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何侯鸟驿站掌柜视频似乎知道大夫会说什么,使劲的对着大夫摇头

医手遮天:盛宠小魔妃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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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颜沐昕意识清醒那一刻觉得自己要脑震荡了,只余一个感受,那便是痛。  耳边有奚落吵闹声,可她听不真切,等她缓过劲来,发觉有黏稠的液体顺着额头往下流,努力睁开双眼,眼前的视线却很模样。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脸贴着地,一棵粗壮的大树近在咫尺,血腥味好浓重,脑海里一抹不属于她的记忆一闪而过。  刚才……她似乎被人狠狠推撞到眼前的这棵大树上,撞得头破血流,血正滴着流下。  可是,她不是出任务被同伴背叛,子弹穿透她脑袋死了吗?  头实在太疼了,眼下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姐,怎么办?她好像伤得很重,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  小姐?皇后娘娘?  颜沐昕抓住了这些词,只觉得纳闷,脑袋更要裂了。  “闭嘴!还能怎么办?我不过就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会那么刚好就撞树疙瘩里去,只能怪她自己活该!”  女人的声音很尖锐,听在颜沐昕的耳里有些熟悉,像某个人的声音,却又不完全一样。  过了一会,女人又说话了,只是这会儿已经没了刚才的慌乱,而是带了讥讽:“霞儿,你家小姐撞到树还摔倒了,你怎么不去扶她起来?”  说话的人轻蔑地看了狼狈的颜沐昕一眼,嗤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是,苏小姐,奴婢这就扶她起来。”霞儿谄媚地看了那人一眼,福了福身子,而后走上前,一手扯住颜沐昕的衣裳,一手拉起她的手臂,粗暴地将她从地上半拖起来,不等她站稳,手一松,她再次栽回了地上。  好在颜沐昕料到那人不安好心,两手先着地,没有再次撞到脑袋,这么一摔,她半靠着树狼狈地坐着,抬手按住还在流血的额头,微微抬眼,勉强看到刚才叫嚣的场面。  不看还好,这一看更受刺激。  在她前方几步远外,一名华丽古装衣裙打扮的女人被三四名丫鬟装束的人簇拥着,而她嘴角正挂着冷笑,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苏叶雪!  跟她一起出任务的苏叶雪,就在刚才,苏叶雪背叛了自己,枪杀了她。  然而,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叶雪身上的装扮太另类了,而且她的容貌还略显稚嫩,分明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颜沐昕心中困惑刚起,脑海里再次闪过一堆不属于她的可怕记忆。  那堆记忆告诉她,眼前被围捧的苏叶雪是太医令苏自省的千金,是她的夙敌。  苏叶雪觊觎太子,而皇上早已为太子指了婚,那对象正好是自己……  等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记忆?  颜沐昕此刻欲昏又不昏的,加上被一群人盯着,个个眼神不善,记忆又过于紊乱,她恨不得一棍子敲晕自己,只希望再次醒过来一切能恢复正常。  “小姐,不好了,敏儿那死丫头趁我们不注意跑去报信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正往这儿过来……”一名丫鬟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向苏叶雪禀报情况。  苏叶雪闻言神色倏地一变,顺着丫鬟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皇后和太子的身影往这边移动。  她咬着下唇,沉凝片刻,心生一计,朝身边的丫鬟使眼色。  “你们都退下去,青玉,你过来……”  皇后和太子赶到时,这花园偏僻一角只剩四个人,颜沐昕依旧狼狈地坐在地上,满手血按压着额头,脸色惨白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身边的霞儿正慌手慌脚,似乎想帮她又无从下手。  而苏叶雪同样摔在地上,右脸上有着一道清晰的巴掌印,正以手绢拭泪,委屈地哭着。  “天啊,昕儿怎么流那么多血?”皇后看了颜沐昕一眼,人就开始晕眩了,手撑着额头一副受不住的样子。  “皇后娘娘,您快别看。”伺候皇后的崔嬷嬷深知皇后对血的恐惧,忙扶着她换了个视角,同时也催着身后的宫女,“还不快去给颜小姐传太医。”  “小姐。”敏儿在人群后挤了出来,看到满脸是血的颜沐昕,吓得立刻奔了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子抿着薄唇,冷眼扫向在场的众人,开口问道。  晕眩中的颜沐昕自然没有答话,哭啼的苏叶雪也没说话,一旁的青玉身体作颤抖状,松开扶住苏叶雪的手,跪伏在地上,颤声回答:“回太子殿下,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颜小姐说小姐……勾引殿下,还动手打了小姐,奴婢护主心切,一失手推了她一把,不小心把她推撞到树上磕破了脑袋……”  “她先动手?”  接收到太子询问的眼神,霞儿也跟着跪下点头答话:“太子殿下,小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失控……”  霞儿嘴上是在替颜沐昕求情,可话里的意思却把事情的责任都替她揽下了,眼下,不管是苏叶雪的丫鬟还是她这重伤之人的丫鬟都给作了证,错在她颜沐昕,并非苏叶雪!  颜沐昕不清楚她是不是在做梦,可就算是梦,那也太憋屈了,更何况她的痛觉那么明显。  可是,她现在根本无力反抗。  “霞儿,小姐一向胆小,怎么可能会先动手打人?你不能这样害小姐……”敏儿哭着控诉霞儿。  敏儿一说完,未等霞儿吱声,同样跪在一旁的青玉先抢话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都在说谎?你家小姐平日里虽然胆小,可谁不知道她隔那么一阵子就会发疯,她发起疯来什么事做不出来?”  “娘娘和殿下在,奴婢不敢说谎,敏儿,你刚才不在,事实确实如此。”霞儿紧随其后也答了话。  皇后听了来龙去脉,不悦地皱起眉头,太子注意到了,交待崔嬷嬷。  “扶母后先回去。”  “是,殿下。”崔嬷嬷领命后要扶皇后离开。  “琰儿,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一会太医来了让他给昕儿看看,可别破了相。”皇后摇头叹了口气,留下话任由崔嬷嬷搀扶着走。  “好,母后请放心。”  皇后一走,坐在地上抽泣的苏叶雪终于站了起来,她走到楚宸琰面前,以绢拭泪,委屈地哭诉:“殿下,青玉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保护我,沐昕伤得有点重,叶雪去找爹给她看看,只求殿下别责罚青玉。”  楚宸琰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抬手勾起苏叶雪的下巴仔细瞧她脸上的手指印,轻声低哄:“不怕,她只是撞破额头,不用你爹亲自出马,你也挨了打,快回去敷一敷,省得一会脸肿起来。”  “多谢殿下关心,叶雪没事,等太医给沐昕看过确定无碍后叶雪再走吧。”  太医拿着药箱赶来了,收到苏叶雪的眼神暗示,他了然,在给颜沐昕处理额头的伤口时并不尽心,要不是颜沐昕使不上力,遇到太医这种糟糕的处理方式早一脚踹开他自己来了。  居然把她额头的血用不明布一擦,倒了药粉就开始包扎,那药粉让她痛上加痛,熟知各种药理的颜沐昕鼻尖轻嗅便发现了异样。  药里掺了毒!  太医简单粗暴地替颜沐昕包扎,暗地里使了劲,未等他包扎好,她先晕了过去。  闭上眼之前,模糊的视角中,她看到,站在太子身旁作小鸟依人状的苏叶雪嘴角勾起,对她露出奸计得逞后的诡笑……
  颜沐昕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刺眼的光线照进屋里,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微眯了眯眼,抬手遮挡双眼,触碰到额头上缠绕着的厚布条,昨日发生的凌乱记忆瞬间全部涌进她的脑海里,她倏地睁眼,想要确认那是不是梦。  待她适应光线后,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是有着桃红色纱帐的古床,她爬坐起来,发现整个屋子充满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家具器具一应俱全,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  可这哪里是她现代的房间?  颜沐昕往自己脸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很疼,不是在做梦,可这一切又如何解释?  她呆坐在床头,对着这屋子直瞪眼,脑海里有两种记忆,一种是她在现代的记忆,另一种便是破碎的古代记忆。  她得好好想想,这一切的灵异事件是怎么发生的?  她和苏叶雪都是“暗”组织医学研究所的成员,她被誉为医学界的奇才,研究所下任接班人的位子早就预留给了她,可她年纪尚浅,不服的人很多,其中自然包括苏叶雪。  医学上苏叶雪比不过她,感情上仍旧是输家,苏叶雪喜欢研究所的一位师兄,可那位师兄喜欢自己。  昨天她们出任务,怪只怪自己太大意,她早就知道苏叶雪嫉恨自己,却没想到会对她下杀手。  对,现代的她已经死在苏叶雪手里了。  死了……  所以她现在是重生,而且重生在古代?  颜沐昕拍了拍混乱的脑袋,跳下床直奔梳妆台,扑向铜镜,透过铜镜,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张脸是她自己的没错,但那是她十四五岁时的模样。  太诡异了,她得找人问个明白。  人生地不熟,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昨天那个替她通风报信的丫鬟敏儿,她应该待自己不错。  想到昨天,她就想到自己头破血流的惨状,最后还痛晕过去,不过,现在怎么一点痛觉都没有?  颜沐昕对着铜镜,手往自己包扎了布条的额头戳了戳,真的一点都不疼!  她三下五除二将布条拆了下来,然后她发现这个世界玄幻了……  她用布把凝结的血块抹掉,竟然找不到任何伤口,额头光滑细腻,根本不像被撞破脑袋后的样子。  不是太医给的药灵,因为她知道那太医给她伤口敷的药里掺杂了毒药,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颜沐昕觉得自己必须把事情弄明白,她起身,冲到门口将门打开,恰好看到敏儿端着药碗走到院子中央,心中大喜。  “敏儿?”  敏儿抬头一看,当注意到她的额头时,愣了下,而后脸色刷得惨白,手中的药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指着她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姐,你……你的伤……”  颜沐昕见到她这种反应后眉头深深蹙起,看来敏儿并不知情。  “进来说话。”她说完率先往屋里走。  敏儿震惊过后才想起小姐刚才说的话,忙收敛了心思跟了进去。  只不过心中却有疑惑,刚才小姐说话太霸气了,跟以前似乎不太一样。  小姐以前很胆小懦弱,总是哭哭啼啼,每隔一段时间又会很狂躁,俗称发疯,可她从来没在小姐的脸上看到如此神情。  “小姐,你昨天伤得那么重,现在……怎么完全好了?”  “敏儿,你伺候了我几年?”  “回小姐,敏儿从小就在昕月阁长大,真正伺候小姐成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是八岁,至今七年有余。”  “七年,你也不知道我伤口是怎么一回事?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回答她的是敏儿不住的摇头,以及眼里的不可思议。  颜沐昕头大地拍了拍脑袋,连敏儿都不知道了,她这个刚刚穿越过来只带了这里零星碎片记忆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看出了自家小姐的烦恼,敏儿从惊愕中回神,忙在房里翻找出药箱,从药箱里拿出白色布条。  “小姐,原因慢慢查,先把额头包扎起来,这事不可再外传了,否则整个皇城会把小姐传得更难听的。”  “更?”颜沐昕琢磨着这个字眼,“也就是说我现在在皇城的名声很难听?”  颜沐昕眼里的困惑是那么清楚,敏儿一惊,手里的布条落了地,好一会才试探性地问:“小姐,你不记得了?”  “唔,昨天撞到脑袋,现在好多事记不清楚。”  “天,小姐,你……失忆了?”敏儿吓了一大跳,急得原地打转,“敏儿让左总管给小姐找大夫……”  “别,没有,大部分的事都还记得,只是有些忘了。”颜沐昕立刻伸手拉住敏儿。  找大夫?她自己就是,而且还是现代医学领域多方面顶尖的人才,她确信,自己这种“失忆”没得医治。  “小姐,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老爷是什么身份?府里又有什么人?”敏儿问得小心,就怕小姐对她摇头。  颜沐昕想了想,在敏儿的不断引领之下,她勉强从角落里拾起记忆,这身体的主人是楚临国颜大将军正妻所生的女儿,有一个哥哥,两个庶姐,还有好几个弟妹。  敏儿松了口气,还好,小姐没有彻底失忆,可从她的回答里敏儿知道她的记忆很零碎。  “敏儿,你刚才说我在皇城的名声难听,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可一直惦记着这事,莫名其妙死透了,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难道还穿到一个坏角身上?  敏儿踌躇着,在颜沐昕求知的目光中,终于压低音量小声地道:“小姐,听说你出世那天,天生异象,整个天空乌云密布,皇城笼罩在黑幕中,而夫人生你时难产去世了,所以皇城的人传你命硬克母,近几年只要天色阴沉,小姐就……发疯,乱吼乱叫。”  颜沐昕很想爆粗口有没有?借尸还魂的事她还没消化好,没想到这身体的主人还摊上命硬克母的事,外加还是疯婆子,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老天爷让她重生,给了她千金小姐的身份,却没给她好的命格……
  颜沐昕撑着下巴坐在那里半天才平静下来,敏儿没打扰她,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直到她叹气出声。  “敏儿,你再跟我说说府里的事吧。”  她在现代应该死透了,既然重生在古代,总不能活得太被动,该了解的事还是必须得知道。  “小姐,连夫人和四小姐她们的事你还记得吗?”敏儿见她摇头,便在这事上给她科普,“夫人去世后,老爷很快便娶了续弦夫人,正是现在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听说连夫人是老爷的青梅竹马,二少爷和四小姐是龙凤胎,可他们只比小姐小五个月,也就是说夫人生下小姐的时候,连夫人已经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而且,十几年来,他们一直在欺压小姐!”  敏儿说起这事,脸上的表情愤愤不平。  “这……”颜沐昕抚额,破碎记忆又出现了,全是她被人欺负的画面,她克母,爹似乎很厌恶她,印象里十五年来并没见过她爹几次,除非进宫,她甚少踏出这个院子。  越想头越疼,她甩了甩头,选择暂时封闭回忆的开关。  “砰”的一声,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沿着桌角敲碎,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血顿时流了出来,虽然想试验,但她并不想太自虐,而且也怕疼,划下去的力道并不重,却惊到了一旁的敏儿。  敏儿以为她要自残,忙扑过来要夺下她手中的碎瓷片。  “小姐,舍不得啊,你别想不开……”  颜沐昕嘴角抽搐,解释道:“我没有想不开,你也是知道的,昨天我伤得那么重,可现在根本看不到伤口,我这不是验证下是不是能自动愈合伤口嘛。”  敏儿终于收了手,跟着她一起盯着她手腕上的伤口,伤口本就小,很快,她们便惊恐地发现,它正以她们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天啊……”敏儿震惊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伺候了小姐七年,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怎么办?这事传出去别人会说小姐是怪物的。”  颜沐昕同样处在震惊中,难道是她的血小板太多了?多到能让伤口迅速愈合?  直到敏儿的那声惊叹才将她拉回了神。  怪物?她怎么觉得这是穿越附送给她的礼物呢?她这样要再死一回不容易吧?  至于其中的原因留待以后慢慢查。  “敏儿,这事你知我知,暂时别外传知道吗?”  “是,自从娘去世后,敏儿在府里就只跟小姐亲了,一定不对外说。”敏儿拍着胸脯保证。  颜沐昕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激一笑。  “对了,霞儿不是我的丫鬟吗?怎么跟苏叶雪那么亲近?”那个吃里扒外帮着苏叶雪欺压她的丫鬟霞儿,这仇她记下了,她倒不知道,将军府的丫鬟还能跟苏府勾搭上!  “小姐,连夫人和苏太医令是表兄妹,苏小姐常常会过来府中和四小姐玩儿,而霞儿之前是连夫人身边的丫鬟,她来昕月阁并没有尽心伺候过小姐,还欺负小姐,偷皇后娘娘送给小姐的首饰。”  敏儿越说越气愤,霞儿仗着有连夫人撑腰,在昕月阁简直就把自己当主子,无奈小姐胆子小,纵使她在一旁出主意让她向皇后娘娘寻求庇护,可小姐根本不敢提起,甚至怕往后在府里被欺负得更惨,选择一味地忍让。  “原来如此。”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脸上的笑意越来深。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和苏叶雪的梁子都彻底结下了,而帮着苏叶雪的霞儿,她一样不会放过!  敏儿被她的表情吓到了,怔在那久久不动。  “小……小姐……”  “乖,聪明的丫头,以后跟着我有肉吃!”  苏叶雪不是苏太医令的千金吗?  凭她的医术,太医署,她要攻占下来成为自己的领地!  前世仇,今世债,她定要让苏叶雪走投无路!  “小姐,你的伤是好了,可脸色不太好,敏儿刚才把药洒了,马上再去端一碗。”  颜沐昕脸上的表情太过诡秘,是敏儿之前从未见过的,她震惊过后,脸露慌张神色,只当自家小姐今儿个神智又不清醒了,虽然平日里是狂躁,现在是恐怖,但终归是不正常的,趁着她发疯之前,得让她把药喝下。  这么一想,不待颜沐昕阻拦,她已经飞也似地跑了出去,颜沐昕只能随她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敏儿端着药碗回来,发现自家小姐淑女气质全无,正翘着腿在啃桃子,而桌面上,已经有三个桃核了。  小姐正在吃第四个!  听见脚步声,颜沐昕回头,发现是敏儿后,皱着小脸巴巴地望着她:“敏儿,我肚子饿了,有饭吃吗?”  “小姐,先把药喝下吧,敏儿一会再去给小姐端饭菜。”  敏儿越发觉得小姐这次醒过来变得很奇怪,甩了甩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将搁在桌上的药碗端了起来,舀了一勺药汁吹凉朝颜沐昕送了过去。  颜沐昕鼻尖轻轻一动,脸很快沉了下来,将敏儿手中的药勺拿了过来,端起整个药碗仔细嗅了嗅。  “小姐,怎么了?”  颜沐昕抬头看向敏儿,她的表情很迷茫,不像装出来的,敏儿通风报信求来皇后救她,应该是能信任的人,那便是府里的人要加害于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连夫人和那仅小她四个月的妹妹!  “敏儿,我有时候会很狂躁,大吼大叫?”药里掺杂了众多温性毒药,毒素积在血液里会产生晕眩、烦躁和恐惧等症状。  “是。”  按理如果府里的人要害她,这么多年颜三小姐喝下掺了毒的药不可能会少,若她没猜错,每次她受伤,府里给她送来的药都掺了毒。  颜沐昕随手搭上自己的脉,脉象确实紊乱了些,体虚,有潜藏的毒素,不过并不严重,她现在也没有任何不适症状,多半跟她的诡异体质有关,她抬手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这药有毒。”  “什么?”敏儿不敢置信地瞪着药碗,话都说不完整,“毒……”  她顿时傻了,忙摆起手:“小姐,不是敏儿……”
  “我当然不是怀疑你。”  “怎么会这样?”敏儿慌乱地在药箱里翻找出一根银针,刚要往药碗里探去,就被颜沐昕给阻止了。  “这是慢性奇毒,银针测不出来,下毒的人也不会那么笨。”她想了想,抬眼注意到鸟笼里叫声好听的画眉鸟,决定把药混进鸟儿的谷物里投递进去。  敏儿忙阻止:“小姐,那画眉鸟是皇后娘娘送给你的,毒死了怎么办?”  “一两次毒不死,积累多了才会死。”颜沐昕边喂食边逗弄起鸟儿来,皇后娘娘送的,昨天那个穿着一身凤袍的女人?  鸟的身体小,毒素对它反应快,症状显现也快。不过半晌,笼子里的画眉鸟突然狂躁起来,在笼子里上窜下跳,还用头去撞笼子。  “唔,就是这种症状。”  “小姐,怎么办?药里真的有毒,如果是府里的人要害你……肯定是连夫人和四小姐她们。”敏儿急的在原地团团转,下毒可不是小事,“小姐,他们在你药里下毒,是想害死你,这事很严重,奴婢求小姐了,这次说什么都必须得告诉皇后娘娘,让她给你作主!”  相比起敏儿的着急,颜沐昕倒显得很淡定,凭她的医术及自身对毒物的敏感,如今的身体伤口还能够自动愈合,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对她下毒可非易事,更别说要毒死她!  “皇后娘娘?苏叶雪昨天抹黑了我,皇后对我露出厌烦之色,我比较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退了我跟太子的婚事!”比起抱皇后大腿求作主什么的,她比较期待退婚。  “小姐你别瞎说,你跟太子的婚事肯定不会退,听说是小姐还在夫人肚子里时皇后娘娘就订下的。小姐,皇后娘娘是疼你的,你胆子大一点,试着跟皇后娘娘提些事,说不定能改变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呢?”在这事上敏儿一直很无力,劝了很多遍了,小姐就是没胆开口,她都快急死了,她只是卑微的奴婢,又不能帮小姐开口。  皇后疼她?她总觉得是她跟太子有婚约的原因,婚事一退,对皇后来说,她就是路人甲吧?  敏儿看她那懵晕的表情深深地替她担忧起来,小姐虽然没有完全失忆,可重要的事全忘了,她只好再次解释:“小姐,皇后娘娘是夫人的亲姐姐,都是岚岳国嫁过来的和亲公主,我们楚临国和岚岳国都是大国,强强联姻,当年皇后娘娘嫁给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而夫人嫁给老爷。这事你全忘了?”  亲姐!那不就是……  “原来是我亲姨娘。”  这一天里能不能不要这么考验她的记忆?她真的不认识那么多人。  颜沐昕头痛地揉了揉眉心,难怪即便传言她命硬克母,时不时发个疯,却还是被指婚给太子,这样一来,她要解除这个指婚岂不是很难?  “小姐,皇后娘娘一定会为你撑腰的,昨天是她的生辰,皇上给她办了宫宴,老爷不在府里,她只让人传你进宫,连夫人、四小姐都没资格去呢,谢公公来传话时,连夫人和四小姐的脸都绿了。”  参加个宫宴,头破血流回来,身体还易了主,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啊。颜沐昕在心里小小地腹诽起来。  “我爹去哪了?”  “老爷是大将军,平日里自然要镇守边关,听说过几天就会回来。”  她爹在边关,也就是说现在将军府是连夫人当家?她恨不得把自己弄死吧?  “敏儿,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对了,借我‘重伤’名义,你让总管给我多备些处理伤口的药。”  学医之人手中怎可没药?更何况现代医学研究所出身的她,最擅长的就是捣鼓各种毒药,等她手握毒药,就是她反击的时候!  “小姐,府里这些事都要经夫人之手,敏儿担心总管给备的药也下了毒。”  “不怕,她们给我下毒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既然我没死成,就是我命大。药拿到手,我自有用处。”药里掺再多的毒她也能分得出来,还指望她们能往药里投剧毒,那样她还省了事。  “哦,好的。”敏儿刚点头,可突然思路一转,狐疑地看她,“小姐,你怎么会知道药里有毒?鼻子那么一嗅就发现了?”  颜沐昕惊觉自己暴露太多了,即便敏儿是向着她的,但她现在还不想把自己一个现代人魂穿到她家小姐身上的事告诉她,毕竟这事过于诡异蹊跷,留待以后再说。  她偏头想了想,敷衍道:“唔,不太记得了,敏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没有学过什么医术吗?”  “好像没有……”敏儿抓着脑袋认真思考之后回答。  “可为什么我对医药有记忆呢?”这种时候装傻把问题丢给敏儿是最明智的。  敏儿想了半天,不确定地问:“小姐,去年你见太子殿下和苏小姐走得近,受了刺激,突然说要看医书,敏儿求了左总管好久才给你弄了几本医书,放在书房里,你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难道都是在看医书?”  听了敏儿的话,颜沐昕嘴角狠狠抽搐,她看到太子和苏叶雪走得近受刺激?  记忆里太子的脸确实很清晰,看来在颜三小姐的心里他的份量很重,不过她已经不是那个爱慕他的颜沐昕,他昨天的言行注定要被她归入敌人阵列!  从今往后,那太子有多远给她滚多远,滚之前最好能把他们的指婚给退了,他爱娶苏叶雪是他的事!  “应该是那时候学到了一些吧。”她摆手随口回答,很快便转移了话题,“敏儿,我真的饿了,快去给我端饭菜吧。”  “好,敏儿这就到厨房给小姐端饭菜。”敏儿刚要离开,又想起那碗被下了毒的药,“小姐,这药怎么办?”  “倒了,若还有人送药来,你不动声色把药收下就好,先别声张。”  “好,敏儿记下了。”  敏儿离开后,颜沐昕从药箱里拿出布条,熟练地将自己的额头包扎起来,虽然她的伤口已消失,但戏还是得演足。  让人发现她伤口能迅速自愈,她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至于原因,等她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必须着手查探。  她刚把药箱收好,就听到院子里由远及近传来霞儿和敏儿的对话声。  “霞儿,饭菜我送进去给小姐就好。”  “不行,小姐现在受了伤,夫人特地让厨房炖了补汤,她交待我一定要亲自督促小姐把汤给喝了。”霞儿不耐烦地绕过敏儿,执意要自己送进去。
  霞儿不耐烦地重重敲了下门,以不屑的语气朝屋里拉长声音喊话:“小姐,开门,夫人特地让人给你准备了补汤,夫人的美意你可不能拒绝。”  门很快就打开了,当敏儿看到颜沐昕额头上重新包扎了布条后,总算松了口气,她正担心小姐的秘密会不会被霞儿发现,好在小姐聪明。  “端进来吧。”颜沐昕脸色很苍白,打开门后便以手撑着额头摆出痛苦的神情,缓缓地转身往屋里走,“饭菜放下你就出去吧,敏儿伺候我就好。”  霞儿将饭菜和补汤重重地摆在桌上,傲慢地宣布:“夫人交待了,敏儿将小姐照顾得弱不禁风,以后小姐的饮食交由霞儿负责,敏儿只需照料小姐的起居就好,所以,敏儿可以出去了。”  颜沐昕挑眉,张口一句夫人,闭口一句夫人,她队列站得可真坚定。  “不,小姐的饮食起居敏儿都能照顾。”  敏儿气极,让霞儿照顾小姐,指不定小姐会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  “敏儿,没关系的,你去整理床吧。”颜沐昕回头轻声道,背着霞儿方向朝敏儿使了个眼色。  她正想着如何修理霞儿,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可怪不得她。  “是,小姐。”  见颜沐昕始终没有动作,霞儿不由催促:“快把汤喝了,皇后娘娘惦记着你的伤,公公来传话,让夫人好生照顾你,眼下夫人还等着我答复呢。”  颜沐昕凑近那碗补汤,鼻子轻轻一动,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看来姓连的女人想在她爹回府之前把她给毒死,处处下毒,可十五年来都没把她毒死,从今往后更加没有机会了!  “哎哟……”她手搭在桌上撑住脑袋,动作极其“娇弱”,皱起眉头哀叹,“我的头好疼,手也好疼,霞儿,你伺候我用膳吧。”  霞儿一听,脸色像吞了苍蝇般难看,她的意思是喂她吃饭?  “霞儿,刚刚不是你说照顾我饮食的?每次用膳敏儿都会伺候我,难道你不愿意吗?没关系,等见到连姨母,我会告诉她……”她很小声地说着,声音里带着委屈,又表达了能体谅霞儿的意思,让一旁站着的霞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说话语气还是那胆小如鼠的小姐,可她以前绝对没胆说这种话,以前明明只要自己说话声音大一点,她就已经吓得直哆嗦了。  “如果你不愿意,还是让敏儿伺候我吧。”  原来,她学聪明了,拐着弯想重新让敏儿伺候,可她偏不会让她如愿!  “小姐,霞儿怎么会不愿意呢?”霞儿挤出抹违心的笑,舀了勺补汤递到颜沐昕的嘴边。  颜沐昕忧郁地盯着那勺汤看了半晌,直到霞儿的手举得有些微抖时,才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她的手:“头疼,没胃口,不想喝。”  “夫人交待,你必须要把它喝完,可不能辜负夫人的美意!”  “可是……好吧,我喝一些,这勺凉了,换一勺吧。”她嗫嚅地答应下来。  霞儿不耐,重新舀了一勺,刚要递过去,颜沐昕突然打了个喷嚏,抬起的手肘刚好磕碰上霞儿手里的碗。  一声脆响,碗砸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汤汁也洒的到处都是。  “啊——”颜沐昕一副被烫到的样子尖叫着站起来,这期间衣袖轻甩,藏于袖中的银针飞向了霞儿。  霞儿只觉得两腿一麻,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扑腾”着栽在了地上。  “霞儿,你没事吧?”颜沐昕想上前搀扶,可是脚却被凳子拌了下,重重跌在了霞儿身上。  可怜的霞儿,本来还靠着手撑着地面的,这下子整个脸都压在了碎片上,凄厉的尖叫声自颜沐昕的身下传来。  “救……命……敏儿快来救我们……”颜沐昕压着霞儿别提多自在,语气却是慌乱的,大声朝敏儿喊了起来。  敏儿早在自家小姐尖叫的时候就从屏风后跑出来了,本以为霞儿欺负小姐,可目睹了一切,特别是小姐那惬意的神色以及飞扬的嘴角后,她愣是呆在了那里。  “敏儿,快来啊……”  “啊?来了……”敏儿跑上前来,将颜沐昕从霞儿身上拖了起来,然而拖到一半,小姐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霞儿再次发出惨叫声。  “费”了好大的劲,颜沐昕和敏儿终于将霞儿从地上拖了起来,混乱间,颜沐昕也收回了那两根银针。  碎片扎进了霞儿的脸上,最大的庆幸是没伤到眼睛,只是此刻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她显得极其狰狞。  “敏儿,快去找人,把霞儿送到中院,然后让总管给她请大夫取出脸上的碎片。”颜沐昕抖着声音“慌乱”地催促敏儿,同时还痛苦地抚着额头和心口,“好多血,头好疼,心口也好疼,好难受……”  说完,她以手掩面滑坐在地上,背靠桌子瑟瑟发抖。  “……是,小姐。”  左总管听闻昕月阁发生的事故后,立刻让府里的下人把霞儿带走,一路上,霞儿哭得很凄惨。  连氏闻讯赶来,进门就看到桌角边神色呆滞的颜沐昕,她那样子完全是被吓傻了。  “怎么回事?”霞儿虽然只是一名丫鬟,但却是连氏培养的心腹,她不敢相信,霞儿在昕月阁竟然会伤成那样被带走。  “连姨母,霞儿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她伺候我用膳,我不小心撞到了她的手,她把汤洒我身上,我没怪她,我真的没有怪她,她却自责地跪在地上,我想去扶她,被凳子拌了一脚摔跤了……”颜沐昕听到声音,颤颤地抬头,还怯懦地躲进圆桌底下。  颠倒是非黑白谁不会?以其等连氏询问霞儿,不如她先把事情交待了,刚才发生的事不考虑她的故意成分,也确实像她所说的那样。  连氏看了她半晌,心头着实起了疑虑,她暗地里让府里送了那么多药到昕月阁,可颜沐昕至今跟没事人般,她怀疑以前的那些药颜沐昕根本没喝,这次不过是让霞儿盯紧点,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  事情真如颜沐昕所说?连氏并不全信,可霞儿终归只是丫鬟,她不能在这事上跟颜沐昕过不去。  治她,她有的是办法!来日方长,她自能收拾这个野丫头!  连氏深吸口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等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之后,颜沐昕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脸上露出奸计得逞后的笑,哪还有刚才的惊恐。  她走到门口,把房门一关,洗净了手开始享用饭菜。  “敏儿,你吃了没?好多饭菜,要不要一起吃?”  然而,她等了一会,始终没有等到敏儿的回答,回头一看,那小丫头仍然傻愣在原地。  “敏儿?”她连喊了数声,才把敏儿从神游中唤了回来。  “啊?小姐……”敏儿反应过来,看到颜沐昕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突然惊呼起来,“小姐,这饭菜是连夫人特地让霞儿送过来的,你不怕里边有毒?”  “我检查过了,没毒,有毒的是那碗汤,已经倒了。”  敏儿甩了甩脑袋,如果刚才还有疑虑认为小姐神智不清的话,这一刻,她终于坚信,她家小姐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小姐,你刚才是故意的?”  “当然,她跟姓连的联手要毒死我,我只是把她的脸弄花让她休养一段日子而已。不这么做,难道让她天天盯着我把毒药喝进肚子里?”颜沐昕嘿嘿一笑,刚才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和霞儿对她做的事相比,绝对善良多了。  更何况昨天霞儿还帮着苏叶雪把真正的颜三小姐害死了!这仇她得替身体的本尊报吧?  =====  霞儿自从受伤,昕月阁便只剩下颜沐昕和敏儿两人,没了监视,主仆二人的日子过得很自在,然而,送往昕月阁的汤物里必定掺杂了毒药,颜沐昕自然不会笨到去喝。  日子一天天过去,闲暇的时候,她常常在想,眼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等梦一醒,她还是在现代?可每天睁眼,都身处在这异世。  以前,她常常忙到没时间休息,可现在,时间多到泛滥,她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又是一个午后,她在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翻看医书,边翻边打呵欠,这医书除了文字和排版不同,里边记载的内容她都能倒背如流了,然而,除了看医书,她似乎也没别的事可做。  房门被敲响,敏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小姐?”  “进来。”  敏儿推门进来,看到她正慵懒地侧身躺在软榻上,医书遮盖在她脸上。  “小姐,敏儿问过左总管了,他不肯给备药,说熬药的事府里会负责,还说小姐的伤势要是严重,可以给小姐请大夫。这样算什么嘛,府里熬给小姐的药,不管是补身子的也好,治疗伤口的也好,全都下了毒,那两只老鼠都要死了。”敏儿提起这事就觉得郁闷,更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前几天颜沐昕在院子的草丛里捉了两只老鼠,把敏儿吓了一大跳,后来知道是用来试药的,才定下心神,之后她每天把府里送来的汤药喂给老鼠喝下,连续喂了几天,那只老鼠活动力已经越来越差了。  颜沐昕将医书拿开,手指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敏儿别气,反正她们毒不死我。只是毒药不断送过来,可我根本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多多少少会让她们起疑心吧?”  也许不久之后,连氏会变本加厉,想出更歹毒的方法陷害她,在那之前,她手中要握有绝对优势才行!所以,她必须要有药!  “敏儿,我想出府,自己到街市上找药!”  既然无法从府里拿到药,她只能靠自食其力,最好的办法是出府,还可以顺便去玩儿,她在府里快闷死了。  “啊?小姐,你别吓敏儿……”小姐除了被皇后娘娘传唤进宫外,几乎不曾出过将军府,“小姐,官家千金哪会随随便便跑街市上?老爷过两天就回来了,让夫人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告诉老爷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吓你,也没准备让他们知道,你帮我弄套男装来,我扮男装偷溜出去总可以吧?”  敏儿立刻摆手拒绝:“小姐,敏儿哪有能力拿到男装?”  小姐在将军府不受宠,连带地身为贴身丫鬟的她也受排挤,能处得来的伙伴就那么几个,哪里要得来男装?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也开不了口去跟府里的下人要男装啊。  颜沐昕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动,心中盘算起来,很快,她笑着朝敏儿勾了勾手指。  “我有办法。”  敏儿困惑地凑近她,待听了她的主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  “敏儿,放心好了,没事的,我们昕月阁偏僻,离中院不远,相信我,可以办到的,你只要配合我就好。”  在颜沐昕的执拗之下,敏儿最终妥协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从昕月阁里走出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向中院,而后躲进花丛间,锣声敲响后,原本安静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府中下人没人敢在这时怠工,匆忙收拾好自己就上工了。  很快,下人都离开忙活了。  “敏儿,你在外边帮我把风,要是有人回来,你负责缠住他。”  颜沐昕拍了拍敏儿的肩膀,交待完后便摸进了一间屋子。  房门一推开,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数十个男人住的屋子真脏乱,颜沐昕捏着鼻子挑了个相对整洁的床铺翻找起他的包袱来。  她刚找到一件适合外出的男衫,就听到屋外传来对话声,果然有人回来了。  “你不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跑这里来做什么?”  敏儿探头张望,被突然折返的长工吓了一跳,镇定过后轻咳了声,按照颜沐昕交待的话回答:“小姐想找人搬重物,让我来看看中院有没有人闲着,阿明哥,你是不是有空?”  “我没空。”阿明答得飞快,生怕被喊去帮三小姐做事,“左总管让我回来拿东西,还有事吩咐我做呢。”  他边说着边要往屋里走,敏儿见状,忙上前阻拦。  “诶,等等,小姐要你帮忙!”  “找别人!”  阿明一直拒绝,可敏儿不依不挠,拼命上前阻拦,直到看到颜沐昕从窗子爬出来,在背对阿明的地方朝敏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而后顺利溜走。  敏儿松了口气,立刻放开阿明的衣袖,冷哼一声:“不帮就不帮,我再去找别人!”  “去吧去吧。”阿明不耐烦地朝敏儿摆手,急不可待地转身往屋子方向走,恨不得立刻将敏儿甩开。  府里谁不知道,替三小姐做事便是得罪连夫人和四小姐,这种站边的事他可不会犯傻。
  颜沐昕回到昕月阁,拿着盗来的男装在身上一阵比划,回头将其交到敏儿手里。  “敏儿,帮我改小一点……咦?敏儿,你怎么了?”颜沐昕发现敏儿回来后就一直嘟着嘴不说话,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小姐,府里的下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敏儿难过。”敏儿闷闷不乐地回答,虽然刚才对阿明说的都只是借口,可他拒绝得太明显,换作是四小姐,他巴不得舔着脸去帮忙。  小姐太可怜了。  “唔,”颜沐昕摸着下巴想了想,拍了拍敏儿的肩膀安慰,“乖,没事,今天阿明对我的态度我记下了,我记仇得很,这笔账迟早跟他算清。”  “小姐,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受欺负后只会躲起来哭的小姐了,真好。”敏儿抹了抹眼泪,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每次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受别人欺负却不知道怎么办,小姐太软弱,她只是小小的丫鬟,根本保护不了小姐,如今,小姐似乎脱胎换骨了……  “那是,多‘亏’了苏叶雪,推着我往树上那么一撞,都把我给撞清醒了。”颜沐昕提起苏叶雪,嘲弄一番,也没继续在这事上做文章,交待了敏儿替她改男装。  “敏儿,快别感慨了,把它改改,我日落前出府。”  “日落?到时天很快黑,小姐,那样会很危险。”  “不怕,一来这样容易瞒住府里的人,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睡下了,二来我爬墙不容易被发现啊。”颜沐昕笑嘻嘻地解说,她出府的目的是找药草,药堂关门前到达便可,回来时她身上肯定带了很多药草,夜色容易给她做遮掩。  危险何惧?她在现代替“暗”组织卖命,什么危险的任务没接触过?  临近黄昏,颜沐昕换上男装,敏儿替她画了妆,原本白皙的小脸蛋顿时变得黝黑,还涂抹了斑点,若不细看,对她不熟悉的人根本不会把这张脸跟她联系起来。  她利索地翻墙爬院,身手敏捷得让站在院子里的敏儿吓得目瞪口呆。  她从来不知道胆小怯懦、从小知书达礼的小姐竟然会爬墙,而且还爬得那么顺溜!  “小姐,你小心点啊。”  颜沐昕站在高墙之上,潇洒地将束起的发甩到脑后,冲敏儿咧嘴一笑:“放心吧,记住我说的话,如果有人闯昕月阁,通通拦下,就说我睡下了。”  “好……”敏儿担心地仰头,很害怕颜沐昕一个不小心会从高处摔下来。  “我出去啦。”颜沐昕注意到阁楼外有府里的人经过,怕被发现,忙蹲下身子,朝敏儿眨了眨眼,探出身子抓住府外延伸进来的枝干,麻利地跳上了树,不过一瞬,她的身子就消失在墙外。  双脚着地之后,颜沐昕高兴地跳了两下,多亏她在将军府不受宠,昕月阁偏僻到翻过一道围墙就能出府,这样的位置对她还真有利,方便她以后随时溜出府玩乐。  毕竟没有经历过古代生活,即便有零碎的记忆,但也不完整,她带着满满的好奇溜上了街市,对什么事都感到新奇。  黄昏的街市依然热闹,一路走过去,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她惦记着药草的事,即使再想闲逛也都压制了,负手前行,终于在一个写着“当”字的门铺前停了下来。  当铺不像街边摊贩,掌柜的算清账,正要让小二关门,颜沐昕赶在最后一刻冲了进去。  “掌柜的,我想当这玉簪子。”颜沐昕将袖子里的一枝玉簪子放在柜面上,笑着对掌柜说明来意。  颜三小姐太懦弱了,身为将军府嫡长女,竟然连点月银都没拿到,不仅如此,敏儿还告诉她,霞儿经常从她屋子里偷皇后赏赐给她的首饰,她这趟出府买药草,身上没有银子,只好挑了支簪子出来典当。  掌柜朝那玉簪子看去,顿时双眼一亮,很快又隐去惊讶之色,恢复了平淡。  “这位公子,你确实要当了它?活当还是死当?”掌柜拿起玉簪子察看一番后将其放回柜台。  颜沐昕擅长察言观色,掌柜刚才的神情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支玉簪子价值不菲,是皇后赏给她的,质地细腻纯粹,民间少见的玉种,掌柜看来是识货之人,只是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准备打压它的价格。  “死当,不赎回了,掌柜,你愿意出多少银子收了它?”她笑眯了眼,手指习惯性地在柜面上轻敲。  掌柜沉凝半晌,指着玉簪子道:“这玉虽然不错,死当的话……这么小一块,也无法再打磨成其他,没法做它用,看公子这么着急进来,肯定是急需用钱,做个仁义买卖,五十两。”  颜沐昕微眯起眼,手指敲动的频率未变:“这是我家小姐让我拿来当的,她就算再缺银子,也不缺这五十两,我家小姐书香世家,这簪子什么来头,有多少价值一清二楚,五十两不当了,皇城又不是只有你这一家。”  她说着,拿起玉簪子转身就走,掌柜起初没挽留,见她径直离开,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让小二将她喊了回来。  “八十两,最高就这价了,再多我也给不了,你就算到别处典当也没有比这更高的。”  “掌柜,你是聪明人,长期买卖做不做?下次我再拿别的来,你该知道这玉簪并不常见,而且我当了就不会赎回来,它这么精致,无需做它用,官家小姐肯定愿意出高价买下它。”  掌柜深思了好一会,最终以一百两的价格收下了它。  颜沐昕收了银子,朝掌柜一挥手,人也跟着离开了,留下喜滋滋拿着玉簪子观赏乐呵的掌柜。  她自然知道簪子远非这个价钱,只是她现在急需用银子,眼看天就要黑了,药堂关门后她这趟就白出来了。  不过,皇后要是知道自己送出的簪子竟然只被她当了一百两银子,非气死不可吧?  “老板,赚大了,这玉可珍贵着,那小子容易唬弄,而且还愿意长期买卖。”  掌柜笑得嘴都合不拢,忙让小二找锦盒摆放玉簪子。  然而,在不久的将来,掌柜悔得捶胸顿足,只恨自己当初招待了这个小魔女。
  颜沐昕要抓的药量大,以防让人起疑心,她拿着事先写好的药方子奔走在皇城各大药堂。  药方是根据连氏往她汤药里掺杂的毒而开的解药,还有就是她准备调配来护身的药草,全都打乱在药方里。  她现在的身体对毒有抵制能力,而且她对药那么熟悉,哪里掺了毒鼻子一嗅便一清二楚,她只担心敏儿跟着她会遭殃,连氏到目前为止没心思对付敏儿,但不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对敏儿下手,万一哪天敏儿误食了毒汤,她手中有解药才能立刻解救她。  敏儿是她目前在古代唯一能信任的人,她一定要保护好!  跑了七八间大小药堂,她把药草零零散散收集得差不多,但有一味药草各药堂都稀缺,而且她发现,每当提起这味药,药堂掌柜摇头的同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让她心惊不已,只能搪塞了个借口快速离开。  天色已黑,她背着一个大包袱站在皇城最大的药堂——仁景药堂前,这儿还没有关门,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掌柜,请问有萦香草吗?”她就不信整个皇城这么多药堂,都没有萦香草!  它虽然自带毒,但用到好处也是解毒的奇药,更是解连氏给她下的毒的良方,药堂怎么会没有?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药堂正准备打烊,听到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而且问的还是萦香草,所有人都抬头朝她望去,眼神依旧怪异。  “萦香草?你是外地来的?”  掌柜这话让颜沐昕感到莫名其妙,她不过问药堂有没有萦香草,怎么就成外地来的?  “没有吗?”  “当然没有,这在皇城是杀头大罪,小伙子,以后都别问了,快走,小六,天色已晚,把门关了。”  颜沐昕就这样被赶出了仁景药堂,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百思不得其解,问起萦香草的事怎么就成杀头大罪了?  杀头大罪必定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皇城之前发生了什么跟萦香草有关的大事?  就在她思考的当下,突然闻到了一阵药香味,这味道是……  萦香草!  她猛地回头,朝仁景药堂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从药堂里走了出来,天色太暗,她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的肩上挎着包袱,这么浓的药香味,如果她没猜错,他的包袱里应该有萦香草!  原来仁景药堂有萦香草,颜沐昕鼻子向来灵敏,可刚才在药堂里竟然没嗅出来,他们肯定用了什么东西掩盖了萦香草的药香味。  在她寻思间,黑衣男人一跃上了马,“驾”的一声策马从她的身旁飞驰而过,也带来了更浓郁的阵阵药香味。  “这……太诡异了,搞得也太神秘了。”她竟不知道萦香草在楚临国被赋予了这么神秘的色彩!  天色越来越深,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背上的包袱很沉,她拿到的药草已经够多,也该回将军府了。  这样想着,她挎紧包袱,沿着巷子往前,仁景药堂和将军府距离甚远,刚好在皇城的东西两头,绕了几条巷子之后,加上周围太黑,颜沐昕已经有些晕头,到后来竟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她迷路了!  皇城太大,古代的街巷怎么长得都差不多?第一次出门,她果然高估了自己的认路能力。  迷迷糊糊间,她不知道绕进了哪条巷子,巷子很偏僻,房屋也破旧,仿若无人居住。  这时,颜沐昕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打斗声,伴着夜风,还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这味道分明属于萦香草,难道是刚才带着萦香草离开的黑衣男人遇袭了?  好奇心可以杀死猫,而颜沐昕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  更何况跟药有关的事她都很有兴趣,还好奇萦香草背后究竟有何秘密?  她的身体早已经作出了反应,顺着药香味,她猫着身子往事发地前进,不断走近,打斗声越剧烈,萦香草味道越重,还伴有沉重的血腥味。  终于,她趴在巷口长满青苔的旧墙上,只露出半颗脑袋,眯着眼睛窥视,巷子里打得异常火热,全是身穿黑衣的男人,她分辨不出哪方人马,双方下手都很重,往死里砍杀对方。  在打斗的人群中,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门紧闭着,从几名黑衣人守护的架势上来看,马车里肯定坐着哪位贵人。  兵刃交接发出“哐当”声响,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一两名黑衣人的尸体就倒在巷口不远处,黑巾蒙着脸,但双目圆睁着,胸口一个血窟窿,血汩汩往外冒,看起来异常狰狞。  好血腥的刺杀场面,颜沐昕对这种场面并不陌生,她在现代时参与了“暗”组织好几次枪杀,可一般都是周密布局后的速成。  眼前的这场刺杀未免太惨烈了,马车被保护得严实,刺杀者占不到优势。  怕惹祸上身,她还是决定离开为妙。萦香草的事她可以慢慢查探,犯不着因为好奇而丢掉小命。  就在颜沐昕想要转身离开之时,一个团状物从混乱的人群中呈一道优美的弧线朝她这个方向飞过来,落在离她数米外的地方。  这个抛射,使得萦香草的味道更加扑鼻而来,那正是黑衣男人从仁景药堂带出来的包袱。  双方人马还在厮杀,没人过来拾取这个离他们甚远的包袱。  走?还是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把包袱拾了带走?里头可是有她想要的萦香草啊!  颜沐昕在心底纠结,要是拾,很可能会被那些黑衣人发现,小命会不会不保?  一番天人交战,她最终决定去拾那个包袱,身为医药者,她想要的药草就在前头,没有不拾的道理。  于是,她将自己背着的包袱藏于巷口角落,蹲下身子,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朝装有萦香草的包袱爬进。  她的手终于触及包袱,心中一喜,刚要抱起它,一把折扇从马车里飞射出来,准确地击中她的手背,麻痛让她迅速收回了手,直瞪着地上那把折扇。  被发现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颜沐昕伸出另一只手拎起包袱,不再小心翼翼,拔腿就跑。  然而,未等她跑出几步,她发现自己的腰被缚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腾空急速往后飞去,最终,她被重重甩落在离马车不远的地面上,而她腰间的绳索也被收了回去。  这时,她听到马车里传来男人的咳嗽声。  “痛痛痛……”颜沐昕揉着摔疼的屁股痛呼出声,下一刻,刀光闪过,她条件反射拿包袱去挡。  包袱里的药草顿时散得满地都是,扬刀刺杀她的黑衣人愣住了,待发现她要跑,立刻持刀上前架在了她脖子上,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拎了起来。  “萦香草交出来,放……放我们兄弟离开,否则,我杀了他!传言你重情重义,不会不管你侍从的性命吧?”挟持了颜沐昕的黑衣人冲马车方向哑声嘶吼,边说着还边加大了举刀的手劲。  颜沐昕因黑衣人的粗暴而皱眉,狗急也别跳墙啊,抓她威胁还不如随便抓一个黑衣护卫来得有效。  “大哥,你抓错人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用我威胁他们没有用,刀剑不长眼,你小心点。”  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没有丝毫慌乱,让坐在马车里的男人起了丝惊讶。  她才重生了几天,该不会又要去见阎王了?她并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得这么快。  “你不是他的侍从?”  “当然不是!要是他的侍从,还会被他用绳子强行拖甩回来?”她很“好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就见他整个人变得不淡定了。  “别废话了,我们收银子取他的性命和夺药,多说无益。杀了那小子!”  “别……我是无辜的,而且你们根本杀不了马车上的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为钱财丢掉小命有意思吗?”颜沐昕叹息一声,他们为钱财,她为药草,她似乎更没意思。  打斗的人群并未停止,挟持她的黑衣人在同伙的喊声中,眼神变得凶狠,刚想抹掉颜沐昕的脖子,没想到持刀的手突然一麻,连刀都握不住。  刀掉落在地上,他往麻了的手上一看,那里不知何时插了数根银针。  颜沐昕趁他不注意,抬腿往后一顶,用足了劲。  “啊——”  只听一声惨叫,黑衣人抱着下身痛苦地弯下了腰,一个过肩摔,颜沐昕把比她身子大上一倍的壮硕男人摔了出去。  她抬脚勾起那把刀,往他身上一捅,拔腿就跑……  马车里的男人透过缝隙,见证了这整个过程,眉毛微微挑起,片刻工夫,发现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又要逃跑,只好再次甩出绳子将她拎了回来。  这次,男人没有把她甩在地上,而是直接拖进了马车里,绳索在她身上绕了几圈,将她反身压制在自己与车窗之间,伴随着她刺耳的尖叫声,他的大掌用力扣上了她的脖子。  “戏演得很好,说!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异常冰冷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让颜沐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好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与情绪。  她扭着脖子向后,借着窗帘上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到一张银色的面具,男人的脸全都藏匿于面具之后,身上白衣胜雪。  衣着素色了点,可马车装点得却很奢华,她身下趴着的地方铺着貂皮毯,若不是危险在即,她倒觉得这样趴着很柔软舒服,若他掐过来的手能拿开就更好了。  在皇城,如此奢华,很可能是王公贵族。  “说!”  见她始终不说话,男人不耐烦地再次催促,同时也加大了手劲。  “说了你也不信,没人派我来,我只是想要萦香草,家姐身中剧毒,需要萦香草救命。要不是为了救家姐,我才不会涉这个险。”谎话信手拈来,她连想都不用想,至于信不信就是身后这个男人的事了。  “萦香草?皇城有多少人认识萦香草,就算听过,也不会认识!”男人嘲讽地一勾唇,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萦香草在皇城被禁令近十年,这小子才几岁?  “我是大夫!大夫岂有不认识药草之理?萦香草气味独特,嗅一下就知道你那包袱里有它。”  大夫?  男人正沉思着,猛然发现颜沐昕竟盯着他的手腕瞧,而且不怕死地作势想伸手把上他的脉,他想也不想,扣住她不安分细瘦的手,也探得她的经脉。  竟然没有任何内力?可她刚才凭着自己瘦弱的身体把那黑衣人摔飞出去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武功却有胆闯进这场杀伐中,她是受人指使还是像她自己所说要为救姐姐?  颜沐昕想抽回手,不过刚使力,只听“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尖叫出声的同时人也被甩出了马车。  她倒吸口凉气,马车上的男人太可怕了,硬生生折了她的手,万幸的是,她还活着。  她刚才分明看到他的手腕上有道血路条子延伸进衣袖里,若她没猜错,他应该中了蛊毒,身为医生的惯病,很顺手就想给他脉,最终这惯病害她吃了苦头。  她忍着疼痛,偷偷将自己错位的手扭了回去,再疼再痛也不敢在这时叫出来。  打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暗杀的黑衣人全部躺尸在地,血腹味扑鼻而来,侍从秩序井然地站立于马车两侧,见到颜沐昕从马车里飞出去,仿若未闻。  “王……二爷,刺客已经全部解决,还剩这个人如何处置?”  他姓王?王二爷?这称呼听起来就像邻居家的老伯!  有命回去的话她要去打探一下王公大臣里有哪家姓王,太冷血可怕了,她很记仇,折她手的仇她记下了,将来有机会她要报仇!  “逼问出幕后之人,直到他能找出人证明身份为止,否则,杀了。把药拿好,出城。”  “是,二爷。”黑衣人拱手领命,留下一人朝颜沐昕走去,其他人翻身上马或驱赶马车要离开,而下一刻却听到颜沐昕大叫起来。  “车上的,真的没有幕后主使者,我只是大夫,为了救家姐才冒险过来的,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能害你什么?”
  颜沐昕皱眉,她要是曝出将军府嫡长女身份应该不至于会死,除非她爹刚好跟那男人有仇,可她要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  “如果我证明不了没有幕后之人,你无论如何都要杀我?”周围死一片的沉寂,颜沐昕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们开口,无奈地叹息。  “二爷,抓来的药散了一地,掌柜交待很多药草是不能混在一起的,属下回去把他找来?”被吩咐拾掇药草的黑衣人对着散落一地的药草犯难了。  马车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半晌之后——  “元义,按你说的把人找来。”  “是。”  颜沐昕看到那叫元义的黑衣人一个拱手,应完声后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不过眨眼工夫,人已经消失不见。  轻功好厉害……  “那就证明你是大夫,把地上的药捡了,每样分开,不出错,在他们回来之前做到,就饶你一命。”  男人冷若冰霜的话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没指名是谁,但颜沐昕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有活路了?可要在掌柜过来之前捡完、分完这一地的药草?那元义若用轻功,她还不是照样得死?  “看不见……”她弱弱地抗议。  很快,就有侍卫点亮火折子,举着灯笼站到散落的药草旁。  颜沐昕无奈地抚额,不敢耽搁,跑过去蹲下,埋头认命捡拾药草,双手齐动,一样样分堆放好。  她对药草的熟悉程度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叹,没有任何迟疑,拾起的当下已经将药草准确地放到药堆里。  在元义带着掌柜匆匆赶过来站定的时候,她两手同时一放,将手中最后两样药草放进药堆里,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做到了冷血男人的要求,小命应该能保住吧?  “二爷,掌柜找来了。”  “二……”掌柜刚要拱手向马车里的男人行礼,听到元义的轻咳声,注意到马车前蹲着一个小伙,反应过来后立刻改了口,“二爷,小人过来了。”  “检查一下那些药草分对没,按药方包回去。”男人咳嗽了声,吩咐道。  “是是,小人马上检查。”掌柜立刻上前查看,走近时恰好对上颜沐昕抬起的脸。  这张带了斑点而且黝黑的脸不正是不久前不怕死到仁景药堂询问萦香草的人吗?  “是你?”  颜沐昕朝他嘿嘿傻笑不语,皇城最大的药堂掌柜竟然喊马车里的男人为“二爷”,那男人身份还真奇特,难怪能拿到萦香草。  掌柜没再多说什么,立刻蹲下检查药草,尔后拱手回话:“二爷,药草没有问题。”  “让她走。”  听到男人开口,颜沐昕松了口气,她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不过,她折腾一个晚上是想要拿到萦香草啊。  “那个……马车上的大哥,我为了萦香草冒着生命危险冲过来,差点丢掉小命,又帮你分了药草,赏我一点萦香草如何?我想救家姐性命,不用多,只要一点点就好。”她语带谄媚地朝马车里的男人乞求。  众护卫惊愕地朝颜沐昕望过去,这小子可真会得寸进尺。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马车上的男人开口了。  “荀掌柜,给她一小包萦香草。若是惹了杀身之祸,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更加受惊,他们家主子今晚的行为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好。”颜沐昕拼命点头,在荀掌柜递过来一小包萦香草后,她起身朝马车方向深深鞠了个躬,“谢谢。”  说完,她再也不敢多耽搁,接过小包药草拔腿就跑,生怕男人反悔把她拎回去宰杀。  她跑出巷口,从角落里拾起自己的包袱,飞也似地冲进另一条小巷。  马车门在这时被推开,男人望着颜沐昕越跑越远的小身板,冰冷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  “元义,跟着她,看她去哪。”  那是个女人,刚才在马车上他就发现了,扣压在他手中的身体很柔软,不属于男的,他注意到她还有耳洞。  他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她扮男装掺和到今晚的事来!  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  “是。”元义领命,而后黑影翻身上了屋顶,追随着颜沐昕消失的方向而去。  荀掌柜小心翼翼地开口:“二皇子,他底细不清楚,小人认为把萦香草给他实属不妥,而且他知道了小人和您的关系,万一……”  马车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是当今二皇子楚宸灏,荀掌柜的话让他收回了视线。  “无妨,今晚的刺客与朝廷无关,若她是楚宸琰或苏自省派来的人,那说明你跟本王的关系早之前就暴露了,萦香草的事,等本王过几天回皇城,会想办法逼父皇把禁令撤回!荀掌柜,继续留意各大药堂跟楚宸琰及苏自省暗地里的动作。”  荀掌柜愣了下,撤禁令这事怕是不易,不过,以二皇子的能力,他既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想必已经有谱。  “是,二皇子。”  “元诚,送荀掌柜回药堂。咳咳……”楚宸灏刚说完一句话,只觉得体内气血外涌,猛咳了数声。  “二皇子,您身上的毒……”  “不碍事,毒性本王还能控制住。元信,你回灏王府,有情况及时跟本王联系。出城。”楚宸灏交代完,退回马车内,立刻有侍卫将车门关上,众人领命后各司其职,马车缓缓离开小巷。  ======  颜沐昕在巷子里绕了半天,绕得自己头昏眼花,也把暗中跟在她身后的元义给绕晕了。  元义躲在屋顶上看着她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只觉得满头黑线。  那小子究竟在做什么?难道发现有人跟踪,故意绕圈子?  殊不知她根本是迷了路。  颜沐昕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将包袱甩在地上,靠着墙角弯腰捶起自己的双腿。  累了大半个晚上,她要是再找不到回将军府的路,天都要亮了。  在这寂静无人的黑夜里,感观向来灵敏的她突然察觉到身后有道锐利的目光,似乎在暗中紧盯着她,她警惕地回头,准确地往元义所在的方向望过去,然而元义反应更为迅捷,在她转头的那会,已经将探视的脑袋缩了回去,也让她扑了个空……
  颜沐昕抱起包袱快步走出这条小巷,随意拐进另一条巷子,不断前行,那被人盯视的感觉依旧不减。  有人跟踪她?  她走了这么久,那人都没有害她的举动,她想她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不外乎就是刚才那些黑衣人中的一个,一定是马车上那男人派人跟踪她,想打探她的幕后主使者。  正好,就让他送她离开巷子!  于是,她停下脚步,即使看不到人,依旧回头冲着屋顶方向,双手环胸笑道:“那位大哥,跟了我这么久你不累啊?我迷路了,走不出这里,你干脆现身带我出去好了,回头也好跟你家爷交代。”  暗处的元义听了她的话,嘴角抽搐。迷路?身处皇城,三更半夜还到处闲逛的人竟然会在皇城迷路?  而她果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还直接要求他现身,难道她就不怕他杀了她?  不过一想,她都敢闯进打斗现场,必定是胆大之人。  等了一会,屋顶上的人依旧不肯露面,颜沐昕再次开口。  “不现身?不现身你就得陪我继续在巷子里绕,也许会绕到天亮,你确定你家二爷不会责怪你办事不力,跟踪个人都花几个时辰?而且我已经知道你了,你还躲躲藏藏就没意思了吧?”她背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等他出来。  寂静的巷子里,她一直说个不停,那架势似乎他不现身就不准备走了。  元义犹豫了,王爷交待他暗中跟踪这小子,却被他发现了,又听他念叨个不停,最终被打败了,一个翻身,从屋顶上降落,立于她面前。  借着月光,颜沐昕打量起眼前这位蒙脸的黑衣人,身形高大,如墨的黑衣轻易便融入这夜色中,刚才的那场杀戮让他身上带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笑着问:“元义?”  如果她没记错,刚才马车上的男人是这样喊他的。  元义很想抚额,她不仅不怕他,竟然还有闲情询问他的名字。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你家主人说过放我一条生路,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你跟过来应该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我的?如果我不说,你打算跟多久?”她说的坦荡,眼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怯懦。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你家住何处,带我过去,我自然就不会再跟着你。”  颜沐昕摸着下巴仔细琢磨一番,点了点头:“没问题,家姐生病,我们只是刚搬来皇城的普通小老百姓,路不熟悉,你带我到街上,我带你到我家看看。”  元义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转身,率先往巷子外走。  他直接将她带到了街上,终于,她也找到了熟悉感,两手探进包袱里,一阵捣鼓后停下了脚步。  听到身后脚步的停止,元义疑惑地转身,未等他站定,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他心下大惊,想要闭气却已经来不及,只感到一阵晕眩,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行动越来越困难,眼睁睁看着她把数根银针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你……”元义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最终倒在了地上,努力睁眼,看清颜沐昕脸上那抹狡黠的笑。  “抱歉,我不想让你继续跟着我,你身上的毒是我用萦香草和其他药草简单调制的,一个小时……哦不,半个时辰后症状就会缓解,你家二爷那里有萦香草,你该知道它能制毒也能解毒吧?回去用少许萦香草煮水服下,两天后毒素可全部清除。”她耐着性子向他解说,对古代的时辰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与元义无冤无仇,并不想害他,可她必须甩开他,只能使出这招。  幸好,她列的药单里有一堆整人的药,此刻也都在她包袱里。  留下话,她不去看元义因愤怒而瞪圆的双眼,挥了挥手潇洒离开。  颜沐昕哼着曲回到昕月阁后的巷口,将身上的包袱甩进院子里,抱着树开始攀爬,可是手一使劲,突然的刺痛感让她险些摔地上去。  该死的,马车上的冷血暴戾男人将她手的拧脱臼,虽然她及时接了回去,不使劲问题不大,但这会她要爬树翻墙啊!  亏她离开之前还对那人鞠躬道谢,这仇她还是得记着!  她咬牙忍着疼痛,努力爬上了树,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探着身子攀上了高墙,手受伤让她的行动变得完全不利索,不然爬墙这种事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黑夜里,她坐在高墙之上,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已经让她额上冒起了薄汗。  “敏儿……”她求救地呼唤敏儿。  “小姐?是你回来了吗?”黑暗里,从偏屋里探出一个脑袋,小声地冲着院子里询问。  敏儿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根本睡不着,刚才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可又不敢确定是不是小姐回来了,蹲在门边等了会,隐约听到小姐的声音,于是探出了脑袋。  “是。”颜沐昕大喜过望,果然是她的好敏儿。  “太好了,小姐你终于平安回来了,我担心了一个晚上。”敏儿立刻开门跑出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敏儿,快来帮我……”  在敏儿的帮助她,她终归顺利爬下了围墙,脱过臼的手太疼,她瘫在了地上,连动都不想动。  “小姐,出府时你爬墙不是很顺溜吗?怎么回来就爬不进来了?”敏儿以瘦弱的身子将她从高墙之上拯救下来,也累得倒地不起,可她想不明白,明明傍晚看到她利索地翻墙出府,那时还把她惊呆了。  提起这事颜沐昕就郁闷,无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向敏儿诉苦:“手……被一个残暴的人折了……”  
  “啊?小姐,赶紧起来,敏儿送你回房,天亮后让总管给你请大夫,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我处理好了,现在还疼着而已,过几天应该就好了,回房吧,敏儿,帮我把那个包袱拿进来。”颜沐昕摆手,爬坐起来后指着墙角的包袱对敏儿说完便朝屋里走。  她并不担心,以自己诡异的体质,相信左手很快会恢复。  敏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准确地在黑暗中找到包袱,小跑着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小姐,你的手真的没事吗?这些都是药草吗?”  “没事,那些是药草。今晚我出府后有人过来吗?”她边走边把身上的男装脱下,换回女装后坐到梳妆台前,打量起自己花斑的脸。  “除了送药过来的丫鬟,没有其他人来。”  “那就好,敏儿,帮我把妆卸了吧,太丑了。”  敏儿听着她嫌弃的语气,在她身后掩嘴偷笑,这妆可是在小姐指点下画成的,如今她倒嫌起丑来了。  敏儿端了盆清水替她卸除脸上的妆容,想起一事,提醒道:“小姐,明儿个老爷回府,这事你还记得吗?”  “爹?哦。”她应了声,待妆容卸下,她抱起包袱兴冲冲就往书房跑,“敏儿,你先睡吧,我去研究研究这些药草。”  她已经好久没碰药草了,闻到药草的味道,体内的细胞全都在叫嚣,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想要的药配制出来。  “小姐,夜这么深了你还不睡?明天要早起……”  “不困。”不等敏儿把话说完,颜沐昕已经冲出了房门。  直到天微亮,颜沐昕才感到困乏,将药草藏于书房阁层,回屋倒头就睡,这一觉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把敏儿昨晚的提醒忘得一干二净……  驻守边关的颜守仁颜大将军今日归朝,左总管一大早就吆喝府中下人准备,将军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连氏亲自督促,好不热闹。  颜守仁面圣结束回府时已近晌午,将军府上下从大门排到院子,毕恭毕敬列队迎接他回来。  “恭迎老爷回府。”  “老爷,辛苦了。”连氏笑着迎上前,看到爱妻,颜守仁向来严肃的脸展露了笑意。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瑶瑶好想爹爹。”颜沐瑶亲昵地上前挽住颜守仁的臂弯,说着甜话,而颜守仁向来疼这个女儿,听到她这样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瑶瑶果然是爹的好女儿。”  “爹,还有麒儿,也想爹。”颜麒牵着颜麟,不甘示弱地插嘴,同样让颜守仁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麒儿,这段时日有没有用功念书,好好习武?”颜守仁边抱起五岁的颜麟边关心起颜麒的功课来。  “有,爹请放心,文武师傅都称赞孩儿呢。”  “是啊,老爷,麒儿聪明伶俐,一定不会辜负老爷的期盼,你可以放心地交予他重任。”连氏帮腔,在一旁暗暗提点。  颜麒是她儿子,也是颜家的嫡子,可他以上还有已逝嫡妻所生大儿子颜逸,是他承位最大的障碍。  如果皇上一直赏识他们颜家,而颜麒又有出息,她自然希望颜守仁以后可以将领兵大权传给她的儿子,而非颜逸!  颜守仁明白她话里暗含的意思,却没在这事上应声,连氏也怕自己意图太明显,惹他不高兴,忙改口:“老爷,你风尘仆仆赶回来,妾身扶你进厅休息。”  这边颜守仁与连氏、两儿一女其乐融融,一旁的余氏和韦氏身为将军府小妾一句话都不敢插,旁边站着的颜沐霜和颜沐蓉再想亲近自己的爹也没那个胆,只能眼带嫉妒地看着颜沐瑶。  “嗯。”颜守仁应声,因心里惦记着一件要事,视线扫过前来迎接的众人,找寻某个人的踪影,他的视线掠过余氏等人,连带地将府中下人扫了遍,却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  他皱眉,询问连氏:“沐昕呢?怎么没来?”  =====  昕月阁安静地跟一潭死水般,直至晌午颜沐昕还在蒙头大睡,可急坏了敏儿。  她听到外头震天的恭迎声,再也沉不住气,只能将仍然沉醉在睡梦中的颜沐昕匆匆叫醒。  “敏儿,怎么了?我好困……”颜沐昕睁开眼,刺眼的光线晃得她再次闭上眼,翻了个身又要睡下。  敏儿一惊,忙再次去摇她。  “小姐,别睡了,你忘记敏儿昨晚提醒你的事了吗?”  “唔……什么事?”  敏儿无奈,看样子小姐是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或者该说她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  “小姐,老爷回府了,你该出去迎接。”  “哦……”她只“哦”了声便消音了,让敏儿在一旁干着急。  “小姐!”敏儿担心地在原地转圈。  “我爹平日里对我好吗?”她以手挡着双眼躲避刺眼的光线,努力驱赶满脑子的瞌睡虫询问敏儿。  敏儿微微张嘴,欲言又止,说到这事她还真替小姐难过。  颜沐昕发现了她的迟疑,透过手指缝隙看她,豁达地道:“说吧,我都看得开。”  “老爷疼四小姐、二少爷和小少爷,平日里几乎……不理睬小姐,可老爷回府,小姐该去迎接,以前都有去的,小姐别睡了,不要在这事上让连夫人揪着你的小辫子啊。”  “既然几乎没理睬过我,我还去迎接个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吗?不去!”颜沐昕听完后果断翻了个身,将薄被往脑袋上一蒙,选择继续睡觉。  笑话,那个名义上的爹长成什么样她只有模糊的印象,府里的人她几乎记不得,她才不想去凑热闹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小姐……”  “敏儿放心好了,要我说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有没有出现,就算注意到,有人来找,就说我病重,无法前去迎接。前几天我从宫里被送回来,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我受了重伤,这个借口肯定能用。”颜沐昕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被子里传出来,相较于敏儿的担心,她显得极其淡定。  “敏儿,我好困,天亮才睡下呢,乖,如果你不放心,现在去跟左总管说,事后姓连的肯定不敢在这事上刁难我,听到我病重,她也许更高兴。”  敏儿皱眉,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决定听从小姐的话,先将这事向左总管报备,事后连夫人要追究才有借口,她这样想着,看了再次倒头大睡的小姐一眼,无奈地摇头,而后转身跑出房门……
  连氏被颜守仁这么一问,愣了下,没想到老爷竟然会注意那个小贱人,不过,也到这时,她才发现颜沐昕竟然没有前来迎接。  她反应过来后脸上忙堆起笑容,安抚道:“老爷,不清楚呢,妾身今早就让人通知各院子做好准备迎接你回府,沐昕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来。”  “左总管,派人到昕月阁看看,老爷回府沐昕没过来,这么不懂礼数,她跟太子有婚约在身,很多规矩要记着,她这样可怎么行。”连氏拐着弯在颜守仁面前讽刺了颜沐昕一番,而颜沐瑶则在一旁使劲点头附和。  “是啊,三姐明知道爹爹今日回府,怎么也该过来迎接啊。”  真正的颜沐昕到死也料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让府里的人这么惦念着吧。  以往每次颜守仁回府,她默默前来迎接,站在队列中,却分不来她爹半点注意,今时今日,灵魂易主,不过任性睡个懒觉,颜守仁却问起她来。  左总管刚要打发下人前往昕月阁催促,敏儿却在这时匆匆赶到,本不想引起注意,想悄悄向总管传达小姐的意思后便离开,可她发现所有人都朝她这儿看过来,让她觉得压力骤增。  “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好。”  左总管着急开口:“敏儿,三小姐呢?”  “启禀老爷,小姐重伤还没好,脚一着地就头晕,身体很虚弱,但她惦记着老爷回府,本想让奴婢扶她过来,可是……刚下床就差点晕过去,只能打发奴婢前来告知,小姐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敏儿是个伶俐的丫鬟,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再真不过了。  颜守仁听了之后眉头深深皱起:“怎么回事?重伤?”  连氏在颜守仁不注意之时朝敏儿狠狠剜去一眼,死丫头平日里肯定给小贱人出了不少主意,否则胆小又死蠢的颜沐昕哪能活到今日!  她在心里暗暗思忖,准备想个办法把她从颜沐昕身边支走!  “老爷,是这样的,前几天皇后娘娘寿辰,沐昕进了宫,在宫里跟叶雪那孩子争风吃醋,先动手打人,不小心被叶雪的丫鬟推撞到树上,额头受了伤,宫里的太医给她看过了,妾身也让大夫给她看过,无大碍,府里每天都有熬药给她送过去。”连氏解释的同时也抹黑了颜沐昕。  敏儿在一旁干着急,事实并非如此,明明是苏叶雪欺负小姐还诬陷人,然而,所有人却这样误会小姐,她很想替小姐辩解,可她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此刻站出来,不仅不能起作用,还可能给小姐惹麻烦。  “沐昕胆子比什么都小,会先动手打人?”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忽略那个女儿,颜守仁还是了解她性子的。  “爹,三姐平日里是没胆量,可发起疯来根本管不了谁跟谁,瑶瑶那天见过叶雪姐,她的脸肿得老高,五指印清晰可见,就是三姐抽的,这事皇宫传遍了,我们颜家的脸也给三姐丢尽了。”颜沐瑶环着颜守仁的臂弯嘟着嘴向他抱怨。  颜守仁听后脸都黑青了,深吸口气抑制心中怒火:“沐昕除了额头受伤,有伤到脸吗?”  连氏听到他这样问,有些不满,也有不解,颜沐昕给颜家丢了这么大的脸,老爷的怒意竟然一闪而过,连责备的话都不说,反而关心她的伤势,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这趟回府,他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  “老爷,你放心,沐昕没有伤到脸,甚至可以说伤得不重,怎么就下不来床了?怪事了,前几天还有力气伤了霞儿……”连氏状似思考起来,最后的话也只起了个头就噤声了。  敏儿紧咬着下唇,连夫人太过分了,一个劲地抹黑小姐,府里就没人能替小姐说话了。  颜守仁沉凝片刻,冷声对敏儿道:“立刻让沐昕到厅里来,下不了床扶着过来,扶不了找人抬过来。”  敏儿被他这么一声大吼,颤抖不已,忙点头应下。  颜守仁吼完敏儿,转头吩咐左总管:“去请大夫到府中来。”  “是,老爷。”  敏儿带着惊吓冲回了昕月阁,顾不上礼数拼命将再次睡回去的颜沐昕摇了起来。  “小姐,出大事了。”  颜沐昕被她摇晃得头晕,根本无法再安睡,只能揉着惺忪的睡眼爬坐起来。  “敏儿,如果你说不出打扰我睡觉的好理由,我跟你急!”她说着还掩嘴打了个呵欠,完全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敏儿急得直跺脚:“小姐,你别再睡了,事情真的不好了,老爷要见你,让敏儿马上带你到大厅!”  “嘎?”颜沐昕托着下巴吱了声,“你没跟我爹说我病重过不去?”  “说了,老爷也说了,下不了床让敏儿扶你过去,扶不过去找人抬……”敏儿将刚才发生的事详细地描述一遍,尔后急得在原地转圈,“这下可怎么办才好?老爷还让左总管请了大夫,要是一会给小姐把脉,发现小姐根本没事还躲着不出去迎接,连夫人肯定会在一旁火上浇油……不行,得想想办法。”  颜沐昕听完之后倒是很镇定,骨碌碌的大眼转动起来,很快心生一计,伸着懒腰从床上下来。  “别着急,我自有妙计。”  她简单地梳洗后,打开房门出去之前吩咐敏儿:“给我找一件最惨白的衣裙,要看上去有病恹恹效果的,然后等我一下,待会帮我上妆,满脸病容那种。”  敏儿恍然大悟,很快明白过来小姐的妙计,不敢耽搁,打开衣橱就去找小姐要的衣裙。  很快,颜沐昕去而折返,在敏儿的帮助下换上了衣裙,又催着她替自己上妆。  一盏茶的工夫,敏儿终于搁下眉笔,面容憔悴惨淡的病怏怏美人映在了铜镜之上,额头上那高高缠起的布条更是给她添了几分病态。  颜沐昕对着铜镜连摆了几个令人生怜的模样,终于满意了。  她起身,惨白的唇色抖了抖,“有气无力”地对敏儿道:“我们走吧。”  她说着抬起步子朝前,刚走一步,腿脚一软,整个人作势要往前栽去,吓了敏儿一大跳,忙扑上前搀扶住她。  “小姐,你别吓我,这不是真的吧?”
  “当然,这不是提前适应吗?”颜沐昕朝敏儿挤眉弄眼一番,搞怪的表情配上她的妆容完全不搭调,让敏儿喷笑出声。  “小姐,你装得真像,可是大夫那关怎么办?”  “嘿嘿,我都想妥了。”刚说完,胸口突然一阵不舒服,她伸手便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刚才到书房,将自己通宵配制的药草找出来,挑选了几样,捣碎后兑水喝下了,强行用药扰乱自己平稳的脉象,还在自己额头上制造了伤口,洒了药粉制止它的自动愈合,这会还真疼。  她没想到,自己用来护身且对付外敌的药竟然先给自己用上了,如今体内气血乱窜,让她很难受,为达目的她也够拼了。  不过,如果能暂时瞒过大夫,瞒过府里的人,特别是连氏,也算是值得了。  敏儿搀扶着几欲昏厥的颜沐昕进了大厅,“体虚”的她一个趔趄,在跨进门槛时拌了一跤,差点栽地上去,敏儿及时扶住了她才免去一摔。  “咳咳……”  颜沐昕站在门口边便不再往前,身子的重量几乎都靠在敏儿身上,一手捂着心口作痛苦状,一手掩嘴咳嗽起来,咳到撕心裂肺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般。  颜守仁和连氏都被她的病容给惊呆了。  “爹……连姨母……沐昕给你们请安了……”颜沐昕喘过一口气后,身子稍稍离开敏儿几分,刚要弯腰给他们行礼,“扑通”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小姐!”敏儿惊慌,立刻将颜沐昕撑起来,脸上惊魂未定。  小姐装病吓人,还连带地要把她吓死,如果她不是事先向小姐确认过,现在肯定会被小姐高超的演技给唬住。  颜守仁大惊,习武之人的反应速度让他立刻冲过去将颜沐昕扶起来。  亲眼所见,他又还有什么怀疑?他已经确定她不是在装病欺人了。  “额上伤得很严重?幽兰,沐昕好歹喊你一声姨母,她病得这么重,都没有请大夫来瞧?”颜守仁有些责怪地朝连氏投去一眼。  他一直都知道连幽兰不喜沐昕,以前睁只眼闭只眼,可往后不行,为了取得女儿的信任,眼下只能绷紧脸来训斥连氏。  “爹,沐昕没事……别怪连姨母,她有给我找大夫,每天也都按时往昕月阁送药,只是,那些药沐昕越喝身体越差……”几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边说还边咳嗽起来。  明面上她是让爹别责怪连氏,却暗指连氏送去的药有问题,呵,阴人的招数谁不会?  “这……”颜守仁一时之间接不上话,再次责备地瞪了连氏一眼,从小青梅竹马,又做了十几年夫妻,她的心思他哪会不懂,“药有问题?”  连氏咬牙朝颜沐昕瞪过去,小贱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说话依旧细声细气,可听听她说出了什么话来?  “沐昕,你这话说得可会让你爹误会,药是大夫开的,府里人熬的,姨母可没经手,你喝了身体不好怎么不跟姨母说,之前不吭声,待你爹回来却说出这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连姨母,我说了,敏儿跟左总管提了,可是送来的还是那些药……”颜沐昕委屈极了,又把矛头指向左总管。  本想安安静静地睡觉,可既然他们不让她如愿,就别怪她到处撒火种。  “老爷,夫人,是小人疏忽了,府里的事太忙,把小姐提的事给忘了,还请老爷、夫人责罚。”左总管反驳不得,只能站出来承认。  颜守仁一拍桌子,对左总管吹胡子瞪眼睛:“疏忽?这么重要的事是能忘的吗?沐昕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责任是你能担得起的吗?”  “老爷,小人知错。”左总管曲膝慌忙跪下。  颜守仁紧接着安抚起颜沐昕来:“沐昕,爹已经给你请了大夫,马上就到,你很快就会没事了,如果不行,爹再进宫给你找太医。”  将军府众人第一次见颜守仁这么关心颜沐昕,全都惊呆了,而连氏和颜沐瑶却在一旁恨得牙痒痒!  说曹操,曹操便到,下人来报,大夫已请来。  “快让他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被请进厅,依然是之前替颜沐昕开药的那位大夫。  余光中,颜沐昕注意到连氏对大夫使了眼色。  大夫坐下后抬手搭上了她的脉搏,不过一会,脸色丕变,可发现众人还在观望着他,便收敛了表情,仔细地把了脉,收手后起身对颜守仁拱手恭敬回答:“将军,三小姐只是体虚,问题不大,正常喝药即可。”  颜沐昕心里冷哼一声,他被连氏收买,昧着良心说谎,枉为大夫!  陷害她,她今天不断了他跟连氏的勾结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爹,沐昕还要喝那些药?越喝身子越差,大夫是不是开错药了?”  大夫一听,差点气疯:“三小姐是怀疑老夫的医术?既然不相信老夫,那还是另请高明吧。”  “爹,那药我喝了真的好难受,现在浑身无力,胸口发闷,昨天还吐黑血了。早上送到昕月阁的药我没敢喝,现在还在屋里,能不能找另外的大夫看看那药?那药是不是……有毒?”  颜沐昕刚说完,大夫一阵恐慌,脸色也发生了变化,被连氏狠狠瞪了一眼后,才镇定下来。  连氏收起心思,装出诧异的样子道:“居然有这种事?可不能在药上出岔子,左总管,快让人把三小姐屋里的药端回来,仔细查一查,若药有问题,我们将军府定是要追究大夫责任的!”  “是,小人这就让人前去。”  颜沐昕心中冷笑,让左总管派人去,她敢保证那碗药端不过来了,不过没关系,她也没指望凭那碗药就把他们给治倒,而且在将军府她地位不够,今儿个她这爹肯定是脑抽了,才这么向着她,她现在要真跟连氏斗起来,也讨不到便宜。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整死连氏他们!  果然如她所料,不过一会,府中丫鬟匆匆赶回来,进厅就跪在地上,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老……老爷,奴婢该死,奴婢把药碗摔了……”
  “爹,要说药没问题,沐昕是不会信的,以后这大夫开的药就别往我那里送了,爹,沐昕真的好难受,想回昕月阁休息了,晚上您的接风洗尘宴可能无法参加了,咳咳……”颜沐昕说完再次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吓坏了颜守仁。  “爹马上去给你找太医。”  太医?都在苏叶雪爹的管理中,找太医她会死得更快吧?  “爹,不要太医,不要跟苏叶雪有关,找其他大夫……”  颜守仁想起苏叶雪跟她争夺太子之事,连连点头。  颜沐昕惨白的脸色加上剧咳,咳到后来还吐出了黑血,两眼向上一翻,顺着颜守仁方向昏了过去,颜守仁反应也迅速,及时伸手接住了她!  “幽兰,回房里!一会我要你的一个解释!”  颜守仁亲自抱着颜沐昕回了昕月阁,同时命令左总管立刻另寻大夫。  敏儿着急地跟着回房,刚才在厅里,她什么话都不敢接,在小姐吐黑血后她彻底懵了,如果只是装样子而已,怎么会吐血?  待他们离开后,连氏屏退王府众人,也让颜麒把颜麟带走,留下颜沐瑶和大夫商量对策。  她来回在厅里踱步,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往今天这种局面发展。  “娘,你有没有觉得爹爹今天很不对?他这次回来怎么那么关心颜沐昕?而且,颜沐昕也很不对劲,跟以前完全不同,今天的话放在以前,她肯定一句话都不敢说。”颜沐瑶提起颜沐昕,脸带鄙夷,完全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看待。  “何止不同,她还懂得耍心机了,听听她刚才说的话,拐弯抹角把我、左总管和刘大夫都状告一通!”连氏快被气死了,咬牙切齿,愤怒到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掐进肉里而不自知,心里只觉得一团火越烧越旺。  她瞪向拘谨站在一旁的刘大夫,训斥道:“我早之前让你把药下重点,赶在将军回来之前弄死那小贱人,可你干了什么事?没弄死也就算了,还偏偏在将军回来这天出这种事,一会你让我怎么交代?”  “颜夫人,小人也没料想到会这样,前几天给她把过脉,那时她的病情没这么重,可是刚才……她的脉象紊乱,毒素在体内乱窜,估计命不久矣,很可能是以前积累的毒终于爆发了!”刘大夫不断擦拭着额上冒出的冷汗,颤颤兢兢地回答。  “命不久矣?”连氏和颜沐瑶同时出声,语气里满是惊愕。  “她是真的病重?”颜沐瑶以为她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千真万确。”  “娘,颜沐昕要是死在爹回府之前,我们还可以找借口搪塞推掉责任,可现在爹回府了,又经过刚才那一闹,颜沐昕要是这两天死了,爹肯定要怀疑是我们做的。”  这也是连氏担心的事,为什么早之前没把那小贱人整死?  “娘,现在该怎么办?”  连氏咬牙一阵思索,喊来左总管:“给刘大夫一笔银子。刘大夫,出了将军府回去收拾东西离开皇城,到哪都好,我给你的银子够你一家三口过大半辈子,别让我在皇城看到你。”  刘大夫先是一惊,继而惶恐地点头,他别无选择。  “那小贱人能死最好,单凭她今天说的几句话,没证没据的,谁能替她出头?谁又会替她出头?”  昕月阁——  送走了大夫,颜沐昕依旧昏迷不醒,颜守仁坐在屋里,连日奔波让他满脸倦容,此刻皱紧眉头一语不发。  对于颜沐昕的病情,刚请来的大夫和之前的大夫说的话完全不同,大夫刚才说了,颜沐昕中了毒,而且体内的毒素还不少,幸好发现及时,否则难治了。  以往他对连幽兰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想到她已经完全容不下沐昕,会对她下毒手!他是不喜欢这个女儿,可再怎样也是他的女儿啊,往后还指着她做事,看来确实得好好跟幽兰谈一谈了。  “敏儿,照顾你家小姐,她醒过来让人通知我。”  “是,老爷。”  颜守仁离开后,敏儿关好院门,又把房门和窗子关好上锁,走回床边,轻摇着颜沐昕的身子试图将她唤醒,她现在也分不清小姐是真晕还是假晕了,因为实在是太逼真了。  她摇晃了一阵,可床上的颜沐昕依旧安静地沉睡着,终于,敏儿慌了。  “小姐,你别吓敏儿,你真的出事了吗?”  敏儿差点哭出声来,却见颜沐昕突然睁眼,哈哈大笑出声。  “敏儿,不是跟你说装的吗?你还着急。”颜沐昕眨了眨眼,从床上爬坐起来,同时也把嘴里的药囊吐了出来,快苦死她了。  “装的?可是小姐你刚才吐血还昏了过去……”  “药啊,我在嘴里藏了药,刚才咬破,那血不是我的血,我会昏迷是因为我吞了迷药,药效刚刚好,太棒了。”颜沐昕说着象征性地给自己鼓了掌,而后好奇地询问敏儿,“对了,我昏迷之后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吗?”  “老爷带你回来之前让连夫人回房等着,说要她给一个交代呢!小姐,老爷这次回来居然会关心你了,还向着你责备了连夫人,亲自送你回昕月阁还守了很久。老爷开始重视小姐了,以后你在府里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瞧不起了?”敏儿越说越激动,由衷地替颜沐昕感到高兴。  不想颜沐昕跟她反应截然不同,她耸了耸肩,倒回了床上:“敏儿别天真,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转变那么大……”  不等她把话说完,敏儿便开口反驳:“小姐,你是敏儿见过转变最大的,老爷的转变还没你大呢,所以,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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