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冰箱门栓断是生铁弹弓容易拉断的怎么办

强制铁门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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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铁门栓这个吧就我最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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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可以长将不死是和棋
黑 把炮推倒车后面
这其实就一杀法定式,谓之:三把手
退炮就解了,没什么强的
楼主真乃神人
Ghost's cat learn words with you :[四级]preference/‘pref?r?ns/n.偏爱,优先;优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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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族闲暇时间就可以体验的策略类游戏,无需下载客户端在这款游戏里,你要运用自己的大脑,三百六十计,建立自己的帝国王朝.
厉害,是在下输了
1000分好意思说最屌屏风马用得好压根没有你中炮的事更没有你铁门栓的基础,高分段高手下棋很少是铁门栓分出胜负的,象棋1.67下到2200分再来装逼不迟
我碰到过一次用铁门闩的,打的他毫无防守之力
众将士打脸贴,没我什么事哈
什么叫铁门栓
醉了,下赢一个1000分的牛逼成这样。。。
点亮12星座印记,
中炮 铁门栓是最基础的杀法 也就虐虐菜鸟。老鸟们被打了中兵早就防着了 最次下法都是砍了你中炮 还能让你有机会弄出两三把手 那得多菜。
炮2退9,楼主傻了
是我都不给你炮打中兵的机会
谁说防不住他不沉底炮担子炮你压根没话说
也没什么牛逼的吧……最基础的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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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棱如削,飘然有云鹤之姿;祥云如雾,极目有仙风之韵。一峰一悬洞,内外两重天:洞外危石高耸,直入云霄;洞内植被丰盈,温暖静谧。  公元一零九一,大宋年间。  两个十七八岁的道士端坐洞中闭目修炼。小道士了然时不时睁开眼,他一次次望向洞口:“怎么还不到时辰?”日光射向洞口洒在地面形成了鲜明的黑白分界线,那道线移到滴水的溶柱时,晌午前的打坐时间便可结束了。了然机灵的小眼神扫过一旁的了凡,了凡一成不变地静若雕塑,这让他无奈的又闭上眼睛:每日天明看着光影数时辰、天黑翻来覆去数日子,闭关的时间对他来说漫长、清苦又无聊。  了然看到洞中光线移到了溶柱上,便一跃而起,对师兄了凡说:“师兄,休息的时辰到了,我去洞口观一下天象。”  了然走向洞口,他的眼里充满憧憬:“还有一天就能离开这牢笼般的地方,外面的花开了吗,树绿了吗,今天能有几朵云飘过?”若不是洞前连接出路的悬梯在空中狂摇乱晃,他早就跑出洞去玩了。  了然的身子探出洞外,呼啸的风打在他的脸上,瞬时热辣辣的疼。他抬头望向天空,一片云朵也没有,了然觉得无趣,他转回洞中,去慰问他的“朋友们”——一群黑蚂蚁。  距离山洞口不远,有一个大的蚂蚁巢穴,百无聊赖的了然时常捉弄这些蚂蚁:一队蚂蚁抬着的食物被他轻而易举地抢走,丢在另一队蚂蚁的面前;挖一个小坑,抓两只蚂蚁放进去,看哪一只蚂蚁能先爬出去;掰很大一块干馍堵住洞口,看这些蚂蚁如何处理如此大的“天外来食”……了然发现大的干馍竟然吸引了大蚁王出动:黑蚁王个头硕大、通身黑亮,头部还有触角、背部还有羽翅。它的战斗力很强,不仅把干馍顶到了洞外,还很快捣碎了干馍,它大摇大摆地钻回洞中,留下小蚂蚁们将这些“战利品”抬进蚁穴。了然想象这只蚁王如果是个人,应该是披着铠甲的斗士,只需头一顶、手一敲,大山石便能碎成小石块。  明日即将离开这里,了然今日想和蚂蚁们告别,最好大蚁王能现身给他开个“欢送会”。了然蹲在蚁穴旁,细看来黑蚂蚁们似乎很躁动,一队又一队地进进出出蚁穴,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难道真知道我要走,纷纷出洞与我道别?还是感觉到了天气转暖,集体出去晒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了然明白了:原来黑蚂蚁们在做战前热身,有大量白蚂蚁钻入蚁穴,黑蚂蚁面对这些“不速之客”的突袭,显然乱了阵脚,由一队一队变成了一只一只,四下乱撞……  洞外惊雷乍起,洞内的光线瞬时暗了下来。了然站起身,走向洞口观察,不知何时汇聚的黑云像翻滚的浪花般追逐着,不一会儿洞外便雨帘如瀑。  望着洞外的疾风骤雨,了然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的脑中闪过曾经的画面:十年前的了凡、若素和他在山林间嬉戏,突降暴雨,山洪暴发,他们躲在了较高的岩洞才幸免于难。但不幸的是山下的村庄被洪水淹没,他们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当他们三人哭作一团的时候,一位白袍道长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表情虽严肃,但眼神却充满了悲悯:“跟我走吧。”  “去哪?”若素抽泣着问。  “道观。”  若素听了,抹了抹眼泪,站在了道长的身后。  “有饭吃吗?”了然眨眨眼睛问。  “有。”  听到这个答案,了然走到了对面,站在了若素的身旁。  了凡站着没动,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有书读吗?”  “有。”  了然认为这个答案也定是了凡满意的,便满怀期待伸手去拉了凡,了凡却还有些犹豫,他扬起小脸,认真地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看到小小年纪的了凡用比道长还严肃的神情在提条件,这位白袍道长反倒是好奇地露出一丝洗耳恭听的笑意。  “——不能让我们做坏事。”  白袍道士听后释然,微微笑着点头,三个小伙伴手牵手跟在了他身后……想到这,了然小声嘀咕着:“原以为跟着师父能有好吃好喝,没成想年年开春都来这荒僻的地方,背几卷看不懂的天书。早知道这样,当年我也提一个条件——不要让我背书。”  说到这,了然叹了口气,想想回去的日子也不好过:“师兄你还好,每次背书像倒豆子一样,我明日回到道观又免不了挨罚。”了然怏怏不乐地说着,回头看了凡,了凡毫不理会他,虽是光线昏暗,却还心无旁骛地在读了然刚刚提到的那几卷天书。  了然回到洞中继续观战:黑蚂蚁虽多却毫无秩序,或是东撞西撞,或是东倒西歪,场面有点混乱。白蚂蚁一队一队地追咬,黑蚂蚁一只一只地逃散。黑蚁王出现了,它矫捷地跳出蚁穴,匆匆向高处的藤蔓爬去,它的身后跟着几只像是它的“皇亲国戚”的大蚂蚁,在它们的身后还尾随一队白蚁。  了然有点惊讶:“这位穿着铠甲的斗士岂能带头逃跑?”他不满地晃动藤蔓,黑蚁王和它的随从们从高处掉下来,但它们并不气馁,翻个身接着向上爬。  黑蚁王几次想逃被了然阻止,它竟然发动了攻击,不是向着白蚁群,而是跳起来狠狠地咬了了然。  “啊,敢咬我!”了然撸了撸袖子,看看发红的手背,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他取来一块干馍,掰了一小粒,沾了一点树胶,将馍粘在了黑蚁王身上。黑蚁王背上了如此“重物”,顿时没了生机,歪歪扭扭间被后面那一队白蚂蚁当做战利品抬了起来。  白蚂蚁势头正劲,成群结队地踩踏着东奔西走的黑蚂蚁。  了凡远远望了一眼蚁穴,暴雨沿着洞顶的植被滴滴答答流下来,地面的积水已向蚁穴漫延。他起身,拿起一根小木棍,将蚁穴的一个**轻轻倒划开,开出一条通向高处的路来,跌跌撞撞的黑蚂蚁们挤挤挨挨向这条路奔来,顺着新通道向高坡爬去。  了然看了了凡的举动,在一旁说笑:“师兄,我以为你一直雷打不动,心里只有那几卷天书,原来你还有一颗菩萨心肠。”  了凡没有言语。  蚁穴大战后地面一片狼藉,积水也已渐渐漫延开来,一些踩踏死了的蚂蚁浮尸在水坑中漂来漂去。  了凡不忍看,起身回到石凳旁,了然跟过来,将手中剩下的干馍递向了凡:“师兄你吃点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师兄你飞升上仙了,可别忘了带上师弟我。”  了凡没有去接干馍,他默默坐下。身旁的了然举着馍的手突然抽搐起来,而后“嘭”地一声栽倒地上。  想着这位活泼好动的师弟又在闹着玩,了凡继续念他的天书。洞中安静下来,洞外的雨拍打着岩石恰似万马狂奔而来,风声嘶吼着又像是要把马群吹散。  洞内静得久了有些奇怪,了凡瞥了一眼了然,他竟然还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了凡凑近了然,昏暗的光线下了然面如死灰。了凡用手掐住了然的脉搏,他的心“咯噔”一沉:了然中毒了,必须马上送他回道观。了凡背起了然,急匆匆走了两步来到洞口。  洞外的石头地被雨冲刷得异常光滑,这让了凡匆忙的步履不得不慢下来。面前就是已经被风雨拍打得摇摇欲坠的悬梯。  了凡望望天空,乌云还是厚厚的一层,他知道暴雨不会很快停止。若是把了然放回洞中,他去清风观请师父来,至少一个时辰,他担心那时的了然已毒气攻心。但背着了然过悬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几年来他独自过悬梯,脚下的木板吱吱作响,似乎已不能负重;每次看到师父背着瑟瑟发抖的了然过悬梯,他都惊叹师父的轻功不得了。那看上去像朽木般斑驳的悬梯在如此的狂风暴雨中能不能支撑他们二人?何去何从,了凡的心像摇摆的悬梯般不定。  “不能把他扔下。”了凡做出了决定,这个虽贪玩但会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食物塞在他手里的小师弟一直在他身边,就像他的亲人。了凡明了于心:悬梯由十三块木板组成,走到洞的对面,下山的石阶较宽,十三步之后就算安全了。  不再犹豫,了凡腾出一只手抓住悬梯旁的铁链,他的脚略带颤抖迈向第一块木板。木板本是晃动的,突然被重物一压,明显下沉了不少。这一脚踩踏平稳后,了凡迈出了第二步。  第二步比第一步危险了更多:刚抬起脚,先前的第一块木板已在剧烈抖动,咆哮的风没有盖过“咯吱咯吱”木板几近断裂的声音,却将手握的铁链吹得像四月天的柳条般随意地摇摆。了凡背着了然在这两块木板间荡起了秋千,木板下已是万丈深渊。雨水遮挡着他的视线,天地昏暗一片。风狂呼、雨肆虐,空谷像是张开了大口的怪兽,随时等待将他二人吞噬。  当手中的铁链和脚下的木板晃动的频率一致时,了凡迈出了沉重的第三步。抓着冰凉铁链的手紧张到僵硬,了凡的脑中掠过了了然在洞中说的最后那句话:“等师兄你飞升上仙了,可别忘了带上师弟我。”,此刻只需轻轻放手,他二人一同坠入深渊的速度定比飞升上仙来得快。但了凡绝不会轻言放弃,他的手攥着的不仅是他的命,还有了然生的希望,为此,他要尽可能快地离开这里。  天地被雨幕拉扯成混沌一片,陡峰之间、悬梯之上,两个少年的生死只在一瞬间。
  雨水夹杂着雾气使得了凡完全看不清下一块木板所在,他的脚在摸索中找到了踩踏物。许是踩的有些靠近边缘,正当他要前移,站在这块木板上时,木板“咔嗒”一声脆响便一分为二坠入空谷。了凡的身体猛然前倾,感觉到前脚踏空、后脚打滑、重心不稳、天旋地转。  滂沱大雨丝毫没有减弱,了凡的脚下踩空,他机灵地就势跪在了先前那块木板上,只是他一个踉跄,了然从他的背后滑落。了凡仅靠单手抓着晃动的铁链,一只手紧紧拉着悬空的了然。了然再次命悬一线,了凡的两只拉扯得变形的胳膊不知还能维持多久,他在咬牙坚持着,坚持着……  雨雾缭绕中,了凡以为产生了幻觉:一个身影似是从天而降,耳畔响起一声“放手”,威严中透露着熟悉的语气让他下意识地反应过来——是师父。了然瞬时不见,了凡那只下垂的手轻松了不少。跪着的腿虽是有些麻木,但师父就在不远处,了凡信心倍增,他借助铁链的力量站起,脚下轻踩,一步又一步,来到了山的对面。  石阶上,师父从怀中掏出金丹,塞入了然口中。了凡满脸惊愕:“师父怎么这么快知道了然中了蚁毒?”  师父并不多语,他背起了然,沿盘山的石阶而下,了凡跟在师父身后,雨水渐停渐歇,回到清风观,暮云山上又恢复了晴空万里。暮云山下林无际,清风观被群山环绕,晴朗时可见“千丈青松,红日映朝霞;万竿茂竹,清风扶云岬”。  师父将了然放回他房中的榻上,把他的脉搏、观他的气色,而后转身对了凡说:“将湿衣服换下吧。”了凡心中颇有疑惑,但看师父面色从容,他便欲言又止。  几个时辰后,了然睁开眼,发现已躺在了清风观中,床帏旁站着师父和了凡。  师父看他醒了,问道:“为师问你——你为何中毒?”  了然装作无辜地瞥向师父,师父一贯面如止水心如镜。了然晓得师父读心术的厉害,但他仍心存侥幸,可怜巴巴地说:“徒儿修习时太过专心,不知为何。”  “嗯?”师父只是轻声质疑,便不怒自威。  了然小心翼翼地再次偷瞄师父,师父的双眼像雷电般击穿了他的大脑,他不由得想:“难道师兄已经出卖了我?”  “你与了凡一同长大,他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师父不紧不慢地问到。  了然慌忙低下头,大脑飞速旋转:“不能再让师父看我的眼睛,怎样才能避开他的读心术?”此刻屋内安静得让他不敢大声喘气。  了凡为化解这僵持的局面,在一旁轻声说:“回师父——山洞潮湿,蝼蚁颇多。”  师父像是没有听到了凡的话,依旧静静注视着了然。  “你一向巧舌如簧,为何沉默不语?”等不到了然的回答,师父道:“你和了凡一同长大,他读书时能一目十行、闭目时能神游百里,你却只知道数云数鸟数蚂蚁。为师自以为可以改变你,至少了凡和你同吃同住可以影响你,但终究是山归山、水归水。”  师父顿了顿,缓缓说道:“你炼丹的悟性颇高,离此地不远的清虚观闲置已久,你去那里修养炼丹吧。莫要远离暮云山便是为师对你最后的要求。”  了然心里一惊,师父的意思难道是要将他逐出师门?离开了师父岂不是要挨饿受冻?“我哪也不去——师父,念在师徒情分,再饶徒弟一回吧。”  师父淡然中透露着些许无奈:“相信师父,清虚观是你最好的安身之处。你且休息,明早为师送你。”说完,师父离开,留下怅然若失的了然。  了凡随师父到侧殿,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桌案上檀香袅袅,一旁龙飞凤舞的两行墨迹散发着黑黝黝的光:  梦幻幻梦真梦真幻  了得得了不了不得  “师父,是否对师弟的惩罚过于严苛?”了凡先开口问到。  “这不是惩罚——是尘埃落定后,不得已而为的决断。”  了凡没有明白师父话中的含义,他解释到:“了然只是贪玩,此番中毒的教训,他会引以为戒。”  师父听了,摇摇头,反问道:“你以为为师仅是因他贪玩而让他离开?”  了凡不解其意,没有回答。  师父意味深长地解释道:“天地之间,人如蝼蚁。蚁穴之争如未来天下之纷争,大势已定。了然在其中任意胡为令为师担忧,若不是你坚持救他、若不是还念在与他的师徒情分,为师不会出现在悬梯间。”  了凡更加地不解:只知道师父读心术很是厉害,他难道还有千里之目,能洞悉今日之事?况且,依书卷中所讲的龟壳、蓍草、星象等占卜之术,蚁穴之争与未来天下有何牵连?  师父看着了凡迷惑的神情,道:“不解?为师来为你解惑。你可知你的背后有七颗痣?”  了凡轻轻点头。  “但你不知道,它们的位置正是一幅北斗七星图。你还不知道,了然也并非常人:他的手横纹纵纹相连便是当今大宋的版图,你们二人一个背负北斗,一个手握乾坤,你我师徒相遇看似机缘巧合却也是冥冥之中有天意。为师寄希望于你们,但十年间你二人情同手足,道行却相去甚远。今日若不是你行慈悯改蚁道,蚁穴之争更加困顿,未来残局无法挽回。了然的性命已保,为师却愧对天下人,望他去清虚观后能好自为之。”  了凡愕然,原来他二人身上还藏着如此“玄机”。  “时至今日,为师将可为不可为的都为了,可说不可说的也说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离开?”了凡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师父如此突然的决定,“为何如此匆忙?徒儿日后还想向师父讨教。”  “以你的见解和学识,为师不必再做指点。从前收集的各类书卷留在七宝玄台,来日方长,你在此潜修,必能有所收获。这院中有小片菜园可自给自足,你那坤道院的师妹若素擅长医术,也能慈济一方。唯有了然——明日我送他去清虚观,教他炼丹制药,观中还有些闲散的银两全部送与他,为师也算仁至义尽。日后你们少要往来,莫让他损了清风观的清誉。”  师父一一交代观中事务。他们走进七宝玄台,师父爱惜地一一审视如山的书卷,猛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便在书垛的一角,取出一块暗莹莹的石头,递与了凡。此石虽不似翡翠通透、也不似美玉无瑕,但它质地坚硬,绿中透蓝,蓝中透光,隐隐绰绰的纹路有如象形文字般曲曲折折,奥妙难解。师父道:“这块奇石,为师曾对你讲过它的来历。如今留在七宝玄台,不要被了然知道了拿去卖与市侩小人,失了赠予者的一番好意。”  了凡点头应允。  一切安排妥当,师父去意已决。  了凡依依不舍:“您待我二人亦师亦父,明日离去太过匆忙,徒儿着实难舍。师父要去向何方?可有安身之处?”  师父豁然一笑:“勿需多虑,日后你会明白:心中无牵挂,天地便是家。”他拍了拍了凡的肩膀,满目慈祥:“为师欣慰,假以时日,你的修为定在为师之上。”  次日清晨,师父带了然离开,了然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师父却大步流星步履坚定,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了凡久久矗立在清风观门前,分不清是山雾还是晨露,迷蒙了他的双眼……
  暮云山百里之外,山脚下的农田院落间,日中十分,袅袅炊烟起。  此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几十户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庄前前后后七条小路相连因而得名“七道沟”。祖居七道沟的顾严蔚颇有威信,他能文能武且为人豪爽,附近乡邻尊他为顾庄主,村子里有个大小事情都由他来牵头处理。  此刻的顾庄主虽手捧书卷却心不在焉:在本村招收习武之人的告示贴出去几日了,今日已近晌午为何还没有人来?  在小村庄一派祥和的背后,顾庄主有着自己的忧虑:掌管前庄后镇的县令公差们毫不作为,因而恶霸横行,更有游手好闲的混混们时常来村子里若是生非,作为一庄之主的他会些剑法,目前对付几个混混倒也无妨。但他的女儿不喜习武,一身功夫若没有传承,村民们对闹事者避而远之也绝非长久之计。  门前忽听得一阵喧闹。  “顾庄主,庄上王老汉求见。”家仆话音未刚落,嚷嚷的声音便传进们来:“庄主,您来给问个明白、断个公道。”说话间,王老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耷拉着脑袋的孩子。  “这三个小儿年岁不大却不学好,非但做了错事,还个个扯谎。”王老汉站到厅中央,气不打一处来地数落着身后的孩子。  “王老伯莫脑,慢慢说来。”顾庄主放下手中书,等待聆听事情的原委。  “我今天上山摘果子,被这怪物伤得不轻,你看——”王老汉说着举起一个木板连着铁丝网状的物件晃了晃,“粘在腿上半晌动弹不得,原来都是这些小儿在搞怪。”  “这是何物?”顾庄主的目光移向那群孩子。  高一点的孩子回答到:“是野兔夹子。”  “谁做的?”  “——我。”三个孩子竟然异口同声。  “看看,我这老腿伤了,要找个大人家说说,竟问不出是谁做的!”王老汉更加理直气壮。  顾庄主并不着急,他走到老汉身旁,接过了“野兔夹子”,仔细端详,而后笑着点头,说道:“此物看来甚好,若是放到粮仓中,定能夹住几只偷食的鼠类。”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孩子们,“只是不知谁能再做几个?”  “他。”一高一矮的孩子指向中间那个孩子。  顾庄主听了哈哈大笑,问高个子道:“刚刚不还说是你做的?”  “我,我……”明白已说出了实情,高个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怕二弟挨打,我比他结实。”  “那你呢?”顾庄主看着最瘦小的那个孩子,“你自己不怕挨打?”  “我怕老伯让二哥赔钱。”最小的孩子看上去虽然瘦弱,但说起话来毫不畏缩。  庄里的村民们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三个孩子顾庄主都认得:大一点的不过十岁、叫上官青,中间的是宫长华,最小的叫张博远,平日里总能见他们在一起,相互称兄道弟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竟都如此仗义!  顾庄主转过身,和颜悦色对王老汉说:“王老伯,事已问清。既是相邻而居,莫再去找宫家讨说法。我让吴管家取来银两,这就送你去看郎中。”  王老汉点头称是,被吴管家搀扶着出了门。三个孩子也随即转身要走,顾庄主叫住他们,问道:“招收武生的告示,你们看到了吗?”  上官青直言:“我和二弟家里穷,没钱请先生,都不认字。”  张博远眨眨眼,不知所以地说:“我认得些字,但告示上字太多,我没看懂。”  顾庄主苦笑,心想:“我真是大意了,村民们大多不识字。也好,这样一来,再走一趟…....”  几日后,顾家的后院里,三个孩子随顾庄主习武练剑。他们从梅花桩上站立不稳到连环旋风腿步步生威、从勾勾叉叉式挥剑到八十一路剑法虎虎生风,不畏严寒、不惧酷暑,正可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挥剑间,十年岁月呼啸而去。  虽是师出同门,兄弟三人的剑法却各有千秋:上官青的力量大、宫长华的速度快、张博远的招数最为灵活,三人的进步顾庄主虽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但他的忧虑还在:几里之外侯家庄的侯庄主组织了一帮乌合之众,不仅在自家横行乡里,也少不了来七道沟滋事。  这日清晨,吴管家领着几个村民进了门。这些村民有捂着腮帮子的、有揉着胳膊腿的,见到顾庄主便你一言我一语,李小四的嗓门最大:“庄主,侯家庄那帮猴崽子们又来闹事了,这一大清早来到村里,见人就打,还叫嚷着三日内要庄主您亲自登门道歉、赔上二十两银子!”  “欺人太甚!前阵子侯家庄借口不见了耕牛,一帮人来村里东翻西找,踩踏了大片庄稼不说,还顺走了咱收割好的粮食。这钱还没让他们赔呢!”王老汉义愤填膺地说到。  李小四应和:“就是就是,侯家庄找各种理由,无非是前来索要银两!”  刘麻子在一旁无奈地摇头晃脑带叹气,说道:“我看还是凑凑银子赔他们吧,听说侯庄主有靠山,不好惹!”  “此番为何事赔钱?”别看大家嚷嚷的厉害,顾庄主还没有听明白。  “侯家鱼塘里的鱼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他们竟说看见有人向鱼塘投毒之后跑回了七道沟,三天之内交不出投毒之人,便要庄主赔钱。”在众人毫无头绪的议论中,吴管家解释到。  顾庄主陷入沉思:“侯庄主仗着远在城里做官的亲戚屡屡祸害乡邻,这几年愈发气焰嚣张。徒弟们几次要找侯庄主理论,都被劝阻。从前能忍的都忍了,看来到了忍无可忍、不能再忍的时候。”  顾庄主与众人商议,大家最后一致认为投毒之事本是无稽之谈,不能再任凭侯庄主为非作歹。这几日为防范侯庄主派人来闹事,顾庄主带着三个徒弟在村边巡视。  顾庄主推测这群恶霸绝不会善罢甘休,果然第四日一早,侯庄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来兴师问罪。  村口遇到顾庄主师徒四人,侯庄主便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叫嚣道:“药死了本庄鱼塘的鱼,还不快快赔钱了事!让本庄主亲自出马,真是不识抬举!”  顾庄主上前晓之以理,怎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几句话过后,侯庄主的手下已动起手来。侯家庄虽人多势众,但顾庄主师徒手中的剑也毫不示弱,棍棒挥舞中剑光相迎,双方一团混战。  闻声赶来的七道沟村民越聚越多,他们举着锄头、拿着犁耙,胆子大点的上前帮忙,胆子小的人就在一旁吆喝助阵。  那群外强中干的恶霸们并不经打,不消片刻工夫,有的丢了棍子要跑,还有的已跪地求饶。  侯庄主一看势头不妙,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刁民,一群刁民!本、本庄主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咱们——走着瞧!”说罢,领着他的手下择路而逃。  七道沟的村民们出了几年来压抑心中的恶气,不禁欢呼雀跃。  顾庄主与徒弟们高兴地回到顾家,喜悦之余,上官青看看剑刃被劈得像锯齿一样,无奈说到:“可惜这兵器太不经用,竟被木棍子打出了豁口。”  宫长华干脆地把手中歪拧着的剑往地上一扔,说笑道:“只当是只有我的剑歪了剑柄,原来大哥的剑更像是锯子。”  顾庄主心里明了:这些年怕伤及兄弟,三人在对练剑法时都未敢使出全力。他们用的剑出自附近山野村夫之手,看上去就薄如纸片,如今不堪一击也合常理。他不禁又生忧虑:日后空有一身功夫,没有称心的兵器,怎可抵御强敌?  大家还在一旁说笑,顾庄主猛然间想起了一位故人,他忙向三个徒弟讲述了一段往事:“十几年前,七道沟的顾家家仆在山坳里救起一个浑身带伤、昏迷不醒的陌生人,我请来郎中为他疗伤。此人醒来自称尹师傅,已过不惑之年,是个手艺人,本在襄州城开着一家颇有名气的铸剑坊,谁料被一群强盗捋到山上逼迫他打造兵器,尹师傅不想助歹人作恶便趁人不备逃了出来,一天一夜的山路跑得他筋疲力尽、头晕眼花,因此掉下了荆棘丛生的山坳。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欲将随身携带的一本《玄天兵鉴》送予我。出于好奇,我翻阅此书,诸如看光辨铜质、观色知火候之类的打造兵器内容,对我而言无异天书,为此我推辞了他的好意。尹师傅伤好离开后曾稍书信与我,信中说他跟随一高人去了六盘山,在遍地奇铜异铁的山中潜心铸剑,望我能去找他,他要专门为我打造一把宝剑,信中还画有他在六盘山居处的图址。从图上六盘山的位置,北上河南府还要百里,已靠近边关一带,山遥路远,这事就被搁置了。如此看来,不知你兄弟三人是否愿意前去六盘山求取宝剑。”
  在七道沟土生土长的上官青兄弟三人从未出过镇子,十几年来都不知道山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如今能结伴同行,他们自然兴奋。三人协商:找得到尹师傅便求取宝剑,找不到他也可在繁华的城中集市上购买称心的宝剑回来。  当晚顾庄主在院中摆酒为兄弟三人送行。席间,顾庄主书信一封交由上官青,并嘱托:无论去到热闹的城池还是战事频繁的边关,定要三人相伴,谨慎处事。将信交给尹师傅,待取剑归来,他三人擂台比武,胜者传承庄主之位。  担心侯家庄的恶霸再来闹事,兄弟三人许诺以三个月为限,速去速归。  风起柳动,寒蝉凄切,别离的画面给七道沟村边小巷带来些许感伤的色调:已有身孕的上官青之妻对即将远行的夫君念念难舍,知书达理的顾庄主之女顾卓熙与张博远情投意合,顾卓熙对张博远款款凝视,宫长华的父母妹妹在一旁泪眼婆娑。顾庄主对三个徒弟长路相送,遥遥相望。  北去寒冷,三人包裹了家中最厚实的长衫棉帽,跃马扬鞭,仗剑同行。难得出门的他们,看山水城镇新鲜、听风土人情好奇。上官青耿直,宫长华善思,张博远博学,志趣相投的三人性格略有不同,相互取长补短。  走过无数喧闹繁华的城池,越过无数人迹罕至的山林,踏过无数急流滚滚的险滩,一月后,三人已近河南府,距六盘山还有百余里。  这日在一茶舍,三人刚刚坐定,远望小道上尘土飞扬,成百上千的官兵赶着马车而来。马车上拉着贴有“封”字标识的木箱子。沉重的木箱使得马车行走缓慢,地面上拖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车辙痕迹。  “二弟,这是谁家的货物如此精贵,还要官兵前来护送?”上官青低声问宫长华。  张博远在一旁笑道:“大哥,你当是前几日遇到的镖局在护镖呢?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动用官兵出马。”  “押送的许是地方给皇上进贡的贡品。”宫长华思量着说到。  “不对呀,二哥。送给皇上的贡品应是去往汴梁方向,这些马车却是向边关去的。”张博远书读得多,对地理方向很明了。  走近上茶的店小二听了他们的议论,笑笑摇头,道:“客官一看就是远道而来,朝廷给大辽国送去的岁银年年经过这里,几百辆马车要走上几个时辰。”  “这么多碎银子送到大辽做什么?”上官青不解地问小二。  “不是‘碎银子’,是年年都要给的银子,叫‘岁银’。”小二补充道:“我爷爷的爷爷那会儿就有这规矩了,每年送银子给大辽国,为的是不再跟大辽打仗。”  “凭什么每年都给大辽这么多车的银子?自家百姓还都吃不饱饭,大辽国的银子倒是要堆成山。”上官青愤愤地说。  看那一匹匹马儿不堪重负,想那一车车银两白白送人,张博远惆怅道:“这就是先生提到过的澶渊之盟,书卷上只寥寥几字,算来送与辽国的银子已近千万两之多。”  “听闻侯庄主每年都在槐柳镇集市上收取店家的银两,称之‘占地费’,这送给大辽的银两不就等同于此?”宫长华心情沉重地小声嘀咕着。  “哪个占了他们的地?这不是欺负我大宋无人吗,想那大辽国主定像侯庄主一般欠打。”上官青更加义愤填膺。  “嘘!莫再乱说。”官兵们越走越近,小二忙上前阻止他们。  三人虽是不满,但对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也是无可奈何。他们只好低头喝茶,一时间静默无语。  岁银的作用下,宋辽的边关无战事,两国的商人们互通有无,来来往往中一派繁荣。  秋意渐浓,天边南归的大雁啾啾飞过,不知是在为边塞商贸的繁华唱颂歌,还是在为大宋无尽的岁银鸣不平?  兄弟三人西行五十里,近大夏国边界,零星的村庄是另一番光景:阵阵秋风肃杀,家家关门闭户。  边关一片寥落,很难寻人问路。这日,兄弟三人辨不清方向,只好依图址摸索着前行。荒原辽阔无际,纵马驰骋了几里路终于望见了人影,三人暗喜,扬鞭疾行。  一排高大木桩在荒原上格外显眼,木桩旁一顶孤零零的大红轿子更是醒目,北风发狂地撕扯着木桩顶部的旌旗和轿子的帷帐,呼啦啦地声响下隐隐传来悲切的哭声。  “这一路之上见过不少娶亲送亲的队伍,可还没见过把新娘的轿子扔到荒村野外的。”上官青对身旁的张博远说。  张博远也在纳闷,反问大哥道:“大哥,可曾听到轿子里新娘哭得悲伤?”  上官青点头。三人都觉得事情蹊跷,不再言语,只管策马如飞。  送亲的几人在风中蹒跚而去,兄弟三人不便掀起轿帘向新娘问路,只得绕过轿子追赶送亲的队伍。那送亲的人们实在奇怪,听到了马蹄声赶来非但不回头,还逃命似的四散奔跑。  两条腿的人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骏马,顷刻间,上官青的马头拦住了一位跑得慢的老人家,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老人家扑通跪地,头也不抬的嘴里嘀咕着:“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匍匐在地的老人家使得上官青茫然无措,他跳下马来,一边搀扶一边问:“老伯,借问六盘山据此地还有多远?”  “你、你不是党项人?”老人家慌乱中抬起头,仔细打量上官青和他的弟兄。  “党项人?——我们是过路人。”  “既是过路的赶紧走吧,党项人的刀子可不长眼。”  “这不是在送亲办喜事吗?何来刀子一说?”  “连年战乱,我们村寨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可抢,只要我们定期送一女子去和亲,党项人便不再越过边界来。党项人厉害得很,不高兴了就会杀人,你们快快——”  话音未落,震耳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荒原中已声如战鼓,随吆喝呼号声逼近,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风旋转着带来野兽出没的气息,一队西夏族的党项人背弓持箭来到了桅杆之前。领头那人的白色羊皮大袄衬着他的皮肤更加黝黑,他跳下马来,两个健步来到轿子前面,一伸手便把轿中那瘦弱的女子拦腰抱起,扔于马上。一群人在不远处发出变态般的狂笑,刺耳的声音在荒原的上空盘旋。  粗野的举止、张狂的笑声犹如两记巴掌打在上官青的脸上,他的脸胀得如铁锈一般,紧紧攥起了拳头,手指骨缝嘎嘣嘎嘣响。  “大哥,莫要激动。”压了压胸中燃烧的怒火,宫长华拉住了上官青,他担心动起手来若是伤了这伙党项人,会不会给这里的村民带来更大的灾难。  上官青甩开宫长华,打马奔向那伙儿党项人。  几个党项人突然看到一人横剑立马站在面前,笑声戛然而止:“小子,你不要命了,还敢抢亲不成?”  鼓起的青筋像是要炸裂,双目燃烧着仇恨,上官青顾不了那么多,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与辽人和好靠银子,与党项人和好靠女子,真当我大宋的男人死绝了?”  “晦气!敢搅主子的兴致!”一个黄毛小子边说边举刀跃跃欲试。  “把人放了!”热血在身体中涌动,剑鞘中的剑呼之欲出,上官青怒视着他们说到。  “找死!”  低沉的声音不如刀光来的快,听得话音咆哮,党项人的大刀已在眼前。上官青仰身躲过刀锋,顺势抽出宝剑。  剑气雪亮横飞,刀光寒意逼人。  动起手来上的官青才发现习武以来第一次遇到了强敌:刀来剑挡,当啷啷的声音震人心魄。上官青一身力气聚在握剑的虎口间,剑如长虹架在空中。有一把蛮力的党项人脸憋得通红,下压的刀摇摆不定,上官青身子一侧抽剑闪过,马头调转准备再战,而他的剑刃上又多出了一个大的豁口。  宫长华与张博远拔剑相助。党项人的几把战刀犹如满月,挥洒着银辉倾泻而至,两把宝剑也似流星在空中划出光彩。战马交错,刀剑辉映,荒原上凛冽的寒风挡不住腾腾的杀气。  大战犹酣,远处一队轻骑疾驰而来,最前面的那匹马上身姿挺拔的一员宋将,一袭铠甲衬托她清秀的面庞。  “住手!”声如惊雷,众人不自觉地分成了两拨望向来者,喊话者竟是一名女将。  女将举起手中的一把宝刀,大声喝道:“拓跋王的宝刀在此,谁敢胡为!”强硬的语气震慑了党项人的气焰。  众人齐齐举目看:半弯月弧形的宝刀短小厚重,刀鞘齿形花纹如团团云雾,中间刻有几个党项字样,手柄下端的宝石翠绿荧亮,流苏坠在风中起舞。  宝刀明晃晃的光束下,党项人满脸的横肉抽搐,不再言语。他们丢下马上的新娘,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策马呼啸而去,带着他们的暴戾之气隐没在荒原深处。  跟随女将而来的一位小兵冲上来,扶起倒地的新娘,叫道:“阿姊,你怎样了?”  惊慌失措的新娘似是从噩梦中醒来,抱住小兵嚎啕大哭。女将上前谢三位壮士拔剑相助,众人释然,荒原上的紧张气氛和缓下来。
  一把刀竟震慑住野蛮的党项人,上官青好奇地问到:“这宝刀为何有如此威力?”  “我父陈兴祖镇守宁州边关,他曾无意中救过西夏拓跋王的性命,拓跋王屡次想要劝降我父不成,他敬重我父为人,将随身的宝刀赠予祖我父,党项人得令:见刀如见王,不得再为难陈家。”女将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想我大宋朝应多几个像令尊一样的英雄,方可保国泰民安。”上官青赞叹到。  “借问女将军,六盘山距此还有多远?”急着赶路的张博远问。  “六盘山距此西行二十里,只是那里风雪无常、荒无人烟,壮士们去那荒山做什么?”  “我们兄弟三人去六盘山找此铸剑房寻求宝剑。”张博远说着,铺开了尹师傅的图纸。  女将接过图址仔细辨认了方位。顺着女将所指方向,兄弟三人一路疾行到达六盘山。  六盘山连绵起伏、山势极为险峻,骑马难行,兄弟三人将马匹拴在野草丛生的山脚下,依图翻山越岭,越是山深越觉荒凉。  两日后,山中风沙忽起、黄土漫天。风卷着沙粒钻入发间、衣袖,打到脸上像刀割般火辣辣的疼,呼吸间都是呛鼻的尘土,眼前更是模糊一片。三人不知不觉中走散了。  风沙过后,宫长华找到了张博远,他二人在四下寻找大哥中跌跌撞撞,翻过前面一座山,远远望到一个小院,院内有房,房后可见红光紫气炎炎。  张博远看了地图,对宫长华说:“二哥,这许是尹师傅的铸剑房。”  宫长华答道:“你我先去探探路。”  找不到大哥,他二人也只好先找到个落脚之处。二人来到院前,小院门和房门都大敞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一只大黄狗横在一尺多宽的院门口。  宫长华想引开大狗,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丢向它,大狗竟不为所动,还拦在那里。  张博远从剑鞘中抽出剑来冲着大狗一阵比划,大狗虽是不停狂吠,却还是没有移开。  无奈之下,宫长华纵身一跃,跳过这只挡门的大狗。张博远也随之跳进门来。  “有人吗?”院内空荡荡,房里黑乎乎,宫长华大声喊道。  张博远紧跟其后,也呼喊道:“尹师傅可在?”  两人只顾向房内张望,宫长华忽然感觉脚下异样,低头看时硬土地变成了松土地。正在他心生疑惑间,脚下松土晃动,露出的两扇木板随即打开,他毫无防备便掉入了深坑之中,木板像两块磁石般重又牢牢地合上。  宫长华与张博远刚进入院中,宫长华却蓦然不见。  张博远向二哥消失之处的木板下面张望,丝丝缝隙下面漆黑一片,他大声呼喊:“二哥,二哥!你怎样了?”,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张博远挥剑劈砍木板,却只在木板上留下了剑痕,木板纹丝未动。  “此房后可见紫烟徐徐,像是铸剑之所,为何却还有如此陷阱?”带着疑惑,张博远一边大喊“有人吗?尹师傅在吗?”一边小心翼翼走入房中。  清冷的光照进屋内,张博远仔细打量屋内布局:屋子两侧各有一个关着的房门,正对着他还有一个敞着的木门连接内室,内室的前面一扇半掩的门通向后院。他再次呼喊:“有人吗?”  屋子大又空荡使得张博远的喊声有回音,却没有人应答。穿堂风吹过,前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光线变得昏暗下来。张博远踌躇着向后院走去,穿过一道门来到内室,内室有几张桌椅靠墙摆放,后院中炉火的光已照得进内室,他的身影投射在地上随火苗闪动。  张博远好奇地向着火光处走去,踩到屋内的一块砖发出异样的声响,他心中暗叫:“不好!”他的这一脚触动了机关,金丝绳编织的大网从房梁上滑下,瞬间将张博远卷入其中,悬于梁上。  宫长华和张博远寻大哥不得,一个坠于陷阱,一个被吊房中。张博远试图用剑割断绳索,金丝绳却比他的剑还结实。  夜幕降临,院中炉火随风摇摆,光影也随之舞动。万籁无声,张博远在暗夜之中沉沉欲睡。  忽然犬吠声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老者披头散发,晃晃悠悠来到院前。  “大黄,饿了吧?这深山里带血的骨头可比铜石还难寻。”老者在门口轻轻撸了撸大狗的毛,将手中一串肉骨头丢在一旁,大狗乖巧地蹲下取食。  老者进入院中,月色下看到院中的松土,他的表情微微一怔。老者绕过松土,疾走几步来到房中,两侧的门都推开来,借着月色四下张望一番,而后向内室走去。内室正中,悬挂在梁上的张博远听到有人来了,他赶紧询问:“敢问老伯是尹师傅吗?”  “你是谁?”老者走近张博远,眼神犀利中透着警觉。  张博远一惊,只见老者长发遮挡着铁灰的面色,目光在炉火映照下依旧寒气逼人。长袍马褂罩着消瘦的身体,被夜风一吹,“吊死鬼”般摇曳。  夜凉似水,张博远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咽了咽干渴的喉咙,道:“我是七道沟顾庄主的三徒弟,姓张名博远,师父派我兄弟三人前来求取宝剑。”  老者听闻,半信半疑地仰头注视张博远,重复说道:“兄弟三人?”  老者绕过张博远推门向后院走去,后院炉火愈发跳跃闪烁,将老者行走的身影拖得颀长。他在后院观察片刻返回内室,虎着脸质问张博远道:“哪儿来的三人?分明只有两人。”  “在山中我们兄弟走散了,我大哥去向不明,二哥掉入前院洞中。”  “哦。”老者点头,像是相信了张博远,但他并没有放张博远下来的意思,而是转身向前屋走去。  张博远以为老者去放他的二哥,但等了许久,前屋并没有动静,他心里着急,便喊道:“老伯,老伯!速去救我的二哥,他在洞中不知是否伤到,求您救人呀。”喊了几遍,老者从前屋闪过,嘟哝着说道:“大半夜了,比大黄还吵!你不睡别人还想睡呢,别喊叫了。”  “我二哥还在洞中,求老伯救他!老伯救他!”看到老者关了门又要走,张博远急急地喊着。  “你不还吊着吗?还有心思去管他人!我家没床,一个天一个地正是给你们二人准备的床铺。”说完将房门带上,不见了踪影。  一夜呼喊、一夜不寐。  天蒙蒙亮,看到老者带着大黄从房内飘然经过,张博远的嗓子略显沙哑却仍在哀求:“老伯是尹师傅吗?看在顾庄主的情面上放了我与二哥。”  老伯并不理会他,径直去向后院,叮叮当当地一阵敲打,刺耳的打磨声掩盖了张博远声嘶力竭的呼喊。  两日过去,老伯不时前屋后院地转悠,不知在忙些什么,一概对张博远不理不睬。  第三日晌午,前院有了声响,似有一姑娘在呼喊,但很快便听不到了动静。“大概是幻觉吧,”筋疲力尽的张博远寻思着:“这位老者行为如此古怪,不应是尹师傅,难道他真要把我兄弟二人困死于此?我得想办法离开。”  张博远使劲力气在空中晃动,一来想让绳子与木梁间摩擦扩大缝隙,二来想在四周寻找放下绳子的机关。晃着晃着,猛然间张博远发现垂发老者已立于屋中,面色阴郁。  被吊着的张博远心急火燎,他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求老伯放我和二哥,荒山野岭中难辨方向,大哥吉凶难料,我们还要去寻大哥。”  “你认得路吗?小心野狼叼走你!去找大哥还不如在这绳上吊着安全。”老者斜睨他一眼,不屑地说着。  “我二哥呢,不知在洞中有没有摔伤?有没有干粮?求老伯去救我二哥出来。”张博远再次请求到。  “放心,我去看过他,并无大碍——只是,他让我取你的性命,你若是死了,你大哥也不在了,他取回宝剑便可成为天下第一。没看见我这两天正磨剑呢,待我的宝剑磨得锋利,并不难为你,一剑可便送你上路。”老者直勾勾地盯着张博远,目光火焰般炙烤着他。  “胡说!二哥与我情同手足,他怎会要你杀我?”张博远气息微弱,却不惧他的恐吓。  “你这后生就是年纪小,没听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你二哥摔得腿脚有些不便,不然上来要亲自动手了。”  “休要在此胡言,你把我二哥怎样了?他绝不会如此薄情。”  老者的语气生硬,道:“换做是你:只有一把绝世好剑,你想要你的二哥取走,还是一人笑傲天下?”  “宝剑即使难得,又怎能等同兄弟的性命。你要杀要砍冲我来,放了我二哥便是。”  “你再想想,今晚戌时我来,你和你那非亲非故的二哥只能走一个,留下的剥皮去肉把骨头喂我家的大黄。”老者狠狠地甩下两句话,便转身离开。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暮色中,老者持一把宝剑走向张博远,直截了当地问道:“想通了吗?若是不想枉死在此,你携剑离去,把你那二哥留下。”  “休想!我与二哥情同手足,生不能同时、死却可同日。还是那句话,放了我二哥,留下我便是。”张博远的声音不大却难掩视死如归的豪情。  老者将手中的剑晃了两晃,火光照射下剑刃发出刺目的亮光。宝剑锋芒显露,老者得意一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者高高举起宝剑,正要挥剑之际,张博远突然开口:“等等——”  “难道你改主意了?”老者面色微怔,眉头轻蹙,宝剑高悬于头顶。  山中万籁俱寂,房子却陡然晃动起来,烛火随之忽明忽暗。莫不是起伏的杀机惊动了沉睡的山神,山神震怒而颤抖?  房屋的晃动在二人的目光对峙中悄然停滞。  老者举着的剑仍悬在半空中,迟疑间似是等待张博远求饶。  “不——”张博远斩钉截铁地厉声道:“我尊你是长者,信你所言,你定要放了我二哥,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张博远说完便闭眼等死。  老者朗笑一声,随着寒光闪过,手起绳落,张博远坠于地上。  张博远摔在地上,四肢被捆久了,已麻木到感觉不到疼。他瞪圆眼睛看着老者,不解其意。  老者面色洒然,一反前几日冷漠的态度,温和地说道:“得罪了,壮士!‘铸剑如做人,做人当如剑’,倘若不考验来求取宝剑之人,我怎么知道送出去的剑会不会成为滥杀无辜的凶器。”  张博远还在疑惑中,老者上前搀扶他,并一脚踢开张博远自带的剑,说:“你这剑是唬小儿玩的吧,若是给我来用,做边角料都不配。”  没有心思管踢到一旁的剑,张博远站起来便问:“我二哥呢?”  “好得很——温柔乡里怕是不愿出来。”  张博远打量老者虽不似前几日阴郁,但说的话还是让人听不懂。  “也怪,今日晌午掉到前院的坑中之人,原以为会是你说的那个兄长,没想到竟是个姑娘。我把问你的话也问过了他二人,危难之时都是仗义中人。”说话间,老者领张博远来到前院,他将松土拂去,墙角的砖抬起,拧动一截木手柄,木板随即打开。  月色朦胧,两米开外的深坑中隐约可见人影晃动,顾不得猜想姑娘是谁,张博远蹲下来急忙问:“二哥,你怎么样了?”  “无妨!”二哥宫长华熟悉的声音略显低沉。  老者丢下绳索,喊道:“我拽你们上来。”  一女子的声音,柔弱中不失坚定:“宫大哥被困数日,你先走。”  “我并无大碍,还是你先走。”宫长华的声音传来。  二人不再礼让,那女子抓住绳索,身姿矫健,形似狸猫,三下两下便攀援上来。张博远看那女子正是前几日持宝刀怒喝党项人的女将,未带宝刀、未着铠甲的她,高攒的发束仍英气十足。  许是在陷阱中呆久了,宫长华的腿脚不灵活,他紧随女将之后,动作却略显缓慢。宫长华已近坑的边缘,那女将转身蹲下,伸手去拉宫长华。月光洒在宫长华扬起的脸上,他愣神似的停住,抓住绳索的手并没有松开。张博远将身子俯得更低,伸手拽宫长华的袖肘,宫长华被他用力一提,就势鱼跃而出。兄弟二人的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一旁的老者说道:“我是你们要找的尹师傅,多有得罪了。顾庄主可好?”  “师父安好。他有书信一封托我们交予尹师傅,在大哥上官青那里。”想想这两日的境遇,二人不免苦笑着说。  女将上前对尹师傅说道:“小女陈碧莲,是宁州节度使陈兴祖的女儿。我与他们兄弟在风鸢山寨救过人,得知他们来此求取宝剑,我也想求师傅赐一把宝剑予我的妹妹。”  尹师傅微微颔首,说:“我听到你们在坑中的对话。姑娘算得上将门虎子,女中豪杰。”  尹师傅将三人带到旁边的侧屋,挑起烛火,屋内通明,墙上悬挂着几把宝剑,地上堆着黑若焦炭的块料,满屋都是黄铜铁锈的气息。几人围坐在四方桌边,尹师傅端来几碗粥,兄弟二人无心喝粥,急切地问尹师傅:“不知为何我大哥几日未到?”  “你们在何处走散?”  张博远掏出图纸指向狂风出没的山口处。  尹师傅沉思片刻,道:“图纸上标明前山口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向此处,一条通向雪峰。若是走向雪峰,极寒之地,雪山连绵,荒无人烟,他会返回来的。”  宫长华问道:“几日能从雪峰返回?”  “三、四日该到了,只是——”尹师傅犹豫间说道:“深山有狼,恐有危险。今日夜深,多有不便,明日一早我取剑与你们,你们便可去山中寻他。”  第二日一早,尹师傅带三人来到另一间侧屋,他将壁橱内一块挡板挪开,旋动按钮,靠墙的木板打开,斜坡暗道通向一间地下室。尹师傅手中的火烛将此处照亮:一张长条桌子上托架支起几把宝剑,但看剑鞘已是精巧至极。  “我来此深山铸剑已有十年,虽在深山荒岭,却也见过不同的求剑之人。遇到见利忘义者,我便带他们到昨日的东厢房,那边墙上挂的剑看似厚重,却并不中用。这里的宝剑才是老朽十年来的心血。”  尹师傅将火烛放在桌上,如数家珍:“此剑剑鞘刻着云遮红日纹路,名为‘掩日剑’,剑柄赤金如火,剑刃烁铜锻造,剑之成,锐气贯天,剑锋耀目亮过日月之光。这几把剑的剑身都以冷泉淬激,金刚石开刃,所以剑刃之利,削生铁如碎泥。”说着,尹师傅抽出宝剑,刺目的光划过墙角的一块铁料,瞬间铁料如瓦片般被截成两段。  尹师傅将‘掩日剑’插回剑鞘内,又抽出另一把剑在铁料边一晃,剑身与铁料粘在了一起:“此剑名‘断水剑’,剑鞘刻着群鱼卷浪的纹路,此剑具磁力,能吸住打来的飞镖、铁钩等小暗器,即便划过水波,涟漪久久不能退去。”  “此剑名为‘泰山剑’,剑刃铜质精纯,重若泰山。剑身虽短如戒条,却如劈山之斧,没有力气的人挥之不动。”  “此剑与‘泰山剑’正相反:质地极轻。剑脊柔韧,剑刃坚硬,相辅相成。不同材质的剑脊与剑刃镶嵌而成,白为脊黄为刃,故名‘双色剑’。”  尹师傅一一介绍四把宝剑,三人惊得瞠目结舌。张博远赞叹:“型范正,金锡美,工冶巧,火齐得,剖刑而莫邪已。”  宫长华将‘掩日剑’抽出剑鞘,递与张博远,道:“贤弟的剑术招法多,此剑亮目,与你最为匹配。”  张博远举剑晃动,光芒熠熠生辉,他道:“知我者,二哥也。小弟喜爱此剑能与日月同辉。”  宫长华又抽出‘泰山剑’的剑身,在手中掂掂,不无遗憾地说:“大哥力大,此剑的分量最配他。”  兄弟二人提到大哥便面色黯然,一旁的陈碧莲心思细腻,岔开话题问道:“宫大哥,你心仪哪一把剑?”  宫长华拿起‘断水剑’,以欣赏的目光审视一番,道:“此剑奇妙,女将军送予妹妹可好?”  “不要叫我‘将军’,叫我碧莲就好。”陈碧莲直言快语:“看得出宫大哥喜爱这把‘断水剑’,碧莲怎可夺人所爱?”  陈碧莲绕过桌子,抽出‘双色剑’,轻轻挥舞了两下,满意地说:“此剑轻盈,适合小妹。”  “这把‘泰山剑’留给二位的大哥。”尹师傅语重心长地说:“剑不是贪者用来巧取豪夺的利器,它挥洒的是武者的精气神。老朽赠剑于三位义士,望剑遇良才,造就一番伟业。”
  三人得剑,千恩万谢后返回院中。宫长华和张博远在铸剑房已度过四日,却没有见到大哥上官青的身影,这让他们兄弟二人异常担忧,尹师傅不再挽留,送三人离去。  前山口的岔路边,宫长华对陈碧莲说:“我与三弟去雪峰寻找大哥,将军从旁路出山,就此别过。”  陈碧莲笑呵呵说道:“碧莲愿尽微薄之力,随二位一起去寻些大哥。”  “尹师傅说山上有狼,恐有危险。”宫长华阻止到。  “若是怕狼我就不来了,”陈碧莲爽朗的边挥舞剑边说着,“正好试试赵老伯赠的剑。”  张博远听得出陈碧莲满腔热情,便说:“女将军自己返回,遇到了狼群更危险,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三人同行,山路蜿蜒崎岖,翻过了一座山,两山之间又见岔路。正犹豫不知走哪一边,张博远望到远处树杈上挂着一物极像一顶帽子,走近一看果真是大哥的帽子,无需多言,三人奔此路而去。翻山越岭间,寒意渐渐入骨,寻找大哥的心情却像火一般在兄弟二人的心中燃烧。  又一日,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踏雪登山,三人不仅小心脚下,还要时不时张望大哥的踪影。山路难行,却难以阻挡他们寻人的脚步。  登上这座积雪的山岗,连绵雪峰近在咫尺。山顶上看下山的路更加举步维艰,张博远道:“我猜测大哥即便迷路,也不会在此雪山中一路向前吧。”  宫长华心中抱有希望,他毫不迟疑说道:“再找找,大哥若是原路折返也会在这难行的雪路上有所耽误。”  张博远信任的点点头,期待他们下山能遇到折返的大哥。  陈碧莲远望雪峰下的山谷,起伏的积雪让她感觉有些异样。她又仔细眺望面前的这座雪峰,不禁惊呼:“糟糕!”  正要下山的宫长华与张博远担心地回望陈碧莲,不知她发生了什么状况。  陈碧莲本来冻得通红的小脸变得有些发白,嘴唇微微打颤:“前面的山谷似是发生过雪崩。”  “雪崩?”久居村野的宫长华不解的重复到。  识文断字的张博远倒吸一口凉气,慌忙睁大眼睛仔细瞧:对面的雪峰顶部黑如焦炭,看不到一丁点白色,往下看得到石头的凹凸,但从半山腰开始白茫茫一片,山谷中的积雪漫延,呈倾斜的陡坡状。  张博远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喃喃道:“怎么会雪崩呢?怎么会雪崩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宫长华急急地问。  张博远的心像是被雪崩掩埋了一样沉重:大哥若是在这一带走动,怕是难逃飞来横祸。他想向二哥解释,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宫大哥别急。对面山顶看得到石头,那里原来的积雪不知何因像洪水般突涌下来,堆积在了山谷中。”陈碧莲小心翼翼地说明道。  “大哥定是和我们走岔了,不会正巧在这里。”张博远刚刚游离的眼神突然间放了光,他边点头边对宫长华说:“大哥定是和我们走岔了。”  宫长华听了他二人的话,向前走了几步,极目眺望雪峰和山谷后眉头紧锁。  闷不做声的宫长华久久伫立,泪水簌簌而落。张博远走近,看看二哥,又一次遥望山谷,突然扑通跪地,哽咽着说道:“大哥,这让我们怎么有脸回去,怎么向嫂嫂交代?”  空气中弥漫着悲怆的气息。  陈碧莲上前,扶起张博远,说道:“大山茫茫,我们许是找错了方向。你和宫大哥回去吧,我即刻返回宁州,带一队人马来搜山,定能找到大哥。”  二人立于山顶,久久不愿离去。陈碧莲反复劝说,兄弟二人伤心离去。  皑皑白雪连绵起伏,难道上官青已葬身其中?  那日,上官青被风沙吹掉了帽子,他转身去拾起,但帽子顺风飞舞的速度竟比他跑得还快,追了几米远便在黄沙中消失不见。上官青只得作罢,待他再转身去追赶两位师弟,既看不到他们的影子,又分不清路的方向。他一边呼喊兄弟的名字一边顺着山坡向前,却与宫长华二人越走越远。  风沙过去,山中寒气仍旧逼人,上官青走了三天山路,越走越冷,远望雪峰突兀林立。空气凛冽寒彻,风削骨髓。傍晚间,天空像撕裂了口子,漫天漫地的雪花纷纷扬扬,风雪恣意拍打他的衣衫,很快他感觉到身体像泡在了冰水里。上官青饥寒交迫地走着,想找个避风之所,四下望望,除了连绵的雪和几棵光秃秃的树,并没有能躲避的地方。  暗夜里,雪渐渐停歇。  忽然天边闪过一道光,上官青抬望眼,不远的前方好似一道焰火亮莹莹打在一颗干枯的树梢上,焰火熄灭处冒起了青灰的烟。  上官青走近枯树,树上的积雪竟然滴滴答答在融化。自小在村里长大,爬树翻墙对他而言如同儿戏,他好奇地爬到树上观看:树杈间,原来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焦炭发着光冒着烟,四边的雪瞬间融化。上官青将手靠近焦炭取暖,确有一点温度。他试探着摸了摸这发光的焦炭,热度刚刚好,上官青坐在树杈上,干脆抱起这块发光发热的焦炭,湿透的衣衫顿时温暖了不少。  又是一道光闪过天边,似是一颗火球拖着长长的弧线极速坠落在远处的雪峰之巅上,浓浓的烟雾燃向了天际,寂静的山谷轰隆声响,大地随之震颤,枯树上的积雪齐齐被抖落下去。上官青并不知道:又一块大陨石坠落在雪峰顶,引起的雪崩使得大地震颤,死神刚刚与他擦肩而过。  “没有积雪的树上好过冰冷的雪地。”上官青心怀感激,自言自语:“怕我冻死,老天爷不仅给我扔下来一块热乎的炭,还将树上的雪帮我抖落干净,真可谓天无绝人之路。”  长夜已过,寒冷却依旧,上官青抱着温暖的焦炭跳下树来,感觉到自己走错了方向,他向来时的路折返。在山中兜兜转转,几日后,上官青望到了尹师傅的铸剑房。身心疲惫的上官青终于看到了人影,他一路呼喊一路狂奔,来到院前。  尹师傅早已等候多时,闻声立于院门旁,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之人想必是顾庄主的大徒弟,只是不见那二个徒弟陪伴,难道他们又走岔了?  上官青还抱着那块救命的热乎焦炭,见到老者忙将焦炭丢到一边,上前作揖问道:“请问老伯是尹师傅吗?”  “正是老朽。”  上官青将师父的书信交予尹师傅,尹师傅读过信,微微摇头叹息道:“哪里都有不平事,英雄仗剑保家乡。”  “尹师傅没有见到我的二位师弟吗?”上官青向尹师傅身后的小院张望,期盼二位师弟的出现。  “他们去寻你了,许是走错了路。你随我进屋歇歇,他们寻你不到,或许还会回来。”尹师傅引上官青进入房中,叮嘱他不要乱走动,小心碰到房内的机关。  上官青喝了些粥,便在房中静候两位师弟回来。  尹师傅出了屋,片刻功夫又慌慌张张进屋,怀中抱着那块焦炭,问:“这块玄石是你带来的?”  尹师傅的神色诧喜,上官青不知所以,他木纳地点点头。  “哪里来的?”  “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上官青实话实说。  屋内光线昏暗,能看到黑石头荧荧发光,尹师傅感概地叹道:“这是天赐玄石助老朽造绝世宝剑呀。”  上官青懵懵地看着尹师傅,只一块焦炭何以如此激动?  尹师傅给上官青解释:“据《玄天兵鉴》记载,天外玄石灵异无比,将其融于炉火,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无色发光,方可浇铸。玄石化到无色,辅以丹魂,冷泉浸泡,剖刑磨砺。剑成锋利之外,剑与主人逐渐意念共通,人剑合璧,可谓天下无双。”  “老朽垂暮之年巧得天外玄石,定要按书中打造一把绝世好剑。”尹师傅边说边带上官青来到后院,炉火鼎沸,旁有一泉井,冷烟徐徐。“将玄石在此融化成型,雕刻祥兽于剑柄、剑鞘,十日便可得。”  上官青虽听不大懂铸剑术语,但看尹师傅志在必得的热忱,由衷钦佩地点头赞许。  尹师傅推心置腹地问道:“你若是只想在家中习武练剑,送一把‘泰山剑’予你足以;若是想以一敌百,这把玄石打造的剑可助你一臂之力。”  上官青略作沉思,坦言道:“来之前只想取回宝剑保乡亲们平安,而一路之上,看天下之大,不平事之多,细思量大丈夫应更加有所作为。但该如何作为,我一时并没有主意,还要再和二位师弟商量。”  尹师傅的情绪趋于平缓,说道:“看得出你是性情中人,若是要仗剑天涯,必定要经历一些苦痛。不急着做决定,你再琢磨琢磨。”  上官青陷入了沉思。
  心怀壮志的上官青彻夜难眠,第二日找到尹师傅立下誓言:“愿尽己所能,仗剑天涯,除暴安良。”  “你确信要仗剑天涯?你不怕经历苦痛?”尹师傅如炬的目光注视着上官青。  “生死由命。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来畏惧?”上官青用坚毅的目光回视尹师傅。  “好,”尹师傅朗声道。他转身去外屋端来一碗粥,说道:“喝完粥随我去后院铸剑。”  上官青接过粥,三口两口喝下,起身去助尹师傅铸剑。刚走两步,头晕目眩,便昏倒地上。  再醒来时已日暮西山,上官青薄衫小褂地被金丝绳五花大绑捆住,他满腹疑虑地问尹师傅:“这是做什么?”  尹师傅并不言语,他将上官青拉到后院。熔炉之中,玄石炼为铜水,色泽澄澈明亮。铜水滚滚,青烟升起,热风拂面。  上官青被拽到熔炉旁,烟熏火烤,热气撩拨,他眯着眼、皱着眉,不知会发生什么。在身后的尹师傅口中念念有词,他持一把尖利的匕首,对准上官青便是几下,喷博的血随即洒向熔炉。  尹师傅不仅是铸造兵器的高手,也是擅用兵器的高手。尖利的匕首划过上官青身体的七个部位,伤口不大,血滴即止。  血液滴入铜水之中,铜水翻滚出鲜艳的红色,随着热度加剧,亮红色吞噬了铜水的无暇,血水与铜水逐渐交融一体。面前一袭红彤彤耀目、一汪血腥腥刺鼻,上官青一阵眩晕。  尹师傅将上官青扶到房中,解开金丝绳锁,敷过伤药,包扎完毕,他对上官青解释道:“那日讲过,玄石化到无色,辅以丹魂,丹魂为何物?就是你七个穴位的血。玄石有磁性,以血祭石,血与铜水相融,你的意志已经赋予在剑胚中,用剑日益醇熟,你便可用意念来控制这把‘熔血剑’。但是,人剑相合需要一个过程,就好比宝马良驹在驯服之前,刚烈无比,容易伤人。”  上官青听闻尹师傅所言,喜忧掺半:喜的是剑随人意,忧的是难以驾驭。  尹师傅安排上官青卧床休养,他将铜水提炼,冷泉淬过,几经打磨,金刚石将表面抛光,砥砺开刃。  几日后,剑身已成,血色红光,星辰避耀。  这日,尹师傅正在铸成的剑鞘上镂刻图案,打造与剑匹配的纹路。门前喧闹,一队二十几人的人马停在院外。  陈碧莲急匆匆赶来,她答应宫长华兄弟二人寻找上官青,原本要在尹师傅房中商议分兵路线和返回时间,没想到竟在这里惊喜地找到了上官青。  上官青得知兄弟二人在此的经历和误以为他蒙难后已伤心离去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他即刻辞别尹师傅,尹师傅将他叫到后院再三叮嘱:“剑鞘尚未雕刻完工,因而这把‘熔血剑’外观看似普通,但其内力巨大,你需谨慎处之。玄石之剑,因血而活,因心而动,不可急于求成而伤及无辜。还有一把匕首是剩余的玄石所造,小巧锋利,你一并带走。”  上官青谢过尹师傅,与陈碧莲的一队人马拜别离去。  出得大山,陈碧莲命一队人马返回宁州,她留下一名贴身女将陪同,要与上官青同去七道沟。  上官青诧异地问陈碧莲:“山高路远,女将军去七道沟有何公干?”  陈碧莲直言快语:“在山中我问宫二哥取得宝剑打算做什么,他说等找到大哥后告诉我,我现在去找他问个清楚。大哥,你得了宝剑,有什么打算?”  “我?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上官青痛快地答到,但想起尹师傅的嘱托又不免疑虑:“还不知能不能用好手中的剑。”  陈碧莲灿然一笑,道:“大哥说笑了,我见过你们在风鸢山寨与党项人过招,都是嫉恶如仇的高手。”  上官青坚定地说:“从前想保一方之安,如今更想天下太平。”  “好呀,大哥如此正是大丈夫所为:仗剑于庭户保一堂,仗剑于天下保四方。”陈碧莲赞许到。  无论手中的剑是什么样的剑,心中一样涌动着行侠仗义的豪情,上官青感慨说道:“我虽是村野莽夫,但见将军这样的女子都能阵前御敌,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安居家中?”  陈碧莲说出此行的心愿:“大哥回去后,可劝说二位师弟一同投军,边关正是用人之际,你们都是将才,不可埋没。”  上官青憨厚地笑道:“将才实不敢当,愿尽匹夫之责。”  跋山涉水间,思乡心切的上官青打马如飞,陈碧莲二人紧随其后。  归途都是一样的轻车熟路。宫长华与张博远被陈碧莲劝离山中,一路风餐露宿,二人越是近七道沟越是焦虑。三人同去,只他二人返回,如何向师父交代?如何面对大哥的家人?一遍遍地叩问内心,却没有答案,唯在凝眉处徒伤悲。兄弟二人沉痛的心情化作徘徊不前的脚步,在距七道沟不远的山梁之上,二人相视无言,进退两难。  从天明到日落,再到夜暮,漫长得像是经过百年。秋风起,夜色寂寥,宫长华和张博远横下心来,二人策马扬鞭,直奔师父顾庄主的家。  面对师父的笑脸相迎,宫长华与张博远长跪不起,声泪俱下诉说山中经历。  顾庄主听闻悲讯,与兄弟二人一样的感伤,一样的自责。担心上官青的妻子经不住打击会殃及胎儿,顾庄主劝说宫长华与张博远暂时住在他的家中,待上官青的妻子平安生子后再做商量。  兄弟二人悄悄地住在了师父家中,无颜面对乡邻、有家不能回的滋味让他二人度日如年。  几日后便到了约好的三月时限,依然等不回大哥,兄弟二人内疚又难过。  顾庄主不仅伤心于上官青的杳无音信,且忧于宫长华与张博远茶不思、饭不想,日渐的颓废。为了鼓励他二人振作精神,顾庄主决定在自家院中让他二人试剑。正午时分,宫长华与张博远拔剑相向,剑光烁烁,两人却无心比试。日光灼灼下,刺目的掩日剑很快胜了宫长华的断水剑。二人胜负已定,只盼大哥能平安回来,顾庄主和这兄弟二人在家中等的是望眼欲穿。  日暮时分,晚霞喷薄,漫天浅镌着辉煌的琉璃色。  七道沟已在眼前,一路欢声笑语的陈碧莲与随从二人倒像是归心似箭,走在了前面。山梁之上,上官青在远眺中踌躇,他将背着的‘熔血剑’拿在了手中,审视毫无装饰的剑鞘后,他悄悄拔出剑身,剑刃血色欲滴,在夕阳映照下,艳丽的红光赛过了天边的晚霞。尹师傅的话犹在耳边:“玄石之剑,因血而活,因心而动,不可急于求成而伤及无辜……”上官青默默地收起这把令他祸福难料的熔血剑。  上官青带着远道而来的陈碧莲二人返乡,先去师父顾庄主的家中报平安。听得大哥的声音,宫长华与张博远狂奔出来,再见大哥恍如隔世,一时间三人喜极而泣。  心情平复的三人将陈碧莲引见给师父,宫长华和张博远对信守诺言的陈碧莲找回大哥之举感恩戴德。自幼在军营中长大的陈碧莲热情豪爽,颇得大家喜爱,她带随从与顾庄主的女儿顾卓熙暂住一处。  不几日,相处融洽的顾卓熙和陈碧莲便知道了对方的“小秘密”:顾卓熙精心绣着的鸳鸯荷包是要送给张博远的;而陈碧莲此行的目的不仅要劝说三兄弟从军以保家卫国,且因尹师傅的陷阱中宫长华不惧生死以保全师弟和她的安危,陈碧莲对宫长华暗生情愫。  两个可爱的姑娘对各自心上人的心思还不甚明了,二人商量了办法。陈碧莲出面询问张博远的心意,为他与顾卓熙牵线搭桥;顾卓熙将陈碧莲的来意告知父亲,顾庄主惊喜之余,找来宫长华问明心意,宫长华虽是欢喜但却不敢高攀。顾庄主劝说宫长华既是有情人就应放下门第观念,成全了这桩美事。  宫长华与张博远好奇于大哥取剑的经历,上官青担心剑伤无辜,只好说得了一把普通的宝剑,无需和他二人的宝剑一较高下。宫长华与张博远没有等到大哥便取回了宝剑,二人心怀愧意,乐于赠剑给大哥,直爽的陈碧莲也想把她的双刃剑赠给上官青,却被上官青一一婉拒。  小弟张博远成为了七道沟的新庄主,宫长华也成就了与陈碧莲的一桩姻缘,上官青平安归来,众人同贺兄弟三人不枉此行。
  此时的了然不仅在清虚观中炼丹制药,还招了一群道童做起了占卜、法事、卖丹售药的营生,靠着他那口吐莲花的巧舌,“生意”也还红火。他本家姓“魏”,被尊为清虚观观主“魏道长”。  了然的师兄了凡本家姓“王”,被尊称为“王道长”。经过这十几年的潜修,王道长已是仙风道骨。清风观不比清虚观那般热闹富足,但世人都在贪慕别人的“有”,王道长却乐得其中的“无”。  暮云山,苍崖绿嶂,山间空蒙。  晴日,蜿蜒山半,云游而归的王道长在凉亭下一览山色。王道长风骨神采巍然,白色道袍与凛凛长须在风中飘动,犹如九天仙人降落凡尘。  两个素布长衫的男子从山上沿着石阶小道缓缓而下,不一会儿,来到了凉亭中。  年轻一些的男子相貌儒雅,看得出是饱读诗书之人,但他的目光比一般的书生更显睿智、眉宇间更多一些磊磊正气。年长的男子面貌和善,毕恭毕敬地跟在‘书生’身后。那‘书生’看似忧心忡忡,低声对年长者说:“此地不及时引渠截流,难除山洪隐患,但如何开山引渠?若是规划不当,便会劳民伤财……”  王道长近距离打量了说话的这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轻轻颔首,心中已明了他们为何事忧心。  “大人,贫道可否借一步说话?”王道长上前,面对年轻的‘书生’微微躬身施礼,面露善意的微笑。  那‘书生’许是集中精力思考所谈之事,面对素不相识道长的问话,他的表情凝住片刻,反问道:“道长,在下乃一介书生,何以被尊为‘大人’?”  王道长轻捋胡须,洒然一笑:“莫怪贫道直言——大人应是新到任的安州府知州。”  身后年长的男子听道长此言,有些不悦的挡在了年轻男子的前面,问道:“你莫不是骗人钱财的相士?”  年轻男子将年长的男子拉到一边,他依旧面带笑容,温和礼貌却掩盖不住匪夷所思的神情:“道长何出此言?”  “大人今日虽方巾束发,却时不时双手扶鬓,看得出是戴久了乌纱,担心长脚帽翅摇摆不定而以手扶帽。”  年轻男子微微点头,他将手抬到额前,拍拍脑袋像是示意今日发冠的确不适。  王道长接着娓娓道来:“从前的安州知府因克扣治理河道的银两而使得洪灾频发,听闻不久前他已被革职,到任接替他的新知州是年轻有为的徽县县令,大人正是徽县口音,所谈的也是安州府最棘手的河道问题。不知贫道的妄加判断是否失礼?”  王道长据实推断,并没有提及年轻男子必为官宦人家的富贵面相。  “道长洞察秋毫,神人也。”年轻男子佩服王道长的慧眼,也敬重王道长的器宇不凡,实言相告道:“在下正是安州知府,姓穆名正恩,这位是跟随在下多年的赵管家。请问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本姓王,在后山清风观中修道。”  “不知王道长有何见教?”  “贫道陋见:山上沟渠与暗泉相连,贫道可清渠以助大人解忧。而途经此山的排沙河,下游河道弯曲狭窄,若是令人挖宽下游河道,泥沙不再堆积,河道自然顺畅。”  穆正恩频频点头赞许,惊叹道:“在下三生有幸,得遇高人相助。”  “清风观的七宝玄台内有一卷《水经注》,记载种种水患的成因。如若大人不弃,可随贫道一同前往道观,贫道愿赠书予大人详解。”  穆正恩忙作揖拜谢:“在下愿往道长的清风观中讨教。”  穆正恩主仆二人跟随王道长前往清风观。王道长与穆正恩一见如故,虽一道一儒,却同心同德、互为知音……  三年后,清风观中,茗香之气袅袅,蒲团之上面对面坐着两人:一个是正直有为的知州穆正恩,另一个是超凡脱俗的观主王道长。  穆正恩前来致谢:“蒙道长倾力出谋划策,帮助在下治理排沙河、排除淮水水患,安州近年得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王道长欣然道:“贫道承蒙大人信赖,本是义不容辞。贫道幼时家人在洪灾中遭难,如今能尽绵薄之力使百姓免受水患之灾,也算告慰了家人的在天之灵。”  “陛下登基不久,绍述新法,正是用人之际,在下有幸被推选进京为官。今日特来拜别道长,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贫道观大人的气色正是祥瑞之兆,听大人之言,果真是加官进爵的喜讯……”说到这,王道长略一迟疑,他的笑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大人胸怀大志,进京可一展抱负。——只是,”王道长眉头微蹙,“你为人正直,会成为汴梁阿谀逢迎之人的绊脚石,大人此去的处境堪忧。”  穆正恩凛然道:“道长多虑了,当今陛下颁布‘求贤令’,虚怀纳谏,有陛下的英明神武,大宋定可国运昌盛、万代久安。但见国富民安,在下安危不足为虑。”  王道长微微摇头,低声道:“大宋建朝已有百年,‘宋’之字义在易学上有说法:‘宋’本为宝字头,有安家之吉,但宝字头罩着的是一个‘木’字,五行中‘木生火’,因而大宋战火不断;又有‘金克木’,金朝对大宋早已虎视眈眈。‘宋’音为‘送’,连年战事以‘送’银‘送’绢‘送’土地为终。当今陛下徽星火木、宗斗金石,日后若是大兴土木,必将百年社稷葬‘送’。此去汴梁,长路漫漫,磨难重重,望大人三思。”  王道长语论精辟、一再挽留;穆正恩却志慕高远、心怀天下。  临别,穆正恩想到还有一事,便说:“在下还有一好消息告诉道长——我的内人已有身孕,进京后我便要做人父。在下想——”穆正恩沉吟片刻,似有难言之隐。  王道长和颜悦色问道:“本是喜事,有何忧虑?但说无妨。”  “内人沈氏,两度产子,奈何未满周岁的幼子都不幸夭折。”提及伤心事,穆正恩满面愁容:“此番在下有一不情之请:道长法术高明,可否赠予字符庇佑吾儿。”  道长听闻,将穆正恩和沈氏的生辰八字问过,掐指一算,他轻皱眉头,欲言又止。  穆正恩见状,忙问:“果真吾儿难保?内人曾遇一相士预言:生女可安,生子难留。”  王道长思虑之后,从容说道:“虽是生女可安,但此胎已定,夫人腹中为子。你勿需忧虑,此子命途多舛,我有一物定能庇他安康。”说着,王道长领穆正恩来到后院七宝玄台,他取出师父曾提及的那块奇石递与穆正恩,穆正恩接过石佩,满目思疑。  “多年前贫道之师云游时遇到佛家高僧大峰禅师,他二人颇有善缘,后来听说师父在此建清风观,大峰禅师特意送来一块奇石。禅师还讲述了此石曲折的来历:前朝年间,高僧玄奘历经千辛万苦到达印度那烂陀寺取经,回中土时那烂陀寺住持将此石赠予玄奘,庇佑他一路平安,此石随唐玄奘来到汉地,置于法华寺中。后有一岭南僧人求学至法华寺,偶患重病却仍要去普陀山还愿,法华寺高僧将此石转赠与他,此僧人不久病愈了了心愿,回到岭南建起佛家道场。多年后,僧人将此石赠予前来祈福的名将曹威,曹威将此石打磨成佩携带身上,四十年征战未有大难,几年前其子将此石赠给远游的大峰禅师。大人可见奇石上若隐若现的神秘象形文字,大峰禅师解其寓意为:避凶化吉。”  “此宝物如此贵重,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穆正恩听闻此石来历,手捧石佩,满怀感激。  “奇石还需有缘人,此石定能庇佑麟儿。”王道长欣喜于奇石将庇护正直之人,又说:“日后若是有机缘,我将所学道家经论悉数教授与他。”  “道长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在下没齿难忘。”  “言重了。”道长欣然送穆正恩下山。  穆正恩回到府中,将道长所赠的石佩交给夫人沈氏,交代她随身保管,日后可庇护幼子。  
  穆正恩任职几载,但为官清廉,一切从简,他与家眷仆人一行六人,匆匆启程。为了尽快赶往汴梁赴任,他们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  这日,晨曦初照,霞光漫天。伴着呖呖莺声,晨钟清脆悠扬,远望山脚下寺庙的大雄宝殿似浮雕般沉寂肃穆。沈氏虽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却心心念念为腹中胎儿祈福。时间尚早,穆正恩让车夫带路,沈氏与丫鬟翠秀入寺庙中,其他人在绿树林外等候。清晨的寺院香客寥寥,二人跪拜进香祷告后,翠秀搀扶沈氏从寺庙大殿出来,绕过杏黄色的院墙,庙外的树林中听得若隐若现的嘤嘤啼哭声。沈氏问一旁的翠秀:“秀儿,可曾听到哭声?”  翠秀竖耳聆听,林间除了偶有鸟鸣,确有哭声,她答道:“夫人,奴婢听得到,就在前面。”  二人迈步间,看到不远处的树下,青草地上的红色襁褓十分惹眼。  翠秀上前俯身将襁褓抱起,一个看似未满月的婴儿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许是找到了温暖的怀抱,小家伙瞬间停止了哭泣,乖巧地转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甚是惹人怜。若不是自身大腹便便,沈氏真想抱一抱这可爱的小家伙,看两颗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红扑扑的小脸上,沈氏从怀中掏出绢帕轻轻地为她抹去泪痕。  “谁家的孩子放在这么冰冷的草地上?”翠秀不解地问。  沈氏摇头。她们举目张望,百步之内没有一个人影。沈氏解开缠绕襁褓的小绳,掀开红布看看,是个女孩儿。红色薄布内还夹带一张纸,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家贫难养,望善人收留。”  “哎,”沈氏叹息,“这么好的囡囡,怎么舍得丢掉?走吧。”  翠秀抱着婴儿在前,沈氏跟随在后,二人来到绿树林外。穆正恩惊讶,怎么一会儿功夫,竟抱出个孩子?  沈氏将纸条拿给穆正恩,穆正恩看罢也是一声叹息,命翠秀抱婴儿上马车,一行人继续赶路。  一路之上,婴儿时不时啼哭,沈氏猜想她许是饿了,但几人并没有什么能喂给她的食物,看小家伙哭得委屈,穆正恩夫妻二人商量得赶紧找个乳母才行。他们找到客栈住下,穆正恩派赵管家与两个仆人去附近庄舍打问。傍晚时分,赵管家带来村妇模样的一个女子,一经询问得知此妇柳氏,新近产子不久,其夫嗜赌竟偷偷将幼子卖给人贩,她伤痛欲绝,回到了娘家。不论娘家人怎样规劝柳氏,她宁死都不肯再回赌鬼的家过非人的日子。听闻一户官家寻找乳母,柳氏决心离开这伤心之地。  穆正恩夫妻欣喜于顺利找到了乳母,赵管家带柳氏下去照顾啼哭的女婴。  忙了一天的夫妻二人终于放下心来,正准备洗漱就寝,沈氏忽然面色慌张,衣服内外翻找,四下却寻不到,她的口中喃喃道:“怎么不见了?今晨还在怀中?”  穆正恩追问:“夫人在寻何物?”  “道长所赠的石佩。”沈氏急急答到。  “莫慌,可在包裹之中?”  “都寻过了。”  穆正恩也在桌上桌下、床边墙角地查找,但任凭夫妻二人怎样翻找,那石佩却捉迷藏般消失不见。  “夫人莫急,今日天色已晚,灯火昏暗,待明日天明再寻。”  沈氏却不甘心,她猜想王道长的道法高深莫测,所赠之物必定不凡。平日里她小心谨慎,未曾丢过一纸一帕,如今怎可把道长馈赠庇护幼子之物弄丢?汗珠涔涔渐渐湿了她的衣衫,她抖动随身的绢帕,一早曾记得用过,难道石佩丢在了——沈氏忽然觉得腹中疼痛,一阵疼过一阵。她不再寻找,扶着床的帷幔坐了下来。  借着烛火,穆正恩看到沈氏面色蜡黄,豆大的汗珠挂在了额头,忙说:“夫人,今日太过劳累了,早早歇息吧。”  沈氏不言不语,脸色却越发地吓人,她一只手托着腹部,另一只手已将帷幔拧成一团。  穆正恩急忙拿绢帕帮她擦汗,呼喊赵管家去请郎中。  听得惊呼,众人进屋帮忙,柳氏见状忙说:“夫人像是要生了。我认得路,赶紧随我去找接生婆。”  赵管家随柳氏匆匆去、匆匆回,带来一个步履蹒跚的小脚老婆婆。  屋内接生婆与柳氏“用力、用力”的喊叫声不绝于耳,翠秀在一旁急得眼泪汪汪。屋外的穆正恩眉头紧蹙、手心冒汗,家仆们手足无措地站成了一排,随时待命。天空无星无月,云朵也躲得无影无踪,唯有呼喊声与紧张感此起彼伏,令人焦灼。  “哇——”的一声啼哭声响彻夜空,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夫人,夫人!”随着屋内的惊呼声,屋外的家仆们再一次面面相觑。  屋门打开,接生婆哆哆嗦嗦的跪地说道:“大官人,夫人——她,她血漏了,止不住,快请郎中瞧瞧吧。”  穆正恩快步进屋,扑倒床边,床上的沈氏已面无血色,手若冰霜。  “去请郎中!”穆正恩大喝道。  沈氏的唇与脸一样的惨白,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说道:“官……官人,是…….是个男孩,相士说……说生子难留,若再……再寻不到石佩,把……把这孩子找……找个好人家送……送了,那……那个女孩,留…….留在穆家,我……我就——。”  同样白到没有血色的手像流星般滑落,房间内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穆正恩的夫人沈氏生下一子后撒手人寰,临终她心系幼子留下嘱托。穆正恩处理完沈氏的后事,与赵管家商议后遵从沈氏遗愿:女婴取名穆凌紫,上报宗籍为穆家小姐;男婴随亡妻沈氏之姓,取名沈凌逍,在没有找到合适人家托付之前,一并交由乳母柳氏照料。  穆正恩与沈氏成婚七载,二人相敬如宾,沈氏的突然离去令他悲痛欲绝,他无心再去寻找石佩。“长路漫漫,磨难重重”王道长的话语回荡在耳边,穆正恩还没来得及感受为人父的喜悦,却已与发妻生死两隔。没有石佩的庇佑,沈凌逍能否平安成长?带着焦虑与悲伤,穆正恩再次踏上赴京之路……
  沉寂肃穆的大雄宝殿外,绿树林中,一位武将模样的男子下得马来,他将马匹栓在树旁,只身前往庙宇祈福。踩在松软的草地上,男子突然脚下一崴,他低头看到一块莹莹透亮的石佩在草从中。他将石佩捡起来细细端详:绿中透蓝,蓝中透光,隐隐暗纹,圆润光滑……沉甸甸的像是件宝物。男子举目四望,周围没有人影。他将石佩揣入怀中,急匆匆走入寺庙,见到香客便上前询问可曾丢失贵重物品,但走了一个来回,并没有找到失主。男子返回捡到石佩的树林间,站在原处久久等待。  寺庙的暮鼓声催促香客们离开,庙门关闭。夜幕降临,风起长林,林间荡漾着与世隔绝的孤寂。等在树下的男子,抬头望望天色已晚,他无奈地上马离去。  男子纵马飞奔,翻过一个山梁,来到山脚下村庄的一个院落前,院门大开,灯火通明。一个老仆看到他,惊喜地喊道:“宫少将,你可回来了。你的夫人已经生了,师哥师弟都在此,只等你了。”  这一派喜庆的小院正是七道沟顾庄主的家,捡到石佩的男子便是宫长华。  宫长华与陈碧莲千里姻缘‘陷阱’牵,二人回宁州拜见陈兴祖,有情人终成眷属。宫长华与陈碧莲在边关已有一子,前月听说张博远之妻顾卓熙已有身孕,陈碧莲不顾自身身怀六甲,与宫长华远道而归探望有喜的卓熙。返乡数日,已过产期,宫长华前去寺庙为碧莲母子祈福。他在草丛间偶得石佩,为寻失主耽误了大半晌的时间,当日陈碧莲已产下一女。  厅房中师父、大哥和三弟看到宫长华回来,几人朗朗的笑声绕梁。  “你这亲爹的还不如我们这两个做叔父的来的及时。”大哥上官青的埋怨声都充满笑意。  “长华,我知你一早便去给碧莲母子祈福,为何迟迟才归呀?”顾师父在一旁喜滋滋地询问。  “师父,我在庙外捡得一块贵重的石佩,恐失主回来寻找,便在原处等待,可惜一直无人来寻。仰仗师父福德,听说碧莲母女平安。”  “哦,石佩?让我们瞧瞧。”上官青好奇地说到。  宫长华掏出石佩,递与师父,大哥三弟也凑近品评:“好神奇的石佩!坚中带柔,圆而厚重。”  “二哥,刚刚说起你的长子‘文杰’之名起得好,再生一子可叫‘武魁’,文武配成一双。现下嫂嫂生得一女,凑得一个“好”字,又天赐石佩,珞’为坚固的石头,‘瑶’为通透的美玉,我赠一名‘珞瑶’,可好?”  “三弟不愧识文断字,‘宫珞瑶’,好名字!”宫长华喜不自胜地重复到。  “三弟有学识,赠得美名。我这当大哥的也要有所表示,”上官青挠头,家中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呀,他的一只手碰到了熔血剑,立刻有了主意:“尹师傅赠的匕首,与我的宝剑同样锐利,送与珞瑶。此匕首还有寓意——我家的忠儿与珞瑶定下娃娃亲,这个,”上官青从怀中掏出匕首,递给宫长华,“全当定亲的聘礼。”  “好呀,真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顾师父大喜,“长华,速去看看珞瑶,把结亲的好消息告诉碧莲。”  陈碧莲听闻喜讯,将随身佩戴的一只玉镯送予忠儿。  几个月后,顾卓熙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张晓婉。陈碧莲和顾卓熙两个好姐妹为宫文杰与晓婉定下亲事,二人互赠定亲信物,众人同贺。晓婉的满月酒喝过,宫长华带着碧莲母女与长子宫文杰返回边关。  自从上官青得到熔血剑,为了不伤及无辜,他只能在自家院中避开妻儿偷偷练习。  最初挥舞熔血剑,上官青常常累得满头大汗,虽然熔血剑的分量不重,但仿佛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这把剑,上官青要用尽力量才能与之抗衡。没出个把月,院中的两棵树已被熔血剑拦腰砍断,上官青也因此伤横累累。  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上官青投入的彻夜练剑,但没想到的是后来他走火入魔了:上官青用手一指,林中的树一簇簇折断,手再一指,面前的妻儿老小一个个倒地身亡,在他要去扶起亲人的时候,那只熔血剑飞来,发狂的刺向自身,他也倒在血泊之中……他在惊骇中骤然坐起,这样的梦魇时常缠绕着他,使他夜不能寐。即使在白日练剑,他都会感觉噩梦逼近,惊慌恐惧困扰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越是这样熔血剑越是难以掌控。好长一段时间,上官青不敢再碰熔血剑,甚至连普通的剑都不敢拿起。  这一年里,宫长华随陈碧莲去了宁州,张博远忙于七道沟的琐事,而上官青却拿起锄头去种地。他翻好了自家的地帮着翻别人家的地;收割好了自家的粮食就帮着收割别人家的粮食……谁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有上官青最清楚,自暴自弃很容易,但战胜心魔却很难。  直到小儿子上官义出生后,一脸稚气的哥哥上官忠哄着哭闹的弟弟说:“不怕,不怕,哥哥可以保护你。”此话对上官青犹如醍醐灌顶,他站在无人的山梁上,问天问地问自己:我不可以保护他人了吗?再见到不平的事我只能拿锄头去讨回公道了吗?我真的可以辜负尹师傅的期望吗?  上官青的心中有了答案,他再次拿起了普通的剑,尝试练习熟悉却又手生了的剑法。最重要的一关是克服心魔,如同驯服烈马,没上马先担心摔下来才注定了失败。每日他都对熔血剑说上几句心里话,并告诉自己一定能行。  强烈的责任感渐渐战胜了恐惧,坚强的意志力渐渐驱赶了懦弱。  上官青挥舞起了熔血剑,一天一天过去,他的意识犹疑,剑就会因闪躲而偏离;他的意识刚劲,剑也会如电击般迅猛。  上官青与熔血剑的配合渐入佳境,他手中的熔血剑已轻若羽扇,任由他勾、挑、抹、提、刺、旋转、飞舞。剑随心动如破茧成蝶般历经了苦痛却美妙无比:一片树叶飘落面前,剑光闪过随他的意念一分为二;树梢上的树叶,他的意念停在哪一片剑光便飞向哪一片,绝无差错;扔向高空的石子,剑光可追逐石子将其击碎。因血而活、因心而动的熔血剑历经三载寒暑,与上官青人剑相通。  又一年,上官青练就绝技:他手持两把剑立于树下,一把熔血剑抛向空中随他的心意剑削几片树叶,手持另一把剑随即劈砍掉落的叶子,一把剑可攻、另一把剑可守,双剑合璧,浑然天成。
  大儿子上官忠近四岁,小儿子上官义也满周岁,上官青对熔血剑运用自如,该是他施展拳脚的时候了。宫长华临行前再三邀请大哥同去边关,上官青没有同行,宁州近年无战事,他跟随二弟暂无用武之地。  北宋崇宁三年,在大宋的西部边陲,胡人、突厥人攻城略地,青塘、四州等地生灵涂炭,洮州被突厥围困,积石军腹背受敌。朝廷派出童贯率军出征,七道沟外的县城贴出征兵告示。一听要上战场,许多适龄者避之不及。上官青积极应征,辞别家人与师父,奔赴西部边关。  上官青随军来到青塘边界,沉默寡语的他一身粗布戎装,是几万宋军中的一名小卒。  青塘山口,飞骑之上是目空一切的胡军统帅,他的身后是一排排高头大马的胡人骑兵队。对面战马上端坐一员宋将,旌旗上一个大写的‘郑’字,旗下的宋兵虽多,但挤挤挨挨的站着毫无秩序可言,单从气势上就已输给了胡人。  胡人骁勇善战,根本没有把东拼西凑来的宋军放在眼里。不过几十个回合,先锋官郑轶被斩于马下,后面的宋兵慌了阵脚。正当宋兵纷纷后撤之时,一个略带乡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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