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摔敷瘦瘦包脸肿了怎么办 还乌青了 除了吃药敷药 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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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部摔伤,问尽快消肿,吃什么药呢
健康咨询描述:
脸部摔伤,肿的眼睛睁不开,而且有大面积划伤,怎么消肿啊!能碰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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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县人民医院&&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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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根据你说的情况,外引起的伤肿胀不适,积极配合医生进行相关检查,确保没有器质性问题。&&&&&&指导意见:&&&&&&受伤后48小时内可以局部肿胀部位冷敷,48小时后可以热敷,以利于消肿,同时服用消炎药,破损处需要消毒处理。注意休息保暖,期待我的答复可以帮助到你,祝健康!
擅长: 针药结合治疗各种软组织,颈肩腰腿痛,神经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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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你现在要注意伤口及时清洁,不要着水,以免感染。&&&&&&指导意见:&&&&&&你现在可以服用消炎药物治疗,并且要天天注意伤口清洗消毒,恢复需要一个过程的,不要吃辛辣食物,祝健康。
擅长: 脑血管病,呼吸高感染,肺炎,皮肤性病,以及外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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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可以热敷尽快消肿的,热敷有消肿的效果促进血液循环。&&&&&&指导意见:&&&&&&有助于消炎和加速组织再生.一天需要热敷几次,效果不错。可以吃些消炎药。&&&&&&以上是对“脸部摔伤,问尽快消肿,吃什么药呢”这个问题的建议,希望对您有帮助,祝您健康!
重庆市长寿区人民医院&& 护师
擅长: 月经不调,痛经,闭经,阴道炎,盆腔炎的护理,儿科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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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你现在这种外伤导致的局部水肿,这个恢复是有一个过程的,&&&&&&指导意见:&&&&&&建议现在需要适当使用消炎药,伤口需要,每天换药消毒,这个过几天就会慢慢消肿的,放心吧!
擅长: 呼吸系统疾病、消化系统疾病、湿疹、痤疮、荨麻疹、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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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根据你的叙述这种情况局部冷敷,积极抗炎治疗。&&&&&&指导意见:&&&&&&建议及时到医院清创换药,避免感染,避免着水,饮食以清淡好消化为主,禁食辛辣鱼虾等刺激性食品。多吃水果蔬菜等。
擅长: 妇科,儿科类常见病及多发病的诊断与治疗;围绝经期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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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您好,首先是不要碰水的,还有注意饮食清淡的,可以用冰块来冷敷的&&&&&&指导意见:&&&&&&这样子可以用冷冰块敷的,减少组织肿胀的,这样子才可以快速的消肿的,希望可以帮助到您的
擅长: 儿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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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您好,患者的这种症状考虑是外伤引起的软组织的肿胀,眼睛睁不开还是需要排除一下结膜炎的可能性。&&&&&&指导意见:&&&&&&治疗的方法,是可以选择注射青霉素和甲硝唑等消炎的药物。局部外用消炎的眼药水比如利福平滴眼液等。&&&&&&祝早日康复&&&&&&以上是对“脸部摔伤,问尽快消肿,吃什么药呢”这个问题的建议,希望对您有帮助,祝您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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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这个情况需要时间消肿的,刚摔伤时候先不要处理以免瘀肿更严重&&&&&&指导意见:&&&&&&这个时候冰敷,24小时后活血促进消肿,局部可以用艾灸加速血肿消散,不要碰水湿
擅长: 擅长内科方面,胃肠方面,妇科方面的诊断和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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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您好,你的这种外伤,现在主要是做好消肿和消炎处理,&&&&&&指导意见:&&&&&&最好是不要碰水,建议在当地医生指导下,用一些红花油进行消肿,然后涂抹一些如云南白药等消炎类的药膏。饮食上避免辛辣等食物,注意做好保暖,以免天冷造成冻伤。祝您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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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根据你的描述考虑这种情况下首先要排除有外伤刺激造成的病变。&&&&&&指导意见:&&&&&&建议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外科让医生帮你检查清楚之后再考虑针对性消炎消肿用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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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根据你的描述,脸部摔伤引起的皮肤肿胀一般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指导意见:&&&&&&建议局部用热毛巾热敷,加快血液循环消肿,可以用碘伏消毒,预防感染,不要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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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你好,患者的情况是有擦伤而且有明显的肿胀的。这建议做做热敷治疗加快消肿吧。&&&&&&指导意见:&&&&&&暂时不能接触水。易引起伤口的感染。建议继续用消炎药治疗。如果没有超过24小时的话。建议注射破伤风抗毒素进行治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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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症已经持续了3天,晚上睡觉起来后出现的当时没有在意以为是蚊子叮咬的但是最后肿的越来越大,简单用药以后流出了一些液体。
图片只有提问者本人和回复医生可以看到
医院出诊医生
擅长:脓包型牛皮癣、关节型牛皮癣、红皮型银屑病
擅长:小儿内科
共2条医生回复
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推荐仅供参考
职称:副主任医师
专长:妇产科常见疾病治疗。
你好,建议你最好是去医院外科做详细检查考虑应该是感染扩散了。你也可以用点碘伏消毒。
职称:主任医师
专长:腱鞘炎,压缩性骨折,腰椎管狭窄,肩周炎粉碎性骨折,...
&&已帮助用户:8775
指导意见:根据你的描述,你的情况可能是局部皮炎,需要到医院看看,用皮肤科中药外擦治疗,在中医院可以开到。
问脸部和眼角淤青肿痛
职称:医生会员
专长:高血压,糖尿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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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见建议:用冰敷那是刚刚被撞时应采取的措施,可以防止皮下出血引起的红肿发青。一两个小时以上,可以煮鸡蛋在淤青处滚动。切记不可以在24小时内热敷揉搓,这样只会更肿更青,因为会加剧毛细血管出血。24小时后可能热敷一下,有助淤血的吸收。也可以吃点活血化瘀的药物。
问怎么消除脸部淤青
职称:医生会员
专长:儿科的多动症,厌食症,小儿腹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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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 你好;这种情况应该是局部的淤血水肿。祝你健康意见建议:建议先不外用云南白药气雾剂减轻肿胀。稳定后可以外用活血止痛散等中药外洗。
问被打脸部和眼部淤青
如何快速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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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长: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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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 你好!暴力外伤损伤脉络,血逸脉外而出现红肿疼痛现象。意见建议:受伤后二十四小时内用冰水冷敷,减少出血而起到镇痛消肿作用,之后可改用热敷,涂点活血消肿的药。民间亦用煮熟的鸡蛋去皮按摩受伤部位。
问淤青怎么快速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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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长:高血压、心血管、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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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意见:你好,根据你说的情况淤青是需要你给予热敷处理的,同时需要你给予消炎类药物对症治疗的
问脸部肿痛眼睛淤青有什么快速恢复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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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就你描述的情况来看,软组织损伤造成上述情况的可能性较大,建议前24小时冷敷后24小时热敷,适当应用舒筋活血定痛的药物,如“红药片”,严重者进一步确诊并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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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分析:淤血24小时后,可以温水热敷。促进局部的血液循环,促进淤血的消散。一般皮下淤血吸收时间约需两周。意见建议:不要来回按揉以及揉搓,可以用鸡蛋清进行按摩,促进其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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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瞳兽妃》作者:烟茫
潇湘VIP完结
已有103533人读过此书,已有2237人收藏了此书。已更新368811字,作品已完成
内容介绍:
前世,她被薄幸郎害得全家灭门,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乱刀剁成肉泥。重生后,一双黑瞳慑人心魄,驭人驯兽,翻天覆地,掀起血雨腥风!
这一世,她发誓将所有害她负她欺她之人斩尽杀绝。揭开伪善二叔的真面目,让贪婪的老太君吐出不义之财,扳倒大小仇家。
不怕死的只管来挑,她越战越勇,最后矛头指向圣座之上的九五至尊!
“鬼瞳”百年一现,她食蛇丹,驯百兽,容颜绝丽。身边一蛇一狐两只兽宠,助她倾覆天下!
传言,只要得她为妻,便可得天下!各国皇子、王子、帝王、将相纷纷逐鹿,为美人还是为江山?
“曼凝,朕愿将这万里江山拱手让你,你可高兴!”
“皇上,”女子巧笑倩兮,清眸闪过冷光,柔声道:“曼凝更喜欢用自己的这双手亲自抢过来!”
前未婚夫惊艳地打量着她,赞叹道:“黑玉手链,白狐围巾衬得凝妹妹愈发肌肤赛雪,真是太美了,能否让表哥摸一摸!”
曼凝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将戴着黑玉手链的皓腕探过去,同时解下了白狐围巾。
下一刻,顿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啊!是黑蛇……白狐……救命啊!”
异能复仇文,新尝试,请大家继续支持。喜欢请收藏,谢谢(╯3╰)
PS:部分情节创意由诗菲依亲亲提供,在此由衷感谢O(∩_∩)O哈!
本书标签:重生 励志 爽文 异能 专情 腹黑
凤凰王朝,紫云城。
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压顶,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狂暴的雷雨。没有一丝风,沉闷得令人窒息,空气中飘浮着隐隐的血腥气味。
冷丞相一家二百多口,今天被押送至午门,全部斩首。鲜血染红了地面,人头滚滚,凄厉的惨叫声不约于耳,屠杀不止,人间瞬时变成了阿鼻地狱。
暗中结党营私,勾结太子凤迟图谋皇位,冷丞相犯下的都是诛九族的重罪。事情败露后,太子凤迟被废拙皇储身份贬为庶人,关押到了天牢。而冷丞相一家,除了嫁到平王府为正妃的长女冷曼凝,其余全部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平王府,正妃寝居梅园。
华丽的寝室内同样充满了血腥气,大床上鲜血淋漓,地面摔碎了一只药碗,还有残留的黑色苦浓药汁,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刚刚被强灌了堕胎药,流产了四个月大的胎儿,曼凝神魂俱散,两眼空洞,好像没有生命的木偶蜷屈在大床的一隅苟延残喘。
寝室里看不到一个她的贴身婢女,地下站着两排杀气腾腾的护卫,虎视耽耽地盯着形同槁木的王妃。
曼凝徒留王妃的头衔,现在她已失去了一切,包括腹中的胎儿。
她的原配夫君平王,也就是四皇子凤绝,说她为妇不贞,私通护卫怀上孽种。一碗打胎药毫不留情地扼杀了她腹中已成形的男胎,徒留满室血腥狼籍。
娘家被满门抄斩,她遭遇如此非人对待,沉重的打击让她失去了全部的希望。一双眸子冰冷木然,只是眉心的胭脂痣却红得渗血般,衬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显得有几分诡异。
寝室的珠帘被粗暴地扯开,有几串被生生扯拽断裂,晶莹的水晶珠子迸落四处,满地弹滚。一行侍卫气势汹汹地走进,面无表情地望着大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女子。
随后一阵香风袭来,卓钰娆风情万种地迈进寝室内,妩媚动人的声音尖尖响起:“哟,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凄惨的模样!王爷素日里宠爱姐姐,今朝怎这般狠心绝情,钰娆真替姐姐伤心啊!”
嘴里说着同情的话,语气却毫不掩饰兴灾乐祸。平王府的侧妃卓钰娆得意地迈步上前,对着半死不活的曼凝冷嘲热讽,极尽挖苦,气嚣分外嚣张。
听到声响,曼凝缓缓转过头,使出仅剩的力气勉强爬起身,嘶声喊道:“王爷呢?我要见王爷!”
“呸!”卓钰娆鄙夷地啐了口,收起伪笑,美眸闪过狠毒之色。“王爷对你深恶痛绝,他不会再想见你了!再说就凭你现在这副尊容,他看了只会倒胃口!”
“卓钰娆,素日里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趁机落井下石!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否则我死不瞑目!”曼凝悲忿地呐喊,眉心的胭脂痣红得可怕,好像要刺伤人的眼晴。
卓钰娆心里暗惊,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那诡异的血红耀得她有些不安。心里暗忖:乙元道长说此女乃煞星转世,若不小心诱她显露本性,便会造成血雨腥风杀戳无数!难道乙元道长的话当真?
美眸流转,计上心来。 既然要冷曼凝死,还是让她死在凤绝的手里比较妥当。卓钰娆侧首命令随侍的护卫:“去把王爷请来,就说王妃要见他!”
不一会儿,传来靴声轻响,身着墨蓝色豹纹绣螭外袍,容颜俊美,拔挺高大的四皇子平王凤绝便步入寝室。
闷热潮湿的气息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加上室内的满地狼籍,令凤绝微微蹙眉。他冰冷的眸光扫视四周,最后落在苍白憔悴的冷曼凝身上,稍作停留。
“王爷!”卓钰娆不等他发话,抢先一步靠过来,伸出玉手拉着凤绝的胳膊轻轻摇晃着,美眸涌现委屈的泪光:“王妃骂我,她说是我挑唆王爷打掉她的孩子!”
凤绝冷哼一声,再次扫视向披头散发苍白如鬼般的冷曼凝,语气毫无温度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她现在已经不是王妃了!”
曼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强撑着身体下床,到底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她膝行着奋力爬向凤绝,一路蜿蜒着长长的血色印迹,触目惊心。
短短的距离,她好像跪行了一百年那么久,好不容易爬到了凤绝的脚边,伸手拽起他的袍裾,仰首注视着他,嘶声道:“我腹中的胎儿是不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知?为何如此待我?为何如此待我?”
不等凤绝回答,卓钰娆抢先道:“你不知廉耻,私通护卫,枉顾了王爷素日里对你的宠爱!现在又百般狡辩,王爷不会再信你!”
曼凝摇摇头,她没有看卓钰娆,一双清冷的眸子仍然眨也不眨地盯着凤绝,突然开口道:“冷氏一族满门抄斩,王爷是怕我罪臣之女的身份连累了王爷的锦绣前程吗?我冷氏刚刚被灭族,王爷就迫不急待地除去我腹中的胎儿,再废黜我!或者,我父亲出事根本就是王爷亲手策划所为……”
不等她说完,凤绝突然飞起一脚,将跪伏在他脚边的曼凝踢飞出去。
纤细的娇躯腾空而起,以惊人的速度“砰”一声撞上墙壁,像破碎的木偶般沿着墙壁缓缓滑落。一口鲜血喷在地面,如同漫地飘落的红梅花瓣。
她最爱红梅花,凤绝为她建了梅园,四处搜集珍稀品种的红梅树,可见昔日对她的宠爱非同一般。往日的恩宠愈盛,愈显出今日的凉薄无情。
凤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卓钰娆高兴得几乎想放声大笑,不过碍于众多护卫在场,她需要注重自己的仪态,毕竟,她马上就要成为平王府的正妃了。
缓步轻移,卓钰娆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到曼凝的身边,屈尊迂贵地蹲下身,俯近曼凝的耳边,低声私语:“你猜对了,冷家被灭门的确是王爷亲手策划所为。他将你冷氏一族灭门,岂容得独留你在他眼前!”
好像炸雷在头顶轰响,曼凝痴傻了。
“哈哈哈……”卓钰娆再也抑制不住得意,大笑起来。“等你死了,王爷连一口薄棺也不会赏给你,令人用一张草席卷了丢进乱葬岗去,你就在野狗的肚子里安息吧!”
死灰般的眸子突然迸出惊人的杀机,曼凝看到身边得意忘形的卓钰娆,滔天怒焰和蚀骨的仇恨再也无法遏止,汹涌爆发。
“啊!啊!啊……”卓钰娆杀猪般地嚎叫,她的左耳朵被曼凝死死咬住,怎么都挣脱不开。“救命啊!这女人疯了,快杀了她!”
曼凝恨极,她死死地咬住卓钰娆的耳朵,直到硬生生地扯撕下来一片皮肉,自己的血和着卓钰娆的血,几乎把她染成了一个血人。
或者她真正痛恨的人不是卓钰娆,而是那个冷酷薄幸的凤绝!此时,倒霉的卓钰娆成了替罪羊。
有一滴滚烫的鲜血正好溅到了曼凝眉心的胭脂痣上,那痣竟然将血滴全部吸呐,妖异的血红更加刺目。
卓钰娆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耳,连滚带爬地逃开,凄厉地呼救:“救命!她疯了,快杀了她!王爷救命!……”
立在不远处的护卫醒过神,忙挺刀举剑上前救护卓钰娆。见卓钰娆左耳失了半边,血肉模糊,俱是大惊失色。
“杀了她!杀了她!”卓钰娆又痛又怒,指挥护卫斩除冷曼凝。
护卫领命,手持寒刃准备戳死曼凝,反正是废妃,死不足惜。
曼凝摇摇晃晃地立起身,她浑身血迹,双眸竟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见冲过来的护卫人人目露惊骇,凄然厉笑着飞扑上去。
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护佑她,一扫槁木般的颓废,她血色的瞳眸精光乍现,以双手抓取袭来的兵刃,奋力还击,顿时杀伤了一片护卫。
众护卫胆颤心惊,不知晓一个刚刚堕胎的弱质女流为何如此戾佞嗜杀,而且刀枪无惧力大无穷。他们见她浑身浴血,双眸闪着血光,眉心的胭脂痣鲜红欲滴,遇人杀人,遇鬼杀鬼,简直泯灭了人性。
“妖孽啊!妖孽!”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顿时炸窝一般,众护卫醒过神,不敢枉送性命,转身往外逃。
卓钰娆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逃出寝室,尖声呼救:“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曼凝随后追出来,妖异的血色瞳眸只盯着卓钰娆的影子,穷追不舍。她要杀了她,她要杀了凤绝,杀光所有欺骗她利用她伤害她全家性命的畜牲!
凤绝闻声而至,他眼疾手快地抱起在地上滚爬的卓钰娆,闪身到一边。指着冷曼凝,冷如冰魄地对护卫喝斥道:“还不快放箭!射死她!”
弓箭手训练有素,雷厉风行,转眼布置到位。前排跪射,后排站射,箭羽如雨点般射向披头散发目露异光的冷曼凝。
透过漫天疾飞的箭矢,曼凝依希看到昔日男子深情地拥着她一起在雪花漫天的梅园里赏红梅。他的眼眸似春波般温柔,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雪花伴着落红飞舞,暗香浮动,她依偎在他的怀抱里,笑得那么甜美那么幸福……
眼角滴落的清泪被飞射过来的箭矢震碎,连同昔日的情意恩爱,统统支离破碎!
曼凝仰天厉啸,周身腾起一团血色的云雾,好像一个透明的红罩子,将她的身体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锋利的箭羽无法穿透血色的屏障,她仍然满含煞气和怒恨向着身穿墨蓝色绣螭锦袍的凤绝走过来。
凤绝大骇,想不到竟然会出现如此诡异难信的一幕。猛然间,他省起什么,喊道:“快传乙元道长!快点儿!”
话音未落,曼凝就腾空飞起,她浑身浴血,张开纤细的五指直取凤绝的天灵盖。血色的瞳眸刹那间迸射异光,骇人之极。
昔日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她要杀了他,杀了这个薄幸无情郎!
卓钰娆吓得尖叫一声,晕倒在凤绝的怀里。凤绝慌乱之下,一手抱着卓钰娆,一手忙抽出贴身佩的宝剑,刺向袭来的冷曼凝。
这把剑是皇帝御赐的宝物,据说能僻邪降妖。看冷曼凝化身妖孽,他只能作此一击。
雪亮的剑芒耀人眼目,寒森森地直逼眉睫。曼凝低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
她果然怕此剑!凤绝冷笑一声,他将晕到的卓钰娆丢给亲信护卫,然后持剑上前,准备亲自手刃冷曼凝。
曼凝死死地盯着凤绝,清丽的容颜惨白如纸,血色的瞳仁满是仇恨的杀意。凤绝同样盯着她,俊美的面容毫无任何温度,眸子眯起,寒光毕露。
夫妻已反目成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凄厉长啸,再次腾身跃起,如离弦之箭般抓向他的面门。
凤绝挥剑抵挡,饶是他武功高强,奈何曼凝已存必死之心,招招必杀,一时间竟然将他迫得险相环生。
他不禁又惊又怒,趁着一个机会,跳出三丈开外,拉开跟冷曼凝的距离,指挥护卫群起攻之:“你们都是死人吗?杀了她!”
王爷亲口下令诛杀冷曼凝,整个王府顿时都出动了。黑压压的护卫兵涌进往昔圣土般的梅园,将珍奇花卉踩得稀烂。这些花卉和红梅树是凤绝曾千方百计为冷曼凝寻觅搜集来的,现在跟她一样都成了准备铲除的杂草。
无数雪亮的兵刃,齐刷刷地向着那个纤弱的身影砍去,毫不留情。
曼凝嗜血狂笑,眉心的胭脂痣红得像一滴血。她双眸猩红,对围殴上来的护卫大开杀戒。不管是人还是兵刃,她随手抓过来,要么撕为两片,要么折为两段。
她越战越勇,好像地狱的索命魔鬼。一时间,梅园里到处断肢残躯,血肉横飞,刀刃崩裂,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竟然响起闷雷,狂风大作,梅园飞砂走石,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溅落地面,砸起点点坑洼。
又是一阵狂风扫过,大雨瓢泼而下,淋得人人衣衫尽湿,落汤鸡一般。
曼凝长长的乌发披散着,单薄的纱衣被鲜血染透,身体周围的红色雾气竟然似水火不浸,半分都没有被雨水淋湿。
这种异相更让围攻她的众人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嘴里直喊妖孽,颤粟不已,却慑于凤绝的命令不敢退缩,继续战战兢兢地攻击她。
雨越下越大,好像火上浇油一般,曼凝心头的仇恨火焰愈燃愈炽,眼瞳完全被血色映红。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执念:杀尽王府所有人,毁灭这个无情的世界!
英勇的侍卫前赴后继,无法抵挡住她的凌厉杀着,触者非死即伤,无一幸免。凤绝连连后退,俊目流露惶恐,怒喝道:“乙元道长呢?怎还不来!”
“王爷恕罪,贫道配制符水,来迟了!”仙风道骨的乙元道长踏雨飞奔而来,一手执拂尘,一手端着盛满符水的木桶。
见乙元道长来了,凤绝稍稍松了口气,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退到后面,只用那双冷如冰魄般的眸子睇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看招!”朱砂浸泡的符水兜头泼向曼凝,她猝不及防被淋了个正着。
赤色的符水沿着她清丽的面容流淌而下,洗去了她的佞戾之气,周身的红色雾气也消弥殆尽。再睁眸,眼瞳恢复了正常的黑色,茫然四顾,似乎弄不清自己身置何处。
见符水生效,乙元道长低叱一声,右手执的拂尘乍起,根根如针刺向曼凝的咽喉。
“呃!”曼凝的咽喉被尖利的拂尘穿透,好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鲜红的血顺着拂尘的根部渗流而下,不等滴落地面,便被雨水冲稀流淌而去。
凤绝踏前一步,举起手里的剑,冷声喝令道:“把她斩成肉酱!”
幸存的护卫再次涌上前,将曼凝团团围住,利刃像雨点般密集,齐齐斩向她。
不知不觉,雨渐渐停了,风声也小下去。一时间,除了刀锋剑刃砍断皮肉骨骼的声响不绝于耳,再也闻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恍惚中,曼凝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游离开躯壳,慢慢地站到了旁边。她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那些如狼似虎般的护卫将她的尸体剁成了肉泥。
不远处,凤绝抱着清醒过来的卓钰娆,正在急声宣太医给她诊治,连一眼都没有往这边看。
曼凝想冲过去继续跟他拼命,可是她的脚步轻飘飘,好像海浪上的小舟无法控制方向。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神智也变得模糊,唯有心里的仇恨不曾削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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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识之前,曼凝用尽所有的力气悲忿仰天长啸:我死不瞑目!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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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徘徊游荡,始终找不到出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线光明,曼凝迫不及待地向着亮处前行。
那一线光明似乎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涯总也无法到达,曼凝并没有放弃,即使已经疲惫不堪,她仍然拼着坚强的毅力冲过去。
触手那抹光明的时候,她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了支撑和平衡,像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飞快地旋转着旋转着……
“大小姐,大小姐!呜呜……”一片哀哭,此起彼伏。
耳边有杂乱的聒噪声响,吵得人心烦不已。曼凝紧颦秀眉,下意识地伸手轻抚剧痛的太阳穴。
“天呐,大小姐……醒了!”脆亮的女声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在这把脆亮嗓音的刺激下,曼凝终于睁开眼睛,清冷慑人的眸光睨去,只见自己身处陌生的闺房里,床前立着一群丫头婆子。她们有的面带泪痕,有的手里还拿着——寿衣,正准备给她换上。
此时,所有人声音和动作俱呆滞住,怔怔地注视着苏醒并且坐起身来的曼凝,那眼神就像看到鬼一样。
“娘呀,诈尸了!”拿着寿衣的丫头抛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
此丫头一跑,闺房内立刻像炸了锅,所有的丫头婆子争先恐后,纷纷掉头逃命。
曼凝只觉脑子里阵阵恍惚,许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像洪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带她走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镇国公府……死去的父亲、遁入佛堂的母亲……倾心爱慕的卓公子……心上人无情退婚……他又来府上向她的堂妹提亲……
这些记忆瞬间充斥着曼凝的整个脑海,几乎要将她淹没,甚至她能清晰地感触到身体里悲伤绝望的情绪以及那颗隐隐作痛的心脏。
不由自主,她伸手触及胸口,清丽而苍白的憔悴容颜闪过一抹痛楚。良久,她仍然抬起头,眸光凌冽,重新打量眼前的一切。
生前心已碎,再睁眼,她注定是无心之人!
外厅里停放着棺椁,就等着里面把换好寿衣的大小姐抬出来入殓。
作为镇国公府的主母,二夫人卓芸主持局面,满面冰霜地指挥着众人:“大小姐暴病身亡,为免疫性传染,抬出后立刻下葬,繁文缛节一概略去!”
话音未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叫惊呼,接着就听到房门撞碰脚步杂沓声响,一群丫头婆子惊惶恐惧地奔逃出来,同时嘴里嚷着:“不好了!大小姐诈尸了!”
闻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外厅里的众人也俱是慌乱不已,当下就有胆小的跟随着转身而逃,剩下胆大的也惊惧不已。
“站住,一个个跑什么,成何体统!”卓芸厉喝一声,美眸闪过狠光。“再没有规矩乱吵乱嚷的,拖出去杖毙!”
此言一出,顿时有效地阻住了众人的尖叫,外厅里安静下来。众人两股战战,面如土灰,尽管十分恐惶却更深惧卓二夫人的淫威,不敢再多话。
卓芸身边的李嬷嬷跨前一步,指着刚从房里跑出来的一个三等丫头紫蕊问道:“夫人问话呢,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紫蕊见问,不敢迟疑,忙颤声答道:“回夫人,刚才奴婢们正准备给大小姐穿上衣服送她上路,谁知道……谁知道……她竟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奴婢们怕、怕诈尸伤人,才……才出来禀报!”
闺房里只剩下一个一等大丫头冰蝶,两个二等大丫头雪晴和碧霜,另外还有易嬷嬷。
这些都是身体里存在的记忆告诉曼凝的!
此时,她注视着室内剩下的人,漠然冷冽的眸子完全不带任何感情,甚至涌起凌厉的锋芒和杀机。
“大、大小姐!”冰蝶毕竟自小跟随着大小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比旁人。她壮起胆子,缓步靠近那个自打苏醒后目光就变得冷冽慑人的沈曼凝。她试图碰触曼凝的素手,却被对方反扣腕部,动弹不得,不禁痛呼:“大小姐,是我啊,我是冰蝶!你不认识我了吗?”
曼凝只觉心里一暖,身体的本能选择信任这个婢女,还有……她重新环顾闺房里仅剩的三个丫头以及易嬷嬷,眸底的冷光稍缓。
易嬷嬷也壮起胆子走过去,关切地打量着曼凝,道:“大小姐,你、你没事吧!”
曼凝看着易嬷嬷,脑海里自动涌现出关于易嬷嬷的详细记忆:此人是大夫人林美君的陪嫁易嬷嬷,对林美君所生的女儿视若亲孙女。
随着这些记忆,还有更多纷乱杂沓的记忆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令她应接不暇:这具身体的主人姓沈,名字也叫曼凝,同是府里嫡出的长女……可是,此曼凝非彼曼凝,她们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两段人生,只一样的悲伤结局。
素手轻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曼凝听到自己略略有些嘶哑的声音:“给我拿镜子!”
“哐!”闺房的门被粗暴地撞开,接着就是纷沓的脚步声一起涌进来。众家丁、小厮、婆子手里都执着棍棒,如临大敌般盯着那个倚靠在床榻上的弱质女流,好像盯着怪物猛兽一般。
这种场面倒让曼凝想起了她临死前在平王府相似的遭遇,为什么这些小人出场时都喜欢搅起大动静!
冷哼一声,曼凝连眼皮都没抬,兀自盯着铜镜里的憔悴的清丽容颜。这张秀美却有些陌生的面孔并不属于她,但眉心同样有一颗胭脂痣,就连位置都丝毫不差。
尽管难以置信,可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魂穿到了镇国公府长房嫡长女沈曼凝的身上。
“你到底是人是鬼,快说话!”一个尖冷的女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曼凝缓缓抬起脸,漠冷的眸子淡淡瞥向那个满头珠翠的华衣美妇,顿时明了对方的身份是沈曼凝的二婶卓芸。
卓芸!曼凝默念了一遍这名字,不由从心底冷笑出来: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此人正是她前世冤家对头卓钰娆的姑妈!
卓芸身边的亲信李嬷嬷跨前一步凑近过来,圆圆的脸盘上笼罩着杀意,提醒道:“夫人,依老奴看,大小姐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体,要不要赶紧……”
说着,她做了个“杀”的手势。
卓二夫人美艳的脸上冷若冰霜,但并没有点头。
虽说卓芸巴不得沈曼凝死,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她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弄不好会落人口实。更何况,对于沈曼凝寻死自缢一事,镇国公沈纪柯已十分恼怒,担心传出去有损他的威望和仕途。若再杖杀活过来的沈曼凝,恐沈纪柯会怪罪于她。
念及此处,卓芸迈前一步,对着曼凝疾言厉色地训斥:“不识好歹的东西!什么过不去的事情竟也学着没出息的寻死觅活,你这不是存心往镇国公府抹黑给我们一大家子人添晦气!瞧你小小年纪,心肠忒歹毒,真真是个祸害!今儿个寻死不成,别以为不出声就没事了,照例要家法惩治……”
卓芸见沈曼凝已活过来,再打死她不妥,便打算先狠狠斥责一顿,再命下人用家法来责打。发狠就算让沈曼凝逃的一命,也要再让她脱一层皮。
可是,就在卓芸斥责沈曼凝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跟她对视,竟然就再也挪不动了。
那个脸色如纸般苍白憔悴的女子,一双眸子却漆黑似墨,闪着幽异的黑芒,好像巨大的旋涡,吸附人的神智,卷进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曼凝眉心一跳,寒眸似冰魄,冷盯着卓芸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十分厌恶烦躁,暗怒:闭上你的臭嘴,滚得远远的!
她这样想着,没想到与之对视的卓芸竟然真得闭了嘴,目光慢慢变得呆滞,痴傻怔忡地呆立原地。
屋子里站了满满一地的家丁、小厮、婆子,都手执棍棒,随时准备领命扑上去杖打或者杖杀。却见卓芸正发着狠突然停住了,再无声响举动,不由十分奇怪,纷纷将目光投向女主人。
离卓芸最近的李嬷嬷察觉出不对劲,推了推卓芸,提醒道:“夫人!”
卓芸却毫无所觉,纹丝不动。
李嬷嬷大惊,仔细观察卓芸的神色,只见她如同泥胎木偶般,好像根本没有了魂魄。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下意识地加大力气再推一把卓芸。“夫人,你怎么了!”
没想到,卓芸被大力一推之下竟如栽倒的木桩,顿时“扑嗵”一声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镇国公府大老爷的嫡出独女沈曼凝自缢后又活转过来,二夫人卓芸进了一趟她的闺房之后竟似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心窍神智不清,这在府里引起轩然大波。
面对这样混乱的情况,世袭镇国公爵位又担任史部尚书的沈纪柯不禁急怒攻心。
为了避免下人们胡乱猜疑,以讹传讹有毁镇国公府的清誉。更何况长房嫡出长女沈曼凝自缢,这简直是丑闻,传出去更会招人猜忌,说二叔沈纪柯容不得长兄的孤女,逼她自缢,弄不好就会被朝臣弹劾,于仕途十分不利。
沈纪柯立刻发话下去,说沈曼凝病重,弄来寿材冲一冲,没想倒冲好了,此是喜事一桩。至于二夫人卓芸,不过担心侄女的身体,忧虑操劳过重昏倒了,休养些日子自无大碍。
同时,他命人将府上所有家丁、小厮、婆子、丫头集中起来训诫了一遍,让他们记住自己的话,不许对外人混说。如果逮到有造谣生事的,一律拔舌后杖毙。
镇国公府一向家法甚严,那些奴才们见国公爷动了真怒,都唯唯喏喏地应了。从此三缄其口,并不敢多言。
刚按压住了底下的奴才,又有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禀报:“老爷不好了!”
沈纪柯一瞪眼睛,十分不悦。
旁边的赵管家忙喝斥道:“不中用的东西,胡说什么!”
那小厮方省起自己说错话了,忙稳稳神,低头呐呐地道:“里面传出消息,说……夫人非但没有醒过来,还发起高烧,嘴里只说胡话!”
闻听此言,沈纪柯心底一惊,忙问:“大夫来了没有?”
“太医院里荐来的张先生,医术极好,可也对夫人病症没有万全把握……”
惠兰阁内室乱成一锅粥,卓二夫人昏迷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就连请来的张先生诊脉之后也说不清是何缘故,只开了些安神宁心的汤药,让小丫头去煎了喂服。
至于有没有效果,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站了满屋子的人,但跟沈曼凝屋里剑拔弩张的情形大相径庭,这里的人大多神色焦虑忧急,对躺在床上的人小心照顾,关怀备怀。
二小姐沈素素、三小姐沈婉儿、四小姐沈仙儿,另两位少夫人徐淑贞、卓钰婵,都侍候在床榻前照料着卓二夫人。
此时,沈素素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不由又急又怒。倒竖柳眉,水眸流露凶光,恨声骂道:“沈曼凝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谋害母亲,看待会儿我不去亲手揭了她的皮!”
长媳徐淑贞守寡到今,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大小事情都习惯三缄其口。此时见沈素素把所有责任都归到沈曼凝的头上,她只是眼皮微抬,并未开口多话。
旁边的次媳卓钰婵向来和沈素素是一个风格,哪里按捺得住,闻听沈素素要去揭沈曼凝的皮,顿时响应道:“那个小贱蹄子,恼恨二妹妹抢了她的夫婿,狗胆包天竟然假自缢,趁此机会谋害母亲,实在丧尽天良!就算当场拿住打死了,也是活该!”
“我呸!就她那德性,世隆瞧得上才怪!世隆从小就钟情于我,被她仗着势头抢了去,现在倒打一耙反过来说我抢了她的夫婿,真真个小贱蹄子!”
“对对,是那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抢了二妹妹的夫婿!不跟她理论越发做出这等没人伦的事情,定要打死才能消恨!”
见二小姐和二少夫人都定死了大小姐的罪,屋里的其他下人连忙随声附合,响应着齐骂沈曼凝该死。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跟着两位主子去大小姐居住的院子杀人放火才解恨。
沈婉儿和沈仙儿是庶出的两个女儿,跟徐淑贞一样没有发言权,只乖乖守着本份,照料着卓二夫人,并不敢多话。
帘笼打起,只见满脸阴云的沈纪柯走进内室,看着躺在床塌上仍人事不省的卓芸,更是连连蹙眉。“药煎好了没有?”
徐淑贞连忙答道:“回父亲,外间已经炖上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好!”
沈素素见沈纪柯来了,忙快步走过去,委屈地拉住父亲的手,哽咽道:“父亲,依女儿之见,母亲并非生病而是不知被沈曼凝那个贱人施了什么邪术迷住了心窍所致。现在就差人去拿住那贱人,严刑逼供,如果交不出解救母亲的法子,就干脆打死她……”
“住口!”沈纪柯连忙喝止,斥道:“曼凝是你的堂姊,如何能口口声声地喊她贱人,成何体统!邪术之说更不靠谱,她一个自小养在闺阁里的小姐,又不与外界接触,哪里突然会什么邪术!”
镇国公府家规甚严,见沈纪柯面有愠色,沈素素一时间也不敢再顶嘴,只是水眸里的委屈和怨忿更甚。
旁边的卓钰婵见势头不妙,连忙凑上去帮腔。“父亲大人,儿媳倒觉得二妹妹言之有理。想那大小姐明明已经咽气的人了,都要往棺材里抬,突然活转过来,实在蹊跷。母亲是她的房里中邪昏倒,此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沈纪柯眉头皱得更紧,挥挥衣袖,转而问道:“老太太有没有过来?”
“老太太犯了胃疾,晚膳都不曾吃。现在卧床躺着,刚差了辛嬷嬷过来,嘱咐让太医好生瞧着!”徐淑贞恭声答道。
听说老太太也身子不适,沈纪柯更焦躁,不禁低喃了一句:“这可怎生是好!”
卓钰婵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依儿媳愚见,母亲这病需双管齐下,方不会耽误!”
沈纪柯亦是有些慌神,听闻此言,忙问:“什么双管齐下!”
“张先生开的药方是安神宁心的,煎好了自然要喂母亲喝下。不过,母亲这病多半是邪祟侵体,只喝药恐怕难消病根。不如请法师来,一则为母亲祛除邪祟,早日安康;二则大小姐房里不干净,让法师瞧瞧到底是什么脏东西在作怪!”卓钰婵不愧是卓家的人,脑筋灵活,伶牙俐齿,瞬间就能想出损敌利已的策略。
只要请来法师,一切就拿捏在她的手心里。到时候就算不管沈曼凝的事情,也要让她背上这口邪祟附体的黑锅。
04兴师问罪
铜镜里映照着清丽而憔悴的容颜,只是眉心的胭脂痣和那双漆黑如点漆的眸子弥补了脸色的苍白,平添了几分神采。这双黑瞳异于常人,占据了眼睛的绝大部分,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曼凝竭力从记忆里翻找任何有关于这双眼睛的特殊信息,然而却一无所获。
从小,沈曼凝就有一双异于常人的黑眸子,那是纯粹的漆黑,不同于常人褐色的瞳仁。而且眼瞳也大些,冷不丁瞧去好像没有眼白似的。
不过这双黑眼睛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麻烦,毕竟这么幽深的黑瞳只会让她看起来更漂亮,再加上眉心的胭脂痣,令她秀美的面容有着出众的神采。
沈曼凝是前镇国公沈之翰的独生嫡女,母亲林美君则是邻国丞相林玄政的女儿,自然身份无比尊贵。
这沈曼凝无疑是天之矫女,但时世无常造化弄人,就在沈曼凝十岁那年,林美君的父亲林丞相已失势。
林美君失去了娘家依靠,原本还有夫君沈之翰百般疼爱,可谁承想,没过几个月,沈之翰竟暴病而亡。
母家失势,夫君猝亡,林美君被指不祥之人。众口铄金之下,她只好搬去后院佛堂,从此与青灯佛经为伴。
沈纪柯袭了长兄的爵位,又因在官场长袖擅舞,做到了史部尚书的官职,可谓青云直上。镇国公府也愈发门楣显赫,富贵之极。
然而,这镇国公府里原本最尊贵的天之矫女沈曼凝却无父无母,只能寄养在二叔膝下,从小尝尽了人情冷暖。她性格温润谦和,对叔父和婶娘奉若双亲,却并不被疼爱,常常受到性子骄横跋扈的堂妹沈素素的欺凌。
自从二少爷娶了卓家的二小姐卓钰婵,府里又多了一个跟沈素素联手欺凌沈曼凝的女人,经常将沈曼凝逼迫得没有退路。面对这些不公平,性子温和到近乎懦弱的沈曼凝都可以忍耐,但当从小订下娃娃亲的未婚夫卓世隆竟然退掉了跟她的亲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向沈素素求婚时,她彻底崩溃了!
曼凝慢慢阖起眼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阵阵揪心痛楚,可见沈曼凝对卓世隆的情意之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番心意终要被无情郎辜负的。
当沈纪柯答应再将自己的女儿沈素素许配给刚刚和沈曼凝退婚的卓世隆的时候,沈曼凝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一介弱女,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祖母是沈之翰的继母,因此对沈曼凝这个孙女也不疼爱,任由她在镇国公府里自生自灭,平时都懒得过问一句。面对这样冷漠的境地,沈曼凝唯一能表达自己愤怒和不满的方式就是自缢。
想到这里,曼凝嘴角缓缓绽出一痕冷冽的弧度,张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子射出淬毒的寒意:这具身体拥有两份记忆,但昔日那个懦弱的沈曼凝已经死了,现在身体里的灵魂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重生后的冷曼凝!
再获新生,她势必让前生今世所有欺她辱她毁她之人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冰蝶端着一只食盒走进内室,放到床榻前的一张木几上,对仍然坐在妆台前的曼凝报告了一个消息:“听说二夫人吃了汤药不久就退了烧已经醒过来了!幸好如此,不然……”
不然,沈曼凝肯定难脱其咎,毕竟卓芸是在她的屋子里晕倒的。
曼凝听着冰蝶欲言又止的话,只是沉默不语。
“大小姐,用晚膳吧!”冰蝶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从醒后就特别爱照镜子,好像镜子里面有什么令人费解的秘密似的,真奇怪。
曼凝站起身离开妆台,走到木几前坐下,看着冰蝶揭开食盒的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白粥两碟素菜。
“厨房里的管事说大小姐病体未愈,需食些清淡的饭菜……”说到这里冰蝶微微咬唇,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明知道厨房里借机苛刻大小姐的饭食,却无计可施,冰蝶难过忿懑之余,又怕被大小姐看出端倪,徒添伤心烦恼。
看着眼前几乎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晚膳”,曼凝不禁气笑了。堂堂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可怜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个下三等的婢女都不如,说出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事实摆在面前,沈曼凝在府里毫无地位可言,甚至连吃顿饱饭都不容易。记忆中都是沈曼凝的无可奈何和悲春伤秋,而此女面对长期困境除了流泪似乎并没有其他法子。
“挺好的,我正想着素淡的吃食,很合胃口!”曼凝拿起匙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白粥,看起来居然津津有味。
见大小姐并未像以前那般多愁善感动不动淌眼抹泪,冰蝶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房门敲响,冰蝶忙过去开门,见易嬷嬷端着一只食盒神色匆忙地走进来。“大小姐正在用晚膳吗?我去小厨房里让厨娘用党参炖了只鸽子,最滋补的,亲自看着火刚炖好了!”
冰蝶目露喜色,接过食盒从里面端出小小的黑陶煲,拆了鸽子肉并汤盛了一碗端给曼凝。
曼凝望向易嬷嬷,目光有着询问的意味。
易嬷嬷怜惜地看着曼凝消瘦的身子,叹道:“不管怎么难也不能饿肚子,更何况大小姐刚从鬼门关里转悠一圈回来,身子亏虚得厉害,不好好补一补,如果落下什么病根,以后可怎么是好!”
听着真心关切的话语,曼凝冷硬的心顿时一热,半晌,问道:“已经这样抓襟见肘,还给我炖乳鸽,以后我们的银钱岂不是更拮据!”
“奴才们身子结实,吃什么都行。大小姐万金之躯,不能受委屈!”易嬷嬷慈爱地看着曼凝,嘱咐道:“趁热快吃吧!”
曼凝动容,她看看易嬷嬷,再看看冰蝶,寒凛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暖意,轻声道:“你们都受委屈了!”
听到曼凝说出这样感性的话,两人俱是鼻子酸涩,湿润了眼眶。只感动地看着她,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隐约听到小丫头低头下气地哀求声,里面夹杂着尖厉的斥骂:“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敢拦住本小姐的去路,快滚开……”
是沈素素的声音!来势汹汹,似乎比以往的骄横跋扈更多了些气急败坏。
身体竟然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曼凝微怔,随即想到是这具身体对沈素素根深蒂固的恐惧在作祟,她不禁冷笑。“打开门,迎接二小姐进来!”
还不等冰蝶上前打开房门,就听“嗵”一声响,房门被重重地推开。进来的人不止是沈素素,还有向来和沈素素搭档的卓钰婵。
两人俱是眉眼含熬,火气冲天,进门就对曼凝破口大骂:“贱蹄子,你施邪法害得母亲抱恙,今儿个非来揭你的皮不可!”
曼凝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冷凛的眸子射向那两个泼货,丝毫不见平时的畏惧之色,只淡漠而笑:“唔?二位好凶悍的架势,我倒想看看你们要怎么揭我的皮!”
冰蝶大着胆子上前,战战兢兢地走向看起来最凶悍的沈素素:“听说二夫人刚刚醒过来了,应该已经没有大恙,大小姐并未施邪法……啊!”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沈素素劈头一记耳光,打得她纤瘦的身影摇晃。
“贱婢子,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找打!”沈素素细眉倒挑,水眸满是佞戾之色。
就因为卓芸吃了汤药后醒转过来,结果沈纪柯就不再同意让法师过来作法祛邪,害得她和卓钰婵商定陷害沈曼凝的计划落空,能不让她气急败坏吗?
卓钰婵紧跟着一脚踹开冰蝶,顺便提醒沈素素:“二小姐别只顾着跟个贱婢生气,为母亲出头才是正事!”
沈素素点头,边气势汹汹地走向沈曼凝,边继续对其斥骂:“不要脸的贱人,当年仗着你爹娘的势头强行跟世隆订下亲事,现在世隆不要你,你便把满腔怨恨发泄到我和母亲的身上,用邪术加害母亲……”
听着沈素素贼喊捉贼倒打一耙,曼凝嘴角绽出一抹讥嘲的冷笑。然而,她并不反驳,只是用看小丑般的眼神看着沈素素继续撒泼。
正骂得起劲时,沈素素猛然看到小木几上居然放着一碗乳鸽汤,这让她大感意外,便停下口,用审贼般的目光盯着沈曼凝看了会儿,阴森森地审道:“哪来的鸽子汤,是不是去厨房里偷来的?”
她特意让丫头去厨房里“关照”过,给大小姐的“膳食”要清淡些,切忌油腻,只青菜白粥“调养”,怎么可能有滋补的汤水!
易嬷嬷连忙站出来,垂首道:“是老奴用自己的月钱买了只鸽子,想给大小姐补一补……”
“好一个刁奴,胆敢私下里背着主子弄这些把戏,真真活得不耐烦了!”沈素素瞪向易嬷嬷的目光里充满了狠戾,又对自己的丫头施了个眼色。
沈素素身边的大丫头秋荷立刻上前把整张木几都掀了,所有碗筷碟盏统统摔落,粥汤泼撒出来,满地狼籍。
饶是如此,沈素素仍然不依不饶,她大骂着易嬷嬷欺主,却忘了易嬷嬷是沈曼凝母亲的陪嫁并非是她的奴才!只因为在她的眼里,沈曼凝卑贱如奴婢,根本算不上主子,所有奴才都应该听她沈素素一人的话!
沈素素撒泼的时候,卓钰婵向来不甘落后。她见沈素素忙着斥骂易嬷嬷,她便把矛头指向了沈曼凝。“小贱人,你纵使恶仆偷窃该当何罪!今儿敢去厨房偷鸽子汤,也许明儿个就把黑手伸向夫人和老太太了!依我看,趁早把你身边这些下作的黑心种子都撵出府去干净……”
曼凝怒意不禁涌上心头,死死盯住卓钰婵咄咄逼人的脸,似乎透过这张嚣张的脸看到了另一个貌美如花毒如蛇蝎的女人——卓钰娆!
卓家的人果然都是她前生今世的死敌,处处相逼,不给她任何退路。就连自己身边的老嬷嬷用体已银子做碗滋补汤,也要小题大作,似乎不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她冷盯着卓钰婵,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那双漆黑的瞳子瞬间精光暴射,好像暗潮汹涌的漩涡,竟像要将人卷进那暗无天日的幽异深渊,万劫不复。
卓钰婵停住口,整个人变得僵滞,痴痴呆呆地看着曼凝漆黑如墨的眼睛,似乎被吸走了魂魄般,浑身僵硬如同木偶,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曼凝看着卓钰婵突然间的异样,也是有些疑惑不解,但随即想起了卓芸面对自己时的奇怪反应。当下心念飞转,灵光在脑海里乍闪,似乎有一种神秘的真相呼之欲出。
电光火石间,曼凝已有了主意。她微眯眼眸,纤纤素手指向正在对着易嬷嬷发淫威的沈素素,用唇语对卓钰婵命令:去扇沈素素两巴掌!
接下来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卓钰婵竟然直奔沈素素而去,走到对方面前挡开了正在被训斥的易嬷嬷。
沈素素正斥骂得起劲,冷不防见卓钰婵插过来,挡住自己的视线,不由有些意外。她抬眼望向卓钰婵,正想责问对方为何要拦着自己教训下人,却没想到卓钰婵二话不说,竟然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
“啪!啪!”两声清脆的声响惊呆了屋子里所有的人,诧异不解地看着卓钰婵和沈素素,不明白平日里狼狈为奸的两个人为何突然翻脸了。
猝不及防之下,两记重重的耳光几乎打懵了沈素素,她捂着腮帮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卓钰婵,半天厉声喝骂道:“你失心疯了,竟然敢打我!”
卓钰婵一反常态,只痴怔地盯着沈素素,好像不认识她。
听不到卓钰婵的解释,也不见她跟自己道歉。心高气傲的沈素素顿时恼火起来,大叫着:“好啊你,竟然帮着沈曼凝打我!说,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竟然又挨了卓钰婵两记耳光。这两下子更狠,将她打得踉跄后退几步,差点儿当着众下人的面失仪摔倒。
所有丫头仆妇都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少夫人似乎对二小姐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竟然连番下狠手打她的耳光,实在令人又是惊诧又是害怕。
二小姐沈素素不但是沈纪柯夫妇的掌上明珠,镇国公府里最最金贵的千金小姐,也是卓钰婵的小姑,还是她未来的弟媳,两人往日都是一个鼻孔里喘气,这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沈素素哭骂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想跟“发疯”的卓钰婵算帐。她可不能白白挨了四记耳光,按照她的风格,必须要加倍地讨还回来!
“你们都是死人吗?去,扇这个悍妇十耳光!”沈素素指着卓钰婵,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身边的丫头和婆子命令道。
06死过一回
沈素素向来心高气傲,哪里能容得下卓钰婵平白无故扇她四巴掌。尤其当着众多仆妇丫头,丢尽了她千金小姐的颜面,此等奇耻大辱,简直令她羞忿欲狂。
“你们都是死人吗?去,扇这个悍妇十耳光!”沈素素指着卓钰婵,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身边的丫头和婆子命令道。
卓钰婵身边的丫头映月连忙拦在主子的身前,满面焦急地分辩:“二小姐请息怒,少夫人和二小姐的关系一向和睦,今晚实在反常。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到这里,她又环顾四周,眼里满是惊惶和胆怯,呐呐地提醒道:“二小姐莫忘了夫人……她、她也是在这屋子里中邪晕倒的!这里……很古怪!”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浑身一凛,遍体生寒。胆颤心惊地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聚向在旁观战的沈曼凝身上。
沈曼凝却仍保持着淡漠的神情,而嘴角却噙着一抹讥诮的弧度,开口道:“少夫人和二小姐跑来我的屋里闹腾,又是掀桌子又是帮我教训奴才,这半晌了也该歇歇了吧!”
说罢,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瞄向卓钰婵,心里默语:赶紧滚!
不等沈素素反应过来,就见卓钰婵突然跳起来,二话不说,飞步离开,谁也拦不住,转眼就去远了。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众人愈加哗然,早萌生了怯意和退意。先是卓钰婵的几个丫头跟着跑出去,后来沈素素带来的丫头里面有几个小丫头也脚步浮动,想溜之大吉,但碍于沈素素的淫威,一时间不敢擅自逃跑。
沈素素再次投向沈曼凝的目光一改平日的倨傲嚣张,终于露出惊惧和胆怯。看着沈曼凝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似乎射出妖异的寒芒,她嘴里惊呼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就跑。
那些丫头早就胆战心惊,见主子都跑了,当然也忙不迭地拔腿,争先恐后仓皇而逃。
转眼间,屋子里的不速之客都走得干干净净,空气顿时净化了不少。
易嬷嬷唤进来小丫头收拾满地狼籍,再亲手将那只幸而没有搁置木几上而免于难的黑陶煲端起来,爱怜地看一眼曼凝,说:“还剩了些汤水,我再去厨房里热一热!”
曼凝点点头,等易嬷嬷离开后,她便唤过冰蝶,仔细察看冰蝶被打红肿的脸颊和被卓钰婵踹到的膝盖,幸好膝盖上的伤并不严重,便让碧霜端来冷水,绞了湿毛巾冷敷。
“大小姐,冰蝶没事!”冰蝶见曼凝如此关心自己,不禁眼眶都红了。
往日里,大小姐总是被二小姐和婵少夫人欺负,连带着她们这些下人们也常常挨皮肉之苦。这种时候,大小姐常常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及得上她们。
今天,见大小姐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再哭泣落泪,还对自己如此怜惜,不禁又是感动又是伤心。
“都疼得直掉眼泪,还说没事!”曼凝亲手接过碧霜递过来的湿毛巾轻轻敷着冰蝶红肿的脸颊,随口打趣了一句。
“咳……咳咳……”原本伤感落泪的冰蝶顿时呛住了,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发现大小姐在这种境况之下居然还有心情打趣,一时间太过震惊。回过神来,小脸窘得发红,结结巴巴地辩解:“奴婢、奴婢不是疼得掉眼睛……奴婢是……是……”
“扑哧!”雪晴在旁边都忍不住笑了,不过看向曼凝的目光也充满了疑惑不解。
今晚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但她们并不怀疑小姐会邪术!也许婵少夫人早就跟二小姐有了嫌隙,借着这个机会发作出来,故意嫁祸给大小姐也未可知。
曼凝给冰蝶细细涂了药膏,微笑莞尔道:“她打了你一巴掌,现世报应就挨了四巴掌,这利息可满意?”
冰蝶顿时又惊得魂飞魄散,连声劝道:“大小姐,你以后千万不要随便说这种话,万一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那些人正等着拿大小姐的错,无事反倒能生非,诬蔑大小姐会邪术,嚷着要找法师来,如果……”
曼凝抿着嘴儿,脸上的浅笑不改,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笃定地道:“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得逞!”
看到曼凝如此自信淡定,跟以前的懦弱温吞判若两人,贴身的丫头们几乎都不敢相信她就是大小姐。
良久,只听雪晴嗫嚅着说:“大小姐,你好像……变了!”
意识到众婢发觉了自己不同于往常的变化,曼凝并不回避躲闪,索性冷笑一声,直言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难不成还要束手待毙,再让他们逼死一回吗?”
此言一出,满屋子寂静,良久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道:“大小姐,你长大了!”
只见易嬷嬷去而复返,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饱含着心酸的喜悦,混浊的老眼里闪着泪光,无比欣慰地看着曼凝。快行几步走到她身边,紧握住她的手,感慨地说:“你终于长大懂事了!不愧是大夫人的女儿,身上流着和她同样骄傲高贵的血液!老奴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了希望!”
一弯浅浅的瘦月悬挂夜空,星子浮沉明灭,俯照着暮色下的紫云城。
夜风和暖,阵阵袭来,带着宜人的芬芳,嗅之欲醉。
暮春时节,花园里群芳灼灼,竞相斗艳。香氛弥漫中,渗杂着醇美的酒香还有美人的体香。
纱幔随风飞舞漫扬,香雾萦绕,袅袅娜娜,玉盏金樽里的琥珀美酒映着美人如花笑靥,恍若置身琼台瑶池温柔梦乡。
丝管声声入耳,宛若天籁。八名美貌舞姬身着绯色轻纱舞衣,赤着玉足在汉白玉砌就的地面上翩翩起舞。轻纱如烟,掩不住曼妙的青春曲线,在烛光摇曳的夜幕下,透出诱人的玉色。
然而,就在这样春色宜人,乱花迷眼的温柔乡里,高高坐于金座之上那个尊贵而邪肆的男子仍然满脸阴霾,未见丝毫的笑意。
男子一身墨色的长袍,身躯颀长挺拔,既使慵懒随意地斜靠着座背,也掩饰不住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和邪佞。好像,他就是天生的王者,万物的主宰,有着目空一切睥睨天下的狂傲资本。
这位身份高贵的男人,同时拥有着一张令世间所有美女都自叹弗如的绝美容颜。既使他那位号称人间绝色的生母楼贵妃,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也不得不让出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宝座。
他——就是封号晋王的六皇子凤翔!
“六殿下,莫辜负眼前良辰美景,该及时行乐才是,何苦为些许小事坏了兴趣!来,茉儿敬您一杯!”
卧于凤翔脚踏边的绝色女子捧起金樽,缓缓送至凤翔殷红若初绽蔷薇花瓣般的唇边。
凤翔狭长如狐的眸子眯起,瞥向凑近过来的美女,嘴角噙起一抹凉薄的浅笑,顺手拧起她的下巴,带着轻佻的意味,道:“茉儿一向最是懂本王的心,你说说看,灵蛇究竟去了哪里?”
方茉儿娇笑如莺啼,劝道:“殿下先饮了此杯,茉儿定知无不言!”
“唔,”凤翔并没有饮下那杯酒,而是睇着方茉儿,玩味地道:“知无不言?这么说,你是明明知道灵蛇的下落,却故意瞒报本王了!”
“苯儿不敢!”方茉儿连忙俯身跪倒,一手扯着凤翔的袍裾,声音仍娇媚温柔:“茉儿只想,那灵蛇有灵性,走失后就算不去找寻,它也能循着气味回到晋王府!殿下暂且宽心,等上几日,相信灵蛇自会失而复还,为殿下吐奉蛇丹!”
听着方茉儿的一番话,明知是宽慰之言,凤翔的脸色也缓和不少。此女不愧是他最宠爱的侍妾,总能让他宽心展颜。
凤翔觑着她微微扬唇,“好,本王就再等几日!”说着,略顿了顿,神色究竟还是有些不悦。 “只是,灵蛇腹内的蛇丹已经成形……”
他怕万一被旁人捷足先登占了去,那么他半年来花在灵蛇身上的心血和力气都白费了。
“灵蛇是晋王殿下所有,谁人敢霸占属于王爷的东西!就算是有那不长眼狗胆包天的东西吞服了蛇丹,也定要他再吐出来!”方茉儿语气带着惯有的毒辣。
凤翔最欣赏她的阴狠毒辣,狭长的凤目闪过一丝赞意,终于在她手里饮下那杯酒,笑道:“如果真如茉儿所说,本王自会重重赏你!”
用过晚膳,一时半会儿没有睡意,曼凝便提出要到园子里走走。
因冰蝶脸颊还红肿着,曼凝便让她早去歇息,只带了雪晴和霜碧两个,一起步出寝居。
沈曼凝居住在筑心苑,这是昔年沈之翰和爱妻林美君的居所,占地宽阔,景致宜人。因林美君喜爱百花,远嫁而来时就带了许多珍奇花卉。婚后,沈之翰为爱妻四处寻觅名贵花草,将筑心苑布置装点得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然而,好景不长,自打沈之翰暴毙,林美君迁居佛堂,这座园子就疏于打理,日渐荒芜。那些名贵的珍希花草因失去花匠的悉心照料,多数枯萎凋零,只剩下些庸脂俗粉,混着杂草共枯荣。
不过,到了花季,幸存的花卉在杂草丛生的花园里竞相斗艳,远远看去倒也花影灼灼。
曼凝缓步走在碎石小径上,看着眼前衰败的花园,不由想起了自己生前在平王府的那片红梅园,现在也许已经被凤绝下令彻底铲除了吧!
冷家已经灭门,达成目的后,凤绝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有关她冷曼凝的一切都铲除干净,甚至连任由它荒芜凋零的机会也不留。
他做事一向冷心绝情,丝毫都不留退路。
当初,明知道他上门求婚是想拉拢父亲冷丞相为其所为,然而,少女情窦初开,仍然沉溺在了爱情的幻梦里,泥足深陷。
她以为嫁给他,她就是他的妻,他定不会委屈了她;她以为他温柔的眼波可以永远停留在她的身上,不被别人吸引;她以为……凤绝对她多少有些真情!
可是,冷丞相身为太子凤迟的太傅,忠于太子。尽管凤绝已是他的女婿,他也断不肯帮着凤绝做出不利于凤迟之事。见拉拢计划失败,凤绝便毫不留情地将冷丞相和凤迟一网打尽,将这些森森白骨统统作为他踏向皇位的垫脚石。
曼凝深吸一口凉气,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射出森冷的蚀骨寒意。她的笑凉如冰刀,划破夜色,似乎直逼那个她此生最最痛恨的男人!
凤绝!天不亡我,我必亡你!
“嘶嘶……嘶嘶嘶……”静谧的花丛里传出奇怪的声响,那响动极低,一般人都听不见,但曼凝听到了。
她从雪晴的手里拿过风灯,在杂草横生的石子路面照了照,觑见一条墨色的小蛇蜿蜒着身子游来。
那小蛇游得极快,转眼就到了曼凝的脚边。曼凝一双无波清眸静静地目视着它逼近,似乎并不害怕它会噬人。
小蛇高昂着蛇头,有种与生俱来的狂妄气焰(遗传自它的主人),降尊迂贵地靠近过来,却带着几分矜持,停在曼凝的脚边,用它的绿豆小眼跟她的漆黑双瞳对视着。
人与蛇无声对峙,这是气场的较量,也是耐心的较量。
曼凝身后的两个丫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见曼凝突然停住了脚步,开始还以为她在聆听草间的虫鸣,久久不见她动弹,便忍不住好奇地跟上来,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朦胧的夜色,曼凝手里执的风灯射出柔和的光线,照着她脚边昂首挺立的一条小蛇,正对她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啊!”“啊!”
两声尖厉的惊叫,震飞了柳树枝上栖息着的夜鸟,同时惊怒了那条小蛇。
它讨厌所有对着它惊叫不已的女人,而它习惯主人将这些没用的胆小女人赏给它练丹。当下,它毫不客气地吐着鲜红蛇信子飞窜向那个尖叫声音最响的女人。
曼凝想不到发生这样的变故,见小蛇被惊扰,飞掠而起袭向她身侧的雪晴,忙将手里的风灯掷出去,阻挡小蛇袭去的尖牙。
一招落空,小蛇有些气恼,它恨恨地瞪一眼曼凝,却并没有攻击她,而是袭向她身侧另一个尖叫不停的女人。
曼凝的另一侧站着霜碧,眼见小蛇腾空跃起,凌厉地射向她,吓得连惊叫声都哑下去。
小蛇张嘴就咬,却听“咔噔”脆响,差点儿硌掉了它的两颗宝贵毒牙。这女人的皮肉怎如此之硬?小蛇恼怒之下定睛望去,却见它咬中的竟是一只玉佩。
电光火石间,曼凝将裙带上系的玉佩送入小蛇的嘴里,代替了霜碧的皮肉。等到化解小蛇的两次攻势,她忙将两婢推到身后,冷声喝道:“都退开三丈,没有我的话,不许靠近!”
雪晴和霜碧依言退开,仍然担心曼凝,齐声喊道:“大小姐,快逃啊!那蛇很古怪,看起来有毒,如果不小心被它咬一口……”
曼凝对她们挥挥衣袖,示意她们俩闭嘴。 然后转过头去,继续与那条小蛇对峙。
风灯仍然被她执在手里,清楚地照出了那条小蛇的面貌。
它通体墨色,像上等的黑玉,在灯光下闪着迷人的釉质。那双绿色的豆眼正紧盯着曼凝,狂妄嚣张中还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纯真和调皮,似乎对曼凝很好奇。
曼凝慢慢俯低身子,对小蛇伸出素白的纤手,柔声唤道:“过来!”
小蛇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它就答应了曼凝的邀请,再次游到她的身边,竟然顺着她伸出的素手攀绕上了她皓腕。
纤细的皓腕传来阵阵凉意,那小蛇牢牢地缠在她的腕部,昂首挺胸地对她吐着蛇信子。
曼凝屏息静气,提醒自己万万不可流露胆怯和闪躲之意。这是一场心理战,她必须要在气场上压倒它。
人与蛇继续无声地对峙着,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见那条小蛇垂下高傲的蛇头,似乎在对曼凝俯首称臣。接着,它撒娇般滑进了曼凝的衣襟里,盘起细细的身子准备在温香暖玉中休息入眠。
不远处,雪晴和霜碧的嘴巴都张成半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那小蛇竟把曼凝的怀抱当成了它的新家!
回到寝居,曼凝从怀里掏出小蛇,它竟似不舍离开她的怀抱,撒娇般地粘腻在她的手臂上,想顺势再爬回衣襟里。
“喂,小东西,别乱钻!”雪晴喝斥着,她早红了俏脸,怀疑这条色蛇是不是故意占大小姐的便宜。
曼凝却不以为忤,玉手轻点,弹了弹小蛇的脑袋,“顽皮的小东西!”嗔怪的话语里有着宠溺之味。
霜碧走过来,小声地问道:“大小姐,你该不会想把这条蛇一直养在身边吧!”
“有何不可呢?”曼凝淡淡而笑,道:“小墨很乖,又不乱吵,不会给我们惹麻烦!”
“小墨!天呐,连名字都取好了!”雪晴连连摇头,表示接受不了。“你是闺阁千金小姐,如果养一条蛇做宠物,传出去……”
曼凝却没有心情再听两婢的聒噪,索性把她们都赶了出去。“我想安寝了,你们到外间睡吧!”
“大小姐,你小心些,蛇会咬人的……”雪晴不放心地嘱咐道。
小墨(新主人给它取的新名字)马上弹起细细的身子,浑身鳞片都愤怒地乍开,郑重声明——小墨不咬主人,只咬多嘴多舌的胆小女人!
可惜两婢听不懂蛇语,见它的模样只觉更加可怖。奈何曼凝坚持要跟它同居一室,竟把她们俩给赶了出去。
等到寝室内只剩下一人一蛇,曼凝用手指勾起蛇头,轻声问道:“小墨,你可愿意认我做主人?”
小墨俯低蛇头,这是它表示臣服的恣态,同时那双绿豆般莹亮的眼睛闪着激动的喜色——它喜欢它的新名字,它喜欢它的新主人!
曼凝满意地扬起唇角,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但她的视线丝毫没有离开小墨片刻。纤细的指轻拂着冰凉滑腻的蛇身,她的目光可以透过它的皮肉骨血看到蛇腹里那颗宝气四溢的蛇丹。
西域国特产宝贵的灵蛇,哺以珍贵药材及阴人之血,每隔半年就可以吐出一枚宝贵的蛇丹。常人服食蛇丹可以增强体质,延年益寿,有内功之人服食蛇丹则可功力大增,修行习武事半功倍。
灵蛇数量极其稀少珍贵,只有西域王室贵族才能驯养。而凤凰王朝领地内的灵蛇更是罕见,听闻西域国仅进贡来三条,还不小心全被养死了。
今晚机缘凑巧,竟让曼凝遇到此稀世灵蛇,她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经过卓芸和卓钰婵的事情,曼凝知晓自己可以用意念短时间内控制人的思维,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眼睛还能穿透灵蛇的表象看到它体内已经成形的蛇丹,实在令她惊喜不已。
她果断抓住了这个机会,先是用意念驱使灵蛇认她为主,再带回来准备让它吐出蛇丹供她享用。
“既已认我为主,你有什么见面礼要献给我呢?”曼凝启动朱唇,漆黑如墨的眸子睨向通体如墨玉般莹透的灵蛇。
小墨极其亲昵地蹭了蹭曼凝的玉指,似在向她邀宠。然后,它张开蛇嘴,吐出一颗如黄豆粒般大小的丹丸,在烛火摇曳的光影里闪着莹亮的银色光芒。
这是它送给新主人的见面礼——蛇丹!
09该热闹了!
银芒一闪,蛇丹落入曼凝的掌心,幽香四溢。
曼凝当即吞服蛇丹,盘腿在榻上打坐调息。
前世,几乎无人知晓她会武功的事实,就连她的夫君平王凤绝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她拼死搏杀,造成平王府护卫家丁死伤无数。那些人都不敢相信柔弱的王妃竟然有那样深厚的武功,还以为她被邪魔附体。其实,她未满三岁就开始习武,近二十载的修为,已让天赋异禀的她侪身一流高手。
听说在她刚出生之时,有相士断言她是煞星转世,恐怕日后将会掀起血雨腥风。冷丞相为化解女儿与生俱来的煞气,聘请世外高人麻姑师太教授年幼的曼凝习练达摩经和易筋经,全部都是少林系派的纯阳武功。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对外界只声称让她跟随麻姑师太谈经论佛参禅以修身养性,并不知晓她暗中跟麻姑师太修习武功的事情!
然而,天意弄人,冷家到底没有逃脱可怕的浩劫!冷曼凝死而复生,这世间势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曼凝调息打坐,小墨盘据在旁边,它忠诚地守护着女主人,不让任何外敌趁机入侵。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曼凝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皮肤滑腻白皙,宛若上等的凝脂玉,唇若涂丹。 尤其眉心的那粒胭脂痣,似乎退去黯淡无华的表象,变得如血珠般鲜艳夺目。
沈曼凝本是个美人,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心情抑郁,让她过于苍白憔悴反倒有损容颜。吞服蛇丹后,经调息打坐,她充分吸纳了蛇丹的全部精髓,将这些年的亏空悉数补上。不但孱弱的体质大大改善,就连容貌都平添了三分颜色。
缓缓睁开双瞳,曼凝眸中精光大盛,只觉神清气爽,体轻如燕。见小墨仍然忠心地守卫在侧,她甚感欣慰,唤过爱宠,逗弄了一番。
小墨完成奉丹和守丹的任务,认为自己该得到酬劳了。它撒娇地滑进了曼凝的衣襟,要贴肉睡在她的怀里。
曼凝用指尖弹了弹它的脑壳,宠溺地嗔道:“顽皮!”却默许了它的放肆,一人一蛇相拥入眠。
前世,她睡在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身边,却不知道他暗藏着一颗毒如蛇蝎的黑心。今晚,她任由一条毒蛇睡在她身侧,却相信这条蛇的身体里有一颗忠诚爱主的赤心。
兽类远远比人类单纯得多,它爱憎分明,从不会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谋诡计。
身边有这样一个忠心而特殊的“保镖”,曼凝睡得极其安稳。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曼凝方起床唤外间的丫头进来伺候,却见冰蝶应声走进来。
“你的脸好了吗?”曼凝细细察看冰蝶被打的脸颊,果见已经消肿,看来昨晚搽的药膏很是有效。
冰蝶行至曼凝的身边,边伺候梳洗,边感动地答道:“谢大小姐的关心,奴婢粗使的身子没有那么娇贵,挨一巴掌算不得什么!”
曼凝从铜镜里瞧她一眼,道:“既然挨巴掌算不得什么,以后常去给二小姐请安问好,顺便领她的巴掌赏赐可好?”
“大小姐,你又打趣奴婢!”冰蝶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甚是惭愧。
“傻丫头,我这样说是让你明白,好好的人哪有喜欢平白无故挨巴掌的!不过,昨儿个她们也没讨了好去!”
说起此事,冰蝶不禁担忧地道:“昨晚婵少夫人在我们筑心苑里打了二小姐,听说她跑回自己的芜柳苑竟然也晕倒了。幸好映月把二夫人白日里服食的汤药煎了一碗喂着婵少夫人喝下去,她很快也清醒过来。不过,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整座镇国公府都传遍了,居然谣传说……”
听冰蝶说起昨夜的“闹剧”,曼凝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就算没有亲眼目睹,她也想能猜想得出来,那些女人能闹腾到什么程度。
“居然谣传说我们的筑心苑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非要请法师来作法!还说……”说到这里,冰蝶眼里的担忧之色更加深浓。
曼凝唇边的讥诮却愈加深刻,她能想到接下来的结果。卓芸和卓钰婵先后晕倒,而且出事的时候都来过筑心苑。她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沈曼凝的头上。沈纪柯必然撑不住这娘仨儿如此闹腾,最后肯定会同意让法师进镇国公府作法祛邪。
果然,听到冰蝶忿忿地接道:“她们还诬蔑大小姐被邪祟附体,才害得二夫人和婵少夫人相继晕倒!这实在太荒谬了,老爷能相信她们吗?”
“他当然相信她们!”曼凝神色平和而淡漠地看着铜镜里的冰蝶给自己的发髻簪好最后一根玉钗,满意地审度片刻。翩然起身,笑道:“这园子死气沉沉了好多年,也该热闹热闹了!”
几百名手执利刃的家丁将筑心苑包围得严严实实,剑拔弩张地严阵以待。
日近晌午,快马加鞭去祥云寺请的法师估计快来了!镇国公府的主子们焦心地等候着,脸上表情各异。
沈纪柯神情极其沉冷,官威十足的脸上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严肃。
站在沈纪柯身旁的是卓芸,经过昨天的折腾,她的脸色有些灰败难看,此时一声不响地盯着竹心苑的门口,眼底流露杀机。
卓钰婵和沈素素已经冰释前嫌。此时,卓钰婵仍然对沈素素再三低声解释:“昨晚冒犯妹妹实属妖魔作祟,天知道沈曼凝被什么脏东西附了体,竟然学会了妖术,控制我动手打妹妹……”
“二嫂,我知道不怪你!”沈素素跟卓钰婵握手言和后就把所有罪名一股脑推到沈曼凝的身上。“沈曼凝死而复生不知道招来了什么鬼魂冤孽,竟然可以迷乱人的心智。昨晚幸好只是让你打人,万一让你杀人……”说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旁边的卓芸闻言眼里的杀意更浓,转头对沈纪柯说:“老爷,此女不能再留了!你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她不是从前的沈曼凝,而是附体的恶鬼冤魂啊!”
昨晚的事情让沈纪柯半信半疑,抗不住三个女人同时指证沈曼凝是恶鬼附身,他亦有些心里发毛。 就布置命令家丁封锁沈曼凝居住的筑心苑,等法师过来作法捉鬼。
如果沈曼凝真是恶鬼附体,就算不当众杀了她,也要想办法趁早在暗地里了结她,以绝后患。
就在众人一片喊杀之时,只听某个弱弱的声音提出不同的异议:“曼凝妹妹自缢已经很可怜了,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说她是恶鬼附体……这对她来说未免太过于残忍些了吧!”
这个异类的声音无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见出声的人人竟然是沈府的二公子,也就是沈纪柯和卓芸的二儿子,沈素素的二哥,卓钰婵的夫君沈家贤!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三个女人的围攻,火力之猛一如既往。
卓芸率先厉声喝斥:“混帐!娘亲差点儿被她害死!你亲妹妹和媳妇先后遭到暗算,不帮着自己人居然还敢帮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说话,我看你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卓钰婵虽说私下里习惯对沈家贤颐指气使,不过公众场合还是懂得避嫌装贤良。但此时听到自己的丈夫居然帮着沈曼凝说话,气恼之下完全把自己的贤妻形象抛诸爪哇国去了!“说不好你还说不少,不开口会把你当哑巴么!沈曼凝被恶鬼附体差点儿害怕我们娘仨儿,难不成你要养虎成患,放任她害死我们全家人,独霸镇国公府你才满意啊!”
沈素素早就倒竖了柳眉,杏眼喷火瞪着沈家贤:“二哥,你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也晕头掉向,怪不得总也考不上状元!我怀疑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再这么下去,我们镇国公府还有什么指望!”
遭三个女人连番轰炸,沈家贤原本想帮沈曼凝说两句话的心思顿时消失无踪。清秀的脸庞浮起一丝不忍和犹豫,但他习惯在严母、妒妻、悍妹这三个女人的淫威下保持沉默,只能呐呐地退至一边。
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懦弱,沈纪柯不由大怒。他狠狠瞪着三个女人,冷声斥道:“家贤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就算一辈子考不上状元他也有世袭的爵位,怕什么?怪不得家贤总是唯唯喏喏,都被你们三个女人给吓的!”
此话一出,三个女人顿时都哑下去,不敢再随意斥责沈家贤。
其实沈纪柯的话没错,作为沈家唯一幸存的嫡出子嗣,沈家贤的世子爷之位固若金汤,就算他碌碌无为,也可安富尊荣一世。
见帮儿子树立起威信,沈纪柯这才稍缓胸口的郁结。 不过转首瞧见沈家贤愁眉苦脸的模样,刚刚消下去的怒气又“噌”地窜上来。恨铁不成钢地跺足叱道:“还忤在这里干什么!快回书房念书去!”
沈家贤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转身快步离去。
又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候,就听到传来脚步声。只见赵管家疾步匆匆地带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走来,分别对在场的主子作辑。“老爷、夫人、二小姐、二少夫人……”
“行了,不必多礼,快给我们介绍请来的法师吧!”卓芸不耐烦地打断道。
管家赵富忙点头,指着身侧的胖和尚,介绍道:“这位就是祥云寺的高僧智光法师,降妖捉鬼是他的拿手强项!有他在,妖魔鬼怪全部都得乖乖束手就缚!”
沈纪柯打量着智光法师,见其脑满肠肥,眼底乌青,似乎一幅被酒色掏空的虚弱模样,实在不像得道高僧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
见沈纪柯的神情,卓芸忙道:“人不可貌相!既然祥云寺的方丈派了智光法师来,自然有他的道理,老爷还是让法师尽快捉鬼吧!”
沈纪柯点点头,抬手对着筑心苑的黑漆大门一指,对智光法师说:“你看看里面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智光法师眯着虾皮眼,一步三摇迈前几步,仔细打量一番,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刚要开口说话,却见紧闭的黑漆大门竟然敞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黑漆大门缓缓开启,在两位美婢的搀扶下,从门内走出一位容貌清丽绝俗的少女。
她衣着穿戴即淡雅素净又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身形修长,纤腰不盈一握。双瞳幽黑深邃如星海,似能慑人心魄。而眉心一粒殷红的胭脂痣,又平添几分少女的妩媚秀色,缓和了那双慑人黑瞳散发的寒意。
门口众人见曼凝居然出来了,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戒备,脸上神色各异。
乍然见到如此美女,智光法师顿时张大嘴巴,目光贪婪地在她身上来回逡巡着,似乎想把她吞入腹内。
见智光法师如此不堪,卓芸不禁心生怒意,刚想开口提醒他做“正事”,却听到一道清亮的女音抢先道:“听闻二叔担心曼凝的身体,特意请了法师来筑心苑驱妖祈福,曼凝不胜感激,特意来请二叔和婶娘移步入内,喝茶歇息。”
沈纪柯见侄女的言谈居然落落大方,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模样,也深感诧异。暗忖道:都说她变了,难不成果真被鬼魂附体……
“恶鬼,哪里逃!”只听智光法师一声大喝,他开始行动了。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木剑,摇摇晃晃地向着曼凝的头部指去。
曼凝漫不经心地转首望去,目光有些诧异,似乎不明白智光法师的意思。
“小心!”沈素素站出来,提醒智光法师:“她要施慑魂大法了!法师千万别被她迷了心智!”
卓钰婵不由想起昨晚自己竟然扇了沈素素四记耳光,而事后她的脑海里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思及此事可能是被沈曼凝施了“慑魂大法”,她就冷汗涔涔心生惧意。
“那就让我们看妖女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故技重演!”卓芸尖厉的声音透着阴森的寒意,阴恻恻地冷笑道:“如果智光法师也被妖女迷了心窍或者当众晕倒,那她定是恶鬼附体无疑,杀无赦!”
周围顿时寂静下来,甚至能听到风儿卷起树叶“沙沙”轻响。阳光反射出家丁们手里持着的雪亮刀刃,杀气渐浓。
周围顿时寂静下来,甚至能听到风儿卷起树叶“沙沙”轻响。阳光反射出家丁们手里持着的雪亮刀刃,杀气渐浓。
眼前的一切让曼凝不由想起了她前世在平王府里最后的遭遇,同样的剑拔弩张,但她绝不会再让自己步上不归路。
智光法师嘴里念念有词,那把木剑不停挥舞着,直到做足了腔势,才狠狠向着曼凝刺去。
清丽的少女纹丝不动,她始终大张着微露诧异的漆黑双瞳,似乎不太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那把木剑几乎刺到她的眉心,突然生生滞住,接着……竟然就抛开了。
“哇……啊……什么东西……啊啊……”智光法师不停地在原地跳脚兜圈子,两手在怀里抓挠着,将袍子扯开,里面的物件便都洒落遍地。
众人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给惊呆了,再看智光法师,见他终于把上衣都脱掉了,一条墨色的小蛇从他肥肥的肚腩上滑落下来,飞快地潜进墙角的洞穴里逃走了。
小蛇被驱走了,但是……看看洒落一地的物件,智光法师胖胖的脸顿时变了颜色。
一包小纸人、一包药粉、还有几锭金锞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赵管家连忙上前捡起来,交到沈纪柯的手里。“老爷,这些东西……”
沈纪柯觑见金锞子上面有沈府的标记,再嗅了嗅那句药粉,翻了翻那包小纸人,神情顿时更加严肃。 他将那些东西往地上一摔,怒斥道:“大胆狂徒,你到底是何居心!”
智光法师吓坏了,他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嘴里讨饶:“国公爷饶命!贫僧是奉二少奶奶之命行事的,实在不关我的事啊……”
闻听此言,卓钰婵吓得连忙跪下,忙不迭喊冤:“父亲明察秋毫,媳妇怎么可能跟这个和尚私下来往,他……他是故意抹黑媳妇……”
见卓钰婵被扯了出来,卓芸的脸色顿时也黑了,她忙对沈纪柯说:“老爷,这此事甚是蹊跷,也许是有人故意窜通了这个和尚陷害钰婵……”
“到底是何人窜通了此贼?难怪侄女一出现他就大叫大嚷着什么恶鬼!”曼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踏前一步,扫了眼地上散落的赃物,再抬眸望向沈纪柯。“二叔可知道那纸包里藏着什么,用来做甚!纸人上面为何都写着侄女的闺名和八字?还有那些金锞子都有国公府的标记,是谁赠与此人……”
沈纪柯额角顿时冒汗,他想不到往日里唯唯喏喏的沈曼凝此时不但眼睛尖就连口齿也变得锋利起来。就算他存心隐瞒也瞒不过去。
眼前等于骑虎难下,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出荒唐的闹剧。眼珠一转,便疾颜厉色地对着那跪地的智光法师喝道:“大胆贼子,竟敢私藏了迷魂药,还在纸人上私自写了国公府大小姐的闺名和八字,到底是何居心?那些金锞子……一定是你偷来的!”
“冤枉啊!”智光法师连连喊冤:“是二少奶奶指使我……”
沈纪柯忙对左右打了个眼色,于是众家丁齐拥上前,堵住了智光法师的嘴巴,不让他再吐露任何事情。
“该死的贼子,居心险恶,满嘴胡说,居然敢诬蔑毁坏大小姐和二少夫人的清誉,实在该死!”沈纪柯哪里肯容智光法师把话说完,只做了个手势,喝道:“拖下去杖毙!”
众家丁把智光法师肥胖的身子像拖死狗般拖了下去,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沈纪柯狠狠地瞪了卓钰婵一眼,后者差点儿膝盖再次软下去。
明知道是卓钰婵收买了智光法师来陷害沈曼凝,但此时此刻沈纪柯不可能揭穿自己的儿媳。他若无其事地走近曼凝,慈祥地说:“无事生非的贼人被二叔惩治了,你不必再担心!”
曼凝心底冷笑不已,但她并不揭穿沈纪柯虚伪的面具,相反,她的神色看起来毕恭毕敬,甚至带着几分感激,顺势道:“谢二叔为曼凝主持公道,否则今日必被奸贼所害!”
见曼凝并没因为智光法师的话就咬着卓钰婵不放,沈纪柯顿时放松了不少。“二叔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的二嫂,千万别中了贼人的挑拨离间之计,弄得合宅不宁!”
“二叔说得是,曼凝不会糊涂至此!”曼凝垂首,眸底是了然的讥讽。
见堵住了沈曼凝的嘴巴,沈纪柯便转首望向在场的众家丁,厉声喝斥道:“今天的事情,谁要敢传出去,格杀勿论!”
众人噤若寒蝉,忙不迭应声。
于是,一场捉鬼的闹剧就此划上句号。
砚宝斋的内室里,沈纪柯大发雷霆,还摔破了一只茶碗。
卓钰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脸含泪。而卓芸却一个劲地对沈纪柯劝道:“老爷消消气,钰婵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怕沈曼凝那个妖孽……”
“胡说,曼凝是我的侄女,她怎么突然就成妖孽了!”沈纪柯眉头紧锁,对妻子训斥道:“我就知道钰婵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准是你在后面指使!”
“老爷,妾身做这些都是为了咱们沈家的安危!沈曼凝明明死了,她突然又活过来,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还弄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卓芸脸色蜡黄,似是有不胜之态。“妾身着了她的道,到现在都体力不济!还有那条钻进智光法师衣里的小黑蛇着实古怪,准是她驱使的,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卓钰婵连忙流着泪开口:“父亲,媳妇昨晚也着了大小姐的道,竟然鬼迷心窍地动手打了二小姐,还晕倒了,都是沈曼凝在作怪啊!母亲说的没错,那条小黑蛇确实很古怪,好像故意帮着沈曼凝似的!”
沈素素在旁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沈曼凝太邪乎了,她准是妖魔附体无疑,父亲对她可不能心慈手软……”
“够了!”沈纪柯忍无可忍,冷凛的目光扫过三个喋喋不休的女人,怒斥道:“我知道你们都想除掉她,才集体编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糊弄我!别把我当傻子!”
没想到沈纪柯竟然会这样认为,不由让三个女人一时间都面面相窥地傻了眼——这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沈纪柯挥了挥手,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喝道:“沈曼凝是我长兄唯一的嫡女,绝不允许她在出阁前再有任何闪失意外,你们明白?”
自从沈之翰暴毙,沈纪柯袭了长兄的爵位,官场上就流传风言风语说他为了世袭的爵位害死大哥。尽管没有真凭实据,但这种流言对于沈纪柯的仕途来说无异是可怕的拦路石。
如果沈之翰唯一的女儿未出阁前也暴毙而亡,那么沈纪柯将面临新的流言蜚语,说他容不下亡兄的孤女,逼得长房绝户!他当然不允许发生这种有损他名誉和官运的事情。
沈素素和卓钰婵知道沈纪柯的脾气,此时就算再不甘心也无法可施。
卓芸试探着开口道:“老爷的意思……”
沈纪柯缓和了语气,慢慢地道:“曼凝被退婚才闹着寻短见!女大不中留,你赶紧给她再物色一门亲事,把她打发出去,不就干净了!”
领会过来沈纪柯的意思,卓芸转愁为喜,展颜道:“老爷说的是!妾身一定用心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说到“好亲事”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眼里闪过一抹狠光。
12物尽其用
连续几天平静无波的日子,曼凝白天带着丫头刺绣女工,偶尔去花园里转悠一圈,并未离开筑心苑半步,过着深闺小姐的生活。
夜晚,她则把丫头都遣到外间,独自打坐调息,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小墨。
曼凝跟小墨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她从不知晓人和蛇竟然也可以做朋友!它聪明伶俐,对她的意思总能揣摸八九不离十。有人的时候,它就藏在她的衣襟里或者衣袖里,没人的时候就钻出来跟她嬉戏。
当曼凝调息打坐的时候,它又成为她最忠实的护卫,将所有进来打扰的人驱赶走。
为免横生枝节,曼凝私下里嘱咐几个贴身丫头不许把小墨的事情透露出去。因此,关于小墨的存在,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这几天,曼凝表面悠闲,实际十分紧张忙碌。
吞吃蛇丹之后,经过调息打坐,这具原本孱弱多病的身体恢复了健康活力,就连随侍的丫头都夸大小姐变得精神十足了!但这些进步并不能让曼凝满意,她要求的目标远远没有达到。
曼凝反复研究如何用意念控制人的行动,也在贴身丫头的身上试过,但效果并不理想,并不能随心所欲。比如说,她集中精力用意念对冰蝶说把妆奁里的凤钗拿出来,冰蝶却拿出了支玉钗,然后就是长时间失魂落魄般的木然呆立。
这跟卓芸和卓钰婵的反应相似,说明这种方法虽然能短时间内控制对方的行为和心神,却对身体有损害。
曼凝用目光驯服了鸟笼子里的八哥,但无法让八哥精确地按照她的命令做事。而她说话,八哥是听不懂的,只能长时间怔怔地盯着她的眼睛发呆。
唯一能听懂她说话的是小墨,不过细心察看之后她就会发现,小墨其实并不能听懂她的话,它是通过观察她的表情动作来领悟她要表达的意思。
更多时间,小墨和她属于心有灵犀一点通,而并非语言的沟通。
拥有异能的曼凝就像拥有一座庞大的宝藏却找不到那把开启宝藏的钥匙,她找不到捷径,只能笨拙地摸索着试探着……
“大小姐,老爷让你去砚宝斋的书房说话!”冰蝶推门走进来,对正在临窗做女红的曼凝禀报道。
曼凝盯着窗外一丛开得正好的蔷薇花默默出神,听到冰蝶的话,便点点头:“知道了,你替我梳妆更衣!”
带了冰蝶和雪晴两个丫头,曼凝步履从容地步入砚宝斋。守门的家丁婆子对她象征性地行了礼,只说:“老爷和夫人在书房里等着大小姐!”
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曼凝进到内室,见守在书房门口的是卓芸身边的心腹丫头小春。
小春见曼凝来了,便行了礼,然后准备向里面的主子通报。
曼凝疾行一步跨近前,双目紧盯着小春的眼睛,那丫头瞬间失神,直怔怔地盯着她,再没有任何反应。
阻止了小春向书房里发出通报,曼凝回头对身后的冰蝶和雪晴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儿,再贴近门口聆听里面的动静。
“……老爷不是说让妾身作主那丫头的亲事吗?这都挑了好的来,为何又变故,让我怎么跟人家交待呢!”卓芸似乎有些焦急,语气里隐隐透着不甘心。
“你都挑了些什么!忠靖侯年逾七旬,随时都可能归西,居然让曼凝给他做续弦;泰宁郡王倒是年轻,可……曼凝好歹是侯府小姐怎么能给他做妾室;还有这些……家世都不行,统统配不上我们镇国公府的名望地位!”沈纪柯全盘否决了卓芸提供的人选。
“依老爷的意思……难不成要那丫头去平王的身边伺候吗?”卓芸的语气很不悦,显然对于沈曼凝的“高攀”十分不舒服。“钰娆刚被扶正为平王的正妃,这时就急着把曼凝给送过去争宠,岂不是跟钰娆过不去?”
门外的曼凝浑身一震,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可能要被重新送回到凤绝的身边,不由秀眉紧颦,眸底浮起警惕的凛冽杀机。
“真真是妇人之见!如果王爷能看上曼凝倒好了!”沈纪柯语气微微有些遗憾地道:“平王殿下素不喜女色,轻易不肯纳妾室。不过,今日见面四殿下主动问起我,打算怎么处置那位被卓家退婚的大小姐,我如实相告。殿下说她好歹是国公府嫡出长女,与其胡乱打发了,不如好好谋一门亲事!我让四殿下作主,他说忠靖侯的孙儿不错,由他亲自出面做保媒……”
门外的曼凝听到这里不由连连冷笑,凤绝果然还是老样子!
无论是冷曼凝还是沈曼凝,在凤绝的眼里都是棋子!只要有利用价值他会充分发掘并且压榨出所有的利用价值,确保“物尽其用”!
忠靖侯是朝中重臣,他的儿子迟永寿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如果将沈曼凝嫁进忠靖侯府,借机把忠靖侯接拢进平王一党,为他登上太子之位增一块垫脚石。不过只因为怕忠靖侯年迈体衰随时可能仙逝,迟永寿又有妻室,便把婚嫁人选由忠靖侯改成了忠靖侯的孙儿,也就是迟永寿的儿子迟恩启。
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可惜,这一世的曼凝绝不会再任由他摆布宰割!
心里打定念头,曼凝退回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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