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两只脚脚中间的孤度一大一小

狐说 : 之二:狐闹_白饭如霜_在线阅读_九九藏书网
& 之二:狐闹
之二:狐闹
之二:狐闹一念已定,我和蓝田兄分头行动,手掌附上死人兄弟的脑门,我静静看他脸容,不算什么善终的死法,神色却那么安然,只是唇角的牵扯,看得出微微的不安,是担心着什么呢,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还是忍不住忧心。天明的时候我被猪哥快活的歌声吵醒,爬起来一看,这位仁兄趴在地上生火,旁边地上一字排开,小锅,小水煲,都盛着不知哪来的清水,油盐酱醋瓶阵容齐全,还有一个小吊篮悬在杂树低枝上,里面放了一把生面和两个西红柿。仔细看看,竟然是京都“水吉屋”出品的极品拉面。听到响动猪哥转过头来对我龇牙一笑,“嘿嘿,等着啊,快吃早饭了。”我问猪哥,“现在去干吗?”下山以前,猪哥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做客,我那时候还没有穿上外套,粉嫩肌肤,玲珑曲线,一大半都在餐风饮露,一个男人在这种状态下邀我回家,通常都是被我揍得四肢瘫软,五体不支的前奏。即使猪哥似乎也并非例外,看他眼睛多么绿油油。不过他很快就自己打破了自己的桃色幻想,说道:“哎,不行,你这个样子去我家,进门就要倒大霉。”半阎罗当然就是我前面的那位仁兄了。名字实在很贴切啊。我暗想,女人就是不好相与,大家同为战友,怎么也要精诚友爱是不是,居然怨念如此之深,难道她的胸部不够维罗纳大?嗯,回头等我潜入她房间去偷窥一下。我才在他脑子里看到了什么:话说此小不点上班族,每天牙龈出血大便干结,过着上不出头,下不垫底的尴尬生活,偶尔一次跟大老板去应酬,遇到了银座身价最高的艺妓,一见倾心,神魂颠倒,哈喇子都流光了……当天晚上他大做美梦,居然梦见该艺妓小姐款款前来,对他诉说两人前世有过一段惊天动地的孽缘,这辈子还要继续……拔鲁达兽,是非人中最神秘的物种之一,我在狐山和人间两处耽溺时间最久,对非人界许多物种,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时心情,相当激动,实在有辱我身为高贵狐族的尊严。他不晓得我怎么突然凶巴巴的,摸摸鼻子说:“我们在路上闲逛的时候,收到一个消息,说粉雄联盟的人在这边追捕蓝田半人,我过来看看。”小白来了。这分明是一件战斗服。为什么那娇滴滴的女孩子,会有战斗服?他忽然很英明神武,“从气味看,是很罕见的灵狐一族,但狐族素来低调隐世,极少主动与人发生冲突,我要再行详查。”但是思念如此刻骨。不过因为一念之温柔,追着危罗萨想晃荡一下,结果晃荡进了一个爱丽丝漫游仙境一样的地方。从方才半阎罗对我本体气味的精确判断,此处非等闲,我要是还想继续玩下去,恐怕要打起一点精神来了。猪哥到底去了哪里?它陪我沉默着。良久,小爪子在我手指上轻轻一搭,要走了,轻轻说一声,“你想见那个人,就用别人的皮囊去见吧,上天有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他郑重其事地站将起来,对我微微一鞠躬,样子甚是可爱,“在下,猎人联盟的猎人噢,一只小狐狸还是看得出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抓你的。”我过去蹲在它身边,摸它的头,轻声问:“进去吗?”驾驶员一被搞翻,飞行器就开始失去控制,我爬出顶壁的时候,脚下那劳什子已经在以失去控制的速度急速下坠,与大气层的摩擦带来一串串璀璨火花,周围空气升温,风声猎猎。大约在十五秒之内,我们就会同生共死地一头栽在地球上某个地方。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变成一团炭烤叫化肉,不挑剔的野人,说不定会有剥皮试味的欲望。我当然记得我其实很拉风的会飞,问题是在飞起来以前,我面前还有个小妞,正很冷酷地看着我。而且,很稳当。返回卧室,我环绕一周,瞥见铁床下还隐藏着一个可推拉的床头小几,上面摆一张半身照片,照片中人金发碧眼,五官精致,身材惹火,从凝望镜头时眼波流盼的架势看,真不像良家妇女哎。光顾着看照片,顺带想要不要改换自己的造型问题,身侧的门,忽然一开。只得由她鼻尖微微一皱,无声无息鄙夷了。福福被救出的时候,也已奄奄一息,身边有主人的尸体和分毫未动的食物。蓝田兄兀自天真看我。为了玩得久一点,我现在就要做点手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很难得的,心里有点紧张,因为我很怕他拒绝我。如果他说,不行,你自己去玩吧,那我去玩什么呢?我唯一的选择是回到古堡去血洗粉雄联盟,或者被粉雄联盟血洗。再之后呢,一想到之后的之后的之后该怎么办,我就头皮发麻。多半是站错地方了,我连忙左右看,发现大家腰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牌子,黑色,上面有数字,W1,W2……哦,原来按数字站的,我身上配的是W0,看来是站第一,赶紧跑过去,结果又被人拽出来,我没好气地去看那个人,心想臭小子,你敢再动我一下,我拔光你全身的毛摆上屋顶做风鸭,结果一照面,心里悚然一惊。他正在切蘑菇,一只手掌当砧板,一只手掌当菜刀,慢条斯理地。听了我那么惊人的表白也毫不动容,兀自专心致志干活,一边说:“行啊,不过要问一下我们家管家的才行。”她红着眼睛转过来,护目镜下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福福不行了,可怜的,可怜。”我不敢掉以轻心,驱使着身体表面的细胞快速向被抓住的部位聚拢,直到形成和金刚石接近的单位面积密度,这样做的效果是,她的手指就好像陷入了一把肉锁里,看起来是凶神一般把我脖子掐住,其实想不想掐她也没法做主。既然抓到了人,这会最方便就是探查她手指上流传过来的信息,哎,比维罗纳那个死脑子里多得多了,不过没有小心收纳,所以也规整不到哪里去。我直奔几个关键词——粉雄联盟:创立于十五年前……追杀非人猎物卖取高价。创始人老头子……公开身份为人界大人物,现居芝加哥……无更详细资料。本人情况:受训七年,以往十五次任务成功……锁冷一只……而我最想知道的她的出身,居然被一片黑暗牢牢笼罩,跟上了锁似的,这是怎么一说?将手放到她天灵上,我闭上眼,试探性的发出第一道探测能量流,不错,长驱直入,所向披靡,没有遇到修道者特有的那种真气抵抗。她的修为很有限。占据了阵地,下一步,就是开始读数据了。对我来说,世人的脑子,就像一张张立体的光盘,储存着不同的数据和信息,有的我能看到,有的我权限不足,看不到,要当一下黑客暴力破译,或者拜托人家转告一二。眼下维罗纳,就是一张很友好的碟,没有任何防护。这么想着,半阎罗兄弟在我面前一转身,差点把脸贴上我的鼻子。在他瞪一眼瞪得我灵魂出窍之前,连忙点头哈腰站开去,心里嘀咕着,我不是还要以队长身份对诸位训话吧,我没什么文化啊,不要逼我啊,我会说: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大家都要去健身,美容,裸奔啊……他埋头暴走,乱点,“是的是的,我承认我鸡婆……”身体动不了,脑子就只能乱转。想我自小,就是铁链拴在柱子上,也要上下爬几次的,如今半身不遂,行动不便,体验真是新奇。是,第一次见面,我从背后偷袭他,我刚刚杀过十几个人,我身上也洋溢着乖戾恶意,罪非不深。我和猪哥异口同声问出这个问题,音量大了点,人家拔鲁达集体吓一跳,拱啊拱啊就拱成了一团,晃眼那么一看,这就是澳大利亚剪毛节上的一群羊,都是灰蒙蒙的。不过它们算很给面子了,好歹是在地面上耗着,没有哄然一声,飞拔鲁达在天……半阎罗脸色唰地变得极为灰白,死死瞪住我,“银狐?你是银狐?伤危罗萨的就是你?”停下来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是人生存的基本方式。”关心则乱,我完全顾及不到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合理,闭上眼,空气中真的没有他任何气味和痕迹,而一想到他出了意外,我的手脚忽然都冷了起来。我捧腹狂笑,四周人顾我以目,不知不觉,猪哥就把我带到了一个高级住宅区里面,在一栋好大的宅子面前停下脚步来,宅子门口有全副武装的警卫,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他一点不在乎人家态度,笑嘻嘻道:“警卫先生你好,麻烦通报一下你们家主人,说猎人联盟完成任务,来交接猎物了。”何其无辜,我也微感后悔,酒店中人纷纷望过来,正踌躇如何收拾残局,一阵轻柔的风掠过我身边,眼角有黑色余影。心里顿时一沉,糟糕,竟然惊动了白弃。声音很细微,却在耳边字字清晰。异常严厉。我脑子里想事,手下未免就有点松劲,楼罗娜抓住机会,汇集全身能量对抗,猛然挣脱掌握,此时飞行器继续坠落,坠落,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景物的轮廓,还好,这下面就是瑞士境内的山区,白雪皑皑,天地苍茫,希望各位正在冬眠的松鼠黑熊兄弟们跑远点啊。要是万一砸进城市我这乐子就找大了,一死一两万人,老天爷追杀我就不用雷了,估计要找一颗小行星直接来撞。从镜子里看,这简直是一场烈女斗流氓的非礼戏。视线清楚了一点。真的是一条美丽的圣伯纳。不过,我也看得出它其实很老了。绝不是正在服役的犬只。它的毛皮干枯,筋骨衰弱。一把推开那挡住我前路的人,我闪电般扑出去,胸臆间气息流转不畅,隐隐作痛,但我无瑕自顾。雪地里三四人围成一堆,中间传来啜泣,以及福福渐渐湮灭的呼吸。他一转身,带领大家往外走,我紧随其后,听到他用非常非常低微的声音说:“你怎么知道受伤的同事是危罗萨?”这一族类的成员,普遍都不爱讲话,所以故事讲述才能绝对不算好,就算眼前这位已经是新闻发言人口才级别,讲起一篇长话来也是结结巴巴,几乎没把我听得愁死。福福就停在山洞前。凝视那黑暗,尾巴轻轻摇动。它身体不停颤抖,我猜是因为冷,也可能是因为焦灼。原来这样。我对他点头道谢,才发现这位仁兄可真是够八的,自己处于紧要关头,还有心情来管我闲事。换了我认识的中国人,做了这样的梦,早上起身大笑三声,刷牙滚蛋,两分钟也就不记得了。只有这个脑子里只有一大团狗屎的兄弟,当即奉为佛旨纶音,一溜烟再去银座,结果艺妓小姐愿意与否先不说,首先她的赎身费用,就要他不吃不喝艰苦奋斗七八十年,临死把器官都卖光才有点盼头。屋子里的人纷纷抢出去,声声呼唤:“福福,福福,你怎么样。”然而终于如愿,当鼻端传入细微气息。我运气不错,两千米之外,已经有人烟。但不是常驻的居民,而是雪山救护巡逻队的基地。简陋的木屋内有人,很远就在诧异地说:“哎,福福又救了人回来。”那就是蓝田半人。我于是出声提醒他,“哎,猪头三,你搞什么飞机,给它个双风贯耳啊,双风贯耳很容易啊,不用我教嘛。”发现我眼光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瞄来瞄去,猪哥闹个大红脸,干笑两声,一马当先往回疾走,一面喃喃自语:“哎,我最近身材走样了不成,为什么都没有看到人家喷出一点鼻血?”她被司机扶着上了车,依在靠椅上,花容惨淡,娇弱无力,真是我见犹怜。捏着隐形诀我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满街哗然,想必明天的社会新闻会头条黑字通栏报道曰:奇异白色狐狸现身阿姆斯特丹街头,世界动物居住环境保护再度引起世人注意。随着猪哥快步离开,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嗯,其实还是我的解决方法好玩——我要帮他给艺妓赎身,让他们大婚交拜,一个没出息的小职员,一个奢靡成性的风尘女,这完美配对的后果,是兵不血刃的人间悲剧,我会在一边慢慢欣赏……我强行催动体内能量,急速活化血脉经络,以便马上可以自由行动。如此会给以后的修行留下很大隐患,大非上策,所谓逆天行事,必受天惩,不要以为老天爷会放了你一马又一马,一旦遇到狐族的千年之期,我小命呜呼的风险就大大增加。不过,反正我也给罚得不少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吧。一刻过后,我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冲出去,就在门边,一个全身上下登山装束的人也一头钻进来,和我撞个满怀,不晓得是不是撞疼了,扶住墙壁,哀哀哭起来。我张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手心暗暗结势,以防万一身份已暴露,别给人家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我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居然吐了一点口水去擦,娘的,愚蠢也要有点限度好不好。我光火地正要动手扁他,那井上秋又鬼一样闪进来,微微鞠躬,说道:“我家主人请朱先生移步一叙。”金发,美,高挑,身段完美,无一寸赘肉,一款黑裙子,脖子上垂下流苏状的黄金宝石绍缭链,手里抓一个小小的金色包。进得酒店门,深海一样的眼睛左右一看,人人都以为在看自己,不如自主,身子一紧,都要肃立端坐。饶是我精通变化,可以任意随形,也想不出有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比眼前这个更惊艳。小矮子倒地死去之后,几个敞开胸膛,文上青龙白虎的惨绿少年在狂乱灯彩中围住我,带着一点惊愕和猥琐的狡猾神情,像一张渔网一样在我周围张开,推推搡搡的,逼我往吧台后那道小门那里走。我知道那里有罩这个场子的黑道角头在放肆饮酒,由刚刚跳完辣身舞下台的舞女殷勤服侍,自以为掌握了一整个世界的命运。我歪着头想,十分钟,可以烤一炉鸡翅,也可以拌好半盆沙拉,更可以血洗日本山口组总部。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分析起来就不大行得通,“我是能变化,可是没有办法随便变啊,总要有个样板才对。”像这种半句到了舌头上的,我顶风五十里就可以自己估摸出来了。他对我这么深入浅出的例证法不算特别买账,摸摸鼻子反驳:“喂,给我算算命,预见预见将来,不至于档次低到像抓蟑螂嘛……”把手撤离维罗纳头顶,我扭扭脖子。再度把她塞入床底,在她身体周围加了一个隐蔽结界。四周仍然是静悄悄的,那些去寻访气味的小姐们,看来还在苦苦奋斗。我对着分隔墙壁一头撞过去,穿墙进了隔壁的那间房。纵然是这样痴心抵死的挂念,敌不过生老病死的法轮。想完这点,我就晕过去了。靠。丢脸啊。这是地铁站,不过他并没有上地铁,从另一个出口又上了梯。我慢悠悠跟着,不担心他会注意到我——除非他是猎人出身,不过猎人也斗不过好狐狸。猪哥瞪起他的眼睛,对我严肃地说:“才怪,我家有只犀牛,食量可大了,而且挑剔得要命,过得跟小资似的。”看到面前这包裹在玉石中的人,联想到之前那城堡中半阎罗对此次任务的说明,我当然立刻已经明白,是什么人设了结界在此栖息居住。而我感觉小米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瞟我们,若有所思。当我帮猪哥收拾饭后残局,不经意中转头一看,它已经不见了。端的是神出鬼没,不愧是资质纯正的老鼠天师。猪哥吃饱了,舒服地蜷在地上,打着呵欠,“很有用的啦,它们会消除记忆的嘛,好多笨蛋人类,被不快乐的记忆困扰,希望可以解脱,就委托猎人去找拔鲁达兽了。”对于这个提法猪哥严肃地进行了纠正,“别胡说啊,第一我们各睡各的,第二我们两个都不会飞,它还有点恐高。”这会它的唾沫已经喷出,在空中飞溅,眼看一秒钟之内,就要沾染到猪哥身上,我大叫一声,身形一动,刚要扑过去把猪哥携走,他却在我眼前一花,不见了,我和毛毛虫双双看天,只见满天星辰,风色绝美,毛毛虫最后一秒钟看到这么好的景色,大约死也不冤了。他一边说,我一边嘴张大……直到实在给震撼住了,说不出话来。接下来,诸位女士现场演绎了一下什么叫做刮目相看,目瞪口呆。我猜维罗纳以前一定是非常呆鸟级别的人物,笨到问她寿司和米饭有什么区别都要眼睛发直也未可知。突然间英明神武起来,非常叫人不惯。我做了出人预料的事,每每因此洋洋得意。睥睨之间,半阎罗打蛇随棍上,便说:“维罗纳答案完全正确,诸位应当无话可说。现在,各位顺利通过测试的同事,请跟我去领取设备,准备出发,其他人解散。”虽然欢喜得很扭曲。每根皱纹都似在痉挛,将整张脸的走向都搞乱。仿佛饿极了给他一碗阳春面,或者,溺水得救了。小白气死了,“你你你,我在外面作法作半天,就是为了进来看看你,你怎么跟人类一样小心眼?”这股扑面而来的能量,第一极强,第二相当古怪,其中居然缭绕有形黑色烟雾,不知从何而来,鼻端一嗅,还能嗅到这烟雾的奇特味道,令人联想起以香料重重填塞捆绑起的木乃伊。我稳定心神,以风动诀形成周身防护圈,伺机反击,百忙中想起身边还有个猪哥,不由一惊,忙回头望去。两小时之后。我出现在阿姆斯特丹。创造出如此浓稠坚硬的寂寞,的确很需要灵感。太多私心,太多恶毒,太多杀意。目送它身影飞快消失,我一跃而起。感受到满身筋骨的强烈震动与疼痛之前,我的神志已经开始昏迷。勉强张眼看去,这地界是瑞士吧,而且应该是瑞士海拔最高的山间,白雪皑皑,一望无际,苍茫蓝宇如深海一样纯净,两种最清澈的颜色,互相映照,犹如天堂。要是埋在这里也不错,偶尔炸尸一下,爬起来有风景看,也吓唬不到人。从山林子里出来,衣服都拉扯蹂躏过,人类皮囊不经搞,一两晚上胡闹,整个就猥琐下去。一把抓住它,我把耳朵凑上小米的肚子,聚精会神听了起来。这回连蓝田兄也要坐下来,在地上面面相觑。它唉声叹气半天,小声问我,“那狗,到底还能顶多久?”半阎罗和楼罗娜。形体是巨大可直立的毛毛虫状,身体两侧对称生长着许多对触足,背部皮肤草绿色,质地极坚硬,腹部皮肤黑色,不断分泌剧毒体液,头部极小,有一对构造极为复杂的复眼,占据了大半个脑颅,视角范围可以看到二百七十度。这纸条一上,我心里立刻一沉——我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我松了一口长气。虽说不如拔鲁达那么直截了当的厉害,他是否作伪,还是一清如水的。为了确保万一,我还转头去看看了旁边那坨仁兄,它又成棉花糖了,在做自己编的古怪广播体操,毫无异议。抓起罗盘,单手一撑,我一飞冲天,向东北方向狂奔而去,深入山谷,独上高巅,一直到我冲出了密林,直接踏上了一条不晓得通往哪里的盘山公路,以我的眼力和高处的下视角度,瞬间已经扫描过方圆数里,不要说猪哥,连猪头都不见半只,奈何罗盘久不出来见天日,好不容易有桩业务,焊住就不肯动了,指针一直热切地,渴望地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我抹了把汗,指天骂地发泄了一阵子,也只得继续跑,只见漆黑空旷的公路上,一条影子跟中了邪般疯狂盘旋,转眼就盘下了十八弯,盘出几十里,我心里焦躁,御空而起,也速度达到巅峰状态,也就在此时,我心里忽然咯噔一响,硬生生停下脚步。低头一看,小米。叫喊了半天,苦口婆心不被笨蛋松鼠理解,哎,随它们去吧。走得无聊了,我随便找了一棵树坐上去,摸出我的天干地支罗盘,一算,二算。缓缓吐口气。没错了。今天是狐历承天三十七年大祭祀日。午夜子时之前,狐族长老,四族显贵,都要准时回到狐山朝拜祖神,在此之前,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汇合,有时是伦敦,有时是纽约,有时是阿姆斯特丹。根据我前几个月对秦礼工作行程的探测,此时他应当和阿敛正在荷兰进行一桩大型的资本运作项目,那么,阿姆斯特丹是最可能的选择。看看天色,我去不去呢。猪哥对此,大约毫不知情,因为他正在无比宠爱地托住这只小老鼠,用一个吸管往它嘴里喂汤,一边自己的嘴巴也嘟起来,随时要凑上去分一口似的。我轻轻叹了口气,看到小米深如寒潭的眼睛向我微微一瞥,平静祥和,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无法诉说的欣慰,对于我给猪哥的信任,显然它也绝对支持。现在,它缠上了猪哥。我板起脸来,“你也要来抓抓。”我一头砸在了雪地里,生平第一次,以自家的肉身和天地之力硬碰硬,得出的结论是,难怪那么多人选择跳楼作为自杀手段,实在是一跳即死,除非老天爷跟你卯上不许你解脱,否则生还机会是等于负数的了。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吧,算这个猪头三运气好,玩了两次免费蹦极,后脑勺上着了一掌,要死要活的大事就解决了。猪哥点点我,“哎,你本来准备怎么对付他。”我满意地对自己的施咒能力加以了一点表扬,此时就听到,门口有人的声音由远至近地喊:“换好衣服,到大厅集合。”小白嘿嘿笑,“除了你一天到晚找我打架以外,其他人倒都还老实。”猪哥看来也认为这地方符合他的作战要求,因此这边一触地,那边便立刻借势一个鱼跃弹跳起来,情势顿转,毛毛虫偌大一个身子,硬生生被压下去了,果然人虫组合的体位有更多变化……猪哥对我的胡言横了一眼,双手松开毛毛虫脖子,一脚踹出去,七毒采丝虫被蹬出好远,回身张牙舞爪再度扑上,啧啧,这玩意跑步的样子可真够难看的,关键是体力又不好,一边跑吧,嘴里还一边吐出大量绿色的泡沫……或者不知道,否则我这会已经送医院急救了吧。隆重推出了他钟爱的小米。猪哥摇摇头,“你没有人气,只有杀气。还有无穷无尽的恐惧。闭上眼都可以感觉。”他瘫软在地上。我回过头白他一眼,“我几百岁了好不好。”他毫不动容,当即改口,“倔强的老狐狸。”在我翻脸以前加了一句,“驻颜有方,驻颜有方。”这番解释简洁明了,还不乏有趣之处,足见此人口才甚好,猎人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当说书先生。猪哥对我的评价深以为然,频频点头,貌甚得意。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有一段时间,你怎么一点气息都没有散发出来,难道你在装死?”他继续叹气,这一时半会,叹罢了下半辈子的气,“那是一只老狗了,按道理说,老早就该翘了。结果它为了看到主人复活,硬挺着不愿意死。”沉默了一下,蓝田兄弟折了折手指,“挺了好几年了。”掐指算来,我与该仁兄相识不过十小时,却已共吃两顿饭,实在是有缘分呀有缘分。故人云,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倘若我把天眼一开,往前生一望,想必看得到有小二三十年间的哼哧哼哧,嗨哟嗨哟,为鸡翅膀和阳春面而努力奋斗!该基金的回报率虽然不够高,胜在稳健——东西都不难吃,考虑到不少人要死要活在前世挑担担土,为的就是这辈子遇个老婆来天天吵架,我实在应该烧香三炷,以谢天恩。但是我不写小说。我算命。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愿意走。当然走也没地方可去。这次来东京,是风闻日本最著名的两个风水堪舆师受邀来访,为大财主踏穴。我附身打探,结果一个浪得虚名,招摇撞骗,我一气之下,在他住的酒店丢下大量狗屎,以哀悼我白白花掉的时间,另一个倒是有几把刷子,但质量都不好,随便看看也就技穷。说起来,下狐山数年,我踏遍世界各地寻访通灵与先知,收获还是不小。等闲天桥上的算命先生,还是可以打翻几个的。一样东西随着我话语落幕,砸在我脚上。我赶紧也跑出洞外,冰天雪地中,果然福福还卧在门口,头颅无力地靠在自己爪子上,眼神定定看着我去的方向,一见人影,立刻点燃激烈火花,挣扎着便要起身,结果一见是我,瞬息又暗淡,喘息着继续伏低。我蹲下去抱住它头,轻轻说:“乖狗,很快就好了,很快。”除了成员全部是女性这一条以外,其他特征,完全就是猪哥所在猎人联盟的翻版。是哪个创意分子,居然以组织红粉军团为乐?反复追索,维罗纳的脑子里高频率出现的人物,除了我所看到的其他红粉战士,三五教官,以及半阎罗以外,就是一个叫做老头子的名字——仅仅是名字,伴随着诸多政策,公告,宣讲,身份面目,却一律不详,看来正是幕后主使。到后来,这小女子脑子里翻腾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关于半阎罗那张死人脸。他是重金聘请来的教官,她是团队中最弱的成员,但是他偏偏对她一见倾心,假公济私,曲意回护,蜜意柔情,明明她在试训后就告不合格,偏偏不但继续厮混,还一步登天,变成各位英雌们的顶头上司。那是一条巨大的毛毛虫。深得假公济私之三昧啊,要偏私之时,表面上看起来一定要大义凛然,才是高手所为啊。我凝神关注动静,闭眼通心,视线远界屋外雪地之中,清清楚楚看到,福福四肢已经衰弱到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伏下去,微微喘气。到这个地步,它都有一种奇异的高贵,模样不曾有半点软弱,倒仿佛是抱歉的,抱歉自己给人们带来这么大的惊扰。那双眼睛,比神祇都纯净。不惜为之踢我一脚的小米。他详细解释马上要上演的大戏剧本,分配我的角色是幕后黑手,“喏,你用你的法子,将元神强行进入这人身体,他死去很久了,不会有灵魂的对抗,应该很容易,我要你催动他的肌肉进行活动。”然后做成包子,馒头,锅贴,米线,吃掉。拍拍手。我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鸡翅膀就在我面前,柔韧带脆的鸡皮,酥酥的,料理得实在好,毛根都去除得极为干净,仔细看,鸡皮上均匀地分布着数个细微的入味口,外缘非常平滑,极深又极窄小,不像任何现知工具的杰作,倒像是——气劲?什么人会用真气之刃来料理鸡翅膀?他想了想,打个响指,“哪里,掐着它满地下蹿的时候,我怕它身上那些粘呼呼的玩意儿到处滴,滴坏两棵树也不好嘛。所以就在我们两个外围建了个能量防护罩,包起来了。”我紧紧跟上,那些吃惊的人们也随后而来,但福福的速度竟然快如奔马,数分钟间,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被甩到了遥远的后面,互相嘶喊着拿雪橇车啊,滑雪装备啊,无可奈何地消逝在我回头一望的眼帘里。我所站的地方,是一条走廊,宽约两米,地面上铺着低调的黑色地毯,绵延一路,简洁的金属栏杆,没有任何装饰,从右看去,我身后房间排在走廊开头,接踵是一扇接一扇黑色的门,高而狭窄,只容一人出入,从左看,则是一道楼梯,通下大厅。靠着栏杆往上下打量,古堡吊顶极高,向上呈尖角纵深,色调深冷,感觉旷远,往下看,嘿,有格调哦,那数百平方米的大厅不是餐厅,不是起居室,不折不扣是个武馆啊。纵横分布着各式格斗训练的分场地和器具。拳击台,柔道场,冷兵器架,移动射击场……莫非这里是克格勃小型外训中心?他一愣一愣地看着我,给吓出来的鼻涕眼泪纵横交错,好嘛,还讲究,不舍得用那破西装的袖子,郑重地摸出了一包纸巾来擦,仔细一看,纸巾上印着好大的艳女裸相,乃是新宿街头夜总会见人就发的宣传品……贱人啊。他瞟我一眼,“哪里,我家管家的是只犀牛。做饭可好吃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应该是男的。慈眉善目,大和尚似的。身上没穿什么,好在体格不错,裸奔一下我也意见不大,通体皮肤发出石头或者积年冰雪那样白亮的反光。看上去硬而通透,水色很好,要是敲敲看,说不定声音还蛮聚拢的,是一身好玉石啊……“这吊着的人,是那狗的主人吧。”来者是何方神圣?全世界第二高的铁塔,有日本最高的观景台,样子古怪呆板,充分显示了日本人一根筋拉到底,断了就完蛋的狗屎性格。此时这位神神道道的中年人,正俯身向下面看,手脚都在轻轻颤抖,哎,自杀方法很多选择嘛,最近出了不少指导书图文并茂,奢侈一点的有极品清酒浴缸水底割脉法,热闹一点的有最贵夜店大吃白食被乱棍打死法,难度高的有美国乐透大奖一锅端后脑溢血猝死法,简单容易,工具随手可得的有木头板凳大力抄起自拍头法。跳楼实在是已经非常非常OUT了。本来穿衣服是很个人的事,你披挂一身古董我都不怪你,自杀这种人生大事,随随便便就太不负责任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它仿佛知道我心事,缓缓偏过头来,我疑心它有一点微笑,闪过重重呼吸的嘴角。说是说高人一等,其实我在这众红粉斗士里,是最矮的一个。事情如此古怪,我决定要对自己生命负责,少托大一点,走出队列的时候,我装作整理头盔下的头发,将手一抬,掠过身边那高挑女子露在面罩外的眼角方寸肌肤。在接触的一瞬间,她便似已惊觉,身板极微妙一侧,干脆利落闪过,随即重新站直,电光石火,快不可言,我心里一惊,忽然感觉自己那样随意出手就打倒维罗纳,说不定完全是走狗屎运。不过,我毕竟是通灵之狐,就凭借着指尖得到的一丝温腻,游丝半点的情绪连线到我脑海,轰隆隆是数句恶毒咒骂:“维罗纳,迟早要你不得好死。只要半阎罗不再保护你,你就会死得很惨……”九_九_藏_书_网我板起脸来,“到底怎么回事?”我很意外,“居然已经有女人愿意嫁给你?”光影缭乱。我跃跃欲试,“等我发一个风动诀,吹得它魂飞魄散。”那就这样吧,既然你们需要它。既然你们渴望它。既然你们制造它,买啊卖啊,既然你们那么爱它。我松口气,接着心里又一紧,这悲欣交集的感觉如此剧烈,使我很久都无法继续自己的问题。站起来张望一下,福福主人的尸体在我身边,水晶屏幕仍然树立在门口,绕过去,第一眼看到雪地上福福的遗体。傻站在空空的烧烤架前,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扁起嘴巴转过头去,这才看到不远处有个年纪很轻的男人正盘腿坐在地上,眉开眼笑对着那一堆鸡翅膀,口水和我一样流到了嘴边。两只沾满了草叶土灰的手,正色迷迷地对着我的心头爱伸去,我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飞起一脚。蓝田兄弟在后面对我作现场讲解。扮演着一只飞碟,我瞬间就窜出去数十公里,很快落在东京近郊的山野中。深夜的山色幽邃神秘,别有风味,却绝不是我此时要注意的焦点,因为在我鼻子前面,烤鸡翅膀的味道强烈得可以当成闷棍打人,而我敏锐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一小片树林后透来的微微火光。忍住没直接发动雷动诀烧山开路,我跃上树林顶,噌噌几步越过去。然后,就如意料中的,看到了一团篝火熊熊燃烧。明亮可爱的火焰之上,一根很长的黑色粗棍架在两端的木叉上,棍子中段挂了一个小铁丝网篮,网篮里不是别的,正是数只烤成柔嫩金黄,肥油嗞嗞,火候刚刚妙到毫颠的——鸡——翅——膀。答案是没有。我暗自期待,数分钟之后,奇迹会发生,拔鲁达能够为他清除去所有不愿意再拥有的记忆。“你从它主人脑子里复制出来的场景,是向福福奔过去,将它抱在怀里。”侧耳听去,方圆十米都没有人,十米外才有高跟鞋踏响的声音清脆传来,时间足够了。上身!猪哥很好奇,把他举起来看了一下,转头问我,“说什么呀?”我把福福的身体抱起来,回头去找它主人的身体,让他们埋一起吧,或者,蓝田兄多给点玉石,一水包起来,留着作个纪念?车子急驶,出了城区,大道上空长天如海,我现了形,倒在车盖上,风声忽忽过耳,好车子就是好车子,几乎可以忽略行进中的震动了。经过开敞篷车的男女,对着我尖叫起来,奇景吧,白色公路的疾驰车辆顶盖上,一只银狐跷起二郎腿,正在大打瞌睡……那天,我跟猪哥回家去吃饭。一路上他都唉声叹气,说这单任务虽然不算渎职,不过还是以失败告终,这个月的奖金又拿不到了,今天回去还要交生活费,这日子可怎么过。他的自怨自艾一直延续到我们经过银座,最气派的那个夜总会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在那里围观,喧哗不已。我和猪哥都是八卦分子,兴致勃勃挤进去一看,顿时相对狂笑起来——警卫以对讲机通报内宅,反应来得极快,数分钟后大门便洞开,抢出一个身高不足五尺,一张脸倒占了半数尺寸的男人,稀疏头发,稀疏胡子,都整理得一丝不苟。矜持地将我们迎进去。我跟在他身后,发现他穿的是顶级“turnbull”的男装衬衣,这个牌子,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有钱买不买得到的问题。看来宅中主人身份,的确不同凡响。叹口气。说不累,是假的。这个危罗萨,干嘛要长如此丰满的胸,一坠下去简直就要收不起,看她迟早变驼背。咿,真的吗?你们的农业科技水平越来越进步了啊,这效果直追魏晋南北朝的五石散啊。送我几包行不行,内服还是外敷?她再望我一眼,真是厉害,眼神丝毫不乱,以我通灵之能,也不大看得出所思所想,只能探测到其心绪不稳,对人生似有许多疑问——基本上这是人类的通病。从她扑过来的动作看,不算庸手,虽然刚刚尖叫声是很庞大的,但总体上还是处变不惊,敏捷有力,一面手在腰间摸来摸去,估计是要拿武器。我其实很有好奇心知道那是什么武器,但屁股上传来一阵阵幽微的杀气提醒我,大头在上面,务必速战速决。他笑起来,真的也化了原形。两只狐狸相亲相爱地依偎在镜子里,毛皮摩擦,也是乐趣。我絮絮告诉他离开狐山后诸多奇遇,小心地隐藏了一切过于血腥暴力的部分,他则忙着给我检查毛发有无受损,是否需要全身焗油,或问有没有谁我自己打之不过,需要搬动他去海扁报仇。我们各说各的,各不入耳,各自心里,滚油一样熬煎。十分钟转瞬即逝,小白法力虽强,也不能上抗天威,他恋恋地看着我,柔声说:“乖,好好在人间自己玩,我会永远保护你。”那么,会不会因为有我在,它觉得可以不用陪你那么久呢?我摇摇头,“我说你的裤子。”现在,神找到了我吗。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一跃而起抓住蓝田兄,“都是你们害的,现在怎么办,那只狗明明要死了,被你们骗到不肯死,这样搞下去,怎么办。”我口不择言,“难道要搞只香肉锅出来人工为它超度?”某一次出任务,遇到雪崩,福福和主人双双受伤被困,它的主人是真的那么爱它,爱到愿意把仅有的食物留给它吃,自己在饥寒交迫和失血中死去。冻成一尊冰的塑像。妥协之后,他就交代了一下方才的来龙去脉,说他越过两个山梁,想到小米栖息的地方去看看它回去没有,结果在路上发现奇特的大面积植物死亡现象,表明七毒采丝虫就在附近。这种生物无论在人界还是非人界,都属于反派分子,而且反得很彻底,一旦来到人类聚居地的附近,往往意味着相当恐怖的故事将要发生。他沿着植物死亡的痕迹追踪上去,果然把那家伙逮个正着,本来很快就该解决的,但毛毛虫跟黄鼠狼一样,一个爱乱吐口水,一个爱乱放屁,都于周围环境不大相宜,他只好坚持不懈地掐住虫脖子,翻翻滚滚找地方下重手。直到我英明神武地从天而降……为什么旁边蹲了那么多只拔鲁达?当我们执著于某一样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在冥冥中,当我们是疯子呢?正要迈步向前,又停下了,遗憾地抬头,空中那位观战的贵宾还在锲而不舍地猛看我们,也不知道舞台落幕,大戏散场了。我吼了它一嗓子,“戏演完了啊,明天请早。”它才一扭一扭下来了。该非人有术而不学,对中国人民伟大的抗日战争典故一无所知,王二小在他听来,与隔壁张三无异,我比划了两下,继续抗议:“我就引引狗?你们是主角?”旁边有个声音快快活活地唱起了歌。“红烧翅膀我喜欢吃……”上天知道我多么想重温那时他手臂的温度。这就是拔鲁达兽了,外貌酷似灰色雾气聚形的非人,不喜欢水。依靠从万物记忆中提炼而出的精气为生,能够随心所欲操控其他物种记忆。这就是猪哥要找的正主吧。这么一说,我就泄气了——跟一只小老鼠较真?脸面何存?幸好身边还有一头现成的替死鬼供我转移话题,我于是格外凶恶地对猪哥手里拎住的男人张牙舞爪,“你说不说,你说不说。”这双眼睛的主人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轻轻转了个身,靠近了我的头部。维罗纳显然是个不学无术的,所以要拎出来当队长,但是什么任务都不去参加。我干脆多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翻着白眼,猛然我手指一松,哇,好看啊,那张脸瞬间血色褪尽,嘴唇都是灰的。我一垂手又抓住了,“快点说,到底死不死?”话说得中肯,我也很同意,谁知道呢,也许福福上辈子是个人呢,欠它主人好多钱呢,要不然,狗见多了,怎么就痴心到这个份上,带坏样,挑战阎王权威,该遭天谴啊。他耸耸肩,“人家大智若愚,我大智若机灵,程度都不低啦,哎,你来这干吗?”他回答着,慢慢远去,“穿上战衣,快点出来,别又是最后一个。”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示意那两个侍卫,将金属盘子托到各人面前,人手一条,再继续道:“纸条上是从那位同事身上提取到的气味分子,诸位在一小时以内,要分辨出它的本主来源,并给出针对性的机能恢复意见。”他张开一小缝眼睛可爱地看着我,“给个理由。”然后后脑勺便着了一个暴栗,“没出息,吃面不放葱花怎么行。”他大笑——抢我戏份,一边喃喃:“这就好,这就好。”干净利落起身,在我面前丢下一张万元大钞,匆匆离去。我气得要昏过去,你可不可以做点有益于社会和人民的好事啊……深深呼吸,坐在大堂里,窗外风云变色。要下大雨了。我说,我饿了。我饿了。这个想法吓我一跳,猪哥脸上更是露出一种活见鬼的表情。不过,以我们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在惊讶之外,更多的其实是兴奋……一点烤鸡翅膀的香味。“小米?哦,还没介绍小米给你认识啊?”下一秒钟,他接替我扮演飞碟的角色,惨叫着整个人冲天而起,屁股朝天飞过偌大一个山梁,消失在远处幽深的阴影里。听起来梦里沙是他老板,而且半阎罗也认识,因此和我对峙中还顺便吃了一惊,出声吩咐楼罗娜,“他是猎人联盟成员,绝不可让他生出此地。”这么新鲜。哎,我可不可以顺便蹭一次免费服务,给我也拔拔,他翻了个身,困意朦胧,“不要啦,我还嫌自己记忆少……连我妈的样子都不记得。”喃喃声中,真的睡着了。静静拥抱了一刻,半阎罗把我放开,向楼梯方向轻轻一推,“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追查那气味的来源了。”猪哥挠头,“他们就是喜欢天寒地冻啊,怪了,难道听错了?”我不以为然,“回家去了吧。”我吓一跳,赶紧放一边,我消化不好,喝这个,一会胆结石就不好了。眼神迎上小白没奈何的笑,“尽想些有的没的。”我分开人群,蹲在地上。猪哥皱起眉,半天才摇摇头,“刚才那小姑娘,战斗手法很奇怪,倒像是非人一般,娘胎中带来的法门。但她又分明是人啊。”叫人有一点点希望吧。这种兴趣,在非人世界某一种族眼里,是很好笑的。非常小的老鼠,黑溜溜的,小耳朵,尾巴摆来摆去。看样子在睡觉,身体蜷成一团,猪哥把它从自己胸口端出来,小心翼翼的,还用两个手指头挡住它闭上的眼睛,一边对我说:“喏,它不怕吵,但是很怕光,一亮就醒了。”随即就朝小米喊了一嗓子,“小米,会说话不。”既然他这么要求,我也就乐得送个人情,咒语发作,瞬息间周围飞沙走石,巨大风团将那两个纠缠不休的冤家一包,哗啦一声送上高空,我悠闲地在后操纵,跟赶鸭子一样在空中飘,半路往下一望,咿,那里有个好大的垃圾处理场,够荒了吧,于是一挥手,那一砣就直线下坠,摔到了地上。越是美丽,越恐慌差池。一分一寸,勾匀涂尽。四周一下亮起来,哎,这种用灯光来渲染气氛的把戏不要玩啦,是个地方就来这一套,一开一关也很费电耶。生世承诺,甜蜜如斯,听了本该笑,我却几乎哭出声来。小白的法力已然发挥到极致,下一秒便是生死两重天,眼看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变化回去,从他怀里奋力弹跳而起,抓起自己旧皮囊,便从洗手间门口一冲而出,留下小白料理残局,最后一刻,他伸爪子来拉我,指尖相碰触的瞬间,那点温柔烧得我心里都是碎的。种植,培养,收割,选种杂交,求质求量。看来这是一只喜欢静修的老鼠,嘈杂尘世里有这般志气,不由得我不表达敬佩,表达毕,我才想起问它,干嘛在这里。它的主人也是这样抱着它,在彼此都在意外事故中耗尽了最后能量的时候,他的手臂,将它的脖子轻轻环住,向上帝祈祷赐予自己所爱的快乐。兴致勃勃一跃而起,我一面大声答应:“马上来马上来。”一面也爬上了飞行器顶壁,就两个人出趟门的风格而言,显然我们流派迥异,她走杨柳岸晓风残月路线,我则大江东去铁琵琶——折叠身体钻小洞洞多麻烦,一拳打烂所有的阻隔吧。白他一眼,我过去找小米,它在那里对着自己的爪子发呆,看来也被猪哥的驽钝打击了。我蹲下来拉拉它的尾巴,“你要跟他说什么?”即使是修行者的世界里,无论掌握多少强身健体,颐养不老的法门,都斗不过自然循环的规律,唯一的例外,是它对某样东西的渴望和期盼实在太过强烈,才能使一具消耗到达顶峰的身体,勉强包围住那颗跳跃的灵魂。比如说,他们不是人,也不是非人,而是——非人和人的杂交品种?我奸笑两声,没开腔。周围开始有人过来围观我们这一躺两站的奇妙组合,还听见有人报警的电话声,哎,刚才我飞上飞下怎么没有记者拍照呢,不是说东京报纸八卦业发达咩……它摇摇头,说:“我不去,他们家犀牛会把我和泥鳅一起,做成一道微型龙虎斗,太危险了。”而我,取而代之,端坐在算命旗帜之下,就算完全是个不良少女的模样,也很快有人凑上来,迟迟艾艾间为自己打开生命的另一道门。什么?不关我的事?只要在下愿意,不要说你,连你生出来的儿子都关我的事。输人不输阵,死也要嘴硬。我不甘示弱,还口:“你干吗抢我鸡翅膀?”但面前这个人是古怪的。把那些断续的片断结合起来,我慢慢明白了。我闯入的这个古堡,是一个名叫粉雄联盟的团体基地,所有成员都是具有超卓美貌的女性,自全世界招募而来,接受严格的体能与猎人专业技巧培训,目的是寻找非人世界的猎物,出售给有需要者,从中牟取暴利。烤鸡翅膀?提到蓝田半人,我就很警惕了。毕竟猪哥是猎人。蓝田半人和拔鲁达还不一样,它们本身没有防御和进攻的能力,最擅长的无非是种植和炼化美玉而已,给人类知道这么一个超级冤大头存在,不是要断子绝孙?因此我留了个心眼,摇摇头,“没有啊,蓝田半人跑这里来干吗,天寒地冻的。”他进来了,站下,和门童说话,就在我身前不过两米。我可以闻到他衣服上被太阳晒过的尘土气味。从那气味,我可以回溯到十天之内,他走过的万里长途。那些被他依靠过的树木,以及接触过他手指的溪水或草丛。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化身为它们,求取那刹那的亲近。风尘如有信,报与那人知。我终于醒悟过来,为什么猪哥一直冒生命危险掐住它的脖子,而不是进行正面战斗了。我竟然忘记了,七毒采丝虫身上最有威慑力的东西,不是身上分泌的体液,而是唾沫。比世界上最厉害的蛇毒还要强烈上万倍,只要有一滴掉落在地上,方圆数十米就跟喷发了火山一样,会塌陷入地,形成具备强大腐蚀力的巨型沼泽,任何东西掉进去,都会被分解成分子状态。以非常轻的不知名质料裁剪而成,放在手心闭上眼,以我的触觉之灵敏,竟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光线和热量都透不过去,柔韧性一流。我诚恳地望着她,“真的。”在一个山洞前。而以我的经验看来,全世界的富贵中人,尤其在亚洲一带的神秘大人物中,身世干净的,实在凤毛麟角。美人合妆镜,轻而易举,只是被毒品长期占领的血液已经十分黏稠,附在我精心装扮过的指甲上,丝丝缕缕,不可断绝。按说他该死心了吧,他不噢,他居然跑去花光所有积蓄买了一份巨大的人寿保险,受益人不用说是谁了,等待期一过,他就决心制造一个完美的意外死亡——在东京铁塔。这个农民。被妖狐所杀戮的人类,是寂灭的烟尘了。人间七百年,是一场长长梦魇。时间流动那么慢,思念等待着一切机会切割我的身体,在血淋淋五脏六腑上大把撒盐。而且还是粗盐,那谁,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呀。我咬着嘴唇,心思稳了,有余暇细细看良人的脸。他坐在洗手台上,歪着头瞧我,一边摸摸我头发,摸摸我耳朵,忽然一笑,“哎,你上身上得真好,这女孩子很好看。”从危罗萨身体内收回元神,我转了个身。整墙的镜子忽然反射出万丈光华。联想到楼罗娜脑子里关于她出身的一片黑暗,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笑嘻嘻的。在门外等一刻,转进去。她果然在补妆。直到一只吃完,我才突然醒觉起来,尖叫一声,“你才叫我什么?”当它感觉自己一无所有,甚至也不再有能力继续之前的使命,它的存在,是为了那一个人的存在。我对他翻翻白眼,他永远在笑,歪着头怪有趣地看着我,“小狐狸,你怎么了?干吗生气啊?”小米喝了几口汤,挣扎着下了地,在附近溜达了起来,看来这只老鼠颇通养生之道,知道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我问猪哥,“它不会说话吗?”啪的一声。像我说话这么有学问的人,当然不会明察他人秋毫之末,而不见自家面前好大一堆柴,我身体力行,个人就是很有创意的,比如说,我现在不想这个笨蛋女人鬼叫鬼叫引来一票我不想看到的人,我本来可以一拳把她打翻,或者用放血疗法令之休克归天,但是我才不呢,我对着她念念有词,“你是猪头三,你想睡床底,你是猪头三,你想睡床底。”同为狐族,我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要看我的真身。“那谁,你干吗踢我?”大风吹过我的毛发,吹淡了身后远去的欧库阿酒店。那门后该有一双眼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凝望我,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简洁明了,这人说话倒是很有效率的,话音一落,大家对表,他刚宣布,“开始。”哄的一声,大厅中便跟起了沙尘暴一样,上天入地,爬楼出厅,红粉四散,走了一光。留下我讪讪地在原地,左右看看,对半阎罗也看看,良久摸摸头,颇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说:“我,我也去了啊。”我不晓得他对我也会生气的。更何况,“福福能撑那么久,已经是上违天意,我看是因为它生平一无恶迹,从来都在救人施恩,所以老天爷网开一面,等它自行释意归天。”四处摸摸摸得我无聊,我打了哈欠,在去睡一觉和继续探查其他地方两个选择之间犯起了嘀咕,不过,大堂中很快传来响动,我不用二选一了。结果被白了一眼,“小狐狸你脑子进水啊,蓝田半人能抓吗,一出去全世界发神经,石头泥巴都拿来变宝石,不用多久就累死了。”但为什么你还是对我那么好,是看到我内心深处,其实渴望暖意,比大多数人都更甚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是没有礼貌,我悻悻地收了身上法力,问猪哥,“他们怎么回事啊?”风动诀?会用的。至于荒地?干嘛?你和它有亲?埋它还要选风水?甘冒奇险,不顾天威,我不过要看他一眼。在他四围能呆一刻是一刻。我往他后脖子猛一掌,“我靠,那要是它滴在里面,你不就是一团烤红薯?”这永远希望,而希望永远不来的支撑,到底是甜是苦。甜到过什么程度,能苦到去什么来头?这突如其来的一痛告诉我。福福大限到了。既然他还有声音可以发出,那就表示没死,既然他没死,我心口上一团大石就下了地,石头下了地,随之而蒸腾起的,就是勃然大怒。为什么?因为我刚才竟然给吓坏了!我,我给吓坏了呀。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明显后面还有话没说。唉,男人女人都好,坠入情网,就两耳近于聋,双目近于盲。尤其是这个小姑娘,出了什么任务不去记,受过什么训练也不去管,倒是前几天和半阎罗在走廊上遇到,各自对望一眼即擦肩,她反反复复想了八百多遍,烦死老娘了。然而有吃万事足,管这深夜深山,遇到的是何方神圣。我满足地靠在树上,津津有味享受起来。我轻蔑地看着他们,而身体深处突然熊熊燃烧起来。那是不可分辨的本能兴奋,仿佛提前见到了数千加仑的血,流淌在我脸上,在我眼前。娘的,原来你柔情蜜意摸这半天,心里是在占危罗萨便宜。我大怒,刷拉一声撕开那条包裹甚紧的礼服裙子,手指按住身上那光滑无瑕的肌理,正要插入皮肤,加以破坏,给小白一把扣住手腕,神色顿时严厉下来,“南美,你做什么?”好比他乡遇故知,好比金榜题名时,欣喜若狂之下,我大叫一声飞扑出去,张开十指,对着鸡翅膀就要抓,眼看美食就要到手,谁知变起仓促,有一个铁叉子从我眼前轻轻巧巧伸过来,把翅膀都叉走了。难道我看走了眼?以仅有的意识支撑自己睁开眼。我首先看到的,是另一双眼睛。他和我一个德行,差不多整个脑袋都在锅里,露出一对眼睛来瞄着我,“讲究?这叫讲究?”蓝田兄耸耸肩,“人话不好学,其他语言都容易上手,跟那狗跟几天就行了。”跑过去看看那块冻肉,“冻太结实了,看不大清楚,这造型不好模仿啊。”我吐出一口气,问:“好,我能做什么?”定下神发现猪哥没有生命危险,我就放心了,在一边抱起手臂看热闹,要不是刚才跑路跑累了,真想跑回城里去买包瓜子嗑嗑。他懒洋洋翻身坐下,靠着一棵树打哈欠,“我在这里蹲点,等一只拔鲁达兽。”拉着我的手,他按在那人的颈大动脉之上,霍霍有动,生命还鲜活得很,只是陷入深度昏迷而已。他继续拉着我,好似他刚才那样按来按去,每按一个地方,猪哥就对我解释,“喏,我在这里给他适量力气的一击,形成一个小型的血肿,这个血肿呢,数小时之内会移动去压迫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情感中枢和记忆中枢的交汇区,如果他运气好呢,几个小时后醒过来,就会把你刚才说的那档子事给忘得干干净净,老老实实回家去过日子。”说得也有道理,我把手心给他看,他眯眼仔细观察,“你用什么颜料画的?”想想这样是不太厚道,我又加了一句,“最多一会你走了我帮她整容整回来。”本来以为只有狐狸爱管闲事,原来拔鲁达也有当八婆的潜质,它不知怎么就知道我在撒谎了,很不高兴地又扭了几下,从一团棉花糖变成一根竖起来的东西,仔细一看,这是中指啊。我说,你长进快啊,都学会用行为艺术骂人了哦。我俩异口同声,问的都是这个问题。人们给我打来了热水,好像有巡逻队的医生,检查我的筋骨,说没事,大概是受惊受寒,休息一下就好了。筋骨没事,说得不错,因为修道狐族的自我修复功能很强嘛,断断也就长出来了。但是急速下落与望空一摔的那个程度实在太狠,我体内气脉走岔,一时半会,还真动弹不得。那些人小心地对待我,铺盖盖得扎扎实实,一张热毛巾盖在我脸上,轻轻的小心的,抹去那些污尘融水。听到轻微惊诧道:“哎,这女孩是东方人吧。”他来了。咿,猎人的口舌工夫不错啊,怎么修炼来的?莫非训练科目中有一门叫胡扯学?他脾气甚好,对我的诽谤不以为然,快手快脚把东西一收,原来那些锅啊碟啊,摸上去硬邦邦,但稍一用力,竟可以折叠成极小一团,抢过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以何种材料构成。猪哥嘿嘿笑两声,附耳过来悄悄说:“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我把联盟发的超软合金武器给炼了,做成了厨具……”他瞪我一眼,“怎么逮?”我又心软起来。罢了。他疾走之势并未有任何停顿,但我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次情绪动荡,莫非我的谎编得不圆?或者,以他对心爱之人的了解,觉得这结果不可思议,无论如何,事到如今也只有撑下去,看看能玩出什么乱子吧。猪哥神秘地对我眨眨眼。楼罗娜站在那里,或者不如说,她粘在那里。随着飞行器下降中剧烈的颠簸与翻转发生,她身形如风中杨柳枝一样飘逸起伏,见势化力,毫不费功夫。我方才喝得一声彩,眼前猛一花,她竟然以连我都看不太清楚的速度欺身上来,黑色战衣下五指尖尖,春葱似的,不去绣花拍广告,好死不死却来打架,真是堕落。而我被这一抓抓中,自然就更堕落,堕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我靠。你是不是人,居然能扁到狐狸?如果那福福的生命存在,是为了等待另一个人的重新出现,那么我呢?照我的脾气,我应该当场踢出无影十八脚,踢得他全身粉碎性骨折才对。怪的是,他一露面的工夫,我已经不生气了。那感觉让我依稀回忆起,很久以前,我娘总要惹出无数乱子等我收场,那时候,她永远露出一张没心没肺的脸,无辜地看着我嗨哟嗨哟,大擦屁屁。指名道姓只叫猪哥,意思是要我在这里自己玩一会?不过我狄南美满世界胡闹,任你什么深宅大院,豪富世家,都只是我家后花园耳,正要发作,忽然听见耳朵里一线细音,轻轻在告诉我,“别打草惊蛇,悄悄跟上。”分明是猪哥啊,他居然也会聚气成音这一手?再看他脸,哇,憋得跟猪肝那么红,看来功夫不过关啊。坐在车顶上。他摇摇头,“女人,没有。但是会有一只犀牛扑过来,用锅铲敲你的头……”既然终究是空,不如一了百了。他手里停了停,过一刻答:“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吓出了神经官能障碍,他拼命张嘴,涌出的却只有白沫。日本人就是这么不干净,人家受惊了晕过去,多高贵,你就只会糟糕环境卫生。我干脆踢多两脚,手一抬,他西服胸口袋里一个钱包和那部旧手机跳到掌心。钱包里没什么钞票,倒有好几张照片。我兴趣盎然地拿来看,都是给一个女人拍的,而且不是普通女人,是个艺妓。白森森可以当宣纸用的脸,浓妆艳唇,穿极华贵的和服,神情在七八层粉下看不出来,眉宇间却自然而然流露出高级艺妓矜贵的淡漠。说到衣服,我一点都不陌生。每季米兰,巴黎,东京各大服装品牌开秀,我从不错过,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无须谁邀请,也不用亮明身份,大摇大摆走进去,坐最佳位子,身边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买手,他们遵循社交和生意的双重礼仪,矜持不已,对着场上的衣香鬓影作木鸡状,唯有我从头到尾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看得兴起,还要爬去后台吃人家豆腐,每每惹到保安过来干涉,却被我一记天外流星拳,用全场群众都看不见的速度把人家从大门打出去二门,然后继续喧哗不已。以我当时的嚣张程度,希尔顿家小姐不过拍了些露点照,实在算是温良恭俭,贤淑过人了。难道他掉下了深渊?或踩了猛兽猎人下的陷阱?我玩得正高兴,眼角忽然一闪,有一条黑色身影,快讯无伦,从铁塔背面蹿过来,仅仅依靠手指在塔上一搭一触,弹跳的距离已经十分惊人,转眼到了我身后。蓝田兄叹口气,“说来听听而已,你别当真,其实是不行的。最多可以保住他身体不腐烂,容貌不变。他是在雪中冻饿之余,失血过多而死的,”摇摇头,很惆怅的样子,“就算请来神演,也没有办法救。”井上追随他的视线,诧异地向身后看了一下,答道:“他有一位朋友同来,但在外厅等待。”谁能回答我呢。他大步跨了出去,冲着空中大喊了一嗓子,“哎,拔鲁达……”是,万物都有灵魂,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选择忽略。看福福的样子,当那场景复制成功时候,元神已经从衰弱到极的身体上出窍了,因此才毫无隔阂,毫无嫌疑,毫无任何虚实两界的疑惑,在最后一刻看到自己最后梦想的实现。它何其悲哀,又何其幸运。我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兴味索然。这一切无缘无故,无因无果,完全像场大梦无觉。这句话,我不久前,依稀听过。小白的声音,比他好听一万倍,温柔百万倍,不过其中感情,倒不分高低贵贱,打架输赢,竟似如出一辙,我鼻端莫名一酸,我急忙把眼睛擦过他衣裳。啧啧,这幕感情戏演得好啊,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一对好鸳鸯。想上天给我一个那么睿智的头脑,果然不是专门为了调皮捣蛋的,偶尔也会发挥一点正面作用——就是我这么随便一个难道说,竟然硬是给说中了。那人奇怪地“唔?”了一声,门一动,就要被推开。我赶紧伸出一腿,把门顶住,我这一顶门,不要说人,就是来了两头熊,也不大能推得开。99libonet原来他教化有功,对拔鲁达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测谎培训之后,但凡听到有人明目张胆说谎,它就变成中指问候人家长辈。我八十老娘倒扳孩儿,未免恼羞成怒,翻脸道,“你找蓝田半人干吗?”心想虽然猪哥可爱,但一旦答案对蓝田兄不利,我也只好出手。出了客厅门,穿过一个好大的日式花园,移步换景,设计独到,大家手笔,足足走了十数分钟,才沿着一道回廊进入另一处住房,在纸门之外,井上秋的神色,变得异常恭谨而严肃,伏下身去,轻声道:“老爷,猎人联盟的朱先生到了。”他怪好玩地看我一眼,“你找不到?你很会算命啊。”他看我一眼,把小米又托回怀里,“没有啊,它是我好几年前从猎人联盟偷出来的,当时它还没断奶,妈妈就给抓了。到现在都有点营养不良,我把它放在这里生活,没事来看看它呗。”倘若他在我身边,我愿意终身缚手,永做佳人……反正架有他去打。可惜不得。我蹲下去看他还在那里哆哆嗦嗦装娇嫩,干脆掐住他人中使劲一掐,他嗷嗷就叫出来了。望着我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时抹自己眼睛。哎,抹你个头啊,老娘屁股已经长回去了。我说:“这女人是谁啊?”我蹲下来看他忙得不亦乐乎,火旺,水滚,鸡精西红柿入汤吊味,面熟过冷水,再调和汤面。我闻着那香味垂涎三尺,眼看大功告成,忙踊跃上前要吃,被他一手拦住,只见猪哥摸着自己胡子拉杂的下巴,如爱因斯坦做数学题一样若有所思,对着锅中面尊头猛点,半晌大叫一声,“对了!”我给他这样的惊风火扯吓了一跳,刚要出声抱怨,他脚一点,跃起半空,抓住半空中一根树枝,整个人借势荡出,瞬间已在数十米外,我目送他身影,映在无瑕的清爽晨空中,山谷中回荡着泰山式的O-LE-O叫喊。只有一件衣服,换什么啊。我得问问清楚,因此喊一声,“穿什么啊。”不知道对他该哭该笑。老人看上去有点不安,但是注意力很快转回到猪哥身上,后者很难得地一直沉默不语,在一边静静地盯住老人看。忽然间问:“你是不是杀过很多人?”回头,一只香喷喷的鸡翅膀望空而来,砸在我脸上。随着一句话,“下次别乱踢人了,踢死了多不好。”向我走过来了,我发了慌,跳起来在洗手台上拼命摇手,“别过来,别过来,一会看雷打乱你发型。”我印象中,孙悟空就是骑在一朵云上,东张西望,眉开眼笑的一只猴子。而现在我头顶上那位,除了不是猴子以外,其他条件都符合。猪哥啊,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的?唔?这小子怎么突然喝破我的真身?是猪哥在一边提醒我,“小狐狸,你刚才发闪电的时候很愤怒吧,显出原形了。”因此,枉为狐,镜子里她是华贵公主,我是村妇。这美女在大堂中停了一停,转身走向一头,从方向来看,应该是洗手间。我尾随上去。小白很疑惑,“你说什么呀,谁敢打你?”猪头一出,谁与争锋。立刻就有回应,两个慢吞吞,特别嘶哑,特别迟钝,好像很久不说话那样的声音,在窃窃讨论道:“哎,谁叫猪头啊。”我抹了一把脸,趁涌上来的人多,悄悄退去,地上那个好死不死的司机这会缓过神气来了,眼睛在人群里搜寻,盯到我衣服角就号叫起来,“危罗萨小姐,危罗萨小姐。”它还颇不好意思,扭了扭身子,小爪子点点自家脑袋,意思是你别听些有的没的,直奔主题行不行?现在它在洞外,一口气不肯将息,而我在洞内,丧气到不能出去。这真的是间卧室,四墙淡紫金色绸幔,中心一张铁床,被褥一色雪白,进门左右贴墙有一个很大的衣柜,也是雪白的。角落里隐藏着一扇小小的门,推开看,是个非常迷你的洗手间,整墙镶镜,三层水晶洗手台上满满放着化妆品,显然是女孩子的房间。情郎厉害,就是这么拉风。连老天爷的眼睛都要去迷一迷。我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大为心疼,“那你不是耗损甚巨?一会有人找你打架怎么办?”矢志锁命而离开狐山后,我一直生活得波澜不惊。有时候未免想,是不是传说中上天授命被阻的震怒并非真实存在,也许只是一种居安思危的把戏,令后代们俯首帖耳。因此有一年,我实在想见小白,便偷偷去了他在伦敦的住所,结果刚刚进门,鼻子里刚刚闻到我记忆中至为熟悉亲切的味道,无数道自然界中极为罕见的球形闪电便无声无息从窗外飘进来,瞬息间将小白屋子里所有家具什物,连电器在内,烧得一干二净,比搬家扫荡都彻底。与此同时,艳阳高照的天空里,霹雳接踵,炸响一片,没有闪电,没有雨云,就在晴天之下,九万里鸦雀无声,只余下宙斯雷器的碰撞与冲击,威慑三千界中万万生灵。天地为之失色。分析得有道理,半阎罗从我的石困阵中溜走,散体为气,也是极奇怪的法术,以我的见识说不出所以然,但不是人类修炼的结果。楼罗娜对我一击得手后,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仰头望了望我,唇边浮出一朵缥缈的冷笑,忽然俯身下坠落,去追赶那只已经快要息劳归主的飞行器。去势如流星,眨眼撵上,她在空中迅捷无伦,完全不受引力的影响,反手嘶啦一声,脱下自己身上黑色战衣,挥舞起来如套马索似的,抛出去,居然兜住了飞行器的尾部,将那坠落缓了一缓,楼罗娜头发披散下来,力量耗费极大,脸色都惨白,看她样子是要在上面护住飞行器缓缓下降,可惜黑色战衣设计来并不能抵抗极高温,纺料上灿出火星,很快也会焚烧起来,战衣一断裂,反弹力更大,楼罗娜不是能量充沛型战斗者,恐怕很快就有心无力了。我远远跟上,从窗户口,看得到里面两个人已经昏迷过去,再搞一搞,不摔死都要在里面憋死。我到这里,是因为一时顽皮,人家和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就害人家丧了命。这恻隐心不起也就算了,一旦有了苗头,就忍不住欣欣向荣,蓬勃生长,我叹口气,哎,自己屁股自己擦吧。一扭身体,扑了上去。她转过头来,看我一眼,再侧耳一听,立即冷冰冰地回答我,“不可能。”驾驶员反应很快,立刻伸手去按左上角的危急按钮,刚才上飞行器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那个按钮应该是直线联系古堡总部的。我倒不在乎一会有大堆人跑来追杀,但是给我选的话,我比较喜欢追杀人。因此手一抬,我发出风疾诀,线状能量缠上驾驶员的整个身体,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然后往回一抽,身体从上到下各个关节处都传来明显的卡拉声,统统脱臼。他脸色惨白瘫软在座椅上,除了有出气也有进气以外,活动能力和死人无异——或者还差一点,死人还可以闹鬼不是。我沉下脸来,把手中那人望空一丢,转身就走。身后猪哥和那人一起哇哇大叫,声音也在急速下降,不过“砰”那一声始终没传过来。以猎人之能,多半是把他救了。他认为我尊听有恙,真的凑过嘴巴来,要大声再复述一次,我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他,“去去去,搞了半天,我的任务就是王二小?”舞池中有人兜售摇头丸,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孩仰头吞咽下大剂量的数片,脸上浮现诡异的痴醉神情。音乐强劲噪闹如撒旦的鼓。她开始疯狂扭动,傻笑着,除掉自己微薄的衫。那,我也跟你去交差。小米你饿了吧?我点点头。有点哽咽:“撞得巧了。”狐狸和狗,各种版本的传说里都不大和睦。不过我不是普通的狐狸,正如这也不是条普通的狗。它将我刨出雪堆,俯首负人,动作娴熟,神情专注,眼睛不时向我一瞥,极温和关切。我终于爬到了它背上,在雪道中慢慢走动起来。接触到它温暖的体毛,我没来由的心里一酸。这真是条老狗了,耳朵贴着它的体肤,倾听血流和内脏搏动的声音,我发现它的机能早已衰弱到极限。衰弱到仿佛每走一步,生命就从蹄爪下溜走一分。我很担心很担心,它会突然倒地,就此长眠。蓝田半人山洞门口,一会不见,天上人间,本来是空荡荡一片雪地,一时三刻之间,给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褐色的石头地面,我眼尖,还远远看见山洞门口,巍巍竖起的,还有极高极宽一片水晶屏障,倒像一幅好大的布景。我将福福轻轻放下,它闭着眼,要不是探得喉间还有呼吸,我几乎疑心它已经死了。我甩了甩手。极目看去,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的墨蓝色剪影。另外隐隐约约的,闻到的是什么?我也从此真正知道,自我决定上违天命的那一刻开始,保住狐族平安,以及我自己生命唯一的办法,就是与白弃参商永离,再不相见。然而他走了过来,自己动手,取下我的——不,是维罗纳的面罩。这玉屑发热,意思是要我回去了。急抽身,忙撤步,跑马流星,瞬时间就窜了回去。福福还是稳稳当当在我怀里,它虽然高大,除了让我跑起来时眼神有点受阻碍外,重量和一枚羽毛无异。我不住口地唠叨:“乖啊,撑住啊,很快就好了,很快啊。”一个自供氧潜水面罩……我对这句正经话很不待见,“胡说,只要生存,你可以吃树皮嘛。”看看四周的野草,有些也结了红红白白的果实,“喏,吃那些不行吗?”他冷静地纠正我,“我在说人的生存,不是野人的生存。”真是的,你要看我的样子,也应该给我看看你的样子啊,哎,你那骚包的紫毛皮呢。秀来瞧瞧。谁回来了?拔鲁达兽?猪哥睁大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一丝杂质混浊也没有,那说明他一生之中,从未有干天和,违心背伦。这是人类天生的善恶统计器,没有人可以掩饰,更不可能伪造,即使盲了两目,死瞳仁中都有黑气青筋暴露隐衷。我说:“因为你老把其他猎人打伤抓来的猎物偷偷治好对吧。”不管,堵住再说。我赶紧加上另外一条腿。我点点头。干嘛吊这里。到处飞?猪哥你这就不对了,人家拔鲁达兽好不容易出趟深山,卖你好大一个面子去救人耶,你拖人家当坐骑?所以我进去了。我慢慢爬下来,心里恼怒怨毒,呼之欲出。他能踢到我,是因为我信任他,不顾忌把自己的背亮出去,眼睛转过来。虽然这信任来得毫无来由,不应该和两顿饭有太大关系——否则我一早已经爱上“糖朝”的主厨大师傅,我最喜欢喝他手制的杏仁甜品了。因此我一言不发,转身,跳下一侧悬崖。衣袂飘飞,云雾缭绕。天地一如出狐山时候那样空白沉默。山谷深深,风歌猎猎,寂寞如缕,不可断绝。我到这里,忽然就知道了。毛毛虫轰然倒下,绿色唾沫在它生命消失前已经迅速干枯蒸发,有惊无险。眼前这一处,是最常见的歌特类型。城堡不算大,但建筑精良,形态完好,四周围绕着坚固城墙,塔尖高耸,狭长的窗户装饰着神秘主义风格的青铜花纹,远看令人不寒而栗。注意,我说的是令人,我是很少栗的,等我都开始栗,那麻烦就很大了。我抱着手在一边看,他的手指在人家头上按来按去,又掐又摸,一时半会,我还真不知道他想干点什么,直到猪哥把那人翻来背部朝天,然后双手摩擦两下,呵了口气,猛然斜着一挥手,右掌成刀,对着那人的后脑,直断断劈了下去。一声敲熟瓜似的闷响传来,那人头一歪,软在地上。这个理由我很喜欢。一边聊天,猪哥一边慢条斯理把衣服脱了,折折好,自言自语:“别弄脏了,回去又给犀牛扁到一头包。”一边招呼拔鲁达兽,“小灰灰,远点蹲着去,看我打架。”一个急刹。靠边,司机把头伸出来了,到处看,我无辜地在车顶望着他,忘记自己施了隐形咒,还对人家做鬼脸,浪费了颇多脸部的肌肉能量。那老实人今天凭空挨打,又凭空被吓唬,纳闷得要命,挠挠头钻回去了,我隐约听到他对危罗萨报告:“小姐,没有任何东西。”这样委屈是没有道理的,明明小白并不知道,这女子的躯壳下,是他所娇宠的我。但我仍然哭起来。在脑子里快速过一下,五神族之一的半犀族,近几年在外界活动极少,尤其是成年的半犀,由于地球污染日重,几乎被纳入了世界一级追捕目标,正规非正规的猎人,甚至军队,都始终在不遗余力搜寻。老实说,那是只存在于传说的非人种族,连我都从来没有见到过活的。笨蛋拔鲁达兽对这个狗屁名字很受用,一蹭就蹭到半空找角度,是选包厢位置的意思,团成一只绵羊似的,兴致盎然看我们两组人开打。楼罗娜和半阎罗这才后知后觉人家是有机物,对看一眼,贪婪之色闪烁,想的多半是把我们打翻之后,抓拔鲁达回去解剖……猪哥点点头,很严肃,“嗯,这个理由我喜欢。”他甩甩手,眉头皱起来,满腔悲愤,“啊,不要提了,我每年都要考试,每年考试都要靠修复治疗科……”在地铁通道里我溜达,看中一个算命师拉开的摊子,那上面挂一幅小小的旗,上面有神算无敌四个字,虽然算命师本人不过是个混混,那四个字却真的出自日本最出名的书法家之手。在城堡中不知不觉,竟然厮混了整夜,又是一个大白天。碧空之下,飞着一只粉红色的圆形飞行器,里面坐了一个驾驶员,三个穿黑色战斗衣的美女,彼此不交一语,各自发呆。这趟浑水,眼看又趟完了。不晓得为什么,我有生之年的回忆中,占据最多部分的内容,好像都是在趟浑水,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洞里钻的,什么东西我都跑上去搭一分子。高兴就混久点,不高兴就立刻甩手跑掉。我突然觉得很烦恼。那条白头发矮个子的毒品虫闪动着死老鼠一样的眼睛靠近我,轻佻地摸我赤裸后背,“小妞,来点刺激的?”他横我一眼,耶,在水晶里看起来,那眼风都特别大力啊。慢慢吞吞说道:“谁要砸你,告诉你,既然那只狗也到极限了,我们就赌一把,要是能完成它的心愿,上天言好事,我们也松口气,要是没有,也只有算它倒霉了。”好像是我只和猪哥打招呼,拔鲁达有点不高兴了,身体一转一转的,转成一团好大棉花糖那样,竖了起来。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赶紧转过去也对它点头哈腰,“你也好久不见,干吗,你想压死我吗?”咿,小子果然不错,竟然可以一举肯定气味的本源,当然,他一定不知道,狐族不但不隐世,而且一天到晚在跟人类争风,上个月在巴黎,米兰,纽约同时开张的三家顶级夜总会,大股东都是秦礼,这个家伙,最近爱上了收集人类美女,不晓得会不会被阿敛打出一头包来。猪哥抓住一根树枝在空中晃荡,想了想,“有道理哦,不过,我还是去看看的好。”刚一发动,我又敲敲。一种名声和口碑,很接近人类中所谓采花贼那样的非人,不过他的兴趣更为广泛,完全生冷不忌,男女通吃——这里倒没有色情的成分,因为他吃的是生物身体上的筋。越强韧的,越发达的,在它咀嚼的口中就更美味。很多年来,在未开发的山野中从事探险或攀登的人们,经常会遇到团队成员突然失踪的事故,等找到尸体以后,总是发现被害人被仔细切割开来,全身上下的筋都已经被抽去。就是拜这怪物所赐。由于它身上的剧毒一点点就能够令人失去行动能力,因此很少会有人来得及反抗。他大点其头,“好啊好啊。”猪哥劈里啪啦一面打一面喘,“还行,就是早饭没吃,有点虚,我说,你看得出这小姑娘什么来头不,不像纯种的人啊。”帮着蓝田半人收拾细软,打发全家大小搬家上路之后,我才知道猪哥要交差的地方,其实就是东京市内,据他自己说,这趟任务,期限是三个月,他花了半年都没抓着,不停被扣工资,要不是号称自己还在工作中,联盟多少补发一点吃住补贴的话,不用谁来打,他自己先就饿挂了。他在扭打的百忙中把眼睛斜过来,看到我,神气猛然大喜,正要说话,一条毛茸茸的腿从天而降,几乎直接插进了他的嘴巴,猪哥哎哟一声,手臂用力,还是死死掐住毛毛虫的脖子,掐得对方有出气没进气。招数这么缺少变化,没创意啊没创意。他看到猪哥,神情中掠过一丝狂喜之意,但转瞬即逝,奇怪的是,他居然看向我,似有所感,眉头微皱,向井上问道:“朱先生一个人来的吗?”我静静等待这陌生人的叙述。而门外,开始传来哭声。福福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刚才给我做检查的那位医生,在帮它做心脏复苏。我心里忽然很痛。正在那里拖住一个艺妓裙角苦苦示爱的,就是那个被我丢下过东京铁塔,又被猪哥雷霆手搞到失忆的中年男子。他居然卷土重来了……我叹口气,顺手敲敲身下车子的顶盖。怦怦有声。虽然驾驶室和车厢隔音很好,我相信从天而降的异声,还是足够一震一双的。跟变戏法一样,该人脸色顿时变得一张纸那么白,仓皇发动车子,就要撒丫子窜逃,可惜前有堵塞,后有追截,发动机空转十三圈,一无建树,倒是惹得自家一脸汗,水也似的泻下来。啧啧,心理素质不过关啊,狐狸讲话就吓唬成这样。要是给你们看到一两条魔鬼铁天牛竖起来有两米高,一脚可以踢飞半栋楼,你不是要当场切腹?他一副脸都要笑烂了的样子,哼,一看就是意乱情迷,色急攻心,想我刚才发祭祀诀是乱发的么,我灵敏的感应告诉我那个树杈上有妖气。哼,本来看他也是个好小伙子,原来面对美人计——美妖计,也不堪一击啊。他说,这是一个死了的巡山队员。一个箭步当先走起来,听到他在我身后发笑,“倔强的小狐狸。”提到人工两个字,蓝田兄的智商有点复苏的迹象,猛一拍我,“你是狐族的?”动了爱才之心,我情不自禁蹲过去说:“哎,猪哥,我嫁给你算了。”我挠挠头,倒不是听不懂。这位仁兄说的是德文,现存世界的一切活语言,我大抵都明白点,但他的语调和声音,娘的,死透的人要是还会说话,德行肯定就是这个样子的。空中那道浓雾,嘎一声停住了。转了一圈,有个鼻子一样的雾团吐出来,对着猪哥站的方向顿住了。猪哥摸摸我的头,“看,要当好人啊,不然有得救都变没得救。”蓝田兄看我一眼,“你从外面来的。”结束停当,开门,走出去。我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到,我不可能在这里傻乎乎站太久,方才看天色,四际已经隐约有风雷震动,这家酒店很可爱,门口的侍者都是帅哥,我可不希望一眨眼的功夫,给两个大霹雳打成塌方煤矿一样。流浪过人间那么多时日,一直到适才高空下坠的瞬间,我其实一直想问,生命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倘若是为了自己,我宁愿生命不存在。我没出声。适才那一眼,我已经看到他寿数之线,在今日午时必然断绝,而且是自毁。一个这么委琐的男人,为了什么原因竟要去自杀,我没有什么兴趣知道。掷物无声,来势奇准。落点恰到好处。这个时候我才仔细看他。好英俊的男子,脸廓棱角分明,但额线圆和,毫无暴戾气味,寒星双目,眉毛黑秀飞扬,总是笑嘻嘻的。身上穿黑色干练的夜行衣,头发却只用一根带子乱乱地绑在身后,看人的眼神,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和真诚。人说的话,我向来十句信十分之一句,或干脆纯当放屁。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个人,我愿意信任。比个手势空中抓一把,给我看看掌心,虾米都没有,“没法逮嘛。”猪哥好心地劝他,“别激动,你是怕粉雄联盟的事情传扬出去吧?来不及了,我告诉你,整个非人世界都知道你们在搞这个项目啦。”猪哥纠正我,“不是我的小米,是我的朋友小米。”他很疼爱地拉拉那只小老鼠的尾巴,“是只还没修炼成功的老鼠天师,不过我相信它会很有前途的。”但,总有例外吧。非人世界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猪哥安慰我,“你又会打人,又会算命,人家惹不起,所以你就不知道咯。”我的手指陷在它瘦弱而柔软的背脊上,感觉着血脉与筋肉拼尽全力地搏动收缩,维持一息尚存的生命。此时此刻,世界广袤无垠,安静如死,它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它的心事也是我的心事。自从我离开狐山,又没了娘之后,老天爷好似觉得对我有点抱憾,所以我时刻准备迎接的锁命天雷不但一直没有来,我的运气还特别好,基本上想什么有什么。今天也不例外,循声而去,穿过了好几条高速公路,越过了日本群马地界,我降落在一家温泉旅馆的附近,就看到了猪哥——正被踩在脚下。话音一落,他右手作刀势,横切下去,老人应声而软,瘫倒在地上。拔鲁达兽很乖地挪过来,一道灰色气态丝线缓缓切过老人的头颅,露出内脑,那些纠缠盘绕的恐怖记忆,就在盘根错节的筋络中潜藏,发作为永恒的噩梦。我说,这气味来自一只刚成年不久的狐族成员,而且是一只罕见的银狐,因为气味上缺少毛发色素原子。银狐本身具备相当法力,能够对人类造成相当大的伤害,气味是在数小时之前留下的,而且从发散的程度来看,应该来自数百公里之外,阿姆斯特丹范围内。危罗萨一定和对方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因此导致真气受到极大损伤。换衣服这个想法我喜欢,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没什么事做,就在这里看看热闹吧。哼着歌儿拉开衣柜,我小小吃了一惊。我晃晃头。死人如死硬盘。等闲读不到。就算等闲读到了,也没有索引,不知地址,完全信马由缰,逮住什么是什么。我竟然脸上一热。是,我看人无数,看人心底最黑暗处的河流漂浮最腐烂的尸体无数。澄明,圆亮,柔软,悲天悯人。躲好了,山谷中风阵阵如九万里长箭作啸,猛然间凛厉,我忽然头顶莫名一冷,抬头看,一阵灰蒙蒙的雾气,有质量一般,在低空处自由自在变化着形体,向那深谷上慢吞吞飘去,它变得好啊,一下子是一砣巴巴,一下子是两砣……忽然听到身边猪哥以非常微弱的声音,无限神往地说:“哎,变得好俊的馒头啊……”靠,他比我饿得厉害。自离狐山,我便慢慢发现,一旦现出真身,最原始的狄南美就会浮出水面,那只银狐极智慧而冷酷,喜好杀生,可以看穿世间一切隐恶而从不原谅,于生世如过客。我像是患了人格分裂症,自己常常被自己震惊,能隐藏的时候,尽量都要隐藏,因此在人间行走用的那副皮囊,渐渐也像是我真正的身体,长随左右。猪哥干笑着摸摸鼻子,“你怎么晓得,嘿嘿,每次治好它们它们就溜掉了……”怀揣心事,重上台阶,我一面看一面向后张望,发现半阎罗站在大堂中央,一直含情脉脉看着我——看着维罗纳,那眼神之肉麻,害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捡都捡不起来。他继续东张西望,“我来提醒他们赶快跑路。”出狐山之后,我杀戮良多,尽管那些亡魂,在我心中都是罪有应得。但血泊趟多了,有时候善恶哪里分明——都是猩红臭白。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渐渐要麻木沉沦,远离白弃当年对我的告诫,他曾说,伤生少为,出手先须自问,该不该,能不能。他看到我手里挥舞的鸡骨头,顺手又扔过来一只,微笑着说:“狐狸小姐啊,你不是吗?”在沉静的密林里我发出压抑不住的狂欢叫喊,往小米远去的方向抛上飞吻千万,同时暗下决心,他日得偿所愿,我必为老鼠天师奉上全日本最大的猪头,以示敬仰。我只是瞪着他,等一个解释。我能算命,不过走的是人类格物制知的路线,用道具,观气色,用命盘,古今中外种种术器都精通,但刻意不去一眼知人。否则在路上那么一走,视线所向,动辄是:哇,这个人短命,或,哇,那个人今天要中奖,哇,那个人家里冰箱要造反,哇,这个人老婆正在出墙。那我要不要购物了,我要不要活了。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一边哭一边也蹲到那司机身边,周围有人围拢,酒店的保安在维持秩序,大堂经理匆匆跑来,在我耳边询问什么,救护车的声音远远响起。意外之喜是,我是队长呀,嘿嘿,长这么大我还没当过官呢,队长虽然名目不惊人,也是现管嘛。我于是眉开眼笑,跟着那死人头去到队列前面,开始享受高人一等的乐趣。瑞士雪地里的巡逻者,每年都拯救大量因为天气或迷路而陷入雪地险境的观光客。他也莫名其妙,“不晓得啊,从没见过它这样。”到这里,故事已经足够感人,但是不能解释福福在世上坚持不死的理由。我愤愤,“你夸她好看,我就把她毁了。”不承认也没有用。我嘀嘀咕咕的。猪哥拍拍我,重复了两次由衷的感激之情,实在礼数周到。我忍不住想起那一年,明明是我一时冲动,救了在卡车下险些被撞倒的太婆,结局却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跑来围殴我,非要我赔一大笔医药费。不说我该不该赔,我上什么地方找钱去?出狐山十年我难得做一次好事,居然遭遇这样狗屎的下场。天都不容啊。我听到了猪哥的声音。仿佛是在哇哇大叫。指指天。娘的,难道我耗费宝贵能量,就是给你过拍戏瘾吗。当它没有失去什么,还是一只快乐狗的时候,它生命的存在,是为了许多其他人生命的存在。那些陷于绝境,需要它救援的倒霉蛋们。他正见风眨眼,涕泪纵横,神情颇为狼狈,这一番被我数落得不善,难免要争辩一句,“我们以前没事就玩这个,我怎么知道它想搞他心通。”在街上胡搞了这么一阵,忽然眼角一瞥,数十米外,堵成一砣的欧库阿酒店门口,危罗萨出来了。她竟然这么快就可以恢复意识,虽然神情委顿,疲倦不堪,跟方才走进酒店时判若两人,但凡人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后,都会维持一段植物人的状态,绝对不可能自行行动。我想起刚才那道在她体内生发的能量,实在蹊跷,而蹊跷就是乐趣本原,因此,我决定跟上她。跳下来,被我一把拉住,“好久不见,在哪里发财。”忽然听到有人轻轻问我。半天,忽然听到人声哗乱,喊道:“福福怎么了,琼斯医生出来看看。”它伏着。头颅安静地搭靠在自己的前爪上,半闭眼睑。大抵是不行了。我知道这是自然寿数之期,强求无用,但实在忍不住伸出手去,希图度入几分能量,这一刻我首次痛恨自己不如白老爷剽悍,能生死肉骨,但令它多延长一刻生命也好。这延长是为了什么,其实我不知道,也不清楚福福是否也做此想,我只是听凭了心里那点本能冲动,干了一件对错不分明的事情。道路慢慢疏通开了,还好,这里是最不喜欢汽车的荷兰首都,换了是在曼谷,或者纽约,估计我还可以兼职卖一份报纸,满街的司机都会给双倍钱的。随着这家伙话音一落,从大厅东头的入口处,两个身穿白色侍应服的男子,将一辆酒店中常见的餐车缓缓推了进来,餐车上盖着一层白布。一直推到面前,半阎罗将白布轻轻揭下,只见上面一个好大的金属盘子,盘子中均匀地摆了几十条ph试纸一样的纸条。我猜想,这也许已经是相当温和的警告,说不定换了别人,第一道雷是打在头上的。瞬间就挂了。猪哥从空中舒展身体,双肘为拳,狠狠地砸在了毛毛虫的小头上,我看他的身体外围,布满了因为能量尽情提升而产生的微弱光圈,看来是竭尽全力准备毕其功于一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倒在地。越努力去闻,那味道就越惊心动魄,一是我乱舞了半夜,晚饭吃的一点寿司早就顶不住了,二是这烧烤料香得古怪,规模虽微,气势却惊人,破空而来,一把揪住大脑里的嗅觉神经,三下五除二,馋虫大队听命,立刻攻心。什么不妙,我们也就是打了个平手啊。别跑别跑,继续打。结果人家跟见了鬼似的,双双飞起,蹿进飞行器,瞬间就消失了,看来调到了类光速。不。甩头一看。眼睛顿时睁到两倍大。狄南美,自小天不收,地不管,除了白老爷我时常怕怕以外,连狐王老人家对我采取的政策也是望风回避,打架有白弃,要钱有秦礼,心里有点小小不舒服,身边还长年跟着个忠心耿耿的庄敛,其心理治疗水准排了非人界第二,估计也没哪个不要命的敢排第一。除了天命难违以外,我还真没被谁搞得这么心烦意乱过。我手心的那个红色刀刃印记,忽然猛烈地灼热起来。这番话,其实就是我的自我介绍,毫不特别,只不过为了吓唬各位人类美女,我借鉴了一下福尔摩斯那种假专业的斯文说法。我唠唠叨叨,蓝田兄就对我白了好大一眼,曰:“谁说叫你跑出去。”藏书网叹口气,我问蓝田兄:“现在怎么样?”何况他去的地方那么醒目,飘到空中,抬眼一望就望到了。可惜我打错了如意算盘,那推力极大,沛然如山,门还是一寸寸在开了。不,我并不同情他。大半夜的,哪家烧烤摊还在营业?而且出品那么霸道。车子停在古堡门口,四周寂寥无人,但草木路径都显然被精心打理过。司机并没有下车按门铃,大门却立刻洞开,看来有很先进的保安监察系统。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此,我油然而生好奇。这纸条上,浸染着我身上发出的独特味道,极微弱但也极确凿,而且,不是来自人身,是来自本形。那只奇怪的老鼠背着前爪站住在那里,朝我们严肃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溜达。自己的名字。好久不念出来了,也没听人念过。每一个字,音节上都带着锋利的齿轮,一点点切割着我的记忆。我皱皱眉头,听到他说:“好名字啊,不像我。”这番情事,怎一个猪字了得。但是我对他的战斗风格也不表支持啊。严格来说,那压根不是战斗,那是抽风。然后,我开始遇到陆续出现的关键词汇。古堡。再接着,是粉雄联盟。再接着,是非人世界的猎物。男人囿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女人就只好挺身而出料理正事。楼罗娜对我们的互打机锋颇不满意,截住话头,冷然道:“她是谁不重要,维罗纳尸位素餐,本就全靠你包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把蓝田半人抓到手,否则如何向老头子交代?”要说我怎么就一眼看到该仁兄六块腹肌呢,他原先穿那条黑色裤子,质地相当奇特,倘若不出我意料,应当能够调节冷暖,防水防火,甚至在抵御普通攻击上也有所建树。这不是我瞎说,昨天晚上到今天,我亲眼看到但凡他做完饭熄火,都是直接一屁股坐将上去,立刻海晏河清,并未当场就冒出一股明火烤臀尖的香味。不过,任这面料再结实,想扛住七毒采丝虫体液的腐蚀功能,都有点勉为其难,猪哥之前在重压下的腾挪闪避,堪称妙到毫巅,但百密一疏,多少也沾到了一点——在裤子上。纸门无声拉开,身着和服的侍女恭谨地退出去,我掠眼看,房间四壁落白,对面墙上有一扇泼成水墨山水图的大窗。除了中心一张紫檀矮几外,空无一物,矮几后坐着一个老人,极瘦,须发皆白,年纪极老了,但眼神锐利如刀,腰板挺直。我一瞪眼,好胜心起,“什么?有女人要扑过来用指甲抓我吗?”如此前尘往事,我觉得不要跟猪哥说的好,否则他一定立时三刻抓着我脖子,去找到那群狗变回来。我怎么找得到呢?不表我在这里礼天拜地,猪哥已经把一切什物收拾入袋,好汉子,雄赳赳气昂昂,把行囊一背,哼着歌儿就走。我急忙追上去,“你去干嘛?”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正在六本木闲逛着,拔鲁达兽就飞得高高的,装作自己是一朵雨云,四处乱飘。我扑哧笑出声来,安慰他道:“没事啦,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哪只半犀,竟然直接打入了敌人内部,和一个猎人双宿双飞?你没跟猪哥回家呀?南美,南美,你怎么了,不快活吗。小米绕了两圈,跑将回来,扯扯猪哥的裤脚,后者便蹲下,很好脾气问:“小米你要对我说什么?”能被完美无缺的欺骗,从而得到解脱。总有总有例外。我能做事情,是我的本行,也是我的爱好。还有没有谁,如这只老鼠对猪哥一样对我。托付出身家性命,为他解一刻之忧?讪笑着把身体挪回来,我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摸了摸那墙壁,表示安慰……楼罗娜很快恢复镇静,将脸转过去,而且戴上了面罩,意思是眼不见为净,但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妞,就简直有点抽风,手心按在座椅上,一圈汗水浸了出来。反应这么强,将来怎么成大器啊。我忍不住抱住猪哥手臂。他身体坚如磐石,我们一明一暗沉默,长久地注视着那崩溃下去的人。良久,猪哥轻轻挣开我,走去打开那扇大窗,窗外是寂静的庭院,他探出身,对空中吹了声口哨,拔鲁达兽跟只风筝似的一头栽下来,趴在窗子外对里看。猪哥把它牵到室内,老人抬起头来,满面掩饰不住的狂热喜色,似苦修者看到自己的天堂近在咫尺,颤巍巍两只手伸出来,嘴唇颤抖不已。它终于停住了。我拣起钞票,一跃而起,尾随上去:想活,我懒得让你继续活,想死?就偏不给你死,哼。配合强大的弭患咒,她在第一声尖叫冲破喉咙前就闭上了嘴,手脚并用,很乖地自己爬进了床底去睡了,仔细听听,也不打鼾,也不磨牙,不错不错。他很责怪地看我,“你脑子有问题啊,身为狐族,不是可以变化吗?”我定了定神,想要追索衣服上附着的景象信息,门上突然有人敲了一敲,刚才走廊上召唤的声音最后通牒道:“动作快一点,换上衣服到客厅集合。”那自我介绍为井上秋的矮小男子,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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