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右侧长了一个宝宝手上长小红疙瘩瘩。 用手扣了半天。拽出来一个这样的东东,头上是两点黑色的。下面是白色的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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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魔王”忏悔录 -- 一个中学生的文革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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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魔王”忏悔录 ?? 一个中学生的文革记忆》
作者:蒋洪波() 时间:
《“牛魔王”忏悔录 ?? 一个中学生的文革记忆》
  清秋子
  【写在前面】
  在并不太远的过去,中国曾有一段历史,将千千万万的中学生一并卷入。当这批人如今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他们将如何面对自己荒唐的青春?他们会有哪些悔恨,有哪些感悟?他们最想告诉后人的是什么?
  上个世纪,1966年狂飙席卷中国大地的时候,一代中学生究竟是受骗上当,还是推波助澜?他们是无辜的天使,还是天生“原罪”的孽障?
  尘埃落定后,且由一个过来人,以当时的亲身感受述说往事。在做人的底线遭受冲击时,各色人物是如何表现的;一个民族最淳朴的底色是如何开始污浊的;民族素质这条“鱼”,是从何时开始烂起的?
  本文将力求真实、生动、细致地道出当代人闻所未闻的离奇史实……
  一、 1966,潮起
  我是倾向于反权威的,不大承认任何权威。这也许和我中学时代所受的熏陶有关,尽管我实际上只念了一年中学。那个时候,是60年代,一个对中国的走向影响至关重要的年代。其实,60年代也有“新人类”,喜欢标新立异,他们比较幸运,历史终于让他们遇到了1966,逆反心理一下子就喷发出来了,势如洪流。
  那个时候的中学生,还是有一点精神生活的。像《王杰日记》、《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这类小册子,就不用说了,太多。就连《中国青年》,也基本是连篇累牍的“主流话语”。那时候,如果想选择,也有《我们爱科学》、《儿童文学》一类有趣的杂志。还有一本书,叫《科学家谈21世纪》,那应该就是说的现在吧。里面描述的事物,神奇无比,多半现在已经应验了。你比方,城市高架列车、电动人行道、空间站、太阳能什么的。书里的插图,也很富诱惑,那么高的摩天大楼,基本等于共产主义景象。科学家们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是车匪路霸、假冒伪劣之类??因为那跟科学无关。
  中学生只要是有心,还可以读到儒勒-凡尔纳的系列,还有苏联的一些科幻科普书,都是在50到60年代之交出版的,容易找到。当时不大提倡读,但读了,也不犯忌。
  那时候,歌剧《江姐》正在热演,里面那个《红梅赞》正流行,好听,到现在,也还是好听。不过,不为现在的人所知的是,那年月同时热演的,还有话剧《阮文追》和《千万不要忘记》。前者,说的是一个英勇牺牲的“越共”,样子很帅,跟美国电影里的越共截然不同。几十年后,我看到一张老照片,是南越伪军官在西贡街头枪毙越共,那个越共,就惨了点儿,形象太委琐。后者,是警世剧,说有一个青工,不好好干活,热衷于打野鸭子卖钱,好给未婚妻买华丽衣服,走入歧途。那个剧,轰动得不的了,各省的话剧团都在演。现在看来,乏善可陈,不过是老八股,没人信,如今哪个小伙子要是不这么干,还真就讨不上老婆。但那时,叫人耳目一新,为避免苏联放弃革命的悲剧,看来得从个人行为做起。话剧把反面角色塑造成了“小资”,他给未来老婆写的情书上说:“一天不见你,我的心里是多么惆怅……”演到这儿,观众哄堂大笑。在那年头,说个“惆怅”,也让人耻笑。所以我认为,现代汉语的词汇匮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电影却是逐渐不行了。1965的暑假,放了一个《霓虹灯下的哨兵》,有点儿喜剧味道。因为当时公共信息中,幽默的成分太少,所以这片子让人开怀大笑。小孩子们,都能背下里面的大部分台词,一个暑假里,都在叨叨咕咕。
  那年月,生活很平静,少年人觉得是生活在玻璃房子里,无风无雨。土匪、恶霸、工头、资本家、妓女、诈骗犯、卖身契,那是永远绝迹了。要关心关心的是,全球另外“三分之二”如何,所以大家都爱看《参考消息》。日,印尼内乱,军方首脑苏哈托杀共产党人,把个世界上数得上的大党(按人数算)给杀光了。事态是一天天进行的,我们就一天天追着看。看到最后,一声叹息。苏哈托这个老家伙,居然到现在还不死,我们当时都恨不得食其肉。
  至于教育,那绝对是“应试教育”,不过是“温柔版”。一到下午,班级的体育委员在教室就往外撵人,女生去跳大绳,男生去踢足球,怕大伙念书念傻了。但学习成绩好的主儿,仍然是牛逼。不管主流怎么说,提倡体力劳动者光荣,最光荣的是掏大粪,但民间自有其价值取向,那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考文科的,不过是二等公民。同学间,大家关系还行,不存在歧视,倒是老师比较歧视差生。追求思想进步的也有,但假如你不追求,也没人强迫。阶级出身方面的歧视,不大明显,官宦子弟还是比较克制的,由于教养好,甚至比较文雅。那时候,也有穷孩子。我们班的一个班长,老爸是工人,估计是“大老粗”,没什么技术,钱少,孩子多,全家每天买菜的钱,只有几分钱。我去过他家,一贫如洗。可是没人歧视他。只要你学习好,或者人稳重,同学们都挺尊重,小马哥要是生在那时代,决不会被挤兑成那个样。那个年代,对小孩子来说,可能是比较不错。
  那一年,我13岁,搁到现在,除了看动漫、打电游、吃雪糕,还能知道什么。可我们那时候,觉得自己大了,要胸怀世界,干点儿英雄们干的事儿。
  果然,千载难逢的事儿,就让我们赶上了。
  巨变发生在1966年5月,地平线开始倾斜,山雨欲来。是5月初吧,姚文元老先生的《评“三家村”》在媒体发布,全体老百姓震动。那时候,强势媒体是广播,街头巷尾的,都有高音大喇叭,免费向民众播出时事新闻。那一天,播音员的语气特庄严,一听就知道,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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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过后,我们那个班级正在一个小厂劳动,给木制教学用具刷漆。我个人以为,让小孩劳动劳动也不错,起码能知道一蔬一饭来之不易,省得像现在80后这样又馋又懒、光知道泡MM、泡帅哥。小厂在郊外,环境不错,我们就当是玩,却不知世事已一日千里。
  5月份以后,《人民日报》连着发表大块文章,第一次提出了“文化大革命”这个概念。一开始,是两种提法,一个叫“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一个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后来才统一了。局面急转直下,连共和国主席都大感意外,老百姓更是直劲儿猜测。我们的劳动干到一半,就被学校紧急召回。那时,课程已经停了,由于惯性才保持了上下课的形式。学生们坐在教师里看报纸,读《活页文选》。这个《活页文选》,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是啥东东了,就是把报纸社论、重头文章印成薄薄的小册子,一分钱一份,新华书店敞开供应。
  这么学着,其实没什么效果,那个年代的人,朴素到不能再朴素了,浑身上下也看不出哪儿有资产阶级因素。你让他再“革命”,他也不知道怎么革。记得我那时不住校,中午得带饭,我姥姥疼我,每天给我一毛钱,让我自己在供销社买两个豆沙包带去。这居然引起了部分同学的愤怒??“他怎么可以天天吃豆沙包?”好像我吸了人民血汗似的,吓得我赶紧让姥姥准备米饭加咸菜,这才平息了舆论。
  到了“六一”,暴风雨终于来临。当天,《人民日报》的社论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那时候还算是治世,是个常规的国家,忽然首席报纸上发表这么一篇东西,天下怎么能不震恐?那天我在学校留连到很晚,看报纸,听广播。一个叫聂元梓的老女人,北大的一个系党总支书记,给北大的头头贴了大字报。大字报是啥东东?就是用毛笔在一开的大纸上写上对某某人的意见,字大如拳,然后贴到公众场所去。就跟现在网上的“强帖”一样,有那揭短的打字报一出,观者云集,叫做“为之哗然”吧。聂元梓这个老女人一出,天下真的就乱了,其实北大也不光是“民主摇篮”,它也出过乱世妖孽,不过现在全不提了。
  老聂是个牛人,她唤醒了无数野心家的潜意识??权威也可以骂。报纸上盛赞,说是“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老聂啊,就这么一举成名了。那时有三分之一的人念不出这个“梓”字,叫她“聂元辛”也叫过好一阵儿。
  “六一”后,我在学校每天都滞留得挺晚,听高年级的同学分析形势。终于有一天,有学生贴出了“质问校党总支”的大字报,就贴在走廊上,观者如堵。有些同学看不惯有人这么撒野,就高声质问。两下里开始辩论。我的一个陈姓同学,情绪异常激动,泪落如注,对我哽咽着说:“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党?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党!”我受到强烈感染,不禁也热泪盈眶。
  可是报纸不在乎你老百姓朴素的感情,天天在加大力度。毛主席又在北京“文革接待站”露面,说了一句:“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主席发话了,人们就不能不深思。渐渐地,我也放弃了保守态度。一次,一个高年级同学给我们分析,说这次,跟“反右”不同,1957年给党提意见的,是右派。现在敢于提意见的,是左派。我恍然大悟。
  大字报也是一种舆论,看来是挡不住了,在学校内不断出现,只是缺少轰动效应。当时的校领导,都是行政高手,他们静观事态,当然也有点儿不知所措。
  6月的东北,是好季节,晚上就更美妙。我在学校呆着,忽然想起语文老师挺可厌??背头梳得太亮,呢子衣服太整洁,又傲慢异常。我想拿他出口气,立刻口占一诗:
      
   头发梳得亮光光,
   皮鞋踏得响梆梆,
   语文老师佟**,
   耀武扬威进课堂。
   ……
      
  后面是什么,忘了,总之极尽挖苦之能事。我的一位涂姓同学毛笔字写得好,立刻抄成大字报,张贴在主楼的三楼楼梯上,大字报挺长,一直垂到二楼。我们主搂的楼梯,是个天井式的,站在一楼,可以看见三楼。大字报一出,全校哗然。那时我们校有一多半人住校,各寝室呼朋引类,眨眼间人群就挤满从一楼到三楼的全部楼梯。
  高中同学尤其开心,先开始有人朗诵,后有人倡议:“大伙一起念。”于是立刻,千百条喉咙放声朗诵:“头发梳得亮光光,皮鞋踏得响梆梆……”及至念完,掌声、笑声、起哄声,乱成一团。革命是人民群众的盛大节日啊。大伙意犹未尽,又起头念了一遍,整个大楼被震得嗡嗡乱响。后来有当晚不再学校的同学说,在三公里外他家都能听得见,不知道学校出了什么事情。语文老师的尊严,就在这齐诵声当中,灰飞烟灭了。
  闹到后来,学校教导主任出来了,是一平素威严的女人。此时她态度和蔼,一个劲儿说:“同学们,你们的革命精神是好的,但是这个楼梯的承重是有限的,为了避免发生危险,请大家散去。大字报也不要贴在这里。”
  高年级同学立刻就有人反驳:“楼梯不结实,拿出证据来!”更有人叫喊:“灭火队!可耻!”
  教导主任忍辱负重,笑容不改,还是劝。又僵持了一会儿,大家觉得已经过瘾,就决定散了,但大字报谁也不能动。
  6月的晚风,拂面温柔无比,从主楼出来,走在操场上,只见三三两两的同学边走边议论这事。有几个极漂亮的高年级女生,还在背诵我那诗,继而就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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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BR&    &BR&  我们那个学校,是省重点,叫做“省实验中学”,全省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师大附中。这两个中学,集中了全省的精华。在我们校,干部子弟特多,他们有内在的优越感,文质彬彬,人也都长得清秀,估计老妈们都是美女。他们的爹妈,一般是省市机关的局处长,家里住小洋楼,两户或四户一栋,房间多而且宽大。多年以后我想过,他们是不是凭了特权上了这好学校呢?然而又不像,因为这类同学,学习成绩都非常好,完全可以凭实力考上来。当年走后门的,也有,但很罕见。我们班一个王姓女生,来自市郊农村,看不出是什么佼佼者,就因为她哥是校后勤处的头儿。那时的人淳朴,没人来追究这个。&/P&
&P&&BR&  我的情况,就比较尴尬。我爹妈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过跟储安平那一类不同,一是他们年轻,解放时才大学毕业,没那么多历史纠葛;二是他们是搞科研的,不是人文知识分子,不存在“谋逆”的潜在可能。当时的国策是,中国要强大,科学要发达,一般不去骚扰科学人士,所以相对日子好过一些,但终究不是主流阶层。再加上收入较高,又不免遭人忌恨。这样的人士,在那个年代里,有一点儿另类和灰色。&BR&&/P&
&P&  当时人的经济水平,干部,大学毕业工作后,一般月入是36元钱。工人,学徒工大概是15元,八级技工也就是“工人贵族”能达到80元。我父母一个月的收入,加在一块儿是220元钱。而国家主席和著名京剧演员梅兰芳,据说是月薪400元。可见我们家还较为富裕,因此,一直为部分同学所侧目。&BR&&/P&
&P&  偏偏我的学习成绩又不大好,在班上属于最后三名之列,数学、俄语、语文、地理,一样也提不起来,成了“富家子弟多废物”的典型。整个初中一年级,都郁郁不欢。我小学上的是一所单位的职工子弟学校,教学水平有限,我还可以跻身于优秀生之列。中考时,作文侥幸没跑题,凭本事考进了重点校。可是一到初中,就傻了眼,就像小县城的高考状元进了北大,地位一落千丈,成了差生。&BR&&/P&
&P&  我努力了一年,改善也不大,就是笨,无法。到一年级下学期,也就是月份,仅有语文稍有起色,有个把篇作文的个把句子,被佟老师用红笔画了些圈点,意思是“孺子尚可教”。但佟老师并不把我当回事,他只垂青一位苗姓的女同学。那苗妹妹长得漂亮,作文也端的是好,回回都拿来当范文念。&BR&&/P&
&P&  班主任张老师,女性,壮硕,原则性强,认为我这样的学生,不堪造就成“接班人”。她对官宦子弟比较尊重,对我,一直轻蔑。一次开家长会,张老师特地对我爸说:“一定要让你的孩子在家扫厕所,锻炼锻炼。”爸爸是老实人,诺诺而退。回来跟我妈说,我妈厉害,由于当时经常遇到这类啼笑皆非的事,所以她根本没当回事,只说:“开玩笑!她不知道,我们家厕所干净着呢,扫厕所,能锻炼什么?”&BR&&/P&
&P&  那个时代,很有些矛盾的事。一方面,突出政治的调子很高,一方面人们仍热衷于钻研业务。后来的大字报,就开始直指“反动学术权威”了。我们学校的李校长,名绍基。这名字不大好,跟“烧鸡”谐音。那年月好吃的东西少,电影里汉奸和腐化分子都愿意吃烧鸡。我多年以后才品出来,这位李校长其实是个性情中人,洒脱得很。他当时有两句名言,被革命的学生们抓住了辩子。一句是,“要披头散发赶附中”。你看,这多么形象。一个人,要达到一个目标,真就要有这种“披头散发”精神。当今的女孩子,如果都能“披头散发傍大款”,我认为,一定没有傍不上的。还有一句是:“你们知道爵士乐是什么调子吗?就跟小孩小便的声音差不多,你们听啊,嘘嘘嘘??”&BR&&/P&
&P&  前一句,革命学生斥之为鼓吹“白专道路”,后一句,学生斥之为“灌输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大字报言之凿凿。李绍基校长,就此威望扫地,成了笑料人物。&BR&&/P&
&P&  这还是打的边缘战,是大乱的前奏。66年5月16日,著名的《5、16通知》出台,实际已决定了中国未来的走向,但老百姓不可能知道。后来,《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出台,这个是公开的,俗称“十六条”,确定了“运动的重点是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样明白的话,傻瓜才不理解。&BR&&/P&
&P&  终于,火力渐渐开始对准当权派了。从6月初起,老师们就已全面退出学生生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时候的中学,学生处于自治状态,高年级同学一开始对我们说,要停课闹革命,今年的高考也暂停了。我们听了略略有些激动。过了几天,又有准确消息传来:永久性停课,全力以赴投入运动。开课的事情,到运动后期再说。我们简直是狂喜,尤其是我。再见了,可恶的课本!再见了,不讨人喜欢的老师!自由从此开始。那一天,我们几个同学跑到学校实验田里,摘了几个西红柿吃,夏天的西红柿,真是甜,甜到心里。从那一天起,我就再没学过中学课程了。到现在,化学、物理、数学的知识等于白痴,给我老爹擦鞋都不配。&BR&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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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姥姥疼我,每天给我一毛钱,让我自己在供销社买两个豆沙包带去。这居然引起了部分同学的愤怒??“他怎么可以天天吃豆沙包?”好像我吸了人民血汗似的,吓得我赶紧让姥姥准备米饭加咸菜,这才平息了舆论。&/P&
&P&我晕…………&/P&[em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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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在蠢动,学校管理层也不是泥塑木胎,他们驾驭学生多年,老到得很,这次虽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从上头的精神里得不到相应的办法了,却能依照惯例来处理。他们拿出的一招是“散其锋锐”。首先,不允许大字报贴在教学楼走廊了,而是在体育馆另辟了场所,拉起绳子,你有多少大字报都尽管贴。结果大字报虽多,却不能像在教学楼里贴出来那样具有喜剧效果了,冲击力随之大减。其次是组织学生去劳动、下乡。你要革命,总不能抵触劳动吧,等你去劳动,革命自然也就得放一放。这个办法,也有点儿用,学生喜好新鲜,一劳动,确实就忘记了现实。再有就是把原来靠近领导的“基本群众”组织起来,成立“校卫队”,维持校园治安,相当于俄国1917年临时政府的“士官生”,能起到保驾作用。这伙卫队,后来发展成为一派,当时民间名之为“保皇派”??借用的是法国大革命的用语。
  三管齐下,校园的胡闹果然平息了一些。我们的班主任早就不露面了,一位体育老师带领我们下乡。在郊区,离学校不远,是走着去的。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触农村,感觉比较落后,但并不触目惊心,反而有点儿野趣。劳动不算太累,大概拔草之类的吧,记不清了。印象比较深的,是生活不便。睡在老乡家的土炕上,跳蚤奇多,晚上咬得睡不着。第二天起来列队,满口“大词”的体育老师也是在身上左挠挠,右挠挠,顾不得形象了。这“蚤子”,写在张爱玲的华丽文章里,蛮有诗意的,在现实中,却令人恐怖。同学们反应强烈。生产队干部倒也实在,马上把“六六粉”(剧毒农药)洒了一炕,第二天晚上又呛得我们睡不着。劳动的间隙,我们集体去上厕所。这个村还比较发达,村中央有一个公共厕所,设施很简陋,两个入口,没写男女。我们问了村干部,知道了哪个是男用的,就一窝蜂挤进去。人多,坑位少,一位于姓同学恼了,转身就进了另一个门。好家伙,光天化日下进女厕所!男生们立刻起了哄。于同学放完水,系着裤扣出来,见大家哄笑,脸立刻涨红:“你们知道什么?农村厕所不分男女。妈的,你们这帮逼。”
  于同学出身平民,家在二道河子平民区住,熟悉乡村生活。他此刻说的,也许是真理,但在那种情势下,他分明就是进了女厕所,有口难辩。一旁的村干部只是抿嘴乐,不做证明。这正应了文革中最流行的一句话,“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里”。然而这少数人,几十年来证明了,也往往最倒霉。
  革命与保守就这么在校园僵持着。在全国范围内,少奇主席下令派了“工作队”。绝大部分工作队,都是去大中学校熄火的,试图把运动控制在一个有序的状态下。但也有例外,工作队也是人,思想不可能都一样。来我校的工作队,比较支持激进的学生。革命学生还不至于熄火,拉锯战在延续。7月中,形势起变化,毛主席离开住了一段时间的湖南滴水洞,北上,至武汉。以73高龄畅游长江一个多小时,他穿浴衣向群众挥手的大照片,登满了各大报纸。并有豪言壮语传遍全国:“要学会在大风大浪里游泳。”这,是个预言,全国人民也知道,他指的其实不是水。
  游完长江,老人家继续北上,回京,要总揽全局了。很快,一张最有气魄的大字报问世了,我们后来才知道它的内容,题目叫《炮打司令部&&我的第一张大字报》,大意是说,50多天来,从中央到地方,死气沉沉,工作队没干好事情,历史上凡镇压学生运动的都没有好下场,等等。那几个乱臣贼子,康生、江青、陈伯达,趁机在北京搞了些蛊惑与收买人心的名堂,撤回了全国的工作队。吾土吾民,再次大哗。
  这回的火山可是再也压不住了。7月下旬,炮轰我们学校一把手??总支书记王锐符的大字报铺天盖地。王书记是个典型的政工干部,不是很亲切,有城府,有点儿架子,但偶尔也能说很平民化的话。下乡劳动前,他还给我们做过简单动员,话语很平实,说体力劳动并不可怕,老乡能干,咱们也能干。
  几天后,终于开了王书记的斗争会,在露天操场??我们叫风雨操场。晚7点半开始,学生站了一操场,王书记站在高台上,低首下心。一个个教师、教工、学生上去揭发??干了哪些错事,说了哪些错话。口号声一阵阵滚过,大意是“打倒王锐符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这王锐符是久经考验的干部,不是那么好屈服的,斗争会开得相当艰苦。若干人跳上台去指控,有口齿不灵的,还引起哄堂大笑。我记得有如下一段对话,堪称经典??
      
  “你说没说过毛主席教育思想是‘那一套’?”
  “说过。”
  “毛泽东思想放之四海而皆准,你为什么说是‘那一套’?是不是在恶毒攻击?”
  “我寻思(支吾片刻)……主席思想是科学的思想,是有体系的,是一套一套的,所以才这么说。”
  (全场爆发愤怒的口号声。)
      
  斗争会反复施压,到后来,让王书记挂了一个大木牌(上写反党分子王锐符号并打红叉),站在一个课桌上,岌岌可危,头上还戴了一个铁丝的字纸楼,状如可怜的堂-吉诃德。最后是一桶臭墨汁从头浇下。大会直开到深夜1点,王书记终于顶不住了,你说什么我都承认。会议组织者立刻请示了省委,要求“罢官”,也就是现在的撤职。省委那时候难以自保,只要基层有要求“罢官”的,一律同意。于是当场宣布王书记被“罢官”,全场掌声雷动,口号声直窜夜空。
  在我们的头上,星空万古如斯。往年的这个时候,校园正度过宁静的暑假,晚上,也许有业余兴趣小组在看天象。这样的宁静,今晚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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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5&BR&    &BR&  那时在中学里,到1966年,共有六个年级的学生。初中三届,高中三届,是文革前考上中学的“最后的莫希干人”。“老三届”的叫法,就是这么来的。那时我校的学生,以我当时的眼光看,可以说是一批人杰了,个个堪当栋梁材。&/P&
&P&&BR&  那时的高中生,成熟稳重,大多都很善良,且早早就有了自己的人生规划。有的追求进步,热心公益事业,为早日入团积累资本;有的闷头学习,一心想攻入北大清华,当一等公民。他们头脑清晰,办事干练,到现在我对他们那批人,都还心存敬畏。&BR&&/P&
&P&  我们班的同学就更了不得啦,绝大部分是神童的级别。上数学课时,一半的同学都不听老师讲课,而是自己自学抢进度。他们大都住校,晚间要上晚自习,是自愿的,非常刻苦。有人没等初一念完,已经自学了一半初二的课程了。那个时候,允许跳级,只要自学完初二的课,下学期可直接上初三。我已经看出来了,多数人都憋着劲儿要跳级,因为那很荣耀。&BR&&/P&
&P&  我就不行了。家离学校近,是走读,感染不了那种拼命的气氛。不大勤奋,又笨。数学金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我都听不大明白,更遑论自学!晚上做完作业,就算拉倒,决不多花脑筋温功课,只顾了听小说连续广播。作家浩然的《艳阳天》??“萧长春三年前死了媳妇儿,到现在都一直没娶。”哈哈,听得不亦乐乎。后来偶然发现,同学们都在看教辅书,演算数学题练脑。我很惊奇,一打听,原来是《趣味数学》、《数学疑难土解》、《初一数学习题集》之类,便也买了来做。一试,才知道,里面的题刁钻古怪,不胜其烦。想想,也就放弃了。&BR&&/P&
&P&  文革一来,他们全都白费劲了,我也因此放下了一个大包袱。我自从上了初中不久,就厌学,上课只是喜欢看教室窗户上挂的白布窗帘。窗子底下,是一排丁香丛。天气好的时候,阳光照在窗帘上,是透明的。风一吹,轻轻舒展,露出窗外的绿叶。日子在那个时候,就显得很宁静。&BR&&/P&
&P&  现在好了,课不上了,书记校长也倒台了。我们学校这个社会基本单位,已经处于无政府状态了。诸位一定从没感受过。那感觉,正如电影《阿诗玛》里唱的??“远远离开热布巴拉家,从此妈妈不忧伤,哎喽哎喽不忧伤……”&BR&&/P&
&P&  我们不忧伤。我们才刚满14岁,一辈子的路,不是还长着呢吗?现在吃喝不愁,又不上课,就玩吧。那年夏天,全国掀起了学游泳的狂潮,因为领袖刚刚“到中流击水”。我天天跑到南湖游泳场学游泳,学校不想去了。大字报穷追王书记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我感觉很枯燥,不如观赏淋墨汁的批斗会痛快。在水里,三折腾两折腾,居然就学会了游泳,且是会三种姿势。至今我的速度与耐力,都罕有人能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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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BR&  6&BR&    &BR&  7、8月之交,我只是狂玩,精神生活全无踪影了。那时小孩还是有很多杂志可看的,到7月份,为了跟上文革步伐,这批少儿杂志先是踉踉跄跄,发一些小孩跟工农兵伯伯阿姨一起横扫牛鬼蛇神的画图,发点儿官样文章,后来干脆,通通停刊了。&/P&
&P&&BR&  那时的干部、知识分子和学生,基本不干正事了,在本单位乱刷大字报。在北京控制运动的,是中央文革小组,简称“中央文革”,名列国务院之后,其实是权力中轴。为首者,江青,在公众场合常戴军帽,高举语录本。我在广播里听过她的讲话,说悦耳的普通话,有颤音。&BR&&/P&
&P&  到了8月18日,东胜神州突地蹦出了个牛魔王??红卫兵。8月下旬,东北已天凉,早晚冷嗖嗖,可是18日那天,广播里能听到北京沸腾了??毛主席在天安门检阅百万红卫兵。那一天是林彪讲的话,他湖北口音重,“忠于毛主席”念成“忠如毛主席”,且喊口号时,拖音极长,颤颤的。“万~~~~岁!”??就这个样子。林彪讲话里提到了“要反对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后来马上被人们归纳为“破四旧”。这话抽象地来看,没有错儿。但他在那时一说,无疑是“灭杀令”,第二天,咱们中国就开了锅。&BR&&/P&
&P&  第二天,各报整版登满了照片。给人印象最深的,一张是毛主席穿军装、戴袖标,在天安门楼上向群众招手;另一张,是著名的红卫兵人物宋彬彬给毛主席左臂戴红袖标。说到这儿,得倒叙一下,红卫兵这批小牛魔王,可不是一天之内就涌出了一百万的。这个组织,我后来做过专门研究,开了不少眼界。它早在5月29日就成立了,由清华附中100名小牛魔王发起。为首者,卜大华。他早已是无声无息了??臭虫其瘪也。可是另有一位大名鼎鼎者在。100好汉中,有一为“红卫兵”名称发明者,也就是在世界上第一个使用“红卫兵”名称者,叫张承志。多年来,我一直注意搜集张承志先生的散文集和小说,希望能看到他在良知上有那么点点愧悔。可是没有,张先生是正义的化身,总是有理。“红卫兵”这个词,在他老人家的书中多次提到,对其赞美之词,犹如80后的MM狂捧宫崎骏。翻遍张先生雄文,仅有一处提到这是“错误”,另一处,是自辩“没有……完全人道的革命”。&BR&&/P&
&P&  好了,对“红卫兵”不能再多说了,多说,我这文章就要岔到爪哇国去了。总之,红卫兵是一个以血统(出身)纯正与否为条件,来吸收成员的小牛魔王组织。仅此一点,像什么我就不用说了。成员穿旧军衣军裤,腰扎宽皮带,臂戴红袖标,戴军帽(女子亦然)。以我后来的见解,全国的红卫兵是狂徒,北京的红卫兵是恶棍,北京西城区的某些红卫兵是匪??基本如此。他们这帮恶棍干了些什么呢?只说两件,8月5日,北师大女附中的校长卞仲耘,被本校女红卫兵活活打死,成为中学校长文革中殉职第一人;8月23日,北京女八中100名女红卫兵在文庙批斗文化界“黑帮”,殴打、凌辱老舍先生长达10多个小时,第二天还要他老人家去接受批斗,老人只有一死了之。&BR&&/P&
&P&  这些狂徒啊,女牛魔王,我的年轻的读者们,她们那时不过才15、6岁呀&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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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7&BR&    &BR&  有一个古词儿,是形容乱套了的,叫做“鱼烂”。挺形象,我一下就记住了。那年北京一闹,全国就稳不住了。对那一年的8月,文革时御用的“伪史”称为“红八月”,不过也真是够火的。如果说在此之前,人们还只是在本单位闹腾,社会秩序、世道人心还在依惯性维持着一个治世的样子,“8、18”以后,那是真正的开始“鱼烂”了。在某些角落,甚至一直烂到现在。&/P&
&P&&BR& &/P&
&P&  8月20日,也就是林彪的湖北腔绕梁未止的第三天,北京各中学的红卫兵杀向社会了。继而,在我们长春,也遍地冒出了穿黄军装的“革命小将”。那天,我坐公车去五商店瞎逛,半路上上来两个小牛魔王,女的,扎刷子辩儿,不知是哪个学校的。我那时判断力极强,一看岁数、气质,就知道是初二的。两丫头手拿《毛主席语录》,一本正经,上了车,就堵在车门,不买票。售票员哪里敢问。一会儿,一个翻开语录,高声朗读:“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念了两条,两人忽然又齐唱《造反歌》,节奏铿然。词曰:&BR&&/P&
&P&      &BR&    老子革命儿好汉,&BR&    老子反动儿混蛋,&BR&    要是革命的,&BR&    你就站过来,&BR&    要是不革命??&BR&   (白)你就滚他妈的蛋!&BR&&/P&
&P&      &BR&  这歌里的“老子”,是指爸爸。红卫兵的“思想”,在这两句词儿里,可见一斑。车内多是成人,那时市民心理还处“惯性”状态,对这种小玩儿闹还不大适应,就装作看不见听不着。当俩虎妞声嘶力竭喊出“就滚他妈的蛋”时,终于有一位大学生模样的男子忍不住,嗤了一声:“这什么玩意儿!”声音很大,全车都听得见,人们会意,但没有敢搭腔的。俩小丫气势虽凶,但显然是初上阵,不敢造次,也就装听不见。那时大学成立红卫兵要比中学迟一些,大学生们对待革命的态度,也要比小孩严肃得多。车到站,俩小妞连呼两声“造反有理,造反有理”,便下车了,扬长而去。&BR&&/P&
&P&  这是小意思,又过了两天,市面上就沸反盈天了。各路红卫兵四处“破四旧”,街上黄流乱注,红旗招展,一副要“天街踏尽公卿骨”的架势。张承志也说过,他忘不了红卫兵“为底层人民的申张”。不过,果真如此,倒也好了,哪怕你爬上土豪劣绅小姐的牙床去蹦一蹦,大家也没意见。&BR&&/P&
&P&  他们这帮小牛魔王在干些什么呢???捣毁名胜古迹、禁止奇装异服、烧古旧书籍及字画、改街名店铺名、抄家、殴打“黑五类”分子、揪斗“黑帮分子”。如今凡你在名胜区看见缺鼻子烂眼睛的石佛石像,八成都是那时候搞的。&BR&&/P&
&P&  革命前,一到上班,街上人很少。一进8月,闲杂人多了,乱哄哄的。大街上,传单满天飞,闲人就乱抢。这么看上去,是很美,有点儿像革命,像“五四”或“12、9”,打倒孔家店或救亡。但看看传单内容,现在的人恐怕就要晕了??整个一义和团大师兄的逻辑和语言。略举一二,供观赏:&BR&&/P&
&P&  其一,“强烈要求交通部门把红绿灯颠倒过来。红色是革命的颜色,怎么能表示‘禁止通行’?”&BR&  其二,“现行的《毛泽东选集》是用白纸黑字印的,白色和黑色都是象征反革命的颜色,因此我们强烈要求今后《毛选》用红纸金字印刷。”&BR&  其三,“广大的革命群众注意,长春市新生塑料厂生产的凉鞋,底部的花纹是一个‘毛’字,穿上这种鞋,就是把‘毛’字踩在脚底下,我们强烈要求公安机关抓获设计这种鞋的丧心病狂的反革命分子!”&BR&  其四,“请大家注意,某月某日《吉林日报》第某版的主席像,在阳光下透过去看,背面是一行大标题,毛主席身上,恰好是‘毒蛇’两个字。强烈要求专政部门揪出隐蔽在报社的反革命分子!”&BR&  其五,“副食品店卖点心蛋糕,是提倡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勒令从即日起只能卖符合工农大众的食品窝窝头!”&/P&
&P&&BR&  等等,等等,左不过是这类货色,也不知道在申张什么正义,倒像是刚从北京安定医院跑出来的。&BR&  就算是大师兄,也罢。人家大师兄是灭洋,精神可嘉,而红卫兵却是专灭自己人,欺辱弱势群体,形同恶奴。&BR&&/P&
&P&  那时候,被红卫兵砸了个落花流水的,有两类人,一是“黑五类”,一是“黑帮分子”。黑五类就是地富反坏右,黑帮就是在单位里被打倒的老教师、人文知识分子、艺术家。黑五类其实原本就很惨,是社会边缘人物,苟且地活着,低人一等,连子女都上不了大学。人文知识分子之流,工资虽然高,但也是边缘化人物,总是夹着尾巴做人。两者都是靠劳动吃饭的,根本谈不上是欺压劳动人民的恶人。正因为是弱小者,所以成了红卫兵痛打的“落水狗”。原本在60年代初,这种歧视和不平等,就已经很厉害,红卫兵更是变本加厉,往死里糟践他们。&BR&&/P&
&P&  那时候的闹市区,是节场,是马戏大棚,是疯人院,见着什么都用不着奇怪。革命群众发明了一种宣传车,汽车上装着高音喇叭,走到哪儿喊到哪儿。人们都机灵了,一听宣传车哇哇叫,就知道准有热闹,又是拿黑帮游街了。这后遗症我到现在还有,在街上只要一听到银行揽储或酒厂促销的宣传车叫唤,就回头想看有什么热闹。&BR&&/P&
&P&  有一天在斯大林大街上,锣鼓喧天。我看见,远远就过来了一伙黑帮,穿着古装戏服,敲着锣,喊着自辱口号,摇摇摆摆地游街,官帽子上的两个帽翅,还颤颤地晃动。后面是革命群众压阵。看热闹的人见得多了,只是冷冷地看,也不喝彩。敲锣的黑帮只是目不斜视地敲,也没有羞愧的神态。&BR&&/P&
&P&  那是一日三惊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红卫兵就又弄出什么花样来。“破四旧”,把常态的社会砸烂了,人们开始热衷于观赏别人的尊严如何被践踏。&BR&&/P&
&P&  那时候,其实也是有法律的,有警察。虽然那时的警察,现在看来比较窝囊,不敢跟老百姓吹胡子瞪眼,但乱打人,乱抄家,他们总可以管管吧?不行,中央文革有令,公安部发了文,不许警察干涉红卫兵的革命行动。北京女八中小牛魔王殴打老舍先生那天,老舍的同事见再搞下去先生恐怕要玩儿完,就把老舍“掩护”到了派出所。但小牛魔王们又撵到派出所,继续打,直打到半夜。警察能说啥?&BR&&/P&
&P&  鱼呀,就这么开始烂了。张承志笔下“理想主义”的红卫兵,“动机纯洁”的小牛魔王们,他们在北京,一个多月里,就革掉了1772人的老命,比我们学校当时的总人数还多。在北京大兴县,竟有22户被灭门,死的最小的一个,出生才28天!小子们固然可以“理想主义”,但是天理何在呀!当然了,张先生尽管可以继续“礼赞”他的红卫兵,我在这儿,只是说说而已。&BR&&/P&
&P&  我们东北那个地方,民风虽然骠悍一点儿,但在那个年代,还存留着文革前的一点儿理性。同样是红卫兵,长春的小子们不过就是狂一点儿。我那时,没听说有打死人的。&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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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8&BR&    &BR&  8月末,我在街上逛够了,到学校去看了看。学校已是红卫兵的天下。进进出出的全是黄军装,火红的袖标表示着他们是优等人。我的出身,不是“黑五类”。姥爷虽然曾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家,但已过世多年,早不为人所知。东北又是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地方,母系的问题大家不太重视。那年月,讲出身要讲到三代,即论到爷爷辈。我的爷爷,是个普通人,解放前是南京一家厂的科室人员,49年以后留用,一直就没变化,因此我的出身是职员。灰色,不入流,没资格加入红卫兵,但也没多大问题。如果是“黑五类”出身,那就惨了,当年被叫成“狗崽子”,连人都不是了。&/P&
&P&&BR&  走在学校里,看昔日某些同学,忽然就成了上等人,把家里老爸的“将校呢”、“人字呢”军装一穿,威风八面。小子们看我的眼光,再没有以前的那种平等与和善,而是有藏不住的蔑视。&BR&&/P&
&P&  在我的成长史里,在小学遭人嫉恨是有的。一是因为家里有钱,二是因为学习不错,这都惹人眼红。但受歧视是决无的。那年月,公开舆论还是提倡平等的,像“阶级兄弟”之类。小学班里有一个同学,家贫,父亲是街头的修鞋匠??那年头极为罕见的自由职业者。有一次,我跟他闹别扭,童言无忌,说了句:“你爸是个掌破鞋的!”老师知道了,大怒,在课堂上教训我:“什么叫‘掌破鞋’的?那是劳动人民。没有劳动人民,你,你爸爸妈妈,能正常生活吗?”我脸颊通红,羞愧难当,真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从次再不敢轻视修鞋的职业。到今天为止,对街上修鞋的浙江农妇,仍是恭敬有加,请她们钉鞋掌的时候,总要问问她们家里收成,孩子学费什么的,让人家心里舒舒服服。&BR&&/P&
&P&  我们这个民族,是农耕民族脱胎出来的,讲究一团和气,睦邻友好。在以前,不论改朝换代、战乱、外患怎么洗礼,民族素质上总有一种与人为善的敦厚底色。文革前,邻里相帮,是不分身份角色的。居民区里的贫民人家,也曾给我们家送来一些黄灿灿的“大饼子”(玉米面制成),让我们祖籍南方的人尝鲜;我们家也回馈给他们一些粮票,聊补他们的吃食,相处怡然。&BR&&/P&
&P&  但是自“红八月”之后,淳厚民风开始瓦解,到后来荡然无存,歧视之风大盛。被歧视者,不是因为人品不好,而是身份所致。因为总是不断有人在倒霉,所以一轮一轮,总有一批人无端受歧视。&BR&&/P&
&P&    &BR&  9&BR&&/P&
&P&    &BR&  在家里混了半个月,忍不住,又去了学校。学校里,走廊的大字报已经是满坑满谷。最醒目的一张,题目叫做《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基本如此》,落款是“省实验八一红旗战斗队”。这个标题,就是当年最著名的“血统论对联”,是红卫兵的基本理念。至于内容,无非是些狂妄之论,但以当年我们这些卑微者看来,真像句句都在扇我们嘴巴子,一掌一个血印。&BR&&/P&
&P&  正彷徨间,我忽然遇到班里的一位宫姓同学,他父亲是某军医大的教授,想必他本人也算“革军子弟”。如今也是个红卫兵了,戴个红袖标。感觉上有点儿新鲜的,是红袖标上面印的是黑字。老宫对我很热情,把我拉到风雨操场坐下,促膝谈心。他说:“参加组织吧,别在家瞎混了。这样轰轰烈烈的大革命,错过了可惜。”我无比羡慕地看着他的红袖标,迟疑道:“可……我不是‘红五类’出身。”所谓“红五类”,是与“黑五类”相对应的身份,即:工、农、革干、革军、烈士,这五种。只有老爹是“红五类”,才可入红卫兵。老宫这时笑了,说:“你老爸是地主?是资本家?”我连忙摇头。他又说:“这不结了!你虽然不能加入红卫兵,但可以加入革命群众组织啊。我们是新成立的‘革命造反大军’,是最有前途的组织,凡不是‘黑五类’出身的同学,我们都欢迎。你完全可以加入,怎么样?”&BR&&/P&
&P&  他见我懵懂,就给我上了一堂形势课。原来,我校已经有了三个学生组织。第一个,叫“毛泽东思想前卫队”,由原来“校卫队”的那一伙发展而来,哺乳之恩难忘,所以是“保皇派”,一点儿都不前卫,认为校党总支没什么大错误。他们态度保守,又拉了不少出身可疑的同学加入,所以人虽多,但名声臭。我班几乎所有的原班干部,都加入了这个“前卫队”。第二个,就是前面提到的“八一红旗战斗队”,这是个纯红卫兵组织,非“红五类”不要,以“革军”子弟为主体,人虽少,但比较跋扈,态度也很保守。第三个,就是“造反大军”,这是一股新兴势力,精英分子多,政策性强,态度坚决,以打倒王书记、搞垮前两个组织为己任。&BR&&/P&
&P&  我被说活了心。“破四旧”以来,虽然看热闹看得开心,但经常有被时代抛弃的失落感,毕竟是郁闷。风声最紧的那几天,家里也很紧张。父母在那一年不过39岁,但他们已有的一生,无疑是一部“四旧史”。家里老照片多、旧书多、书信多,如果被抄家,也许就是惹麻烦的祸端。他们倒不是很怕,反正大学毕业以后就在解放区的天下,没做任何亏心事。姥姥可吓坏了,一听敲锣打鼓就心惊,于是偷偷“坚壁清野”。白天父母上班,姥姥就把她认为不安全的东西撕碎了,扔进茅坑用水冲走,在厨房用火烧掉,趁人不注意扔到垃圾站去……老人默默无语,忙得很辛苦,犹如被捕前的地下工作者。东西也不敢卖给收破烂的,怕被追查出来。那一时期,宿舍区经常飘出烧纸味儿,看来干地下工作的还不少。幸亏老百姓还算淳厚,居委会和邻里并没有去揭发的。大难当头,谁都不易,落井下石的事情那时还不多。&BR&&/P&
&P&  姥姥是家庭妇女,劳动了一辈子,然而早年是小康出身,也不知哪个年代存了一条细细的金项链,即使放在今天也值不了多少钱,她偷偷交给我,让我扔到南湖里。我慨然应命,像个敌后小八路,遛?到湖边,见左右无人,赶紧扔了。&BR&&/P&
&P&  我最心疼的,是爸爸小时候的儿童读物,图文并茂,纸很厚,图画都是彩色线描的,典雅细腻。我记得有讲救火队的、有讲养蚕人的、有讲运动会的,五花八门。这些书是一套丛书,总名大概叫做《中华民国少年文库》,这名儿就犯忌,不烧怎么行?&BR&&/P&
&P&  革命来了,我的家人却惶惶如丧家之犬,这感觉很不好,与我年年清明在烈士墓前的宣誓不大符合。现在,老宫拉了我一把,终于有了一个重新踏入主流的机会,于是我略加考虑,就同意了。&BR&&/P&
&P&  老宫大喜,马上拉我去办手续。很简单,初三的一个小子随便问了问,主要是问出身。我说是职员。他说:“你爷爷解放前呢?”我说:“解放前就是。”他说:“哦,是伪职员。灰色的,没干好事,也没干什么坏事。”老宫连忙说项,那小子说:“行!欢迎参加‘造大’,好好干革命。”&BR&&/P&
&P&  过了两天,老宫给了我一个袖标,黑字印着“革命造反大军”。这是群众组织袖标,一般根本没人戴。红卫兵到现在已经泛化了,一个组织里面,即有红五类,也有非红五类,咸与维新。不同的是,红五类都戴“红卫兵”袖标,非红五类什么也不戴,军装与仿军装也不能穿,只穿蓝学生服。&BR&&/P&
&P&  老宫告诉我:“北京最先起事的红卫兵,是用墨在袖标上印了‘红卫兵’仨字儿,是在毛主席的几个题词中扒下来的字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字兵’。主席在天安门检阅,戴的都是黑字袖标。这袖标,表示血统最纯,资格最老,一般组织不让用。咱们造反大军有几个人跟他们北京黑字兵是哥们儿,因此获准用黑字。你看看,多精神。他们那些黄字的、白字的,多土!”&BR&&/P&
&P&  我仔细看看他的红袖标,果然有贵族气,就越发珍视这份儿荣誉,尽管我没有。当下的年轻朋友们大概要问了:这红袖标是个啥东东?如今的街上,还能看到一些残迹,就是??交通协管冷不防罚你款的??那些主儿,胳膊上戴的红胳膊箍儿。&BR&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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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0&BR&    &BR&  “破四旧”那时已经过了全盛期,但学校红卫兵仍然经常出去抄家。我们这个造反大军,果然是“王者之师”,气象不一样。一天我到学校,正逢我们的总头儿要带一队红卫兵去抄家,在做战前训话。总头儿当时的职务叫“勤务员”,我们的总部也不叫总部,叫“总勤务部”,意思跟现在的“公仆”差不多。我们的一把手姓姜,是个转业兵,保送来上高中的。他年纪大,人很沉稳,在队列前拿出《语录》来,带大家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特别讲了“缴获要归公”和“不许打人骂人”,出外抄家要特别注意形象。这一点,使我大感惊奇。老宫说,咱们造大在外面不乱来,跟老姜的个人品格很有关。&/P&
&P&&BR&  然后,一伙人上了卡车,疾驶而去。那时抄家,是到居委会、派出所去找线索,也有居委会主动要求学校去人的。至于双方如何联系,完全是偶然因素。我并非红五类出身,所以没资格参与抄家,那时还体会不到抄家是个什么滋味儿。&BR&&/P&
&P&  我加入组织后,才知道:老宫那么热心,其实是在拉人。我班像点儿样的人,都参加了那两个组织,再去掉“黑五类”子弟不敢到学校来,剩下的,就寥寥无几了。老宫在造反大军里,是个光杆司令,他琢磨着也拉起个小队伍来,过过领袖瘾。一共拉到了四个,张同学、涂同学、薛同学和我。他说:“咱们成立个‘红色铁血队’吧。”那时,大的组织里,有无数的小战斗队,最少的一人,多的二三十人也有。名字花花哨哨,多半用主席诗词里的词儿做名称,说成立就成立了,也不用报总部批。早年“抗联”有个“少年铁血队”,是打日本的,我们“僭用”过来,堂而皇之。&BR&&/P&
&P&  学校的教室,都让人占了,我们没有场所。老宫在校办厂找了个小破屋,敝帚自珍,摆了几把桌椅。他看看屋子有点脏,就把语文老师佟某某叫了来。佟早已是黑帮,大背头剪掉了,剃了个平头,穿一身黑衣服,戴个白名签,天天在“黑帮队”里待命。老宫对他喝道:“对问题有新的认识吗?”佟老师低下原本高傲的头颅,鸡啄米似地点头:“有,有!我有罪。”老宫问:“你是不是反对毛主席?”佟老师说:“不反……啊,反,反,我有罪。”老宫指指脸盆和抹布:“现在,你把这屋子好好收拾一遍!”佟老师一怔,如蒙大赦,连忙动手。老宫说:“别偷懒!”佟老师说:“一定让革命小将满意。”&BR&&/P&
&P&  我们走出屋子,让他自己忙。一会儿,收拾干净了。佟老师出来打了个立正:“报告!收拾完了。”老宫进去看看,出来说:“行了,滚回去吧,”佟老师低头便走。老宫大喝:“站住!”佟老师一机灵,连忙停下:“报、报告,还有事么?”老宫命令:“我让你一边走,一边唱《黑帮歌》。”佟老师又啄了几下米,说:“是,是。”然后迈着齐步走的步伐,找了找音调:“我,我……(唱)我是一个黑帮,我是一个黑帮,我有罪,我该死……”他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歌声也微弱了。老宫做个鬼脸,一笑,喊道:“大声!”于是佟老师的歌声,在操场那边,又猛地响亮起来。&BR&&/P&
&P&  “铁血队”成立了,油印了几百份成立宣言,上街去撒了。那年头,只要有传单,就有人抢。接下来再干什么,是个问题。像高年级同学那样学社论、研究王书记的罪行,我们没有兴趣。老宫提议:“我们来审问老王吧。”他去黑帮队唤了王书记来。王书记跟佟老师的打扮一样,但是不像佟老师那么卑微,进了我们屋子后,眼光里有点儿警觉。我们开始审问,提了些问题,比如,是否在文革前“十七年”执行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是否跟毛主席教育思想唱反调,用过哪些手法毒害学生,等等。老王是久经考验的,他应对审问的办法是,抽象肯定,具体否定。什么罪他都认,然而一谈到具体问题,就抵赖,最后等于他一点儿没做错什么。我们于是很气愤,一边拍桌子,一边喝斥他。&BR&&/P&
&P&  我们这几个小毛孩子,看来拿不下这个狡猾的修正主义份子,喝斥也没用,老宫忽然一笑,吩咐我们:“去拿个拖把来,给他加加压!”他让老王坐下,把拖把杆儿横在老王大腿上,让我们在拖把杆儿两头一边坐一个人。“不说?”他下令,“往下坐!”我们就使劲往下坐。可是老王也很狡猾,没等我们使劲儿,他就杀猪一样叫起来。“至于吗?使劲儿!”老宫继续下令。涂同学心比较软,赶紧阻拦:“这是干嘛?这样不好。”老宫说:“造反嘛,怕什么?”涂同学说:“这太不人道了。造反是造反,这样干,怎么行?”老宫说:“你别管,对付顽固分子,就得这样。”于是我们又压,老王又杀猪,如是几回。声音一叫得太大了,我们就赶紧松开,怕门外有同学听见,进来指责我们胡闹。涂同学仍然固执,说:“这真的不行,算了吧。”老宫说:“好,算了,饶他一回。”让老王起来,吩咐他写十页检查材料送来。&BR&&/P&
&P&  王书记态度,比刚才恭敬多了,顺从地走了。&BR&&/P&
&P&  他一走,老宫就说:“这个王锐符!”说着,学了几声杀猪叫。我们一阵大笑。&BR&&/P&
&P&  闲暇时间还是多,老宫就把校工老杨找了来。老杨当过几天国民党兵,是黑五类,属于管制对象。他手巧,什么都会做。老宫先是假装要打他,一扬手,吓的老杨“妈呀妈呀”直往地上缩??他是给打怕了。在学校,只要是个人,就可以随时踹他几脚。老宫说:“起来,起来,不打你,你给我做个东西。”他拿出一本少年航海模型书籍,翻到一页,指着一个图说:“这能做吗?”老杨看看,说:“能。”两人就研究了半天用什么木料、刷什么漆的问题。&BR&&/P&
&P&  没两天工夫,航模真的就做好了,刷的是铁灰色的漆,甲板上还有炮,很漂亮。我们高高兴兴拿到南湖里去放。小船炮口高扬,破浪前进,真是很威武,能保卫祖国的样子。&BR&&/P&
&P&  后来这个老实善良的老杨,因为天天被红卫兵捉弄、踢打,给吓疯了。他做的船,就一直摆在我们战斗队里。&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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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1&BR&    &BR&  老宫一直在致力于拉人,9月下旬,他又把我们班原先的劳动委员刘同学拉进了造大。刘同学的老爸是工厂的一个科长,爷爷也没有问题,所以一进来就是红卫兵。原来在班上,他不过是个忙忙碌碌的角色,没什么尊严。文革一起,再见面时,竟然有了架子,很牛,也忽然多了不少心机。&/P&
&P&&BR&  “铁血队”继续凑热闹。涂同学的毛笔字好,我们就琢磨着写大字报,但苦于文采太少,写不了连篇累牍的轰动文章,就写大标语,到处乱贴,什么“炮轰”、“打倒”之类的。那时的大字报已经冲出室内,街上只要有一面墙,就可以贴。也没有什么“城管”机构,决不会遭遇干涉。一般大字报都写着“请保留多少天”,意思是“请勿覆盖”。等风吹日晒,几层大字报结成了硬壳,就有那捡破烂的,把它们撕下去,卖钱。这一新冒出来的生财之道,当时接济了不少弱势群体。&BR&&/P&
&P&  学校虽然陷于无政府状态,没有了头头,但行政机器还在奇迹般地运转。几位年轻而有没有修正主义问题的教师,组织了“维持会”,大概叫“校文革”,协调原行政班子和几大派组织,保持了学校的财务、供应水电暖气、食堂伙食、楼道卫生、校办工厂的正常运行。一大批教工就这么,拿着国家工资,陪着我们玩儿闹。各科的老师,能依附学生组织的,就混了进来;有一点问题的,则完全不来校了,白拿工资度日。&BR&&/P&
&P&  我们如果想写大字报,就到总务处去领纸,一次限制给多少卷。都是上好的白纸,外带墨汁和面粉。面粉是用来自己熬浆糊的。大字报一写就是十几张、几十张,用小瓶浆糊根本不够用。笑熬浆糊,也不难,在小桶里装上面粉,用热水一冲,搅得稀稀的,用扫把蘸着往墙上抹几下,一贴纸,就粘得死死的,撕都撕不下。&BR&&/P&
&P&  9月下旬,“破四旧”把黑五类搞得已接近“三光”,没什么搞头了,于是又兴起新花样。革命群众那时候聪明透顶,一天都不能消停。这一次,叫做“革命大串联”。就是学生不再局限于学校了,到外地城市去开眼界,走四方,犹如现在流行的“驴友”。其间,截止到11月初,在北京共检阅了十一次红卫兵,更促成了学生全国性的大串门。&BR&&/P&
&P&  一开始,是只有戴红袖标的才能走,而且进京也是由尚未瘫痪的省委组织的。“十一”过后,我们造大,有幸去了一批红卫兵见毛主席。铁血队里,只有老宫和刘同学是红色血液,因此他俩也去了。回来后,高年级的代表兴奋异常,给我们传达精神。他们说,这次组织的检阅,意义非同寻常,参加者都是全国的“造反派”,态度最坚决。中央首长对我们很垂青,安排我们住在左家庄,检阅后又在体育馆开大会,劝勉有加。那时以北京红卫兵第三司令部(三司)为首,全国各地都有造反派,今后我们再不是孤军作战。&BR&&/P&
&P&  我们的对立面,叫“保皇派”,大多都想保住本单位的头头。基本成员,是原来的班干部、团干部,好学生,既得利益者,对造反天生恐惧。他们目前势力虽大,但臃肿僵化,早晚要垮。周总理给他们面子,建议不要叫“保皇派”,说现在哪有什么“皇”,还是叫“保守派”好,尊重一点。但总理的话,不灵。&BR&&/P&
&P&  在长春,也是两派。全市性的红卫兵总部有两个,“一总部”,是保皇派,驻在人民广场附近的寺院里,俗称“大庙”总部。我们属于“二总部”,总部在市体育馆办公。二总部人少,受压制,省委也不大待见,但我们气势大,舆论上很有一套,印发的各种材料很受欢迎。&BR&&/P&
&P&  到11月初,老宫决定,带我们出去串联串联。那时候,全社会为接待外地学生忙的焦头烂额,居委会、小学校都在忙着腾房子、蒸馒头。串联学生坐火车不花钱,到哪里都白吃白住。有那傻不几的南方学生不知北方之冷,穿两件单衣就出来逛,天一凉,政府还要组织棉大衣,借给他们穿。&BR&&/P&
&P&  我们天天看报,知道全国已经开了锅,铁道部连火车都派不过来,心里早痒痒的。回家跟爹妈一说,爹妈也没叮嘱什么。我们虽小,但当时是社会的最精英阶层,报纸上天天发表《向革命的青少年致敬》这样的文章,没人敢欺负我们。远走千里,也没问题。于是,我们几个几乎一文不携,就上了路。&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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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2&BR&    &BR&  出发时,涂同学和张同学没有去,我们一行只有四人。到火车站一问,才知道,到北京的票全吉林省都拿不到。千条江河归大海,青年学生都疯了似地往北京跑。老宫当机立断,决定先去吉林市,再从那里转乘去沈阳的车,一点点靠近北京。&/P&
&P&&BR&  去吉林市,乘客不多,我们“买”的是“革命师生大串联乘车证”,纸的,有现在的身份证那么大。跟普通旅客混在一起,自己找硬座。到了吉林站已经是下午,一问,果然有从牡丹江到沈阳的火车,连忙拿了第二天的票。而后,大家也没心思逛吉林。初冬的这个化工城,感觉比长春凄凉、破旧。刘同学有个亲戚在吉林,他带我们去了那家。那亲戚是个中年工人,热心而敦厚,见我们几个小孩出门,很关心,感叹如今小孩也能独自跑这么远。他叫媳妇儿做了热饭,请我们饱吃一顿。又让我们晚上就住他家,他媳妇儿、孩子另找地方借宿。工人的家,也是大炕,烧煤,很暖和。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工人就把我们叫起来,送我们上车站。初冬的早上,寒冷彻骨,公车在空旷的马路上跑,城市的路灯寂寞地亮着,远方炼油厂有点点灯火,很奇异。到了车站,等到检票,工人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见我们穿得不够多,又面露忧色。我们安慰他说:“不要紧,这次是往南走,越走越暖和。”&BR&&/P&
&P&  牡丹江来的车,人也不算多,舒舒服服就到了沈阳。在沈阳,又没票,千军万马堵在这儿,免费乘车就是不花钱的消费,人类史上几千年都不曾有了,学生们怎能不疯狂?没办法。老宫是老油条,说:“沈阳没什么意思,咱们先去大连,躲过高峰再说。”于是又南下大连。&BR&&/P&
&P&  在大连,玩得不错,很多地方酷似长春,路宽而且干净。一下车,就看到有接待站,给分外来学生分配住处。住的地方叫什么,记不大清了,在城南,边缘地区的一个小学。几个人住下,去大连海运学院看了大字报,又到老虎滩看了看,见到了海,还拾了小贝壳。那时好像大连还叫旅大市。老宫有点知识储备,说:“旅,就是旅顺口。日俄大战的地方。”&BR&&/P&
&P&  吃的果然免费,十人一桌,凑齐了就开饭。比现在旅游团定的伙食点做得实惠。住的就是教室,课桌全搬走,打地铺。一屋子人,袜子臭烘烘。常跟我们一桌吃饭的,有个中原不知道哪个省的学生,说话极不标准,人还有点儿二百五。刘同学实在忍不住,就学他讲话。两人斗嘴,刘同学摹仿他,惟妙惟肖。气的那家伙红头涨脸,险些打起来,负责接待的老师连忙劝阻。&BR&&/P&
&P&  刘同学表情极蔑视,愤愤道:“妈的,山东棒子,开不起玩笑就别开。”&BR&&/P&
&P&  从大连到北京有车,我们玩了两天就继续出发了。车是学生专列,有如眼下的民工专列,是瞅空子发的计划外车次。走走停停,见车就让,应属于特慢车。车上人山人海,转身都难。上车是在晚上,挤得像上下班高峰期的北京公交。一个高二模样的女生挤在我前面,臀部无比浑圆,压迫着我,躲也躲不开。我那时情窦未开,虽然文革前正常上课的时候,也心仪过班上一二女生,但没生理要求,也不知道该怎么要求。像这样与异性亲密接触,还是第一回。那女生,在我当时看来就是丰满妇人了,紧贴了一个多小时,我理智与欲望经过反复斗争,最后,终于轻轻摸了一下那浑圆的部分。冬天穿得多,女生毫无察觉。这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流氓活动吧,所以记忆深刻。&BR&&/P&
&P&  过了两个多小时,稍微松动了一点。我们身边,是几个南方学生,哇里哇啦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他们还背着碗,装在碗袋里,袋子上面印着学校名,模糊得看不清是什么。老宫问我:“他们是哪里人?”我说:“八成是越南的吧?”老宫后来跟他们搭上了话,居然也可以说兑水普通话,原来是广西的学生。&BR&&/P&
&P&  路途长,上厕所的生理要求还是有的。不断有人喊着“借光借光”,踩着椅子背和人的肩头来来往往,被踩的人也不以为杵,反而伸手扶住。情景有点儿像“四海之内皆兄弟也”。&BR&&/P&
&P&  时间渐晚,有人挺不住,开始找地方睡觉。非常状态下,人的适应力简直非凡,不少人就睡在座椅的靠背上面,那么一线窄窄的地方,居然可以不掉下来。还有钻到椅子底下的、爬到行李架上的。有乘务员发现架上有人,且架子吱吱作响,赶忙往下撵,并义正词严地训斥:“这架子怎么能睡人,塌了怎么办?你还毛主席的红卫兵呢!”众人也附和,那人只好羞愧地下来。&BR&&/P&
&P&  椅子底下,算是上等铺位了。我们抢到一个,两人一组,换班睡。铺上报纸,管他春夏与秋冬,这一宿,也就熬过去了。&BR&&/P&
&P&  第二天白天,车在山海关附近拉起了老牛破车,速度慢得跟人走差不多。一路上不断地停小站,有人上,有人下。我们抢到了一个座位,大家轮流坐。差不多三十个小时过去了,车上空气污浊,大家已极其疲惫。薛同学开始晕车,座位就理所当然他坐,其他人牺牲一下。刘同学照顾他,我和老宫挤到车厢接头处呆着,空气清新一些。老宫就说:“早不晕车,晚不晕车,偏偏这个时候晕车。”我听了,大惊:“难道……你说他晕车是假的?”老宫嘿嘿了两下。我说:“不能,决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老宫就说:“你不信,就算了。人心隔肚皮。”我不说话了,心里有东西被猛地轰毁,薛同学是少有的老实人,我不怀疑,而且我不相信有那么卑劣的人,反而是老宫居然产生这样的怀疑,才使我感到人心的可怕。&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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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3&BR&    &BR&  火车磨磨蹭蹭,耗尽了人最后的一点耐力。快要到天津的时候,老宫把刘同学叫到一边,嘀咕了一阵儿。然后两人就告诉我和薛同学,他们建议,不到北京去了,北京此时正是人叠人的时候,去了,能不能见到毛主席,还是个未知数。天津大家都没去过,正好玩玩,完了可以直奔上海,再下苏杭。&/P&
&P&&BR&  我和薛同学心里都好大的不乐意,眼看北京在望,千载难逢的见毛主席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要功亏一篑?但宫、刘两人坚持,不能再忍受车上的恶浊了,要下车。我们四人,只开了一张介绍信,若散伙的话,我和薛同学单凭学生证,在北京能否住下,还是个问题。无奈,我们只好同意。&BR&&/P&
&P&  其实这里边有猫腻。他们二位,前不久进过京,见过毛主席,再去见一次的动力不大,到天津、去上海却是尝新鲜。那时我们虽然小,但心里都明白,这大串联,是过了这村,没这个店。不逛,以后怕逛不成了。  &BR&&/P&
&P&  到了天津,是一大早,空气中有浓重的煤烟味儿。举目一看,不愧是北方重镇,气象就是不同。在站前的串联接待站领到一纸住宿单,问好了路,就坐上了公车。天津在我们看来,也算是十里洋场了,租界式的旧大楼还在,有异国风味。在车上,只觉得车怎么老是拐啊拐的,没有直路。后来去买了天津交通图看,才知道,天津的路网确实像个蜘蛛网,乱七八糟。而且图上也解释了路之所以乱的原因,原来是各帝国主义势力当年乱占地盘,占了一块儿就修路,结果路的走向五花八门,在天津,干脆就不能论东南西北。&BR&&/P&
&P&  我们住的,照旧是边缘地带,小学校。天津人给人印象很热情,小学校的一个女老师负责我们的饮食起居,关照得无微不至,好像我们都是她家的人。&BR&&/P&
&P&  在天津,要去的地方很快确定下来。一个是劝业场,著名的大商场,名字好像是前清那时候取的,很吸引人。我们几乎是一下火车,就听说了。老宫极感兴趣,一个小时内要叨念十遍劝业场,好像现在的人神往曼哈顿。其次就是天津大学和南开大学,去那里看大字报。此外还有一项任务??吃“狗不理”。&BR&&/P&
&P&  在天津的感觉不错。我们新中国的少年,不能想象外国是啥样子,看看天津,就感觉有那种味道。&BR&&/P&
&P&  天大、南大,一个地方去了一天,校园里大字报真是“海了”,内幕消息又多,我们各拿一个笔记本抄录摘要。劝业场也去了,开了眼界。“狗不理”没去成,据说人多,革命人也是喜欢吃好的。但是街边就有买包子的,人说味道也差不多少。吃了,果真是香,满口流油。那年头,能一口吃这么多油,罕见得很!&BR&&/P&
&P&  在曲里拐弯的天津闹市转悠,竟有个意外发现:新华书店第二天一早,要卖毛主席像章。那时候,毛主席像章很金贵,不多,我们只看见极少数学生戴着。小小的,有7-8毫米直径,比钮扣大不了多少。铝制品,镀成黄的,圆圈里一个毛主席侧面浮雕头像,背景上是红色珐琅漆。&BR&&/P&
&P&  这机遇,太难得了。戴上它,比戴上红卫兵袖标还要神气,好比现在的人开着奔驰600。我们看见书店门口的告示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书店已关了门,但长队已经排起来了。大家一商量,决定彻夜排队,不能让人生留遗憾。&BR&&/P&
&P&  我们也不傻,没有硬拼,而是分了两个组。一组回去休息,半夜来;一组半夜回去,早上来。刘同学和薛同学先回去了,睡一会儿,半夜再来替我和老宫。老宫是个“话痨”,特能白话。站在队伍里,天南地北、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能把“卫嘴子”也侃晕。跟他排队,不寂寞。一晃儿,半夜就到了,那两位一来,我们就赶紧去等公交车。&BR&&/P&
&P&  到了车站,见有只一个人在等。等了好久,不见车来。那人就跟我们搭话:“看来是没车了吧?你们到哪儿啊?”我们一说,他说:“正好,我也去那个方向,一块儿走吧。”&BR&&/P&
&P&  那人,看样子是个大学生,面相很正直,但又拿着一包花生,吃个不停,见出真性情。一路走,我们一路聊,知道了他是南开的学生,造反派。这可是天涯遇知己,我们立刻亲近了不少。那大学生颇有胸怀,一路上,分析了天下大势,鼓励我们要坚定,说来日天下,必是造反派的。谈到保皇派的种种笨拙伎俩,我们甚有同感,各个举了些例子,开怀大笑。&BR&&/P&
&P&  夜幕下的天津卫,街道宽阔,安安静静。我们走了好远,只听得沙沙脚步在街道上传来回响。很远的路,一边聊着,很快也就走完了,那人先到了地方,和我们道了别。&BR&&/P&
&P&  第二天一早,又早早爬起来,赶到新华书店,加入队伍。8点钟,开门,我们终于“请”到了珍贵的毛主席像章,立马别在胸前,昂首阔步。路上,就有人看,眼光里甚至还有敬畏。还有的学生干脆走上来问:“你们是北京的?这像章是发的?”&BR&&/P&
&P&  所谓“风光八面”,莫过于此。&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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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4&BR&    &BR&  在我后来研究文革史的时候发现,那一年的10月,是文革比较关键性的一个转折点。10月9日起,中央开了一个漫长的会,陈伯达、林彪发了言,公然撒泼,说刘少奇、邓小平“执行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文革中的“两条路线斗争”说,就是从那时发端的。因为陈老夫子讲话中引用了《我的一张大字报》,这份最高宣言便随着红卫兵的油印资料传遍全国。由此,“资产阶级司令部”一说也风靡全国。发懵了很久的中国老百姓,终于嗅出了这场不亦乐乎的文化大革命,最终是要干什么。&/P&
&P&&BR&  在朝堂之外,中央文革几个家伙,在这个月,悄悄完成了“换马”的过程。原先为他们充当马仔的老红卫兵,也就是北京的部分中学红卫兵,因为打打杀杀闹得太不像话,且逐渐趋于保守,要保老爹老妈,被中央文革一脚踢开。两下就算是翻了脸。新的马仔,是以清华大学蒯大富为首的首都红卫兵“三司”,以及他所代表的全国“造反派”。蒯也是当年红透半边天的人物,对中央文革要干什么,心领神会,不断在北京街头大字报中透露“打倒刘、邓”的消息。&BR&&/P&
&P&  11月份达到高潮的大串联,让我们这样的懵懂小子们开了窍,原来,我们就是“天降大任于斯”的那个“斯”。&BR&&/P&
&P&  在大连、在天津,我们都看到了“造反派节节紧逼,保皇派溃不成军的景象。是啊,从49年到文革前的“十七年”,咱们中国,虽然叫个“社会主义”,又天下太平,但现在看来,问题大了,简直就是红皮白萝卜。保皇派们既要标榜革命,又要为“十七年”做总体上的辩护,怎么能不漏洞百出?&BR&&/P&
&P&  在天津完成了串联任务,我们四个又发生了激烈争论。老宫忽然心生归意,制造了种种理由,要马上回去。我和薛同学再争也没有用。后来我才悟出来,一个人要是做出无可理喻的事来,那必是有拿不到台面上的理由。老宫这小子,在文革前,就狂恋我班一个MM,是师长的女儿。而那一头儿好像不是很热,搞得老宫神魂颠倒。红卫兵起,那MM参加的是前卫队,这就更让老宫坐立不安。这次匆匆打马回府,我想,肯定是与师长千金有关。老宫膀大腰圆,是个大老爷们儿,却也是一肚子妇人心肠。中国人中,干不成大事的,都是这一路。&BR&&/P&
&P&  就这样,万年不遇的大串联,我们又恰逢其时,却只跑了金瓯一小角,等于刚出东北几百公里,便草草收场了。从那时起,我就坚信一个道理,出门在外,绝对不可三人以上同行。中国人,凡三个人以上的,就要闹到没水喝。&BR&&/P&
&P&  我们回到长春后,全国的大串联不久收了场。这大串联,固然起到了大忽悠的作用??正式的叫法是“发动群众”,但经济负担也甚是了得,两千多万学生天天在那么流动,国务院那边可能是有点儿撑不住了。中央文革也发现了其中的弊端:学生都离开学校了,学校的运动立刻冷冷清清,当权派们获得了意外的喘息之机。于是,上面先是提倡步行大串联,减轻一下铁路负担,后来干脆就号召回校闹革命了。&BR&&/P&
&P&  我们回到长春,发现造反派的地位,跟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走的时候,二总部及其所属的小组织,还是个少数派的姿态,而现在,已有问鼎天下的架势了。&BR&&/P&
&P&  1966的年冬天,长春市的誓师大会、游行、广播车特别多,动不动红旗招展、大喇叭义正词严。&BR&&/P&
&P&  这里要说说“吉林师大”,这个学校的保皇派是罕见的顽固和狡诈。“破四旧”一起,他们把校名也给改了,嫌“师大”低人一等,改成了“毛泽东主义教育大学”,他们自己叫“毛泽东主义红卫兵”。这若连起来念,一口气喘不上来,得噎死,于是长春人就叫他们是“教大主义兵”,听着,跟个邪教似的。这教大主义兵是长春保皇派中的精英。大字报写得漂亮,传单也漂亮,油印材料上的手刻的小楷,让人爱不释手。其他学校的保皇派,则是“景升父子皆豚犬”,不值一提了。&BR&&/P&
&P&  当时的形势是,国家元首一旦受到冲击,其治下的整个文官系统,自然就岌岌可危。在吉林省,怒潮终于冲向了省委。这个教大主义兵,在学校是死保师大党委书记黄彦平的,辩护大字报写得振振有词。这一次他们杀向社会,采取了一个奇特的政治策略,就是,一方面猛攻省委,一方面仍然死保黄书记。他们猛攻省委,赢得了不少喝彩,弄得我们也很吃惊,因为这帮小子的火力,不输于任何造反派。&BR&&/P&
&P&  当然,他们也自有天敌,那就是师大的“造反大军”。这师大造大也不是善类,个个能说能写。后来有一天,师大造大忽然向全市人民揭露,教大主义兵有人竟敢宣称:“黄彦平书记是我们心中的黄太阳!”这一下,全市大哗。这还了得!保皇派的尾巴终于被揪住了。我估计这个话,也是师大造大的那帮鬼才炮制的小说家言。但是,教大主义兵竟一时百口莫辩,因为这和他们的一贯政治态度太吻和了。&BR&&/P&
&P&  从此,教大主义兵名声一落千丈,成了笑柄。&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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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5&BR&    &BR&  我们一行四人回到长春后,长春已是严冬。铁血战斗队的小屋子没有暖气,不能呆了。老宫就想了个办法,干脆解散,我们都并到一个高三的战斗队里去。高三的这个小组织,叫“红旗战斗队”,占了三楼原来他们的教室做办公室。人员堪称全校的精华。我们平常就跟他们跑,打打杂,听听他们聊天,眼界一下开阔了。&/P&
&P&&BR&  那时的高中生,比现在的这些80后不知成熟多少倍,个个以天下为己任。每天,刻腊版、印资料、到外校去交换资料、研究形势、参加集会,忙得比干正事还要忙。战斗队屋子里,用桌子隔开了几个单间,墙角堆着大批判材料和纸张。我喜欢这种成熟、严谨的气氛,天天都泡在学校。天晚了,就住下,用课桌搭个床,盖个大衣就睡。东北人过去睡的早,晚间9点就算是深夜,可是文革一来,我们校不到12点没人睡觉。走廊里总是闹轰轰的。&BR&&/P&
&P&  晚上,常有高中同学聚在一起聊天。&BR&&/P&
&P&  有一天,一个友邻战斗队的高中男生来串门,提起了苏联。他说,苏联在50年代末刚刚开始变“修”时,《共青团真理报》上也曾发表过读者来信,对人民丧失革命意志、追求物质享受表示愤慨,还提出了应该继续保持艰苦的作风。来信获得不少支持者,如果当时形成潮流,苏联就不至于转向了。可惜,苏共的头头不支持这种倾向,反对的声音逐渐也就没了。他说完,在座的女生,都感叹不已,不胜惋惜,好象苏联变修是一件一不小心的事。&BR&&/P&
&P&  而后,又谈起了我国。大家顿时兴奋起来,都无限豪迈。一位傅姓的高三女生说:“我老是想,咱们多幸运啊,生在毛泽东时代。”那男生说:“是啊,往后,再过几十年,咱们面对子孙后代,是可以说一声的??我亲身参加过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这辈子,值啊。他们后来的人,不知得怎么羡慕我们。”&BR&&/P&
&P&  胖胖的傅同学神态圣洁,样子显得非常好看,她说:“国际共运,有什么呀,一个巴黎公社,一个十月革命。还有,就是文化大革命了。这一次,就让咱们给赶上了。”&BR&&/P&
&P&  她的思绪,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在简陋杂乱的教室里,灯下坐着一圈人,披着大衣、棉袄,个个心潮澎湃。&BR&&/P&
&P&  我在成人以后想,那样小的孩子们,怎么就会想到子孙后代?快40年过去了,我现在的同事们,基本都是子孙后代一辈的了。我天天面对他们,也没有什么豪迈感,只觉得自己像个蠢驴。&BR&&/P&
&P&  可那时候,我们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最聪明的一代。说中国的命运系于一身,夸大了点儿,但起码吉林省的前途命运,就在我们肩上。&BR&&/P&
&P&  二总部当时正如日方升。我们学校造大,有派到二总部去工作的联络员。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回来给大家报告一下形势。这个人,口齿清楚、思维缜密,给我们报告说:“二总部已经获得省直机关造反派、公安系统造反派和工人造反派的支持。运动已在全社会铺开,如今谁造反最彻底,谁才是革命派。我们二总部的造反精神,获得了老百姓肯定,省委已经招架不住。”联络员同时也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他又说,“遗憾的是,在宽城区、二道河子这些平民区,我们获得的支持极低,几乎是空白。这两个地方,底层老百姓居多,啥也不懂,还有报恩思想,拥护省委。我们的宣传车一到那儿,就被砸。流氓分子趁机侮辱我们车上的女同志,那两个地方,你们也知道,流氓多。所以下一步,要加大宣传攻势,一定要拿下这两个区来。”&BR&&/P&
&P&  联络员的话,振奋人心。可惜,我们二总部到后来,始终也没拿下那两个区来。长春市的底层老百姓,一直与我们为敌到最后。&BR&&/P&
&P&  在校内,我们加强了对前卫队的攻势。这些老保皇派,到了该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了。我们经常在教学楼里制造事端,抓住他们言行上的不慎,一大帮人前去问罪。他们有个战斗队,胆大包天,居然敢写大字报为刘主席辩护。虽然那时在社会上还没公开喊打倒,但大家心知肚也明。这么公开的叫板,等于前卫队自己对自己判了死刑。我们冲进他们的战斗队,揪住他们质问,一窝蜂把他们推出来,然后在门上贴上“革命造反”四个大字。这教室,就算我们造大的了。&BR&&/P&
&P&  前卫队的人,也真是君子,居然也跑出来干什么革命。他们对这“造反”二字最为敏感,我们一贴,他们就好像这屋子被玷污了似的,也就放弃了。我们就这么,舆论上臭他们,阵地上蚕食他们,他们居然组织不起一点儿像样的抵抗来。看来,逆潮流而动的人,真是有万般的无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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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6&BR&    &BR&  那时候,各组织之间,也有“跳槽”的,叫做“杀回马枪”。倒戈的时候,要用大字报写一张《杀回马枪宣言》,声明与原组织决裂,加入新组织。造反派目前正在得势,我校前卫队天天都有叛变的,如项羽被困垓下一般。&/P&
&P&&BR&  我们班在前卫队的一伙人,通过私人关系,也传过话来,说要与我们对话,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我们当然高兴,老宫组织了一下,两边在我们战斗队举行了会谈。令人想不到的是,他们虽然死期将至,但思想仍顽固不化。仗着自己原来是班级的精英分子,优越感不减当年,对我们这些原来班上的灰色边缘分子,一百个瞧不起。谈着谈着,两下里就争论开了。他们里边一位女将,涨红了脸,未曾发育完备的胸脯一鼓一鼓,竟拍了一下桌子:“哼,我们前卫队,不说百分之百正确,也是百分之九十九正确!”&BR&&/P&
&P&  笑话!百分之百正确怎么可能会闹到众叛亲离?老宫看看收编无望,就说:“那就算了,让历史来证明吧,看是你们后悔,还是我们后悔?”&BR&&/P&
&P&  大势我们看得很清楚,后悔的,决不可能是我们。&BR&&/P&
&P&  那时节,也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耳濡目染,并不是木头脑袋。信息的传播,有两个载体,大字报和油印材料。那时经常有“北京来电”,有如今日的“CNN”,都是闻所未闻的消息,令人一惊一乍。&BR&&/P&
&P&  中央首长在北京的讲话,第二、三天我们就能看到记录稿。不仅如此,而且还看到了一些很稀奇的东西。我记忆比较深的,一个是瞿秋白写的《多余的话》,真是好文采。当时是当批叛徒的反面教材印出来的,却让我领教了大文豪的才华。还有一个是《毛泽东自述》,弄不清真假,但看样子是真的。里面的内容,我牢牢记住了两个细节。一件是他老人家说,年轻的时候他们朋友相聚,决不谈论女人。一件是某日数书生聚谈,主人忽然与佣人谈起买肉的事来,从此毛泽东再不与之交往。&BR&&/P&
&P&  我们当时最爱看的首长讲话,是外交部长陈毅的。陈老总心直口快,对红卫兵小将的乱来,常有质问和讥讽。但我们看了并不觉得怎样,只觉得他可亲。&BR&&/P&
&P&  我们最尊重的一位中央首长,是周总理。他在我们心目中,几乎是传奇人物。有高年级同学讲,1956年“匈牙利事件”,布达佩斯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叛匪。赫鲁晓夫慌了神儿,向中国同志求助,周总理就飞了过去,乘车坦克车进入动乱的布市市区,了解一番情况。周总理在文革中的讲话,一般也是循循善诱的。&BR&&/P&
&P&  而江青不同。我们都看过江青对样板戏的意见,零零碎碎,看不出系统来。而且对剧组人员多有苛刻与挖苦,像什么舞台一定要“出绿”,李铁梅的红棉袄上要打上绿补丁才行;什么《红色娘子军》的舞台背景上,怎么出现了绿草地,海南都是红土地,那里会有绿草?等等,就差没破口大骂“蠢猪”了。受了她的影响,在我没到过海南之前,还一直以为海南是寸草不长的地方。那时我们对江青,暗地里是有一些嘀咕的。&BR&&/P&
&P&  那时候,样板戏还没拍成电影,谁也看不到,且还不算流行。我们那时,却能看到一些30年代的电影剧本,也是当反面教材印的。我记得有《丽人行》。&BR&&/P&
&P&  1966年的12月,在文革当中也算个多事之秋。北京中学的“老红卫兵”跟江青闹翻之后,一直在捣乱。后来成立了“联合行动委员会”,简称“联动”。依然是狂,和首都“三司”互相砸来砸去。闹到后来,竟然六次去冲击公安部,连“打倒江青”、“油煎江青”的口号都喊出来了。他们的行动,在大字报专栏上,天天有报道。&BR&&/P&
&P&  25日那天,北京清华的蒯大富率领五千小儿郎,从海甸硬走到天安门,举行了彻底打倒“以刘邓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誓师大会。从此,“打倒刘少奇”的标语贴遍全国。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由张春桥授意的。&BR&&/P&
&P&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正当其时,吉林省委书记赵林,又被南开大学“8、18”红卫兵的专案组查出,他是个叛徒。这个南开“8、18”,就是在天津跟我和老宫一块儿走过夜路的那小子,他们的组织。所谓叛徒,是指“61人叛徒集团冤案”,牵扯到了刘少奇主席。要不是南开“8、18”这么胡搞,刘主席后来不会死得那么惨。后来我看史料才知道,南开学生“抓叛徒”,是康生授意的。&BR&&/P&
&P&  大叛徒赵林,自然是一下子就垮了。省委书记垮了,省委、还有当时的政府??省人民委员会,也基本乱了套。从里边“反”出来的科、处长一时还真不少。&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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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7&BR&    &BR&  那个年代,中国的社会运作有两条奇特的线。一条是惟恐天下不乱。如果说民国时是军阀乱天下,那文革就是文人乱天下。康生、江青、陈伯达,都是文化人,讲起话来一张口就是一个多小时,如江河直泄,停不了。他们点了谁的名儿,就等于让谁死;他们点到哪里哪里乱。他们所用的语言,多是判断句,比如,“某某某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隐藏的国民党特务”、“某某某那个人可是坏得很哪”、“某某地方至今还是资产阶级在专无产阶级的政”,等等。文革从发动那天起,他们就是这么在忽悠,先把小孩忽悠起来闹,又把大人也忽悠起来,一浪接一浪的,直到全中国鸡飞狗走。&/P&
&P&&BR&  另一条线,就是基本的生产始终在维持,工厂并没有熄火。“停产”在那时候是个挺大的罪名。报纸上动不动要提醒一下工人农民要“抓革命,促生产”。尤其对农民,较为严苛,绝对不允许随便进城乱闹。我后来想,这条线的存在,肯定是出于对经济崩溃的后怕。60年代初,我们的经济莫名其妙陷入了紊乱,要嘛没嘛,日用品全是劣质品。肥皂跟泥块儿一个样,现代人准不知道是什么东东。我们小学用的联练习本,纸张就像黑脸麻子。那年头经济上的狼狈,可不是一个“粮食供应限量”就能概括的。但是文革就没这么惨,虽然中央文革一直想发动工人,但它也不敢让工人也像我们孩子一样,全体下岗去干革命。所以,物质匮乏的问题,在文革初期,并不严重。写大字报的纸张始终充足,也不缺吃,不少穿。&BR&&/P&
&P&  那时的中国,就像全盛时期的古希腊,一部分人慷慨激昂的玩政治,一部分人埋头苦干促生产。&BR&&/P&
&P&  发动工人的事,一开始很难。我们校高年级的同学,对此很头疼。一次,我听到一位资深的造大成员说:“现在的工人,最他妈的保守,有了老婆孩子,他还能干什么革命?就想着咋过小日子,房前屋后种点菜。让他造反?不是对驴弹琴?”1949年以后的工人,地位比较高。那时候,穿一件工作服上街,不仅不丢人,还很光荣,不像现在的民工委委琐琐。“谁给咱砸段锁链?谁把咱救出火坑?”工人们还常念叨呢,所以你让他动,他就是不动。&BR&&/P&
&P&  到1966年末,工人才终于动起来了。工人阶级一动,可不得了。产业工人上街,气势很壮,游行队伍无边无际,个个都是莽汉。不过,工人革命,也带出来不少渣滓。比如,临时工也成立造反大军,要求转正;过去支援农业下乡落户的,现在要求户口回城。还有的组织天天缠住省委,要福利、要钱、要涨工资。这倒也不怪,有了老婆孩子的革命者,革命的动机确实不大一样。&BR&&/P&
&P&  这股潮流一动,中央文革顶不住了。他们也知道,这样一来,不是要把国家给分光了么?于是江青等人出来讲话,反对“经济主义”。我们吉林省,应声而动,由公安局出面,取缔了临时工造反大军。&BR&&/P&
&P&  二总部是要坐天下的,对此时局早有对策。吉林省的工人不大争气,造反造的不成气候,但机关干部还比较上路。二总部马上与省直机关造反组织联手,大致稳住了工人起来以后的乱象。此后,二总部系统的工人组织,就一直比较守纪律,只有游行时候跑出来,雄纠纠气昂昂地一番。&BR&&/P&
&P&  虽然如此,毕竟钱是发了不少出去,社会上的物资明显紧张起来。有时候供销合作社四五天没有肉卖。一来肉,买肉的队伍就排到大街上。东北的天冷,肉放得住。有的人家一买就买一扇儿“猪肉拌子”,扛回家,挂在窗户外,慢慢吃。&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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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8&BR&  &BR&  那个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的冬季,在我的内心永远留存。我们是野百合,无人照料了,可是青春仍在蓬蓬勃勃地生长。那时我们最爱朗诵的一句诗词,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不过那只是少年矫情。到如今,倒是可以这么说了,但是我从那稠稠的记忆中打捞出来的,究竟是些什么呢?&/P&
&P&&BR&  革命的年代里,表面上看,几乎没有男女私情,可是朦胧爱意却在我心中萌生。我喜欢高三的那位傅同学,她亲切、热情、开朗。那时女生的打扮,只在颈部以上与男子不同,衣服无论是黄是蓝,都是制服。冬天时,女孩子愿意围各色的毛围巾,北方话也叫“围脖儿”,显示出女性的妩媚来。毛绒绒的,衬着脸蛋儿。傅同学围的是一条火红的围巾,她每次从寒冷的室外走进教室,都使我心里一跳。傅同学也很喜欢我,不过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大女孩喜欢小弟弟的意思,但这已足够。她愿意支使我去干事,总是笑眯眯地喊:“小家伙,去跑一趟!”我“嗳”一声,乐不得地从命。我渴望每天都听到“小家伙”三个字,为此,有时就故意坐在她的视线以内。&BR&&/P&
&P&  那时二总部有个资料发放点,设在吉林艺术学院,离我们学校有三站地的样子。我们“红旗”战斗队负责收集资料的,就是傅同学,每隔两三天,就要去一趟。即使大雪纷飞也照去,大家都劝她不必,她不在乎,说:“早一天拿到,就早一天了解外面的形势。”&BR&&/P&
&P&  傅同学是圆脸,颧骨处微微发红,人丰满,我那时小,还想不到什么别的。晚上我要是回家住,就常在洗脚时发呆,想起那张可爱的脸来。&BR&&/P&
&P&  高三的同学对我们都很好。我们刚并过去的时候,几乎每个人看到,都惊讶连声:“哎,你们怎么这么小?”&BR&&/P&
&P&  有一位高三的张姓同学,出身工农,极憨厚。他擅刻蜡版,每天夜里都要刻到很晚,具有焦裕禄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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