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间西天取经四个字意思后面是木

天天读好书
回复: 2 | 浏览:48918
| 字体: tT
阅读权限80&主题2574&UID&帖子16309&积分41321&
91UID &精华0&帖子16309&财富113598 &积分41321 &在线时间20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 字体大小: tT
秦媛觉得自己这辈子缺了些运气。
& & 十六岁老爹被打成了大佞臣,
& & 二十岁被王府改了姓当做代替品嫁到了林家。
& & 进门被自认忠臣之家的婆婆挡在林府大门之外。
& & 一年之后,小公子落地,当然不是她的,因为自己还没有圆房……
& & 但不管是秦媛还是傅媛,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那是必须的!
& & 别人贤惠别人的,她只管做个有其父必有其女的佞妻!
& & 这些年她失去的总要一件件的都讨回来!
阅读权限80&主题2574&UID&帖子16309&积分41321&
91UID &精华0&帖子16309&财富113598 &积分41321 &在线时间201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佞妻》的结局
更新时间 15:15:04&&字数:1462
 完结竟然通过了,先把结局交代了,中间的过程,在作品相关里一点点写吧,说实话也不是没时间写,只是现在心境不一样了,对着大纲都感觉下不了笔,总是我欠大家的。
  本书最大的BOSS,我想大家都应该猜的到是秦媛她老爹秦老狐狸。
  从秦媛嫁给景王开始,后面的事几乎就是秦中和自己和自己下的一盘棋。
  从景王娶秦媛开始,景王活着的意义就是解决皇帝不时之需的一颗棋子,而松小将和李不候都是秦中和留下的带领秦媛按照他的计划走的引线和助力。
  当初秦家灭门,其实就是秦中和自己的计划,以倒秦之名,铲除了实施新政路上的障碍,更让秦家暗训的人顺利进入了宁朝最大的对手南疆国的权利层。
  而且秦中和早看出皇帝有心软仁慈的一面,为了这个弱点不会变成宁焕臻帝王之路上的绊脚石,秦中和用自己的死为其开路。
  这也让宁焕臻每每心生退意的时候,心中就会背负起巨大的负罪感,从而只能逼着自己一路杀戮的走下去。
  而对秦媛下毒也是秦中和计划中的一环,秦媛中毒后,景王赴西域各国开通商道,秦媛被南疆国使臣救走医治,景王在西域遇到伏击而亡。
  秦媛听到消息后,同意了在李不候的建议下帮助同意做南疆奸细,与南疆国里应外合,其实却成了宁焕臻得知南疆国机密的工具。
  最后时机成熟时,挑起两国争端后又佯装示弱,引南疆国军队入境,在南疆国主以为必胜无疑之时,景王却带兵从西域都毒小国杀入南疆,南疆因大军倾巢而出,国内驻军空虚,而一败涂地。
  之后宁朝开疆拓土,宁焕臻成为一代霸主,而秦中和也终于完成他为帝王之师的梦想。
  至于秦中和让秦媛发誓永不叛国,其实是临死之前给女儿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秦媛遵守誓言,那么她就可以逃开这场阴谋。
  关于主要人物的结局:
  景王:在西域被伏击时受了重伤,落了病根,虽有太医日夜照料,但依旧一日不如一日。大师完后,看透了一切,和秦媛约定去南临避世,最后死去南临找秦媛的路上。
  秦媛:最后得知一切真相之后,在她父亲坟前叹了一句“老狐狸总归是老狐狸之后”,将宁焕臻给她的镇尺留在了坟前,只身上路去南临等从南疆回来的景王
  宁焕臻:一度为秦媛之事耿耿于怀,但因南疆兵临城下时,皇后对他生死相随的一番表白,而渐渐放下。
  在拿到秦媛留在秦中和坟前的镇尺时,摸着上面的“当年我作唐天宝愿把江山换美人”说了一句“或有来世,朕再来还这个诺言”。之后就让人收了镇尺,决定怜惜眼前人,与皇后恩爱了一世,直到临终之前才命人取出这对断了的镇尺,命其随葬。
  钟芸,与华公子终成眷属,一身幸福圆满。华公子最后也得到了皇帝的重用,一身抱负得以施展。
  林靖书在傅柔儿死后,季氏生下两个公子之后,就出了家。他是所有人中对秦媛的感情最复杂的,又欣赏,也有抗拒,有喜欢的成分,但更多又觉得是知己,听到景王死讯的时候他曾经想去找过秦媛,但最后还是不能放下傅柔儿和林家的家业。他是所有人里面最没有选择的一个。
  谢怀靖:大事后被封异姓王,娶了心爱的静和公主,但从此也再不管朝政,只愿做一个闲散王爷。平时看着休闲自在,只有在和崔度宜单独下棋喝酒的时候才会叹一句:“也不知媛姐姐现在何处。”
  沈从仕和赵彦清,成为新一代的慕正清和秦中和。
  沈梅贞,曾经深爱皇帝,为此害死了苏宛馨,最后被梅子昱的真心感动,两国交战时梅子昱身亡,她跳城墙殉情。皇帝最后以殉国之礼安葬她,并按她的心愿将她葬在梅花树下。
  俊儿,在为就秦媛和李不候被南疆奸细害死。
  李不候,大事一了就消失了。
番外一:小气
更新时间 12:14:05&&字数:1253
 夕阳西下,秦媛拉了一只藤椅在门前刻着“无趣散人”的石碑前,慢悠悠的坐下。
  手中捧着一只小小的紫砂壶,直接对着壶口喝了一口,微微侧目睨一眼身后的石碑,望着远处的红日,玩笑一般说道:“怪老叟,你总说自己是铁口直断,可怎么就说反了当日的那一言呢?”
  秦媛想起她与景王第一次来此处遇到老叟时,老叟的那一句“你命不久矣,他却要好好活着,你说我要不要摇头”……
  秦媛半阖上眼,将紫砂壶轻放在藤椅的扶手上,手指往着宽大的布袍袖中探了探,摸出一只雕花乌木的小笔筒,闭目用指尖沿着上刻的花纹一遍遍的描绘,直至金乌西沉,夜幕渐渐罩上整个湖面,她才起身,拖着藤椅往院子里走。
  才走过小竹门,她忽然止住了脚步。
  云轻雾淡的回头,对着即将被夜色淹没的石碑,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我倒竟宁愿你老当日一语成谶……”
  而后秦媛如常给长案上的两块无字排位上了香,又出门在“无趣散人”的石碑旁插了三柱线香。
  这三块碑位,无字的两块是老叟给她的父母立的,而门口的石牌则是老叟给自己立的。
  这三块中没有一块,和景字沾边……
  秦媛依稀记得,那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景王府的刘全哭丧着一张难看的老脸,抱着个瓷罐来找过她。
  当时她看到刘全怀中的瓷罐先是怔了怔,而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出一个笑容,抱袖斜靠在院门框上,道:“刘管家,诚之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耽搁了?”
  诚之事景王的小字。
  刘全一愣,马上想要解释什么,还未开口,却又被秦媛一张风淡云轻的笑脸堵了回来。
  秦媛扶着院门,对刘全挥了挥衣袖,笑道:“迟些就迟些,你只记得提醒他多带些好酒来与我赔罪就行。”
  说罢,秦媛便关了院门,上了门栓,任谁再叫,也没有回应。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
  秦媛当时抱着乌木笔筒,靠着门板坐在地上,想哭却又掉不下眼泪。
  听着门外刘全一声声的“您就再看一眼吧”的话。
  她双臂抱膝,将半个头埋进怀间。
  “你教这些人怎就这么不懂事?我要那一罐子灰做什么?我心里要念着,不用一坛灰来告诉我念的是谁,我要愿意等着,也不用一坛子灰来告诉我值不值……”
  随意吃了几口,秦媛摸黑回屋去躺着。
  从刘全来过之后,她就不爱点灯了。
  这晚她做了个梦,梦到景王第一次来南临找她的时候,在梦里,他们解决完南临灾情之后,就一直没有走,两人在此置办了一处小屋,生了两个和自己一样招人嫌的小鬼,大小三个一起欺负她的诚之,再后来小鬼有了自己的家,他们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
  她秦媛小气,舍不得几滴眼泪,不愿意吃亏给诚之哭丧,就赶着脚的先走了一步,临了还要赖在她的诚之的怀里扯两句便宜话:
  “我在下头等着你,你先别急着来,多给我烧几年纸钱,让我先在下面逍遥几年你再来。”
  然后她就醒了,摸了摸发红发胀的难受的眼角,却只是罩了一些雾气。
  她不会哭,也不会去寻死。
  因为她小气。
  她气她的诚之连这么个让她说两句便宜话的机会也不给她。
  “你不是总和我说,让我一定好好活着吗?你看着吧,我定会活个七八十岁,我在这里等着,你也不要想赖,在奈何桥上给我好好候着,我……”
  秦媛喉头一噎,摸了摸脸,一片湿润,抱着被子翻个身,轻飘飘的对身后的一片黑暗说了一句:“这次不算。”
第一章,二嫁
更新时间 17:59:49&&字数:2409
 大宁朝元宏五年,辛酉月庚辰日。
  黄历曰,宜:嫁娶、祭祀、作灶、纳财,忌:安葬、开市、修坟、立碑。
  眼下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节,烈日当空,景王府折梅院静得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只有几只即将过了时节的秋蝉还扯着嗓子不要命的叫。
  这时上空“哇哇”飞过两只幸灾乐祸的乌鸦,秋风一过,扫下几片枯叶,与地面擦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真晦气。”一个戴顶绸制六合帽,穿着较他人体面些的高瘦中年男子,抬头望了望天,打破了这异常的安静气氛。
  一边穿着大红外衫,头侧别着朵大红花的胖脸喜娘,用丝绢帕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十分心焦的看了一眼守在门前的一个手持红缨长枪的少女,转头问高瘦男子道:“刘管家,再这样拖下去,可如何是好,吉时可要过了啊,再说……”
  喜娘擦了擦肉脸,犹犹豫豫的说道:“再过个半个时辰,那边的轿子……可也要送来了,虽说是那一个前门进,这一个后门出,可要是不小心冲撞到了……王爷那边……”
  那中年男子听了,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持着长枪的少女,就往前走了一步。
  “站住!”少女一声厉呵,便将长枪横挡在胸前,“谁敢再进一步,小心姑奶奶的长枪!”
  这样一句话,原本跟在刘管家身后的被晒得头重脚轻的家丁,也一个激灵,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护院棍紧紧捏牢在手中,很是警觉的盯着少女。
  双方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焌姑娘,你先放下枪,有话咱慢慢说。”那精明脸的刘管家,显然很是忌惮少女手中的长枪,摆着手陪笑道,“你看这时辰,劳烦你再进去问问王……问问傅**,什么时候才能出阁?”
  “我家**正在礼佛,什么人都不准打扰,姑奶奶才不管什么吉时不吉时的,我只听我家**的!”
  里边的女子听到外面的动静,淡然闭着目,继续顶礼对着屋中上堂的菩萨一拜,诵告道:“我今赞观音大士,惟愿慈悲垂怜。”
  然后又拜了三拜,才合礼缓缓起身。
  伸手拿起了放在观音供台上的一只不足一尺长的黑酸枝雕花木盒。将木盒抱在怀中,那玉雕一般的手指轻轻拂过木盒上刻着的一对刻花并蒂莲。
  才转身走向房门处……
  只听的持长枪少女背后“吱呀”一声。
  门开了,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上着荼白素缎料子无花交领短袄,下穿一条同样素净的黛色马面裙,看着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
  这女子不带首饰,不敷脂粉,但却如宝月明霞,秀骨钟灵,真真一个历劫的菩萨,转世的谪仙,只是眉宇之间淡淡的自有一些威严气度。
  拿长枪的少女见了女子,收起长枪,恭敬的叫了一声**。
  女子点头,少女便退到女子身后。
  “小的刘全给王妃行礼。”说着那高瘦的管家,就直接跪倒,匍匐在地,给那女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后面的家丁见管家如此,便也跟着磕头。
  “刘管家,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就是一届民女傅氏,怎敢让景王府的大管家行如此大礼?”女子嘴上说着却丝毫不见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刘管家起身,又对着女子鞠了一恭,“傅**的昔日的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但时辰已到,还请傅**准备一下,好赶紧上轿。”
  却不料那女子眯眼一笑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上轿。”
  “这……”胖墩墩的喜娘打量了女子身上的衣服,很是为难,“也不换个嫁衣吗?”
  “呵呵……”女子抬起袖子掩面一笑,摇了摇头,很是自然的说道,“我也不是头一回了,不拘这个讲究,拿块喜帕盖一盖,也就算那个意思了。”
  “这……好像不大符合规矩……”喜娘不敢反驳,只好望向管家求助。
  管家却白她一眼:“王……傅**怎么说的,你照做便是了,哪来这些规矩那些规矩的,王府里什么时候也轮到你说规矩了?”
  喜娘不敢再有异议,只好退到一边。
  刘管家上前问道:“请问傅**,这屋里可有什么要带走的?王爷交代了,只要是**看上的都一并拿走。”
  “那你去把王爷绑了让我家**带上吧。”一边的少女很是不屑的样子。
  “焌儿,不得无礼。”女子笑了笑,“没什么要带的,王府嫁人,我难道还要担心嫁妆不够吗?”
  说着女子提裙款步下了台阶,从喜娘身后端着嫁衣喜帕的丫鬟手中,拿过喜帕自己往头上一盖,对着喜娘道:“我们走吧。”
  喜娘忙上前搀着,那叫焌儿的少女便把长枪往背后一负,跟在女子身后。
  傅媛?
  坐在大红喜轿中的女子,不由自嘲的一笑。
  “活了二十年,真是越活越不像话了。要是老头子在地底下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再气死一回。”现在叫做傅媛的女子,摘了喜帕,半靠着喜轿壁叹道。
  这女子原名叫做秦媛,小名柔思,是先帝宠臣左丞相秦中禾之女。
  六年前先帝驾崩,赴召玉楼。
  新帝登基之后,就想到了当年先帝说的要与秦家结亲的一句戏言,不过俗话说君无戏言嘛。才过志学之年刚登基的小皇帝,就把他老爹的“遗愿”给办了,将秦媛指婚给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景王。
  半年之后就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大婚。
  可惜好景不长,再过了半年,秦中禾就被人参了一本,不,该说是很多本。
  以右丞相慕正清为首的一干当朝清流,洋洋洒洒的书了一卷左丞相秦中禾的《十三罪论》。据说那卷《罪论》出自当朝撰写《实录》的天下第一才子梅子昱的手笔,其词慷慨激昂,将秦中禾比作断流的淤泥,遮日的乌云,字字透露着对当今皇帝皇权的担忧,听得小皇帝当朝落泪,下令彻查左丞相秦中禾……
  一个月后,秦中禾获罪,秦家满门处斩。
  于是她便成了天下第一大佞臣之女。
  秦媛最终因先皇赐给秦中禾的一卷免死金卷逃过一劫,小皇帝念及当年秦中禾在战场上替他老爹挡过一箭,有救驾之功,就依旧让秦媛在景王府挂着王妃的头衔。只下旨说,他日要是景王有意再娶,同样封做正妃。
  但她也没想到的是,景王不但又娶了一个,还把她给再次嫁出去了。
  唉……罢了,世事难料嘛。
  送亲的队伍,虽然跟着一队长长嫁奁,却不怎么热闹,一直到出了王府后巷,然后过了两条小街,到了清正街上才开始敲起锣打起鼓。
  听到外边的云锣金鼓响起,傅媛微微掀开轿帘的一角,已然完全看不到王府了,心中竟有些怅然。
  “这回……唉……”傅媛低低的自言了一句,但却也没将话说完,就放下轿帘,正坐在轿中,双眸放空一般盯着手中黑酸枝木盒上的并蒂莲,手指沿着那花纹一遍遍的摹绘。
  又过了几条街,轿帘忽被撩起一角,随行的焌儿在轿窗处探进脑袋对傅媛说道:“**,喜婆说转过下一条街就到了。”
第二章,林府
更新时间 14:52:15&&字数:2415
 傅媛点头。
  焌儿放下帘子,继续跟着队伍走。
  拐了个弯,送嫁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前头敲锣打鼓吹热热闹闹的喜乐也戛然而止,只有站在后头的两个乐师还多吹了一嗓子唢呐,但立刻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忘了曲调。
  傅媛坐在轿中,隐约听到外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对话。
  “这是怎么回事?”
  “咱没有送错人家吧……”
  “真是晦气……”
  焌儿望了望前边,一时也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掀开帘子对傅媛说道:“**,你且等着,我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用你去。”傅媛说着就低头从花轿中走了出来,对焌儿吩咐道,“拿好你的长枪,跟在我身边,一会儿见机行事,别伤到旁人。”
  焌儿听了很是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只见傅媛已经头也不回的往送嫁队伍前边走去。
  焌儿只好按傅媛交代的,捏好了手中的红缨枪,紧紧跟在傅媛身侧。
  “这是怎么……”焌儿一走到前边,看到林府大宅黑漆的大门紧闭,门前白绫丧麻高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拿好你的枪,我没有松手,你不要动,知道了吗?”傅媛的手紧紧抓住焌儿的胳膊,眼睛直直盯着那扇黑漆漆的大门对身侧焌儿交代道。
  焌儿虽不知内情,但也知道傅媛做事一贯有她的道理,便也谨慎的盯着那扇大门。
  在前边发愁该不该上前敲门的喜娘,正没主意的揣着手来回踱步,见到傅媛上来了,就眼巴巴的跑过去问她的意思,傅媛斜睨喜娘一眼,让她退到后边去。
  “这……”喜娘犹犹豫豫的不想走。
  “**让你下去就下去,还要我拉你吗?!”
  喜娘今早已见识过焌儿的厉害,便畏畏缩缩的退下,一双眼巴巴的盯着林宅大门上书着“林府”二字的牌匾,心中后悔不已,不该眼界太浅,只因王府给的钱多就接下了这要命的活。
  忽然从大门后传来闷闷的“哐”的一声响,听起来像是后边的门栓被抬开了,看来里边的人终于要出来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扇门上,揣测着这门背后会走出什么人来。
  尤其是那喜娘,恨不得瞪大了一双细眼,直接透过门板看清里边的情景,一边看一边攒着帕子合手上下拜着,口中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可千万别出岔子……”嘀嘀咕咕的念得焌儿颇为心烦。
  只听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只见两个穿着灰色罩甲腰间绑着黑色孝麻的家丁,用一手推开大门,躬着身子护卫在门两侧。
  而中间站着的是个四十上下的妇人,一身暗棕色菱花纹绸子的立领褙子,腰间也似前边开路的两个家丁,绑着黑色孝麻。妇人手中平捧着一柄宽剑,神色威严,稳如泰山一般站在大门正中,身侧跟着一个十七八的丫鬟。
  妇人身后有三个着孝衣的家仆,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块灵位,再后边是四个家丁站做一排,一同抬着一块书着“三代忠良”四个金漆大字的牌匾。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焌儿在傅媛耳边小声问道。
  傅媛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抓着焌儿,目光直看着那中年妇人。
  “林夫人,您这是做的什么呀?”喜婆认出那妇人正是林家当家的夫人,今日的新郎倌儿的母亲,就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陪着笑脸问道。
  林夫人只斜斜瞥了喜娘一眼,就捧着剑,一脚麻利地迈出林府大门,身侧跟着的丫鬟就对着送亲队伍高声喊道:“让新娘下轿来见夫人!”
  傅媛一听,拉着焌儿款款上前,欠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林夫人便抬着眼皮上下将傅媛打量了一番,见她一声朴素的穿着,便道:“你只叫我夫人,想必心里也是个明白人。”
  “还未进门,不敢越礼。”傅媛恭敬答道。
  “嗯。”林夫人微微点头,“没想到秦家也能出你这样知进退的一个女儿。”
  傅媛早知今日这出,正是为了自己是秦家女儿这个身份,脸上倒也不见慌张,只是恭恭敬敬的“纠正”林夫人道:“夫人口误了,妾身傅氏。”
  “呵。”林夫人听言冷笑一声,颇为讽刺的说道,“睁眼说瞎话,这倒是得了你爹的真传了。”
  焌儿听到这话就将手中的长枪杆子往地上重重一敲,要上前理论,却被傅媛用力扯了回去。
  “妾身幼承庭训,倒不记得有这一条,想必是夫人记错了。”傅媛依旧表现的十分恭敬。
  “你,好一张利嘴。”林夫人哼声道,“你回去吧,我们林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件事恐怕不能尊夫人的意了。”傅媛脸上微微带笑,回头叫过喜娘问道,“婚书与六礼可齐全?”
  喜娘点头。
  傅媛笑了笑,对着林夫人又欠身行礼道:“根据我朝《宁律·礼篇》,但凡六品以上官员,立定婚书者,若退婚需聘媒官前往女方家中,得其父母同意之后,在衙邸销案方可。而若六礼已成者,不得退婚,除女方自愿和离之外,其余皆需遵照礼法,如有违律成婚,义绝,七出等原由,方可休妻。”
  傅媛又道:“当然要休妻的话,也是妾身进门之后的事了。”
  “好个刁妇,我林家不去告你景王府欺人太甚,李代桃僵,你倒先和我说起律法来了!”林夫人往右侧退一步,后边的几个家仆就将那三块牌位搬到了前边。
  傅媛不看也知,正是为国捐躯的三代林将的牌位。
  只见林夫人指着那三块牌位,正色说道:“我林家祖上,三代忠良,从我林家曾祖至我夫君令公,个个都是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英烈之士,才有先帝御笔钦赐的这三代忠良御匾,今日我怎能容你这样一个奸臣之后的刁佞妇人进我林府大门,辱我门楣,毁我祖上名节!”
  “你这老太婆……”焌儿不忿,恨不得上前一掌劈了那块破匾。
  “焌儿!”傅媛手上加了力道,将焌儿拉倒身后。微微闭目吸了口气,脸上依旧平淡,不见搵色。
  “母亲!”
  傅媛正要开口之时,只见一个男子疾疾从大门后跑将出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就“咚”的一声跪倒在林夫人面前。
  “不是让你们看好少爷的吗?怎就让他跑出来了?”林夫人面露怒色看着跟着男子身后跑出来的两个壮实家丁。
  那两个家丁便连忙跪下磕头认错道:“小的知错,可小的实在是拦不住啊……”
  “没用的东西!”林夫人呵斥道,“还不快点把少爷拉开!”
  “是!”那两个家丁得令,立刻起身来拉起林家少爷。
  林家令公早逝,只有一位独子,傅媛便知眼前这位林家少爷就该是今日的新郎,朝廷中书省正五品官员左司郎中林靖书了。
  傅媛便仔细的瞧了瞧这位林少爷,身上也未着婚服,穿的是件艾绿色直裰,腰间系着一条鸦青的络穗,上边的一个五丝同心结让傅媛不由的勾起嘴角,听说这位林少爷与那位被景王霸占,又让秦媛李代桃僵的,未婚妻傅氏感情深厚,想必是真的了。
第三章,轿队
更新时间 17:24:33&&字数:2349
 傅媛见林靖书眉目清秀,有股子书卷气,但体魄却不似一般读书人那样涓弱,使劲一挣,竟挣开了那两个七尺多高的健壮家丁,看来将门之后,即便是个文官,手上的功夫还是没有落下。
  那林少爷挣开家丁之后,又复在林夫人面前跪下:“母亲,今日是儿子的大日子,还请母亲成全!”
  说罢,又“咚咚”给林夫人叩了两个响头。
  看的一旁的人都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闹不明白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就连傅媛也没有料到这位林少爷竟会有此举动。
  不过这样倒也好。反正今日她横竖都要进了这林家的大门,少个人阻拦总是件好事,暂且先在一边看看“热闹”吧。
  “你这是做什么?”林夫人见林靖书这般,一时又气又急,说话便一发顾不得了,对着跪地的林靖书直言道“若不是景王府以权压人,用我林府上下老小的身家相挟,吾儿又何必娶这么一个佞妇?可我林家门第清白,不容玷污,今日我请出祖上三代灵位,身披素稿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林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说话间,林夫人忽然对着那三块牌位跪下,同时林家上下也整齐跪地。
  林夫人将手中的宽剑高举过头顶,对着牌位深深一拜道:“今日林门萧氏,请出先夫佩剑,为林家除了这个祸患,以保林家名节!”
  “母亲?”林靖书心中一惊。
  “焌儿!”傅媛猛然松开焌儿手臂,嘱咐道,“一会儿切不可伤了林夫人,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说着傅媛已向后退了几步,焌儿从小就能知傅媛各事之意,心里便有了几份分寸,手中的长枪不觉间已蓄势挡在胸前。
  只见林夫人蹬脚而起,那宽剑已出鞘,厚重的红木剑鞘闷声落地,一道冷光霎时闪过,剑心就直直指着傅媛疾疾而来。
  傅媛暗暗吸一口气,双手紧捏着手中的木制长盒,强自站在原地不动,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输了人。
  正在此刻,焌儿使出了一招白蛇吐信花接住了林夫人的剑。林夫人微微一顿,打量了一番焌儿,顿时又反手一劈,宽剑沉重,焌儿虽奋力接住,但还是被剑力震开了几分。
  林夫人得隙,又狠剑向傅媛刺来,焌儿心急,只好反枪点地,借力使力,又使出一招跨虎开山直直劈向林夫人而去。
  傅媛原见林夫人占了上风,只是咬紧牙关强撑的站着,没想到焌儿一心急竟忘了自己的嘱咐,竟使出了这样狠历且难控制力道的招数,心中不由的一慌。
  果然待林夫人察觉过来,焌儿的枪头也已将要劈在林夫人头上了,林夫人毕明知再收剑去挡也已来不及了,索性就仍向着傅媛,挣个鱼死网破。
  旁观的人早已吓傻了眼,喜娘更是忍不住用那胖手捂住了自己的小眼睛,不敢瞧下一刻即将发生的血腥场面。
  听得“砰”的一声,喜娘心中一惊,慌忙睁眼,只见林夫人手中持着的剑已被横着收进了剑鞘,那剑鞘尾端仅离着傅媛的眉心不过一寸,而握着剑鞘的正是那看着文质彬彬的林家公子。
  傅媛睁着眼一动不动,魂已快被吓的离体,但面色却依旧镇定。只是那玉手上的指甲已然在木盒上抓出一道痕来,剥掉了半片指甲,嗤嗤生痛。
  “焌儿!”指尖的疼痛让傅媛回了神,连忙跑到正捧着肚子扶在地面上焌儿身边,心疼的问道,“怎么样了?”
  “**,我没事。”焌儿捏起落在身旁的长枪,挣扎着要起来。
  傅媛小心的扶着焌儿,眼眶微红,轻声道:“你慢些来,仔细别弄痛了自己。”
  方才林靖书一脚踢开焌儿,又用剑鞘接住林母宽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林靖书在一边瞧着,心中不免有些惊奇,刚才那般危机,也不见她有丝毫动容,现下一个丫鬟受了伤,竟会有这样心痛神色,真不知是个怎样的女子。
  林靖书收起剑,交给下人,对着身侧的丫鬟道:“去,看看少夫人身边的姑娘怎么样了。”
  “你敢!”林夫人呵了一声,那刚要迈步的丫鬟,就立刻缩回身子,垂首站着,不敢再动半步。
  林靖书转目望了端立着的林夫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了傅媛身边问道:“姑娘没事吧?”
  “少爷!”林夫人身边的丫鬟见此,竟扯着帕子有些恼的跺了一脚。
  “多谢少爷关心。”傅媛微微欠身。
  林靖书虚扶起傅媛,对着焌儿稍微拱了拱手道:“方才形势紧急,下手没了轻重,望姑娘见谅。”
  焌儿却只双手抱拳对林靖书还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是我技不如人。”
  傅媛见焌儿说完这话,一旁的林夫人脸上竟露出了些许赞赏的表情,还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时,喜婆见双方暂时都消停了下来,又看那位林少爷是个有主见的,就急忙上来,给二人行了个礼问道:“林少爷,傅姑娘,你们看这时辰……”
  一边说着一边擦着额上被方才情形唬出的一头冷汗。
  傅媛笑了笑,抬眼望着林靖书,让看他的意思。
  其实傅媛心里早有了对策,但既然有人出头,又何必要自己强出头呢?
  果然傅媛这一个眼神,喜婆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林靖书的身上,一双小豆眼望着林靖书,恳切的只差将林靖书脸上灼出两个洞来。
  林靖书面上虽是一脸的为难,但嘴角却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笑意,这自然没能逃过傅媛的双眼。
  看来眼前这事还真是不用她操这份心了。
  傅媛便安心的扶着焌儿,在一旁等着看这位林公子要如何收这个场。
  傅媛心中正猜着,就听到一阵喜庆的锣鼓声由远及近的往着林府而来,回头一看,竟又来了一队敲锣打鼓的送亲队伍。
  傅媛心中疑惑,便留意去看,随着另一队送亲队伍越来越近,傅媛渐渐看清另一队花桥前头的人:穿着打扮是宫中的太监,看着领头的两个,一个是当今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周福海,另一个傅媛看着眼生,但看那服制,该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这二人身后鱼贯的跟着一串小太监和宫娥,然后才是长长的一溜送亲的仪仗队伍。
  宫里送来的?傅媛几不可见的抿了抿嘴角,不明白坐在金銮殿宝座上的那位,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
  “停轿!”那穿着司礼监宦官服的太监,一挥手中的拂尘,扯着尖尖的嗓子高喊了一声。他们身后的轿队并着锣鼓乐声同时静了下来。
  为首的周福海在林府大门前急急扫了一眼,目光先落到了一旁的傅媛身上。稀疏的眉毛霎时拧了拧,但马上就又换上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走到林夫人面前,躬身道:“林家夫人,洒家奉了皇上的旨,给夫人道喜来了。”
  林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想到门上的白绫和自己的一身打扮,竟一下子羞愧的红了脸。
第四章,醉话
更新时间 9:58:20&&字数:2520
 周福海跟在皇帝身边多年,颇有眼色,立刻对身后咳了一声,那**小太监就麻利的给林府众人解下了身上的素稿,又将门牌上的白绫换成了喜庆的红绸。
  周福海看到下人捧着的林家先祖牌位,就先恭敬的拜了一拜,满脸堆笑地对林夫人说道:“到底是夫人有先见,今儿个洒家出来的时候,圣上还让洒家一定要替圣上去令公祠上柱香,恭喜林府今日双喜临门呢。”
  “双喜?”林夫人一眼望着那一队送亲队伍疑惑道,“这是?”
  “这是圣上的意思。”周福海说着双手抱拳对着半空比了比,笑着说道,“夫人准备准备,洒家就宣旨了。”
  林夫人一听,忙让身边的丫鬟替自己整理仪容。
  周福海待林夫人整装完毕,才郑重的用右手举起手中的圣旨,高声道:“众人听宣。”
  众人听言,赶紧俯首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家三代忠君,一门忠烈,今上闻林家后人聘娶良妻,深感慰怀,但悉傅氏,自幼体弱,不宜生养,兹闻正议大夫季常之女季素卿、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季氏女许配林家后人左司郎中林靖书为平妻。以望林氏门第兴旺。钦此。”
  最终还是周福海从宫中带出来的人把这婚礼给办的妥妥帖帖,傅媛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进了林府大门。
  **********
  自清早起来,外面便是彤云密布,空空蒙蒙的,像是要下雪的意思。
  午后,茗香院书房南窗台上,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下,傅媛正歪在暖炕上半翻半读的看书。算算日子,傅媛进林府也有一年多了,前两日东院那头还有人来报,素卿少奶奶就快要生了。
  当时一道圣旨,林靖书一下就抬进了两个,又说是平妻,家中的下人也叫不过来,索性就连着名字的叫,林家的下人一般叫她媛少奶奶,只有自己院子里的几个还是叫她奶奶。
  傅媛听了之后就让人打了一对金如意送了过去,也算是礼到了。
  反正自进门之后,林夫人就将家中内宅的账目等件都交给了那头,也将正室住的东院分给了季素卿。而且傅媛进门这一年除了新婚那日,只在去年除夕那天与林靖书见过一面。这一年来,傅媛只是凭着皇后的懿旨,在林府出入自如,享受着一个少奶奶表面该有的尊荣。而对于林府来说,也只是尊了圣旨,只当多养了一个闲人。
  傅媛闲翻了几页,便昏昏欲睡起来。
  这时,门前的大红毡帘被轻轻撩起,钻进来一个穿着件红棉袄子的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用不同寻常的兴奋的声音对傅媛道:“奶奶,奶奶,少,少爷来了。”
  傅媛正迷糊着,被小丫头一喊,稍稍一惊,手中的书卷就掉落到了地上。
  小丫鬟也跟着吓了一跳,赶忙弯腰去捡书。傅媛揉了揉眼,笑道:“没事,捡起来放案上吧。你刚说谁来了?”
  小丫鬟一听又笑着答道:“是少爷,少爷他来了。”
  在丫鬟眼中,少爷能来看她家少奶奶是件破天荒的好事。
  但傅媛一听却不由的皱眉,季氏临盆在即,林靖书这一年也从未踏进过她的这个茗香院,这个时候林靖书来她这边会有什么事?
  听得窗外一阵闹闹哄哄的脚步声,有丫鬟叫着少爷,傅媛便不得不起身去迎接。
  才迈出房门,一股酒味就扑鼻而来。傅媛见两个小厮驾着林靖书站在廊下,身着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的林靖书正歪着醉红的脸眯笑的看她。
  “媛少奶奶。”两个小厮无暇给傅媛请安,只能一脸为难的向她点头请礼。
  “你们怎么将少爷送到这儿来了?”鼻尖弥漫的酒腥气让傅媛皱了皱眉,“这是喝了多少酒?”
  “少爷刚从外边回来,就嚷着要过来茗香院,小的劝也劝不住。”那两个小厮说的有些委屈。
  傅媛微微有些踌躇,但还是叹了口气,下了台阶走到林靖书面前。那两个小厮说的不是假话,若不是林靖书自己要过来,林府上下谁敢擅自做主将他往这儿送,被林母知道了,还想不想活了?
  “琴香,你去厨房,让赵妈妈多烧些热水,送到浴间。”傅媛皱着眉头吩咐道。
  傅媛进了林府就被分到了现在这个茗香院,院子不大,正中有三间屋子,中间的一间是新房,左首的一间略大些的,横着用雕花的木架隔开,放了张紫檀雕花鸟嵌玉石小插屏格成了两间,里侧边的半间放了书桌书架,做了书房,靠院子的南窗下和新房中一样是暖炕。而外面的半间放了堂桌堂椅,再布置些瓷器画卷,堂上长桌上布了玉石山水台屏,做了一个小厅。
  右首的一间则做了几个大丫鬟的卧室。
  院中靠西的一排房子,最北是柴房,厨房和浴房,最南边是间库房,中间两间一间给赵妈妈独住,一间给三个小丫鬟住。
  林府当初拨给傅媛的下人就只有春桃,桂圆,喜儿三个小丫鬟加上一个赵妈妈。
  而这院子里的三个大丫鬟中焌儿是傅媛随身带来的,琴香是从钟家大姑娘那儿要回来的,雪英则是成婚那日周福海带来的。
  琴香听了,便匆匆去了厨房,又叫了几个小的往浴间里送热水。
  “你留下伺候少爷洗澡,至于你,回去给你们爷拿身干净衣裳来。”傅媛随手指了其中一个小厮,又对焌儿说道,“焌儿,把人给我驾进浴间去。”
  焌儿得令,一手就架起了林靖书,那两小厮肩上一下就空了,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轻轻松松驾着林靖书往浴间走去的焌儿。
  “还站着?”傅媛瞥了二人一眼。
  那两个小厮相互看了看,一咬牙就按傅媛的吩咐去做了。
  但心中却还是叫苦不迭,要是今天晚上他家少爷真留在了这位少奶奶这里,明日叫太太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罚呢?但若是现在去禀了太太,那少爷那头……
  傅媛交代完了之后,径自回了房,这一天她的精神都不大好,现在更是有些困乏,但又不能歇下,就只好翻了本书看。
  过了好一会儿,琴香便领着那两个小厮扶着林靖书进来,焌儿则抱着双手,半靠在炕边的雕花落地罩上袖手“看热闹”。
  傅媛卷起手中的书,从炕上下来,对那两个小厮道:“扶你家爷到炕上睡吧,你们两个今天就在这儿伺候你们爷。”
  “那少奶奶您呢?”小厮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位没见过几次的少奶奶,这样好的机会她难道不把握一下?
  “我去书房睡。”傅媛袖了手中的书,又对琴香道,“你一会儿和雪英给两个小哥拿两套铺盖进来。”
  琴香诺了一声。
  傅媛看了一眼脸颊依旧微红的林靖书,眉目俊雅,英爽奕人,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也算得上是良人之选。
  傅媛别过脸,说了句“酒燥炕热,你们备些茶水”。就迈步要往外走。
  “柔儿……”躺在炕上的林靖书手向上一抬,嘴中喃喃地道。
  傅媛不由止住了脚步,焌儿也站直了身子和琴香二人面面相觑。
  “柔儿……”林靖书撑着的手臂又“啪”的落下,“我……了,……你在…景…王府……过得不好,你放心……我……”
  傅媛听着这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话,笑了一笑,就推门出去,琴香和焌儿,便也赶紧跟着傅媛到了书房。
第五章,景王
更新时间 11:34:11&&字数:2356
 “**,那林少爷,刚才是在叫你吧。”一进门焌儿便蹿到傅媛身边贼笑的问道。
  “你又在胡想什么了?”傅媛站在脚踏上弯腰拉了一只宝蓝金丝五蝠引枕摆好,脱鞋上炕,半倚着身子望着焌儿。
  “其实那林家少爷不错,至少功夫还行,反正**你已经嫁给他了……”焌儿说着就挑了挑眉。
  琴香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抱了一张青锻锦花被搭在傅媛腿上道:“拳脚功夫好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看对我们**有没有一颗真心。”
  “你没听见,刚刚那林少爷还在喊**吗?还说到了景王府,肯定是心痛**在王府受的苦。”焌儿不服气的争辩道。
  傅媛摇着头微笑,从袖中拿出带过来的书,边看边说道:“他是在心痛,但不是为了你家**我,你们可知原本要嫁进林家的那傅**叫什么名字?”
  傅媛故意顿了顿,才说道:“叫做傅柔儿。”
  “什么!”焌儿急跳了起来,气哼哼的说,“早知道刚刚就在那姓林的头上浇上两盆冷水,给他清醒清醒,让他占了**的房间不说,还囔囔这些醉话来烦**。”
  “呵~”傅媛掩袖一笑,“我有什么好烦的?进林府之前,我就都晓得了,怎么会为一句醉话自寻烦恼?你们也是无心,在家时常听我娘叫我柔儿,便理所当然的想了而已。”
  傅媛的小名叫做柔思,但他娘却一直叫她柔儿,琴香和焌儿跟着傅媛长大听惯了,所以方才一听林靖书叫柔儿,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在叫傅媛。
  傅媛掩着手,微微打了个哈欠,就对二人道:“你们下去吧,那边的事安排好了,也都去休息吧,我这边不用人照顾。”
  二人应了,琴香又将灯盏拿到傅媛炕头的高几上放好,二人方才退下。
  傅媛疲倦的阖着眼,但却没有丝毫睡意,念起方才林靖书的话,心中便想到了景王。
  她当年嫁给景王的时候正好十五,原本少年夫妻,自当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可傅媛偏偏就是看不上这位国姓爷,傅媛在宫中念书的时候,这位景小皇子背书背不过自己,开题辩论论不过自己,就连骑马射箭也样样被自己压过一头。
  二人从小就是对头,大婚当日被“押”到了一起,等旁边的喜娘丫鬟一走,便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景王说她以后要听他的,傅媛理都不理,哼的一声别过了头。
  然后就你一句我一句的算起“旧账”来,一个说自己样样比他强,一个死活不承认,不知怎么二人竟就比起棋艺来了。
  傅媛记得自己当时连胜了三局,气的年轻气盛的景王要掀棋盘,傅媛忘了自己当时说了句什么话。
  就见那涨红着脸的小王爷猛的挥袖翻了棋盅,在棋子落地一片“哗啦啦”的响声之中,那气疯了的人指着她道:“你秦家的女儿,做不成皇后,嫁了我这么一个王爷,是不是委屈你了?!”
  傅媛忘了当时自己的怎么想的,回过神的时候,只见景王已一手捧着脸惊异的望着自己,鼻尖还趟着鼻血,而傅媛捏着拳头的手还僵直在半空之中……
  这一拳打的不轻,景王脸上的青肿了过了好几天才消下去,二人还是和斗鸡一样,见了面就吵,但回回都是景王被气的跺脚摔东西,而傅媛则在旁安安闲闲的喝茶,补充刚刚争吵消耗的元气。
  当时秦中禾还手握大权,景王生母严太妃虽看不惯傅媛的所作所为,但还是以劝和为主。过了小半年,二人该吵的架也吵完了,渐渐的也不再见面就吵了,但不久秦家却获了罪。
  没了秦家这座靠山,严太妃便再没有惯着傅媛的理由了,在严太妃的一次冷嘲热讽之后,傅媛二话没说就搬进了佛堂,一住就是五年。
  直到一年之前,甚少踏入折梅园的景王,突然出现在了傅媛的佛堂中。
  五年的时光,眼前的景王不再是那个会和傅媛争一时长短的宁焕景,一袭朱红出海五爪衮虬常服,发束金冠,面容冷峻,眉峰藏傲,浑身上下都是天潢贵胄的气魄。
  但傅媛却只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跪在观音像前默念经文。
  景王站在她身后,缓缓开口:“这五年,你后悔过吗?”
  她没有回头,也不知景王当时是怎样的表情。只是在一个月之后,景王便将那位本该是林靖书的未婚妻的傅**安置在了王府别院。
  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她从秦媛变成了傅媛,而那位傅**则嫁进王府代替了她的位置。
  傅媛往被褥中钻了钻,引枕靠着,目光痴痴的望着高几上如豆的灯火。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是维护自己的。
  在太妃的面前,在全王府的下人面前,在那些侧妃小妾面前。
  傅媛记得有一次,正是棠梨花开的时节,正静坐在院中赏花的傅媛,遇上了新进王府正春风得意的一个妾,让婢女过来折花。
  这几株棠梨是傅媛的心爱之物,焌儿理所当然的上前阻止,那个妾却不知天高地厚的闹到了景王那里,最后却落了一个杖责致死的下场。
  也是那个时候,傅媛突然觉得眼前的宁焕景变了,她记忆中的宁焕景虽然孩子气,但却善良醇厚,他会为小宫女小太监们求情,会温柔对待花花草草,会……
  傅媛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懵然入黑,却也一夜无梦。
  到了天亮醒时,已过晨牌。
  也不知为何,傅媛只觉得身上倦意难消,就在炕上用了早饭,之后琴香才将林靖书的事回禀了,只说他早早的就走了。
  傅媛点头,也不说别的,只拿了本新入手的坊间小说读了起来,读着读着,不知不觉间握着书又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耳边朦朦胧胧的听到有人说话。
  “你家奶奶身体不适就不用叫醒她了,我在这里自己看会书便是。”
  “是……”
  傅媛想睁眼,又觉得眼皮子有些沉,迷迷糊糊的撑开一条细缝,看到有人影坐在书案那边,又觉得口干,便眯着眼叫了两声琴香,让她拿茶过来。
  不一会儿茶水就送到了嘴边,傅媛闭着眼喝了两口,方才慢慢睁开眼皮,却将她微微吓了一跳,心中没来由的咚咚跳了两下。
  林靖书却如熏春风的笑望着她。
  傅媛撑起身子,就坐在炕上给林靖书福了福道:“少爷。”
  “不是该叫相公的么?”林靖书将茶碗放下,就直接在炕沿上坐了,依旧笑看着傅媛。
  “睡得有些糊涂了。”傅媛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问道,“相公,今日怎么过来了?”
  但心中却不由的想,他怎么又过来了。
  “就是来看看你。”林靖书说的如话家常,好似二人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一般、
  林靖书的话让傅媛不解其意,都快一年了也不见他来,怎么突然之间老想起她来了。
  傅媛心中正嘀咕,有内院的小厮来报,傅媛便让放了进来。
第六章,同行
更新时间 11:07:25&&字数:2559
 那小厮见林靖书也在,便急忙先给林靖书行礼,然后便站在一边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这是怎么了?”傅媛问道,“有什么事就快些说。”
  小厮偷偷看了看林靖书,双手递了一张票子上去,勉勉强强的开口道:“香榭画舫那边传了客票过来,几位爷撺了个饭局,差了人来请奶奶去。”
  说完又低着头偷望了林靖书一眼。
  傅媛也微微一愣,暗叹自己真是睡糊涂了,忘了自己还有这一帮子“狐朋狗友”,她虽平日出行从不瞒人,但到底是在林靖书的面前,所以只拿了客票,放在一边的炕几上,道了句“我知道了”,就让报信的小厮退下。
  那小厮也不敢多问,便急急去了前边,回了来**的画舫家人,大致说了情况,说这次他家少奶奶兴许成不了行了,让各位爷先开局,不用等了。那家人得了话回去就按此回了。
  傅媛压着客票,只敛神静气的坐着喝茶,也不说去还是不去。
  傅媛只是想看看林靖书的反应,但林靖书却也如她一般,只当没有这事,捧着茶起身,去看起傅媛书架上的书。
  傅媛面上和和淡淡的,但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林靖书在书架上摆弄的手,原因自不必说,傅媛在书籍上“涉猎”颇广,诗词杂览,小说稗官,自不在话下。只是那书架顶上放着的几卷,尤其是镶着锦缎封皮的那几本却是有些见不得人的。
  眼看林靖书的手已经搭上那一沓锦缎封皮的书,傅媛忙站了起来,道:“我看我还是去吧,毕竟都派人来请了,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林靖书此时以从中抽出一本,看着傅媛的反应,眉梢就不由的轻挑,一边翻一边向傅媛走过来,“嗯,你要去的话,也带上我,我倒还没去过那些地方。”
  傅媛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突突的痛,但脸上依旧淡笑:“相公要去当然没什么不行的,只是我怕相公不习惯那种环境……”
  “无妨,只当是去长长见识。”林靖书“啪”的合上手中的书,放了回去,回头笑看着傅媛道,“你这儿的东西倒好,我怎么从来找不到这样好的藏本。”
  傅媛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将焌儿叫了进来,说了要去香榭画舫,让焌儿去准备,而自己也和林靖书道要去换身衣服,便走出书房,临走还回头望了一眼书架上的那几本锦本,心想这春宫果真不该放在书房中!
  倒不是傅媛有癖,只是傅媛从小是男子堆中长大的,除了几个要好姐妹,成日与一些纨袴膏粱子弟混在一处,也没人将她当个女子,所以私底下那些公子哥之间传阅艳史野文也不避讳她,但这春宫来的却有一番缘故。
  傅媛在琴棋书画这几样中,唯有这个画字,爱之成癖,古今名画也收罗了不少,而当世画师之中她独爱薛梦青,山水花草,飞禽走兽,只要到了这位薛老画师手下,便就生出别一番意境来。
  她也曾为自己手上的几张薛画师的藏品得意了许久,但后来却被平日要好的几个子弟中的一位小侯爷批了个平平,那小侯爷当时打了把折扇,一边扇一边得意道:“这薛梦青笔法绝妙尽在摹绘人物之中,花鸟次之,山水也就不用再提了,只是个末等。”
  傅媛当时大惊,她藏画许久,竟没有听说过这位薛画师还画过人物,便说那小侯爷有意诓她,激了几句,那小侯爷果然将自己藏的几本春宫给拿了出来,让傅媛品评。傅媛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薛画师绘人只画春宫,而且他所画的春宫,可谓是千金难求,于是傅媛就让那小侯爷搭门路,才在坊间收罗到了这几本。
  过了一会儿,傅媛重新到了书房,林靖书抬眼一望,便愣了一愣,只见她换了一身男装,头上带着镶宝石锞金丝发冠配着网巾,身上是象牙白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腰间系着五色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一双银缎暗花文高底锦靴,手中搭着一件白狐毛大氅,白皙丰颐,长身玉立,浅浅一笑,比过了多少王孙公子。
  “我们可以走了。”傅媛说道。
  “嗯?嗯!”林靖书回神放下手中的书,赫然一笑,出门叫了小厮备车。
  二人便一同出了府,林府走动的下人因平日很少见到傅媛,倒也没有生疑,只当傅媛是自家少爷的客人。倒是把守门处一直替傅媛送信的那几个小厮吓了一跳,看到自家少爷脸上也没什么异样,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几日虽下了些雪,但京中街道的积雪都被铲到了两边,傅媛见眼下天气还算不错,自己身上又总觉得闷,就要骑马代步,林靖书便只好让家人赶车跟在后边,二人在前骑马,并肩而行。
  香榭画舫是京城最有名的香婉院名下的,这香姑娘也是香婉院的头牌,只是这香婉院在城里的烟柳巷中,热闹有余,清雅不足,所以这香婉院的妈妈就效法江南,在城外的静玉湖边置办了一处产业,并建了这座画舫。
  香榭画舫内中亭台楼阁俱全,奢华而雅致,内设的每一株花草,都是江南名匠设计,加上又有香姑娘坐镇,多少王孙公侯,显达贵胄,都趋之若鹜。但这画舫有个规矩:每天只开一局,所以是个有钱也订不到的地方。
  二人骑马出城,沿溪而行,这里的一带人家,不过散落十几户,溪边衰草覆雪,显得寂静而逸闲。
  二人行尽至溪头,便见一大湖,不数步就停在一处园门前。守门的家人便过来卸马伺候,不一会儿屏门处就迎出几个妙龄婢女在前引路。
  入园便是一条曲幽小径,两旁是太湖石假山竹林,沿路几步就有一盏小小的石亭地灯,走出小径是一处平坦空地,侧有一带雕窗西格檐下挂满五彩西香莲洋琉璃灯的几间卷棚。林靖书沿途看着,又听前边婢女道了个请字,二人已在那画舫之前。
  那画舫门前挂着四盏一串八行五色画花琉璃灯,林靖书尚来不及看那画舫的全貌,就被一簇香粉扑鼻的人拥了进去。
  而傅媛则在前轻车熟路的先走向临湖雅室,婢女伺候着打起珠帘,傅媛进门第一句便是“我来晚了”。
  只见在座的一个穿裘戴宝,玉貌如神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就哈哈指着傅媛笑道:“这回是我赢了。”
  而他身旁的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却是一脸无奈说道:“罢了,罢了,我认了。”
  坐在对面的沈从仕则不由大笑,对傅媛道:“我们还当你不来了呢,度宜和怀靖打赌,这回可要输惨咯。”
  这沈从仕是平章政事家的公子,现任督察院御史,与傅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
  “我就说你们没见识。”那笑着的少年颇得意的说道,“媛姐姐这般人物,怎么会和度宜兄一般,出来听个曲还要求家里头那个放行?”
  傅媛便知他们已经知道今日自己在家的事了,也不搭理他们,只对着坐在沈从仕身边的梅子昱打招呼道:“梅君也来了。”
  梅子昱笑着回礼,这梅子昱便是当年撰写傅媛父亲秦中禾《十三罪论》的天下第一才子。
  沈从仕见傅媛一直站着不入座,便问道:“怎么还不入座?”
  “我带了个人来,还在后头,我且等等,一会儿也好介绍。”傅媛话音才落,婢女就又打起珠帘,从绸缎门屏后头走出个人。
  刚刚还在开玩笑的那两个少年,便不觉呆了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傅媛竟会把林靖书一同带来。
第七章,怀靖
更新时间 10:29:40&&字数:2408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夫君。”
  傅媛介绍完林靖书,又笑着指了方才说笑的少年道,这是谢侯府上的小侯爷怀靖,又指了方才认输的少年道,这位是崔国公家的小公子度宜,然后再将与林靖书同朝为官的沈从仕和梅子昱引荐了一番,二人就面对面的入了座,林靖书坐在谢怀靖一侧,而傅媛则挨着沈从仕而坐。
  林靖书入座后,不免与几人先叙些仰慕的话,才得隙打量了这雅室,这间雅室临湖而建,内中布置颇有魏晋之风,很是雅致,尤其是临湖的那扇洞月格窗,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窗纱,十分通透,让人在屋中就能看到外面湖上的景色,但又不必开窗吹寒冷的湖风。
  林靖书看了屋内布置之后,又看看屋中的几人,雅室中的座位是单人单桌,一边坐了三人。傅媛那头的沈从仕和梅子昱虽与林靖书相交不深,但平日同在一朝为官,也算是点头之交。
  而与林靖书坐在一边的两个,先说那位谢怀靖谢小侯爷,谢侯府被今人称之为“小谢”,对应古时望族陈郡谢氏,可见谢侯府门第之高,家风之旺。而另一位崔国公家的小公子的名头却不怎么大,林靖书也是头一次见。
  不过这几人凑到一起,林靖书并不觉得奇怪,沈从仕,谢怀靖,崔度宜,当年都是太子侍读,人称“太/子/党”。而梅子昱的出现却让林靖书有些吃惊,让他更吃惊的是傅媛对他的态度似乎还很亲厚。
  相互叙了几句寒暄之后,大致是因为有林靖书这个外人在,一时室内便静了下来,众人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而傅媛则在旁自顾自的喝茶,颇有些事不关己的姿态。
  “媛姐姐果真是天下第一妙人,自古只听说过不让丈夫留恋烟花之地的,带着丈夫同来的,媛姐姐必是头一人!。”谢怀靖突然开口,又对身侧的林靖书道,“林兄能来,可见也是个豪放不羁之人,我今日必要与你痛饮几杯。”
  众人见林靖书很是大方的与谢怀靖举杯,才都笑开去。
  又听那崔度宜道:“我看你还是不要“痛饮”了吧,免得回家挨老子的板子,还要“隐痛”数日。”
  谢家的老侯爷是个端方蹈矩之人,最看不上这些欢乐场中的应酬,上回谢怀靖多喝了几杯,在他老子和他老子倚重的幕僚面前扯了几句胡话,就被他老子拿家法好好伺候了一顿,连着半个月都只能趴着睡。
  傅媛听了就笑问沈从仕道:“这度宜是把什么输给了怀靖,怨气到现在还没消。”
  沈从仕笑答:“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是度宜今日才从瑶琴姑娘那儿得来的一张瑶琴。”
  “我说呢。”傅媛笑了笑,对谢怀靖道,“你要他什么不好,偏偏要他这“命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瑶琴姑娘给的,就是一根头发丝,我们度宜都要拿个香台供起来的,更不要说是张瑶琴了,既然这赌约是因我而起,我便做个主,你把那琴还了度宜,我再送你别的。”
  崔度宜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很是感激的看着傅媛。
  崔度宜喜欢瑶琴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从瑶琴还未开始接客之时,崔度宜在花灯会上与她有了一面之缘之后,心里便只有这位瑶琴姑娘。
  若不是崔国公反对,只怕早就娶进门去了。后来崔国公给崔度宜结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但崔度宜却还是放不下那个瑶琴。
  谢怀靖却不肯松口,说道:“我赢了的自然就是我的,再说我也是为了度宜好,他将这把琴带回家去,被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了,看他要被禁足几日。”
  崔度宜听他这样说,便又开始揭谢怀靖以前的老底。
  傅媛望了一眼怡然自得的喝酒听“笑话”的林靖书,不由摇了摇头,这二人从小就这样,一向只管说的痛快,才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看笑话呢。
  但傅媛想起崔度宜的妻子孟氏,心中又有些不忍,名门出身的高门闺秀,品貌才学样样都好,但却还是留不住丈夫的心。
  傅媛叹了口气,制止了二人的争论道:“怀靖,以后不许再叫你弟妹母老虎了。”
  又对崔度宜道:“度宜,你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你和瑶琴姑娘的事,这样不清不白的算什么?这把琴我可以替你要回来,但人你自己要有个主张,留恋**总非长计。你这样拖着,不知情的人,还要说是孟妹妹善妒,容不得她进府。你喜欢瑶琴,但你也要为你的妻子考虑考虑,别让她失了一个正妻的体面。”
  几人听完傅媛的话,都愣了一愣,尤其是林靖书,他一贯只知道傅媛行事如男子,却不知原来她心中也有这样的见解。
  崔度宜把傅媛看了又看,才沉默着点了点头。
  谢怀靖则笑着拍了拍崔度宜的肩道:“既然媛姐姐这样说了,我就把琴还你。”
  说着就让随从将那瑶琴端了进来。
  沈从仕见气氛有些尴尬,便道:“既然有琴,我们何不让香姑娘弹琴助兴?”
  然后转身吩咐画舫的家人去请香姑娘。
  傅媛新知这是崔度宜心结,就先对他敬了一杯:“今日我说的多了,若是哪里说错了,度宜不要见怪,原谅则个。”
  崔度宜连忙回敬:“哪里,哪里,媛姐姐说的在理,此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谢怀靖适时的打趣道:“要我说,娶妻娶妾都没什么意思,我偏偏就不要成什么家,找个人来管着我,除非……”
  谢怀靖挑着眉峰环视一圈才说:“除非让我娶着个好似媛姐姐这般的。”
  若是平时几人必会拿话凑趣,但眼下当着林靖书的面,就连傅媛对他都有些无语。
  可谢怀靖却偏偏是个怕事情闹不大的主,直接挪了身子凑到林靖书跟前,一手揽过林靖书的肩道:“听说姐夫府上还有另外一位姐姐,马上就要生产了,我现在此恭喜姐夫。但……姐夫若是看不上我们媛姐姐,就知会一声,我亲自去府上领人,皇帝表哥那头,我自会去说。”
  这下傅媛是看出来了,谢怀靖这小子是故意的,但却也想看看林靖书会有什么反应。
  在座几人都屏气看着林靖书,却没人开口圆场,似都有些想听听林靖书的说辞。
  但见林靖书嘴角上扬,端起一杯酒来,敬到谢怀靖的面前,笑道:“怀靖兄弟这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媛姐姐,我这就自罚一杯当是赔罪了。”
  说罢,就自饮尽杯中之酒。
  可这谢怀靖却依然不依不饶,眼看着林靖书喝完一杯,又说道:“我说的可是心里话,要不是当年先帝爷说要和……”
  “你这张油嘴,再胡说,也不怕过些时日静和回京了,我告诉她去。”傅媛扯了一张笑脸打断谢怀靖,“到时候看你要赔笑哄多久?”
  “……”谢怀靖听了“静和”二字,脸上虽不情愿,但还是住了嘴。
  沈从仕便在旁说笑道:“我们怀靖,天底下就三样东西治得了他,一是他老子那根家法,二是我们媛妹子这张利嘴,三就是我们这位静和郡主了。”
第八章,抚琴
更新时间 14:45:22&&字数:2418
 谢怀靖听了脸上颇为不满的哼哼了两声,放开了搭在林靖书肩上的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没意思的坐着。
  在他身边的崔度宜就说道:“沈大哥这话说的可冤枉怀靖兄了。”
  “哦?”沈从仕看了一眼抱胸而坐的谢怀靖,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崔度宜笑着伸出一只手,一边掰着指头一边煞有介事的说道:“沈大哥前两样说的是没有错的,可最后一样就说的笼统了些,你看静和郡主俏眉一皱,我们怀靖兄就要上前作揖赔礼,玉足一跺,就要伏小做低,更不要说关起门来不见了,那我们怀靖兄只怕是要跪在静和的香闺之外求饶了。”
  崔度宜看着谢怀靖耷拉着不吭气的长脸,心里也算报了时常被怀靖说“惧内”的一箭之仇,总结道:“所以我说怀靖他说不娶,不是真的不想,只怕是不敢。”
  一时众人皆笑,谢怀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笑,这静和郡主与谢怀靖自小就定了亲,又是青梅竹马,说来也怪,这位谢小侯爷从小就是个猴精,就连老侯爷也拿不住他,可只要一见了静和,就老实了,人都说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只是静和郡主月前去了京外寺庙还愿,故傅媛有此一说。
  见各人脸上表情舒缓了些,沈从仕便催画舫家人:“你们香姑娘怎么还不来?”
  那家人又出去催了一遍,才有婢女进来回禀说:“香姑娘她出客去了。”
  沈从仕的脸色就有些不善,这**也有**的规矩,断没有家中请着客,主人还去出客的道理。
  “去哪儿了?给小爷拦回来!这算什么,晾着爷几个在这儿干喝酒不成!”沈从仕还未开口,性情急躁的谢怀靖就跳了出来。
  画舫的家人连连鞠躬赔罪道:“实在对不住各位爷,可今天这局香姑娘实在是不能推啊。”
  “有什么不能推的!你只管给我去拦回来,不然小爷今天拆了你这香榭画舫。”谢怀靖指着那家人呵道。
  画舫中的家人都知道谢怀靖这混世魔王,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也不敢再辩,只好看着沈从仕和傅媛二人求助。
  傅媛也怕谢怀靖闹出什么事,回家又要吃老侯爷的板子,就问道:“是哪里发来的票局,你家姑娘也不敢推?”
  “是洛河成王那头传的堂票。”那家人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答道,“若是别人,姑娘定是不去的,但这位爷却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啊,各位爷一向体怜我家姑娘,这回就望着往日的情分,不要见怪,改日我家姑娘必设宴亲自赔罪。”
  “怎么成王进京了?”傅媛眉头蹙了蹙,对那家人道,“这倒怪不得你家姑娘了,你下去吧,还是按原来的好酒好菜的伺候上来便可,我们这边自己玩就行了。”
  那家人听了傅媛的话,自是千恩万谢,又交代下去一席好酒好菜,要送与几人赔罪。
  看着家人离去,谢怀靖也闷声坐下,喃喃直道:“怎么偏偏就是这个魔头。”
  傅媛也望着沈从仕问道:“藩王无诏不得入京,成王怎么这个时候进京了?”
  沈从仕摇了摇头,似有些隐晦的说道:“具体的缘由我也不知,不过前几日听皇上说起,要给成王成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
  傅媛略一思忖,也觉得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这位成王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幼弟,当年皇后势弱,在朝中没有可以倚仗的外戚,无法之下就听了秦中禾的计策,将这个小儿子过给了洛河无子嗣的藩王,老成王宗下。后来新皇登基,感念这位幼弟为自己做出的牺牲,自是百般维护,让他年纪轻轻就坐拥了洛河几十万大军。而太后又因心中对其有愧,更是溺爱非常。所以这位成王一贯骄纵,比起谢怀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若是他来请,这香姑娘的确推辞不掉。
  “唉,这下拿什么消遣才好?”谢怀靖叹了一声,他虽胆大,但也不敢和那位骄横贯了的国姓爷叫板,便兴致索然的托腮长叹不已。
  沈从仕却道:“罢了罢了,今日没有香姑娘,但不是还有我们的梅大学士和媛妹妹么?我记得当年在学堂的时候,媛妹妹的琴弹得也算不错,今日何不弹一曲助兴,再让子昱题首应景的诗,倒也算雅致。”
  “我就知道你眼珠子一转,就要来算计我的。”傅媛佯嗔道,“凭什么你们喝着好酒,要我和梅君受累愉悦你们?”
  好姐姐,你就弹一首,我在这儿都快闷死了。”谢怀靖又拿出了他耍赖磨人的本事。
  “得了吧,你这猴性子能听得进去琴?”傅媛对着谢怀靖摆了摆手。
  “怎么听不进?”谢怀靖连忙堆着笑脸道,“就算我是猴性子,姐姐就当对牛弹琴,不对,对猴弹琴就是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傅媛被他磨不过,就让婢女伺候摆琴。
  不一会儿几个家人就抬进一张小叶紫檀木琴案并琴凳,架好瑶琴,又抬了一张小圆矮几,上架一只镂空驾鹤乘紫烟香炉,炉中香烟袅袅升起,淡雅的清香就溢满了整间雅室。
  沈从仕又命人在梅子昱座前列一小几,置放笔研一套,花笺数张,并令妙龄美婢在旁研墨,红袖添香。
  傅媛入座,先慢慢和弦,用五音法调好琴弦才问:“一时也想不出个好的曲子,你们说想听什么?”
  沈从仕道:“你且随意吧。”
  傅媛想了想就散挑三,弹五演起头,然后边弹边吟了一首小令,正道是:“长门柳丝千万结,风起花如雪。离别复离别,攀折复攀折,苦无多旧时枝叶也。长门柳丝千万缕,总是伤心树。行人折嫩条,燕子衔轻絮,都不由凤城春作主。”
  琴音韵味悠然,但又内含离殇,惆怅之意久久不去。最后傅媛在七五三弦上拨了一个索铃收了尾。
  雅室之中寂静许久,沈从仕才颇为唏嘘的说道:“好是好,怎么就突然想起弹这个了。”
  傅媛一愣,将眼前一闪而过的景王抛到脑后,笑道:“一时想起来,就弹了,倒有些不应景,我再换一个。”
  傅媛便又换了一首《洞天春晓》,琴音清静博雅,吟揉卓注之间,只觉有清风似从窗隙中丝丝透入,清凉的恰到好处,正好解了几人过了一巡的微微酒意。
  梅子昱闭目细听片刻,便神思清明,面含微笑,才听了一段,就睁眼提笔蘸墨,洋洋洒洒落笔,成一小札,末尾批了一句:“沉水琴心,如玉佳人,同与赏音。”
  后又签一行行书小体:“某年月日,梅子昱撰于临湖雅室。”再按上图章,便算是成书了。
  是时,傅媛也弹完最后一段,就过去拿了梅子昱所写的花笺来看,默读了两遍,又给在座诸位传阅,最后到了沈从仕的手中,沈从仕看了便道:“原想讨梅君两句诗的,可不想却讨出一篇文章来了,今日我算是赚到了。”
  说着便把那张花笺折了收进袖中,傅媛不由打趣:“梅君写的是我们几人在此雅聚之事,更何况弹琴的人是我,怎么这文章写好了,竟叫你拿去了?”
第九章,临盆
更新时间 17:37:02&&字数:2361
 沈从仕却道:“我也不是为自己拿的。”
  “哦?”傅媛虽猜出沈从仕是为谁要的,但却故作不知,望了望只管喝茶的梅子昱道,“那你快快实说,是为谁要的?不然我必是不肯的。”
  沈从仕拿傅媛没有办法,便道:“你在这里为难我,以后是要还的。”
  “我倒是不怕梅贞妹妹为难我,就怕你没东西带回去交差,才要为难。”傅媛笑啐了一口,“我就说呢,你怎么就想起来让我弹琴了,还要叫梅君题诗,想是今日出门就得了妹妹的“懿旨”要讨梅君手笔吧。”
  沈梅贞是沈从仕的胞妹,也是当今有名的才女,最是欣赏梅子昱的诗词。
  沈从仕被她说的没办法,就只好对着梅子昱道:“这是梅君写的,子昱你说,这张花笺我拿得还是拿不得?”
  梅子昱放下手中白玉瓷盅,笑了:“这还是要看媛卿的意思。”
  沈从仕一时词穷,只好堆笑向傅媛讨饶,傅媛便道:“这个容易,今日你喝过了我,这梅大才子的笺子就是你的。”
  一时之间打趣的打趣,敬酒的敬酒,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的欢愉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也聊得差不多了,加上今日香姑娘又不在,谢怀靖和崔度宜便先行回府。而傅媛因为心情大好,则还要接着喝酒,沈从仕便让人换了一张四人座的小桌,重新开了一席。
  沈从仕又道:“只饮酒也没什么乐趣,不如来行诗令取乐。”
  傅媛微醉的头就摇的和拨浪鼓似得:“你就不能饶了我,我就想喝个畅快,明明知道我最烦作诗题词了,你就偏喜欢拿这些来膈应我。”
  说着自顾自的就又喝下好几盅。
  沈从仕见状,连忙对林靖书道:“她这是有些喝醉了,你多拦着她点,不然就要喝多了。”
  但傅媛却把这话听到了耳中,就扯着沈从仕道:“你个狭促鬼,我今日将这笺子让给了你,你不好酒好菜的谢我,却还要叫人拦着我喝酒。”
  说着又推了推林靖书:“你可不要听他的。”
  然后拿起杯子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梅子昱面前,眼神有些朦胧的对着梅子昱敬酒:“梅君,以后我必要介绍我梅贞妹妹……给你认识的,有你陪她对诗,她就不会再逼着我……写诗题词了。”
  在座的三人听了都不由大笑,梅子昱起身回敬了一杯,便对另外二人道:“看着光景是真的要醉了,我们也就此散了吧。”
  梅子昱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傅媛身子一软,醉倒在地。
  几人先帮着林靖书将傅媛送到了马车上,沈从仕看着倒在车中熟睡的傅媛,便给林靖书拱手道:“我这妹子,有劳贤弟费心了,她虽做事不羁些,但心中还是有分寸的,只望贤弟平日里多多担待。”
  林靖书又歉推寒叙了几句,才与傅媛同坐马车回了林府。傅媛被林靖书带回府后,中途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阵,脑子似有些清醒,但又睁不开眼,只听到有人模糊的说话声,但马上又睡了过去,不知怎么的就梦到了自己在景王府时的情景。
  直睡到第二日末正时候才醒来,想到自己的梦境心中便有些空,扶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叫了琴香与焌儿进来伺候自己盥洗穿衣。
  琴香和焌儿二人见她醒了,头一句话就是夸赞林靖书的,无非是昨晚她喝醉了,林靖书如何细心照料之类,但傅媛的心中还想着昨晚的梦,情绪不高,洗漱完用了点饭,就一个人闷在书房中发呆。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敲门,傅媛只好让丫鬟进屋,问道:“有什么事吗?”
  “回媛少奶奶,素卿少奶奶就要生了,少爷特地派人来请您过去。”丫鬟如实答话。
  傅媛听了,先挥手让丫鬟下去回话。
  打发走了报信的丫鬟,傅媛脸上满是疑惑,即便是季氏将要生产,林靖书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要请她过去?
  心中不由思忖,这些天林靖书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就和自己“亲近”起来了。
  但傅媛还是起来换了身衣服就赶去了季素卿的东院,守院的丫鬟见了傅媛,便把她迎进了内房外的小厅,才走近一些,那痛苦的呻吟哭喊之声便扑面而来,听得傅媛都不觉有些不忍。
  进厅时,林靖书与林母都在,二人神色不安的默坐在厅中,看来里头的情况并不太好。
  林母见了傅媛嘴角微微一抿,傅媛也只当没有看见,如常上前福身请安。
  林母此时无暇顾及傅媛,只是心焦的看着内房的方向。
  “夫人不要担心,里头的是京城里最好的稳婆,还有太医院的太医在旁看着,少奶奶她一定能够顺利产下小公子的。”开口安慰林母的是林母身边的贴身丫鬟巧慧。
  这丫鬟是林母随林家令公搬师回朝时,在路上救的孤女,在林母跟前长大,很得林母的喜爱。傅媛听赵妈妈说过,林母原本的意思就是等真正的那位傅**进了门之后,就抬了她做林靖书的妾室,但后来被林靖书已家中已有两房妻子为由给推了。
  傅媛看着她,想起当日进门时,在林母身边跺脚的,就是这个丫鬟。
  又见她一口一个少奶奶,一口一个小公子,还时不时的看自己几眼,就知道这话是针对自己说的,意思就是没把傅媛当成是少奶奶,在她心中林家的少奶奶只有季素卿一个。
  傅媛嘴角微微一勾,故意在林靖书身侧坐下,手就搭上了林靖书的肩:“相公。”
  林靖书回头,覆手在傅媛手上拍了拍。
  傅媛抬了眼皮去看,那丫鬟果然脸色变了又变,但又不能发作。
  傅媛心情便好了不少,倒不是她要与这样一个丫头计较,不过就是要巧慧知道,她再得林母喜欢,也只是个丫鬟,能堂堂正正坐在林家少爷身边的,还是她傅媛。
  傅媛虽不在意这些,但也容不得一个丫鬟在她面前肆意挑衅。
  伴随着房内连绵不绝的呻吟声愈显疲倦无力,外厅中的气氛也变得越发沉重,林靖书终于坐不住,在内房门前来回踱步。
  傅媛看着丫鬟们端着干净的热水进,又端着鲜红的血水出,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说一点也不担心是假的,但要说也如林家上下般为里面那位牵肠挂肚,也定然不真。
  不知觉的傅媛便叹了口气,心中和长了草似得浮躁不安,一时目光不知放哪儿好,胡乱的却看见一向不信鬼神的林母,竟不住的在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房门还没有被推开,就听到里头有丫鬟兴奋激动的叫声,林靖书一听便疾步走到房门前,和那正急着出来报信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那丫鬟也顾不得礼仪,看到林靖书就大声道:“姑爷,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个小公子。”
  一下子整间屋子的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就连一直被林家隔绝在外的傅媛也感到了一些,新生儿出世的喜悦。
第十章,真相
更新时间 18:44:32&&字数:2449
 巧慧连忙搀着嘴中还念着“多谢菩萨保佑”的林母过去,从内房中走出的太医稳婆都纷纷向林母和林靖书行礼道贺。只有随行的焌儿还在傅媛身边,默默的陪着她看这场与她无关的大团圆结局。
  听到林家小公子安全出世了,傅媛就松了口气。但再下一刻,便又感到一丝冷寂,耳边分明是林家上下喜悦的恭贺庆祝之声,但傅媛却似和他们隔了一个世界一般,像是在看一场“无声戏”,那头演的越热闹,她心中便越空寂。
  傅媛趁着众人都在向林靖书道喜之际,携着焌儿走出了东院,才出了东院的月洞门处,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身后还依稀可以听到下人丫鬟给林靖书道喜的声音。
  傅媛回到茗香院之后,一夜没睡,焌儿看出了她的异常,便歇在了傅媛房中的贵妃榻上陪着她。
  灯火熄灭了很久之后,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傅媛突然开口道:“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一个人过了?”
  那声音冷冷清清的,完全不似平日的傅媛,一直担心傅媛而睡的很浅的焌儿,马上睁眼“嗯?”了一声。
  但傅媛却再也没有声音了。
  过了两天,傅媛如常装扮了之后,就在库中挑了几件礼物,带了琴香和焌儿去看了刚刚生产的季素卿。
  傅媛到时,季素卿身穿中衣,头上戴着紫貂昭君套,躺在床上。床边奶娘正抱着小公子给她看。
  季素卿见了傅媛便微微起身打了招呼,丫鬟及时端了张锦杌放在床边,傅媛入座,便让琴香将礼物交给了季素卿房中的下人。
  季素卿道了谢便让奶娘抱了小公子下去了。
  傅媛原本也没有久留的意思,也想起身告辞,但季素卿突然开口说道:“听说这几日相公一直去姐姐那边。”
  傅媛微微一愣,便笑道:“不过去坐了坐。”
  知道这时,傅媛才认真的打量了季素卿,她面色红润,正如傅媛在去年除夕时见的那般,光彩照人,完全不像是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呵~”季素卿以手掩面笑了笑,颇有意味的低低说道,“趁着眼前还有机会,就好好把握吧。”
  傅媛以为她是在吃醋,看着她是新产妇,便打算说两句客气话。
  但季素卿却马上又低声说道:“我也是……”
  傅媛抬眼去看,只见季素卿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已经沉了下来,那双神色暗淡的眼中,似乎还有些湿润。
  季素卿微微吸了口气,对傅媛浅浅一笑道:“对不住姐姐,我有些累了,就不留姐姐了。”
  傅媛不明白季素卿此时的想法,只当季素卿是因为最近林靖书常来自己这儿的事惆怅。
  但几天之后,傅媛便全都明白过来了。
  那日,傅媛用了早饭之后,正在书房中练笔临绘,便收到沈从仕送来的书信。
  景王意图谋反,现已被软禁。
  这样一来,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林靖书的突然亲近,成王不适时宜回京……
  傅媛突然想起自己喝醉的那个晚上,不是自己做梦梦到了景王府的事,而是有人在耳边问她关于景王府的一切……
  此人除了林靖书之外,还会有谁……
  傅媛想到这点,心中一阵恶心,连连起身跑到院中,蹲在墙角把早上用的早点都吐了出来。几个随身的大丫鬟不知发生了什么,焌儿自己做主看了傅媛丢在书案上的书信。
  琴香便急问:“**这是怎么了?”
  焌儿看了看也在屋中雪英,皱眉对琴香说道:“王爷被软禁了,因为……造反……”
  琴香还没反应过来,雪英听了,面色一白,便立刻冲出了书房。琴香和焌儿不明所以的互望了一眼,便也赶紧出去看傅媛的情况。
  才出房门,就见雪英已站在傅媛身边伺候,她脸上神情自若,丝毫没有方才那种慌乱之感。
  而傅媛也已站了起来,由雪英扶着呆呆的抬头望着从院墙外探进来的一根枯树枝。
  “**,你没事吧?”俊儿走到傅媛身边担心的问道。
  傅媛缓缓回头,慢慢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但焌儿却不觉心中一紧,这样的表情,就如五年前傅媛听到秦家处斩的消息时一模一样,那天傅媛被严太妃关在房中禁足,不准她去法场,一直到行刑之后,严太妃才将傅媛放了出来,傅媛走出房门时就是这样的表情,脸上一点泪都没有,只是有些懵然的看着天空,焌儿小心的问她要不要去法场看看,傅媛摇了摇头……
  然后一夜之间那个平素争强好胜,半点不服人的傅媛便消失了。从那时起,焌儿就再也没有见过傅媛和景王吵架……再后来,最喜欢热闹不过的傅媛就搬进了佛堂,终日与古佛青灯为伍,对景王抬进府的一房又一房妾室视若无睹。
  “**……”焌儿想起往事就有些心酸。
  “我没事。”傅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又恢复了平素的样子,就像方才的情景不过是焌儿自己的臆想而已。
  傅媛回头,又进了书房,站在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焌儿道:“把这封信送去给沈家大爷,你亲自去,一定要当面交给他。”
  沈大爷说的就是沈从仕,焌儿听了,收好了信,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去了。
  傅媛又吩咐琴香道:“琴香,你替我换身衣服。”
  “**,您要去哪儿?”琴香心里虽猜了七七八八,但还是不由的劝道,“您现在毕竟已经嫁进了林家,还是不要和景王府……”
  “去拿衣服!”傅媛轻呵了一声,打断琴香的话。
  琴香一愣,便立刻按傅媛的吩咐去做了。
  到了午牌之后,焌儿便带着沈从仕到了林府,傅媛已换好了一身男装等候。
  “你真的要去见他?”沈从仕不免也想劝傅媛几句,“虽然现在景王只是被软禁,皇上也不想将景王有意谋反的事昭告天下,但你既然已经出了王府,何必再去趟这趟浑水?”
  “其实成王为什么进京你早就知道了。”傅媛直视着沈从仕,“只是怕我坏事,才瞒我的,不是吗?在你们心中我始终曾是景王府的人。”
  “媛儿!”沈从仕被问的不知该说什么。
  傅媛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最后在见他一次,毕竟夫妻一场。”
  傅媛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沈从仕也只好答应,当天下午,傅媛就跟着沈从仕的马车去了景王府,随行只带了一个焌儿。
  景王被软禁在王府正院,傅媛搬进佛堂之前,就住在这个院子中。几年没来,院堂中的布置还是与当初的一样。
  看守的侍卫,将傅媛送到了关押景王的屋前,傅媛推门进屋,侍卫则在门外看守。
  这屋子是朝北的一间大套,进屋便是书房布置,右首的槅扇门后就是卧房。傅媛进屋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屋中的陈设,王府中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但傅媛的眼睛却只看着正中的书桌上的东西,残书,湖笔,木雕的小玩意散落无章的铺在案面上。
  这些都是当年傅媛心爱之物,傅媛拿起其中一只雕花乌木笔筒,放在手中抚摸,微微抬头去看那张刻着“佳偶天成”四个字的楠木蓝字横额……
第十一章,交谈
更新时间 17:45:31&&字数:2448
 “你来了。”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槅扇已被打开,一个穿着家常锦缎袍子的男子站在槅扇门内。
  焌儿上前行礼叫了一声王爷,傅媛却没有回首,依旧看着那块匾额。
  景王也顺着傅媛的目光去看,有些自嘲的说道:“早该拿下来了,如今还挂着,倒是个笑话了。”
  “我倒不这样觉得。”傅媛回头,走到景王身边,“今时今日,这匾上的字才算是说的恰到好处,你现在是反王,而我是罪臣之女,倒比原来般配了。”
  景王有些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二人进了里间坐下。
  景王便道:“你不该来的,这个时候你又何必再去惹他不高兴?”
  “这个我无所谓。”傅媛环顾了一周问道,“只是现在有些口渴了,你这边有茶吗?”
  景王起身去提了茶壶过来,有些尴尬道:“只有冷的,你喝吗?”
  “有什么不喝的?”傅媛笑着拿起一只茶杯去接茶,似无心的问道:“可说了要将你发配去哪里?”
  “无外乎是渡水口。”景王说的很淡然。
  傅媛便道:“那你多带两身毫子,听说那里要比京城冷些。”
  渡水口在寒水源头,是个极其苦寒之地,历来犯事的王孙都被押往渡水口,有不少只因不适宜当地气候,不过半月便客死在那儿。
  可这二人说的,就像是景王要去那儿上任一般,丝毫没有苦楚之意。
  “你……以后自己要小心。”景王突然说道,“尤其是在林家……”
  “我知道。”傅媛微微一笑。
  她怎么还会不懂,林家容忍她到今日,除了皇上的一道圣旨,更大的原因恐怕就是景王府了吧,难怪前些时日林靖书放着才临盆的季素卿不管,日日到她的茗香院中,也不见一向不喜欢她的林母说什么。
  只怕早已通了气,上下一心要从她的口中探出王府的秘密了吧。
  可傅媛在佛堂不问世事的住了五年,怎么会知道景王在策划什么?更不用说现在景王已被**,她就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想起一年前在林府大门前发生的事,傅媛心中不禁一寒,当时林母就想杀了自己,那现在呢,眼下她已无用,如果林家人有意要她死,不过只需要对外随便找个病毙的理由罢了,她已经没有秦家,也没有景王府做依靠……
  傅媛想着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知道就好,你还要记住,无论何时,你都要站在皇后那边,只有皇后无事,你才有依靠。”景王双目如镜的望着傅媛,“现在你能依靠的就只有她了,还有林靖书……你……不要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了,该退让的就退让,但要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傅媛一愣,但又吸了口气问道:“你当初把我嫁进林府,是不是早就在为这一日做准备了?”
  景王没有回答,只柔目看了傅媛许久,眼角含笑道:“想来想去,这些年我喜欢的始终是你,在学堂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当年傅媛的父亲秦丞相权倾朝野,又深得先帝宠信,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竟将她女扮男装顶了门生参知家小公子的名,与沈从仕几人一道送到宫中做了太子侍读。当然这件事,在后来也成了秦中禾获罪的《十三罪论》中重要的一条。
  但也因此,傅媛从小便是和这些王孙子弟一道读书习文,骑马射箭。当年傅媛要强,就是对太子也是毫不相让,样样都要争第一,所以这位景王从小没有少被傅媛叫做是手下败将。但这位景王却是屡败屡战,不管输几次,都还是跟在傅媛身后挑衅,一副非要扳回一局的样子。
  少年心性,看似轻狂,但其中又包含着多少心思?
  傅媛忽然觉得鼻尖有些酸,还是笑着说道:“可我还是不喜欢你,你知道我最看不上比我弱的人了,你到了渡水口之后,天天闲着,就把骑马射箭的功夫好好练练,下次再见,你若能赢了我,再来和我说这些话。”
  景王低头一笑,喝了口茶:“我记下了。”
  傅媛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又摆了摆手中的雕花笔筒道:“这个我挺喜欢的,今日我就带走了。”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向房门处走去,将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傅媛忽然顿住,看着门上的格窗,轻轻的说道:“你可不要死在那里。”
  “嗯。”背后传来了坚定的回答。
  傅媛就开门走了出去,见了沈从仕之后,把拿了笔筒的事说了,就坐车回了林府。
  到了茗香院,傅媛将笔筒放在床头,转身问焌儿道:“我是不是错过了?”
  焌儿知道她是在说景王,只沉默着替她换了衣裳道:“**好好休息,王爷他会记住**的话的。”
  五天之后,景王便被秘密送出了京城,押往渡水口。傅媛虽得了消息,但却没有去送,该说的她都说了,再见面也只是徒增伤感。
  如若现在她能做主,那她宁愿跟着景王去渡水口也不愿呆在这里,她对景王说不上喜欢,但这些年景王为她做的她却不是不知,至少景王心里有她……
  可她现在不过是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自顾已不暇。
  景王走后,傅媛还是病了一场,卧床躺了几日,傅媛也突然明白过来了。
  当年秦家蒙难,让她收起了傲气,藏起了争强之心,让她学会了一个忍字。但到今时今日她才明白光忍是远远不够的,她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去争取活下去的机会,更何况她要的远远不是活下去这么简单!
  在傅媛病中,林靖书来过一次,可只是在房门口站了站就走了。
  傅媛又听说那位傅柔儿已经进了林府,暂时安置在了林家的偏院。
  傅媛想到当日季素卿对自己说的话,才明白过来,原来季素卿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日,又想到林靖书在她房中说的醉话,突然觉得季素卿也是个可怜之人,便也和季素卿多了些来往。
  这日午后傅媛正在书房暖炕上休息,琴香便拿着账本进来。
  琴香道:“小公子出世,过两天满月酒的礼物我已经备好了,但还有百日酒,又快过年了,要不要新去张罗些吉祥物件,**觉得置办些什么好?”
  傅媛听了,有些倦倦的挥手道:“这些事你拿主意吧,要置办什么你也尽管裁量着办,到时候入了账目再拿给我看就是。”
  琴香便点头退下,她看着傅媛那恹恹的神色,心中也酸楚不已,这几日,她家**就想变了个人,才能下床就突然每日都到林母处晨昏定省,即便林母关门不见也是如此。在人前笑语盈盈,只有回到茗香院中,脸上那一丝疲倦才会显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有个小丫头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眉开眼笑的对傅媛道:“奶奶,钟家大姑娘来了。”
  “哦。”傅媛看着小丫头,漾出一个笑脸,点了点头,难怪这小丫头那么开心,想必钟家妹子又给她们带好吃的了。
  傅媛稍微动了动身子,又和蔼的问道,“怎么是你进来传话,你几个姐姐呢?”
  “琴香姐姐听到消息就去二门那儿接大姑娘去了,焌儿姐姐在院子外耍枪,雪英姐姐和赵妈妈还没回来。”小丫鬟笑得开心。
第十二章,消息
更新时间 17:20:41&&字数:2418
 这个小丫鬟叫做喜儿,只有十二岁,人和名字一样,整天都是欢欢喜喜的,讨喜的很。
  傅媛每次看到她,心情也会好不少,便弯腰拍拍小丫鬟的脑袋,蔼声道:“钟家大姑娘来了,就属你们几个高兴,少不得给你们带些好吃的,还不快去把你焌儿姐姐叫回来,让她去沏壶花茶进来,你们钟姐姐可不爱喝茶叶。”
  小丫鬟一听,便嗳的应了一声,欢喜的跑了出去。
  “姐姐这几日觉得怎么样了?”还未见人,傅媛便听到钟家大姑娘的声音从门帘出传来。
  琴香打起帘子让钟家大姑娘进屋,随行的婢女又替她脱了斗篷风帽。
  “芸儿来了。”傅媛要从炕上起身迎接,却被钟芸拦住道:“姐姐才好,就别起身了。”
  傅媛笑了笑就又靠下,对琴香说道:“你去看看,我让焌儿泡的花茶怎么还没来。”
  琴香出屋催茶,傅媛就往里挪了挪对钟芸说道“你别站着,快些升炕。”。
  钟芸却摇了摇头,站在银炭炉前道:“且等等,我刚从外边进来,身上带着寒气,你身上穿的少,身子又暖,我现在坐过来,仔细让你着了凉。”
  “也就你讲究这些,那你就自便吧。”傅媛笑着拉了拉腿上盖着的被子。
  钟芸也跟着笑了,对着身边的丫鬟道:“药玉,你下去吧,我和姐姐聊会子天,不用你伺候。”
  药玉诺了一声,正要出门,傅媛忽又想起件事,撑起身子对她喊道:“你一会儿见了赵妈妈回来,就让她把你们主仆的晚饭煮上,晚上就歇在这儿了。”
  “怎么,一个人孤枕难眠了,要我来给你暖褥子?怎么不差人去请你家那位新进参知政事的林大人。”钟芸烤暖了身子,也不急着上炕,一边打趣傅媛,一边在屋中转着看了一圈,目光就落到了书案上傅媛早些天画的那幅红梅上。
  “你这张嘴。”傅媛笑着碎了一口,“将来死了,定是坐拔舌地狱的。”
  “我说的也是实话,你也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那边一个刚生了,又来了一个,你心里也不急?”钟芸说着,拿起书案上的梅花图,坐到了炕沿上,对着窗细看。
  傅媛道:“我在林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晓得,还说这些话来刺我,亏你还叫我一声姐姐。”
  傅媛嘴上虽这样说着,但脸上却没有什么失意的神色。
  钟芸只管含笑看着手中的画卷:“这梅花画的不错,但怎么歪歪斜斜的,看着像是要倒了似的?”
  傅媛看着梅花图,眯眼笑道:“我这不还没题字嘛,这原就是一副《醉梅图》。”
  “醉梅图?”钟芸想到月前几个姐妹做了场诗令会,傅媛被平章政事家的沈梅贞批了个末等,被罚作画的事,就笑道,“横竖你又拿梅贞姐姐醉酒的事做文章,也不怕下回她还压着你写,你又得个末等。”
  “被天下闻名的沈大才女批个末等也不丢人。”傅媛笑道,“可惜你这回要说错了,你且好好看看,这画上题的诗。”
  钟芸看诗的间隙,焌儿进来送了茶,傅媛便只管慢慢品茶看着钟芸。
  “这诗是梅子昱亲笔?”钟芸看着落款,又将最后两句读了一遍,“醉面春风和,梅花正好时。”
  “这回她谢我都谢不过来,还能怪我?”傅媛面上有些得色。
  钟芸却撇撇嘴,将画放了回去道:“真是不明白你,当年让秦伯伯获罪的那篇《罪论》是谁写的?你倒好,不去怨他,反倒和他结交起知己好友来了。”
  傅媛不以为然的给钟芸满了杯茶道:“梅子昱当年虽顶着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可不过是个连品介都没有的笔录,朝廷上哪里轮的到他说话,再说了,当年我家老头子看了那篇《罪论》,还夸他的确担得起一代才子之名呢。”
  “我爹早说,你们父女肚子里的肠子都是要比常人多几个弯的,那点心思别}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带木带水四个字的网名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