜呜……你快点好起来啊,虎子哥。”
  中年男子见此,只是微叹不语。
  场中唯一没有动容的女子叫月儿,如出水芙蓉般的她永远是那么怡静,她清澈的双眼空洞如斯,没人能看透她在想什么,她在苦什么。
  “真的没有办法么?姬老先生”月儿也是幽幽地叹息。众人对姬老都是十分信服,他说出口的,必然不假。此刻,她又想起他来,那个叫叶子的男人,他那把铭心刻骨的嗓音总能让人心安,如果他在,或许会有办法吧。
  老者来回踱步,思量片刻,这才拱手道:“月儿小姐,这事真的无能为力,就算我师傅他在世,怕也是这么说法。”
  “不过师尊也曾跟我提起,灵魂重度受损,能医治好的古卷记录中仅有一例,便是用凝魄冰魂为引,配以十味极阴之物,以龙胆凤血为辅,方能修复受损魂体。”
  “这十味极阴之物容易得到,这龙胆和凤血虽然是难以寻到,但皇家内院必定有存货,民间或许也有流传,只是这凝魄冰魂,史书上记载的次数极少,恐怕上一次出现的时间距今已经是千年了,所以说,这小子,恐怕是难逃这一劫了。”
“凝魄冰魂?”中年男子有些吃惊,随即道:“我也曾听人提到过,这东西生长在阴气极重,怨气极盛的的地方,如果这世上有的话,那便是西妶井之中。”
  “哦?你也听说过?”老者不能不吃惊,这世上能知晓这种东西的人恐怕寥寥无几,这话不让人好奇才怪。
  众人也是侧耳倾听,如果有一丝机会,他们便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嗯,我年轻时曾结识过一个世外高人,我们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后来结为知己,只是我很少和你们谈起,不过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你们猜下他是谁?”
  “爹,你就别打哑谜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月儿有些埋怨地摇着他的手,虽然话语间多了些生气,但她的眼睛仍如潭水般平静。
  这位绝色女子怕也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露出小女儿态,房里压抑悲伤的气氛冲淡了一些。
  “是无涯子,云游仙鹤无涯子。”中年人重复了一遍,嘴角里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自豪的笑容,他并不是为自己能结交这么一个人而骄傲,是发自心底为老友而感到自豪。
  众人不得不惊叹,这无涯子便是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天仙阁传人,虽然是在江湖昙花一现,随即消失十几年,不过几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已经足够让他屹立这个名号十多年。
  在场的各位小辈不得不从新审视这个从小拉扯着他们长大的男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他会有怎样辉煌的过去,才能与天下第一并肩谈笑风生,这样的男人,又怎安心屈居于一个小小的山庄。
  “爹,你怎么没有和我们说过呢,每次问到你的过去,你都借口推辞。”虽然现在谈论这个话题有些不适时候,但月儿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要不是发生这档事,恐怕到这个男人年老死去都不会开口。
  “往事不堪回首啊,先别谈这个了,你们听说过十七年前殇王叛军的事吗?”
  那两个半大男孩中的一个一直想插口,只是找不到时机,见男子发问,忙讨好地答道:“嗯,听说过,听说那年殇王战败便带领二十万大军渡过湘江,准备另立门户,只是不知一夜之间为何突然消失。”
  “嗯,不错,其实很少人知道,殇王大军是在‘西妶井’中全军覆没的,那里在数百年前,便给列为禁地,只是那殇王傲气甚重,自以为区区二十万大军便可横行无忌,最终还是在里面尸骨无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事从来不为他们所知,和外界猜测相去甚远,不禁疑惑地望着他。
  “当然,这些都是无涯子告诉我的,他还说,里面极可能是座上古神墓,里面说不定真的有凝魄冰魂。”中年男人忙推辞责任,这些小辈的好奇心可不是盖的,要是扯远了,恐怕什么底都给翻出来了。
  绝色英姿的女子一直紧握着男子的手,在她听到‘西妶井’时便下定了决心,她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哥,你放心,诗桦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就让诗桦保护你一次,管他什么西妶井,只要能救你,便是让我去死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我警告你们,千万别打‘西妶井’的注意,凝魄冰魂这种稀世之物,可不是随便能拿的,周围必定有神秘的守护力量,随意轻闯,很容易送掉性命。”说罢便把床上的男子抱起,“虎子交给我了,把他放到后山的冰池上,也方便你们来看望他。”
  感受着父亲远去的脚步声,月儿心道:“你这不是明摆着教唆他们去呢,不过以诗桦屈强的性格,恐怕怎么也拦不住的,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让她去,受点苦头回来。只是这丫头,怕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中年男子走了,姬老先生也向众人告退。房里只剩下四个年轻人。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幽叹一声,月儿走到窗前,轻轻地推开窗,屋外的月光轻轻地泻进来,很美,她看不到,但感到一阵舒适。
  一袭紫衣,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脸上,伊人眉头轻皱,看得屋里两半大男孩怦然心动。
  诗桦仍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心事重重。
“明杰,你说吧。”房里沉默片刻,月儿还是开口了。
  被点到名这个半大男孩也是身材高大,那孩子气的脸瞬间成了苦瓜相,“月儿姐,我……还是让明威来说好了,我没有他伶俐。”边说着边把旁边那个正幸灾乐祸的男孩推了出来。
  这个叫明威的男孩也是和明杰一样反应,拖拖拉拉讲了半天,月儿这才明白事情缘由。
  原来过几天便是月儿爷爷的七十大寿,明杰和明威听说百里外长寿崖下有颗仙桃树,据说常吃这桃子会延年益寿,不过那树下却有只火獜兽守护,只是每逢满月之时方沉睡片刻,诗桦听说他们的打算后便参与其中。事情本来很顺利,在摘桃过程中不料恰好满月给乌云挡住,火獜兽本是凶残之物,一生守候在仙桃树下,以仙桃为食,容不得他人抢夺它的囊中之物,火獜兽虽然不甚厉害,但百年来死在它手上的窥婪仙桃的人却不计其数,却无一人能除去它,就是因为火獜兽能口吐阴火,能将活人烧得魂飞魄散,这才任它嚣张百年。
  话说当时乌云蔽月,火獜兽却瞬间惊醒,见有人在它眼皮底下偷窃,便是直扑过来,三人一时惊呆,当时虎子听说自己的妹子和明子那两个小顽皮去偷仙桃,大惊大怒,忙从后面赶上来,正好眼见这事,忙冲上前与火獜兽搏斗,一边大呼明杰几人退开,虽然乌云很快消散,火獜兽陷入沉睡之时,硬一口阴火把闪避不及的虎子掠中。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月儿姐,你责罚我们吧,不然我们心都不安。”
  “算了,你们也不小了,还老到处惹祸,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就当是个教训吧,以后可得记住了。”她又想起了叶子,恐怕只有他在才能管住这两个小惹祸精。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爷爷那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恐怕不会轻易饶了你们,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诗桦今晚就留下陪我好么?我们俩也很久没怎么说话了。”
  两小子见没给责难,忙吐着舌头走了出去。诗桦仍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也没答应,想必是默认了。
  同样清冷的月光下,刚才那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远远看去,颇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味道,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恭手道:“老爷,你放心诗桦这丫头这么走么?”
  中年人被月光拉长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淡淡道:“这么多年来,我待诗桦如月儿一般,这丫头和她爹一般的屈强,让她去磨练磨练心性也好,我已安排好。虎子和诗桦是不会有事的,”
  这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人便是月儿的父亲,任傲华。
  第二天天色刚亮,丫鬟端着洗脸盘推开门,一身淡装的月儿已经坐在屏风前的雕花木椅上。
  丫鬟把水盘放到角落的支架上,把锦巾放到盘里上下翻动,“小姐,今天怎起得这般早?让婷婷服侍你洗漱吧。”
  月儿嗯了一声,静静地坐到梳妆镜前,让丫鬟梳洗。
  “昨夜诗桦姐在这过夜,她还没有起来么?”
  “这丫头,大半夜的便出去了。”
  虎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山庄都知道,伶俐的丫鬟自然明白,乖巧的没有多问。
  “都说看女人内涵看她青丝便知一二,小姐,你仅这一头青丝便能让所有男人倾心,怕是那金陵的仕女们,也没有你的万分之一美丽。”
  “婷儿,你可别乱说,金陵素出美女,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倾倒,你这翻话若让他们听去,我这微薄之姿,岂不是给践踏得无地自容。”
  丫鬟幽叹一声,月儿姐,世间最美的女子就是你啊,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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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仅为铺垫,有些肤浅,坚持下去吧,主角快出场了。
第二章&慕容无双
  虽然发生了虎子这桩事,可是寿礼不能取消。这请帖都是半月前派发出去的,这几天已经有宾客上门,月儿作为东道主一方,虽然行动不便,但多少分担了接待宾客的劳务。
  正在吩咐下人安排住处的月儿,忽然听到内院外有人大呼着自己的名。
  这声音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这空谷幽兰般的声音给她不少好感,也就大声地回道:“我在这边呢。”
  一会儿,门口就小跑进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这女子明眸唇红,五官搭配得恰好,充满江南古典女子的意境,只是与她活泼的性格有些不符。少女一身玲珑的暗红裘装,一对长筒雕花鞋,腰间还悬着一把短剑。
  碾玉钗头双凤小,画得宫眉巧。
  内院的家丁见到这少女无一不暗暗咂舌,本来以为小姐已经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毫不逊色于小姐的女子,只是这少女尚显得有些稚嫩,假以时日,她的一眸一笑必能牵动所有男人的心绪,家丁们更奇怪的是这女子进内院还能佩剑,想必来头不小,其实这个女子他们数年前便见过,女孩越长越媚,如今自然没有人认得当年那个小丫头,这样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只能高高仰慕。
  少女一脸雀悦之色,拉着月儿的手,两只晶莹的大眼睛里充满笑意:“月儿姐,你还记得我么?”
  月儿此刻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似乎受到对方感染一般,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分,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故意顺着她的手摸索上去,在她的脸上来回摩擦几下,似自言自语说道:“嗯,你是三姨家的小红吧……不对不对,小红的皮肤那有你这么光滑,难道是邓伯家的小翠,也不对啊,小翠的鼻子那有你这么玲珑呢,真是奇怪了,这样美的女子我怎么没有记忆,难道你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少女也看出月儿在笑话自己,不依道:“月儿姐,我是无双啊,慕容无双,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不行,我要罚你陪我玩一天,好不好,月儿姐。”
  抚摸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女的头,笑道:“和你说笑呢,你这调皮的丫头,月儿姐我可是记挂的很呢。你多少年没有来这里玩了,是不是忘了月儿姐呀?”
  “哪是呀,我在外面听姑父说你在这里我就马上来找你了,可见我多想念你啊,只是这几年爹爹忙得抽不下空,又不让我到处去,不然我肯定来找你了。”慕容无双语气里隐透些只有她自己懂的忧伤,事实真是这样么?她有些自嘲。
  “舅舅是怕你到处去惹祸,别家的女子在你这般大小,怕早就相夫教子了,你还收不下心。”
  “哎呀,月儿姐你都未嫁我急什么,不说这个了,以前家里那只赖皮大黄狗呢?我也很想念它,外面的狗都没有它好玩,见到我就吓得不敢动了,还是大黄有志气,比外面那些没用的狗有意思多了。”
  到底是小女孩,月儿笑道:“刚才它还跟在我后面悠悠转的,怕是见到你,这刻不知躲到那里去了。”
  慕容无双顿时咬牙切齿顿足道:“哎呀,这死赖皮狗,反正本小姐也不会一时半时走的,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顿时又拉起起月儿的手道:“月儿姐,刚才在外面听到姑父他们说起虎子的事?是真的么?”
  “唉……”月儿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都怪大小明子他们,把虎子害惨了,待会儿得给他们教训。”
  慕容无双兴奋地拉着月儿在山庄到处转,并说着来的路上遇到的趣事,两人不觉间走到了前厅。
身材魁梧的任傲华正在和一个眉目威严的中年人谈得正欢,慕容无双上前挽着他的手撒娇。“姑父,这么久没有见到无双,有没有准备了礼物?以往姑父你都不小气,这次的礼物可得有新意,可不能再用些古董来忽悠我。”慕容无双气鼓鼓道,显然对他以往的礼物很不满意。
  “无双,你怎么没大没小的?大姑娘人家,传出去让人笑话。”眉目威严的中年人瞪她一眼,后者识趣地吐吐舌头,缩到任傲华的后面去。
  “哈哈,无双和我亲惯了,这丫头的性子就是这样,连隐居避世看淡名利的老头子都对她宠爱十分。这次你任爷爷恐怕会把收到的贺礼全都让给你,你姑父就是想献宝都汗颜,我这倾平山庄那找得到什么奇珍异宝,倒是你父亲,富家天下的慕容家,想要什么没有,何必去敲诈我这把老骨头呢?”任傲华望着身旁这个侄女打趣道。
  “礼轻情意重嘛,只要是姑父你送的,无双都喜欢。”
  月儿也寻声而来,颔首道:“舅舅好,舅妈身子可好?”
  “月儿侄女有心了,你舅妈那是老毛病,药吃多了,也不见起色,这次还唠叨着要来看你,只是给我劝住了,她那身子,实在不宜长途奔波啊!”
  眉目威严的中年人就是慕容无双的父亲,慕容若。
  慕容若接着叹息道:“要是无双有你一半乖巧,你舅妈也就少操几份心了。几年不见,你的乖女越长越可人啊,将来谁有幸取了,那可有福了。”
  后面那句是转向一旁笑容可掬的任傲华说的。
  未出嫁的女子总是怕人提却婚姻大事,月儿这等出尘女子也不例外,羞涩地低下头,心里突然想到那个男人,要是能成为他一天的妻子,怕是早死十年也愿意。
  任傲华也是笑道:“怕是月儿眼界高,一般男人都看不上,怕是要等到人老花黄才安心找个平常人家来过油米茶盐的生活。”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缘何不敢踏足爱情,那双自幼便失明的眼睛给她带来只有身至其中才知道的痛楚,清高的气质与优越的生活在爱情面前也有着深深的自卑,有着倾心的人却又不敢越过情爱这一界限,这种苦恼旁人是难以体会的。
  “姑父你别贬低月儿姐了,就算她到人老珠黄时,上门提亲的人也能从这排到洛阳城呢。再说,也没有人舍得让倾国倾城的月儿表姐等到人老珠黄。”慕容无双煞有介事地说。
  月儿几人都笑了起来,只是她那双失色的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倾平山庄外的官道上,一匹棕红色骏马屹立。马背上,一年轻人逆风而立,两侧长长的发梢随风在身后飘荡,说不出的飘逸。
  年轻人眼光深邃,喃喃道:“倾平山庄,我回来了。”
  慕容无双提议去看望虎子,两个后辈便一同前往,留下仍谈笑的慕容若两人。两人来到后山一座庭院中,月儿知道庭院正中央里有个终年不化的寒池,想必爹爹是把虎子放到这里来了。
  刚进入庭院门口,两人皆是一顿。原来之前在那山庄外年轻人正站在寒池边凝望着寒池中的虎子。月儿神色有些激动,她日思夜想那人的气息是那么熟悉,但是她掩饰得很好,一下便恢复正常,不仔细注意很难看出她的反应。
  年轻人很快看过这边,扫了两女一眼,神色平静地向月儿说道:“月儿,我回来了。我还有事向你爷爷汇报,先走一步。”说罢便从两女身边走了过去。
  月儿本想拉住他,但手刚伸出便停住了。本有很多理由叫住他,但她开不了口。向着那男子离开的方向,月儿幽幽道:“无双,他便是你叶子哥,我想你不认识他。你都好几年没有来倾平山庄了,叶子哥是三年前你任爷爷带回来的,爷爷当自己人一样授他独门绝学,叶子哥这几年也为了爹爹做了不少事。”
  月儿拉起有慕容无双有些发冷的手继续说道:“你别怪他鲁莽,他这人性子就是这样,不认识的人不招呼的,你别放在心上,等下见着我帮你数落下他,这么大的人,还不懂些少礼数。”
慕容无双此刻有些失神,黯然地应了句哦便没有下文。
  “他…叶子哥以前是做什么的?”沉默片刻后,慕容无双挽紧嘴唇问道,眸子的震惊和苦楚还未消退。
  “我也不清楚。”月儿语气有些担忧,“爷爷说在救起叶子哥的时候他好像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可能爷爷会知道一些,但他又不肯说。”
  “这次叶子哥出去了差不多整整三个月了,若不是爷爷生日,怕他还赶不回来呢。”
  此刻月儿的语气很幽怨,慕容无双却没有听出来,喃喃自语道:“忘记了?忘记以前的事?”
  “月儿姐,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我先走了。”不等说完,慕容无双便小跑着出去。
  月儿自然能感觉出来,之前还很活泼的无双,突然间沉默多了,不过这丫头的性格向来古怪,也不疑有他。
  慕容无双是一路掩面哭着跑出去的,几个看见的下人很奇怪,刚才这女子还笑意盈盈地和小姐一起走,转眼间便红着眼着跑了回来。作为下人,他们自然没有权利去过问。
  慕容无双推开一所厢房的门,背着身子把门关掉,就这样靠在门后抱膝蹲着,轻声抽泣起来。光线透过门上方的油纸照进屋内,慕容无双绝美的脸凄然,良久才喃喃道:“这样或许会更好吧?”
  给月儿唤作叶子哥的那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竹林边,看着慕容无双打开又关掉的厢门,自语道:“无双,今生的琅琊已经死了,琅琊欠你的,下辈子还你。”
  
第三章&今后,我不是琅琊
  倾平山庄后山的一座山峰上,和山庄喜庆热闹截然不同,几间茅舍依然冷清,一个发鬓斑白的老人就坐在茅舍前的石椅上,低头凝思着那桌局残,纹风不动。
  叶子来到老人跟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黑白残局,执一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与边上两子形成虎口之势。
  老人也不介意有人打扰,仍低着头,手执黑棋落子,缓缓道:“壮士断腕固然可歌,更难得的是断腕之后攻势有余,如若是得不偿失,断腕之举有些画蛇添足罢了。”
  叶子坐到老人对面,继续执子落子,轻轻道:“取与舍,不敢去舍又怎么取?”
  叶子有些痛苦地闭起眼,脑海里浮现出慕容无双凄然的眼神,三年了,你还不能忘记我。连我都差点忘记了对你的承诺,下辈子若有缘,再为你弹那首《罗裳》。
  “三个月前,我去过了西妶井,机缘巧合下也得到了凝魄冰魂。”叶子淡淡道。
“西妶井对于寻常士兵或许是禁忌之地,对于我们来说,其实不过一处仙家遗境而已。”老人微笑道,仿佛一切在他预料中。
  “我还在期间,恢复了记忆。”叶子笑了,笑容苦涩。
  老人站了起来,背着手,语气有些惆怅:“大概这就是天意。关于你的一些事,三年前打听过一些,也略其缘由,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老人还有句话没有讲出来:其中还有些原因是我倾平山庄造成的。
  “任爷爷,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叶子握紧拳头站了起来,轮廓分明的俊脸上透露着无比的坚毅。
  老人点点头,轻声道:“这三年来我对你倾尽心思,你天资聪敏,不负我所望。如今,虽说普天之下,能杀你的人屈指可数,但有些事要权衡利弊,得与失,并不是得就是王,流芳百世;也不是失便落得冷寂凄凉,遗臭万年。若然谋为天下苍生,虽败尤荣,若为一己私利,面对天下江山,也难与问心无愧。”
  叶子点头道:“任爷爷一翻金玉良言,叶子自然记下,只是叶子非圣人,天下苍生与血浓于水的亲人,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老人叹了口气,遥望天际飘流而过的烟云,不再言语。等叶子的背影消失在山下的小道时,才轻叹一句:“若非为了月儿,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叶子来山庄的书房,任傲华和慕容若正好在书房谈论虎子。任傲华向慕容若介绍这个在他眼中的最佳女婿人选,这三年来,叶子的成长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任傲华对他同样抱有很大的期望。事实上叶子也没有让山庄里的人失望过。
  慕容若一眼见到叶子时神色有些惊讶,眼前这俊美的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似曾相识。接下来在任傲华的介绍下,大家都热络起来,短暂的相处也让慕容若对这年轻人有几分欣赏,这让他有些猜疑的心淡了下来,记忆中的那个人与眼前这出色的年轻人相差太多,怎么也没法叠加起来。
  叶子向两位前辈大略讲述着这数月在西妶井的经历,期间的惊险淡淡地带过,有些不该说的事自然也没有提。
  良久,两人都为叶子的经历惊叹,慕容若对眼前这年轻人更加肯定,如此的年纪便宠辱不惊,不卑不亢,隐有为自己那女儿做媒的想法:“我有个不成器的调皮女儿,日后她若能和你结识,必能受益良多。”
  叶子也是想起了慕容无双,三年前,是眼前这个男人阻挠他和无双的交往,如今,却又有把女儿往自己身上推的想法。叶子有些自嘲,对于眼前这威严男人,他没有过多的情感,对他处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却十分认同他当年的做法,所以现在面对他时没有一丝怨恨。
  “有了凝魄冰魂,虎子的伤也算是有八九成希望了,这样也省下不少麻烦。”任傲华有些感叹道,原本他还打算亲自去一趟西妶井。这个男孩总是出人意表,月儿对他的情谊,作为父亲又怎么察觉不出来呢?只是妾有意,郎未必有情罢了。
  “这样就好,我慕容若家里还有珍藏的龙胆数个,我这便修书一封,让人带过来,只是这凤血,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却未见到过那火凤之血啊,这种神鸟,寻常难见,更何况要得到它的血。”慕容若想起这么多年经营的生意,有些惆怅,但并不担心什么,连凝魄冰魂这种千年难遇之物都有了,就足以让人心安了。
  慕容若当场执笔写书信一封,叶子见他的字迹苍劲有力,转折之处又不乏圆润,不由叹道:“好字,慕容伯父不愧为慕容家商魂,便连书法也这般精通。”
  慕容若叹道:“慕容家虽然历代经商,但每人都知书识礼,精通琴棋书画,不然傲华也不会钟情于我那妹子慕容秋水了,只可惜,天忌红颜罢了。”
  想到已故的慕容秋水,任傲华神色并没有忧伤,只是嘴角里浮现一抹温柔。
  叶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天忌红颜?我偏要逆天,月儿,你母亲的悲剧绝不会重演在你身上,我还要让你看到这世界的光明。
  把信纸装进书笺,慕容若道:“我在信中命人通知各地的慕容家族的据点高价收购凤血,只是不知时日能否赶得及。”
  任傲华也不和他客气,对慕容家来说,区区收购一个凤血是算不上什么的。
  待慕容若出了书房后,任傲华说道:“叶子,你跟我进来罢。”
  进到书房内阁,叶子见这里放着各样的珍藏的书画陶瓷,其间最显眼的是挂在正上方的大慈大悲图,图上的观音像庄严肃穆,和书房的温謦格调格格不入。
  “我不信佛,但秋水信。这幅画挂在这里都快二十年了。我每天都会擦它一遍。她一生信佛,佛却从未庇佑她。”任傲华从书架的暗格取出一个边嵌龙头的金色令牌,有些叹息地递给盯着大慈大悲图的叶子。
  “这是什么?”叶子接过沉甸的令牌。
  “日后你自会知道。”任傲华背过身,“你用这个东西前往京都,去皇宫讨要凤血。去京都之前,你顺便去把诗桦叫回吧。”
  叶子应了一声便出去,顺手关上房门。待叶子走远,任傲华对着那幅大慈大悲图,道:“等叶子真正学会用敌人的势力来壮大自己,便是我出色的接班人。十七年前我没有为你完成的事,就让叶子为月儿亲手捧上。秋水,有我在,定不会让月儿遗憾终生,十七年前我既然能救那人一命,帮他得到江山,十七年后的我,仍然能拿回他的一切。如果叶子有什么差错,我便要他拿整个江山来为陪葬。”
  月儿一整天心不在焉。
  叶子来到她身边时,这个女子毫不知觉,还在用手轻轻拨动着莲池里的水,有几分少女伤落花的情怀。
  “初怀春思惜花谢,深闺愁红怨夫迟。月儿你是那个呢?”叶子有些感概地看着这个钟情于自己的女子,走到池边捧起一把水,一滴一滴地滴在月儿的纤手上。
  月儿粉脸腾起一抹嫣红,有些不舍地缩回手,轻启朱唇道:“都不是呢。”
  “那定是月儿想我了。”叶子轻轻地握住眼前这个三年来在背后默默地为自己做了很多事的女子的手,眸子里泛起几许温柔。
  月儿粉脸更加红了,她既惊又喜,这次叶子回来竟然这么大胆,心里隐有些期待,但却害怕自己会拖累了他。
  “谢谢你这三年来为我做的事。”叶子放开月儿的手,轻轻道。
  “你说什么呢?我没有为你做什么啊。”月儿有些羞涩地说道,在叶子放开她手的时候心里隐有些淡淡的失落。
  “嗯?刚来山庄的时候,每次我给你爷爷揍得不成人样的你都细心为我擦药,鼓励我上进。”不然现在自己恐怕还是个只懂风花雪月的落魄纨绔子弟,叶子感慨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其实我来是告诉你,原来我不叫叶子,我记起了以前的事。”叶子缓缓地说道,并不打算瞒她。
  “什么?”月儿惊呼一声,有些惊恐地问道:“真的吗?”
  月儿心里想到的是三年前爷爷带他回到山庄的事。那时的叶子浑身是血,全身多重伤竟然没有断气,顽强的求生意志使他熬了过去。那时他怀里还带有一卷丝帕。一卷绣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鸳鸯帕。
  虽然从那时起,月儿便知他有恋人或妻子,可是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他。后来得知叶子失忆,月儿也曾想过,如果一辈子就这样多好啊。虽然知道这种期望没什么可能,可是结束得也太快了。
  “那…那你的家人呢?”月儿想问的是你的爱人,可是这么明显的话她不敢问出口。
  “家人,三年前,都死了吧。”叶子有些自嘲,要是三年前有现在这般能耐,怕是会改变很多。
  月儿本无心带起他的伤心事,听到叶子忧伤的语气,此刻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内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月儿伸出手来想要安慰他。
  叶子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道:“嗯,没什么的。不管以前和以后是怎样,我还有你,你是我的月儿。”
  听到叶子霸道的话,月儿的心反而涌起一阵阵欢喜,反手握紧叶子的手,生怕会松开。卸下枷锁,原来爱情的滋味是这般,月儿有些心醉地任由叶子相拥在莲花池边。
  叶子嗅着月儿发间淡淡的清香,在她晕红的耳边喃喃道:“今后,我不再是以前的叶子,也不是三年前的琅琊。”月儿,我一定会让你看到光明。
  “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以己之私伐国无道,我便你要付出无道的代价。
  不远处有个伊人孤寂,正一脸黯然地望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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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从别后,忆相逢
  看到这一幕的慕容无双,脸色有些黯然,若是三年前,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无双的吧。
  可是,他都忘了你啊,无双,你别傻了,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你应该觉得幸福才对。嗯,无双,你要快乐起来。
  慕容无双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泪水却缓缓地落了下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在一座幽静的亭阁下,一八九岁男孩子在静坐抚琴,余音袅袅。一六七岁女孩也坐在一旁抚琴而和,但琴音总跑调。
  “琅琊哥哥,你为什么琴弹地这么好?能教教我么”女孩托腮盯着正弹得入神的男孩,一双机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敬佩。
  “只要你心境平和,勤些练习便可。”男孩等一曲完毕,方淡淡地道,那张幼稚的脸有着超脱年龄的睿智。
  时光飞逝。
  同样那座幽静的亭阁,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男孩也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
  “琅琊,这曲《三世轮回》为什么一直不能超越你呢?而今你的琴技松懈了这么多,我是不是很笨?”
  少女明眸皓齿,弹完一曲后,依旧喜欢托着腮,大眼睛里有些疑惑。
  “你不笨,只要心境平和,勤些练习便可。”少年还是那句话,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少女嘟着嘴,明显不满意。
  少年背过身,看着庭外历遍数年花开花落的草木,轻轻地闭上眼,喃喃自语地叹道:“这曲《三世轮回》是我为你而谱,无双,等你听懂这曲琴意,便能超越我。”
  又一年的花开花落。亭阁中只有那个少女在抚琴。少女这一年间又长大许多,眸子里也带着寻常少女的愁绪。
  少女一曲《三世轮回》完毕,浅笑道:“无双真笨呢。”笑意盈盈的眼里带着幸福。
  “小姐,琅琊少爷今年不会来了。”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丫头小跑了进来,“小姐不用等他了。”
  少女一脸惊疑,盯着还在拼命竭息的丫鬟。
  “琅琊少爷被满门抄斩,就在今天。”丫鬟剧烈跑动后的一脸潮红还未过。
  “什么?”少女惊讶之下退了几步,险些晕倒,手中的丝帕也险些掉了下去,只见帕上绣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过听说琅琊少爷逃了出去,现在官兵还在搜寻他。”丫鬟见少女险些晕倒,忙上前扶住。
  少女挣扎着要出去寻他,被丫鬟死死抱住。
  “小姐,院外门边还有几个侍卫看住,出不去了。老爷让不我告诉你,我是偷偷跑来的,要是给老爷知道,老爷会发脾气的。”
  “我不管,你快点放开我。”少女此刻泪留满面,拳打脚踢地招呼在丫鬟身上。
  “小姐,你冷静点,听我说啊。”丫鬟任由少女发泄,只是死死抱住她不放。“老爷要是知道你强闯出去,肯定会关你禁闭,那样的话你找琅琊少爷更没有可能了。”
“而且琅琊少爷如今没处可去,说不定会来这里找小姐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么?”丫鬟看到少女一副疼彻心扉的模样,也不禁泪如雨下。
  少女与丫鬟两人相拥蹲在地上,幽幽的哭泣声布满整个亭阁。
  “琅琊,无双太笨了,现在才明白。”
  少女在梦呓般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自责。
  正如丫鬟所讲,少年果然悄悄潜进慕容山庄的后院,可惜未见到少女便给早有预备少女的父亲截住带往书房。
  充满古香古色的书房里,慕容若看这眼前这个原本俊美的翩翩少年此刻有些狼狈。身上衣衫多处有破损,发鬓也有些乱,想必能来到这里也是历经坎坷。
  此刻少年眼里只有屈强。
  “慕容伯父,我只想见无双一面。”少年话语里有些冰冷。
  “如今你落得这个境地,你见她,是害她。”慕容若淡淡道。
  “念在我父亲与你爷爷交好数十年,我也不会为难你,而且我绝对也相信你诸葛世家的清白,也只因我家与你历代交好,想必不多久,就有重兵来搜。你躲在这里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我会派人悄悄送你西渡黄河,这之后便看你造化了,我能帮到你的只有这么多。”
  “我只想见无双一面,生与死都不重要。”少年淡定地道,丝毫没有因自己的处境有丝毫担忧。
  “不行,我不能让你害了她一生。”慕容若坚决的语气透露着威严。
  “你不让我见无双才是害了她一生。”少年语气有些松了下来,“这是一个男儿的承诺。”
  “我见她一面就走,”少年自信道,“无双不会做傻事的,就算她要做傻事,我不也让。”
  “这也是一个男人的承诺,我不会连累慕容家的。”
  看着这个屈强有如自己当年的少年,慕容若第一次发现这纨绔子弟的可取之处。事实上,四海漂泊经商的他从未曾留意。
  慕容若轻轻的点了点头,在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年来到那座依旧幽静的亭阁下,少女正在弹着那曲他为她谱的《三世轮回》,琴音时起时跌,时而如情人在耳边絮絮私语,诉说着绵绵情话,时而又悲惨凄彻,仿佛经历着生离死别。
  少年和少女隔着亭栏就这样遥遥相望,直到最后那一指的断弦消散在莫名的气氛中。
  “我终于懂了这曲《三世轮回》,可惜太迟了。”少女有些自嘲。
  “我去年说过,当你弹懂这曲时,我会为你再弹一曲。”少年说道,“我是来完成我的承诺。”
  “这一曲是我今日为你而谱,名曰《忘情散》。”少年坐到琴前,轻轻地为她温柔地拨弄着那断了一弦的古琴。
  少了一弦,其实还少了一曲。一共有三曲才成整,无双,可惜不能为你弹出那最后曲。
  琴声忧伤得让人心碎,四周的落叶随着琴的的起伏缓缓掉下,仿如一场花雨,是在为着谁的身世凋零?
  一曲完毕,曲中悲伤的离愁还未散去,就要面对现实的离愁。
  “我要走了。”少年轻轻道,纵有千百句话此刻难与开口。
  “嗯,我知道。”少女的双眼嫣红还未消退,才这么一瞬间就憔悴了许多。
  “带我走,好么。”少女扑了上来,抱住欲离去的少年。
  “不行,无双你这么笨,会拖我后腿的。”少年一脸笑意,轻轻地摸着少女的头,拿出一片不知何时掉落到她发间发黄的枯叶。
  “嗯,怎么又哭鼻子了?琅琊最不喜欢哭鼻子的女孩,再哭鼻子,以后就不理你了。”少年轻轻捏着少女的鼻子笑道。
  “嗯,那无双以后不哭了。”少女依在他怀里,喃喃道。
  “无双。忘了我,好么?别让我担心。”
  少女的意识一阵朦胧,眼里看着那逐渐模糊的背影消失。
  等少女在床榻醒过来的时候,亭阁上早就人去琴空。
  “愁黛颦成月浅,啼妆印得花残。”
  少女第一次地为自己浅妆画眉。
  镜中如‘娇香淡梁胭脂雪,愁春细画弯弯月’的少女轻启朱唇道:“我与君订下三生之约,若是今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无双此生梳妆只为你,直到红颜老去。”
  陷入回忆中的慕容无双泪珠涟涟。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琅琊,无双已有三年来未曾拨弦,你离别前那一曲《忘情散》,晚晚都在无双梦中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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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伊人憔悴
  收拾好心情后的慕容无双走到两人面前,笑靥如花。
  “月儿姐,这么巧啊?”慕容无双有些强颜欢笑地说道。
  月儿像偷情给发现一般惊醒,原本就桃红一片的脸颊瞬时蔓延到脖子根。轻轻地推开身边的男人,有些惊慌道:“是无双啊?”
  这种明知故问分明就是有掩耳盗铃之嫌。
  “嗯,是无双呢,无双刚路过,什么都没有看到。”慕容无双宁愿如她所说。
  慕容无双这一说,月儿更加羞涩,有些惊慌地背过身子。
  对什么都心境平淡,处事不慌的月儿,在爱情面前就是个小白痴。
  “无双应不应该叫你叶子哥呢?”这话似有深意,慕容无双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的谈话,自然不知此时的叶子已是以往的琅琊。她还是有点期望,期望眼前这男人还记得自己,哪怕只记住曾有这么一个名字在他过去的生命中。
  近距离凝视着这个日思夜想的男子的脸,慕容无双的心一阵绞痛,一时又心酸,一时又满足。
  他黑了,更加坚毅了。和三年前那张略带幼稚的脸有着天大的差别,如此俊秀的轮廓比起从前的柔和,怕是更容易让女孩子心动。
  “你可以象月儿那样叫我叶子哥。”
  同样叶子也在打量着眼前慕容无双。他想多看几眼,又怕会给敏感的慕容无双看出什么破绽。
  早已过了懵懂的时期的慕容无双比起三年前,更加成熟,她的笑脸使人如浴春风。
  如果是三个月前的叶子定然不知她是在强颜欢笑,如今的看起来只觉得更加难受和自责。
  叶子不想连累慕容世家,也不想连累倾平山庄。倘若慕容无双对自己有什么异常举动的话,那些一直想斩草除根的人必然能获知。要想复仇,必须忘掉过去。叶子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自己。
  “我才不要和月儿姐一样叫法,”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此时压下心事的慕容无双,在旁人看来她完全就像个调皮的女孩。“我就叫你……”
  叶子心里一惊,生怕她说出‘诸葛琅琊’这个已成过去式的词。
  “就叫你叶子吧。”慕容无双眨眨眼,心底里却是无尽的心酸。
  琅琊,你知道无双是多想再唤你一声琅琊,多想听你再给无双弹一曲《忘情散》。但无双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打扰你现在的平淡生活,不能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
  “无双,谁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一旁的月儿经过一阵短暂的失态迅速恢复正常,只是那清冷的神态中还带有涩颜未褪去。
  “难不成我要叫姐夫?”当这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为他人作嫁衣,慕容无双怕自己给自己的话气死。
  想到有这种可能,慕容无双心里更是一阵难受,甚至有种想立刻去死的冲动,怕世上最难受的事莫过于此,深爱的人在眼前却不能去爱他,还要亲手为他拉红线。
看着她的表现,叶子心道,无双真的长大了,咽泪装欢这种折磨人的事要她这种出生名门的娇家小姐去演绎得如此娴熟,怕这三年来更是受尽相思之苦。
  无双这话惹得娇羞的月儿要追她来打,趁两女在园中嬉戏的时候叶子找了个藉口开溜。面对无双越久,他的心越不安。
  慕容无双那双忧伤的眸子不时浮上脑海,将一个快乐的女孩蒙上一层忧伤的阴影,是任何人都不乐意做的事。
  外面的风把人吹得一阵清醒,叶子平复一下心情,看到有些凋亡的落叶飘下,叹道:又是深秋了吧,也该起程了。
  宽阔的官道上三匹骏马疾速飞驰,扬起一路尘土。
  一骑领先的诗桦愕然地看着前方一棵枯树上负手而立遥望天边的背影,孤独而沧桑,有些遗世独立味道。
  等身后的明杰明威发现异样时,忍受了几天奔波和内心煎熬的诗桦两眼含泪地弃马而上。
  叶子纵身飘下,有如燕舞,轻盈出尘。
  轻轻地揽住弃马而来诗桦,任由她把胸前的衣衫哭湿。
  叶子看这怀里低头哭泣的女子,有些感慨,三年来没有哭过了。她比一般的男孩更加坚强,所以三年来叶子也和她特别亲,仿如兄妹般。
  良久,叶子才轻轻道:“哭够了没有?小妮子。有些人在旁边笑话着某人呢。”
  诗桦这才推开了叶子,随手抹了抹泪水,抽出腰间长剑朝着正装作看天空的眼神无辜嘴角却含笑的明杰两人虚晃几下,吓唬之意明于表。
  马背上的两人忙配合地怪叫一声,疾马远远跑了开去,留下意犹未尽的诗桦和嘴角含笑的叶子。
  “你瘦了。”叶子用手轻轻地托起她的脸,温柔地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
  伊人依旧倾城,只是容颜憔悴。抚摸着那柔直的青丝,叶子淡淡地道;“若诗桦留长发,不知能迷倒多少王侯公子。”
  “嗯。”诗桦看着叶子的眼里只有着哥哥对妹妹的关爱,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如果我此去还能回来,我就为你留一辈子的青丝。
  “如果你是来叫我回去的,”诗桦轻轻地推开叶子后背过身,对着路旁丛生的花草,语气幽然而坚决,“那就不必了。”
  “如果你要陪我去。”转过头的诗桦一脸嫣然,“那也不必了,任爷爷还等着你回去给他祝寿呢。”
  叶子顺手从路边扯下一棵坚韧的草叶,为她做了一个简单的发簪,轻轻帮她系上后面半长的短发,一扎短马尾把她那张邪魅的脸映衬得异样清爽,顿时显得妖媚。
  “听话,回去。”叶子用手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如今没有亲人的他,很自然地把这个性格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女子当成自己的妹妹。
  “我不会让你去涉险。除非我死了。”叶子的话语透露着异样的坚决,“再说,那里已经没有值得你去冒险的地方了,你想做的,我已经为你做到了。”
  “嗯。”诗桦对叶子是绝对的信服,这三年来,他答应她的事,就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嗯,乖,把这个带回去。”叶子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瓶装着晶莹剔透的液状物体,“这是你想要的。”
  “我还有事要做,记住,以后别这么淘气了。”叶子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小头。
  因扎着短马尾显得更加绝色的女孩怔怔地看着远方渐渐消失的背影,有些欣然,更多的是惆怅。
  叶子路过一处荒郊,站在树上的他有些玩味地看着几个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地探着头的大汉。几个大汉的前方是一支不大的马运商队,悠闲的他们全然不知道后面正有人窥觑。
  领头的大汉浓眉大眼,一脸浓密的胡须和半露出的胸膛无一不告诉别人——我是强盗。
  领头大汉一挥手,其余几人抽出身后的劣质大刀,向商队悄悄地包围过去。
  本怀着天下苍生生死与我何干的叶子,在看到一个无辜的女孩脖子上被架着的刀勒出一条血痕,便再也无法容忍如此大煞风景的事,虽然对这种低等垃圾出手有辱斯文。
  仅仅是几片顺手在树上拈下的叶子,几个大汉还未看清来者何物,只觉得手一阵剧痛,长刀自然松脱。
  “滚。”不想下杀手的叶子在众人顶礼膜拜如天神下凡般飘身而下。
  “不能让他们走。”女孩脖子上的血还在渗出。
  叶子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孩,近距离看这女孩没有想象中的稚气,年纪轻轻的她反而有些洗尽妍华的素雅,不沾尘脂。
  “他们杀了我的父母。”女孩指着马车上的两具染血的尸体。悲伤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她连哭泣的感受都没有。
  叶子从地上拾起一把刀,递给她,说道:“他们用这把刀杀你父母,你可以用它杀他们。”
  接过长刀,凝视着眼前这个语气带着邪魅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轻人,女孩觉得死在强盗刀下更好,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几个大汉看着一脸冷峻的女孩持刀走来,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便想要逃跑,叶子起脚踢飞几片石子,那个几个大汉只觉得一阵麻痹,全身不能动弹,只是那双眼露出惊恐的目光表露了此刻的心情。
  刀悬在一人的上方,女孩颤抖的手犹豫了几下,终究没有下手。
  “罢了,看他们年纪,怕也是有妻儿之辈,我若杀了他们,那和他们杀了我父母有什么区别?但求他们日后能改过自新,好自为之。”女孩幽叹道。
  改过自新?叶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种杀人越货之徒,有什么亲情可讲。再次起脚踢飞几块石子,那几个大汉顿时觉得全身轻松,急忙地远远跑开,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几天后,如神一般的男人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潜劲便会发作,全身七孔流血而死。
  “你叫什么?”叶子凝视着这个散发着怜悯气息的女孩,清雅的素容让人有种渡佛之感。
  “孔善水。”淡淡的三个字从她口里说出,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女孩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一口道出她名字来历的男人,顺着他目光看去,却是遭劫商队的方向。
  “如果你不想跟他们一起走的话,可以暂时跟着我。”叶子皱眉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通常在不幸发生之后便能知晓,有几个肥头大脑的商人正悄声密谋着怎样侵占她父母的货品。
第六章&谁见幽人独往来?
  孔善水看着那些不时露着不怀好意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尽管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不在同一世界。
  “你父母的东西,你不要么?”叶子轻轻地说道。
  这个年轻的女孩回头看了看那些虚伪的人,有些心淡道:“父母都不在了,我还要这些做什么?”
  找了处风水略为好的地方,两人把她父母简单地埋葬。
  叶子看着孔善水柔弱的背影跪在她亲手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木碑上,她脸上神色清冷,平静的目光看不出有多少悲伤。
  善水,恐怕你父母帮你取这个名时,就希望你能有今天宽宏,然后找个悉心怜花的平凡男子来度日吧。
  “为什么不多点要求,你知道,我能满足你的。”叶子盯着那个简陋的墓堆。
  “入土为安,一件简单的事搞得复杂了,本质就变了。”孔善水看他一眼淡淡地道,“若有心送孝,葬与不葬,都是一样。”
  凝视着木碑的那两个名字,叶子叹道,怎样的父母,才能调教出这种儿女?只可惜此生都无缘结识。
  若说一个人可以不图钱财这种俗气污秽之物便是正值,那么这个女子让自己更刮目相看的是她的蕙质兰心,这样的女人,或许生来是给人膜拜的,只是她没能出生在供奉庙罢了。
  孔善水这一跪就半天,此时天色已有些晚,四周静得只剩几许虫鸣。
  “走吧,看来今天注定要以天地为床被地露宿了。”叶子凝视着女孩语气有些惆怅,这其中的意味也只有他能懂。
  跪了半天的孔善水站了起来,一时血气不冲的她脑海一阵发黑,险些跌倒。
  叶子轻轻地挽着佳人的芊腰,隔着轻衫的手仍能感到一阵柔软。
  “谢谢。”孔善水有些羞颜地颔首道。
  叶子轻轻一笑,这种既赚便宜又能得感谢的事,谁都乐意做吧。
  孔善水跟在叶子后面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一条清澈的溪流。看了看身上不损丝毫的长裙,这途中她渐渐发觉,原来这个男人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为自己把路上丛生的杂草杂树不着意地清理掉。
  “累吗?”
  两人在溪流附近找了处遮风山石的背面坐下来,叶子看着她有些疲倦的神色,问道。
  孔善水摇了摇头。
  “饿吗?”
  女孩还是摇头,可惜肚子恰好在这时不争气地咕噜响起来,在这幽静的荒郊里面格外惹人注意。
  叶子看着孔善水红着脸腼腆地低下头,也不说破,只是轻轻一笑地站起来。
  “你要去哪?”孔善水有些惊慌的跟了上来。
让一个娇弱的女子夜晚单独待在荒郊野外,不是件什么明智的事。
  “那你也来吧。”叶子也不解释什么,拉住她的手,缓缓朝溪边走去。
  此时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还未来得及升起的时侯是夜晚最黑的时刻。不过对于夜视能力强悍得变态的叶子来说,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
  孔善水奇怪地看着在溪边蹲着的叶子用手在水里划起一个一个的太极圆,此时恰好升起的月光洒在水面上,一圈圈荡起的涟漪在月光的照耀下有着异样的魅力,这男人,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在戏水?
  男人回头一笑,俊美的脸在月光映衬下犹如嗜血的恶魔。
  “今晚就烤鱼来吃吧,你想吃什么鱼,这下面有鲢鱼,鲫鱼,还有几条黄鱼。”接着叶子盯着水面喃喃道:“奇怪了,这种地方竟然还有鲈鱼?”
  “烤鱼?”孔善水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辨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难不成你要我帮你弄些山珍野味来?虽然我很乐意,只怕某人不舍得离开我。”叶子玩味道。
  “你烤你的,我不吃。”孔善水有些气恼。
  杀鱼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是十分残忍的,这个女孩虽不是吃素长大,但恐怕也没有接触过烤鱼这样接近生吃的吃法。
  叶子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她,随即挥手上来,水上那个太极状的波澜瞬间消失,几尾生蹦活条的鱼犹如抛物线一般从水里飞上,落到叶子的手上。
  孔善水还不忘为这几条落在叶子手上的鱼做最后的挣扎。
  “你身上有带火石么?”看到叶子错愕目光的孔善水淡淡道:“没有火石怎么烤鱼?依我看还是把它们放了吧。”
  “火石这玩意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用处,我从来不带,等下你便知道了。”
  叶子用手把依次把那几条鱼捏死,彻底打消这个女孩拯救的欲望。
  孔善水惊愕地看着这个男人只是用手鱼身的两侧轻轻一抹,他的手中便多了一小堆闪着亮光的鱼鳞。接着他用手指划开鱼肚取出内脏的血腥场面更让她反胃,不禁联想到中午的那场不幸,心情有些黯然。
  回到原先寻找的那处山石下,叶子把从路边找来的草叶把鱼裹住,插上湿树枝,缓缓地说道:“知道为何给践踏尊严的总是这个世界的弱者吗?”
  “在强者的意识里,是没有怜悯这个词语。”叶子冷冷一笑,何止尊严?就连生命在所谓的强者眼里不值分毫。
  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个给自己灌输着与原本有着南辕北辙差别的价值观的男人,孔善水低下头,这些,她都懂,很早就懂了,在数年前便懂了,而在今天,她更是懂了,只是不愿去接受罢了。
  孔善水没有去反驳,静静地坐着。叶子也没有再多说,他宁愿世上多一个堕落的天使也不想看到她眸子里的的忧愁。
  气氛有些尴尬,叶子率先打破沉默:“当两只手的速度达到巅峰时,你会发觉原本很多不可能的事不过是轻而易举,何况是生火这种简单的事。”
  孔善水抬头看他,清淡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
  叶子此时从搭起的柴堆里抽出两根比较干燥的树枝,交叉搭在一起,两手快速来回移动。
  孔善水只看到一阵虚影,那两根树枝已从中段断折开来,带起一阵白烟和因在晚上显得特别光亮的火焰。
  叶子把那两截冒火的树枝扔进柴堆了,朝孔善水笑道:“白手取火的方法有很多,这其实是比较麻烦的一种。”
  缓缓升腾的火焰在夜里有着格外的亲和力,两人各怀心事地陷入沉默,直到裹着鱼的草叶脱落,香气散开,这才惊醒起来。
  原本怀着誓死不吃那烤鱼这种心思的孔善水在叶子的循循诱导下忍不住浅浅地尝了几口,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没条没有添加任何盐油调料的鱼竟如此可口,肥嫩的鲈鱼溢出的油脂在带着香气的草叶裹住,味道别具一格,比起杭州正宗的铁烧鲈鱼也不逞多让。
  一口气把剩下那三条鲈鱼吃得精光的叶子这才发现,孔善水只吃了她那条鱼的半条鱼背,不禁皱眉道:“不好吃么?饱了?”
  对这个男人杀鱼的行为不满的孔善水本想打击一下他,但听到他语句中的关怀,这种念头又强压下去。
  “勉强过得去。”孔善水凝视着这个男人,但却是我吃过的鱼中最好吃的一条,恐怕以后的一生都不会吃到这样好吃的鱼。
  叶子淡淡一笑,继续问道:“脚疼么?”
  跪坐了半天,又走了大半时辰的路,她一个娇弱女子,早就觉得脚跟酸疼,只是不说而已,此刻叶子问起,也不好意思开口说疼。
  叶子坐到她跟前,不容分说地握住她的小脚,脱掉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对完美的玉足。
  淡淡的月光映照下,这双玉足芊巧如玉,叶子实在无法再用其他语言来形容。
  在叶子握住她的脚的瞬间,孔善水先是一阵恐惧,随即释然,若然对这个男人没有信心,今天也不会贸然地跟着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走。
  “这里离城区还有很远的路,明天不想我背你走的话,就不要再乱动。”
  手中的玉足听话地停下来,不再挣扎。叶子轻轻地揉捏着,神情异样专注。
  感受着这个男人温柔的一面,孔善水有些感动。当到达城区之时,是否就是分别时刻了呢?
  精通人体脉络的叶子,自然知道揉捏那些穴位会使凝结的血气畅通。孔善水在叶子娴熟手法的刺激下,觉得全身暖洋洋,舒服异常。
  这个精神疲惫的女孩一脸红晕,很快入睡,火堆也熄灭得只剩下几点火星在闪耀。
  叶子凝视着这张素雅的脸,眸子里多了些许温柔。
  谁见幽人独往来?有多少人能体会亲人全丧的孤单?今天若我能早点出手,或许此刻的你正在听着母亲的唠叨。
  要是三年前那个妹妹没有死,同样慈悲的她应该和你很谈得来。
第七章&世人迷茫,你又何如?
  待孔善水醒来时,叶子正蹲在她身边朝她一笑,然后递过两个青涩的水果。
  “吃点东西,趁朝阳未起,我们趁早赶路。”
  叶子一夜没有睡,也没觉得丝毫疲倦。
  孔善水在夜里醒来过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抱胸靠在树上低低叹息,他的过去或许并不比自己少吧。
  初升的骄阳有些烫人,孔善水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我们过去休息下。”叶子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树下有几块蛮大的条状石,正好适合稍息片刻。
  孔善水点点头,用手抹了抹额上的晶莹的汗水。
  途中有个牵马的农夫走过,叶子拦住他问道:“老伯,打扰一下,这马你卖吗?”
  农夫老伯看了叶子一眼,又扫了扫旁边的孔善水,有些笑意地说道:“若在平日里,我这马是不卖的,不过我看你们似在急于赶路,又不像什么奸诈之辈,这马借你无妨。”
  孔善水忙上前,说道:“这怎可使得?这马我们买下好了。”
  说罢便从身上掏出钱袋,拿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
  这马不是好马,但胜在合时,若在市面上,约摸也就值得三十两,孔善水这一出手可谓大方。
  农夫老伯也不拒绝,这锭银子也够他辛苦很久才能赚到。有些感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像你们这般的好人不多。”
  孔善水笑道:“老伯说笑了,你赞的是你自己呀。这么一匹马你都可以不求回报地借与他人,真正的好人是你啊。”
  叶子在一旁有些郁闷地看着两人,好人?在他眼里好人和坏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农夫老伯朝身旁的叶子伸起大拇指,说道“年轻人,有眼光,你这媳妇不错,日后得好好待人家。”
  叶子无所谓地笑了笑,倒是孔善水有些脸红,反正是檫肩而过的人,也没有多解释。
  待农夫走后,孔善水抬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男人,又看了看农夫离去的方向,说道:“这老伯是好人。”
  叶子一笑了之,没有反驳,孔善水的明亮眸子里,若有所思。
  “有了马匹我也该走了。”孔善水凝视着身边的男人,“我要去金陵一趟。”
  “那好,我要上燕京,你自己多保重了。”叶子有些愧疚,总觉得欠她什么。
  “那我走了。”
  孔善水跨上马,长鞭一挥,疾驰而去。
  跑出一小段路后的孔善水突然勒马,回头深深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牢牢地把这男人坚毅的轮廓刻在脑中,把这男人那双眸子融入灵魂。
  或许这就是缘分,不需要太过奢华的布景的——生死相托是缘,萍水相逢是缘,相忘于江湖又何尝不是?
  待她走远后,叶子突然对着天空长啸一声,高空中一黑影盘旋疾速而下,黑影来到叶子上方停下,赫然是一只有成人大小的金眼雕。
  “去吧。”叶子拍了拍大雕的头,那只大雕便再次盘旋而上,远远地跟在那匹依稀可见的马上空。
  “这是我欠你的。”
  这种年龄便有如此气质的女孩,叶子怎么相信她是仅普通的跑货商人的儿女?或许,她的身世正如她胸前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串上古佛疏璃一样神秘。
  本应向北而上的叶子却折身东北方向,来到一座不算大的城市,城墙有些残旧。
城门把守着几个慵懒的士兵,并没有盘问出入不多的行人,看了一眼气质不凡的叶子,没有多理会。
  这个地方不富裕,不繁华。城里都是青砖黑瓦的建筑,带着几分江南的特色,剥落的墙砖记录着历史的沧桑。路边两旁钟满槐树,凋黄的槐叶铺满一地,有几分英雄迟暮的凄凉。
  此时正是深秋,街边不少孩童把玩着手中的秋菊,恐怕一年一度的洛阳花会又举行了吧!只可惜如今却没有那个闲情,叶子有些感叹。
  几经转折,来到一处熙闹的街市,街道中行人络驿不绝,叫卖的吆喝声也不绝于耳。
  世人碌碌,莫不是名利二字相催。叶子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执着于此。
  叶子在一酒馆要了两坛酒,没有立马喝下,拎着走过了好几条街,一个不大的绿湖赫然在眼。
  湖岸栽满柳木,依旧郁绿的柳条随风飞舞,温謦宁怡。没有“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西湖那般惊叹,让人流连,却别有一番雅致悠然。
  堤上最大一棵柳树下有所简陋的木屋,苔藓已经长到门上了,叶子走过去扣了扣门上有些发绿的铜环。
  良久都没有动静,想必里面没有人。
  随意在堤岸的石基上坐了下来,靠在一棵柳树干上,叶子拍掉一坛酒的泥封,仰头就灌。
  两坛酒落肚,叶子头晕沉沉的,不觉间有些睡意。叹了口气,叶子心道,且由他醉吧,今后不会在醉。
  叶子很快睡着了,似乎梦中觉得有些冷,两手抱紧在怀里。
  “迷茫的是那些庸碌的世人,谁道你又是其中之一?”
  湖水尽头的对岸,一个佩剑的白衣女子征征地看着他,最后,转身消失在浓浓的烟水中。
  待叶子醒来时,一轮弯月己挂在天边,与苍穹中的繁星映衬相辉。
  物是人非,小楼今夜月依旧,故人重归何处留。
  叶子叹了口气,一个酒坛朝他抛了过来。随手接住,沉甸甸的,一看,原来泥封还未开。
  一个留有小摄胡须的长脸中年人手中抱着坛同样的酒,挨着叶子坐了下来。
  “花开花谢,逃不过命运的轮回。你还是来了。”
  中年人拍开泥封,豪爽地灌了一口酒,用袖子在嘴上一抹,风度潇洒。
  叶子侧过脸盯着这潇洒的中年人,年轻时的他,必定是个翩翩美男子。
  “你还认得我?”叶子也拍开泥封,灌了一口酒。赤红色的封口布带着散落的泥土,在湖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就像中年人那句话落在叶子的心上。
  “用眼去认人,会错,我是用心去认人,错不了。”中年人又灌了一口酒,眼光清澈。
  叶子淡淡一笑,也不去理会这话的真假。
  “我来并不是想听你扯这些狗屁命运,数年前你赢了,这次你还敢赌么?”
  叶子盯着这个中年人,目光挑畔。
  “赌!为何不赌?”中年人哈哈一笑,“只是你己经输了一次,再输一次,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从我懂事,我便不信运,数年前,我输得一无所有,你让我懂了命运的可预知性,数年后,我会让你明白命运只在自己手中掌握。”
  叶子凝视着远方的星辰,目光坚定。
  “年轻人有冲劲啊!”中年人赞许地看着叶子,有些欣慰地笑了。
  “我和你讲个故事吧。”中年人再次灌了口酒,眯起的目光有些迷茫,叶子看不透。
第八章&谁是摇桃花的男人?
  “曾经有一个年轻人,上天对这个年轻人太残忍,让他之前的一生遭受太多的不幸,在这个年轻人看透世间冷暖后却又给予他很多,譬如他自傲的武艺。
  这个年轻人天赋很高,武道悟性很强,举一反三,全身武艺贯通得将所有杂学使得如臂挥指般娴熟,多次挑战了成名宗师,未尝败绩,又干过许多轰动民间的大事,他年纪轻轻便被列宗师级人物。
  所以,这个年轻人很自傲。自以为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
  有一年,在一个桃花灿烂的季节里,这个年轻人遇到了她一生中最爱的女子,他遇见她时,她正在摘一朵树上的桃花,那朵花太高,少女轻轻地跃着,但还是够不着。
  愕然回头的少女发现了不远处看着她的年轻人,少女的惊鸿一睹,给那个年轻人的却是深深的震撼。
  年轻人持才自傲,曾经有多少的女中豪杰和良家碧玉钟情于他,他都不屑一顾,但这个少女,让他体会到一见钟情的感觉。
  年轻人走到有些羞涩的少女身边,指着周围的桃树问道:‘这么多桃花,为何你偏要摘上面那朵?’
  少女用掏出绢帕擦了擦额间的香汗,明眸皓齿,人比桃花媚。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朵花比其他的都要漂亮。’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十分轻柔,在年轻人心里缓缓流过。
  年轻人轻轻地踮脚,花太高,也是够不着。
  本可轻易取下那朵花的年轻人看到少女眼里有些惋惜,提议道:‘我们把它摇下来吧。’
  少女轻轻点头,年轻人手一摇,落下一阵花雨,可是那朵花仍高高的挂在那里。
  年轻人呆呆地看着花雨中的少女,她如仙子一般,震撼着他的心。
  终于,满树的桃花都摇了下来,先前那朵最漂亮的却不知道埋没在那里。
  看着满地的桃花,少女有些伤心,费了好大的功夫却还是得不到。
  年轻人走到她后面,从身后掏出一朵桃花,递到她面前:‘是不是这一朵?’
  少女看了看那朵花,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朵花不是先前树上的那朵,那朵花的一个花瓣中有个蝴蝶纹,而手中这个,没有,但她觉得这朵才是最美丽的。
  后来,年轻人和这个女孩相爱,生下了一男一女。
  年轻人完全放下了江湖仇怨,在一个无名的村子里过着隐居的生活。
  有一天,一个老人找到他。这个老人,他认得,十年前,在他正遭受磨难的时候老人找上他,对他说道:‘五年后,你将站在武道颠锋。’
  年轻人自然不信,当时的他不过是个仅有缚鸡之力的升斗草民,丝毫不懂武术为何物,如何信之?
  没想到的是,年轻人没有留意,封宗之时,竟离那老人与他说话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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