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问这个Neko无线耳机什么牌子好是哪个牌子的

喜欢还在长高高的你。
酒酒真是太温柔了,新年快乐。愿我们这些陪着你的人 永远都不会屈服于落定的尘埃。
闲话今年是我感触最深,也是最不喜欢的一个春节假。原先我很喜欢回家,和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们见面唠嗑大醉一场,我会放松,什么也不想,这是只有回家才能有的状态。但我今年不喜欢了,我前几天强烈地希望早点返校。随着去年好朋友点起了第一盏喜灯,我的耳边开始多起了这样的好消息。其实早就有了,认识但不熟悉的,那些只认得名字但对不上号的人比比皆是,去年一整年我的朋友圈都充斥着这样的照片和视频,这些记录变成了他人的回忆,变成了影响我的气氛,这样的气氛在每一次的聚会中朝我撞来,用不留情面却也格外温柔的力量,告诉我一个无法回转、必须接受的事实。陪着我长大的人们,陆续尘埃落定。“四月初八是好日子呀,不过他还要和他爸妈商量一下这个事......”我望着她。高一的冬天,她会带一个毛球球的绒线帽,放学走在路上,毛球一晃又一晃。“三月份你帮我盯一下有没有拍的好的工作室,我过来拍婚照。”我点头笑着说好的。高中我会骑车在超市门口等她,她会从那个超级宽的走廊一路走下来,夏天是那样的,冬天是这样的。“我觉得孩子生一个多孤单啊,要生就生一窝窝......哎我来给你算算啊,他们两个真的很久了,过今年就十年了吧……”我看着他哈哈笑起来,眼前浮现出他大一来我高中班级找我的样子,那段时间他不太好。他说坐了很久的火车,坐在车上和他爸打完电话,坐着坐着就哭了。我知道的,天蝎座的眼泪非常值钱的。......我坐着,很正常地聊天喝酒吃饭,眼前有无数个少年少女的影子在晃动。他们走在放学路上,睡在课堂,被教导主任追着卷着篮球跑,合欢落在头上。十七岁永远留住了,与永恒交战我付出了不见血的代价。什么样的代价呢。AHA说:“你请客吃饭的那晚真像极乐之宴啊。”我本科毕业的时候请大家吃了一顿饭。我带了白酒,后来又加了红酒洋酒。最后喝倒了一大片。有的背回了家,有的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次之后,我们每个人都有了可见不可见的转变,有的再也不喝酒了。有的红线波折下坠,最终归为零,平心静气接受一切和别人结婚。有的远走他乡,至今还未找到机会回来。那次之后,人聚齐一年比一年难。我们的小团体封闭性不再那么明显,我们好像宽容大方了不少,我们不是把心撕开防备的口子,我们是直接换了一颗平常心,把很多以前不能接受的接受了,把很多视为性命和渴望不可放弃的放弃了。我不喜欢变化,可以说讨厌它。传播学中有一个理论,一个极冷的房间和一个极热的房间合并之后,气温会出现新的数值。变化意味着有一些东西必须丢弃、隐藏、让位给其他东西进入。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普通战争。生活不是实验,和他人始终都要有所交集,社交就算可以避免,也逃不开血脉一致的亲人。我的感受要和别人的接触,我的细胞要和他人进行反应,我的精神要呼唤,并且我渴望一切回音。但在这些过程中,我不得已藏起来的,和温度一样消失之后无处追寻,甚至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失去了什么,我只知道莫名其妙很伤心。我讨厌变化,又喜欢它,也有可能我对它毫无办法。变化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陪着我长大的朋友们陆续尘埃落定,生命是一样的,可是生活却有很多种。我们无数的选择让我们成为了此时此刻写下这些字的人,这是我,成为此时此刻看到这些字的人,那是你。世间万物都要遵循自然法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在我因为“心跳加速预示着浪漫反应”的规律而怦然心动时,也要无可奈何的接受“少年终老”的自然之事。最让我难过的事就在于此。十七岁之后没有跟着美梦成真,十七岁之后跟着到来的是十八岁......二十八岁。我会看到一个个打篮球戏耍灭绝师太的少年们褪去青涩,举杯推盏之间忘记了青春岁月,慢慢拥有了父母那一辈人所拥有的气息,有些事化为一愣神之后的苦笑,“那是什么样的感受,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了。”一切皆因现实洪流声响震震,盖过了少年花开的刹那声息。我不想抗争变化。比抗拒更强大的力量是温柔,所以我要温柔的接受,温柔的适应,温柔的习惯新时期。我的,他人的。除此之外,我想我还能做的事是坚持。坚持我的天真理想,坚持想问为什么的好奇心,坚持我的花心善变,坚持我的狂妄自大,坚持我的贪嗔痴愚昧不堪,坚持对人的厌恶、恨意和愤怒,坚持又臭又硬、瑕疵必报、义无反顾,坚持强悍但没有一点屁用的自尊心,坚持我的间歇性狂犬病和抑郁情绪,坚持相信这世界上有规律无法改变的事。好愚蠢哦,可是我好愿意。我还是觉得,所有的爱情都靠得住“喜欢”二字。这是我的天真,也可以说我的愚蠢。但我始终相信,我那些没有成真的爱情,都是因为我不够喜欢。这是我还在坚持相信的事。海贼王是我最喜欢的动漫。里面有两句我很小就喜欢的话。贝尔梅尔对娜美说,人没有同伴,想一个人生活下去是不可能的。这句话影响了我的交友观。黑胡子对路飞说,人的梦想是不会消亡的!这句话影响至今。梦想会消亡,不但会,而且很容易。但是坚持做梦的聪明人,就算保留不住完整的梦想,也会阻拦很多消亡。就算坚持真的没有用,我也希望到我死的时候,有人能问我人间真的不值得吗?我可以告诉他。没有用的!哈哈哈。一点也不值得!但是挺好玩的,你自己去玩一下吧!
疯狂心动,疯狂哭泣
令人意外的是,王源在很小的时候是一个话唠。
起初是口齿伶俐,小小一团,每次都要黏着爸妈讲很多很多话。叶影知道了以后,还觉得很神奇,她的哥哥除了发钱日会乐得多出几句话,平时根本就是个闷蛋啊。
王源听了,有点想打她,但叶影做了个鬼脸就跑,他没来得及下手。妹妹的身影不见了,王源想起当初,嘟嚷一声:“我确实话唠过啊……”
但是谁都不信。
叶影是在十二岁那年见到王源的,这说明王源十二岁就已经变成个话冷淡了。之后他各地辗转,哪怕十六岁以后在这个多雨城市多留了一年,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熟悉的亲朋好友。
他不是在人间居住,只是在人间漂流。
五六岁话唠的王源似乎消失在了那座月山,唯一的知情者除了妈妈,就只有那位窗外伙伴。可是妈妈从不关注自己的儿子话多还是话少,开心还是难过,那位窗外伙伴似乎也失去了重逢的可能。这一点上,王源及其现实,因为他从小到大,就用他的天真强烈地适应着残酷的现实。
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大家吃完散伙饭,王俊凯回家后哼哼唧唧躺在床上,抱着他不撒手。好半天酒醒了点,王源听到他的呼吸扑在耳背,轻轻的,“王源儿……你这些年是不是,话多了点?”
王源:“怎么,不喜欢啊?”
王俊凯埋在他脖子里,傻兮兮打酒嗝,“没呢,喜欢呢。”
王俊凯偶尔会想起来高中的王源是什么样。
他在酒吧是礼貌而疏远的,在学校也很少参加活动,学妹们私下里喊他小盐脸。当然这个名字被王俊凯封杀了,他很醋很幼稚地又起了另外一个外号,每天小圆脸小圆脸地喊王源。
高中的王源就是这样,盐给全世界,没给任何人通融,可能就在喂猫抱狗的时候啾两下,然后脸又啪一下冰回去。
王俊凯不止一次抱怨过,说王源你为什么只有喝多了发烧了才甜呢。
冰着脸好像古板的老人家啊喂。
其实别人要是这样了,王俊凯不会多说什么的,各人生来都有各人的性格,况且他当初迷上王源也不是因为王源很甜话很多,他那时候就是甩人脸的冰哥哥了,但他偏偏就很喜欢。
王俊凯日复一日的唠叨,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王源。他想让王源改变,尽管他记性一般般,不太记得隔着窗那个小孩是什么样,但他绝对不是这样礼貌的、克制的、疏远的……孤独的王源。
但这些话,他没有和王源开诚布公地提过。
他只是尽力而又不露痕迹地陪了王源好几年,从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才在喝醉以后心满意足抱着他感叹:“这些年是不是话多了点?”
王源这个家伙,就像个洋葱似的,包了一层又一层,他以为看穿他了,结果不是,还有下一层。他的秘密很多很多,有的像是喜欢王俊凯,被他故意藏得很深。有的则是被他压制住埋在内心深处的另外性格,那是王源自己都不知道的,毕竟那已经很久很久了。
真的很久了。
四五岁还有父母陪伴时,伶牙俐齿要求他们每天晚上给自己讲故事,王源那时候恩宠无数,连要求都说的理直气壮。哪怕父母不答应,他也有鬼机灵可以抖落着,嘴叭叭的一刻也不停,只叫爸妈无可奈何地抱起他来,听从了他一切要求。
然后忽然有一天,爸爸就走了。
没有任何征兆,或者就算有了,以他的年纪也绝对看不出。小小的王源唯一的感受就是家里空了一张椅子,多了一个陌生的母亲。
爸爸走了,也带走了那个温柔的妈妈。
她不再像从前一样,会给王源讲睡前故事,而总是关在房间哭。
王源想让她开心一点,小心推开房门,抱着他那本童话集,推了推睡着的妈妈,有点害怕,但更多还是期待,举给她看童话书,“妈妈妈妈,给我讲故事吧?我想听故事啦。”
女人一看到这本童话书,忽然一怔。
丈夫离去之后,虽然每天都在心中诅咒他不得好死懦弱无能,可是这一刻,看着这一本书,想到的却是从前从前,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书的英俊面孔,还有朝她微微一笑的温柔。
就在这一刻,这些镜花水月,全都碎得干干净净,一去不回。
她终于捂着脸痛哭起来。
王源被这声嚎哭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再说什么话,妈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沉浸悲痛中哭个不停。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人有时候说话,别人是不太想听的,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那个时候他还会自言自语逗自己开心,月山上的老宅子空落落的,妈妈虽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但也早出晚归,饭都留在桌上,王源每次都吭哧吭哧默不吭声吃完,大喊一声:“好啦!吃完早饭!”
“吃完午饭!太棒啦!”
“晚饭吃完!今天过完啦!”
他很小,还不懂这是寂寞,这是孤独。空落落的大房子和形单影只只会叫幼小的他害怕,怕一个人睡,怕窗外的树影,怕墙上和屋顶的响动,怕打雷和刮风,怕这一切一切。
后来有个人教他一个方法,让他躲进箱子里,再把箱子放进柜子里。
“这样就好了吗?”王源不安心。
那人在窗外喊,“一层一层,最安全了。”
这个人后来不见了,这个方法和这句话却叫王源一直记住了。他后来一直保留着不舒服就去柜里睡的习惯,先是被子,再是箱子,然后又是柜子,上一道又一道的锁,世间妖魔鬼怪通通找不见他。
一层一层最安全。王源铭记在心。
他套上了一层又一层防备和伪装,隔离着一切风雨飘摇,就算他的世界领地非常小,只有一点点大的地方,只有一个柜子,一个箱子,一个他,他也觉得很安全,又在掌控之中,他足以守护这方寸之地,再大那就不一定了。
会多很多危险和不可控制,所以王源疏离又淡漠地想,那就不要了吧。
自言自语,那就不要了吧。
与人交心,那就不要了吧。
他从口齿伶俐,到一问一答,再到吝啬给出半个字。一路朝前走着,看似周正成熟,可这成熟斩断了许多东西,看似走的冷静,其实稀里糊涂掉了一路东西。王俊凯后来说,以你的聪明,绝对知道掉了东西,但是你从来都不回头看,怕走的不安心,这是你的……
“这是我的懦弱。”王源心平气和地承认。
就像他在沙滩上向王俊凯剥开的那些坦白也是他瞒了许多年的懦弱,这些年他丢失的孩子气、天真、少年心,还有勇气,他不去回头看这些失去,也是因为懦弱。
王源有点伤心地低下头。
“怎么了怎么了。”王俊凯大呼小叫抱住他。
要怎么说呢。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长大后的我自己。
他很早熟,能用理智判断一切,话很少,就算和唯一的妹妹也不怎么说知心话。其实这不是成熟到可以解决一切,其实只是趋利避害,避过一切叫他可能伤心的事故,也封闭了内心,封闭了孤独。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王源就做好了与孤独一起长命百岁的准备。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好像就是在喜欢上王俊凯的那一天。
他封闭很久的孤独花园,像个玻璃城堡。
在安静了很多年以后,他忽然就被一阵咣咣咣的响声敲醒了。他还以为又是王俊凯——这个最近一直晃荡在城堡外吵个不停的人。结果不是。
他惊讶地看着不知何处、不知何时从城堡内部长出来的向日葵,全都跑到了玻璃墙边咣咣咣砸着,好像在说:“快放我出去呀!”
放我出去!
我不该在这里!
我不满足在这里!
王源哑然站着向阳花海中央,听着百年难遇的破冰声。这难道是他的内心渴望?不满足待在这里孤独终老,而是希望向着太阳……太阳。
他看着手中的信:
亲爱的学弟
我想做个梦给你
阳光倾泻一地。
想来那时如此嫌弃,不以为然地塞进了垃圾桶,其实是被这做梦豪言壮语闪耀了眼睛吧。
一直以来都承受破碎之光的双眼,见多了分离惨遇,看到这梦幻告白,居然有些不太敢信。
但是世间所有孤独的植物,全都向往着太阳。
王俊凯身上散出的热量和高温,生机和活力,尽管快要灼烧他这双隐匿在黑暗许久的眼睛,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朝他走去了,一步一步,步履迟缓也犹疑,却仍在靠近。
这些时候,王源难得地发现,噢,这好像就是他从前丢失的勇气。
是王俊凯身体力行地教会了自己,怎么样才是一往无前地向前走。
不是说从不回头就是勇气了,人生在世,总要坦荡荡地去面见那些遗失的过去。何况有一些还是被王源故意封存在了心底。从前不敢看,是因为只要一回头,一迟疑,一旦撕烂封条,有的东西就会跑出来。而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王源再一次试图喊醒妈妈,“妈妈,你能听我说说话吗?”
他戳了戳玩具车,“嗨呀,你不会说话呀。”
他有点垂头丧气,“那我不说了。”
那是很小很小又很多很多的王源在原地伫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因为同一个执念不停询问,委屈又小声。
“谁来陪我说说话呀……”
“谁在啊……”
十三岁的王源用不属于他的成熟,安慰叶影道:“不哭了,这是很正常的事,世上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愿意听你说个没完没了的。”
他很现实。
没错,已经变得很现实了。
王源心想,没错了,就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听你说话的,大家都很忙,忙着生活,忙着烦自己的事,听你说一句废话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了,谁会愿意白费时间呢?
他后来才看清楚,这一点都不叫看清现实,这只是一个失望透了的记仇小孩子,用别具一格的赌气方式在报复人间。
既然没有人听我说话,那就算了,那我闭嘴。
起初是赌气,后来就是习惯,十七岁的王源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盐给世界看。但遇到了王俊凯,他的玻璃城堡岌岌可危,终于在挣扎以后说出那句“我来追你”,一切就全都碎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无防备地为一个人做那么多。
可以卸下全部的伪装,像是白纸一张落在地上。
可以忍受被他推开,可以无视冷暴力一直一直等待。
他从来不知道他是个这么死心眼的人,说出我追以后,就执拗地认定了他的一生,哪怕自尊心和安全感全都战栗不停,他也咬着牙去适应和改变了,一切都因为他在玻璃城堡中听到的花开声,看到的满眼日光。
那是第一次舍不得世间璀璨。
心魔就这样无声无息被瓦解了。
那么多个幼小的喃喃不停的王源,停在内心深处委屈说着“谁来陪我说说话……”,这么多年只有王俊凯不怕死地接近了,他一往无前走进了王源的心,用耐心一遍遍剥开了王源的保护壳,直到露出那个脆弱的自我。
很小的我。
王源缩着,不抱希望地说:“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可以啊。”
他惊讶地抬头,看着闯入领地的陌生人,但是他的身上却有着熟悉的好闻气息,如此安全。
然后他就被这个人抱住了,对方还在承诺,一遍又一遍,“我来陪你,听你说话,陪你长大……”
这一定是个梦了。
他孤独停在这里那么久的时间,终于得偿所愿听到了这句回答。他未能和孤独长命百岁,而要陪伴另外一个人度过漫长余生。
这个拥抱,就好像哪里见过。
好像也是这个声音说过别的承诺。
他说:“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永远。”
他说一生一世。
王源从梦里醒过来了,他的面前正是毕业晚会上喝多睡着的王俊凯。他们已经一起过了许多个年头,接下来还有更多年。王俊凯还是在感叹那句话,“你这些年,话多了啊……”
王源愣了一下,然后滋味复杂道:“从来没有人认真听我说话。”
安安静静的,他以为王俊凯睡着了,正要闭上眼睛,却被人搂住了腰,轻声呢喃宛如刻重承诺。
“我来听你说话。”
我来听你说话。
还有几十年未活,这却像是他听过的最心动的告白了。值得他把心从创可贴的庇佑下拿出来,放心地交给他一分钟、一周、一个月,乃至一辈子之久的时间。
再见了,绝版的未成年王俊凯,未来的路,他会越走越好。
来给大家看看水星记的另外一种磕法
估计快完结倒数了&下次我会直接更完8
能战胜恐惧的只有他对王源的喜欢。
王俊凯搞不明白了,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已经是喜欢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结果没完没了,还可以更喜欢,更喜欢。
他说完以后,就在沙丘下张开了手,王源都没去揉通红的眼睛,只是看到王俊凯默默无言张开双臂,就一下子扑下来。
王俊凯被那股冲力冲得后退一步,他摸着怀里,就紧紧抵着他锁骨的小脑袋。这是个长大了的小刺猬,有刺的时候好看,没有刺的时候更好看。而现在他就是浑身柔软的状态,似乎又像是他发烧睡在箱子里由他为所欲为的那次,只不过现在的王源非常清醒。
“对不起。”
好半天了,王俊凯摸着他后脑勺说。
“哦。”王源闷闷道:“知道了,知道你错了,没什么好罚你的,要么背我回去,要么下半辈子死死缠着你。”
王俊凯噢了声,轻声笑起来,“行啊。”
“两个一起来好了。”他一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让王源跳过来趴到他背上,“反正源源的惩罚不嫌多。”
然后在回去的这条路上,他背着王源,听着他说话,还有笑声,这些都是近若咫尺的声音,而此时却沸反盈天地充满了他整个世界。
“你说我像他……是哪方面?脾气?长相?”
“不啊,就是感觉,你明白不?”
“我怎么可能明白。”
“你又不耐烦——”
“啊我操——疼!你信不信我拿个麻袋我跟你讲!”
“你好好听人说话,就是对我好的那种感觉。”
王俊凯呲牙咧嘴感受着脖子那个牙印,最终还是忍了,他想起来刚刚也是他咬了王源一口的。他敷衍地听,敷衍地答应:“噢,对你好的感觉。”心里却在不满地嘀咕那是什么抽象的玩意。
“反正你就放心吧,”王源咬着他耳朵给他哥打气,“都那么小的事了,我肯定不会跟着别人跑掉。”
王俊凯嘴硬道:“谁担心你跟人跑掉啊。”
“那你还生气,还气成那样了呢。”
王源和王俊凯两个人咬着耳朵,说话的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沙滩,现在已经快到酒店了,路上开始有行人,偶尔还会投来好奇和八卦视线。王源不自在道:“要么我下来自己走吧。”
“你管他们呢,”王俊凯飞扬跋扈地盯着他们,模样也是很挑衅,“我们都离开家那么远了,又不是高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昂。”王源答应着,枕在王俊凯背上,夜空斜着停放,他忽然满足地笑出了声。
“你准备报哪个大学?”王源问他。
“Z大吧。”
“噢,那我明年也过来。”
“你就这么相信我能考得上啊?”
“对啊,”王源说:“我可是为了你,花钱去求了好几个签的,你要是考不上,我钱也打水漂了。”
“钱钱钱钱的,你眼里就只有你的钱。”王俊凯听了就没好气。
两个人斗着没意思的嘴,很快就看到了酒店的轮廓,王源正在看星星,却听到王俊凯开口问他,“你和那个谁,好久认识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吧,特别小,”王源想了想,“我记得我都没有窗台高。”
那么小,能有什么,王俊凯放心了。
“那认识了多久啊。”
“我想想……一个暑假吧,很短的。”
时间还这么短……王俊凯一阵好笑。
“然后你就搬走了?”
“不是,”王源摇摇头,忽然挺怅然的,“是他走了。”
王俊凯听到那份怅然,心里酸酸,还很不爽,他背他走了这么久,结果他就想着给他戴绿帽子,怎么着,背着还更方便带是不是,一伸手就扣上了?越想越气,王俊凯指着苍天放话:“王源,我告诉你,今天那就是他没在了,他就是在,我也不在怕的。我是什么人?我说他不行,他就是不行!”
“我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他来坐我的位子!”
他这番中二发言引得很多路人侧目,人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但是王俊凯没在管的,他发泄了一通怒气,从各方面无形地将那位仁兄鄙视了一回,心里舒坦极了。
王源掐了下他的耳根,低声骂道:“你不害臊我还害臊……你快赶紧走吧!”
第二天一早,叶武炎下楼,带着墨镜吃早餐,对面就是大海,那么平整,仿佛一面镜子,可以照出彼岸的他形单影只,孤身一人。
叶武炎摘了墨镜,叹了口气。
常远不用说了,可能已经死在了故乡的道馆。陆少安昨天在沙滩不小心多瞅了别人一眼,常娇可能张牙舞爪地训了他一晚上,半天还给他发语音诉苦。王俊凯……噢,王俊凯好像昨天又和王源吵架了吧,在沙滩上吼的那声音,隔这么远都能听到。
谈恋爱也没什么好的,天天吵架,不烦么。叶武炎又把墨镜带上了,正要吃掉最后一口肉排,常远的电话打了进来,“你们现在在哪儿?还在海边?”
“对啊。”
常远唉声叹气,“那我来找你们玩吧,我伤心着,痛苦着,我可能也失恋了,哎,艳艳,以后咱们就同病相怜了。”
叶武炎赶紧划清界限,“你是追不到了才失恋,我是回到梦寐以求的单身,这不一样OK?”
“随你怎么说都行,我就想出来散散心。”
叶武炎一听他蔫头蔫脑的,也就不损他了,“但是我们明天应该就回去了。”
“别啊,你们再玩两天。”
“待够了啊,主要是。”
常远急了,“换个地方玩也行,我也不一定就要来海边,我就想出来走走。”
“好的吧,”叶武炎脑筋一转,“哎,这儿是不是离王俊凯老家挺近的。”
“是是是,”常远赶紧点头,“那我就买票了,你们也赶紧换地方。”
中午吃饭,人都比较齐了,叶武炎把这个事一提,大家正好也都厌了这个地方,于是定好下午走人。陆少安愁眉苦脸的,“那我先过去好了,常娇为个女的都快把我逼疯了。”
“行吧。”叶武炎说:“那我和王俊凯他们一块走。”
他看向王俊凯,把一开始想问的问出口了,“王源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玩太累了,还睡着。”
王俊凯说完也没理他,光盯着手机,叶武炎心想,这恐怕真吵架了,到现在还没和好呢。然后他就想,自己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走,正好也能缓解一下矛盾,王俊凯要是不愿意搭理王源,他也可以当个中间人。
唉,没办法,能人多任,能人操的心可太她妈多了。叶武炎吹完自己,又去搭王俊凯的肩,“那我就跟你们走了,你放心。”
王俊凯臭着脸,也没理他。
叶武炎心道,唉,这回怕是很不容易和好了。
回到房间,王俊凯气的在床边走来走去,最后终于恨恨地骂了出来:“叶武炎这个没眼色的电灯泡!”
王源听到动静,正刷着牙呢,也探出头来问怎么了。等王俊凯把计划这么一说,王源也挺没滋味的。
王源小声嘀咕:“我还没玩够呢。”
还没玩够,那就继续玩。但是脱离大队伍,也不太够义气,再加上那个地方是王俊凯老家,怎么说他也应该先回去做个东道主。但是恋爱的酸臭味蒙蔽了两个男孩的理智,义气啦规矩啦,丢到了一边去。
等到傍晚,叶武炎背着个包,早就在楼下等急了,王俊凯和王源才珊珊来迟,叶武炎也不想骂他们,在王俊凯和王源冷战的时候,他曾经试图拔过王老虎的须子,结果被吓得够惨。
他催道:“跑起来跑起来,都快来不及了——”
“那一起跑好了,”王俊凯在路口做了个起跑姿势,三人一齐蹲了下来,叶武炎喊预备,“一,二,三!跑——”
说完他就跟火箭似的窜了出去。
窜出好远了才发现不对劲,一回头,那两个人居然跑去了反方向,王源还挥着手:“再见了,再见了!”
叶武炎愣愣的,看着他们根本连包都没背,一点意思都没打算走的,这才醒悟过来,脸啪啪作响。
“我去——你们和好了啊!”
岂止和好,那是把看不见的线全都耐心拆下来,两个人一起,把警报发声器一个个全都解除了。
拆除了好多东西,也摧毁了好多,失去的都是用不着留下来的坏情绪。然后,也有了更大的空间,可以用来建立他们愿意,他们想要建立的。坚不可摧牢牢固固扎守,为了向前走,向前走。
王俊凯也只抛下了老家一天,在海边最后欢度一日,两个人在第三天坐上了最早一趟车。
王源拿到车票,很奇怪地念了那个地名几次。
王俊凯问他:“怎么了?”
他摇头,“没什么。”
因为是最早的一趟车,车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他们两个坐在窗边,看风景一路变换,从海变成了平原,最后不断驶入隧道。王源看着外面,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他这么多年搬过无数地方,也许真的途中经过。
王俊凯给他耳机,“听歌么?”
他接过来,插进耳朵,你是左一只,我是右一只。车厢安安静静,因不停进隧道而阵阵耳鸣,他就是在这时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歌曲。
好像是叫水星记。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在毕业晚会上唱过这首歌。那时他们吵着架,觉得未来遥遥无望,他在台下听他闭着眼睛,有点恍惚,也有点心疼,唱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
在王源一直以来的印象中,王俊凯一直像个特别敢于冒险的白日梦想家,做完这场梦,还有下一场,时而宏伟,时而浪漫,他咧着虎牙英勇出征,每一次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然后他就拿到了他应得的骄傲。变成刺,变成耳鸣,是鲜花和山脉拿来朝人间宣战的东西,那是他的强硬。但是他从未直面而对这些强硬,这刺,这耳鸣,轰轰隆隆不管不顾,王俊凯给别人看这些东西,但是给他的只有小心小心小心,爱情爱情爱情。
从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一往无前自学而来的喜欢,他说做个梦给你,我是真心的。
笨蛋将军。
王俊凯察觉到是这首歌,划了一下切掉,却被王源又划了回来。
王俊凯悻悻:“干嘛听这个,太虐了。”
王源说没有呢,“我想听听你的心情。”
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陪着你
要怎么探寻&要多么幸运
才敢说沉溺
浪漫在里面,跟所有看起来悲伤而深情的歌词缠缠绵绵,深且重,这个人只有十八岁的肺腑,却有了给他做一场美梦的炽热愿望。抱定了什么样的觉悟,被浪漫燃烧殆尽也无所畏惧,他就是要爬起来,就是要继续喜欢,就是要把一切不可能全都变成不可能。就是要做个梦给你。
听起来傻极了,也固执极了的三个字。只有这个白日梦想家才能说的出口。
就是要在一起,就是要一辈子,就是要你。
这是笔直刺来的剑,而王源他心甘情愿地奉上了领土和鲜花。他觉得王俊凯就是那种,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到的人,他身上好像有种中二的天命所归,让他在冒险的时候绝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自己也绝对做得到。他传递出来的就是这样坚定的感觉,而王源也感受到了,他也信服了。
王俊凯曾经说跟我在一起吧,和我在一起,会超幸福,会很快乐。
他当时说你有病。
但是他就是那种做什么就会去做到的人。王源知道。
他看着窗上两个人靠在一起的影子,他想怎么会不知道呢,王俊凯所有的中二,他所有的天命所归,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一部分。
两个人的命运交错在了一起,你用你的中二前进影响了我,我用我的勇敢自白留下了你。缺了那一份都不行。好像你有的,我也有了,而我的,也在了你身上。
一个是一往无前的喜欢,一个是坚定不移的陪伴。缺了谁都不行。
下了车,面前青山绿野,茶香袅袅,王源怔怔地看着这个地方,依旧觉得有些熟悉。王俊凯没发觉他的异样,带王源来到他老家是很新鲜的事,他有点激动,恨不得指给王源看,说你看这个地方是我小时候老玩的,我还在这儿摔过一跤。
王源原地转了一圈,他问王俊凯:“你家在哪儿啊?”
王俊凯指着半山腰,那儿有一片居民区。
“我奶奶也在呢,待会带你去见她。”王俊凯牵着他往家走,路上给叶武炎打电话说他们到了。忙碌于这一切的王俊凯丝毫没有发觉,王源沿着路走的时候出了很久的神。
他自言自语,“这儿变了很多吧?”
“啊?”王俊凯点头,“肯定是,我刚出来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不过我家的房子一直在那儿,我奶奶老啦,还是喜欢住旧房子。”王俊凯停下来,“喏,到了。”
他停在了一扇大门前,那是东南园林最常见的老宅子,槛极高,也意味着这是家盛名大户。
王俊凯打着电话,“我先进去一下,你在这儿等等我。”
王源点了点头。
王俊凯本来都走进去了,却又回过头伸出个手指头,“你别乱跑啊。”
“知道啦。”
他这才进去了,王源的视线再也捕捉不到他,于是又挪回了门口,黑木大门带着铜环,干干净净,这个画面和他脑海深处某一块旧记忆重合了。
然后就像撬动了一块石头,轰轰隆隆,有什么在脑海深处苏醒。
王源忽然转过身,朝着某个视角看过去,他看到了更矮一点的地方,有一所同样老旧,但是和老宅子不同,是按照现代平房的风格修建的屋子。鬼使神差,他忽然朝那里走去。
数年来,有些地方改变了名称,甚至连树木都野蛮生长,和以前大有不同。也因为太小的记忆都记不清当时的一切,方位有可能都会记错,但感觉还留存在脑海中,提醒他,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王源沿着那所房子转了一圈,转的越来越慢,心震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他看到一扇玻璃窗,停下脚步的时候,心也仿佛跟着一起停跳了。
等回过神,已经踉踉跄跄跑进门了。
这里不知道多久没有再住过人,天井旁边丢着的水桶长满了蜘蛛网,门把手落了一层灰,王源难以置信,却又冥冥中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这是情理之中。他的视线扫过熟悉的客厅,熟悉的电视柜,熟悉的厨房。眼前和脑海深处被唤醒的记忆不断重合,他仿佛可以穿过悠悠岁月,看到厨房里某个女人蹲下来,给小小的他喂了一口汤。
然后他就给很久没联系的人打去了电话。
“妈,你离婚以后,带我回外婆家住了,”王源站在原地,风从门口吹了进来,“那地方叫什么啊?”
“噢。”王源重复了一遍,“月山。”
他看着手中的车票,写着终点站:偃月山。
“没什么,”王源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忽然……想起这个地方了。”
他挂了电话,环视一圈,然后凭着一道比现在矮许多的视线,朝右走去,打开了房门,那儿还摆着一张小小的床,甚至床头还放着他当时因为没带走,而在火车上哭了很久的玩具火车。
他先看到了窗台。
明明以前,盼望着要长高,这样就可以轻易看到窗外了。
而那时的窗外,总有个逗他玩陪他乐的人。
耳边仿佛响起他当时的声音:“我每周可以来五次!”
王源收回了视线,他又打开了柜子,里面放着一个小箱子,现在他已经没办法钻进去了。
当时那个人在窗外想了很久,还是没办法想出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王源不敢一个人睡的恐惧。而他也没办法翻墙进去。两难之下,他在窗外告诉他一个办法,“你可以藏起来睡啊,藏到柜子里,箱子里,这样就不用怕了!”
这个声音,这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去年,他遇到了一个很像他的人。也因为无心的比较,让他伤心失望了很久。王源其实已经遗忘这里,这一切很久了,如果不是某一些熟悉的感觉,就是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他是绝对不会鬼使神差,在纸上写下那些话的。
六七岁时候的事情,能记得多久。
只是一些习惯,被留了下来。
啊,还有这个。
王源拿起柜子里放着的画板,展开上面夹着的画纸,歪歪扭扭,是他写下的字,那时候他还不会写米芾体。
那时候,他只有三个愿望。
第一个是长高,长到足够高,可以不用被外出上班的妈妈担心,从而锁在家里,也可以翻出墙,或者趴上窗台,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第二个,就是这个。
他妈妈那时候刚刚离婚,每天都在埋怨他爸爸,王源一直在想,绝对不要变成像爸爸一样畏畏缩缩懦弱的人,叫别人无端伤心。
然后呢,他就把这份愿望送给了他……王源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一时间恍恍惚惚,无法分清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转过身,看着王俊凯的身影在窗口一闪而过,而后他又马上折回来,在外面震惊地看着自己。
要说什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兜兜转转还是你。
说这就是命运高分。
这绝对是命运作弊。
王俊凯在外面,隔着一扇窗,看到王源以及,他手中抱着的画板。有一些事藏在记忆深处,有一句话反反复复。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那么无望的歌词,是有下一句的。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画板上的画纸,写着小小的王源当年举给他看的,小小的愿望。
——希望你未来成为一往无前的人。
他做到了&而且他还一往无前喜欢了你
这几天要赶作业就不卡715了
奇幻现实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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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真人偶像的意义是什么?”
“换一下。”
“把我放在前面。”
“对你来说,我的意义是什么?”
王俊凯想回答,他张开口,可是面前的王源却伸手轻按住他嘴唇,微微笑。望着这个笑王俊凯恍惚极了,忽然忘记说话。然后王源嘴唇在模糊视野中一开一合,他听不清,还想走近点,眼前的王源却被外力搅得摇晃粉碎。
空白一片,王源的微笑仿佛还留有余温。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王俊凯急得伸手,拼命揽回的也只是稀薄空气。他愤怒极了,又是这样。
——明明,他还有话没说出口。
王源就消失了。
又做了这样不好的梦,王俊凯睡眠不足,早上坐在化妆室懒懒地打着哈欠,被化妆师指了指黑眼圈好好啰嗦了一番。
王俊凯最后不耐烦了,“又不是我愿意睡眠不好的?”
“有人逼着你晚睡?”
“都说不是晚睡的原因了......”
根本说不清楚。
要怎么说呢,从上个礼拜六开始,他就被一个连贯的梦境缠上身。梦里出现的人是王源,这也是他为什么被缠一个礼拜都没到处去说的原因之一。这个人比较……特殊。
所谓连贯的梦,就是像连续剧一样每晚播放,但是梦中的时间也和天上一天地上十年一样,流逝格外缓慢。王源和他一起坐在休息室,他的位子从很远慢慢变近,最后坐在了王俊凯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橙黄色的桌子,颜色就像窗外迟暮的夕阳。
光是坐到自己对面来,就花了三天时间。
然后王源开始拿着台本,说要和他走一下待会采访的流程。第一个问题——“你觉得真人偶像的意义是什么?”
王俊凯刚要回答,却被王源迅速截断,“换一下。”
“把我放在前面。”
“对你来说,”王源语速极快,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我的意义是什么?”
王俊凯第一次听到时,下意识想回避,但他只迟疑了一秒,眼前的人就露出早知道是这样的古怪表情,马上就被看不见的外力搅碎在自己眼前。
明明是梦而已。可是看着他消失的那种锥心感却在体内拔河,就像是为了迟疑的一秒开始的自我惩罚。
这种无限懊悔和无比痛心的感觉,因为太过强烈,甚至在自己醒来以后都会先捂住心脏好好查看有没有受伤。
后来也成了惯性,王源在梦中不知疲倦地问着自己答案,他每次都想回答出来,免得遭受那种痛苦,但起初是错失了时机,到后来反而是王源自己按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说出口。就像今天早上这次一样。
在夜晚被捉弄得像个傻子,这让已经25岁的王俊凯格外不爽。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毕竟是个成年的大人了,也总能克制住脾气,这次却不一样。
王源亲口要答案。
王源按住他不让他说出口。
王源微微笑了。
这样就好像是——
“我表弟那小子又惹女孩子伤心了。”
王俊凯闭着眼,听见身后的嘈杂。
“哎,上次好像才是不久之前?”
“就是说啊,他啊,每次都是这样。对每一个女孩子都特别好,那些女生摆明了就是对他有感觉啊,可是那坏小子也不说破,这不就是给她们希望嘛?”
“这样最讨厌了,不喜欢就不要对人家好也不要给人家希望。”
“还有更过分的呢。”
“他会直接开口问,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怎么这样?”
王俊凯在心底说了句岂可修,站起来准备换个位置补觉。
却在听到下一句时停住了步伐。
“然后就漫不经心翻过一页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干干脆脆的走掉。”
王俊凯看着眼前的背景板,那是一大片绿色。看起来阳光又生机勃勃,就好像某个人的笑脸一样,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如沐春风。那个人很不简单,像绿色,又不像绿色。
这时身后响起了生硬刺耳的判断,“这样的人真的很恶劣啊。”
他迈开双腿,迅速走掉了。
晚上果不其然,梦境又带着王源造访。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流程,坐过来,问问题,按住他嘴唇,干净利落地消失了。
醒来时胸口蓄满了沉甸甸的眼泪,躺着好一会儿才习惯了“失去”,他颤抖起来,不知名的愤怒突然挟裹着好多年前的失望操控了他。王俊凯给王源去电,他等不及要骂他,要教训他,要他为梦里的恶劣负责,要他跟小时候那样低头乖乖认错。
太过愤怒和失控,他甚至都忘记已经好久没给王源打过电话,还是输入姓氏检索才找到了他的号码。
响了很久,女声提示无人接听,王俊凯扫兴地挂掉,倒头就睡,醒过来后才后知后觉了尴尬。幸好没打通,他心想。但是那边肯定抹不去这通未接来电,想不出王源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王俊凯一连猜了三天。
因为王源一直没有给他回电话,连个消息也没有。
真的消失了?
这个猜想一冒出头就觉得可笑,他觉得真不妙,还真的被一个区区梦境操控了思想吗?王源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
大活人呢,当然是不可能消失的。
但是——如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消失那可就说不定了。比如当年的最佳损友因为时间慢慢从自己生活中褪色,比如刻意地抹杀掉当初糊里糊涂爱过你的我自己,比如其他各种意义上的老死不相往来。人不会消失,但是情分会。
“人世间多的是意外发生嘛......”
王俊凯忍无可忍推开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头,他果然不习惯肢体接触,“你喝多了刘志宏。”
和自己差不多大,如今走在截然不同道路上的刘志宏醉醺醺笑道:“很久没和老朋友见面了,当然要纵情喝啊!”
确实是很久没见,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遇到,恐怕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幕。王俊凯看着喝到软趴趴的刘志宏,忽然有点后悔和他说了梦的事。当然人是换掉了,没有说是王源,只是说,“嗯......是少年时期在意的人。”又严肃更正,“比较在意而已。”
“哦,少年时期在意的人……”刘志宏下巴支在桌上,眼神涣散重复着,“我说,你最近很空吗?怎么回来重庆?”
“不啊,要拍戏。”
“说到这个,待会帮我侄女签个名吧,她很喜欢你,天天抱着电视看你的剧。”刘志宏笑起来,“十二三岁,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超花心,你能想象吗?她半个月前还说非王源不嫁。”
很稀奇么?王源本来就是很好的人。王俊凯心想。
“你们真的没联系啦?”刘志宏算着时间,“上次看你们上节目还是,唔,两年前?央视那个重返十五岁的节目。”
王俊凯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我都算不清楚,你居然记得。”
“那当然啦,”刘志宏晃着脑袋,很得意,“虽然看的不是很勤快。昨天我还看到王源去南美拍戏的新闻呢。”
“……什么?”
“他去拍戏了,怎么说呢,好像跟以前比差很大的剧本,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但是需要实地取景,一去就是几个月,条件也很艰苦......”
王俊凯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感觉头顶的姹紫嫣红全都投射进了眼前透明而冰凉的液体,他恍惚极了,有点听不清自己和刘志宏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走的?”
只有下一句的回答清晰落入耳中,“上个礼拜六?”
上周礼拜六。11月2号。
是梦境开始的那天。
王源坐在休息室最远的地方喊了他的名字,“王俊凯,我能坐近一点吗?”
然后,一切都开始了。
非同寻常又格外难忘的一切,就在那一天全都开始了。
王俊凯忘记是怎么回去的,一开始还在嘲笑刘志宏喝太多,最后扶着门怎么都不肯走的人却变成了他——醒来后刘志宏打来电话,不断控诉他的罪行,“碎了二十多个玻璃杯啊!还有一瓶好酒!过分也不是这样!”
难得忍气吞声,王俊凯只得去给店家赔礼道歉。好事者拍的视频也被公司压了下来,经纪人跟了他三四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喝成这样,八卦心高于批判心,反而旁敲侧击问起王俊凯是不是失恋了。
“失哪门子恋。”王俊凯吼。
“就是上回登报的那个女孩子?”
“……那只是一起吃饭,媒体瞎写而已。”
“没失恋啊。”经纪人听起来很失望。
”对不起,现在不会,今后更不会。”王俊凯狠狠道。
没了八卦经纪人就开始谈事业,催他过去拍戏。王俊凯后面的话都没听进耳朵里,反而开着车失神起来。
我是不会失恋的。现在不会,今后更不会。
因为早就失恋过了。
新戏是民国跨越到现代的历史剧,时间跨度很大,最后的现代戏在重庆取景。王俊凯跟着剧组到了南滨路,看见场地已经被圈了起来。
打板后拍摄正式开始,他一人扮演了男主和男主儿子以及孙子辈,现代戏正好到了男主唯一的孙子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故地,然而一切物是人非,民国时期繁盛一时的家族树倒猢狲散,眼前只有一脉滚滚江水,还和当年一样。
第一句台词是,“我回来了。”
他琢磨好了情绪,拍了一遍就通过。
导演不住地夸他有进步,王俊凯眯眼笑了,又转头问离得最近的场务,“刚刚是你在提词吗?”
那人连忙摆手,“没有,导演不喜欢人提词的,我们谁都没说话。”
王俊凯纳闷,他分明有听到一声——
他停下拿水的手。
声音再次响起的瞬间,他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提词,因为不是“我回来了”,而是“你回来了”。一字之差,被他听差了意思,误以为是在场的人说出的话。
不是在场的人。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出现在南滨路。
他应该远在南美,就像刘志宏看到的新闻那样。
王俊凯回过神,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
王源还是站在不远处,又说了一遍,“你回来了。”
甚至不能算是......人。
因为王源维持着少年的模样,飘浮在浅江之上。
王俊凯朝着电话怒吼:“早说了出国拍几个月的戏很危险,那个导演也是不要命的,不能拦也要拦着!你们当年怎么拦的我现在就应该怎么去拦他!瞒媒体?你现在还有空想这些?你还是想想怎么找回来王源吧!”
他在二楼的吼声,穿透墙壁落到了客厅里,但是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的少年恍然不觉,依然嚼着薯片,直到王俊凯拎着背包俨然远行的打扮下楼来,少年才抬眼看了过去。
“你要去找他啊?”
王俊凯嗯了一声,“薯片别落在地毯上……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可能料到此去命途多舛,也悲壮地做好了找不到王源就死在南美不回来的准备。他是不要紧,可是眼前这个......嗯,小王源儿。
捡回来那天他对自己的身份做了解释。
“我吧,应该算是王源未完成的心愿?”
少年版的王源说个不停,“地藏经里说,凡人有大愿。一般来说,地藏菩萨会来保佑你放下那些执念,但是菩萨也是很忙的嘛,我运气不好,就被漏下来了。”
王俊凯恍惚觉得自己还没醒,“那要怎么办?”
“所以来求你超度我了,”王源忽然软软地笑起来,“我被困在南滨路出不去啦。”
第二天他还没能接受这个现实,远方传来的另一个消息又狠狠砸跨了他的理智。新闻上说远赴南美进行纪录片拍摄的队伍已经失联一个礼拜,王俊凯怒不可遏地给王源公司打去了电话,质问为什么一个礼拜了才公布消息。得到的回答却是那个导演一向如此。
他们还在国内算计,王俊凯已经带了简陋行李准备跨越海洋去寻救王源。
王俊凯恨得牙痒痒,当王源远赴南美坐上飞机时,有没有预料过这场无名之灾?他就这么不稀罕自己,糟蹋来糟蹋去?
“你在哭啊?”
十四岁的小鬼像是发现什么奇妙的事,歪着头看他惊奇。
王俊凯一把捏住他的头,王源连连喊痛不停蹬腿,成年人的力气怎么都挣脱不开,王源有些泄气,忽然听到王俊凯说:“要是我这回去也找不到他,他就会变成幽灵了吧?”
变成幽灵,变成鬼,变成空气,和宇宙的养分。
从今往后,阴阳相隔,土上土下,再也难得一见。
自己还没说话,却又听到王俊凯开口。
“对不起。”
王源停下,看着忽然道歉的王俊凯,对方很诚恳,眼圈微红,“你的心愿我没办法帮你实现了。你可以去找其他的菩萨,嗯,需要刘志宏的号码吗?”
王源往后退了一寸,从他的手掌里脱出,然后拉了拉歪掉的T恤领子,“好吧,我不想逗你玩了。”
王源看着窗外,外面就是江边。王俊凯因为他才专门租下了这套房子,数年来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外人也没法进来,他也不觉得孤独难熬,舍弃掉执念的王源本人这些年好好长到了24岁,他知道他过得很好。
“我能感觉到他的一些生命波动。”王源解释道:“最简单的是情绪,能知道他开心还是难过,最高级的是安危。”
王俊凯觉得匪夷所思,可是最近已经接连不断发生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他居然很平常就接受了,“所以他现在怎么样?”
“昨天我费很大力气感受了一下,他现在很安全。”
王俊凯狐疑地坐下来,“除此之外呢?”
“周围还有卡梅拉卡擦卡擦的声音。”
是在拍摄。王俊凯腹诽,那个该死的导演。
“而且我不需要刘志宏的电话号码。”
“啊?”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回答刚刚他的话。
王源伸了个懒腰,“我说啦,我被困在了南滨路,外人没法进来,我也出不去。没有人可以看见我。除了你。”
“除了我?”王俊凯喃喃。
“你不帮我超度的话,我就要永远在这里困着了。很没劲的,哪里都不能去,什么好东西也不能吃。”
“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毕竟有生以来第一次帮人还愿。
“你可以的。”王源青涩的脸庞笼着余晖,露出淡淡的笑,“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看到我的人。”
王源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会有什么无法实现的愿望?
两个都是乍一看很简单的问题,但是真要找出一个标准答案却难于登天。王俊凯守在江边的公寓,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琢磨。可是他忽然发现,以前他自认为很了解王源,但那些了解都是以王源为中心放射出去的彩线,灿烂如同烟花。可真要以王源为一点,画一条简单的线到最终的答案,他却怎么都做不出这道题。
“他喜欢……吃小龙虾!”王俊凯眼睛一亮。
可惜叫来的小龙虾被吃了个底朝天,少年的身上也没有丝毫变化。他伸出手腕,看见两个数字还是漆黑如墨。
“没有消失啊……”第一次就失败,王俊凯觉得有点丢人。
王源安慰他,“我都带着它们好多年了,没那么轻易就能消失。”
在王源细瘦的手腕上,左边右边各有2和5两个数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两个数字关乎他的结局,如果数字消失了,那说明他的心愿就达成了。
王俊凯好奇道:“我也会有吗?像你这样的执念什么的。”
“不知道。”
王源老老实实摇头,“我也没有见过其他的。”
王俊凯突然生出来同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被他揉着头的王源还跟拍男自时一样,这与现实有着淡淡的违和感,可是当手指触到头发,遥远的记忆又都唤醒。他忽然想起来,在那个时候,他经常这样去揉王源的头。但是他大了以后,就再没有过了。
王俊凯嘟嚷道:“我真希望你一直这么大......”
“我知道啊。”
“我知道的,”王源笑起来,像小狗一样皱起鼻子,“我每次过生日你都表现得很明显,很抗拒我长大一岁。”
“长大了就不能这样了。”王俊凯挺遗憾的,又上手捋了两把。
“为什么?”王源看着他,“我会很开心的。”
“但是怎么说都是长大了,十几岁很自然,二十多岁还这样就有点——”
王源打断他的话,目线跟随着他,“我长大了也不会变的。你呢?”
王俊凯失笑,想起来这些年。他很想说在你被困在南滨路时人世间已然发生过很多事,事与愿违,人们总是心血来潮时口头应承,不能如愿以偿的事实在太多了。拿出来一件一件去说,这是在伤害你。因为你还保持着十四岁的真心。
十四岁的王源双眼清澈,视线直接注视着他,似乎要一个赤裸裸的真诚回答。
成年人于是假模假样笑着,“我的话,应该早就变了吧?”
“啊……”王源转头,微妙地叹气。
王俊凯还以为他是老成持重,他刚起身,却被一只手突然扯了回去。王源力气不够,他踉跄几步还是站稳了。
“小鬼,信不信我揍你?”
望着恼羞成怒的王俊凯,王源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你一点都不英雄了,哥哥。”
王俊凯记得很早之前王源说过,他想要一个全服最溜的账号,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禁猜测会不会是这个愿望,一大一小两人试了好多个游戏,但最终也只是让数字颜色淡了一点点,不去看根本看不出来。
上次不欢而散,王俊凯咳了一声。
“会不会是买的账号?”王俊凯眼珠转来转去,“心意不够嘛。你知道的,王源他非常看重心意,小时候还会翻牌粉丝手工做的礼物。”
王源似笑非笑,“你很了解他嘛。”
“那是——”话出口一半,忽然想到自己是在谁面前炫耀,王俊凯清了清嗓子,“还好还好。”
于是王俊凯就开始了苦逼的练级道路,像一个网瘾少年日夜兼程给游戏号堆装备和升级。眼圈又熬了出来,皮肤状态也不如以往,被经纪人狠狠说了一顿,“你以为你还是小鲜肉时期吗?青春都是要保养才能勉强拽住个尾巴啊!”
这句话像是劈在了王俊凯的心头肉上,他很老了吗?以前还不觉得,二十几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刚过了25岁生日一下就觉得不一样了,好像真的四舍五入来到了三十岁。
“我是觉得我在娱乐圈待太久了,”王俊凯和王源儿坐在一起,边吃饭边吐槽,“十几岁进的来着?十一二岁吧,到现在都十年了。你能懂的吧,以前玩一个弹珠游戏,射出去以后要过很多关卡,得一直操控着避免它掉下去。但是玩太久了,注意力和新鲜感也不如以前。”
“我现在是靠着责任感在走这条路。”
王俊凯瞧了一眼王源,哧了一声,“算了,你听不懂的。”
“你闭嘴。”
“那我们换一种说法。”
王俊凯疑惑道:“换一种说法?”
“你玩的弹珠游戏,我玩的恋爱向。从一开始,我就选定你这条支线,认死理且不回头,不管系统怎么提示,或者设置多少困难,又或者难以攻略到倒档无数次。可我依旧选择你这条支线。但是日子久了,你在屏幕里面,我在外面,我看不见你的真心,我也不知道进度条到了多少,我就会累。”
王源仔细地说着,“停下来,恋爱线会终止。所以我选择继续走下去。”
“我想,到后来,我可能是靠着情怀在走这条路。”
沉默了很久。
王俊凯问道:“所以到头来,都不是靠着喜欢走到最后。”没等王源回答,他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25岁和14岁想的还真不一样,我是事业型,你呢是少女心。”
他吃完了,收拾了碗筷,又坐在电脑前开始玩游戏,看了看账号,“明天应该就可以满级了。”
他没回头,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飞快游走。他知道王源在后面看着他。看着他动,说话,抽烟,发呆,睡觉。
其实我说错了,你不是少女心。我才是。
就像你想搞清楚你为什么会被困在南滨路出不去,我也想搞明白我那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
但是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难理解,25岁了居然还像个小男生似的手舞足蹈,说到兴起会砸桌子。刚刚的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四五岁。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年纪。但好像也只是终止在好像,任何假想和模仿都不会成真,我是真的25岁了。
25岁不会再有像你刚刚那样一口一个“我会依旧选择你这条线”的坦诚。这些年我没长出软骨,反而是一堆没用的盔甲,不知道在防备什么东西。时间在年轮上滋生了青苔,一层一层封住了我的嘴巴。有苦说不出,有爱不能言。
没有人可以靠着喜欢就走到了最后。
天明了,王俊凯眼角又涩又酸,他看着满级的提醒,打开琳琅满目的装备和套装,心中默念三遍希望你成佛。
回过头,薄光照着沙发上蜷缩的男孩儿。
没有消失,他还在。
彻底陷入了僵局。
当然王俊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他有钱,这套房子可以买下来。平时的工作也没有影响。但仔细一想,王源只能和他一个人说话,被他一个人看到,如果他不尽力给他超度,那他会一直保持这样。
已经这么孤独过了十年了,还要再来十年吗。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吧。
除此之外他又丝毫没有头绪,王源除了给他看手腕数字有没有变浅,其余时间都在昏睡和吃东西。偶尔会望着江面出神很久。
他一定是在向往成佛转生,王俊凯心想。但王源这样,只是一个幽灵,都不能算作人,如果他消失了,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王源回答他,笑嘻嘻道:“应该会变成雪吧,冬天的雪,全都落下来。这些愿望了结之后,新的春天就来了。”
“好吧。”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王俊凯也跟着他望向窗外,“要出去走走吗?”
现在是和14岁的王源一起走在南滨路上。
这世界上没有人看得见他,除了自己。
某种意义来说,这满足了他的独占心,但看着这样的王源又不由自主会想起当时那个年纪。拍着男自,待在闷热的练舞房,两个人一起唱歌,再来是机场小小的人圈。世界就那么小一块地方。
他们待在里面,出不去,别人也难以进来。
“王源儿这十年你开心吗?”他嗅着湿润江风,问吸拉着拖鞋走在前方的男孩儿。
“什么意思?”
“就是,”王俊凯解释道,“是出去能见识各种各样的景色好呢,还是像这样好?”
王源停了下来,坐在台阶上,像夜幕里凸出的一块机翼。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小声道:“留在这里。”
这回轮到王俊凯被惊到,他跨上台阶,凑近了男孩儿,“为什么?你不是……想成佛吗?”
“那个结局是难免的。”王源淡淡笑了。
他的目线移向远处映着城市灯火的江水,“也不是开心吧,就是觉得留在这里的时候,我更像我。”
怀念的我。
“王俊凯。”他忽然小小声叫了自己名字。
王俊凯出着神,哎了一声。
“我在我这个时候,最喜欢你了。”
对面的河滩上忽然燃起了十连发烟花,不太灿烂,却像信号灯一样开在了王俊凯心间。几乎是顷刻间,绿灯放行,数年间难舍一股脑都冒出了头。
他回过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很多的男孩。他带着少年的骨感,脸型未完全张开,不如后几年清瘦书生气,带了一些婴儿肥和独属于这个年龄的精致。声音还没有变,和记忆中一样闹得不行,闹来闹去闹过青春。
他用那时的声音,说着那时的心情:“我在我这个时候,最喜欢你了。”
我十四岁。
我最喜欢王俊凯。
我停在了这个年龄。
困在南滨路出不去。
王源......是个神奇的人。
你们都说王俊凯锐利霸道,可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我也不是锐利,我只是能够破釜沉舟。这不叫爱情里的孤勇,而是在耗命。是的,我的战术非常简单直接,就是在耗命。
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被玻璃包成光亮透彻的珠子,我是里面的彩条。他们说我是绿色无限生机,可是浅绿墨绿深碧绿色也分很多种,又多又深我简直让人看不清。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被包上蚌壳,软肉裸露在外,我开放了我的海洋,允许你进入,可你只要扎我一下,我就弹回去缩进来——我没有壳我没有玻璃,没有长大成熟,没有盔甲,只有软肋。我的聪明和好情商在你这里全都作了废。
当你再来的时候,我还是会悄悄观望,然后伸出头来。你给的甜蜜想象宛如珍珠,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是我该有的东西,所以拼了命想拿回去好好藏在软肉深处。
我没有壳。
我没有玻璃。
我站在你面前,我只是我。
每一次的开放,每一次的伸头,每一次试探的拥抱,所有的小心都会被体内的热量反噬燃尽,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扑去了你的身边,不计较后果,不商量代价,没有套路,无视风险。
我说的每一次喜欢,都是在耗命。
“我——”
王俊凯刚要说话,唇上一热,就像梦中一样,王源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他反应过来,“搞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自说自话,说着喜欢喜欢,可是说了以后就变成自己的事,注意不到旁人吗?自私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生什么气啊。”王源失笑。
“你忘记了吗?当初是你推开我的。”
王俊凯眼睛睁圆,“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
“你当然不记得啦,对你来说,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对我来说,却都是非同寻常的大事。”
“比如说?”
“比如?读信时的兄弟?又或者你太有团魂?”王源笑了笑,“你的心啊,那时候装着整个世界,可是我呢。”
站在阴影里的王俊凯一言不发,他比王源要高大许多,可此时却好像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别自说自话了。”
他抬起头来,耳朵一片绯红,不知是忍着什么。
但他25岁,自然不会和14岁的王源计较,忍了半天最终只是硬邦邦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你就不许再住江边的房子。”
王源在台阶晃荡腿,喔了一声。
王俊凯伸手抱他,“下来吧,鞋带都松了。”
抱他下来后,王俊凯蹲在碎石子地上给王源系鞋带。他本想说这个鞋带不是这么打的,你以后要记住,但又想到他刚惹人恼火的言语便只闷着头打结。
左脚完了,是右脚。
紧紧扎了一个结,王俊凯突然感觉头顶迎来一层暖意,接着眼前也一暗。王源忽然弯下腰,用细瘦的胳膊悄悄抱住了他的头。
他心中发热,却只能挤出三个干涩的字。
“小凯。”
自从在南滨路遇到,他要么叫自己王俊凯,要么不叫名字直接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他。
声音沿着发梢和耳朵流了下来,温热的。
“你会实现我的心愿吧?”
“我会的。”王俊凯的声音透过身体闷闷传来。
说完后他转头看王源,待到一半却愣住了。
他看到了星光和烟花。
透过王源的身体,他看到了满天星光和沿岸烟花。
王源松开拥抱,他整个人因为变得透明而浮出了光。手腕上的数字变淡了,他还笑着摊开给王俊凯看,“这次是要真的实现了。”
奇妙事件发生在重庆的十一月。王俊凯先是做奇怪的梦,然后又在南滨路捡回一个14岁的王源,他走不出南滨路,拜托王俊凯替他完成心愿让他成佛。王俊凯试了好多方法,游戏账号,小龙虾,自制牛仔裤,全都没让王源手腕上的数字消失。
一直到——
王源坐在沙发上,窗帘微微透出月光,从他的身体洇了出来。
“你不要这个表情嘛。”王源说,“说明我们一直的努力不是在做无用功,心愿是真的可以实现的。”
王俊凯坐在地板上说不出话。
“我终于要成佛了,你不为我感到开心?”
王俊凯终于抬头,“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吧?”
“哎?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就是很奇怪。”和他做的那个梦很像,变得透明,然后慢慢消失了。王俊凯眼神复杂望着微微透明的王源,勉强将不对劲心情压下去,坐到了他身边,“当时是做了什么来着?”
“我们在江边说话,你抱我下台阶,替我系鞋带。”王源茫然,“是替我系鞋带吗?”
“那再试一次。”
王俊凯拿来球鞋让王源穿上,又蹲下来给他系了一遍。
起身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
王俊凯坐下来,“没有用了。”
“噢。不着急,明天再试试别的。”王源伸出手,看着暗淡的数字。
“我以前也给你系过。”
坐在另一边久无声音的王俊凯忽然说道。
小龙虾,牛仔裤,游戏账号,这些是王源说过的愿望。他一开始就往这方面在努力,谁知道能让王源成佛的并不是这些个人心愿。
这些年,他念念不舍的第一个心愿,只是让自己蹲下来给他系个鞋带吗?
“其实我也搞不清他在想什么。你看得到啦,我只是一些没有实现的愿望组成的东西。我都不知道他在意的愿望到底是什么。”王源笑着说,“人都很难猜,自己也是。”
“你当然很难猜。”王俊凯没好气道。
“吃过苦头?”
“不止一次。”
王源看他一眼,“彼此彼此,我那时也被你虐的很惨。”
“噢,那对不起。”王俊凯说,“要坐过来聊聊吗?”
王源爬过去,很自然靠在他旁边。王俊凯也很自然搂住他的肩膀,望着天花板开始自说自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等发现就觉得对你的感觉不一般了。一开始处理的很棘手,但我嘛,那时候很拽,我那么了解你啊我还搞不过来吗。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了解的是作为兄弟的王源,不是喜欢的人。”
那本被他揉出了毛边的旧书,某一天摇身一变,就在他动心的眼神中重归白纸一张。
王源张嘴,“你居然懂这些道理啊......”
王俊凯用力夹住他脑袋,“我很聪明的好不好。”
“嗯,嗯,你最聪明了。”
王俊凯像想起什么,“对了,要不要看看14年我们的视频,可能会找到除了系鞋带之外的愿望。”
王源点了点头,“好啊。”
窗帘拉紧,客厅除了巨大投影仪之外没有其他光。两人的脸在幕布上时而放大时而晃远,色彩鲜艳的夏天,他们站在泳池边,一个将一个推进水里。
“不会觉得我变了很多吗?”
“个子吗,真的变了很多。”
“不是这个。”
王俊凯指了指幕布上那个虎牙少年,又指了指自己,“变化很大吧?”
王源凑近,埋头进他脖子深深闻了一下,“以前不喷香水的。”
“你滚。”
王源哈哈大笑,“没有啦,我开玩笑的,真的没有变,除了个子那些。”
“外面的样子变了,可是里面一点都没变。”王源指着心脏。
幕布上的人又开始唱歌,王俊凯跟着哼了几句,王源听出熟悉的旋律,也跟着哼起来。两个人趴在客厅的桌上睡过去,连投影仪都没关,视频连续播放,从2014年的开端滚去2014年的尽头,四季匆匆而过,幕布上的少年相视而笑。
“王俊凯。王俊凯。”
迷迷糊糊被人推醒了,王俊凯嗯了一声。
睁不开的睡眼忽然映入两个数字,比昨天变淡一些的2和5。王俊凯眼睛睁大了,“这是——”
“愿望又实现了。”王源说。
“契机是什么?”王俊凯问他,“昨晚我们只是一起看节目视频,这个应该不是,之前和你一起看过很多节目。非要说的话——”
王源也想到了。
“我们一起哼了歌。”
一阵安静后,王俊凯看着又变透明不少的王源,心中翻来滚去不知是何滋味,“你想和我一起唱歌?”
“应该是吧。”王源点了点头。
埋在十四岁的心愿,竟然都是如此简单。可却是这么简单不过的心愿,困着他足足十年。
“我知道了。”王俊凯心口发烫,他拉起王源急匆匆走到客厅,乱七八糟说着,“我们现在就去做,我们一起。唱歌也好,系鞋带也好,你想要多少次就多少次,我们一起去做这些事。”
“你突然怎么了。”
王俊凯猛地停下,垂着头。就算他低着头还是比王源高很多,他要垫脚才能看清他的表情,岂料王俊凯马上转到另一边去了。
沙哑的声音传来,“我好像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样的了。”
都要我参与,要我陪着你一起。这是前提,然后才是唱歌和系鞋带。
所以只有我才能看见你。
“那很好啊,所以我就说,你肯定能帮我实现愿望。”王源笑着说。
两人决定把王源十四岁那年的二人记忆重现一遍。一圈排除下来只剩少年狗、男自和台湾旅行。第一个拿来实验的就是少年狗,这个综艺当时算粗糙,但是拍摄地和人员都是熟悉的人,气氛友好又自然,是今后两人难以体验到的珍贵。
“是地板的原因,对吧?”
不由自主说出和当时一样的话了。王俊凯微微愣神。
他当时情不自禁就会满足王源的鬼主意和小把戏,别人管这叫宠溺。他是挺宠着他,人生难得有这样一个人,好像是照着他的螺旋纹反拧出的另一个,纹路可以紧密嵌合。
尽管当时没有说过但是心中总是自持得意,不光是他宠着王源,王源反过来也都满足了他,那个人是温柔的,在节目里也总是能照顾好四方,但是仔细一想就会觉得特殊限度在王俊凯这里开得未免过大了。故意还是无意,前一种是浪漫,后一种是天真,他反正都喜欢。
所以就是这样开始的。
我觉得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你也是吧,看到了不一样的我。
然后迷恋这样的特殊,想要变得更不一样——再近一点,专属的待遇,专属的称呼,然后是专属的关系。
在人间,和某个人有专属的联络。
人们或许称呼它为——
“你读过小王子吗?”休息间隙,王俊凯问王源。
“玫瑰和宇航员?”
“但我想说的是狐狸。”王俊凯看了眼他,继续说道:“人们已经逐渐忘记了建立羁绊的意义。如果你驯养了我,我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狐狸。”
“独一无二,怎么说呢......”王源用笔尖在桌上无意识画圈,“我那个时候很沉迷和你之间的特殊性。”
多有趣啊。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对待我。而且不是爱,情侣之间相互独特是正常的不是么。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你当时对我好,宠着我,也不是因为我们在一起。”
这才是奇迹。
爸妈对你好是出于骨血,反过来你对他们好是报答九月怀胎的恩情。养的宠物起了名字就建立了羁绊,你喊他毛毛,就算全世界有八千八百万个毛毛,但这个是你起了名字的毛毛。那个人说我们今后在一起,然后他可以独占你的紧急联系人号码和公寓。人们在茫茫人海中发出信号,互选成功以后就可以抹去陌生人的身份,给他对应的名号:爸妈恩师媳妇老友。
好像先是有了关系,然后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我想去帮帮谁——”对应的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反过来,无法定义的关系算什么?
可是你当时就卡在我无法安排的位置,朋友,不是,弟弟,不是,队友,开什么玩笑。我们都没有发出信号,却心意相通地开始了特殊的照顾。无从说起的独特,稀少得更像奇迹。
“我是艺术性人格。”王源说:“你知道啦,我爱摄影,也爱画画。年纪小小就开始看大人的书。”
“我喜欢奇迹,喜欢独特,喜欢不一样。”
“只要你对我不一样一天,我就会跟你走一天。”
“无从说起的独特……”王俊凯笑了两声,笑声散在空中,“正因为无从说起又无从感应,所以才容易消散吧。”
你有没有见过剑,没有鞘的剑,短刃银光。
我们都是剑,待少年出鞘后,一磨合就发出刺耳的声音。
后来套上了剑鞘,护住了伤痕累累的剑刃,也不再露出锋芒。我们好好地藏起来了。起初藏别人,后来藏到彼此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们被摆在娱乐圈的名器阁,面对着欣赏我们的不同的人群闪闪发光。
只有夜深了,我们才能退到后台有放松休息、视线交集和手指连绵的时间。
像我们这样的人要在一起,得在年少时就扛过伤痕累累的磨合期,否则等成熟到剑鞘上身,就再也无法触及内心了。
有没有……双剑的剑鞘?能够容纳两个人的?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随着少年狗一天天的重现,王源手腕上的数字也在变得越来越淡,同时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再也吃不下东西了,还有些畏光,长时间都是深眠。王俊凯看他这样说不出的心情复杂,按理来说这说明成佛的路走的越来越顺,等到成佛。
想到这里他咯噔一下,成佛了,然后呢?王源会变成什么?
“你要早点喊醒我,小凯。”王源睡醒了,揉着眼睛,“否则接下来的事情都会很费时间,不是还有两个计划吗?”
男自和台湾旅行。
台湾旅行因为受到出行限制,所以王俊凯偷梁换柱,买回来地图就在房间旅行,到一个地点就上网看看图片。
王源听完哑然,“这样也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了,快坐下来拍自习室了。”
王源答应着,坐在了王俊凯旁边,他身上穿着当时那件卫衣,是王俊凯重新找回来的。王源是很适合这个重现的场景,因为他一点都没有变,王俊凯坐在旁边就很不伦不类,不像中学生,而且找不回当时的气息。他身上的气息,还有两人之间的。
尽管微微别扭但王俊凯还是拿出多年演员的修养说完了台词,结束后数字并未发生改变。
“拍的太少?”
王源转着笔若有所思,“诚意不够吧?”
“你也说了,我是很看重诚意的。或许是你刚刚不够真诚。”
王俊凯哑然,“我说的做的都和那时一样啊,如果是我这个人的原因,那可就不好搞了,我25岁了,和15岁一点都不像。”
王源焦躁起来,“25岁25岁,不是这个问题。”
半天沉默后,王俊凯说,“好。哪里有问题,我可以改。”
王源抬眼看他,又低下头,反反复复数十次,王俊凯在旁有耐心一直等。最终王源移开目线看着远处,“不要像个偶像。”
“偶像?”
“对,偶像,演员。不要用这样的身份重现我们的以前。”王源看回他,“在我面前,在此时此刻,王俊凯要做一个真人。”
那是什么意思呢。
他和王源不同,保留着这份心情留在南滨路十年。这十年他参与着许许多多人间经历,心变了无数个样子。艺人,偶像,演员,身份太多了,切换起来就像拍好莱坞片,日子久了分不清是在屏幕里还是屏幕外,这些年的爱豆经历也影响了他的性格不是么。
那么就来倒切一下。往前走,往前推一推,想不起来就回过头。我可以在这里停一下,为了你。
是诛仙里的林惊羽?跪着求各位师叔师祖?
不是,不是。
邬童吗?夏常安?
还是karry?
“隔壁班转来一个新同学。”
不是,不是这样。
“校规第十条不许谈恋爱。”
“我喜欢你,很意外吧?”
不是这样。
“王俊凯,对人又好又温柔。没有他的话,会没有底气。”
嗯,对了。
现在对了。
记忆全被扫乱,纸片在练习室飞起来,扶着桌子嘴唇有些苍白的人。
压着腿小声呜咽的人。
抢过手机时刘海还被汗湿成一缕一缕。是真的吗?对着录像机唱一个夏天一个秋天,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回过头,跑进了层层叠叠如同迷宫的记忆。他开始感受到王源困在南滨路的心情,无法破解的迷宫横在面前,往事是翻不过去的山。退却吗。其实都想不起来退却,因为都不记得回头看一看。那时候有什么非记得不可的事呢?人生四分之一的时间而已,能保证未来的四分之三不会发生更有趣的事,能够遇到比你更——
遇到比王源更——
他停了下来。
停在翻飞的纸片前,夏日的水池边,一幕幕晃过去,像一条螺旋状的电影母带将他围在最中央。四面八方回荡着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
“我喜欢你,很意外吧?”
“我喜欢你,很意外吧?”
”我喜欢你,很意外吧?”
不会了。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就让我这么笃定感性地犯一次傻吧,不会再有你这样的人了。
早该知道,早该清楚。
“我喜欢你——”后面不应该跟“很意外吧?”
应该是什么呢。
“我喜欢你,喜欢到我都很意外的程度。”
“你上次说的那个人,是王源吧?”
刘志宏喝得眼圈微红,打了一个酒嗝,拉着企图装作听不见的王俊凯,又问了一遍,“是他吧?年少时非常在意的人。”
我没有说非常。王俊凯笑了笑,算了,这有必要反驳吗,谁都知道。
这天他又和刘志宏出来喝酒,一旦有了第一次,坏心情承担共犯就会一直锁定这个人。
他也没有很糟糕的心情,只是特别复杂,被一堆绳子绊住了脚寸步难行。
那天在换置心情后又重新拍了一遍男自,王源如愿以偿,手腕上的数字又变浅,人也更透明了。按这个趋势下去,恐怕再有两次,他就会完全消失了。
这是大家一开始就说好的,他来帮王源实现愿望,王源成了佛就可以从南滨路走出去。但他在江边第一次实现了王源心愿时,看着变透明的他心情忽然就和开始不同了。
原来是真的要消失。
另外的复杂来自于直觉,他好像感觉到王源有什么事瞒着他。
“小凯,”刘志宏喊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看你们的新闻和综艺吗?”
“你后悔当时走了?”
“没有。”刘志宏摇头,“我不会后悔的。”
“那是为什么。”
“看到的时候会很有真实感,就会想噢原来那段时间我和这些人做了那些事,拍节目,拍短剧。”刘志宏温声道:“人的记忆是要有人参与的嘛。”
王俊凯想起南滨路漂浮的那个影子,这些年路灯下江水边,冬去暑往,那影子不被人看到,就那样孤独地飘离十年。
“那心情呢?”王俊凯问。
“心情?什么意思?”
“像是不能实现的愿望,遗憾的心情,这些也要一直有人去回应它们吗?”
“好问题。”刘志宏大着舌头,“我觉得不会。”
“怎么说?”
“会有回声啊。”
“在无法逾越的峡谷这边喊出去,会有声音传回来的,你知道吗,人其实挺傻心眼的,也许就会在峡谷这边坐一辈子,等那声音回过来。”
漂浮在南滨路十年的王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回来了。
回音呼啸而至将他淹没。
刘志宏后来乱七八糟地说了说王源。
他说王源是个很怕孤独的人。他喜欢热闹的地方,热闹的人群,他总是挂着一副笑脸,已经习惯让身边人都感受到愉快。但是这些依旧消解不了骨子里的孤独,那种荒凉感和青春期无关,他没长大的时候藏得住孤独,长大了就能藏得住笑容。他后来看书冲淡这些孤独感,他一直在学着和孤独相处,若即若离和一切都保持距离。你看着他在笑,在闹,那是他动的模样,一旦他静下来他又会对你克制、认真又冷静,丝毫不像十几岁的小孩。
这样的人完全有分寸处理好感情,画出九宫格来一一将人框进去。
王俊凯在那个时候闯了进去,让他把分寸这些东西都抛开了。
“什么时候察觉出来的。”王俊凯冷静地问刘志宏。
“十四岁吧。”刘志宏想了想,“后来就看不太出来了,藏的越来越好。”
停在南滨路那时候。
“我们来玩游戏吧!”王源举着旅游手册。
手册上的地点是台湾,他们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方法,一边看地图,一边在互联网上敲出地点看景点和美食照片。
投影仪放出的是他们当年的台湾行,穿着短袖短裤一身爽朗奔在沙滩,王俊凯还将王源扛进了水里。
“这也太可怜了......”王源看着屏幕上的美食流口水,“嘛不过我现在也吃不了了。”
他已经变的很透明,吃的早在第一次系鞋带就被放弃了。
两个人从早到晚照着攻略走,一步都没出过房门,最后却四仰八叉睡了过去。
王俊凯是被王源闹腾醒的。
“我们来玩游戏吧!”他指着手册。
“就像飞行器,但是呢,不走格子,走歌词。”王源朝地上的笔努嘴,“快抄这首歌。”
“什么歌啊……”王俊凯拿起笔,“听都没听过。”
“我很喜欢的。”
待抄好后,王源摇骰子,“3,第三句,划掉。”
直到你说你爱我&似赞我痴情
“6,第六句。”
说地谈天的知己&变身枕畔的你
相处得太好&变情侣是注定
又似报答我&那温情
弄错恋爱跟欢喜&已将关系处死
共你亲到无可亲密后
跨出这条界线&怎去善后
对着沿街的灯火&那一盏未数过
朋友别引诱
“就剩两句了,”王源看了一眼,“按这样顺序,我的剩’大概过去有爱过,以挚友之名’……”
王俊凯听了,挑起眉。
“你的呢,是’便知友谊万岁是尽头’。”
“什么意思?”王俊凯回过味来,“你为什么选这首歌,想和我说什么?”他抱起手肘,“是想我说友谊天长地久吗?”
“难道不是?”王源反问。
王俊凯指了指自己,满不在乎道:“在我这儿,只有初恋天长地久。”
“还有一次就会完全消失?”王俊凯问。
在晨光中显得极其稀薄的王源点了点头。
王俊凯沉默,不多时抬手揉了下王源的头,他的手掌直直穿了过去,“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想不出来了,”王源笑着说,“已经很开心了。”
“最后一个愿望会是什么啊……”王源兴高采烈晃着腿,他面前的桌子形同摆设,发着微光的腿不停穿过去。
王俊凯蹲下来,收拾地图和签字笔,叠起来放进了柜子。王源飘了过来,好奇探头,“你都留着啊?”
龙虾的票根,做坏了的牛仔裤,地图和旅行图片,还有那根鞋带。但因为是王源穿过的,现在也微微发着光,越来越透明了。能留着证明感情存在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王俊凯望着它们心想。
“明天一起去南滨路骑车吧?”王源举起手作欢呼状,“仔细想想还有这个没做过!”
“你这么想要消失吗?”王俊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一开始说好的——”
王俊凯打断了他,“你从没有告诉过我超度你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
“不是和你说了嘛,变成雪,会变成雪。”
王俊凯露出谁信的表情。
“你说你是王源未实现的心愿,是他的遗憾。那实现了以后,心愿满足,遗憾平复,这一段徘徊在南滨路出不去的执念就此放下——”王俊凯顿了一下,勉强藏起眼中的受伤,“你这么想离开,是不是想忘记对我的喜欢?”
“还不够吗?”王源说,“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了。”
“那我呢?”王俊凯极快地甩出一句,“我呢?”
王源平静道:“你会像这十年一样,好好生活下去。”
我要怎么好好活下去。
你抚平了你的遗憾。
“我的遗憾,”王俊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在这里。”
当时是怎么不再亲密的?
后来的我们也不是变得疏远,只是更加独立,相比小时候上厕所都要勾肩搭背,后来可以很安静坐一个下午。有了要做的事,责任感长大了要包容四方,爱情慢慢下滑变成了次要需求。可你还是在夜里偷溜出来,钻进我的梦里,提醒我当年的遗憾,提醒我永远有一场战役铩羽而归。
现在又有了一个机会,从天而降的你跟我说这些年你待在南滨路哪里都没去,我以为实现心愿是在超度,是在让你成佛。我没想到会是亲手送上毒药,慢慢喂给你吃,好让多年前的喜欢永眠。
如果是那样,一开始我就不会做的。
我不会做的。
因为在不为人知又无人可说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是,我也喜欢着你。
“我说了,这就是我的结局。”王源有些吃力的抱紧他脖子,“你也不要愧疚,好吗?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王源也有。如果没有他的首肯,我也不会真的消失。他可能爱了十年,太累了。”
是这样吗。
王俊凯揽住那个虚无的影子,涩声道:“我成全你。”
我放你走。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按照定好的时间下楼推车。二月份的南滨路还未醒来,路灯亮了整整一路。王俊凯推着车,王源在后面坐着。他已经虚弱到骑不了车,只能勉强趴在车座。
王俊凯跨上车,回过头仔细替王源围好围巾,猛地俯身,“坐好了!”
“一,二,三,出发!”
车子就像出腔的子弹,义无反顾朝着送别的时刻奔去。
抬起头来,会看见微亮的天,和2014年有一样的天气,高楼大厦被高空线路切割成了视野两旁的碎片,随着王俊凯的吼声全部往后方飘散而去。
要和你从南滨路的这一头,骑到另一头!
你是更英雄!
这杯不能喝这杯肯定酸!
让王源说!
马思远马思远马思远!
你会动心吗!
你自己要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俊凯仰着头喊了起来。
南滨路的尽头被一群拍摄人员围了起来,看见王俊凯一人骑车过来还吓了一跳。王俊凯不愿打搅他们,也不愿他们来扰乱自己,推着车走到了路的另一边,问王源,“感觉怎么样?”
“晕乎乎的。”王源站起来,“思考起来也很费劲,恐怕要不了几秒钟就会完全消失了吧。”
王俊凯说不出话。
王源看了看手边的自行车,“第一次在江边见到你,你拍那场戏,也是这样骑着车。”
王俊凯想起来了,那场戏确实是骑着车出场的。
“不然这么多年你来过这么多次南滨路,怎么才遇到我?”王源已经变成了一个散着光的轮廓,只剩笑声还在传来。
忽然,他停下了笑。
“王俊凯,你知道我手上的两个数字是什么意思吗?”
2和5,现在也快看不见了。王俊凯缓缓摇头,哑声道:“不知道。”
“25公里的意思。”王源说,“这条南滨路,全长25公里。”
我出现在这里的那天,手腕就带着这两个数字,一左一右,好像手铐一样。后来想想,其实也差不多,我就像个囚禁在这条25公里长路上的囚犯。因为少年时的一朝心动,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王俊凯向前一步,似乎想要抱住他,但只是徒劳。
王源的眼角滑下来透明的液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再从南滨路的这一头,骑到那一头。”
所以你只有骑着车来到这里才能见到我。
所以现在我终于要消失了。
王俊凯想擦去那些眼泪,却直直穿了过去,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悲痛的呜咽。
王源还在继续说。
“我撒谎了。”
“我不会成佛的。”
“大概以后就变成碎片了吧,雪,花瓣,总之很脆弱的东西。14岁对好朋友的暗恋什么的,本来就很脆弱。”
“以后下雪的时候,王源看见雪花应该会想起当年对你的喜欢吧。”
王俊凯虚扶着幻影,将他的头按在了颈窝。他听到王源第一次带上哽咽,“这十年来,我困在这里,一个人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我走了那么多那么多遍……可是你都没有来。我在心里说过那么多那么多喜欢……你都没有听见。”
这不止是一条二十五公里的路。
这是通往我少年心事的长途,封锁在尘世一角,和我一起落灰,和我一样不会老去。我留在这个年纪,永远带着最初喜欢你的心情。
可是现在,这份心情的主人放弃了他,而他也因为如愿以偿要消失了。
王俊凯感觉到手中一轻,与此同时唇上一凉。
再睁开眼,是瞬间流失的光影。
“等——”
人潮涌动来来往往的江边道路,他停在伸手去拉的姿势,但是只够到一手空气。和梦一样,他真的被外力拉走搅碎,彻底离开。
世界上到处都是被分离出来被放弃的遗憾、执念。公交车、地铁、公园、车站、寺庙、游乐园,到处都被游离的鬼魂塞满了。可能你只是坐下,只是读了一封信,在起身也抹掉了眼泪,也做好了遗忘的准备。可是在起身的瞬间,有一个你看不见的影子就被剥离出去,她很茫然地站在原地。你下了车,她在窗里看着你,你去自由地生活了,她为你开心,她会一直困在这辆车厢、寺庙、房间。
活人,是不会消失的。
真会消失的是什么呢?
情分,心意,遗憾。从心里长出来的东西非常脆弱易碎。
心愿是和我从南滨路这一头骑到那一头。
他说因为后来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所有的愿望都要我陪着,要我在身边。
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呢?
哪种程度算在一起——在被尖叫和鲜花围满的舞台握住他的手深深鞠躬,在后台握住他凉手一起坚定迈向前方,和他一起出现在哈根达斯的店里看他选口味,没有成名以前在闷热的练习室压腿笑他你怎么哭了呢。哪种程度算呢。
王俊凯又做了那个梦。
还是在那个休息室,王源坐近了,可这次他什么话都没问,两个人相对无言静静坐着。
这个画面碎成粉末,取而代之是漫天大雪,面前站着14岁的王源。
“我没有骗你吧?真的会变成雪。”
那么脆弱的心意,最后却变成了可以带来春天的东西。
”那我要问了。”王源说。
王俊凯问,“这次还是会变成碎片吗。”
“不会了。有大雪盖着呢。”王源笑。
“对你来说,真人偶像的意义是什么?”
跟以前一样。
“换一下。”
“把我放到前面。”
“对你来说,我的意义是什么?”
“是真人。”真实的,和自己在重庆一起长大的活生生的人。
“我也是,我和你在一起,永远不用做偶像。”
王源哎了一声,“这是独特性理论吗?”
“你就当是吧。”
“弹珠游戏玩累了?”
“现在想试试恋爱关。”
等不及王源回答,王俊凯马上问道:“来得及吗?”纷纷扬扬的大雪遮去了王源的神情,王俊凯自言自语,“来不及对么。”
“还会再见的。”声音还在传来。
“再见。”
不做最后的道别,来日相见也不能全心微笑。
专程跑来和我道别吗,用这场雪,用14岁的声音,用还带着手铐的手朝着挥,单方面说了还会再见。
恶劣的家伙。
王源也做了一个梦,远在南美的24岁的王源。他在南滨路和14岁的自己见到了面,和王俊凯不同,他一看到手腕上的数字就明白了原因。
14岁的王源也非常了解他,“不是说累了吗?”
王源岔开了话题,回过身看向漫长的南滨路,十年间这里到处都被他的执念走遍。任何一个角落全都回荡着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声音穿透了整条南滨路,穿过了嘉陵江,穿过数年光阴。
敲打着一堵墨蓝墙壁,似乎真的得到了回音。
“我喜欢你,很意外吧?”
不是这个。
而且也不意外。
意外的反而是——
他说,“我喜欢你,喜欢到我都很意外的程度。”
王源因为伤病被提前遣送回国,这条消息被刘志宏大码标红发到了自己邮箱。王俊凯看到的时候已经在病房外面了。
他隔着一个小窗看里面那个人,实在看不出来他和十四岁有什么区别。
爱抹去了光阴痕迹,王源如始至终。
他觉得那些都不用太在意了,是不是消失了,他是不是还喜欢着自己。重要的是这个人还在,脆弱的心意不用在意,他可以再去创造一些牢固的。他想岁月漫漫无边,他有命一条,也可以找出一柄可以容纳两人的剑鞘。
他可以变成壳,变成玻璃。
也试试耗命的爱法,未尝不可。
王源醒来时刚好看到王俊凯正在往花瓶插花,满天星让他想起了小王子的故事。然后又昏昏沉沉间想到了更多,狐狸,独一无二,独特性理论,真人和偶像,小龙虾票根,台湾地图旅行。
停在脑海中的数字:2和5.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王源摇了摇头,“你怎么——”他要说你怎么在这里,但又觉得没必要问。因为很安心,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和梦里的人是一个,他很安心。
王俊凯也很庆幸对方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毕竟他此行突兀还送花,怎么看都有些图谋不轨。只是唯一遗憾的是,那些事只有自己记得了。但是嘛,没关系,不是王源说的吗,他会用新的幸福把遗憾包着。他扶王源坐了起来,应他的要求给了他一支笔,“要笔干什么?”
“确认。”
“嗯?”还没反应过来,王俊凯就被捉去了手。
王源的后脑勺挡着他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到笔尖在手腕滑动。
心头刚一亮,眼前也一亮。王源抬起头,将他的手腕举起来,看起来有些得意。
一个是2,一个是5.
他们都没有提起,还和以前一样,因为无从说起的独特经历几乎是瞬间王俊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好像没有心意随江风飘零的十年,王源只是中途出去溜了个弯,最终还是回到他的身边,带来那一年的台湾海风,南滨夜幕,以及想忘记却无法忘记、终年在南滨路迷路的喜欢。
他一把将王源抱住,扑得过猛,王源的后腰差点撞到了墙。
他做好了撞到的准备,可是没有。
原因是王俊凯的手。
王源偏头,感受到那双手环在自己后腰。那双手为自己系过鞋带,牵着自己走向舞台,从好多年前的夏天开始,就轻覆在他头顶摸着他的发梢。
看不见也知道,那双手的手腕左边是2,右边是5,是他刚涂上的字迹,是他烙下的缘结。
啊,是了。他在瞬间恍悟。
原来我走不出的并非那条25公里长的南滨路。
而是这个人如此安心又不朽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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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amigo8/11 00:46凯耳返掉了 00:53源看到了 01:00源在地上找 凯瞄到 01:39源捡起来了,但没拿住233 01:46源拿下了自己的 01:54为了不让源再分心捡,小俊一脚踢走了 然后接下来两分钟两个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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