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两岁睡婴儿床的婴儿一枚,每天睡到半夜就会被他声嘶力竭的哭喊惊醒,天天这样,

第一卷:柳家岭第1章 第 1 章出生柳家岭大队在望宁公社南边大概三十里的山里,说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认真的丈量过往那个穷山沟去的路到底有多远,大家都是根据想象或感觉说的。再往南就进了凤戏山深处,山峰险峻,林木阴森,没办法再住人了,所以在这个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平原的中原地区,柳家岭的人被外面的人称为&南山沟里的&,连被外面有水浇地的其他地方的人称为&山里的&望宁公社附近的其他沟沟坎坎的村子里住的人,也都这么称呼他们。山还是平地总是比较才显现出来的,和望宁公社的所在地望宁大队比,柳家岭就是大山沟,因为这里山更大,树更多,林更密,山高林密意味着原始,原始意味着贫穷和落后,所以虽然只是山高一点还是矮一点的区别,只是离公社所在地远一点和近一点的区别,别人的优越感便凸显了出来。连接柳家岭那个穷山沟和望宁公社的,除了一条曲曲弯弯仅只可以容一辆架子车通过的山路,还有一条和山路伴行的河,河是从凤戏山流出的,所以叫做凤戏河,河不大,但长年水流不断,河水在进入望宁公社所在地之前,都是清澈见底的。柳家岭是柳家岭大队的一个自然村,在几个村子的最南边,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和其他五个自然村、一共不足一百户人家共同形成一个大队。大队支部书记柳长青家在柳家岭最东头,东邻居是他唯一的亲弟弟柳长春,说是邻居,其实并不准确,这里从来没有两户人家的宅基地是真正连在一起的,坡上坡下相距几十上百米,就算是邻居了。阴历十月,山里的夜晚已经非常冷,今年季节又赶得早,前几天已经下过一场零星小雪,今天更冷,黄昏的时候起了风,又飘起了小雪,可柳长青两兄弟家里的气氛却很热闹,尤其是柳长春家,已经十点了,一群人还在围着煤油灯说话,东厢房不时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柳长春家的大儿子柳茂马上就要当爹了,妻子徐小红早上起来就已经开始肚子疼,到现在已经生了四五个小时了。柳长春的妻子翟玉兰拿了个鸡蛋出来,递给坐在床上摆弄弹弓的柳侠。孙嫦娥笑笑,没有拦着,皮小子放学后就山前山后上天入地折腾,晚饭就吃了个玉米饼子,一碗稀饭,平日里这个时候早该睡了,今天因为二嫂要生小孩,赖在这里不回家,他听人说刚生出来的小孩都很丑,他自己就是,很不服,非要亲自过来见证一下真假。他大哥柳魁的两个孩子柳葳和柳蕤出生时,一个他还小不知道,一个他上学了不在家,这次他是坚决不肯错过。&妈呀&&啊&&&隔壁窑洞里传来一声高亢的惨叫。孙嫦娥和翟玉兰决定再过去看看,徐小红叫的有点厉害。在大哥柳魁背上折腾的柳侠立马两眼放光跳下炕,鸡蛋烫,他呲牙咧嘴,却迅速的在炕沿上磕了一下,猴急的去剥皮,被柳魁给夺了过去:&等你剥完,就没啥可吃了。&柳茂站在窑洞口,担心的看着他妈,却不敢再问,几个长辈已经说了好几遍,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一生下来就没事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心慌害怕。翟玉兰拍拍儿子的胳膊:&没事,茂,小红太瘦,骨盆窄,孩儿下来的慢,都这样,你大娘生幺儿的时候,都第七胎了,还是生了快一天,屁股小的人生孩儿都慢。&过了几分钟,柳茂回了堂屋,头上身上都是雪:&下大了。&吃了鸡蛋的柳侠心满意足的对他大哥说:&一会儿二嫂生了就叫我,我想看小孩。&说完就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跟在自己家一样,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徐小红的呻吟嘶喊又持续了五个小时,三点的时候,孙嫦娥跑了进来,两手都是血:&难产,孩儿先看见的是手。&几个昏昏欲睡的男人一下都惊醒了,柳茂脸煞白,大喊着&小红&跑了出去,在窑洞口滑了一跤摔出去老远,不管不顾的爬起来就冲进了东屋。柳长青按住了也要冲出去的兄弟,对柳魁说:&去帮你妈多烧点水端过去,给茂他媳妇打几个鸡蛋,多放点红糖。&说完他走了出去。外面大风裹挟着雪花乱舞,柳长青站在窑洞的窗户外面对里面说:&五嫂子,你看咋样?&吴玉妮疲惫而沉稳的回答:&我正在转着呢,孩儿不大,应该差不多,就是咱媳妇儿身子骨太弱,骨盆也太小了,时间会长点。&她是这一片十几个村子的接生婆,祖传的,还曾经到县里接受过赤脚医生培训,四十来年,经她手出生的孩子她自己都记不清多少了,经验非常丰富。这里的人都没有去医院生孩子的观念,望宁公社的卫生院就几间破房子,先生也没几个人,说话还死难听,说实话,那里接生先生的水平还不如吴玉妮,并且,到那里接生怎么也得十来块钱,那些钱,够一个大家孩子上完初中的学费了。柳长青放下了心,回头看看同样松了口气的兄弟:&回去吧,明儿我让你嫂子给五嫂子拿两只兔子。&男人们沉默的坐在窑洞里发呆,已经凌晨五点多了。柳侠突然坐了起来,一点也不迷糊的嘿嘿一笑,披了个棉袄就跳下炕,下面光溜溜的两条腿,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生了,我听见了。&柳魁一把没抓住,柳侠已经跑了出去,跟着,外面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有人生孩子,这哭声压根儿就会被忽视掉,实在太弱了。柳茂欣喜若狂的声音传进来:&大爷,伯,哥,生了,小红生了,哈哈,生了.........&一群男人都出来了,站在柳茂两口子的那眼窑洞外,全都舒了口气。柳魁提溜着柳侠的胳膊把他捉回来,柳侠挣扎着,两条腿被雪映得白生生的:&妈都说了一生出来就叫我看,我就进去看一下。&柳长青不说话,帮着大儿子把小儿子按住,柳魁勒紧了弟弟进屋:&女人生孩儿的地方男人不兴去。&&为啥不兴?我又不是看二嫂哩,我看小孩儿哩。&& 看谁都不兴,一会儿咱妈就把孩儿抱出来了,你随便看。&&我非现在看,现在看。&柳魁把拧绳踢腿的柳侠塞进被窝,自己坐旁边按着他:&天快亮了,你睡一会儿,等五大娘把孩儿洗干净,大哥抱过来给你看,你要再踢腾........&&柳魁,快,快回去把咱西屋的门拆下来,茂家的下面一直在沥拉血,你五娘怕会大出血,人得往公社送,把小凌也叫来,我去喊你福来哥。&柳长青顾不上一身的雪,推了大儿子出去,又一把扯下了柳侠正盖着的被子:&幺儿,去睡你四哥那床上,明儿不去上学了,搁家听你妈的话,。&柳侠看着他大哥飞奔出去,爹也抱了被子出去,楞了一下,麻溜儿的套上棉裤棉袄也跑了出来。院子里已经乱了套,徐小红已经不再呻吟嘶喊,刚生下的小孩儿也不哭了,柳茂的嘶哑恐惧的叫声却一声比一声响;翟玉兰换上了大棉袄,围上了围巾,孙嫦娥又抱出一床被子,不停地叮嘱道:&你啥也不用管,孩儿就给我撇家就行了,路上千万别慌,有你大哥哩,没事。&柳凌虚岁才十四岁,人也单薄,其实抬不了重东西,但是几十里的山路,还下着这么大的雪,走起来特别费劲,他就是中间换换手,让其他人能歇口气缓缓。从坡上又跑过来一个身材壮硕的人,一过来二话不说就加入了忙碌的行列。很快,徐小红就被包裹的像一只巨大的蚕蛹用绳子固定在门板上抬了出来。柳家岭到望宁的路即便是晴天,上坡路架子车也根本上不去,还得人抬着走,何况今天这样,架子车只能在下坡的时候省点力气。柳长青看着柳长春、柳魁、柳茂、柳福来把人抬起来,柳凌和翟玉兰拉起架子车跟着,回头对孙嫦娥说:&你看好孩儿们,我得先走,去公社找找王书记,要真是大出血,得赶紧往县医院送。&公社书记王长民有一辆破吉普,不止一次的往县城送过重病号;不过今儿这雪,吉普车可过不去千鹤山......柳长青心里暗暗叹口气。柳侠拉着孙嫦娥的衣服,吆喝着对柳长青说:&伯,过上窑坡时候你慢点,那儿一下雪特别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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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家听话,别叫你妈.......&柳长青后面的话被淹没在风雪中。柳侠坐在被窝儿里,紧张的浑身僵硬,挨着他左腿的那个小包袱里是个小孩儿,一脸褶子、粉红色的丑小孩,就比老鼠大一点点儿,他妈去厨屋给五大娘做饭了,他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得看着这个孩儿,所以他就一直这么盯着看。其实他觉得自己是这个小孩儿的叔,该抱着他晃晃才对,大嫂大哥和妈他们抱着柳葳、柳蕤睡觉的时候都是晃来晃去的,不过,现在他不敢,小孩儿软乎乎的,他的黑爪子上树、掏雀儿、打人、写字儿都好使,就是抱这个小孩儿他横竖不趁手。&吱呀&&&门开了,柳海端着两个碗进来:&咱妈说今儿咱都不去学了,叫你吃完饭就睡,你吃吧,我下去把柳钰哥接上来。&柳侠小心的挪开一点,把褥子撩起来一个角,柳海把碗放上去,柳侠说:&你问问咱妈,他咋一直睡,是不是得喂他点儿饭?&柳海白了他一眼:& 他哪会吃饭,他得吃奶,咱妈说一会儿等大嫂吃完饭过来喂他。&柳蕤现在一岁半了,还没有断奶,大嫂何秀梅说冬天断奶孩儿太受罪,等春天天气暖和了再说,却没想到正好赶上给这个小的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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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梅一推门,就被炕上的情况吓了一跳:&咦,幺儿,你会抱孩儿了? &柳侠此时靠在糊满报纸的墙上,身上抱着被子,怀里的小包袱只露出一点红的绿的边:&他刚醒,哭呢,我没法。&秀梅坐在炕沿上笑道:&我还以为你跟小孩儿们有仇呢,小葳、小蕤靠近你点你就跑没影儿了,他俩哭死你都不肯带他们去摘一回柿子酸枣。&她伸手接过柳侠怀里的小包袱,随意的掀开上衣,露出丰满的乳房,把老鼠一样的小孩儿凑过去。&咳、咳.......嗯.......啊........&小孩微弱的哭声响起来,丑脑袋还扭着往一边躲。柳侠紧张的趴过来:&大嫂,你是不是噎着他了?&秀梅伸手把柳侠的脑袋推开:&去,还没挨着哩。&她把包小孩儿的小褥子又掖了掖,再次把自己的乳头送过去:&来来,哦,吃咪咪了,吃咪咪了。&&咳,咳,咳.......啊........&小孩哭的声音居然更响亮了点,小脸憋的通红,看上去更丑了。&咋样?吃了没?&孙嫦娥进来了,她怀里还抱着柳蕤,后面跟着柳葳、柳海、柳钰。柳钰和柳凌一个属相,还比柳凌大几个月,也比柳凌身体更强壮,但他半个月前爬树喝轰柿子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左胳膊骨折,现在还用木板固定着,昨晚上他被勒令在自己那窑洞里老实睡觉,不许起来添乱,今儿早上醒过来是柳海告诉他,他才知道嫂子难产,爹娘他们可能连夜去县城的事。&不吃,奶还没挨着呢就哭,妈,不是说吃过了自己娘的奶的孩儿才会挑人吗,这孩儿是咋着了呀?&孙嫦娥把柳蕤放在炕上:&有些孩儿生来就这样,幺儿也是;我去熬小米吧,喂他米油。&柳侠问:&那能中?&一边把爬过来准备去扒小孩儿的柳蕤用脚顶着肚子按在墙上,让他动弹不得,柳蕤高兴的咯咯笑,以为柳侠在逗他玩。&你也没吃几天奶,硬是用米油喂大的,米油养人着呢。&孙嫦娥把柳葳也给抱到炕上,转身出去熬粥了。小米粥熬了一个钟头,小孩儿就哼哼唧唧哭了一个钟头,等孙嫦娥把米油晾好,把一个调羹勺倒过来,用勺子柄沾着金黄色粘稠的小米油,放在小孩儿的嘴边,那孩子马上吸吮起来。&哎,他真的吃,他这么小,咋就知道那是吃的?&柳侠兴奋的不行:&妈,叫我喂他呗,我也会。&孙嫦娥专心喂孩子,头也不抬的说:&小祖宗,你能安生会儿不?妈快使死了,我赶紧喂了孩儿去睡一会儿,晌午还得给你们一群做饭呢!&柳侠嘟着嘴坐一边不高兴,不过连三分钟也没有,他就又凑过来看小孩儿吃饭了。柳钰、柳海对着吃完就睡着的大老鼠有点手足无措,柳侠学着他妈的样子又把大老鼠抱在怀里,非常得意。何秀梅是初中毕业,以前每逢天气不好、家里几个学生不能上学的日子,就由她或者柳魁给柳凌、柳钰讲功课,然后柳凌再给柳海、柳侠讲。柳钰是个不靠谱的,和柳凌一班的时候,柳凌每次考试是稳居全年级前三名,他则是在倒数前三名里面牢牢占据了着一席之地。柳海阴历七月生,比十一月生的柳侠大两岁多,农村孩子都上学晚,柳海该上学的时候正好虚岁八岁,柳长青拉着架子车,上面坐了柳凌、柳钰、柳海、柳侠和柳福来家的大儿子柳兆森,柳凌、柳钰是正常开学,该上二年级了;柳海和柳森是第一天报名,他们这里上学报名的规矩是要数一百个数,证明不是傻子才让上学。柳侠纯粹是跟着几个哥哥凑热闹的,结果到了公社的小学校,柳森数数数到十九就不会了,柳侠一路接下去数到一百,然后是大的小的一齐哭,柳森哭着不肯上学要回家,不要数数,柳侠哭着非要跟着四哥、五哥、六哥一起上学,不肯回家。柳长青费了好大的劲儿,最后一人屁股上给了两巴掌,又花一分钱买了三块红薯糖,好说歹说柳森总算是留下了,可柳侠软硬不吃,把他手里的糖一巴掌拍飞,躺地上撒泼打滚哭死嚎活的要上学,但他虚岁才六岁,学校老师咋也不肯收,最后柳长青一只胳膊拉架子车,一只胳膊夹着土猴一样又踢又打的柳侠回家,许诺明年一定让他上学。第二年,柳长青早把哄孩子的话忘了,可柳侠还记得,他就又故技重施撒泼哭闹了一番,终于可以和三个哥哥一起每天去望宁上学了。柳森坚持了不到三个月,天气一冷就回了柳家岭大队的小学校。而柳侠,则由刚刚从部队退伍的大哥柳魁每天早上把他背过上窑坡,黄昏放学再从上窑接上把他背回家,一直背到他上三年级。其实,柳家岭大队有学校,在张家堡,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在一个大院子里,但柳长青却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到了望宁公社的学校。他九岁的时候到开城当学徒,十七岁当兵,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后来因为母亲去世,父亲腿摔伤他退伍回到柳家岭,他见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辽阔,虽然现在有户口的限制,他们这里又穷的很,但他还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尽可能的多见见世面,望宁公社也很落后闭塞,但好歹每天都会有县城的两班车过来,有外面的人来来往往,好过自己村子几百几千年死水一般的寂静。村子里除了他,都不愿意让孩子每天跑几十里山路受罪,去望宁上学又怎么样呢,学成个状元也得在这个穷山沟,这是命。不过偶尔,也会有人不甘心,抱着和柳长青一样的想法,想让孩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三太爷是当年把柳长青带到开城的人,他的几个曾孙子就时不时有一个过来和柳长青家的孩子一起上学,不过大多都坚持不了多少天,就又回自己大队的学校了。外面的雪依然在下,柳侠怀里抱着只丑八怪大老鼠,靠着柳海的背,在秀梅娓娓道来的讲解声和柳葳柳蕤的嚎叫声里进入梦乡。柳侠再次醒来的时候,窑洞里黑黢黢的,怀里的大老鼠没有了,他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妈&,过了一会儿,柳海进来了,点着了挂在墙上的煤油灯,柳侠这才看清楚,小老鼠就在自己旁边睡着。&六哥,我老憋慌。&柳侠搓着两条腿呲牙咧嘴的说。柳海赶紧把手里的馍放在窗台上说:&我去给你提尿罐,憋着啊!敢再尿床让咱妈捶你。&柳侠睡之前喝了一大碗小米红薯稀饭,这会儿一泡尿尿了半天。柳海把尿罐提出去倒了,又去给他端来了晚饭:&咱妈说你睡的身上正热着,外面风大,激住了会受风感冒发烧,就搁这屋吃吧。&柳侠咬了一大口红薯面馍,看看身边的大老鼠问:&孩儿咋吃呢&&咱妈给他又熬的米油,才喂了。&&咱伯他们还没回来?&&嗯,雪都一尺多厚了,咱伯他们要是送二嫂去县医院,今天肯定回不来,这天,车都过不了千鹤山,咱妈跟大嫂也着急的不得了,不知二嫂咋样了。&柳侠又看了看身边的大老鼠,轻声的问:&六哥,难产大出血是不是会死?&柳海吓一跳,往窗外看看没人才放心:&你听谁说的?可不敢胡说,不吉利,要是咱妈听见非得打你一顿不可。&柳侠说:&俺班张长喜说的,他邻居前年生孩儿时候死了,他听那些办事的人说他妈是难产,大出血,血流完了就死了。&柳海也有点害怕:&不会吧,咱二嫂不会死吧,她恁好,再说,孩儿都生出来了了........&柳侠看看大老鼠,点点头:&嗯,二嫂肯定没事,咱孩儿肯定不会有后妈,后妈都可孬孙。&柳长青家宽敞的院子一亩多大,一字排开五孔向阳的窑洞,都是门上带着半圆的亮子,旁边还开个大窗户的,十里八村还没有一家的窑能跟他们家比,这是他和老大柳魁花费五年时间慢慢改造出来的,全都是青石券门,玻璃是前年柳魁托了一个战友在县玻璃厂当厂长的哥哥弄来的,说是残次品,不要钱,其实只是上面有一点气泡或毛点,一点不影响使用。西厢房是三间青石墙的大瓦房,,石头是他自己打的,红瓦是托了公社书记王长民在窑坡买的,光是从窑坡拉回来,在山路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月,房子盖成后,一个村子的人都眼热的不行。这是他们附近十来个村子仅有的一所红瓦房。最西边的窑洞是三个最小的儿子住的,前几年孙嫦娥每天早上都得从里面拉出尿湿的被褥来晒,这几年好多了。旁边还有一孔没有青石券门的小窑洞,是专门用来放柴火的,离望宁大队不到十里的地方就是罗各庄煤矿,柳茂就在煤矿当合同工,可他们这里的人从来没有烧过煤,买不起,也运不进来,所以家家户户都有专门放柴火的窑洞。柳侠平时都跟柳凌和柳海睡在最西头的窑里,柳钰平时也都是在这里是和柳侠他们几个挤着睡,跟在自己家差不多,他是胳膊打了摔了后不方便,才临时回家住了半个月。柳侠平日里不光白天折腾的家里鸡飞狗跳,晚上睡觉也不老实,早上孙嫦娥来叫他们起床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看到的都是柳侠光溜溜四仰八叉,把两条腿搭在几个哥哥身上的样子,她可真怕一晚上过去,柳钰的胳膊用坏事了,或者干脆躺在地上的样子,没办法才让受伤的柳钰回家住。今天,柳长春家没一个人了,她就又让柳钰回来住了。柳侠扒的光溜溜的睡在了东边的窑洞里,被子上补丁摞补丁,都快看不出原来花红柳绿的图案了,但却不像其他山里人那样被头儿让脑油磨的明光,挨着身子冰冰凉,孙嫦娥人干净,冬天再冷,一个月是一定要把被褥轮番拆洗一遍的,平时只要有太阳,被褥也要天天拉出去晒,破旧的被褥厚实温暖。孩子多,家里又没有多余的布票,也就没有足够的布给孩子做衣服,更不用说替换的裤头了,柳侠就一个裤头,小的时候爱尿床,第二天起来就没有穿的了,孙嫦娥后来就不准他穿裤头睡,他自己也乐得光溜溜的睡着舒服,慢慢的就成了习惯。作者有话要说:您:当地话&你们&,不是尊称。伯:父亲。大伯:父亲的哥哥,其他以此类推。娘或者大娘、二娘:大伯的妻子,其他以此类推。不太懂排版,就用文字的形式给大家介绍一下其中的人物关系:第一代柳长青、孙嫦娥夫妇的五个儿子,从大到小的顺序:柳魁、柳川、柳凌、柳海、柳侠。柳长青的亲弟弟柳长春。柳长春、翟玉兰夫妇的四个孩子:柳茂、柳云芝、柳玉芝 、柳钰。当地风俗,一爷之孙的孩子都是家族大排行:柳魁、柳茂、柳川 、柳钰、柳凌、柳海、柳侠。第二代 柳魁、何秀梅夫妇的儿子:柳葳、柳蕤。柳茂、徐小红夫妇的儿子:柳岸。其他三太爷是柳魁他们这一辈的称呼,三太爷他是柳长青爷爷的亲兄弟,即柳长青的堂爷爷,是当年带柳长青走出柳家岭去开城的,柳长青将此视为终身的恩情来报答。六叔是三太爷的儿子,他的老六排行也是家族排行这个不重要,以后出现的很少。至于柳福来,都是柳家岭的,同宗同族,比较远的分支,和柳魁同辈,但已经不和他们这一支排序了,他称呼柳长青为&七叔&,因为柳长青在自己家族这一支的排行是老七。柳福来的孩子虽然天天和柳侠他们一起玩耍,其实是要称呼柳侠他们为&叔叔&的,农村这种情况非常多。收起回复 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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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猫儿丈夫孩子和小叔子一家情况不明,孙嫦娥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柳侠倒是老实的出人意料,他非要让小老鼠挨着他睡,孙嫦娥被他磨的没办法,答应了,只说等他睡着了再把小的挪过来就行,没想到柳侠把小孩儿护在胳膊下边,一夜都睡相端正,半夜小孩儿饿醒了,弱弱的哭了两声,孙嫦娥又去热了点小米油喂了他,喂着喂着小家伙就又睡着了,孙嫦娥把他放被窝儿里,迷迷糊糊的柳侠又把他揽在胳肢窝里,一觉到天亮。堂屋煮饭时烧火,比较暖和,孙嫦娥就把堂屋挨着窗户的炕给铺上了被褥,小家伙放在被窝儿里,这样不用来回跑,她和秀梅做饭做针线的时候也能照看到小孩儿。柳侠和柳海端端正正地坐在在炕沿前,就着玻璃窗透过来的光亮写毛笔字,孙嫦娥在灶台上和面,准备蒸馍,柳葳坐在灶膛旁边,眼巴巴的等着里面的烤红薯赶紧熟。柳侠忽然抬头说:&妈,给孩儿起个名呗,光这样叫不得劲。&孙嫦娥白了他一眼:&好好写字,起名得您叔或您二哥,您二哥的头一个孩儿,他肯定想起个特别好的名儿,要是曾大哥在就好了,看他给你们几个名字起的多好听。&柳侠撇撇嘴:&屁,他们都说俺五哥和我的名儿是小妮儿的名儿,前几天刘狗旺还说了一回,他当着好多的人的面故意喊我小侠妞小侠妞,我才打他的,他妈不讲理,找到学校想打我一顿。&孙嫦娥和面的手停住了:&她打你了?&&没,有人去喊俺哥了,俺哥他几个过去对她说,她要是敢招我一指头,俺几个就一天三顿打他俩孩儿,刘狗剩吓哭了,拉住他妈叫她走了。&知道自己孩子没受欺负,孙嫦娥又接着和面:&你们几个就学着当小流氓吧,还想打群架是不是,仔细让您爹知道了剥你们几个的皮。&听说公社那边买了一台电视机,那里面放了个外国电影,一群人到处跑着杀人放火,里面有个叫&酋长&的用飞刀,弄得现在公社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喜欢打群架,还都想练飞刀。柳海不愿意了:&那母老虎想打咱幺儿哩,你说俺几个总不能看着让她打吧,要是幺儿给打出点啥,俺伯还得打俺几个,说俺没当好哥。&柳侠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过几天去学了,找个没人地方我一顿就把狗剩和狗旺修理的老老实实,看他俩还敢回家告状,哎,对了,妈,你说,他伯他妈咋想哩,给他俩起这么难听的名儿。&纳着鞋底儿让柳蕤吃奶的何秀梅接过了话:& 这你都不知道?起个贱名儿好养活, 俺村儿有几家生了孩儿,怕养不活,都起的这种名儿,茅勺儿,茅缸,狗蛋儿,狗剩,狗留,还有个叫猫不叼儿。&柳侠睁大了眼问:&猫不叼儿啥意思?&何秀梅解释:&就是连猫都嫌弃,放在那儿,连猫都不会叼着吃,阎王小鬼就更嫌弃了,那就不会把他收走了。&柳侠眨眨眼:&真哩?&孙嫦娥笑起来:&就是个念想,想让孩儿平平安安长大呗,都说猫是最有福气的生灵,有九条命,所以,连猫都不吃的人,肯定命也大。&柳侠问:&那为啥不干脆起名儿叫猫?&&嗯?&何秀梅和孙嫦娥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了柳侠说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谁家会给孩儿起个名儿叫猫啊?&&我!&柳侠睁大眼睛正经八百的说:&咱家孩儿就叫猫,你看他恁小,跟个老鼠样,所以得起个命大的名儿,就叫猫儿,&柳侠说着就扑到炕上,趴在大老鼠旁边,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小脸儿叫:&猫儿,猫儿,小叔喊你哩,答应呗,猫,猫儿?&连正写字的柳海都哭笑不得,伸手把柳侠给拽下来:&他才生出来一天,会答应个屁,你快写字吧,写不完三张,回来咱伯饶不了你,我去喊四哥过来吃烤红薯。&柳钰吃了午饭就又去团在被窝儿里看那几本破连环画了,反正这天啥也干不成,干脆睡懒觉还暖和点。柳侠蘸了下稀释过的墨汁,继续写字:&妈,嫂,猫儿以后就叫猫儿了,多好听。&孙嫦娥把馍往锅里放,笑着骂道:&放屁,最多就是个小名儿,在咱家叫叫,要是以后去上学了叫个猫儿,还不让人笑话,你这么好听的名儿你还嫌弃哩,孩儿长大了会待见这个名儿?&柳侠想想,有道理:&那就当小名儿,我不管,我就觉得叫猫儿好听,妈,你叫一下呗,你一叫就知道多好听了。&孙嫦娥心里觉得这个小名儿挺好,只是不想让柳侠太得意,她扭过头对着炕叫了声:&猫儿~,嗯,就是怪好听。&柳侠一下高兴了,可马上就又想想起自己的名字,他又有点沮丧:&我的名儿一点也不好听,人家都把我当成小妮儿们了,等我长大了自己去改个好听的名儿。&秀梅说:&他们懂啥,你的名儿最好听了,以后公社肯定还会演电影,下回演《永不消逝的电波》你去看看,那里面的男主演叫李侠,就是你的这个单人的侠,孙道临扮演的,那可是英雄人物 。&孙嫦娥把锅盖盖上,弯着腰翻看灶膛里的红薯:& 就是,当初你曾大伯就是这么跟您伯说的,哎呀,小鳖儿,好好写字,别光顾着说话。&曾大伯名叫曾广同,曾经在柳家住过十年,柳家这几个孩子,除了柳魁和两个女孩子,其他男孩子名字都是他给取的,柳家岭还有几个孩子的名字是他起的。1967年10月的一天,柳长青去公社开会,开完会准备走的时候,听到大院一群人在吵闹,他和其他一群大队书记一起过去看热闹,发现一大群和他一样穿着补丁衣服的人围着个穿着整洁中山装、带着眼镜、四十来岁的男人情绪激动的在控诉着什么,那人脚边还扔着个铺盖卷和几个只有城里人才有的皮包。望宁的大队书记说,那个人叫曾广同,是从京都回来的反革命分子,原先好像是画画儿的,他爷爷的家属于现在的望宁大队第四生产队,可他爷爷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他爹解放前三几年就离开村子了,现在曾广同不知犯了啥错误,被遣返原籍,公社革委会的人让他住回原来的老宅子,望宁大队人民群众负责监督他改造,当时姓曾的那些人家就闹了起来,不让他住在那所几乎倒塌的老房子里,每天都要过来闹,让曾广同搬走,今天看来是直接把人给撵出来了。从一年前开始公社已经出了许许多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这些同是农民的大队书记们也都不敢多说甚么,省得一句话不对,惹祸上身,看了一会儿热闹就都走了,柳长青转悠到大门口找了个地方坐着。曾家来的都是出身最贫穷的,年龄大的妇女和老人,他们知道凭自己贫农的成分和随时倒下都可能爬不起来的年龄,就是县长来了也拿他们没辙,何况,他们是撵反革命分子,走到哪里也不能说他们有错,所以他们放开了倚老卖老装疯卖傻的撒泼,革委会主任孙志勇和几个工作人员脸色铁青拿大道理讲的喉咙都哑了也没用。柳长青在大门口看了一个多钟头,看火候差不多了,走过去把孙志勇拉到一边说:&孙主任,不就是个没人敢沾的反革命分子嘛,看把你难为成啥,这样吧,你别作难了,这个反革命分子交给俺大队吧,俺那儿山高路远,有的是活让他干,就他那身板儿,锄一个月的地,保证他连张嘴吃饭的力气都没了,更不用说逃跑了,俺帮你看着他劳动改造。&孙志勇正焦头烂额的拿这些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家就在公社大门口的老农民没办法,柳长青这话一说,他感激的不行,加上他平时就对柳长青印象不错,握着柳长青的手连连摇晃:&长青,你今天算帮了我个大忙,你放心,今后每年您大队的救济粮,都第一个发,以后你有啥事,找我,我都包了。&曾广同从此住进了柳长青家的窑洞。曾广同到柳家岭后的第一个夏天,一帮人马浩浩荡荡杀进了柳家岭,柳长青领着自己村子一群年轻人,手拿锄头铁锹拦住了他们。领头的革命小将得有二十出头,一身的草绿军装都湿透了,勇敢的站出来指着柳长青命令:&我代表望宁公社造反有理司令部命令你,把反革命分子曾广同给我交出来。&柳长青不紧不慢的问:&交出来干啥?&革命小将慷慨激昂:&让他去公社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批判。&柳长青不温不火:&咋批判。&革命小将有点发懵:&.......?那个,那个,就是跪到台子上,带着高帽子批判。&柳长青大怒:&你这个狗屁不通的反动分子,我们这么多人民群众一边监督着反革命分子,一边还要在日头底下劳动,你们却要让他去舒舒服服的在台子上歇着,还要给他帽子遮凉,你说,你们是什么觉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是替毛主席造反还是替反革命分子造反?&革命小将有点反应不能,半天才气急败坏的指着柳长青:&你、你、你胡说,我们是毛主席的革命小将,红卫兵.......&柳长青把铁锨往地上一插,一个大脚踹在革命小将肚子上:&放屁,你是刘拴紧那狗日家的吧,叫啥来着?刘孬?对,你就是刘孬,你个狗日的,敢跑我地头上撒野,替反革命分子找借口不干活,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反革命,刘栓紧个窝囊废,连个儿子也管不好,老子今儿替他管教管教你.......&望宁是个偏僻的地方,闹的起劲的造反派就这么一拨,全公社都知道,柳长青经常去望宁开会,早听说过刘孬的恶名。柳长青抡起了铁锨,革命小将们也不明白怎么几句话下来他们堂堂的红卫兵造反派就成了反革命分子,但是看看那些抡起来的锄头铁锨,谁也也顾不上争辩,转身撒开了腿就跑,柳家岭一群人在后面抡着锄头追,小将们跑的速度堪比山中野兔,很快便无影无踪了。,此后十一年,曾广同一直住在柳家,和柳家岭的人一起下地干活,下雨或其他不适合下地的天气就教柳家几个孩子识字、算数,他脑子里好像装着一个聚宝盆,永远有新奇好玩的东西,只要一抓就出来了。他用铅笔在柳川、柳凌的作业本反面随手圈圈点点,鸟儿们便好像要从纸上飞出去,花骨朵好像带着露珠正在开放;柳川、柳凌随便画一棵花花草草,他就能在旁边写几行入时随景的小诗,那里面的意境,看的人就觉得那真是自己心里感受却说不出来的。曾广同来他家的第二年,柳凌出生,三太爷给他掐了八字,说他五行缺水,命线也绵软无力,柳长青想给孩子取了好名儿给找找补,可想了一大堆名字觉得都不合适,就那么天天&孩儿孩儿&的叫,后来想着曾广同是个有学问的,就让他帮忙给取个名。其实,所有认识柳长青的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有文化的先生,只有柳长青自己觉得他因为要刻石碑、刻章而学的那些碑帖上的字不能算真正的学问。曾广同说:&凌,冰凌的凌,水至极寒而成凌,凌遇温热而化水,同为一物,刚则不让金石,柔则不逊春风,应时而生,顺时而变,千般变化,却不改其本质,这样的事物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坚韧不屈。&柳凌的名字让柳长青两口子非常满意,于是就让他给二儿子柳宝也重新取个名儿,三太爷也给宝掐过八字,说是命里金缺水,可柳长青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能把这两种东西都给补齐全的字。曾广同说:&川吧,川,五行为金,寓意吉祥,水之出于他水,沟流于大水及海者,命曰川水,从地理上讲两山间之地为川,通常是水草丰沛,土地肥沃之处,养人。&柳海是五行缺水,曾广同很直接:&柳海,咱这一下就再也不缺水了,男孩子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以后国家.......恢复正常了,让孩子们走遍五湖四海,看看世界之美。&谁都没想到,柳海以后的生活,真的可以说是走遍五湖四海。柳侠的八字是曾广同给掐算的:&这孩子金木水火土一样都不缺,既然天生五行圆满,咱就祈祷让孩子做个自由快乐的人吧。侠:从人,正直善良、仗义无畏、武艺高强者,正可谓江湖不老走英雄,天涯仗剑气如虹,这个应该是你们最后一个孩子了,就让他像古时仗剑走天涯的游侠一样,率性而活,不拘世俗,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吧!&回复 6楼 13:41举报 |优雅の老去泥盆石燕11曾广同是78年过完年走的,半年后给柳长青来了第一封信,告诉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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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广同是78年过完年走的,半年后给柳长青来了第一封信,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回到了京都自己的家,闲呆着,日子还行,没人去拉他游街批斗,让柳长青他们不用担心,以后他们隔三差五的就写封信。柳长青年当学徒时,人聪明又踏实勤快,几年下来,被师傅逼着练得一手好隶书和行书,不光会刻石碑、刻章,也读了不少书,他后来阴差阳错参加解放军,又到朝鲜战场走了一遭,因为有文化沾了不少光,他的一手好字更是让人喜欢,现在公社大院最显眼的地方的大红标语&农业学大寨 工业学大庆&、&毛主席万岁&和望宁学校门口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锻炼身体 保卫祖国&,都是他去公社开会时,被管宣传的干事缠着帮忙写的。家里的孩子都从会捏着毛笔开始,就被他命令每天写毛笔字,临的帖子都是他小时候从开城回来过年时,老板不许他丢了写字的工夫,给他回家时临摹用的帖子,《西岳华山庙碑》,《曹全碑》,《熹平石经》,荐季直表》、《宣示表》、《快雪时晴帖》、《黄庭经》、《佛教遗经》、《曹娥碑》.......等等,这些是每个孩子从五岁起便要开始临摹的;十岁后开始临摹王羲之行书《千字文》、《大唐三藏圣》、《兰亭序》等,每天三张报纸正反两面都得写满。柳长青每次去公社开会都要搜集报纸,反正那时候会多,报纸这东西就一天寿命,过期就没人稀罕了,因为报纸上经常有伟大领袖和其他英雄人物的照片,不敢乱放也不敢卖,怕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可存放也是问题,到处都是老鼠,如果被啃的不是地方,有可能会招来灾祸,所以,公社各个办公室的人都非常乐意把这些祖宗一样难伺候的报纸送给柳长青。柳长青不害怕惹麻烦,柳家岭这个地方,除了刚解放时的工作组来过几次,那么多年就来了一次红卫兵小将,平时你请也没有人愿意来,村子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管报纸上那些人是谁,更没人会跑几十里山路去揭发柳长青让孩子用报纸写字,他们做的最多的是来借几张回去糊窗户或擦屁股。柳长青拿回家的报纸可以说每一张都物尽其用,超额完成了他们所承载的伟大使命,每张报纸都被用过很多遍,硬的变形才会扔掉。柳长青还会向公社的那些人捎带着要些墨汁和毛笔,那时候这了两样东西是最不缺的,写大字报、决心书、标语都得用,反正是公家出钱,柳长青帮他们解决了算是一个不能说的麻烦,他们也乐得送他个人情,柳长青回到家就把那些墨汁稀释了,让孩子们练习时用,平时用稀释的刚刚能看出一点黑色痕迹的水,一个星期一次的考试,用真正的墨汁,写不好的挨揍,柳长青家的孩子在学校的大字课本上全都被老师圈了红圈,可在家每个人都因为写字挨过揍,不过时间一长,乐趣就来了,兄弟几个经常自己比赛,看谁写的更好,久而久之,柳家所有的孩子全都写得一手好字。只不过,这年头真没什么用。曾广同曾经说,柳长青生错了地方,要不肯定是个人才,不过,柳长青自己从不这么想,人在哪儿说哪儿,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套只兔子给孩子们吃。后来曾广同给柳长青的孙子起名&葳&&蕤&,植物茂盛繁荣,希望柳长青一家如山野树木,生生不息,子孙繁盛。红薯香甜的味道出来了,孙嫦娥把火炭扒开,把几个烤的软乎乎的红薯扒拉到一个搪瓷盆里,柳葳伸手就想抓,秀梅在那边吓得直叫:&不敢抓,爪子给你烧掉哩。&她这一叫,吃着奶睡的柳蕤也醒了,闹着要下去找奶奶,柳侠把他抱下炕,自己去拿了一个卖相好的红薯在两只手来回颠换着不让烧手。柳海和柳钰也过来了,一家人一人拿一个热红薯吃,柳侠偷偷儿捏了一点红薯心里最软的部分往猫儿嘴边凑,秀梅抓着他的后领子给拉起来:&妈,你看幺儿这傻孩儿,他偷偷给猫儿喂红薯哩。&孙嫦娥过来伸手给了柳侠后脑勺一巴掌:&你个二百五,你想噎死孩儿啊。&柳侠把那点红薯抹自己嘴里,不服的拧着脖子:&可软了,猫儿肯定会吃。&孙嫦娥伸出巴掌准备再给他一下,却听到外面咕咚一声好像有人摔倒的声音,屋子里一下没了声音,然后除了三个最小的,都站起来往外跑。柳福来一身的泥,浑身脱力地坐在灶台边,带来一个惊天的噩耗:翟玉兰没了。柳钰瘫坐在地上,满脸泪,大张着嘴,却哭不出声,何秀梅哭着捶着他的后背:&柳钰,孩儿,你哭出来,哭出来.......呜........妈,这是咋啦?这可咋弄啊........婶儿啊........&孙嫦娥满脸泪,傻了一样搂着大哭的柳葳、柳蕤。柳海、柳侠哭着蹲在柳钰身边:&四哥,四哥,你咋了........&雪太厚,在上窑那个大坡拐弯的地方,翟玉兰打滑摔倒,她和柳凌拉的架子车一下留不住,也跟着冲了下去,把柳凌也带的摔出去了,刚刚被柳茂替换下来准备先走一步去公社找吉普车的柳长青匆忙间只来得及拽住了柳凌的脚腕子,滑到半山坡他一只手拼命抓住了棵野枣树,两人才没有像翟玉兰那样掉下三十多米深的山沟。现在,徐小红在县医院抢救,医生说没有把握救活;柳长青左手手心整个脱掉一层皮,圪针扎进去十几根,头上受伤,但没啥大问题;柳凌头上逢了三针,身上的磕磕碰碰不少,不过没生命危险。可是,翟玉兰被从她后面掉下去的架子车直接砸下了山坡,颈骨折断,抢救了一天一夜,今儿早上人已经没了。三天后,三太爷把自己的棺材让了出来。孙嫦娥和过来帮忙的柳氏几个爷们儿一起,在柳长春家院子里垒了三个灶台,柳福来带了两个人去望宁供销社买白布和其他办丧事该用的东西,带着给老二柳川寄信。柳侠坐在他妈窑洞的被窝儿里,旁边是猫儿和柳葳、柳蕤,两个孩子仿佛也明白家里遭遇了天大的不幸,难得的安安静静,柳葳乖乖的看连环画,柳蕤啃了会儿自己的大拇指就睡着了。孙嫦娥领着一个人老人进来,关上门。&六叔,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怪没脸哩,不过我是真没法了,六叔,家里的钱前儿夜里全都让长青带着了,今儿去撕孝布衫、买纸扎的钱都是借的,福来说,抢救玉兰花了不少,小红又输了好多血,钱肯定不够.......,我知道太爷年纪大了,您手里得留着点底儿,六叔,我是真不知道去哪儿找钱了.......&孙嫦娥说着就哭出了声,她从来都没有过过多宽裕的日子,可也从来没想这两天这样无助,柳长青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结婚后只需要管好家和孩子,钱的事从来没有为难过。六叔叹了口气,从怀里抖抖索索拿出一个黑蓝的小布包,一层一层解开:&长青家的,不是六叔不帮你,你也知道,你太爷那个病,一年到头的不能断药,他今儿还想过来看看你们呢,我不让,他那个嘿喽病,我是一直操心给他养着哩,家里那只羊,生下十来天我就不让吃奶了,我现在还天天伺候着那个母羊,就为了每天让他喝一碗羊奶,羊奶性热,养他的那个病,要不是羊奶养着,他又该嘿喽哩天天夜里睡不成了,连气都喘不上来。&孙嫦娥擦着泪连连点头:&我知道,六叔,我知道你作难啦。&六叔把一把钱递给她:&你点点,我记得是十五块。&&哎,够了,六叔,这就够了。&六叔看到了坐在炕上的柳侠和他边上的那个小包袱,走过去探身拉开被子:&这就是柳茂的孩儿?咋恁瘦哩?&孙嫦娥解释:&柳茂媳妇反应大,到生之前都吃不了多少东西,她人本来也就瘦,五嫂早先看见她的时候就说,恁瘦,骨盆窄,怕生的时候不容易,到底给说中了,唉,只盼着小红能熬过来,要不,孩儿可咋弄啊!&孙嫦娥的期盼,或者说柳长青、柳长春两家人的期盼,落了空,徐小红生完孩子的第五天凌晨,永远的走了。猫儿没有像其他小孩儿那样做满月,没有人想起来他满月了,柳茂从徐小红下葬后就一直躺在两人的窑洞里,几天不吃不喝,柳魁和从部队匆忙赶回来的柳川一直陪在他家,柳茂没有出过家门,也没有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柳长春人一下子像老了二十年,几天时间头发就快白完了,二十多天,他没有说过一句话;柳钰哭哑了嗓子,大晚上的跑到他妈坟上趴着,柳魁柳川柳海几个人找了大半夜,弄回家的时候人都冻得不会说话了。柳长春的大女儿柳云芝在娘家住了一星期,她婆家是离县城不远的另一个公社的,离柳家岭有五十多里,儿子不满一岁,还没有断奶 ,不能多留;二女儿柳玉芝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和丈夫一直留在娘家,每天和大娘孙嫦娥一起给几个男人做饭,一提起她妈就哭的止不住,孙嫦娥和秀梅每天陪着她流泪。猫儿满月的第二天,孙嫦娥早上起来给柳侠煮了两个鸡蛋让他揣着去学,柳侠不知道咋回事,给婶儿和二嫂办完丧事后,家里挂在窑洞前的二十多个腊兔子和往年一样神秘消失,家里的鸡蛋也没有再让吃过,山里冬天本来就没有什么蔬菜,,每天的饭,都是就着一点点腌萝卜干,突然看见两个鸡蛋,柳侠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今儿过生儿,十一岁了,快点长大吧。&孙嫦娥摸着小儿子的头,眼睛里满是无奈凄惶,天天见面的妯娌突然就没有了,漂亮贤惠的侄媳妇也走了,她忽然就觉得人活着咋就这么没意思呢。柳侠接过热乎乎的鸡蛋,塞进棉袄兜里,看了看睡在被窝儿里的猫儿,又掏出一个:&妈,把鸡蛋黄研碎搅到米油里喂猫儿,肯定不会噎着的。&孙嫦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住了那个鸡蛋。柳魁现在每天送几个弟弟上学,过了上窑那一段陡坡,看着弟弟们再走一段,他才转回来。下午柳侠放学回来,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他扔下书包,抱着罐头瓶就跑了。三太爷家和他们家隔着三道坡,远远的能看见,要走过去至少得二十分钟,柳侠刚和几个哥哥跑了十几公里山路,浑身是汗,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上蹿下跳跑的欢实的很,沟里和背阳的地方还残留着厚厚的积雪,经常走的地方却已经干透了。他跑进三太爷家,对着窑洞大声吆喝了一嗓子:&太爷,六爷,我来挤羊奶了啊!&然后不等里面有回应,直接熟门熟路的摸到了羊圈,把罐头瓶的盖子小心的放在门口的石头上,把羊拉的靠在比较干净的边上,蹲下身,两只手抱着羊的奶,一收一捋开始挤羊奶。罐头瓶是泛着淡青色的玻璃瓶,能清楚的看到羊奶成细细的一条线进去,然后越来越多,柳侠数着数:&.......二七,二八,二九,三十,好。&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后边颤巍巍的老人说:&再挤点吧,猫儿满月了,吃的该多了。&柳侠犹豫着:&太爷。&老人冲羊点点头:&以后,每回多挤五下,太爷老了,喝不了恁多,羊奶腥,也没人待见喝。&柳侠笑着答应:&哎,知道了,不过,太爷,俺妈说你不老,你会是咱村第一个活到一百岁的。&老人笑笑,慢慢的走回窑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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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柳侠走的很老实,罐头瓶的口太大,走快了会洒出来,他可是一丢丢也舍不得洒的。他是那天听六爷爷说三太爷每天喝羊奶防嘿喽病的时候打上这个主意的,家里人抬着婶儿和二嫂的尸体回来那天下午,他就找到了这个罐头瓶,一个人去了三太爷家,三太爷在一边看着,让大孙子教柳侠挤奶,对他说以后他天天都可以来挤半瓶回去,从那天起,柳侠一天也没有空过。山里冬日的夜晚异常寂静,天空高远,月亮已经有大半个圆了,照的远处近处起伏的山山水水都很清楚,风过树梢发出的呼啸不会让人觉得聒噪,反倒让世界显得更加宁静辽阔,柳侠左手紧紧护着怀里的罐头瓶,右手搓着冻僵的脸蛋和耳朵,小心翼翼的走在山路上。他回到家,一家人已经都开始吃饭了,虽然他们家的窑洞已经是全大队最宽敞的了,可现在家里人多,显得非常拥挤,柳侠现在和猫儿一起睡在他爹妈的窑洞里。晚饭是玉米糁红薯稀饭,玉米和麦子掺在一起蒸的馍,半小碗萝卜干,柳侠吃了一碗稀饭,俩馍,吃完就跑到灶台边看着在大铁锅的水里放着的盛着羊奶的碗。这个方法是张长喜告诉他的,张长喜最小的姑姑七八岁时寻到邻居三道河公社去了,去年考上了原城卫校,以后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她说人的手上和身上,还有人周围的东西都有很多人眼看不见的脏的细菌,吃到肚子里会生病,会肚子疼,吃饭前要洗手,吃饭的碗和筷子都得天天使开水煮一遍,得多煮会儿,半个钟头,尤其是装牛奶、羊奶的碗,更容易沾细菌,所以好多人喝了奶会拉肚子。柳侠专门让张长喜写信问了他姑那该咋办,他姑问了卫校的老师,说奶在喝之前要先煮开,滚五分钟左右,小孩儿的奶瓶每次沏奶之前都煮一下,那样就没事了。现在,猫儿每天的晚饭就是羊奶,其他时候都是小米油。羊奶滚了,柳侠看着怀里的马蹄表,整五分钟,他一扭头,柳魁就过来把煮奶的碗拿出来放在洗脸盆的凉水里冰着,过了一会儿,柳侠把碗拿出来擦干,用脸挨挨,嗯,不烧慌了,喊他妈:&妈,中了,我喂猫儿吧?&前些天家里塌了天,大人顾不上猫儿,都是柳侠在招呼他,柳侠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的抱着猫儿用调羹勺喂奶喂米油了,他还偷偷喂过猫儿一点红薯,用奶冲下去,也没有噎着。孙嫦娥把猫儿抱起来:&你赶紧去写作业写大字,写完你抱着他,我跟您伯过去看看您二哥您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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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丧门星星期天,孩子们都不上学,写完了作业和毛笔字,就没有什么事了,太阳暖洋洋的,没有风,吃完午饭,一家子全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窑洞挖在向阳背风的山坡上,暖和又舒服。柳长青叫了孙嫦娥和柳魁、柳川一起去柳长春那里。再过两天就是翟玉兰&五七&,四天后是徐小红&五七&,这里的风俗,&五七&是仅次于下葬当日的隆重仪式,意味着死去人的灵魂从此就要真正离开家了,活着的人会为他们准备足够多的纸钱以及其他各种用品,当做他们前往阴间路上的盘缠和到达后的生活费用,这是一笔不算小的开销。柳长青和孙嫦娥已经商量了好几天,想把翟玉兰和徐小红的&五七&放一起办。柳川的假期到了,马上就得回部队;云芝当着老师,有工作,还有年幼的孩子,不能让她来回跑,几十里路,往返一次真不容易;玉芝也回来快一个月了,现在六个月身孕,山上山下的跑,万一出点事,谁都担不起。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家里真没有钱了,能张开口的乡亲朋友都借过了,现在想借都没有地方了,而且,柳长青心里有数:这个家背不动更多的债了。柳侠看着爹娘去二叔家,他知道他们去干啥,昨夜他们以为柳侠睡着了小声商量时候说的话,柳侠听的清清楚楚,他觉得二哥肯定不会答应。他坐在最背风的西北角里,把猫儿放在他盘着的两条腿形成的窝儿里,两条胳膊托着猫让他和自己面对面,逗着他玩,猫儿现在脸上多少有了点肉,没那么丑了,不过:&嫂,你说,猫儿啥时候才能长的白白胖胖,我记得小蕤就是那样,一逗还会笑哩,猫儿咋不笑?嗯.......也不是压根不会笑,猫儿就光睡着了笑,一醒就不笑了。&秀梅用力拍打着已经拆开了裤缝的棉袄,被灰尘呛的扭着头眯着眼:&骚死了,小蕤你再往棉裤上尿我不打死你;你说猫儿光会睡着笑?都那样,那是笑婆婆在梦里教他学着高兴学着笑呢,过了百天笑婆婆就走了,去逗别的新生出来的孩儿了,小孩儿过了百天就会自己笑了。&柳海坐在柿树上,把树枝晃的哗啦响:&打倒封建迷信!大嫂,谁见过笑婆婆?&秀梅把棉絮放一边,外面的布扔进大木盆里:&切,小孩儿家懂啥,不跟你说,柳凌,柳钰,您俩明儿都想去上学啦?&&嗯,&俩人一起点头,柳钰活动了两下胳膊,蔫蔫的说:&我好了,不去学在家咋弄,小凌学习那么好,再耽搁下去他就考不了年纪第一了。&没有了妈和嫂子的家像个冰窖,柳钰觉得家里炉灶里的火烧的再旺都暖不热窑洞,他害怕呆在家里。柳凌头上也已经拆了线,身上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头发还没长起来,短的露着头皮,他是一群孩子里最喜欢上学的一个,五冬六夏,从不让大人叫着起床,最近一个月没有上学,他总觉得不踏实,他现在上初二,课程和以前秀梅他们上初中时候不太一样,秀梅和柳魁辅导不了他了,可真让他去学,他又不愿意柳钰一个人在家伤心,柳长青昨夜悄悄跟他说,让他主动带着柳钰去学,学校人多热闹,能让柳钰好过一点,所以他故意在柳钰跟前表现的特别担心期末考试。柳侠以前特别喜欢上学,当然,冬天的凌晨起床那会儿例外,有了猫儿以后,他就是人在学校,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家中被窝儿里那个软软乎乎的小家伙,最近干脆就开始找理由逃避上学了,不过一次也没成功过,所以关于上学的话题他装聋作哑,只管逗着猫儿玩:&猫儿,别吐泡泡,把下巴都吐湿了,湿了可冷,&柳侠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的擦着猫儿嘴角的口水,又顺手把柳蕤的黑爪子拍开:&小蕤,你手恁腌臜,别去擦猫儿的嘴,哎,哎.......猫儿,不是刚把过你吗,咋又尿了,大嫂,我裤裆又湿了.....哎,二哥?&几个人都看到了从坡下上来的柳茂,秀梅顾不上柳侠的湿裤裆,站起来先招呼柳茂:&柳茂,你出来了?柳茂,你........柳茂,你这是干啥呢?&秀梅 看着脸色憔悴喘着粗气气势汹汹直冲柳侠那边过去的柳茂,伸出手想去拉他。&把他给我。&柳茂拍开秀梅的手,直矗矗的站在柳侠身边,伸出两只手。柳侠被猫儿尿了一裤裆,正举着猫儿没办法呢,也没仔细打量柳茂的脸色,就把猫儿小心的递给了柳茂:&二哥,你慢点,别闪着猫儿的腰。&柳茂两眼通红,接过了猫儿沙哑着嗓子说:&我不会闪着他的腰,我直接摔死他。&说着就往院子边的沟沿走。&柳茂!&&二哥!&&二哥!&&二哥!&........秀梅、柳凌、柳海、柳钰全都追了过去,柳茂瘦成一条儿的背影带着决绝的疯狂让几个人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秀梅大叫着伸手去拉柳茂:&柳茂,你疯啦?那是您孩儿.......&&二哥,你干啥哩?&&二哥,可不敢摔,快松手。&&二哥........&柳凌、柳海、柳钰也都跑过去拽着柳茂,企图阻止他疯狂的举动。&我摔死他,我摔死这个丧门星,丧门星........&柳茂挣扎着往外冲,秀梅几个人拼命撕扯着他。&柳茂,快松手,可不敢啊!&秀梅想把猫儿夺过来,一把没抓住,柳茂就把手里的小东西举了起来:&就是他克死了小红跟俺妈,这就是个丧门星,我今儿非摔死他不可........&&二哥,你把猫儿给我,把猫儿给我!&柳侠冲了上来,嗓子喊的都破了音,跳起来去够柳茂手里的猫儿,可柳茂近一米八的身高,柳侠跳起来也抓不到猫儿。柳茂疯了一样的左突右冲,他手里的猫儿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柳茂眼睛血红,一边骂一边往院子东边沟最深的地方冲,这里的人家都没有院墙,院子下面是十几米的沟,沟沿上是各种枝枝丫丫的野草灌木和乱石,柳茂边挣扎着挣脱几个人边叫:&滚, 都滚,滚,我非摔死他........啊&&&柳茂大叫了一声,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头发流进了脖子里。柳川首先冲了上来,跟着是柳魁、柳长青、柳长春.........&柳茂,你干啥哩?&&幺儿,你干啥哩?&几个人一起跑过来,柳魁和柳长青同时伸手去抓抡着板凳的柳侠,却被疯了一样的柳侠给挣脱了,他跳起来又一次把板凳砸在了柳茂头上:&我叫你松开,日您娘我叫你松开猫儿........&被柳魁抱住的柳侠拼命挣扎着,他手里的板凳柳魁夺了好几下都没有能拿走,柳魁只好把他往院子中间抱,柳侠扭着头大骂柳茂:&日您娘,你才是丧门星,你才是丧门星,日您娘你把猫儿松开.......大哥你松手,我砸死他个王八蛋........&.......柳川终于把猫儿从柳茂手里夺了过来。柳长青、柳长春架着柳茂把他往窑洞里推,柳茂脸上都是血,还拼命的踢打着,回头骂:&老三,把那丧门星摔死,他克死俺妈,克死小红........&&日您娘,你再敢骂一句试试!&刚被大哥放开的柳侠抡起板凳又追了过去。柳魁还没走到被柳茂撞得倒在地上的柳凌跟前,就又折回追柳侠,柳侠在被他抱住前把手里的凳子扔了出去。&柳侠!&&幺儿,不敢.......&板凳照着柳茂飞了过去,柳长青眼疾手快的把柳茂拉到一边,板凳砸在他后面的窗户上,玻璃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柳长青放开了柳茂,过来冲着又拎起一个当凳子用的榆木树疙瘩正准备砸过去的柳侠就是一脚,柳侠一下被踹出好几米,榆木疙瘩也滚出去老远,柳侠躺倒在地上。柳凌、柳海和孙嫦娥还没跑到他跟前,他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抓起身边一个板凳,看也不看柳长青一眼,冲着还在叫骂的柳茂又扑过去了。柳川已经把猫儿递给了秀梅,他跑过去把疯了一样的柳侠给箍在怀里:&幺儿,幺儿,小侠,好了,好了,孩儿,你看你都把二哥砸成啥了,他疯了,咱别理他了,孩儿,幺儿,你过去看看,猫儿没事了........&柳侠又踢又蹬,冲着柳茂破口大骂:&柳茂你个孬种,你敢打猫儿,我不活剥了你,你个不要脸不骨气的王八蛋,你不就是想再找个媳妇,嫌猫儿是拖油瓶吗?你个孬种,杂碎,王八蛋,你敢再招猫儿一下,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柳.......&&他就是个丧门星........&柳茂被按拉到了堂屋窑里还在声嘶力竭的骂。被柳川箍得动弹不了的柳侠睚呲欲裂:&去您妈了个*,你才是丧门星,软蛋,孬种,王八蛋,想要媳妇连自己孩儿都不要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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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侠被柳川和柳魁挟持着抬进了窑洞,柳魁和玉芝女婿把瘫倒在地的柳茂弄到架子车上去张家堡的大队卫生所去看病,柳侠用板凳砸了柳茂好几下,头上一个大包,两个大口子,血流的到处都是。孙嫦娥抱着猫儿进来,正和大哥、三哥踢腿瞪眼闹的脸红脖子粗的柳侠这才停下,躺在炕上喘气。孙嫦娥给柳魁使了个眼色,过去把猫儿放在柳侠怀里,看到他一身的土,裤裆处都是泥,又把猫儿抱起来:&猫儿又尿你身上了?&柳侠马上一咕噜坐起来,谁也不理,一把把自己下面脱光溜,坐进被窝儿里才说:&我专门让他尿的,我就待见猫儿尿,一会儿烤烤,明儿照样穿。&猫儿的小棉裤是开档的,小jj尿的还挺高,全都浇在了柳侠的裤裆上,他自己的小棉裤就裤腿湿了一点点,刚才的一番混战对他的影响已经过去了,他这会儿正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柳侠,嘴里不停的吐着泡泡。柳侠把猫儿下巴上的口水擦干净,坐在被窝儿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到胸口部位,猫儿也给裹进来了,只在柳侠胸前露出一个小脑袋。柳川坐在炕沿上,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无奈的摸摸他的头:&幺儿啊,要是刚才没人拦着,你打算把二哥给打死啊?&一提到柳茂,柳侠刚刚宁静的眼神又浮上了戾气:&今儿还是轻的,他要是以后再敢来招猫儿一下,再说猫儿是丧门星,我刀劈了他。&柳长青气的手直抖:&你长本事了啊,你会打自己家人了,是不是?&柳侠豁出去了,瞪着眼毫不示弱的和他爹对峙:&猫儿不是咱家人?猫儿还是柳茂他孩儿哩,他却想把猫儿摔死,你咋都不说他一句?&柳长青举着巴掌就要打人,柳川急忙站起来拦着:&伯,你别生幺儿的气,今儿这事的确实是二哥不对。&外面进来一大群,秀梅,柳玉芝,柳凌,柳钰,柳海和俩小的,柳凌、柳钰也过来拉着柳长青:&伯,您不能打幺儿,今儿俺二哥真是疯了,俺几个都挡不住他,要不是幺儿过来,他就真把猫儿摔死了。&柳川趁机把柳长青摁坐在炕沿上,柳玉芝端了一碗水过来:&大伯,您别生气了,咱都看见了,俺二哥今儿真是犯浑,不能怨幺儿。&柳长青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他再浑,那也是您二哥,这小兔崽子也不能那么下死手的砸。&柳侠不服气:&凭啥不能,他都想把猫儿摔死,我就不能砸他两下?&柳长青刚刚下去的火又被拱了上来,站起来指着柳侠:&你还犟,看我今儿不打死你。&柳川拼命的抱住他,孙嫦娥吆喝柳侠:&作死呢你,敢跟您伯犟嘴,还不赶紧认错?&柳侠瞪着柳长青,然后&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柳家的炕都是盘在窗户下面的,亮堂,女人做针线活,男人商量个事都方便,省煤油。此时午后的阳光正好,照着柳侠的身上,柳侠拧着脖子,手里却还轻轻的拍着怀里的猫儿。柳长青瞪着那个犟小子看了一会儿,终于泄气的坐在了炕上不动了。今儿柳茂闹成这样,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对着他和孙嫦娥发作,所以就迁怒到了猫儿身上,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当个男人却撑不起家,连给兄弟媳妇和侄媳妇做&五七&的钱也拿不出来。柳长青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猫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对柳侠说:&这几天您妈和大嫂他们都忙,你看猫儿的时候仔细点,别老让她们给你拆洗棉裤。&柳侠扭过头,眨巴了两下眼,他从来没见过爹这样低沉无奈,心里一下慌了,嗫嚅着说:&伯,我不是故意打俺二哥呢,他要把猫儿往沟里摔,我没法了,伯,妈,三哥,俺班也有个人,他妈生他妹子时候死了,他伯想再娶个媳妇,那个寡妇嫌弃他妹子,他伯就说他妹子是个丧门星,克死他妈,要是一直养着,还会克死家里其他人,最后到底把他妹子寻出去了,他跟我们说他伯开始可待见他妹子了,说他妹子长的像他妈,还让他以后长大要带他妹子好点,他伯都养了他妹子快三岁了,最后都能为了娶媳妇把自己妮儿寻出去,俺二哥连看猫儿一眼都不愿意,他就是嫌弃猫儿是个拖油瓶,会耽误他以后再娶媳妇,& 柳侠说着说着就又激动起来:&你们都嫌弃猫儿是不是?俺大姑有奶,还给他那孩儿带着奶粉,我那天求着她让猫儿喝了一回,她回头就把奶粉藏起来了,我知道她是嫌弃猫儿,怕猫儿再喝,伯,您要是敢把猫儿寻出去,或者让二哥给猫儿找个后妈,我可不愿意,您要是嫌弃猫儿,想把他寻人,就把我和猫儿一起寻出去,我可不会让别人虐待猫儿,您要是背着我把猫儿寻出去,我也不会搁家了,我自己走,不给您这样狠的爹娘当孩儿。&柳凌出声道:&幺儿,俺几个都可待见猫儿,谁都不嫌弃他,你说的那奶粉,是大姑父藏的,那天我正好看见了,大姑说他们就在咱家几天,猫儿又小,喝不了多少,藏起来不得劲儿,大姑父说他们那奶粉是好的,一块多一袋,猫儿要是想喝,让咱家人自己去买。&柳玉芝尴尬的低下头,姐姐姐夫藏奶粉的事,让她在自己丈夫面前都觉得丢脸。&小凌。&柳川轻轻叫住了柳凌,他看到了父亲沉重无奈的眼神。柳长青长叹了一口气,柳凌刚才的话,每个字都像刀一样戳在了他心里,男人不济事,让妻子孩子都跟着被人看不起,他的这些孩子,聪明懂事,就因为生在了这个穷山沟,到哪里都被人耻笑,前些天在县医院,柳凌逢针时候疼的厉害,叫了两声,被医生护士翻着白眼训斥的手足无措,而旁边一个比柳凌小不了多少的孩子,只是在胳膊上扎一针做个皮试,叫的惊天动地,护士还笑眯眯的安慰那个孩子和他母亲。柳长青觉得喘不过气来,站起来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回头说了一句:&咱家的孩儿,饿死也不会寻出去。&柳侠抿抿嘴,呼哧呼哧的哭了起来。柳长青站在坡口,等柳凌出来,叫住了他:&幺儿脖子里那一道血檩子,是咋回事?&柳凌楞楞,摇摇头,眼神闪烁的把脸扭到一边。柳长青把他的脸扭过来:&是你二哥打的还是他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柳凌垂下眼帘不说话。柳长青放手:&中,你不说是吧?我明儿跟你们一起去学校,问问........&学生最害怕家长去学校,哪怕是打架吃了亏,家长去帮着出气的时候看着挺威风,等家长一走,其他人都会孤立你,疏远你,觉得你没种,一点事就喊大人出头,柳凌也不例外,所以他一下就蔫了:&伯,你别去,幺儿,幺儿他也没吃亏,他把那俩拾字纸的孩儿打的也不轻。&&拾字纸的?幺儿为啥和拾字纸的打架?&柳凌后悔已经晚了,他知道自己的爹不好糊弄,可已经说漏嘴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骗自己的父亲:&就是俺婶儿没了以后,幺儿让刘狗旺给他找了个篮儿,幺每天一下课就去拾字纸,后晌俺放学了他就去供销社卖,一天三分钱,俺学校原来有俩孩儿,几年前就一直拾字纸卖钱,那是弟兄俩,大的和我一样是七年级,小的跟幺儿一样,是五年级,不过他比幺儿大,他俩找过幺儿一次,不准幺儿再在学校拾,幺儿没理他们一直拾,昨天晌午幺儿吃完馍就又出去拾了,结果拾到七年级教室后头,让那兄弟俩挤到了柿树林里,他们就打起来了,柳钰俺几个是下午快上课才听说的,他们都说那个大的头上肿了一个大疙瘩,小的那个棉裤都让幺儿给打的烂完了,不过,他俩本来穿的就可破烂........那个,猫儿昨儿字纸卖了四分钱,&柳凌央求的看着柳长青:&伯,你别打幺儿啊,肯定不怨他,咱幺儿从来都不欺负人,他学习虽然是中等,也皮的狠,不过,老师们都可待见他,说咱幺儿皮是皮了点儿,可不浑;幺儿不让说他打架的事,我都跟幺儿发过誓了。&柳长青摸摸柳凌的头,温声说:&我不打他,小凌,幺儿没说过他攒钱干啥呢?&柳凌摇摇头:&没有,谁问他都不说。&徐小红的&五七&还是按柳茂的意思单独办了,钱是柳茂去自己单位借的,他在罗各庄煤矿上班,合同工,两年前工资从十一块钱涨到了十四块,给生产队交十块,剩下的是自己的,他这次借了七十块。柳茂订了最高规格的七色花供,就是七种颜色的各种动物造型的馒头,让逝者到阴间驱使享用的,一套要十五块钱,又买了三斤猪后臀肉,余下的钱,他全部买了金元宝银元宝,金山银山摇钱树,柳茂还特地让做了自行车,缝纫机,大立柜,板箱,八仙桌,手表.......所有徐小红曾经梦想但从不曾拥有过的,柳茂都给做齐了,柳茂给了妻子一个柳家岭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最风光体面的&五七&。办完事的第二天一大早柳茂就走了,到底没有上来看猫儿一眼。柳川在翟玉兰&五七&的次日就已经走了,他的假期结束了。家里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但柳长春家却没有了一点生机。柳长春和柳钰现在一日三餐都在上面柳长青这里吃,这是孙嫦娥强硬要求的,柳长春推了几次,一家人就都在那里坐等着他,他不去全家都不开饭。秀梅对此没有一句怨言。孙嫦娥和秀梅的娘家是邻村,都是望宁大队附近比较富裕点的村子里的,两人的恋爱婚姻也几乎一模一样:在望宁公社无意中碰到柳姓青年,一见钟情,女方全家反对,然后没有一根线的陪嫁走人。后续不同的是孙嫦娥当年多次回娘家都被拒之门外,而秀梅在有了柳葳之后,她妈会在望宁有古会的时候和她见一面,偷偷给她两块体己钱,前年柳蕤出生后,她和柳魁又一次去娘家,他爹虽然板着脸,但总算没把他们赶出门。其实,秀梅在没嫁过来之前就听说过孙嫦娥,因为她去望宁公社的时候,不止一次有不太正经的上点年纪的男人说:&真好看啊,快赶上当年的赛嫦娥了。&那时候,秀梅想像过赛嫦娥的样子,但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被十里八村夸成仙女的人会成为她婆婆。而徐小红,和他们不太一样,徐小红和柳茂是高中同学,俩人在学校就偷偷恋爱了,毕业后柳家托人去提亲,徐小红的父亲不同意,他有更好的目标,已经替女儿物色好了,是望宁供销社的一个售货员,合同工;徐小红以死相逼,柳长青又托孙志勇给柳茂办成了罗各庄煤矿的合同工,徐小红终于明媒正娶的进了柳家,而柳家人也对得起徐小红的坚持,她过门三年没有怀孕,无论村里人说什么,柳家人都没有嫌弃过她,柳茂对她更是一如当初的好。秀梅能理解柳茂失去徐小红后的痛不欲生。日子一天天流水似的过着,柳侠在期末考试前的一天,终于攒够钱,给猫儿买了第一袋奶粉,猫儿喝了快一满瓶,还撑着要,柳侠狠狠心,又给他沏了少半瓶,猫儿喝的痛快,吐得也麻利,刚喝完,一个饱嗝,跟着白乎乎的奶就全翻了出来。柳侠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猫儿不停的吐,把柳侠心疼的直叫:&猫儿,别吐了,你一口就是小叔一星期的字纸啊!&猫儿听不懂柳侠的话,可是柳长青、孙嫦娥和大哥柳魁都听懂了,柳魁那样的大男人,眼圈一下就红了,他接过猫儿,帮他把罩兜脱下来,一边推柳侠:&去,看你身上,赶快去把棉袄脱了擦擦,我那件绿棉袄就在炕头儿上,你先换上。&秀梅把猫儿接过去,说丈夫:&你去拿,幺儿快湿透了,出去冷。&孙嫦娥正在掀开锅准备出馍,扭头对柳凌说:&你大哥他们说话呢,你抱会儿猫儿,柳魁,别拿了,您伯那件军大衣我我改过了,给他和小钰一人改了件棉袄,本来说是过年再叫他穿呢,凌,你去拿过来,搁我炕头儿那板箱里放着。&柳长青对自己六年的部队生涯十分珍惜,他虽然不说,孙嫦娥看得出来,快三十年了,柳长青当初所有从部队带回来的衣服都穿烂完或给家里其他人改成衣服了,唯有那件棉军大衣,孙嫦娥一直放着,每年最冷的时候拿出来柳长青穿些天,过后就晒晒放起来了,直到今年,没有一分钱给孩子们做衣服,可总是过年呀,大的就不说了,几个小的好歹得新新儿的,就是拿旧衣服改的也是好的,柳长青自己先把大衣的缝给剪开了,孙嫦娥才动手改。柳魁站起来:&没事,那件放着让幺儿过年再穿,他是最小的,过年好歹得添一件,再说了,我那件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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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魁说的绿棉袄,是他从部队复员时带回来的没有领子的军棉服,厚实软绵,柳侠现在才十一岁,穿上又宽又大,不过特别暖和,他把猫儿裹进去,然后把被子搭在自己腿上,这样猫儿的脚更暖和,俩人坐在炕上,猫儿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天到晚的睡,这会儿睁着乌黑的小眼睛看着挂在墙上的煤油灯。柳侠一遍又一遍的指着油灯:&这是灯,油灯,照亮的灯。&柳长春坐在灶膛边,看着炕上那个孩子,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句&过来,让爷爷抱。&柳侠接过他妈递过来的奶瓶,里面是白开水,羊奶和奶粉据说都上火,猫儿得多喝水,柳侠扶着奶瓶喂猫儿喝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柳长青:&伯,你给我逮个刚生完小兔的母兔呗。&柳长青有点迷茫:&啥?&&母兔,刚生完小兔、有奶的母兔,&柳侠非常认真的给柳长青解释:&三太爷的那只绵羊快没有奶了,这一袋奶粉又这么少,猫儿喝不了几天,你套兔子的时候,给我套个刚生完孩儿的母兔,我挤兔奶给猫儿喝。&&啊噗&&&秀梅第一个笑喷了,前仰后合的笑的要岔气了。柳魁本来想瞪她一眼,嫌她这样笑让柳侠没面子,可自己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跟着是柳长青夫妇,最后,连快两个月了基本都没开口说过话的柳长春也笑了起来。秀梅终于把气喘匀了,她抚着自己的胸口,笑的浑身乱抖:&兔奶,兔奶喂猫儿,啊哈哈哈哈........,幺儿啊,你这长的是啥脑子啊,这主意恐怕神仙也轻易想不出来,兔奶喂猫儿,哎呦,笑死我了。&本来几个大人笑的只是用兔奶喂孩子这个事儿,经秀梅这么一说,想想,真是更好笑了,连刚开始没听出这话有什么好笑的柳凌他们几个也都笑了起来。柳侠却没觉得有啥可笑的,他翻了个白眼,捏着猫儿的小鼻子说:&猫儿,咱不理他们,连兔奶能吃都不知道的人,咱跟他们没啥好说的,哈?&猫儿小嘴巴张的圆圆的:&哦&&哦&&&&猫儿真乖,猫儿........&柳侠低下头,慢慢拉开被子,惨叫道:&猫儿,你水刚喝进去啊,妈&&&一屋子的笑声差点把窑顶给掀翻。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发文,粘贴后直接在上面的内容栏修改,系统也显示自动记录修改内容,可发上去的却是粘贴上去的原始段落,有不少漏洞,请无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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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寒假放寒假了,半大小子们钻天猴似的,家里一天到晚都没个清静的时候,附近坡上的野酸枣也都被他们踅摸光了。柳侠三天就把所有的寒假作业突击完了,以后,每天只要写五张报纸的质量达标的毛笔字,就可以带着猫儿天天随便玩,他最近写字特别有感觉,所以每次都能很顺利的通过柳长青的考试,一点压力都没有,不过,他那么乖巧的主动先把作业写完,除了期末考试年纪排序倒退了十几名,想将功补过外,最主要的是以后孙嫦娥给他立了规矩,一天不写五张作业,不许抱猫儿玩。孙嫦娥眼光特别毒,能准确快速的抓到每一个孩子的软肋,柳钰坐不住,最怕看书,她就规定每天写不够预定的作业,晚上就是熬半夜,柳钰也得从家里那本老旧发黄的《唐诗三百首》里背出三首,具体是哪三首,决定权归孙嫦娥所有;柳海最不喜欢干家务,完不成作业第二天就得负责洗碗刷锅,还要给猫儿洗尿布;柳凌最让人省心,家里的书根本就不够他看的,作业写的和字帖一样,孙嫦娥只想让他每顿饭多吃半个馍就好了。柳钰很郁闷,他最近一个月临摹的是《平安帖》,回回不过关,每天都得罚写七张报纸,柳凌看他可怜,偷偷替他写了一次,被柳长青一眼看穿,俩人一起被罚写了二十篇《千字文》。猫儿看着瘦,却没生过病,孙嫦娥说小孩子越包着捂着越容易生病,柳侠就每天把猫儿裹棉袄里出去在山坡上疯玩,摘酸枣,摸轰柿,在凤戏河里砸冰凌,回来后猫儿最多流点鼻涕,暖暖和和睡一夜就什么事都没了。总体来讲,柳侠觉得生活很美好,但在这幸福的感觉之外,他总觉还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东西让他不舒服,具体的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直到大年初一的早上,他才明白了那种感觉是什么。山沟里虽然贫穷,过年时的礼数规矩一点不少,晚辈要去给长辈磕头拜年,长辈要给晚辈发压岁钱。柳侠早早的就醒了,天还灰蒙蒙的没有亮透,他想起床,可胳肢窝下的猫儿睡的还很香甜,猫儿睡觉很灵醒,他如果在身边,猫儿能睡好几个小时不动窝儿,如果他起来,猫儿一会儿就醒,醒了就尿床,尿完开始哭。柳长青和孙嫦娥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恐怕饺子都包一大堆了,想到肉饺子,柳侠真的是垂涎三尺,但他还是又坚持了快一个钟头才慢慢坐起来穿衣服,他棉裤还没套上,猫儿黑溜溜的眼就睁开了。柳侠把自己的棉裤扔一边,赶紧把猫儿拉出来把尿,他的口哨响起来,猫儿的尿也远远的落在了柳长青的一双旧鞋子上,柳侠吐吐舌头,把猫儿的小鸡鸡换了个方向,猫儿尿了一大泡,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窝在柳侠怀里,准备继续睡。柳侠捏捏他的小鼻子:&今儿是年下,过节呢,咱得起来赚压岁钱,不能再睡了,晌午小叔搂着你睡一大觉。&柳侠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柳葳、柳蕤他们的哥哥,他觉得叔叔应该是柳福来那样的中年窝囊男人的专称,他只比柳蕤大五岁,一直都不适应叔叔这个称呼和身份,所以猫儿刚生下来时,柳侠本能的觉得自己是他哥,不过,被柳海几个笑话,又被孙嫦娥打了几下后脑勺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当起了猫儿的小叔。柳侠抱着猫儿进堂屋,窑洞里这个时候还非常暗,他妈和嫂子在就着煤油灯的灯光包饺子,柳长春在擀皮,柳长青和柳凌在炕上坐着下自己用小树枝制作的棋,柳侠把猫儿递给柳凌,然后跪下,先规规矩矩给柳长青磕了三个响头,柳长青给他一张崭新的两毛钱,柳侠笑嘻嘻的装兜里,人却没站起来,咚咚咚又三个,伸出手:&这是替猫儿磕的。&柳长青骂了句&兔崽子&,又拿出一张两毛,柳侠这才高高兴兴站起来,然后又照着样子再柳长春面前来了一遍,又拿到四毛钱。柳侠抱着猫儿推开门:&走,去给大伯磕头。&柳蕤也是要有人在身边才睡的踏实,今儿秀梅天不亮就要起来包饺子,平时总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柳魁放了鞭炮后就又回来躺下了。柳侠刚走到柳魁一家四口住的窑洞门口准备推门,秀梅从后面跑过来拉住了他,轻声说:&幺儿,俺那屋里难闻的很,小葳、小蕤天天又尿裤又尿床,屋里可呛得慌,别熏坏了猫儿,待会儿等你大哥过来你再替猫儿磕头吧。&&没事,我们那屋更骚,猫儿不但尿床尿裤,还屙被窝儿里呢。&柳侠说着伸手就去推门。秀梅依然笑着,但手却紧紧拉住了柳侠的胳膊:&不是,幺儿,其实我是想让小蕤再多睡会儿,昨晚上除夕,他俩高兴过头儿了,到后半夜才睡着,哎呀你看我,我兜里就有钱,幺儿,你和你大哥是平辈,磕头不合适,就是替猫儿磕也不合适,这样,嫂子直接把钱给猫儿吧!&柳侠的脑子瞬间像被泉水冲开了一条裂缝,一个念头清晰了起来:嫂子不想让他和猫儿进他们的屋子。这个想法一出来,两个多月来那些让他影影绰绰不舒服的事一下都清清楚楚的展现了出来:嫂子对猫儿很亲,但几乎从没主动抱过猫儿;小葳和小蕤好奇,总想跑到猫儿跟前看看摸摸,嫂子总是以怕挠伤或其他各种理由不让他们靠近猫儿;每次大哥抱猫儿的时候,嫂子总是抢过去自己抱,然后很快就能找到理由把猫儿让给其他人;大哥的那件军绿棉袄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之一,柳侠穿了一次,用它裹着猫儿,柳侠自己的棉袄干了之后去还大哥的,嫂子说既然柳侠喜欢,就留着自己穿,柳侠再三说不要,嫂子就把棉袄给了孙嫦娥........柳侠用力吸了一口气,心里堵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让他难受,他垂着眼帘看着怀里带着虎头帽的猫儿,猫儿的眼睛黑黑的纯净清亮,也正看着他,柳侠吸了吸鼻子,对秀梅说:&嫂,柳茂和大哥是平辈,他从来没给过小葳、小蕤压岁钱,那猫儿也不应该要你们的,不能让柳茂占便宜。&说完,他不等秀梅说话,抱着猫儿转身往院子下坡的方向走去。秀梅不自在的在围裙上擦擦手,看着柳侠的背影,眼神纠结复杂。今天是晴天,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走在山坡上,能看到黄橙橙的太阳在东边山山岭岭间不停的露出来又隐没进去,山峰高处被照亮的山头明媚耀眼,下面和背阳的地方则晦暗不明,世界被分割成无数个色彩各不相同的小世界,一样的山一样的岭,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有些地方,便永世不见天日。柳侠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想回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一个瞬间,他十年来无忧无虑永远快乐的心的一块,令人心疼的被迫成熟,此时的柳侠,只是怕从其他人眼里看到对猫儿嫌弃的情绪,他一直都在自觉的相信,全家人除了二哥那个为了媳妇不要孩儿的混蛋,其他人都和他一样喜欢猫儿,把二哥说猫儿是丧门星的话当成疯话,大家会因此更疼猫儿,可是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他不知道怎么办,心底里害怕猫儿被寻人的恐惧悄悄的笼罩了他。除了自己家,他没地方去,他本来还想吃完饺子带着猫儿和几个哥哥一起去找柳森柳淼他们,然后大家一起去三太爷家,三太爷家的坡下每年春节都会用两根巨大的木头做个秋千,一直到过完正月十六才拆掉,可是,现在他不敢确定,柳淼家和村子里其他人家是不是都和嫂子一样不想让猫儿靠近。坡口有过山风,猫儿有点流鼻涕,柳侠用自己的袄袖给他擦干净,抱着他往回走,在自己家院子下的向阳坡,找了个落叶比较厚实的地方坐下,把猫儿放在自己腿上抱好,一只手轻轻的搓着猫儿的小脸儿:&猫儿,你得快点长大,你长大了,记得事了,就不会给寻出去了,记事的小孩儿没人家愿意要,知道不?&猫儿吧咂吧咂小嘴,眨了两下眼睛。&你得长成胖孩儿,胖孩儿身体都好,不生病,你要是生病了,他们都该嫌弃你了。&&哦&&&猫儿打了个呵欠。&一开学小叔就开始拾字纸,多拾点,多给你买点奶粉,你就吃胖了。&猫儿眨巴了两下眼,小嘴忽然裂开:&呀呀&&&柳侠激动坏了:&啊,猫儿,你会笑了,猫儿,嘿嘿,猫儿再笑一个,小叔给你买可多奶粉,嘿嘿嘿,猫儿会笑了........&&大早上这么冷,你抱着猫儿跑到这,也不回去吃饺子,一个人嘀咕啥呢?&柳魁的声音从旁边的坡上传过来。柳侠兴奋地向柳魁炫耀:&大哥,猫儿会笑了,真的,猫儿会笑了,他刚才连着给我笑了好几下,可好看啦!&柳茂走过来,把猫儿从柳侠手里接过去,吹了一声口哨:&猫儿,给大伯也笑一个。&猫儿真的裂开嘴,又笑了一个。柳魁一只大手托着猫儿的屁股,一只手托着脚,把猫儿举得高高的。&喔,猫儿,高高喽,大伯举一个高高,猫儿再给大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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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可别吓着猫儿了。&柳侠担心的伸手想把猫儿接过来。柳魁把猫儿抱在怀里往路上走:&哪会,小孩儿都喜欢让这么逗,幺儿,你快回去吃饺子吧,我下去叫你二哥过来。&两人已经走到了往院子里上的坡路上,柳侠伸手:&他回来了?&自从发生柳茂要摔死猫儿那件事后,柳侠就拒绝再叫二哥,平时更是提也不提柳茂。柳魁笑,并不把猫儿给柳侠:&连个哥都不喊,你气性可够大了,幺儿,你二哥是因为你二嫂没有了,心里难受的很,人迷了,才会说那些混账话,你可别跟他记仇,他昨天就回来了,不好意思过来,今儿过年呢,让他一个人在下边多难受,一会儿我把他喊过来,你可不兴给给他脸色看。&柳侠一提柳茂心里就不痛快,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喊他吧,不过你别抱着猫儿过去,我不让他抱猫儿,除非他一会儿过来,能对猫儿好,给猫儿发压岁钱,我才让他抱。&柳魁摇头笑笑,把猫儿给他:&也行,你快回去吧,要不咱妈该出来找你了,我刚才找不到你,还以为大过年的咱伯又修理你了呢。&柳侠还没走到院子,就看到柳凌、柳海、柳钰一人端着一个碗,正准备往下来,看见他柳海叫起来:&快点快点,今年的饺子可多肉,俺几个就是去找你呢,快点去吃。&柳侠高兴的把猫儿给他们几个看:&猫儿会笑了,刚才一直给我笑,呃.......哈、哈、哈,额(五)哥,老烧慌........&柳凌又夹起一个饺子,来回吹了几下,柳侠张嘴叼过去吃了:&真香,我去捞一大碗吃。&屋里的人已经听到了柳侠的声音,他一进去何秀梅就把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过来:&去炕上坐着,今儿的馅儿剁进去快三斤肉,好吃着呢。&肉是兔肉,柳长青这几天抓了三只兔子,是两家人过年的全部奢侈品,一只剁了当饺子馅,两只晌午炒了给孩子们吃。家里日子再艰难,过年的时候,总得给孩子们些盼头。屋里一直烧着灶,人又多,很暖和,柳侠坐到炕上,把猫儿放在腿窝儿里,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夹起来一个饺子吹着吃:&妈,挑一点肉给猫儿吃,敢不敢?&&不敢!&屋里除了柳葳、柳蕤外的所有人异口同声。柳侠撇撇嘴,又给自己吹一个,还没放进嘴里就觉得不对,裤裆的地方一阵热乎乎的,面积还越来越大,柳侠哭丧着脸把碗放到炕桌上:&妈,猫儿又尿了我一裤裆。&孙嫦娥咬牙切齿的拍着手上的面走过来:&你个小兔孙啊,不是跟你说了隔一会儿就把把他尿,你就记着吃了是不是?你那裤裆再烤就焦了,现在摸着都是硬的,再说,这大白天的,今儿又是过年,你棉裤湿了,在被窝儿里坐一天啊?&她说着话已经利索的把猫儿抱过来,伸手摸摸猫儿的棉裤,也湿透了,就给扒了下来,猫儿的小屁股湿漉漉的,她直接用棉裤没湿的地方给擦干。柳侠站起来干脆利索把自己下面扒了个精光,柳葳在旁边吃着饺子说:&羞。&柳侠也把自己下面擦干,一点不在乎的说:&羞个屁,羞你还看,你是小妮儿家?&秀梅正好过来给柳蕤晾饺子汤,伸手在柳侠屁股上来了一巴掌:&快盖上被子,显摆你长了个小鸡啊?&柳魁和柳茂正好进门,柳侠对着柳魁大叫:&大哥,俺大嫂耍流氓。&秀梅笑着又照着原地方来了一下:&小时候我还没给你洗过一百回呢,耍你了几百回流氓了,你今儿才说啊。&秀梅到柳家岭的时候,柳侠不满三岁,光屁股小孩儿一个,除了夏天,其他时候都是她给柳侠洗澡。柳长青把被子给扔过来,柳侠拉开被子坐进去:&大哥,你娶了个女流氓。&柳魁呵呵笑着,推着柳茂推到炕旁边一个凳子上坐下,看看这一锅饺子还没熟,顺手递给柳茂一块磨得很顺手的石头:&给,没事先给他们砸几个核桃吃,饺子马上好。&柳茂接过石头,也不说话,在旁边一个大麻袋里摸出几个核桃,放在身边石墩上慢慢砸起来,他原本和柳家其他兄弟几个一样,面容俊朗,身材高挑挺拔,但现在,他脸色晦暗憔悴,瘦得煤矿的工作服挂在身上乱晃荡,坐在墙边的阴影里,如死灰枯木,身边一大家人的喧闹对他形不成一丝触动。柳魁刚才是看到了柳侠明明白白无视柳茂的样子,怕他觉得尴尬,故意把两个人隔远一点的,但他现在看柳茂的神情,恐怕就是让他和柳侠坐一个被窝儿里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柳魁暗暗叹口气,走过去准备捞饺子。孙嫦娥怕猫儿没有尿完,蹲在炉前的灶灰上又把了一会儿,猫儿又尿了几滴后就挣着不肯尿了,她把猫儿递给了柳侠:&尿干净了,一会儿我再去那屋给他拿尿布、棉裤你今儿就光着屁股过年吧。&柳侠没皮没脸的笑着:&光着就光着,屙屎撒尿放屁都顺溜。&他接过猫儿塞进被窝儿,依然盘着腿想让猫儿坐在腿窝儿里,猫儿脱了棉裤特别小特别软,靠着他的肚子也坐不稳,柳侠之好把他横着放。何秀梅包着饺子调笑他:&你光着屁股,可抱好猫儿,别让他把你小鸡给踢掉了了。&柳侠忽然想到什么,把猫儿竖起了搂着,脸向着炕桌对面的柳长青:&伯,猫儿会笑了,刚才给我笑了半天,还给大哥笑了好几下,你看看,&他歪着头哄猫儿:&猫儿,给大爷爷笑笑。&猫儿面无表情的看着炕桌上的饺子碗。柳侠不甘心,他想让猫儿的可爱多表现给众人,这样大家可能会喜欢猫儿更多一点:&猫儿,乖,给大爷爷,喏,这里还有爷爷,笑笑,俺猫儿可乖,笑笑喽!&屋子里的人都看着猫儿,柳蕤更是过来趴在炕沿儿上盯着猫儿的脸看:&笑笑,猫儿笑笑。&猫儿忽然抬起头,冲着柳长青裂开嘴笑的特别可爱。屋子里的人都兴奋起来:&笑了笑了,哎呀,口水流出来了&柳侠心中美得比自己考了第一名还骄傲,托着猫儿的小脸儿加油:&猫儿,再笑一个,再笑一个。&猫儿又笑了一下,笑完了小脸一红,柳侠只来得及说了句&猫儿你咋&,&啦&字没出口,屋里的人都听到一声熟悉的&刺啦啦.......卟.......&,而柳侠只觉得小肚子那里一阵热,跟着下面都热乎乎的。屋子里突然没了声音。柳侠僵了至少有五秒钟才咬着牙嚎叫:&猫儿,你今儿到底是想干啥啊?&笑声把在院子里吃饭的柳凌几个也给招了回来,一进来就好奇的问:&咋着了,说啥呢恁有意思?&等孙嫦娥过来掀开被子把猫儿提溜起来,屋子里的人笑的都快倒下了:猫儿拉肚子了,黄巴巴的稀屎从柳侠的肚脐下面一直向下,柳侠的小鸡都给糊满了。收起回复 13楼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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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百天照和小奶瓶寒假后的第一个星期六,柳侠在拾字纸的时候意外的捡到一个生锈的破铁锅和半笸箩锈铁钉,再加上他的压岁钱,他终于攒够钱,不但给猫儿又买了一包奶粉,还买了他心仪已久的那个胖娃娃奶瓶。干净透明的玻璃奶瓶,上面坐着一个粉红色的胖娃娃,胖娃娃双手抱着一个奶瓶,仰着脸喝的特别痛快。柳侠攒钱的初衷,就是想先给猫儿买这个胖娃娃奶瓶的,可是后来有一天他去三太爷家挤奶的时候听金枝说,那只母羊的奶越来越少了,三太爷以前都是每天早晚各喝一次,一次一碗,现在每天就早上喝大半碗奶,。柳侠算算时间,母羊的哺乳期是快过去了,他当即就决定,先不买奶瓶,让猫儿吃饱吃好长胖才是最重要的,用奶瓶和用搪瓷碗喝奶都是进猫儿的肚子里,何况,猫儿也用着奶瓶,虽然是柳葳大舅的儿子用过的旧奶瓶,上面也没有胖娃娃,但总算是有的用,所以他挣够了钱,第一次是给猫儿买的是两块多一袋的奶粉,供销社里最贵的那种。猫儿第一次用漂亮的新奶瓶,柳侠有点小激动,他把猫儿抱怀里,又把奶瓶放在猫儿的怀里,用两个手指头把猫儿的小手从长长的袄袖里面掏出来,想让猫儿像奶瓶上那个胖娃娃那样自己抱着喝,可弄了几次都不成功,猫儿的小胳膊根本就够不着奶瓶,柳侠急了:&妈,嫂,这咋跟他们画上印的不一样啊?&何秀梅笑起来:&那是,你看看那奶瓶上的孩儿,那是坐着的,三翻六坐九爬,知道吧,小孩儿六个月才会坐呢,猫儿现在还不到一百天,哪会自己抱那么大个奶瓶!&柳蕤看着新奶瓶有点眼馋,从他妈身上秃噜下来,跌跌撞撞跑到柳侠跟前,指着猫儿怀里的奶瓶:&我要我要我要。&柳侠点头:&好,让你妈抱着猫儿吃奶,猫儿的奶瓶就给你。&柳蕤一岁多,正是争怀的时候,一听柳侠的话,立马拐回去扑到他妈怀里,自己掀开衣服,噙着奶头,得意的扭头看着猫儿。柳侠有点遗憾,但情绪依然高涨,他现在已经能熟练的给猫儿喂奶瓶了,自然的让猫儿躺在自己的左臂弯里,头高出来,然后把奶嘴轻轻在猫儿嘴边蹭了两下,猫儿很快就噙着了奶嘴,用力吸吮起来。一瓶奶很快喝完了,柳侠让猫儿趴在他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奶嗝,要不刚喝进去的奶容易沁出来,猫儿舒服的打了两个小奶嗝,一会儿就睡着了。柳凌按照柳侠的要求,把奶瓶洗干净,金贵的放在一个碗里,靠在放碗的洞里最里面的地方。星期一早上不到五点,柳侠坐在被窝儿里揉着眼睛看他妈给闭着眼睛睡觉的猫儿穿好小棉裤棉袄,又把一个最好看、脖子里带着一圈白涤良花边的花兜兜装到篮子里,里面还有昨晚上准备好的尿布,小棉垫。今儿是猫儿的百天,当地的风俗,百天的时候要给小孩儿照张相片留念,这个小孩儿差不多专指男孩儿,穷的很的人家,也可以指第一个男孩儿,以后的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而柳家岭的孩子享有这种待遇的不超过十个,柳长青家占了五个。柳侠从过年开始就天天惦记着这个日子,跟他爹娘说了好几次,一定要给猫儿照百天照,花的钱,他以后挣钱了一定还。架子车上铺了两床铺盖,孙嫦娥抱着依然睡的香甜的猫儿坐在车上,几个孩子在车子两边跟着跑,上坡的时候帮忙推车,下坡的时候可以轮流坐车,柳侠和柳凌坐的最多,除了上坡,柳侠几乎都坐在车上,和他妈、猫儿挤在被窝儿里,柳凌身体单薄,年前头又受过伤,柳海和柳钰不让他推车,柳海一下车也没坐,一路都在帮着柳长青驾车。车过了上窑坡以后,路就没有那么难走了,柳侠起头唱起了《打靶归来》,哥哥们也跟着他一起扯着嗓子嚎: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风展红旗映彩,愉快的歌声满天飞&&..一、二、三、四........猫儿在叔叔们的一路歌声中第一次走出了柳家岭,来的外面的世界。本来的决定是柳长青夫妇带猫儿去照相,几个孩子去正常上学,到了公社大街上,柳侠非要跟着去看照相,柳长青想了想,就让柳凌去给柳侠请个假,其实柳钰的教室离柳侠的更近,可柳长青不敢让柳钰去请,那小子学习差,留过一次级,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老师不信。望宁公社就一条铺了柏油路的大街,还被拉煤的大车碾压的坑坑洼洼,热闹的地方大概就是一百多米,唯一的一家照相馆上有斑驳的&国营&两个大字,只有一间房,但就是这么个寒碜的地方,孙嫦娥进来也有点手足无措。一个女孩子懒洋洋的趴在黑乎乎的柜台上,看着他们进来连抬头都省了:&照相?&柳长青说:&嗯。&女孩子顺手拿过一只圆珠笔,票本就在他胳膊下面:&几寸?洗几张?&柳长青说:&孩儿照百天照,要一张大点的,三张,不,五张小点的。&女孩子就着趴的姿势写票,瞟了一眼孙嫦娥说:&你先进去吧,看人家咋摆姿势的,别耽误事儿,还有,别叫您孩儿尿俺那小车上,尿上去要赔的。&孙嫦娥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俺带着尿布和垫子呢,不会尿您那东西上。&柳侠跟着孙嫦娥往里面走,女孩子想拦着他,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嘟嘟囔囔的说:&算了,山里的孩儿没见过照相,看看稀罕儿吧。&里面有一对夫妻正在摆弄一个胖孩子,柳侠看着胖孩子嫉妒的不行,人家那脸儿比猫儿的小脸儿足足大出三圈去,跟奶瓶上胖娃娃一样。那胖孩子很皮,怎么摆弄也不哭,但就是坐不直,还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照相的是个稍微有点谢顶的瘦鸡样中年男人多少有点不耐烦:&快点吧,您看不见后边还有人等?&那男的在车子后站起来,对女的说:&这不中啊,咱宝儿光往下秃噜,照出来不好看不说,小鸡儿也露不出来。&女人走过去:&看你那成色,我来。&结果,女人那成色也没高到哪里去,折腾了好几分钟,那好脾气的胖孩子都忍不住吭吭哧哧要哭了。照相的师傅也没脾气了:&这样吧,你们俩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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