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智天使儿童手表表怎样恢复出厂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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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桥附近,离SOGO不远,‘小熊森林’的那个巷子右转……”
“要是当初多熬几个夜,把教授交代的报告给赶出来,也不至于昨晚写到天亮,今天还得赶在最后通牒的期限,把这份厚重的实习作业亲自交到教授手上。”程莉凡懊恼地想着。
都已经大四了,还搞这种“留校察看”的飞机,王教授未免太不尽情理了吧。她为自己的“前途未卜”陷入忐忑不安中。
“喂!等一下!”程莉凡扯开喉咙,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向电梯口,硬是把自己从即将关闭的门缝里塞进去。
“小姐,到哪一楼?”电梯内好心的男士问她。
她抚住上下起伏的胸口,喘着气说:“廿—二—楼!谢—谢!”
那男子居然跟她在同一楼层下电梯,巧的是也往“艾迪儿创意公司”,该不会他也要找David”王吧?
“David?先生你跟他有约吗?”总机小姐问。
“是的,我跟他约三点,谈A牌口香糖的电视系列广告。”那个穿牛仔裤,背影看起来还不错的男子说。
A牌口香糖?就是那个酷呆了的广告,难道是出自他的手笔?程莉凡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崇拜的心情逐渐发酵。还来不及搞清楚,那男子已经进入办公室了。
“小姐,请问David王几点有空?”她询问柜台。
“你哪里找?跟他有约吗?”
“我是他学生,没有事先预约,我有重要的文件要亲自交给他。”
“那你得等一下哦,David王正在开会,恐怕要开完会,才能见你。”柜台小姐示意她在会客区坐下等候。
为了加深王教授的印象分数,报告得亲自交到他的手上,所以多等一下是必要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莉凡的眼皮愈来愈沉重,一夜未合眼,加上在台北盆地的烤炉内蒸烤了一下午,漫长的等待真是绝佳的催眠剂。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
“小姐,你怎么睡着了,David下楼了,他今天不会进来了,你没看到吗?”
莉凡倏地从座位弹起,看着快速电梯的数字急速递减,一晃眼就从2位数变单位数,她冲向电梯口使劲按下楼键,如同她预料的,一楼大厅空空荡荡的,王教授已跨入出租车,扬长而去了。
“怎么办?他走掉了,我毕不了业了,完蛋了……”她语无伦次地念着,双手紧抱着牛皮纸袋来回踱步。正在绝望的时候,在电梯遇到的那个男人出现了。
“晚上我和David会在片场见面,你要我帮忙吗?”男人若有所悟地看了她怀中的文件。
“真的吗?太好了,求求你一定要记得交给他,这攸关我的生死前途。”莉凡差点没跪地谢恩。
“放心,交给我吧!”
莉凡千谢万谢地鞠躬哈腰,目送留正浩到停车场,她这才吁了口气。
我居然忘了问人家名字,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知道姓名,将来怎么感恩图报啊!她轻叹了口气。
留正浩将那份“攸关生死”的文件摆到后座之前,瞄了一下信封上的字眼,不觉莞尔。
“亲爱的王教授:素仰您的大人大量,您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奥格威(注:广告大师),您的课我从不曾逃课,足以证明我对您的瞻仰。
迟交作业,实非我愿,请您高抬贵手、手下留情,让我能尽早为社会贡献心力吧!
祝═家庭幸福、生活愉快、事业顺心还来不及看署名,听见有人拍打车窗的声音,是刚才那位女学生,他摇下车窗问:“有问题吗?”
“非常抱歉,请问士林是往哪个方向走?”
显然她的路痴症尚未痊愈。
“这边!”留正浩用食指示意。“我可以顺路载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用了!我骑脚踏车。”女孩语出惊人。
留正浩这才注意到她牵了一辆红色脚踏车,这年头骑脚踏车的人,算是“侏罗纪年代”的稀有动物了。他看着她跨上脚踏车,后背式的双肩背包还安装了一个方形反光小灯。
“难道她从士林骑脚踏车到这里来!”他不由得钦佩现在的稀有新人类。
程莉凡调整臀部角度,便于以较舒适的坐姿,聆听欲罢不能的主管晤谈。
“我今天能坐在这里,拥有专属的办公室,全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像我这幺年轻坐上这个位置,难免会遭人嫉妒,对于外面的蜚短流长,希望你和我一样不要去理会。”
程莉凡对于眼前这位女经理滔滔不绝的精神讲话,有点不耐烦。心想自己只不过是刚进新阳机构的小文案,根本没机会接收“蜚短流长”,她不明白何以经理会花两小时谈她在这个以男性为主体的企业崛起经过;而且还没有结束的打算。
廿八岁就拥有大企业经理头衔,的确不容易。简亦芸的确有过人之处。尤其是她那标致的五官更是无懈可击,长发披肩、浓眉大眼,露在迷你裙外的是双匀称交错的双腿。程莉凡不解的是:为何这样一个女人,会有如此强烈的不安全感呢?
“喂——”桌上的专线电话适时响起,简亦芸用细而绵长的音调拉长尾音。仿佛早已透视电话彼端的那个人。“好,我知道了,马上来。”那种有别于前一秒钟的谈话神情,就像跟秘密情人交谈的羞赧。
“经理,那我先出去了!”莉凡如释重负地走出那道门。才踏出门槛一步,突然想起两个多小时之前进来的目的,是为了讨论本周的报纸广告文案。
“对不起!经理,这则报纸稿还是请您过目吧!”正拿着粉盒补妆的简亦芸没料到她会折回来,惊慌得将粉盒摔到地上。
这回受到惊吓的换成莉凡,她连声道歉,并欠身捡拾抖落一地的彩妆颜料。
简亦芸胀红着脸,好象偷吃糖的小孩被逮到的慌张。“稿子放桌上,我看过后再通知你。”
莉凡不明白这小小的动作竟会闯祸,吐吐舌头小心翼翼地走出经理室。正好看见总经理拿着大哥大准备外出,走出大门前,还望了这边一眼,似乎在等待什幺。
“莉凡,你昨天上的签呈,遗漏了厂商估价单,请你补齐后再拿给我。”林秘书似乎已习以为常,只要工作量一膨胀,莉凡总是丢三落四,尤其是这种填发包单,上签呈等行政上的事务。
翻遍了堆积如山的文件,终于找到了那份估价单。
莉凡把签呈轻放在林秘书桌上,正拿着电话筒的林秘书,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指指总经理办公室,示意她自己拿进去。
总经理红桧木的大桌面上,压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里头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女孩对着她笑逐颜开,一家三口穿著同款式休闲服,显得好亲密。
莉凡被这一幅和乐融融的景象深深吸引,似乎感染了这股幸福,嘴角微微上扬。“事业成功的男人,未必有幸福的家庭。”莉凡证实了这种论调是不足采信的。
电视上那些大老板金屋藏娇的事,绝不会发生在这位备受员工推崇的大家长身上。
国父纪念馆广场上,几个小孩尽情追逐嬉闹,红通通的脸颊绽放赤子的无邪。
莉凡爱孩子是有名的。尤其是哥哥那一双可爱的儿女,她的办公桌上贴满了他们稚气的容颜。逢人便问:你看我们家娃娃可爱吗?
“你再这样子,会破坏‘行情’的。”同事们看她那自我陶醉的样子,不由得取笑她。她倒也乐此不疲。
除了每个月帮两个小萝卜头拍摄成长的纪录外,依依的Kitty猫玩偶、芭比娃娃;俊俊的小火车、摇控飞机都是她这个做姑姑买的。
自从哥哥一年前病故后,她发誓要用更多的爱,弥补他们没有父亲的缺憾。
自小莉凡与哥哥的感情最好,谁要欺侮莉凡,哥哥一定挺身而出。当年哥哥追嫂嫂时,莉凡捉刀写情书、帮哥哥搭配约会时的穿著,终于在众多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
大陆开放后,哥哥执意将公司重心移往彼岸,以因应岛内日渐上涨的工资,单打独斗两岸来回奔跑,终因体力透支而瘁逝。
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嫂嫂,带着两个稚龄的孩子,这条人生路好漫长。每每亲友试探其再婚的意愿,只见她红着双眼、沉默不语。
这也就是为什幺莉凡老是婉拒参加公司假日安排的活动,以便有更多的时间陪孩子们和嫂嫂。
几个光复国小的学生,背着书包鱼贯穿过眼前。“啊!完蛋了,已经四点了。”看看腕表,莉凡赶紧收起哀伤的情绪,连忙起身。准备回公司解决“迫切的危机”,免得待会儿经理催稿,于是小跑步奔回公司。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对男女正一前一后地走出宾馆。“天啊,居然是总经理和简亦芸。”莉凡的脑袋轰轰作响,原来那张全家福是障眼法,所谓事业成功的标准男人,只是唬唬那些涉世未深的社会新鲜人!莉凡不禁打了个哆嗦,婚姻的保障仅在于合法与非法的分别吗?
眼前的这一幕,触动了莉凡记忆的倒带键,原来上个月公司旅游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好漂亮啊!”
“总共有九十九朵啰!”
柜台前面一群女同事又是赞美又是感慨地聚拢在一大束的红玫瑰前吱吱喳喳。
“谁生日呀!”莉凡走过去一探究竟。“恭贺简经理高升,并祝永远青春美丽!”在几乎占去柜台三分之一桌面的花束里,斜斜地躺着这张署名Stone的心型卡片。
咦?总经理的英文名字什幺时候改成Stone?!管他的,说不定是秘密情人间的障眼法之一。想不到平常威风凛凛的老总,也有浪漫的一面。
“如果有人送我这幺一大把娇艳欲滴的玫瑰,我一定会很感动的。”莉凡不由自主地编织起爱情梦。
“程小姐,会客室有访客等你很久了!”在连叫几声都没有响应之后,林秘书刻意提高嗓门。
透过玻璃墙,她看到那张微侧的脸庞,眉宇之间散发着自信的讯息。一袭运动衫、牛仔裤,再加上一只看得出岁月痕迹的牛皮书包。嘴里叼根香烟,兀自吞云吐雾。
这个侧面轮廓,有点面熟……
莉凡走进了会客室和访客打招呼,四目交会的那一剎那,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是你(你)!!”
没想到当初忘了问姓名的人,居然会在这个场合相逢。真是太意外了!
莉凡嘴角上扬一秒钟,旋即又板起脸说:“你差点害我毕不了业,知道吗?”
“我……”正浩呆若木鸡地瞠目结舌凝视莉凡。
“你还装蒜,我的广告学差点被当了,David说他没看到我的报告,你答应我的事,根本没有做到,太差劲了!”莉凡毫不留情地指控。
正浩浅浅地笑而不语。
“你为什幺不说话?”唱独角戏的莉凡,反而有些别扭了。
“你现在不是毕业了吗?”
“是啊!要不是我平常表现好,王教授才不会通融我呢!”
莉凡提到“平常表现好”的字眼时,声音显得有些微弱,正浩顺势予以戳破。“平常表现好,为什幺报告会迟交呢?”
“这……”莉凡为之语塞。“反正王教授总算是大发慈悲,饶我一马了。”
正浩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的确自己是差点没完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明训,那阵子忙着拍A牌口香糖,晕头转向的就把小女生拜托的作业给扔在一边了。两个星期后车子送厂维修时,才赫然发现这件“生死攸关”的牛皮纸袋。还好他和David私交不错,才在紧急关头“刀下留人”。
“点子影视公司,导演留正浩”他递出名片,直接切入主题。
“汐止案的脚本,我已经画好了,我想先沟通看看,有没有符合当初设定的主题。”留正浩从牛皮书包里抽出几张A?4的纸。
这家伙也太草率了吧,虽然案子已经签约,但为了永续合作的前途,至少也该把那几张看似草稿的纸张,整齐地贴在裱版上吧?莉凡暗自纳闷。
“留导,光从脚本很难推测将来片子完成后的精致度,麻烦您画详细的分镜脚本,这样我比较容易掌控品质。”她笑笑地说。
“嘿!”他语气轻蔑。“可能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你不放心。简经理找我拍,是因为她相信我出马就是品质保证。”
这个自大狂,使她微愠。“那幺,你何必找我谈?”她挺直了腰杆,企图扳回颜面,可是双脚却因激动而颤抖。
“因为你是这案子的负责人,我尊重你呀!”他双手一摊,一副神色自若的德行。
“尊重”!这狂妄的家伙,居然也吐得出这两个字。
“好吧!既然你那幺有把握,一切照进度表执行。如果到时候成果不理想,交不了片,可要扣款哦!”
“一定包君满意!”显然威胁不了他。
莉凡咽不下这口气,悻悻然地回座位,正准备将他的名片撕碎泄恨,就在同时名片背面的一小排英文字跳了出来。“S.T.O.N.E”,原来玫瑰花是留正浩献殷勤用的,还是留正浩是简亦芸的“外遇”?
她困惑这饮食男女的供需关系。
门口又多了一双男鞋。
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了,小玉总是有办法躲过楼下房东太太的监控,顺利地将男朋友偷渡上楼。
二十多坪的公寓,厨房、客厅、浴室再加上用木板隔开的两间“雅房”,就是莉凡下班后的小窝。
“不要嘛!上个月‘那个’晚了半个月才来,害我好紧张。”隔壁传来男女清晰的对话。
“没关系,这次我有准备,你放心!”
接着是千篇一律的情节:灯熄了,男女的对话暂时结束,老旧的床垫随着激情的起伏,发出咿咿呀呀的节奏。
电扇在斗室里摇头晃脑,却吹不去满屋的燥热。
也许该建议小玉学学“东京仙履奇缘”的女主角,只要在一楼大门门把上挂把红伞,就表示有异性密友来访。暂时回避。免得我大热天从一楼爬上五楼,累得气喘吁吁,还要强迫接收“锁码”频道的音讯干扰。
房东太太会识破吗?
她应该没看过“东京仙履奇缘”。
热死了,出去晃晃吧!莉凡摘下隐形眼镜,戴上七百度的近视眼镜,反正也不太可能遇到熟人,尤其是眼睛已有角膜炎前兆,更不能掉以轻心。
其实莉凡对于逛街的兴趣不像时下女孩那般疯狂。她总能在几套简单的服饰里,搭配出自己的风格,不是名牌却是焦点。
“小姐,你眼光真好啊,这个包包在SOGO要六仟伍百块,我卖你三仟就好了啦!”地摊老板挺会察言观色的,看莉凡拿起那个包包背了又背、看了又看,逮住机会促销。
“老板,你看,这里有刮伤,分明是瑕疵品。”莉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底端极不显眼处,找到杀价的筹码。
也不知怎幺的,莉凡对这个正方形侧背包包,有种似曾相识又爱不释手的感觉。最后竟以一千五百元成交,老板说:“看你还在读书的款,算你本钱啦!”
原来戴ㄘㄨㄜㄘㄨㄜ的大近视眼镜,也有好处。
莉凡看看腕表,时间还早,决定到MTV再看一遍“西雅图夜未眠”。
MTV里一对对的情侣簇拥着,莉凡的形单影只更形突兀。她急急挑到片子送往柜台结帐。
“小姐,你不等等你男朋友吗?”服务生这幺一问。莉凡更后悔来这里了。
她低着头胀红着脸。“我一个人来!”
“原来两位在闹别扭。”服务生胸有成竹地将眼光扫向排在后头的男子。“你们两个背一模一样的包包,还要装作不认识,不要这样子嘛!”
莉凡瞪大眼睛,旋即转头。
“天啊,是你?”留正浩不知什幺时候站在后头,莉凡更觉不可思议的是,竟然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包包,这回只怕会愈描愈黑了。
“走吧。”留正浩猛然拉起程莉凡的手肘,往服务生带位的包厢方向走。
她往后退缩,想挣脱这只手,却被箍得更紧,碍于众人狐疑的眼光,她就这样被拖进包厢。待服务生关门离开,她像一头性格暴烈的母狮大吼。
“你这个色狼,你想干什幺?”她甩开他的手,使尽力气叫骂。“你凭什幺跟踪我?你有什幺企图?我早就知道你行为异常……”莉凡像连珠炮似的发泄她的惊愕与愤怒。
留正浩非但没有回答,嘴角还微微上扬地看着她。过了半晌,他说:“从来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连生气的样子都那幺可爱。”那种带着笑意的语敢,竟充满着温存、诚挚。
她有些手足无措,他的反应让莉凡一时不知如何反击,她垂下睫毛两秒钟,随即武装起来。
“告诉我,你用这套方法骗了多少女人?”她抽了口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莉凡掉头就要走。
留正浩抢先一步挡在门口。莉凡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结实的男人,心想假如对方要霸王硬上弓,自己一定无力还击,她因害怕而颤抖,心脏擂鼓似的疯狂敲击。刚刚说什幺也不该跟他走进来的,到台北四、五年了,“防身警报系统”从未仿真演习,以致大难临头了才想起那些安全守则。这下死定了!
他俯身贴近她,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凑向她。
“这是刚刚你在夜市掉的,还给你。”
莉凡怔一怔,摸一摸口袋,真的掉了。一定是太专注杀价,钥匙掉了都浑然不知。
“喂!你为什幺一路跟着我?”莉凡一手抢过钥匙,立即又恢复质询的口气。
留正浩愣了愣,这句话适时提醒自己今晚的举止,有点莫名所以。干导演这一行,什幺样的美女没见过?论起长相,程莉凡只能算是中等美女;论个性,那单纯的傻劲,在这纷纷扰扰的大都市实在罕见。
他瞅了她一会儿,仿佛愈看愈入味。镜片下的那对眸子,是高污染水泥黑森林里难得的两口幽井。
“你盯着我看干嘛?”她瞪着眼睛问,语气里依然带着挑衅。“我只要喊救命,你马上成为现行犯。”
“唉,这年头拾金不昧,不但没有得到奖励,还被栽赃成色狼,看来好人难做哦!”留正浩委曲地说。
“我!”换莉凡无言以对了。
“算了,算了,汤姆汉克、梅格莱恩已经在西雅图等你很久了,快点去做你的美国爱情梦吧!”留正浩摸摸她的头,看了荧幕一眼,提醒她片子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拜拜!”留正浩转身跨步离去。
在片子打出“END字样的前一刻,男女主角终于在纽约帝国大厦顶楼相遇,故事有了完美的结局,程莉凡有一偿夙愿的满足。
然而一股失落感,却逐步蔓延。夜色正浓的台北街头容易让寂寞的人更寂寞。
“七夕情人节,巧礼讨欢心”橱窗里心型礼盒、巧克力,频频对她眨眼。躲过了西洋情人节,又有中国情人节、中秋节过去了、圣诞节又来了,这些节日简直是单身女子的“伤痕纪念日”。偏偏商人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大发利市的机会。
跟崔明嘎然而止的恋情,显然是一道不易愈合的伤痕。时间的药方,并非每个人都适用。
前几天小玉已经苦苦央求,下星期情人节希望她能暂时消失。也好,去嫂嫂那儿陪陪她,毕竟诀别的心痛,是尖锐而深刻的。
“小凡。”背后传来几声似曾相识的声音,除了大哥,还有谁会这样叫我?
“小凡,真的是你吗?”曾辛亚兴冲冲地跑到程莉凡跟前,如获至宝般的仔细端详。
“你是……”莉凡轻声问。
“我是曾大哥,你忘了吗?”曾辛亚急急解释。
“曾大哥,哦,是你,好久不见。”莉凡语气充满着久别重逢的惊喜,五年前曾辛亚出国留学前夕,大哥还带着她一起到福隆海边为老同学饯行呢!
“小丫头,女大十八变,愈来愈漂亮哦!”曾辛亚把一只手搭在莉凡肩上说。
可不是吗?当年那个“天塌下来,有大哥撑着!”的小女孩,已经学会独立自主了。以前,程一凡在世的时候,旁边经常跟着的女孩,若不是一样姓程,大伙准认定是他的女朋友。
洪彤还没出现前,程一凡经常带着妹妹参与同学间的聚会,表面上看似让死党们见识程家的美人胚子,事实上,程一凡担心单纯的莉凡遇人不淑。希望哪个有眼光的朋友,能代替他照顾妹妹一辈子。可惜他自己先一步了。
“听说我刚出国,你哥就结婚了,有孩子了吗?”曾辛亚眉飞色舞地问着。
“是啊,一儿一女。”莉凡神色顿时黯然。
曾辛亚没有捕捉到莉凡眼底掠过的哀伤,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这家伙,结婚抢第一,生孩子也不落人后。想必也事业有成吶,一凡现在哪儿高就?”
“哥,他已经……”莉凡眨了眨眼皮,试图掩饰激动的情绪,然而一串串豆大的泪珠,自两颊落下。
“小凡,怎幺啦?发生什幺事?”曾辛亚慌了手脚,急急地问。
莉凡把头垂得低低的,双肩不断地抽搐着。辛亚递给她手帕,擦拭那一波波的泪珠。
“一凡出车祸?生病?还是……不可能的,他的心肠那幺好,那幺乐观进取的青年,不会的、不会的。”辛亚紧蹙着眉,想着最坏的答案。
“哥,去年生病走了!”莉凡哽咽地说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辛亚连连往后跌了几个踉跄,这晴天霹雳使他的四肢发软,跌靠在路旁的轿车引擎盖上,愕然的神情久久才回过神来,他怜惜地将莉凡拥入怀里,红着眼眶轻拍她的肩膀安抚着,脑海里不断浮现一凡的身影。
大学四年一凡总是逮到机会就向人吹捧,他家妹妹长得有多标致,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女朋友的“活会”,起初辛亚是毫不在意的,总觉一凡的妹妹一定行情跌停、滞销退货,才会有做哥哥的,这幺大张旗鼓地喊着,一直到出国在福隆海水浴场遇到她……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辛亚的心头。
“哥,你快来看这是谁煮的‘巧克力’饭?”莉凡对着一锅烧焦的晚饭,捧腹大笑。
夏夜的星空回荡着青春笑语。
这个原先是离别的场合,因莉凡的出现而不同。
一凡和辛亚躺在营火旁边,喝了几口小酒,讨论着男人之间的话题,海风徐徐吹来,莉凡光着脚丫沿着沙滩随着浪花忽起忽落,前前后后地奔跑。不时,她也会弯腰捡拾小贝壳放进透明玻璃罐内,不一会儿,五颜六色的贝壳就将整个玻璃罐妆点得缤纷亮丽。
“曾大哥,送给你。”莉凡笑嘻嘻地跑过来将装满贝壳的罐子递给辛亚。“这可是美国找不到的,‘海内’贝壳哦!”
“‘海内’贝壳?”辛亚听得一头雾水。
“曾大哥到了美国就是到了海外,那幺在家乡海边捡到的贝壳,当然是海内贝壳喽!”莉凡一本正经地诠释她的自创名词。
“那幺说我得带着它漂洋过海,想家的时候才闻得到家乡的味道哪!”辛亚心领地笑着。
众人呵呵地笑。
“你别看小凡傻里傻气的样子,她的鬼点子可多哩。”一凡要开始谈他的妹妹经了。
“哥,不准你糗我。”莉凡噘着小嘴,撒娇地警告一凡。
“放心啦!你哥准把你形容得跟小仙女一样,又聪明又灵巧,又美丽又大方。”辛亚根据以往的经验法则,插嘴说。
一凡一只手轻轻揽着刚走过来的洪彤,一只手指着莉凡肩上斜背的牛仔布背包说:“你看得出来吗?那个背包是我穿破的牛仔裤改装的。就这幺车车剪剪、拼拼凑凑,却也能化腐朽为神奇。”一凡说。“其它像桌中、窗帘,也都是她DlY的杰作。”
“小凡那幺娴慧,洪彤啊太能干的小姑会把大嫂比下去的,你得小心哪!”辛亚故意调侃依偎在一凡身旁的洪彤。
不多话的洪彤,脸上两朵红晕,头垂得低低的。
“彤姊的好处除了我大哥,一般人是很难察觉的。”莉凡一副算定洪彤会成为大嫂的样子。
一凡微笑深情看着早已羞红脸的洪彤。
“走吧!小凡咱们去烤肉!”辛亚识趣地带开莉凡。
“好哇!我们赛跑,看谁先跑到林子里。”
绵亘无垠的沙滩,留下两串混乱的脚印。
小凡一马当先跑在前头,轻快的身影在海边韵动,短短的发丝飘呀飘的,辛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欣赏这青春的小精灵,她的典型是不同于洪彤的沉静典雅。
莉凡发现辛亚没有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大喊:“曾大哥,不准偷懒,快来追我。”
辛亚愣了一下,心想:洪彤被一凡追去了,也许我该改追莉凡!
这个念头旋即打消,辛亚想到自己明天就要飞往另一国度了,三年、五年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又何必兴起这荒谬的念头呢!于是两人的缘份又擦身而过。
辛亚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惊醒,他温柔地看着莉凡,全身每个细胞都充满了生命力。圆圆的小脸,满溢着幸福感。
他发现台北的夜色竟非昔日的灰涩,他有一丝的留恋,甚至一厢情愿地期盼这一刻永远凝止不动。
“如果能早一点认识她该多好!”辛亚叹了口气。
嵌在夜幕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做出虚弱的响应,辛亚潜藏已久的情意,因两人再度相逢而燃起火苗……
今夜星光灿烂,他想。
第一会议室门扉紧闭已逾三个小时了。里头只有两个人:简亦芸和留正浩。
留正浩紧瞅着简亦芸从头到脚仔细打量,高绾的头发使她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金丝边眼镜挡不住那一对锐利的眼神;一袭意大利阿玛尼套装红得火辣辣;腕上金黄色的钻表、十指间红宝石、蓝宝石、钻石戒指,除了把她衬托得艳光照人外,更在她与留正浩间筑起更高的墙。
他确定这个曾经很熟悉的陌生女人,不是当年热烈追求过的清秀佳人。
是什幺改变了她?
珠光宝气的排场供应者?攀上巅峰的成就感?
留正浩心知肚明简亦芸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本领,只是这改变未免太快了吧!
“正浩,论交情,我们之间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为什幺请你帮个小忙,你却迟迟不答应呢?”简亦芸手中的金笔,不断敲击桌面。这回可碰到对手了。
留正浩口气十分坚决。“亦芸,交情归交情。要我报假帐,这点违反我的职业道德。我做事向来凭实力,该是我拿的一毛也不能少,不该是我的,我一分也不取。”他私毫不让步。
她始终没料到,正浩的倔脾气依旧没改,当初向业主力荐,是因为“自己人”好讲话,没想到这步棋还真走错了呢!
简亦芸站起来,两只手撑着玻璃桌垫,上半身半趴向留正浩,以极为亲密的距离靠近他。她期望用那傲人的身材,挽回颓势。
“正浩,你上回送给我的玫瑰,真的好漂亮。我好高兴,你还是没忘了我。其实,我们可以再继续的。”她试图挑逗他。
半露在低胸领口的乳房,因近距离的关系更一览无遗。那股荡漾的春色,简直要让他窒息。留正浩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自制力是经不起考验的,何况是简亦芸这号尤物。
他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起身伫立于落地玻璃窗前,借着目光的移转,缓和即将被点燃的激情。
“送你玫瑰花是因为恭贺你高升经理。基于我们相识一场,我是该向你祝贺的。况且送花给你的,一定大有人在。”他缓缓地说。
这倒也是事实。那些媒体AE、厂商,消息打听得比谁都快。
“别人送的,怎能跟你相提并论呢!他们是希望我在拨广告预算时,不要忘了他们。但是你送的花,对我们有特殊的意义呀!”简亦芸努力塑造留正浩与众不同的形象,藉以拉近彼此距离。
留正浩双手环抱胸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开始迷惑自己对简亦芸的免疫力是否失效?
这一刻的静默不语,让简亦芸窥出了究竟,她踩着红色细高跟鞋婀娜地向留正浩走去,从背后紧抱着留正浩,两条手臂像钳子似的紧紧扣着他挺直的腰杆,脸不断地磨蹭着他坚实的背部。
一股山雨欲来的热浪,自腰际缓缓上升,留正浩心头一震,试图挣脱她的媚力束缚,一边捞开腰际的枷锁,一边强作镇静地说:“亦芸,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结束了。请你不要这样?”
简亦芸闻言竟嘤嘤啜泣,留正浩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他双手握着简亦芸的香肩,紧张地说:“怎幺啦!我说错话了吗?”
“人家……人家……”话说不到两句,简亦芸扑向留正浩怀里,哭得他胸前一片泪渍。
留正浩轻轻抚着怀里的泪人儿,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当年他们是系里人人称羡的班对。简亦芸来自公务员家庭,半工半读完成大学学业,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穿了四年,兼家教、餐厅打工、摆地摊……各种能赚钱的行业,她都涉猎过。那股不服输的个性,深深地掳获他,但他始料未及在他服完兵役后,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完全社会化的简亦芸,满脑子的生财之道。相形之下,他那浓厚的学生气息,使两个人站在一起竟显得突兀。
他看着奔驰300接她上下班;眼看着她身上的套装要花他两个月的薪水。他们之间已经找不到交集,她再也不需要为了省钱,要他帮她剪头发。
其实,不用等简亦芸提出分手,他也明了这段感情已成昨日黄花。
“你以为我甘心跟宋总偷偷摸摸过一辈子吗?”她绝不可能向别人坦承这段地下情,留正浩是唯一的例外。“爸爸脑中风住院,是他帮我付庞大的医药费。我一个女孩子能做什幺?我拿什幺还他的人情?正浩我再也不要回头过苦日子,我害怕啊!”
“我说过只要你等我,我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但是一切都变了。”他说。
“我不要等待虚无缥缈的未来。两个人相爱又怎样?没有面包的爱情,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
正浩愣愣地看着她,他知道一切都变了。他擦干她眼角的泪痕,平稳地说:“谢谢你给我一段美好的日子,我们的价值观现在已不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了。”
是彻底心死的时候了,留正浩这次是真的确定了。当初简亦芸要他来提案,他着实挣扎了一番。旧情人成了客户,关系暧昧不明的。要不是简亦芸在电话里三番两次请托,再加上自己的不甘心作祟,才答应她的。
简亦芸垂下眼皮,吸一吸鼻子,柔和地说:“我过好日子,也不会忘了你的。你看,我不是把这人人抢着拍的好案子给你了吗?正浩,我知道你心里不谅解我,我会用各种方式弥补你的。”她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会议室大门,并顺手将门反锁。留正浩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她的企图,她已经反手将身后的拉链拉开,瞬时一身火红的洋装摊在脚边。
无肩带奶罩将她原本的丰胸高高托起,随着她的呼吸上上下下波动,粉红色的乳晕若隐若现地向他招手。她注意到留正浩明显的生理反应,跨步走向他,他们之间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眼前的这副娇躯,曾是他魂萦梦系的,但仅止于热吻、爱抚,从未突破男女关系的最后一道门槛。只为了证明他是真的爱她,不是因为她妖娆的身体。
他低头看那两座山峰间深陷的峡谷,一颗心剧烈地跳到喉咙,僵直的下半身坚挺得要冲破牛仔裤拉链。
简亦芸坐上会议桌,张开的双腿还挂着黑色网状吊袜。玲珑的腰身往前款摆,惹火的身材燃烧着留正浩即将崩溃的意志力。
“证明我们爱过,来吧!”她微仰着头,双眼迷蒙,红唇半启。
留正浩紧握着双拳,生理需求与心理意志力激烈地交战,未分高下。
她一手环勾住他的颈子,一手迅速地解开他禁锢的外在防线。
他终于抵挡不住这致命吸引力,将她身上仅剩的单薄衣片,一一拆除。
简亦芸像蛇似地紧紧缠绕他,她的舌拼命地深入探索,他拥吻着曾经挚爱的女人,他响应她紧扣的双腿,理智顿然拋至九霄云外。他原以为她在耳边的嗡嗡细语,是爱欲的呻吟,起初不以为意,直到那内容像扩音器般地敲击着耳膜——
“亲爱的,签了那张一百万的估价单吧!”她在耳边吹气似的呢喃。
留正浩像是被百步蛇噬了一口,触电似的推开前一秒还翻云覆雨共赴温柔乡的蛇蝎美女。
“你说什幺?你再说一遍!”他铁青着一张脸,惊愕地问。
懊悔、生气加上激情过后的汗水,混杂地涔涔流下,源源不断。
“亲爱的,我需要那卅万的差额缴房屋贷款,只要再卅万就够了。你该为我高兴,房子在内湖,是楼中楼。有好棒的view,我终于在卅岁前买房子了,再也不用一家人挤在又破又小的公寓了。我的梦想,有你的一份努力,不是很完美吗?我——”
“住口,住口!”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量斥喝,额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圆睁睁地怒视她。“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金钱对你真的那幺重要吗?你不惜用你的身体换取物质的享受。为什幺要作践自己,为什幺要让我几乎不认识你。为什幺?为什幺?”他双手奋力地捶着桌面。
简亦芸点起一根烟,向天花板吐了好几朵烟雾。出奇的镇定。仿佛是一名经验老道的驯兽师,无畏于与猛兽同笼。
“女人的青春有限,一旦我年华老去,宋总自然会弃我如敝屣。我得趁年轻多挣点钱。这个现实的社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冷漠地说。
留正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逼视简亦芸,抢走她手指间的香烟并捻熄它。
“钱、钱、钱!你满脑子除了金钱,就没有别的东西吗?你享受荣华富贵、每天锦衣玉食又如何呢?这世上有很多真情是金钱买不到的,当你寂寞空虚的时候,财富只是一堆废纸而已!”他紧锁双眉说。
“哼!自命清高的人已经不属于这个社会。你没听说过,‘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万万不能。’吗?再说我离那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远得很呢!况且那些建商业主多半是暴发户,他们的不义之财多得难以数计,区区卅万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简亦芸非常不屑地反驳。
“这个案子我不想接了,你另请高明吧!”留正浩绝望又愤怒地说完,俯身准备拾起散落地面的衣服。
简亦芸抢先一步踩住他手里的衣物,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你想要离开,得在这张估价单上签字。”她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张早已打好字只缺签名的估价单,递在面前晃了晃。
留正浩一把抓住她悬在半空中的手,重重地撂开。
“办不到!”他言简意赅回答,拾起衣服穿上。
简亦芸赤裸着身子,转身走向门边做出开门状。
“你在干什幺?”他愕然间。
“我只要打开这道门,你马上变成强暴犯,赖都赖不掉,想试试看吗?”她讹诈地说。
“你!卑鄙!”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留正浩恍然明白方才如痴如醉的缠绵全都是圈套,自己竟一步步掉入她的局。现已陷入泥沼,只得任其摆布。简亦芸再度把一百万的估价单连同笔放在桌面上,等待留正浩的下一步动作。
他匆匆地签字,这是第一次他这幺痛恨自己的名字。
早上七点三十分,闹钟准时哗哗催促莉凡起床。她伸手按掉扰人清梦的声响,继续未圆的梦境。待她怔忡起身,钟上的指针已指向八点五分,她才像火烧屁股似的,从床上弹跳下来。
这下铁定完蛋了!就算有双翅膀也飞不到公司打八点卅分的卡,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众人的注目礼了。才冲到公寓门口,依稀听到背后有人对她呼喊。莉凡只思考了一秒钟便佯装没听见,直奔马路边拦出租车,背后摩托车的引擎声却紧随着她。
“小凡,你怎幺这样横冲直撞,要小心车子呀!”背后的声音恳切地说。
“曾大哥,你怎幺会在这儿。”莉凡猛然回头,又惊又喜,真是天助我也,救兵来得正好。
“要迟到了对不对?快上车吧!”辛亚答非所问。
莉凡也顾不了这许多,立刻一跨而上,双手紧圈着曾辛亚的腰。摩托车一瞬间即隐没于车阵里。
“不行啦!曾大哥,基隆路最塞了,不可以走这边!快左转从另外一条巷子钻出去。”她慌张地说。
辛亚毕竟离开台北好几年了,从他完全无法掌控台北路况可知一二。
好不容易在混乱的交通里,把莉凡安全送抵公司门口。车子还没停稳,这丫头已经冲到半阖闭的电梯旁,两只手用力地扯开那一丝门缝,硬是把自己塞进去。
卡上的数字是完美的八点卅分,莉凡满意地笑了笑。会议室内的主管早餐会报看样子还没有结束的打算。从她的座位正好可以斜斜地瞄见会议室的一部分。
宋总口沫横飞地比手划脚,圆滚滚的啤酒肚悬在吊带裤外。真搞不懂简亦芸这幺如花似玉的女人,怎会看上略显流气的中年男人。何况他是有家室的。
坐在宋总左手边的正是他的红粉知己——简亦芸。她用惯常的四十五度仰角、抿嘴微笑,宛若专情女子似的凝视她的男人。听到自认为精彩的部分,还带动鼓掌表示认同。桌底下的玉腿几乎要蹦出迷你裙外,盘在另一只大腿上的脚朝着宋总的小腿频频晃动。难怪他愈讲愈起劲,原来是有人“暗中”予以鼓励。
莉凡觉得一阵恶心,看不下去了。这才注意到玻璃缸内的金鱼浮上水面,一张嘴开开合合,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丢了几颗饲料喂饱贪吃的鱼儿,她的胃开始咕噜噜地向她抗议。她望了望会议室,见门关了起来,想必有重大议题待长时间会商,趁此机会溜出去吃早点,正是时候。
才步出公司大门,莉凡差点就撞上迎面而来的曾辛亚,他手上的豆浆、包子、烧饼油条差点没打翻,两个人呆呆地杵在那儿,彼此愕然地望着。
“曾大哥,你怎幺还在这儿。”莉凡先开了口。
“我看你早上匆匆忙忙地出门,一定没吃早餐,我正准备帮你送上去呢!”辛亚说。
“这怎幺好意思呢!况且你一口气买这幺多,我看我连中饭都甭吃了。”莉凡噗哧笑出声。
辛亚低头看着自己拎的两大包早点。再看看娇小的莉凡,态度腼腆地笑了笑。
“我看这样吧!你一定也还没吃,我们到公园分着吃。”莉凡提议。
找到荫凉又不显眼的角落,避开了可能被同事逮到的危险——毕竟是上班时间,过于明目张胆总是不太好。两个人这才安心地吃了起来。
“曾大哥,你早上怎幺会经过我家?真好,要不是你我今天一定又迟到了。”
莉凡突然想起什幺似的问。
其实,辛亚从早上六点卅就在她家门口等了,为了弥补五年前的遗憾,他积极地展开行动。
“反正顺路嘛!以后我天天来接你,这样你就不会迟到了。”辛亚说。
“不用啦!不用啦!这样我会有压力的。”莉凡连连说不。
“是不是怕男朋友误会?”辛亚小心翼翼地试探。阔别五年,谁敢保证她没有追求者呢!
“啊!男朋友?!”莉凡吃到一半的小笼包差点喷出来,她捧着肚子呵呵地笑。“哪来的男朋友,现在‘行情’下滑,没人追。”
辛亚闻言仿佛吃了颗定心丸。
“这样就没有什幺顾忌了,除非你嫌弃曾大哥的摩托车不够拉风——”
“怎幺会呢?摩托车是赶时间的最佳工具,大街小巷穿梭自如。比起那又热又挤的公共汽车,好上千倍!”不待辛亚说完,莉凡紧接着插嘴。
“那就这幺说定了,我会找时间勘察地形,找出车子少又便捷的途径,每天护送你上下班!”辛亚不让莉凡有反驳的机会。
辛亚今天早上骑的摩托车是一部中古老爷车,放在家里后院好几年了。其实他原先是以轿车代步的,为了在交通尖峰时段送莉凡上班,他着实练了一整天的摩托车。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莉凡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多点时间接触他,也可以多点机会促成他和大嫂,简直是一举两得。
莉凡蹑手蹑脚回办公室,没有人找她,没有留言条,看来真是个幸运的早上。
“这是谁的钥匙?”小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到处询问。莉凡好奇地探出头去。
“是你的吗?早上清扫会议室,在桌脚捡到的。”小妹向他解释。
莉凡接过手来,仔细地端详一番,皮革的钥匙环上镌刻着“stone”。她“哦”了一声,为它找到了主人。
“交给我吧!”她说。
居然有如此凑巧的事,算是平白捡到一个扯平的机会,钥匙还给他就谁也不欠谁了。她翻出名片,在电话键上按入七个号码,电话嘟、嘟、嘟、嘟的响了老半天,居然没人接。她不信邪,以为拨错了,仔仔细细地对着名片,一个字一个字地按,话筒依然是嘟——嘟——嘟——的空响着。
“下班后再将它送过去!”莉凡这幺想。
留正浩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试图找到方法埋葬他和简亦芸那段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出现的纯真爱情。
烟雾缭绕、酒气熏天,桌上烟灰缸满满的烟屁股,地上啤酒瓶滚满一地,他的形容萧索,眼珠满血丝,仿佛病入膏肓。
垃圾筒里有一张撕裂的照片,年轻的男孩搂着笑脸盈盈的女孩,翠绿的草坪将他们衬托得更为青春、健康、亮丽。
正浩把头埋进双掌里,脑袋里掠过两个简亦芸的影像,一个是清纯可人的大学生;另一个是风情万种的千面女郎。她们不断地在呼喊他,最后竟成一道道的海浪把他吞噬。
兀自跳动的电视机,传来片片段段的歌声:
“人说情人总是老的好
曾经沧海桑田分不了。”
“虽然我不能和你常相守,
但求你永远在心中。”
他像只被惹恼的斗牛,随手抓起桌面上的烟灰缸,往电视荧幕上奋力掷去。
“去你的老情人!谎言,一切都是谎言!”他像疯了似地怒吼。
莉凡闪过了迎面掷来的不明物体,小心翼翼地在满室碎片中踯躅。屋内唯一微弱的光源——电视机,已经在前一秒被歼灭了。她觉得自己蹑手蹑脚的样子,活像个闯空门的,竟感到些许的不安与心虚。
“哎哟!”不知被什幺东西绊了一跤,手上的钥匙也跟着拋了出去。这下“证物”不在手上,人家怎幺会相信自己是来还东西的。
她蹲下身子,在乌漆摸黑的地面上,张开十指企图捡回那把刻有stone的钥匙。她的手指在墙角边碰触到一具男人的躯体,伴着一股熏天的酒气,莉凡吓得跌坐地上。
“你是谁?”她捣着胸口,壮起胆子问。完全忘了自己是不速之客。
蜷缩在墙角的男人,丝毫没有反应。
会不会死了?糟糕,这屋子里全是我的指纹,我不成了杀人嫌疑犯了吗?
“喂!你还活着吗?”她伸手过去,推推他。“喂!求求你说说话呀!别吓我。”
她使劲地摇晃这个一动都不动的男人。
“嗯!”他气息微弱地发出声音。
谢天谢地还活着。莉凡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稍微心安。原来是喝醉不省人事了。
“有人在吗?”莉凡试图唤醒这屋内可能存在的其它人。连续呼叫几声后,她确定自己必须留下来善后。刚刚进来时,门也没锁,外人是很容易闯入的。
她扶着墙寻找电灯开关,香汗淋漓地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重见光明后,满室的凌乱一览无遗,更令莉凡触目惊心的是,那个墙角的男子居然是自负的留正浩。
“简亦芸!”莉凡拾起那张撕裂的照片,瞪大眼睛凝视那个对着她灿烂微笑的女子。
原来留正浩之所以酩酊大醉,是为了她。真没料到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到底是什幺原因使他这般心力交瘁?莫非他至今才知道简亦芸和宋总的秘密恋情?真是可怜的男人,女朋友对别人投怀送抱了,自己却最后一个才知道。
莉凡不由自主地想起崔明,为了那个怀孕三个月的女人而走入结婚礼堂的无缘人。那段日子崔明无故地逃避她,打电话也找不到他的人,突然地搬家、离职。一个活生生的人,好端端地从这地球消失了一样。直到他结婚的前一天,他终于出现了,而带给她的却是一段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即使他一再歉然地表示,他完全不爱他的新娘,那是一场酒后意外。莉凡却无法原谅他对感情的不忠实。
“阿芸!阿芸!”正浩的喃喃自语,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走过去弯下腰来,想搀扶他到沙发上躺好。
“你这个爱慕虚荣的贱女人。”他愤愤地骂。
莉凡好不容易才把他壮硕的手臂驾上自己的颈项,被这莫名其妙的叫骂,震愕得把自己摔向留正浩的胸膛,原本肩上的那条粗壮的手臂,就这样横放在她身上。
她正要站起身子,却一阵天旋地转被壮硕的躯体反压在下面。
“让我起来,你这只猪!”莉凡喘着气说。
“我爱你,阿芸。”他歇斯底里地说。
她倏然警觉这个男人,已经把她当成简亦芸了。莉凡挥舞着双拳,捶打他。
“起来,我不是简亦芸。”她怒冲冲地说。
满脸胡渣、满口酒味的留正浩,完完全全精神错乱了,他的脸就要贴上她的了,她急着闪他,却被他狂乱地抓住,那粗暴的吻从额前、鼻子、耳根一一横扫,她感到一阵晕眩,熏天的酒气直奔喉咙,他深深地吻着动弹不得的她,莉凡朝他狠狠咬一口。
一阵剧痛让正浩的酒意消了一半,他甩甩头、眨眨眼,定神看着眼前衣衫不整、满头乱发的女子,他踉跄起身,抹抹嘴角渗出的血水。
“你来这里干嘛?”他劈头就问。
莉凡抓着胸口已被打开的前襟,像被针刺到似的,直剌剌地跳了起来。
“你这只猪!人家好心送钥匙来还你,你却——”她激动得哭了起来。
正浩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知道自己可能侵犯了她,马上修正自己的态度。
“抱歉!我喝醉了,请你原谅。”他满脸歉然地说。
莉凡扣好衣襟,断断续续抽搐着。
正浩伸出手去想拍拍她的肩,旋即又缩回来,不知如何是好。
莉凡抬起头凝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满是伤痕的人苦苦相逼。何况自己也没什幺大损失。
“算了!不要紧。”她说。“倒是你的钥匙不知道丢在这屋里的哪个角落。”
钥匙,对了!她刚说来还什幺钥匙来着。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掉了一串钥匙吗?可能是昨天掉的,早上公司的小妹打扫会议室时捡到的。”
她东张西望的,试图把它从这堆垃圾山里翻出来。
正浩的眉又锁了起来,昨天不愉快的回忆全都涌上心头。
“宾果!找到了。你看是不是你的?”
莉凡在一堆啤酒罐里找到了钥匙,兴高采烈地把它递向正浩的面前。
“噢!”他摸摸口袋,真的把家里的钥匙搞丢了。“谢谢你。”正浩伸手接过它。
她怎幺会知道是我的?莫非简亦芸有了新的游戏规则,把昨天的事对众宣告?还是这丫头看见或听到什幺?
“你一定在怀疑我怎幺知道这串钥匙是你的,对不对?”擅于察言观色的莉凡,洞悉了他的心事。
“你的钥匙圈上头那块咖啡色的皮革,刻有你的英文名字呀!跟你名片上的一样嘛!”莉凡接着说。
“是这样啊!”正浩吁了一口气。真是个细心的女孩。
“既然已经物归原主,那我要回去了。”莉凡背上包包,准备离开。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诚恳地说。
莉凡看看墙上的钟都已经过了十点了,果真是快饿扁了。
“先吃饭再回家,好不好?”她坦率地脱口而出。
“没问题!”他笑了笑,之前的阴霾消失了一大半。
才走到门口,莉凡突然想起什幺要紧的事,停下脚步,认真地问。“你——确定清醒了吗?”
“放心,安全送你回家没问题的。”他保证。
这幺晚了,许多商家早就不供应餐点了。莉凡提议到通化夜市吃铁板烧。夜市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拥挤的人群使他们两个紧紧挨近。
短短的一条街,竟每隔几步就有伤老残弱的行乞者,多数人总是绕道而行,视若无睹。莉凡却一一地将口袋里的铜板分送给他们。
“这是你的习惯吗?”正浩注意到她从包包内拿出一袋零钱包。
“我不喜欢自己大快朵颐的时候,就在你身旁几公尺的人,却可能要吃一顿象样的饭都觉得奢侈。我的力量有限,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她淡淡地说。
这算大快朵颐吗?比起那些夜夜交际应酬的大老板们,这点小钱登不了报、上不了电视,他们还不愿施舍呢!正浩凝视着这位没有心眼的单纯女子,原以为心死的情海,竟激起一丝丝波纹,只是他没有留意它的存在。
“你还适应工作环境吗?”正浩担心她沦为简亦芸的受害者。
“说不上来哦!大公司人多,人事纷争自然免不了。有点烦。但是没关系,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应该不会有事的。”她说。
“你知道吗?我的英文名字叫Simple。‘S’‘i’‘m’‘p’‘l’‘e’,我哥哥帮我取的,好象随时提醒别人他有个头脑简单的笨妹妹。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名字反而成了我的护身符,大家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我没有攻击性,反而容易跟我接近。想想还真好用!”她天真无邪地说。
“在这社会上工作,要适时地保护自己。千万不要让工作的不愉快,影响你的生活。”他还是不放心。
这番话语重心长,莉凡看到他脸上深沉的忧郁,虽然她不懂为什幺,但真的很感谢他的提醒。
“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她给他阳光般的笑容。“你也要‘努力’地生活哦!”
“努力!”他不解为何要用这个字眼。
“汤姆汉克在‘西雅图夜未眠’里说过这幺一句话:我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呼吸,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我很感动,他对死亡爱妻的悬念,但我不赞成一个人对于逝去的恋情过于执着,积极地安排自己的生活,才是正面的‘努力’。”她藉此机会安慰他。
“喜欢看电影?”
“嗯!在黑暗的电影院,好象自己是别人人生的旁观者,可以自在地喜、怒、笑、骂。戏结束了,好的片子却可以一再咀嚼。”
是个还在作梦的女孩,是个让人想捧在手心呵护的蓓蕾。跟当年的简亦芸还真有某些地方雷同。不!不能再让她的影子萦绕不去,心头的伤口再度被撕裂,再加上宿醉未消,正浩头疼欲裂。
莉凡发现到他的心事重重,碰巧路边有人在卖吹气式的大铁槌,她掏钱买了最大的一把。
“诺,给你。心情不好,用力拿它敲墙壁!喝酒伤身、摔东西还不是回头要整理。你不要笑我幼稚,真的会让你心情舒坦的。”她不吝啬地分享经验予他。
“好,谢谢你。”他看着她笑,她也跟着笑。
辛亚真是急疯了,公司的人说莉凡五点就提早下班了,打电话到住的地方却说还没回家,连洪彤那儿都找过了就是没她的影子。眼看过十二点了,一个女孩子在街上游荡多危险呀!
他站在莉凡租的公寓门口,盯着她的房间看看灯光会不会突然亮起。会不会她身体不舒服提早回家休息?不然怎幺说好下班要去接她的,人却走了呢!
一部白色的轿车在他对面停住了,打开车门出来的人竟是莉凡。驾驶座上的男人,长得英挺俊秀。这是怎幺回事,她早上明明说没有男朋友的呀!怎幺会短短一天不到,事情会变了卦。
“莉凡。你整个晚上去了哪里呀?”辛亚焦急地对刚向车上人道谢的莉凡问。
莉凡在电线杆下找到声音的来源,怔了一怔。
“曾大哥,是你呀!你怎幺会在这儿?”她惊讶地问这个神出鬼没的人。
“这要问你呀!我在这儿已经等了四、五个钟头了,害我担心死了。”辛亚微愠。
“啊!有什幺事嘛?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还是俊俊、依依怎幺了?”她紧张得抓着辛亚的手臂。
“不是,不是,每个人都很好,别紧张。”看她那顿时苍白的表情,使辛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这才把语气放缓地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她宽心地说。
“那——你怎幺站在这儿四、五个小时,有急事找我吗?”她接着问。
“我下午在你公司门口等了你老半天,都没看到你下楼。我以为你出事了呢!早上不是说好下班接你的吗?是不是忘了?”
辛亚看她无辜的表情,猜想她根本忘了这回事,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却拿她没辙。
“哇!真糟糕,我忘记了。因为临时有事,我提早半个小时离开办公室,对不起,请原谅。”她打躬作揖赔不是。
“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辛亚决定追根究底。
“他是公司配合的一个导演。下午去找他,因为出了点状况,所以稍微晚一点回来。”
莉凡像是跟长辈报告行踪般的,向辛亚解释。这感觉像是多了个哥哥,莉凡觉得心头暖暖的,很久都没有这幺舒服的感受了,然而,这并不是辛亚所期望的。
一大早洪彤家里的对讲机就传来辛亚兴奋的声音。
落地窗外的天空蓝蓝的,阳光暖洋洋的,依依、俊俊已期待动物园之旅许久。
今日果真是个郊游踏青的好天气。
辛亚穿了件米色麻料圆领T恤、同色系休闲裤、脚底穿了一双休闲鞋,煞是好看。只是背后的大背包塞得鼓鼓的,不像是去动物园,倒像去登山。
“辛亚,你包包里装些什幺东西,不嫌重吗?”洪彤不解地问。
“呵呵!”辛亚傻傻地笑,他拿下后头的背包,解开拉链,让众人用眼睛找寻答案。
矿泉水、乖乖、口香糖、面包、干粮、遮阳帽、相机、V8……莉凡瞪着这些东西,看傻眼了。感觉上他还没有做爸爸已经很像爸爸了。她内心窃喜不已。
“哇!有辛亚与我们同行,一定轻松多了。”莉凡说。
“走啦,看大象啦!”俊俊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车上,莉凡刻意让洪彤坐驾驶座旁的位置,好让他们更为接近。她故意跟两个小朋友说说笑笑,可是辛亚却透过后视镜猛瞄莉凡,偶尔眼神交会,莉凡总是匆匆闪开,逃避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神。
动物园里人山人海,好象在办什幺活动,有一些帆布搭起的摊位。大部分的人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孩童一起出游。像他们这样的组合真的有些奇怪,但若莉凡不算,辛亚和洪彤还像极了一家人。瞧辛亚肩上扛着俊俊,洪彤手牵着依依,好一幅天伦乐呀!
由于没赶上往乌园的巴士,只得走上好一段距离才能到林旺爷爷住的可爱动物区。一路上太阳不断散发热力,莉凡觉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再加上可遮荫的地方极少,大呼受不了。然而小朋友却兴致高昂,精力充沛,她不得不佩服辛亚的好脾气。
汗水涔涔地从额上源源不绝,俊俊在他肩上又叫又跳的不说,冰淇淋更因温度上升,不断地滴向辛亚的脸颊。他却堆满一脸的笑意。
“河马的鼻子、眼睛和耳朵,都长在头上面,所以你看就算它泡在水里,也可以很方便呼吸和观察四周的环境。”
“袋鼠生下小宝宝以后,都放在肚子的袋子里抚养。袋鼠看起来很大,可是刚生出来的小宝宝比俊俊和依依的手还小哦!”
辛亚不但有耐心而且懂得还真不少,每看到一种动物就耐心地一一解释。不但小朋友听得津津有味,连洪彤和莉凡都听得入神了。
“先生,太太,欢迎赞助慈心儿童基金会募款活动。这是本活动的资料,请参考。”一位穿著黄色背心的义工,走到他们身边发送传单。
辛亚和洪彤两个人同时胀红了脸,辛亚拿过单子佯装阅读;洪彤则垂下眼,低头不语。
“我过去看,是什幺活动。”莉凡找到借口,让他们“一家四口”单独相处,培养感情。
这是一项为育幼院儿童办的募款活动,园游会义卖是系列活动之一。莉凡走到卖捏面人的摊位看得入神。扩音器里传来磁性而低沉的男性嗓音,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循着声音的来源,定睛瞧瞧。
是他。留正浩。
“各位亲爱的朋友,请支持慈心基金会儿童募款活动。让其它小朋友跟您的孩子一样,有健康快乐的童年。谢谢您的赞助,谢谢!”
他的声音因用力嘶喊,已经略微沙哑。前襟的汗水,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莉凡感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向每个路过的人鞠躬致意,遇到驻足停留的人则耐心解说,没有一丝的烦躁。谦中有礼、温和儒雅,是他给莉凡最新的印象。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愈来愈不确定了。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她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了。
“喝口水吧!”她走向他,并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是你?怎幺会在这儿呢?”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兴奋的澎湃情绪,悄悄地淹没他。是缘份吧!才会有那幺多的不期而遇。上帝,让他彻底失去简亦芸,又碰到如此可人的莉凡。不!现在不适合谈感情。免得旧疤未消,新伤又到,他真的累了。至少要确定自己的新感情里,不会有旧回忆,这样对莉凡才算公平。他整颗心,七上八下地心慌意乱。
“我带小侄子来玩的。不像你这幺有爱心,来这边当义工,真的很难得。”她崇拜的眼神盯着正浩说。
“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做得到。你不是说过要‘努力’生活吗?这是我生活的部分。”
他们在一处树荫下坐着聊。莉凡仔细地阅读关于这个基金会的一系列活动。
“电视宣导广告?是你当导演吗?”莉凡抬起头很有兴趣地问。
“是啊!不过连脚本都还没定案。最近,实在太忙了,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构思。”他懊恼地说。
“我对这类的公益短片很有兴趣,我可以帮忙出点子的,如果你不介意!”莉凡讷讷地问,此时她的脑海浮现了第一次在公司碰面,正浩不屑的口气。她不了解,那是正浩保护她的方式,他了解简亦芸对功高盖主的属下,会采取排挤的手段。
“当然没问题,我还要谢谢你呢!”他愉悦地回答。
“真的,太好了。留导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莉凡喜形于色地接过正浩给她的参考资料,彼此留下各种联络方式,约定日后再讨论。
阳光将莉凡的发丝照耀得闪闪发亮,那是一头健康的发质,她雀跃的背影,更是不折不扣的阳光仙子。是的,她就是阳光仙子,无论何时见到她,所有的阴霾即一扫而空,令人舍不得她的离去。
是个难得沁凉的夏夜。没有咖啡、没有酒使正浩的肾上腺素上升。但他却无法入睡。整个脑海呈现的全是莉凡的神情。
他手里握着一张便条纸,手心的汗水让原子笔字迹变得有些模糊。一整个晚上,他就这样看着纸条上的数字,犹豫不决地来回踱步。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
看了心里都是你,忘了我是谁。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
看的时候心里跳,看过以后眼泪垂。”
以前乍听这首歌,无法体会何谓“忘了我是谁”的意境。直到她出现眼前,才明了那种心里都是你的相思苦。
他能吗?拨了这七个数字后,就必须在心底承诺对这份感情的执着。可是……
正浩踱到话机旁,拿起话机拨了几个数字,又重重地放下听筒。然后又来回踱步,再重复一样的动作。
终于在那张纸成为废纸前,他清晰地按下那几个接近模糊边缘的号码。
嘟——嘟——嘟——,一声、二声、三声,他的心跳愈来愈快;嘟——嘟——,四声、五声,还是没有响应,他同时听到话筒里的嘟嘟声还有自己胸膛愈来愈烈的战鼓;嘟——嘟——,六声、七声,太晚了,如果她睡了岂不成了冒失鬼。
他失落地把话筒离开耳朵。
“喂!”在挂上前的瞬间,他掉入谷底的心情又意外地被唤了上来。是她!还带着喘气的嗓音。
“我是留正浩。”他柔声说。
“哦!”静默了一秒。
刚从浴室冲出来的莉凡,喘得更急了。她呆愣在那儿,像蜡相般地披着浴巾,目光呆滞。除了夸张的心跳,她活像被点穴了。
真的是他,没听错吗?
正浩后悔极了,早知道她如此漠然,我就不该打通这电话。直到一世纪之久后才听到她开口。
“真的是你?”她怯怯地响应。
“嗯,是我。你睡了吗?”他被鼓励,于是往下谈。
“还没。我通常都很晚睡。”她回答。“我刚在洗澡,没听到电话铃响,所以……”为了解除他的罪恶感,她补充说。
“哦!”这回轮到正浩沉默了。
“我——”两人异口同声。
一阵尴尬的笑声之后,“你先说——”再一次非经排练的默契。
“我睡不着,我想——”最后由正浩打破僵局。
“你想讨论儿童公益短片的脚本,对吗?”莉凡插嘴说。
“嗯,我想请问你明天有空吗?”正浩顺着她的话锋转。其实,他真正的动机是:我想你。然而他没有勇气说出内心真正的思绪。
“明天下班后,我去你那边。”
“好,一言为定。”他爽快应允。
莉凡手握着听筒,良久良久不肯放下。而另一端的正浩也舍不得就此话别。
“你先挂。”
“不,你先挂。”
“那我们数1、2、3,然后一起挂。”莉凡提议。
虽然他们在彼此互道晚安后,一起挂下了电话。但是绵亘万里的相思才正甜蜜地发酵着。他们各自抱着绮丽的梦想,辗转整夜。
爱情酿的酒,竟如此醉人。
星期一是所有紊乱的启始。但上班族常难逃劫数的“星期一症候群”,莉凡却免疫了。她从昨晚就一夜未合眼地等待今天的到来,尤其是下午六点以后。
一个案检讨会议,就是一贯地业务部、企划部的责任推诿战。业务部说:案子销售停滞不前,是广告方向出了状况;简亦芸身为企划部的新官当然不认输,她气势凌人地反击业务同仁销售不尽力。
莉凡对于这样毫无建设性的议程,疲倦得快要死掉。她的心思早就飘到这办公室之外。
“莉凡,刚才开会你怎幺不发表意见。我在帮你?NB428?!要不是我,那些自以为是的业务项目,早就吃定你了。好好跟我学开会技巧……”简亦芸滔滔不绝地对她说教。
莉凡佯装听懂,点了点头。心里却咒骂这个像江青的女人,正浩竟会为她心碎,令人不解!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慢吞吞地拖着牛车,她怀疑自己的手表有问题,经她一一查证,才发现连报时台的时刻报告,都被不知名的幕后黑手操纵了,不然,为什幺全世界的定时器都变得迟钝缓慢。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正浩的工作室在靠近大安森林公园的某条巷子,有台北人最奢侈的view,公园内的动态,一览无遗。
门没锁。仿佛等待她的来临。她径自推门入内。
屋内的景致与先前那次截然不同。在明亮的光线、不同的情绪对照下,显得柔软舒适。明亮落地玻璃、流线办公桌,黑白色系搭配出神秘高贵,没有冷峻阴森的败笔。几株随兴摆设的绿色盆栽,都在显现生命力。最特别的是石臼里的长尾金鱼,朴拙的田园景色在这儿一点也不唐突。莉凡迭迭赞叹。
“这是低头哲学。”
莉凡看得出神,不晓得正浩何时出现。
“平常人家养鱼都把它们养在玻璃水族箱,可以很轻易地从各种角度观赏。但是要看石臼里的金鱼,你必须学会低头,才能看到它最美的姿态。我用它来提醒自己,学习谦卑地做人处世。”
这一番道理听得莉凡频频点头。她眼里泄漏了心动的秘密。
“你真是个很精彩的人!”程氏用语又出笼了。
“精彩?”他问。
“是啊,就像看剧情片,愈深入了解,愈欲罢不能。”她微笑说。
“那你说我是辅导级、普通级还是限制级?”正浩使坏地看她。
起初莉凡耳根热热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接着她机灵地说:“当然是限制级,而且是三级片。”
正浩呵呵笑得前仰后翻。
“好哇,居然敢说我很煽情,看我饶不饶你。”正浩追莉凡兜圈子想搔她痒。
“不要嘛!救命啦。下次不敢了。”莉凡尖叫求饶。
正浩一把搂住她。他再也不逃避了,这幺可爱的小东西怎能轻言放弃,拱手让人呢!他紧紧地拥她入怀,两张脸好近好近地注视彼此。
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撼动着她,她的唇微微颤动,旋即被两瓣湿热的唇密密盖住。一瞬间,天旋地转、神魂颠倒,他们像磁铁般,黏在一块、难分难舍。
“讨厌,你好坏!”她颤动长长的睫毛,嘴里这幺说,却把整个脸往正浩的胸膛扭动。
“你这磨人精,害我想你想得整夜失眠!”正浩撩了撩她尖挺的鼻子,甜蜜地抱怨。
莉凡勾着他的颈子,甜腻腻地说:“你这煽情王子,没事半夜打电话到人家家里,害人数羊数得羊都累毙了,还睡不着。”
她机灵的反应,让正浩好生爱怜。他觉得自己好幸福。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有一阵子,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
“在想什幺?”她娇嗲地抬头问。
“想你。”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你呢?”他反问
“想吃饭。”她慧黠地眨眨眼。
这个无厘头式的答案,害得正浩哭笑不得。他象征性地捏捏她红润的脸颊,牵起她的手出外觅食。
原本今晚要讨论的脚本,只有择期再议了!
莉凡才离开座位,上洗手间,分机就响了。
接电话的是简亦芸。正浩认出了她的声音,想挂掉电话,却被耳尖的简亦芸听出来了。
“正浩,是你呀!我的分机是五三八,你怎幺忘了呢?还好我经过这边,听见电话响,拿起来听。否则,可得折腾好一阵子,才能转给我呢!”她很惊讶在经过那段“仙人跳”事件后,正浩还会找她。简亦芸完全没料到,正浩要找的人根本不是她。他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没什幺事,问候一声而已。”正浩淡淡地说。
简亦芸可不这幺想,明明难舍旧情,却故意装作不在乎。哪个男人能躲得过她的媚力辐射线?!
“我很好啊!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有空来坐坐,聊聊天嘛!”她慵懒地说。
“再说吧,再见!”正浩匆匆结束梦靥般的对话。
挂上电话,简亦芸露出一种狐媚的胜利笑容。但随即变得惊愕苍白。她的手链不小心勾开了莉凡的抽屉,击垮她自以为坚固城堡的是平躺在那儿的金属。
是正浩家里的钥匙。她曾经熟悉如今不屑的钥匙,竟会像把利刃,如此明目张胆地向她挑衅。
她颤抖地把自己锁在办公室。
莉凡回到座位,看见半开的抽屉,一股“东窗事发”的不祥预兆袭向她。
分机急促地响起,简亦芸口气里有重重的疑云与兴师问罪的火药味。“程莉凡,进来一下,有话问你。”
她极少连名带姓称呼自己。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莉凡怯生生地端坐在简亦芸前面,等待这场即将来的暴风雨。
“你跟留导演很熟吗?”简亦芸质询的口气,仿佛是精明干练的婆婆在审问偷汉子的媳妇。
“我……我们仅止于工作上的沟通而已,谈不上很熟。”她生硬地回答,正浩交代过的答案。然而,她实在不适合说谎。她是那种连测谎机都派不上用场,就当场不攻自破的人。
“我看不止吧!”简亦芸咄咄逼人,一点都不放松。“你们的关系一定相当深入,否则怎幺会有这个在你抽屉里呢?”她拿出钥匙在眼前晃了两下。
“那是小妹打扫会议室时捡到的。因为一直没有人认领,所以——所以她要我帮忙问问是不是客人掉的。”莉凡支支吾吾地掰出还算合乎逻辑的答案。
“是这样吗?”简亦芸半信半疑。“物归原主,我跟正浩很熟,我会拿去还他。”她故意将留导演的称呼改成“正浩”,分明是警告莉凡,他是我的,你别想越雷池一步,跟我争宠。
“噢!那正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正浩,快点救救我,我快招架不住了。莉凡在心里吶喊着。
简亦芸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上上下下朝莉凡身上打量着。决心一不做、二不休。“不瞒你说,正浩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连我穿几号的内衣都知道。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们绝不是那种牵牵小手、亲亲嘴的关系了。”
即使莉凡知道是事实,但从简亦芸挑拨的语气里讲出来,总是不好受。
“经理,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没有必要知道。”她垂下眼说。
“唉!莉凡哪!这年头男人多的是。”她挨近莉凡,搂着她的肩。“我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免得你遇人不淑,悔不当初啊!”简亦芸的话里带枪夹刺的。“你看留正浩长得多称头呀!通常那些小女生都被他迷得团团转。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说起来你一定不会相信,有好几个女孩子被骗失身,他到手后,就把人家给甩了。最可怜的是那个怀孕的,哭着求他负责,他却矢口否认。还好我早就看穿他,他的那套骗术只适合玩玩像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小心哪!”
简亦芸真是说唱俱佳,莉凡起初百般不相信,但心里却又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全感。
不要,千万不要伤害我。正浩,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炽烈的情爱,正面临一场大考验。
“我想找一位童星饰演这部广告片的男主角,这样可以借着童星本身的知名度,迅速把募款活动的讯息扩散开来。你觉得呢?”
他们约在一家充满地中海风格的咖啡馆,讨论慈心儿童基金会的脚本。
午后的阳光从天井洒向淙淙流泉的人工水池,白色粉墙参差地冒出几株嫩绿的不知名植物。穿透性的空间设计,使得屋内的采光充足。年轻的服务生,穿著色彩鲜艳的花围裙,笑容灿烂地亲切穿梭。
可是,莉凡的心却没有如此透彻明亮。简亦芸的话像魔咒般在心里盘旋不去。
“好几个女孩被骗失身,他到手后,就把人家甩了。”这句话像空谷回音,不断敲击着耳膜。
“莉凡!”
“莉凡!”
正浩握着莉凡的肩,轻轻摇晃心神不宁的她。
“哦!”她恍惚虚应。
“生病了吗?”正浩将手贴着莉凡的额头,焦急地测试她的体温。
“没,真的没生病。”莉凡握着他的手,轻声说。
“嗯!我不认为找童星拍,会具有说服力。为何不找真人实证呢!真实的描述才能真正打动人心。”
莉凡勉强地叙述自己的观点。说完后,眼神又恢复了先前涣散的模样。
正浩将桌面上的纸张一一收拾好,放进牛皮纸袋。
他托起莉凡的下巴,好让她仔细看着自己。
“莉凡,你的喜怒哀乐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从现在到永远,你的每一根神经都牵动着我。不要这幺自私,让我分享你的欢乐、分担你的忧愁好吗?”他诚恳地说。要不是遇到极大的难题,属于他的阳光仙子不会如此忧愁。
她凝视正浩专注认真的明眸,里头没有耍诈的线索。不该作茧自缚的。
“我相信你,不管别人怎幺说,我都相信你。”她坚定地说。
“别人?”他疑惑。“别人是谁?你听到什幺?”他迭迭发问。
莉凡双手环抱西班牙手工制玻璃水杯,抿一抿嘴角,企图缓和正浩的情绪,她缓缓地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把你给我的钥匙乱放。结果被简经理发现了,她——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她说什幺?”他切切地问,两眼变得灼热,他害怕的事就要发生了,简亦芸终于拿莉凡开刀了,他要了解这个恶毒的女人要使出什幺手段伤害他的阳光仙子。
“她说你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莉凡嗫嚅地说。
正浩握着水杯的手在颤动,恐怕再稍微使劲,玻璃就要破碎了,他咬着嘴唇,极力压抑心底的那座火山。
“还有呢?”他咬牙切齿问。
莉凡第一次看到正浩令人害怕的表情,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还说你始乱终弃,害人家怀孕了,却不肯负责任。”她艰难地说。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他紧握那只发抖的小手。
“我不相信。可是我害怕会失去你。她说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你,有一天我不再年轻了,你会不会不要我?”莉凡皱拢着双眉问。
“小傻瓜!”他一手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她流泻的发丝。
她像只惊弓之鸟,好想就这样躲在他结实的臂膀里,不理会外头的风风雨雨。
“莉凡,从我第一次在公司见到你,就知道你与众不同。你不同于简亦芸、不同于任何一个女人。你的单纯、你的天真、你的脱俗、你的伶俐……完全征服了我。哦,莉凡——”他温柔、诚恳地轻唤她。
“可是……我不漂亮又不懂得那些时髦的游戏。”她嗫嚅地说。
“如果你要苛求自己像电影明星那样,一出场就引起众人的目光,那你是众人的情人,不是我的,你的漂亮在于没有矫饰、没有虚伪,就像是未雕琢的璞玉,那幺真诚动人。不需要名牌服饰、名贵首饰,遮掩你与生俱来的魅力。”他正经地说道。
她羞赧地垂下眼,胀红着脸聆听正浩对自己的款款深情。她低声问:“你是认真的?”
“我认真地爱你。”他的嘴唇凑在她耳边温柔地说。
他把她箍得更紧了。她快不能呼吸了,她的头紧紧靠在他肩上。但愿就此天长地久,没有人能改变。
幼儿园门口一群妈妈、奶奶级的妇人,等待接孩子下课。只有辛亚是不搭调的,他是来接朋友的小孩。他倒不觉得是苦差事,因为依依真的很讨人喜欢,只是他很想念莉凡,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曾叔叔!”依依稚嫩的嗓音从校门口传来,接下来是亲腻地往他怀里跳。
“曾叔叔我好喜欢你哟!”依依甜甜地说。
“真的,为什幺呢?”
“因为,我就不用待在幼儿园等妈妈,每次都剩下我一个人,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一个人好无聊!”她嘟着嘴说。
辛亚心疼地摸摸依依的头。
“我和弟弟也很喜欢留叔叔。”依依继续说。
“留叔叔又是谁呀?”辛亚问
“就是姑姑的留叔叔呀!他好棒啊,才一下下就把录像机修好了。这样弟弟又可以看狮子王了。”
姑姑的留叔叔?辛亚的心揪在一起隐隐作痛。
这个姓留的到底是谁?难怪莉凡不让他接她上下班,原来她在支开他。
天啊,绝不能这幺轻易失去她。
可是,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搞清楚,怎幺跟他公平竞争呢!
对了。洪彤一定知道,该去问问她。
辛亚今天很反常地留下来吃晚餐,洪彤就猜准辛亚一定有话要说。
吃完晚餐,辛亚陪两个小孩喧闹一阵后,终于开口问:“洪彤,莉凡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嗯!那男孩叫留正浩。听说是拍广告片的。”她微笑地说,意图软化他沉重的情绪。
“他们……配吗?”他艰涩地问。
“那个男孩看起来挺不错的,看得出来莉凡很喜欢他。而且他也蛮体贴的。”
洪彤每说一个字,辛亚的心就往下沉。
“这不会是真的?”辛亚喃喃地说。
“辛亚,你那幺体贴、有耐心,一定能找到好女孩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加油!”她看到辛亚眼里的神采逐渐黯淡无光,鼓励地拍拍他的手。
辛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洪彤看穿他欲哭无泪的感受,却也爱莫能助。原本她也认定辛亚和莉凡是极为相称的一对,奈何莉凡总是推拒他于心门外。
“曾叔叔,俊俊要听故事。”俊俊打断他们的谈话。孩子们愈来愈黏辛亚了。
拗不过俊俊的吵闹,洪彤只好让辛亚抱起俊俊到阳台讲故事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以往若有男同事要来家里,洪彤总是碍于自己的处境,加以婉拒。可是,对于辛亚却是另一种全然的放心。对她而言,他是正人君子;对孩子而言,他是耐心的大朋友。
辛亚哄孩子的方法,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就像他现在正跟俊俊讲鲫仔鱼娶媳妇的故事,可真是唱作俱佳。俊俊难得如此安静盯着辛亚看。
“西北雨,滴滴落
鲫仔鱼要娶媳
鱿鱼兄打锣鼓
媒人婆土杀嫂
天色暗找没路
赶快来火金姑
做好心来照路,
西北雨,滴滴落……”
辛亚把这首台湾童谣,当成催眠曲般一遍遍地唱着。俊俊竟在他怀里入睡了。只是他仍然重复唱着“西北雨,滴滴落……”,因为他的心情正在飘雨……
今晚辛亚已经揉掉了第八张建筑图。这是件大案子,丽城建设留董非常在意这个百货公司规划案,但是,无论他怎幺修改,总是不能令自己满意。唉!原来这就是心有杂念。
在他的书桌右前方,摆了一张相框,框内彩色相片的女孩一直对着他笑。他握着相片轻抚女孩的脸颊,透过玻璃片的冰凉感,那是混着美丽与哀愁的综合感受。
辛亚把这张在动物园拍的莉凡独照,放入抽屉,过不到一刻钟又拿出来,他不明了这爱笑的女子为何有如此强大的魅力,就像他从未搞清楚蒙娜莉莎的微笑,有何玄机。他一直都认为蒙娜莉莎跟巷口卖菜的欧巴桑好象。
“曾大哥。我想是我太老了。”辛亚嘴里念念有词。走到镜子前面,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留正浩。”他又喃喃自语。
长这幺大碰到姓留的人没几个,偏偏今天就让他碰到两个,真是太凑巧了。会不会他们之间有关系呢?搞不好是父子。这样的想法只闪过一瞬间,就被他自我否定了。留庆明是不允许他的儿子做什幺导演的,凭他庞大的家族企业,要做总经理还可以做好几个呢!况且也未曾在第二代企业家的风流轶事里,听过这号人物。
有钱人就是这样,把花花草草当成家常便饭。财富跟妻妾成正比,不入境随俗仿佛成了怪胎。留庆明即是个中高手。
梅雨季来了。
天气不确定什幺时候放晴,莉凡这几天也被室友小玉,弄得不确定爱情真谛。
前一阵子,小玉竟然在大热天感冒,动不动就呕吐。小玉的男朋友忧心全写在脸上,就算人不到,电话也很密集地打。
后来,小玉捧了一堆卫生棉条给她。起初,她以为是试用品,要小玉自己留着用,因为她不习惯用那种产品。
“给你。我要十个月后才用得到。”小玉欣喜地说。
“为什幺要等十个月。”莉凡听得一头雾水。“更年期提早到啊?不对呀,为什幺十个月以后又用得到。”她以为小玉在逗她。
“我要当妈妈了。”小玉喜孜孜地公布。
“你——你是说怀孕了?”
莉凡惊愕的表情,像是自己未婚怀孕的样子。
虽然才两个月,小玉却穿起宽松的蓬蓬圆裙,一副准妈妈的样子。
“可是你没结婚啊!”莉凡急切地问。
“阿中他答应跟我结婚。过两天,他要带我见他的父母。以后,你要负担全部的房租喽!”
也许对小玉是件好事吧!她对阿中百依百顺的,就怕被甩。阿中要是两天没打电话来,她整个人就像世界末日般的恍惚度日。
“房租事小,大不了我也找人嫁了。不过,真的恭喜你。虽然未婚妈妈正风行,但你可别学人家,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养孩子。幸好,阿中答应结婚。”莉凡替小玉松了一口气。
然而,隔了两天,阿中没有来。小玉开始紧张。
一个星期过去了,阿中像消失了一样,对小玉不搭不理。小玉哭得淅沥哗啦。
两个星期后,小玉憔悴得像生了场大病。她要求莉凡陪她去堕胎。莉凡没有勇气单独一个人去参与谋杀小生命的行动,于是拖着正浩一同去。
“我绝对不会让你因为跟我在一起,日子过得恐惧不安。”在手术室外,正浩给予莉凡承诺。
然而莉凡却有些摇摆了。
她不相信当初开始热恋时,阿中没给过小玉承诺。崔明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活生生的例子。
小玉没敢让家人知道,于是莉凡把她的小窝置得像坐月子中心。向洪彤询问了经验后,她自己熬麻油难,悉心地照料小玉,她没法弥补小玉心里的伤痕,却要全力地让她的身体复元。
“爱情是盲目的游戏,运气好蒙对了路,是祖上有德,像我一样选错了人,只有自己舔自己的伤口。”小玉消极颓丧地说。
“不会啦!快乐的人才会有好运气,你要让自己快乐起来,才对得起自己。”
莉凡拼出一番道理劝小玉,自己的心情却起起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原来,她以为天气霪雨霏霏影响自己的心境。但是,接下来却让她脆弱的感情在风雨中苟延残喘。
久违的太阳终于在云缝里露脸了。
莉凡好满意,因为今天是正浩的生日。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个两人共同庆祝的生日。
她破例上了淡妆,使她迥异于以往的学生气质。莉凡打开衣橱,取出所有的外出便服,搭配挑拣,在穿衣镜前穿穿换换不下十次。
红色圆领碎花洋装——
领口太开了,锁骨一清二楚,看起来单薄。
蓝色水洗丝短裤套——腿不够直,自暴其短。
麻纱背心——太稚气了。
两件式苹果绿套装——又不是去作演示文稿提案,太正式了。
粉橘长裙搭配同色系T恤——腰身突显出来,平胸也无所遁形。绝不能让正浩取笑我是洗衣板、飞机场……之类的。
整张床散落了一堆衣服,莉凡花了两小时,却没挑到满意的。
眼看着再不出门,就买不到新鲜的作菜材料了。莉凡最后选了一件白纱小洋装,并在脖子上系了同质感的细蝴蝶结,使她整个人更显白皙、飘逸。
莉凡提着菜篮在市场里一摊一摊地为正浩的口腹之欲而精挑细选。
“扬州豆腐——虾仁、香菇、蛤蜊、火腿、青豆、海底鸡。另外还有鲜虾粉皮卷、猪脚腰花、高丽苗培根……”她觉得自己像是家庭主妇,拿着备忘菜单逐一采买。这是她花了好长时间翻阅食谱,精心计算每一道菜的热量后,拟出的菜单。
“老板,我跟你买这幺多,给我一条姜啦!”她现学现卖,把家庭主妇那套贪小便宜的心态,用生涩的台湾国语表现出来。
提着满满的菜篮,莉凡又转往迪化街选桌巾、窗帘布料,再到花市买了一大束的香水百合。
莉凡费了好大工夫,才把自己连同大包小包提上没有电梯的五楼。但一点也不觉得累,原来爱情是这般甜蜜的负担。
她掏出了正浩为她重配的钥匙,开启留家大门,她决定当一天称职的留家女主人。
前半天她在抹布、吸尘器、洗衣机间打转。
洗衣篮内有堆积数日的内衣裤、衬衫、臭袜子,因为是正浩的味道,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有异味。
后半天,她为今晚的生日晚餐而忙得不亦乐乎。由于有洪彤先前的技术指导,所以减少了许多错误动作。扬州豆腐、鲜虾粉皮卷、猪脚腰花……跟预期的卖相所差无几。
换上了水蓝窗帘、铺上红白格子桌巾,再点上漂亮的烛光、一瓶红酒,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她脱掉工作服,换上早上出门前的那套洋装。在镜前补妆,把白天操劳的黄脸婆摇身一变成白雪公主,期待王子别让她等太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敢看电视、开音响,担心任何一点高过于转动门把的分贝,会让她错过了给正浩惊喜的机会。
等待是难熬的。
她紧盯着门把、耳朵也不敢怠工。
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她清晰地听见钥匙转动的卡嚓声。
理理头发、拉平裙子,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
“Suprise!”
惊讶的不只正浩,包括莉凡本身。还有正浩身边的简亦芸。
正浩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
简亦芸的手,不知何时已挽着正浩的,她只顿了一会儿,随即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莉凡像挨了一计重拳,理不清头绪,她的脑袋除了空白还是空白,错愕得不知如何开口。
天啊!谁能告诉我,这是怎幺回事?她心里吶喊着,眼睛起了一层薄雾。
她觉得自己竟如此寒伧!在简亦芸的艳光逼人比照之下,无所遁形。
黑色低胸晚礼服、白色亮片披肩、绾起的头发、“最佳女主角”式的喷火身材……没有一项是自己比得上的。他们多幺匹配,充其量自己只不过是留家请的女佣,煮好晚餐等待男女主人回家用餐。
她想夺门而出,但是双脚却不听从指挥,浑身抖得更厉害。
自作多情!原来简亦芸说的是真的,自己跟其它昏昧的受害女人一样,被这伪君子欺骗了。
“莉凡,你怎幺会在这儿?”正浩没料到莉凡为了他的生日忙碌了一整天。直到他瞄到烛台旁边的蛋糕,才明了这一切,他若有所悟地露出感激的笑容,正要开口却被简亦芸截断了。
“这幺丰盛的晚餐呀!真是可惜,我们正要赴宴呢!看来只有莉凡你一个人好好享受喽!”她的语气像刺猬,充满了攻击性。
“我们?”莉凡被这字眼提醒自己是多余的。
正浩焦急地想甩掉简亦芸烦人的手臂,她却整个身子挨近他。
“亲爱的,快进去换套象样的西装,否则会迟到了。要我帮你打领带吗?”
简亦芸视若无睹地搂着正浩的腰杆。
莉凡的眼泪因绝望而溃堤,她狠狠地望了正浩一眼,狂奔夺门而去,连鞋都没有穿。
他怎能这样待她?他居然连虚伪都可以不留瑕疵地让她感动,他怎幺办到的?还是自己太迟钝了,以致莫名其妙地意乱情迷,分不清楚真伪,至此痛彻心扉。
入夜的台北街头,雨丝纷飞。一个白衣女子心碎地在雨夜东飘西荡,天空的泪水洗掉了她的彩妆、弄乱了她梳得飘逸的长发。她完全不在意路人诡异的目光,兀自让痛楚爬满之前未愈合的伤口、一点都不留情地撕碎自己。
雨愈下愈大,她浑身簌簌发抖,心如刀绞。正浩与简亦芸依偎的影像,不断地在她体内翻腾奔流、怒涛澎湃。她就要被吞噬了。
不知过了多久,碎石子把她细嫩的脚丫子,戳得血迹斑斑。她想起了哥哥,又想起了辛亚。
辛亚发现莉凡倒卧在住处门口,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莉凡伤心欲绝地跑出留家后,正浩与简亦芸起了激烈的冲突。
“你敢追出去,我就将你和我做的‘好事’抖出来,让她认定你是个花花公子、多情种子。”
简亦芸斥喝一脚已跨出门槛的正浩,她的目光灼灼像瞄准猎物的兀鹰。
“你这是干什幺?”
正浩暴跳如雷地抓起简亦芸的手臂,恨不得将她捏碎,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我在干什幺?”简亦芸挑高了眉毛,往前迈了一步,充满心机地逼视正浩。“应该是我们在干什幺,不是吗?我们在互蒙其利、各取所需。我满足你生理的饥渴、你帮我赚点蝇头小利,我们是密切的工作伙伴哪!千万不要起内哄哦!”她眼睛飘来飘去轻佻地说。
简亦芸的妒火正一步步地烧尽莉凡与正浩初萌芽的情爱。莉凡的清亮,使她不得不看见自己的世故狡狯,令她心虚。更难以忍受的是正浩居然喜欢上莉凡,那个不起眼的含羞草。她要踩碎这株惊不起风雨的小草。
“你不要得寸进尺!”正浩用力把简亦芸摔向沙发,激动地大嚷大叫。“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圈套,不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卖弄风骚、扭曲事实,你恬不知耻!”
“我是不知羞耻,我下流,那你呢?你不是就喜欢这股骚劲吗?不然你怎幺会如此浑然忘我地投入。哼!少自命清高了。”
她被激怒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僵硬着身子,恶狠狠地直指正浩的弱点。
“你要的,我都办到了,求你放了我!”
正浩稍微软化了态度,拢皱着眉头,放下身段求她别来搅乱他的生活。
今晚稍早,简亦芸突然一身华丽地出现在他面前,说是要正浩陪同参加某大楼完工落成启用的晚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正浩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陪她参加业主公司的晚宴!
这未免太荒唐了吧!这种场合宋总一定非出席不可,他们不是一直都以工作亲密伙伴的形象出席类似的场合吗?怎幺会找上他,不是头壳坏掉,就是另有他图。
“你找错对象了吧?一来,我不认识那什幺业主的。二来,我没有理由当你的男伴。”正浩不屑地回绝她。
“哟!几时变那幺薄情哪!”简亦芸话里带刺。她轻摆蛇腰,挨着正浩,这让正浩浑身打冷颤。“我告诉你,为什幺你最适合陪我参加这个宴会,首先,业主是个肥羊,就是那个会让我赚进卅万的凯子。不知为什幺,这老头最近吃错药了,说要缩减预算,我担心片子拍不成了,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你是这部广告片的导演,你去亮亮相,说服他看看,专业加上美色,我就不相信他那个草包,会坚持己见。”
正浩倒是暗暗地高兴,最好案子停摆,少做件违背良心的事。
简亦芸看正浩没有反驳自己的想法,继续滔滔不绝地说:“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合伙人,说什幺你都不能让我孤军奋战吧?”
“抱歉,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恕不奉陪。”正浩跨步走开,免得简亦芸身上呛鼻的香水味让他窒息。再说,他吃过一次亏,不得不敬鬼神而远之。
“由不得你!”简亦芸简短有力地说。
她已经打定主意,今晚非要气气宋凯不可。这阵子,宋凯似乎对他热度冷却了,借故不理她。连这场晚会都坚持不要一起公开亮相。她不甘心,或许正浩能带给她起死回生的机会。即使发挥不了作用,至少能让宋凯了解简亦芸一辈子都得当寄居蟹。
简亦芸冷地笑了笑,阴森而有把握地说:“你在意它的主人会有什幺反应吧?”她的指尖勾着正浩原先给莉凡的大门钥匙。
正浩怔怔地心乱如麻。绝不能让她伤害莉凡,好不容易取得莉凡的信任,如果再出一点状况,恐怕要永远失去她了。
“她不会相信你编的鬼话,你死心吧!”
“哦,是鬼话吗?”简亦芸再次冷冷地垂抿嘴角,双手懒懒地托着胸。
正浩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看着她。
“上一回我是编了些无凭无据、半真半假的鬼话,把她吓得一愣一愣的。可是,这次是有影像画面的,而且保证精彩。”她从黑色绒布包包里,取出一卷录像带。“这个片名叫做:‘办公室烈火情人’。你是那个欲火焚身的男主角,而我就是让你欲罢不能的女主角。啧啧!真是精彩,你自己可能都不晓得你有演小电影的本钱吧。来!一睹为快吧!”
正浩一把抢过了那卷黑盒子,他颤抖地将它塞入录像机里,迅速地按了激活键。他的专业敏感度告诉他,这是用隐藏式摄影机偷拍的,画质虽然不是很清楚,焦距也有点糊掉了。但是却清清楚楚地告知观赏者,画面上的一对男女是如何地放浪形骇。
啪!正浩胀红滚烫着的脸将带子拉出扯掉,然后重重地摔在垃圾筒里。
“你,下流!”
正浩双拳紧握,像是只猛兽,虎视眈眈地等待时机将一扑而上。然而简亦芸绝不可能是头易驯服的羚羊。
“你摔个够吧!反正母带还在我手上,你要几卷就有几卷。”她是头精明的狐狸。“我不会把你逼上死路的,走吧!我陪你换套象样的西装,我的男伴可不能穿著破牛仔裤和我站一起吧!”
他是担心失去莉凡,才敷衍简亦芸。没想到却栽了个大跟斗。“莉凡,莉凡,你千万别出事,千万要给我澄清的机会呀!”正浩忧心地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昨夜大雨滂沱,雨势直至清晨才稍歇。
辛亚今天起得特别早,日式屋檐还挂着残留的水珠。全家移民美国了,只剩下这栋老房子和他一个人。选择留在台湾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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