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才,在梦中突然动不了了,然后犬夜叉中戈薇回到现实了现实能看到东西,但是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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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首歌——席慕容
&&&&&& 有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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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到五岁就进了小学一年级的,在南京,在逸仙新村附近的一个小学里,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却学会了一首老师教的歌: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的朋友在哪里?
  在上海,在南京,
  我的朋友在这里。
  这么多来,我不单牢牢地记住了这首歌,并且还记住了教室里地板上温暖的阳光,和窗外对有人对着我微笑的外婆的笑容。
  我的女儿是在新竹上的幼稚园,三岁多的小女孩,每天早上去混两三个钟头,也不过是去混吃混喝,随便地唱唱玩玩罢了。所以那天下午,当她说要唱一首新歌给我听的时候,我并不太在意,埋头在书桌前的我,也不过如平日那样,随口地应答着她罢了。
  然而,我小小的女儿却认真地唱起来了,用她那稚嫩的童音: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的朋友在哪里?
  在台北,在新竹,
  我的朋友在这里。
  刹那之间,几十年来家国的忧患,所有的流浪、所有的辛酸都从我心中翻腾而出,我几乎要失声惊呼了。转身站起来面对着幼小的女儿,我小小的不解人事的女儿还抬着头问我:
  &妈妈,宝贝唱得好不好听?&
  我小声地回答她:&好听,宝贝唱得好听。&
  孩子没有听出我声音里的哽咽,她高高兴兴地一边唱一边跑出去找小朋友玩了,我一个人站在屋子的中间,发现热泪已流得满脸。
                   2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对那个后山上开满了油桐花的小小学校里的孩子们,对他们那样羡慕的原因吧。
  是今年五月初的时候,我们新竹师专美术科的师生一起下乡,到苗栗县南庄国小一场&艺术服务社会&的活动。我们带了一些作品展览出来,再放一些电影,再请邻近的国校学生们来一起写生,送给他们一些奖品和纪念的礼物。虽然天气一直很阴沉而且不断地下着小雨,但是,所有的活动也都热热闹闹地办起来了。
  南庄国小实在很小很小,紧紧地贴在山边。周围全是山,全种满了油柚,正开着一簇一簇的白花,风吹过来,后山上的白花就一瓣一瓣地飘落下来,有的飘到山上人家的屋顶上,有的就飘落到学校的操场上来了。
  学校里的老师和小朋友们原来大概也是企盼着这样一天的,所以,他们也排演了一些节目来娱乐的,没想到会下这样的细雨,一会儿阴又一会儿晴,让人捉摸不定。在走过走廊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听见小朋友在问他们的老师:
  &老师,要不要换衣服?要不要换嘛?&
  为了礼貌的关系,声音是压得很低很轻的,可是仍然可以感觉得出那语调里面所含的焦急与失望。
  幸好十点多钟的时候,天气开始稳定了,甚至露出了阳光,扩音器里传出了让小朋友回教室去换衣服的消息,三面走廊里都有了欢呼的回响。我们被请到操场正面的走廊下,先看了中年级的国术操,然后再看低年级的毛巾舞,最后是高年级的山地舞。
  这些在山间长大的孩子们,有着和城市里的小孩们一样的自信,跳得好极了。我注意到他们的面容都长得很饱满,身体也很结实,低年级那些挑毛巾舞的小朋友们,更是扭得很自在、笑容可掬,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在他们跟着音乐节拍舞动的时候,后山上的人家,也都站出来从高高的街边俯瞩着我们。有老人,也有抱着幼儿的妇人,也有荷锄而过的农夫,都靠在街道的红栏杆上,笑嘻嘻地往下看,并且一边还指指点点的。
  我想,他们一定是在指着哪一个特别高大的是谁家的儿子,哪一个扭得特别厉害的是谁家的小女儿吧。在这样一个小小而安定的社会里,操场上一半的小朋友,他们大概都认得出的吧,虽然也许叫不出名字,但总知道是哪一家的孩子或孙子的吧。
  在这个满山都种满了油桐的小小世界里长大的孩子,有多少他们自己无法体会出来的幸福呢?可是说不定,他们反而会找出成打的缺点来,他们会觉得这里太偏僻、太闭塞,生活太死板,太缺少变化,因此,在他们成为少年以后,这样安定与安静的气氛反而会使他们觉得烦燥和苦闷,恨不得能冲出去,到另外一个广大无边的世界里,去做一个潇潇洒洒的流浪者的吧。
  可是,他们哪里会知道,有多少流浪的人渴望能找到这样一个安静而美丽的小小角落呢?有多少流浪的人捧着一颗憔悴的心却找不到可以安歇的地方呢?
  活动开始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开幕式,师生们聚在一起听教育部的一位司长讲一段话,他对小朋友说:
  &我三十年前第一次走出校门来教书就是在这个学校,面对着和你们一样年龄的小朋友,所以,今天看到你们,就好像又回到三十年前一样&&&
  他对小朋友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和地平常少事公办甚至有点盛气凌人的语调完全不一样,站在礼堂的后面,我不禁动容。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较为软弱的一点吧,面对着和三十年前一样的天真纯洁的小面孔,再刚硬的人也不由得要变成极为温柔的吧,而我是要羡慕他还是要妒忌他呢?经过了这样悠长的岁月,还能回来细数他少年时的脉络,还有同样的山,同样的树,同样的校舍,同样的操场,甚至差不多同样的小小面孔来迎接他,他的幸福真是难以衡量的了!
  而我是要羡慕他还是妒忌他呢?
  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首歌。
  我说不出它的名字,我也唱不全它的曲调,可是,我知道它在哪里,在我心里最深最柔软的一个角落,每当月亮特别清朗的晚上,风沙特别大的黄昏,或者走过一条山路的转角,走过一片开满了野花的广阔原野,或者在刚亮起灯来的城市里,在火车慢慢驶开的月台上;在一个特定的刹那,一种似曾相识的忧伤就会袭进我的心中,而那个缓慢却又熟悉的曲调就会准时出现,我就知道,那是我的歌&&一首只属于流浪者的歌。
  我并不怨怪我的父母,我也不怨怪我的国家,可是,命运给我的,是多么奇怪的一种安排啊!我有一个很美丽的汉文名字,可是,那其实是我的蒙文名字的译音而已,我有一个更美丽的蒙文名字,可是却从来没有机会用它。我会说国语、广东话、英文和法文,我可以很流利地说、甚至唱,可是我却不能用蒙古话唱完一首歌,我熟读很多国家的历史,我走过很多国家的城市,我甚至去了印度和尼泊尔,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我的故乡。
  察哈尔盟明安旗,一个多遥远的地方!父亲说:明安在蒙文里的意思是指一千只羊,就是说那是一个很富裕的地方,那里羊多,草又肥美。
  而今夜,在灯下,我实在忍不住要揣想,如果我能在一块广阔而肥美的草原上出生长大,今天的我,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了呢?
  在我的心里,会不会有一首不一样的歌了呢?还是说,我也许会和那些在满山都种满了油桐的小小世界里长大的孩子一样,觉得日子太单调、生活太平凡,因而对外面的一切有了无法抑止的激情,甚至在梦里也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永远的流浪者呢?
  梦与现实,到底哪一样能够令人满意呢? &
人生是一场化妆舞会——叔本华
&&&&&& 尽管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多得难以胜数,但是在清楚看到一个人实际上是怎样的,一定会令许多人毛骨悚然、惊恐不已。啊,一些道德的恶魔,不仅为他们的亲信构筑起一座座护耻遮羞的高墙深垒,而且还高高举起一道道帷幕来掩藏他们的虚假、欺诈、伪善、佞妄、愚蠢和诡计,真是恶欲横流、世风日下!世上的真诚真是微乎其微,甚至到处都可以目睹到,在一切道德的虚假掩饰的背后,即在私下里最为隐秘的幽暗处,往往是邪恶大行其道,耀武扬威!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如此之多的好人往往只有四只脚的朋友,因为你可以料想到,倘若没有狗类&&唯有它们那最为诚实的面孔才会使你不生任何猜疑之心,你又如何能从人类那难以禁绝的虚伪、谎言和邪恶中得到丝毫的依赖呢?
 我们所谓的文明世界又何尝不是一个大的假面舞会呢?你在哪里都会遇见骑士、神父、士兵、律师、牧师、博学之人或哲学家们,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东西!他们从来就不是他们所自称的,作为一种角色,他们仅仅是面具,在面具的背后,你只会发现一副唯利是图的商人嘴脸。我认为,一个人选择戴上法律的面具,用它来假扮成一个律师,其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向另一个人狠狠地敲上一记竹杠;为了同样的目的,第二个人选择了爱国主义的面具,打着公众福利的幌子而到处招摇撞骗,而第三个人则戴上了虔诚的宗教学说信仰者的假面具。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还有一些人经常戴上睿智,甚至博爱的假面具,除此以外,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面具更能吸引这些人了。这就如同女人总有一样小小的嗜好,作为一种通例,人们也总是精心把自己装扮成高尚、朴实、爱家和谦恭的样子。这样一来,只剩下一些司空见惯的面孔,他们毫无个性,就像一堆一推俱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这类人处处可见,所谓的正直、礼貌、富有同情心、亲密无间的友谊,只不过是他们赖以遮羞的假面具。正如我言,所有这些假面具纯粹是作为一种通例,以便掩饰其工业、商业或投机业的真实目的。在这个方面,唯独只有单纯的商人才构成一个最为诚实的阶层,他们是什么人,就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什么人。由于他们工作之时根本就不需要戴任何假面具,结果,人们就称他们是卑贱的阶层。
  非常必要的是,一个人应当尽早地被告知生活的真谛,即人生只是一场化装舞会,通过它,人才能发现自我。否则的话,生活中发生的许多事情,你既不能理解它们,但又不得不容忍它们,甚至你会对它们完全迷惑不解。诚如朱文诺尔所言,巨人的心脏只不过是用稍好一点的黏土做成的。这就如同从卑鄙无耻中可以获取教益一样,而漠视了这一真谛,纵使最罕见、最伟大的天才,也要被那些鸡鸣狗盗的同行们玩弄于股掌之上。仇视真理和伟大的力量,学者们对自己专业领域的一无所知,如此等等。这就导致了如下的事实,真品往往遭到冷遇,华而不实、徒有其表的假货则总是大受欢迎。因而,应当及早地让那些年幼无知的青年人懂得,在这场人生的化装舞会上,红艳艳的苹果是蜡制的,水灵灵的鲜花是丝织的,活蹦乱跳的鱼是纸糊的,所有的东西&&对,所有的东西&&只是可怜的玩偶和无聊的琐事。剩下来只有两个人,看上去好像是在真诚地献身于事业,一个人正在兜售假货,另一个人正在支付给他假币。
  就我们本性中漫无节制的利己主义而言,在每个人的胸膛里或多或少地总是积淀着一些仇视、愤恨、嫉妒、怨仇、恶意的因素,它们累积起来如同毒蛇牙齿中的毒液,时刻等待喷射的机会,一旦机会来临就会像脱去缧绁的恶魔一样闹得昏天黑地、电闪雷鸣。如果一个人缺乏较大的机会将这些东西宣泄出来,那么他就会借助于自己的想象,最终将这些极为微小的毒瘤,幻想膨胀为硕大无比的怪物。因为,不论机会是多么的微小,它足以唤醒他心中的愤懑。由此,他将会尽其所能、为所欲为地将这种愤懑宣泄出来。正如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见到的那样,即众所周知,这样一种爆发往往是在&以某事为契机而宣泄自己胸中的怨恨&的名义下进行的。在日常生活中还可以观察到另外一种情形,即假如这种宣泄丝毫没有遇到阻滞,那么宣泄的主体在今后的日子里感觉就好多了。甚至亚里士多德也曾说过这样的名言:&愤懑并非不带有某种快感。&亚里士多德还引证了荷马的一段话,即荷马宣称,愤懑比蜜还甜。由此看来,不仅是愤懑,仇恨也是如此,因为仇恨支撑着愤懑,这就如同一个患有严重疾病的慢性病人,纵情沉溺于一种巨大的欢悦之中:
  现在,仇恨更是一种绵绵无绝的愉悦之情,
  人们往往钟情于匆忙,而憎恶悠闲。
  戈比涅在其作品《论人类》中把人称做&格外凶恶的动物&。人们对此深感不安,因为他们觉得击中了自己的要害。但是,戈比涅无疑是正确的,人的确只是一种动物,它只会给他人带来痛苦,并仅仅是为制造痛苦而制造痛苦,根本没有其他的目的。而其他动物则不是这样,除非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或处于争斗厮杀之中,否则不这样做。或许人们会反驳说,老虎杀死的动物多于它吃下的,但它咬死它的捕获物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倘若它吃不下它的捕获物,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诚如一句法国成语所说,&眼大肚皮小&。没有一种动物为了取乐的单纯目的而折磨另一种动物,但人却是如此,正是这一点构成了人的品性中极为残忍的特色,而人的品性的此种恶劣程度远胜于纯粹的野兽。
  这说明每个人的心中都隐藏着一头野兽,这头野兽时时伺机去狂吠乱咬,本能上它有着折磨虐杀其他动物的冲动,如果其他动物挡它的道,它就会冲上去杀死它们,也正是这一原因构成了一切争斗和战争的内在渊薮。要想驯服这头野兽,或在一定程度上把它拴在心中,也只有知识,即这头野兽的看护者,才能胜任这一工作。倘若高兴,人们可以称它为人性的根本恶,这一名词至少有助于作出一种解释。然而,我却把它称为生存意志,正是由于生存的永无止境的煎熬,使得它愈来愈倍感痛苦,于是,它为减缓自己的痛苦就寻求给其他人制造痛苦。正是通过这种途径,人逐步培育出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残忍和恶毒。按照康德的观点,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观察到,事物唯有通过扩张与收缩两种力量的对抗才能存在,所以,人类对社会唯有借助于仇恨(或愤懑)与恐惧的对抗性才能生存下去。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这样一个时刻,即根植于我们心灵中的凶残本性几乎会使我们成为杀人凶手,只是由于我们心灵中伴随掺杂着某种程度的恐惧心理,而将人的凶残本性限制在一定范围内罢了。也正是由于这种恐惧心理,才使得一个人在成为其他人戏弄逗乐的笑料时,倘若他尚未达到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的程度,那么就只能忍气吞声、冷眼静观。
  我们早已目睹到人的堕落,人的堕落的景象在我们的心头已经布满了恐怖的阴影。但是,现在还是让我们来看一眼人的存在的悲哀,当我们做到这一点后,我们同样也会感到毛骨悚然,然后我们再去回顾人的堕落。这样,我们将会发现,在人的堕落与悲哀之间总是保持着某种平衡。我们将会领悟到天地万物的永恒公正。因而,我们将会认识到世界本身存在着最终审判,并且,我们开始意识到,为什么世上生存的万事万物总要为其存在而遭受到某种惩罚,从生到死,莫不如此。所以你犯下多大的罪过,就会遭受多大的报应。出于同样的观点,我们还将看到,人类的绝大多数是无知无能的,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是如此的令我们作呕,以至于我们已经变得毫无愤慨之心。正如佛教徒所认为的那样,在这种永恒的&轮回&中,人的悲哀,人的堕落,还有人的愚蠢,它们之间完全保持着一种均衡,并且,它们是等量等值的。然而,基于某些特殊的动因,当我们将目光凝聚于它们其中的一种并仔细加以考察的话,那么它看起来好像超过了其他两种。其实,这只是一种幻觉,完全是由于它们不同的间距所造成的结果。
  天地之间的万物,莫不表明了这种永恒的&轮回&。进一步讲,人类社会更是如此。在人类社会中,从道德的观点看,充满着邪恶与卑鄙,从理智的观点看,无能与愚蠢的弥漫盛行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然而,在人类社会中也会间歇性地出现一种&轮回&,它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种意外而新鲜的惊喜。例如,或是表现为诚实,或是表现为善良,甚至还会表现为高贵,进而也会表现为伟大的理智和极富天才的思想。它们不会立即消失殆尽,而是像一道曙光,划破万籁俱寂的漫漫长夜,直接照亮我们阴暗的心灵。我们必须把它们作为一种保证全盘接纳下来,即,正是这种永恒的&轮回&蕴涵着一种善的救赎的原则;这一原则有力量冲破阻碍,慰藉我们的心灵,并去解放整个世界。
我的朋友顾城——杨函憬
你的名字,像一只被森林遗忘的鸟,始终在这片屋顶上飞翔-----题记&
我不能对你描述我出生的那个秋天,而其实它只是一个早晨,也不能对你讲起我出生的那个小镇,而其实它只是一个村庄。因为它们的名字自此以后永不更改,所以我后续才会一遍遍重复,这已经够美丽的了,而我的朋友顾城说:在你醒来时,一切已经改变,一切微小得令人吃惊&&
我的妈妈是个优秀的裁缝,但她为我缝制的衣服总不适合,从一年级穿到六年级,仍还有些大。而我的要求不在这上面,每个星期一要穿干净的衣服,否则就会哭。如此的倔犟,已成为一种习惯,甚至在更小一些的时候,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我哭着哭着就停止了呼吸,而我的妈妈说:有时那样的瞬间漫长如一个世纪&&
&村子里有树叶飞舞,我们有块空地,不去问命运知道的事情&而我的朋友顾城,他仿佛知道我的爸爸,在我出生以后,会变成一个精神病人,爸爸的病总和春天一起到来,而我每成长一岁,总要经历一个春天,总要看见爸爸那没有意识的游历,最后总以满身的伤痕回归。他总像一个梦幻者,不厌其烦的地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人,把城市说成是他来去自如的家园。而我的爸爸他为什么还要从那时我无法想象的三层楼的高度跳下,然后又在这之后许多天的日子里,却拄着拐杖继续流浪。那时我最害怕的是夜晚茅屋外的雷声,妈妈把我和妹妹抱成一团温暖的伤痛,我们的家,在村庄的边缘,在孤独的中心。
&那声音,穿越了无限空虚&而我的朋友顾城,仿佛知道我最初的诺言会在妈妈身旁许下。当我看见她于无望中举起了满瓶的农药,我大哭着掏出了自己存了一年多的两毛多钱,我的声音尖历得快要穿透自己的心脏:&妈妈,我长大了一定挣很多很多钱,全给你,全给你,我们去买粮食和治爸爸的病&&&那时的夜晚,总静得可怕,我一遍遍的背着小学的课文:&秋天来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这不是让自己入睡而做的数羊的游戏,而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入睡了,妈妈会从身边消失,因为她仍在哭,危险的药瓶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随着季节的风雨,悄悄的开放在,寂莫的人间&而我的朋友顾城,他怎么知道,一切没有诉说的语言,其实已经存在于我们的生活。那时我们渴望米饭、猪肉以及温暖。在不能得到它们的日子里,我们收敛了自己的胃,生长得如此瘦弱和矮小,仿佛害怕这地球,不能把我们承载。而我的奶奶,总是用忧郁的眼光看着爸爸的一代,因为爷爷的早逝带来的苦难,又在我们这一代重演,而我们竟还算幸运,因为爸爸活着,在一个特定的时间他又会好过来了。我们总是贪婪的分享着奶奶比粮食更重要的关爱。而我的朋友顾城仿佛知道一切,他说&在你的爱恋中活着,很久才呼吸一次&,而他怎么也知道这一切总会过去然后感叹&许多时间像烟&&&
而我总是和他一起感叹,&也许你没有遇见,那么潮湿的命运&,然后我们又一起在成长的烛光中许下心愿:&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于是为了光明,我的中学,开始在远离故乡的小城。妈妈晕车,而从此竟少去了这个毛病,作为小贩的妈妈,在这条理想的路上不断沤吐,甚至习惯了颠簸,习惯了所有旋转的一切。她贩卖苹果时,小镇的家吃一个烂苹果好的部分,而我吃最好的苹果;她贩卖香蕉时留给我的香蕉直到坏了也吃不完,而我们的家,坏了也舍不得吃&&后来我的大学,戒掉了水果,每年春节,亲友们的礼物中总有诱人的水果,而我,从不吃一个,朋友们说:水果对身体是有好处的,而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水果对爸爸妈妈以及奶奶日渐衰老的身体更有好处。而相对自己的精神,绝对是一种浪费。爸爸的病,在我大学开始的那个春天,终于划上了句号,但是,我的大学,变成了一家人的大学。爸爸在建筑工地上一谓的摸爬滚打,妈妈继续她的小贩生涯以及穿插其间的缝纫,妹妹早早的离开了学校,以减轻这个沉重债务雪球的重量。这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我经常感到饥饿和寒冷,我想毕业后要去一个南方的城市,没有冬天,苦难就可以减去一重了。
而我的朋友顾城,他总预知着不远处的黑暗,他说:那风始终吹着,我常常变幻位置来感知他们。终于在大三的一个日子里,我倒在了病床上。妈妈来了,爸爸来了,妹妹来了,奶奶守在故乡的电话旁,我看着他们不能言语,有一个时刻,我甚至已听到了死神的脚步是那样清晰的向我走来,高大的氧气瓶,像一个可怕的巨人,总立在我的旁边。在做一项名为骨穿的检查时,我听见自己的骨头,被医生用用长长的针管刺出了声响,我还听见了妈妈在病房外忍不住的哭声。有一次,我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几分钟,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冰冷的双手仍然被妈妈紧握,眼里滚出了泪珠,妈妈让我不要哭,而她自己也哭了起来,那个病房,那些雪白病床上的人们,在后续的日子里差不多都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留了下来,出院那天,躺在爸爸的肩上,发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我看见走廊上的一句话&生命是一种缘份&,笑了然后哭了。而我的朋友顾城说:有些花在梦中开了,把微笑变成了泪水&&他说:我曾是火中最小的花朵,总想让从干燥的灰烬中走出&&
终于,我的朋友顾城说:&这是节日,一个开始,我毕竟生活了,快乐的&&&,这时&河流结束了我的寻找,在泥土和冰层的之间,是涓涓闪动的泪水&。再也没有了寒暑假,却有了爸爸妈妈感到欣慰的一份工作,虽然仍在饥饿,仍会身无分文的走在大街上及寒风中,但却多出了一份格外的坚强。这时,爱情突然如闪电般照亮了我,我们不顾一切的相互靠近,正如我的朋友顾城说:&我愿在这里安歇,在花朵和露水之间,我将重新找到,儿时丢失的情感&而她坦言:我是她见过的最穷的人。我们仿佛只为梦想而生,我带她去向故乡的时候,告诉她村庄的一切,家园的幸福,在眼眶里流转。而我的顾城,仿佛就知道一切:&我将抖动透明的翅膀,在一个童话中消失&&&一切现实和距离,终于又横亘在我们的中间了,我们已如此小心翼翼了,但还是感到了绝望。&在最后的秋天,她们都走了,天空收下鸟群,泥土保留着树根&&&我决心离开这个城市,因为我和我的朋友顾城一起发现:&我们困在自己的身体里,困在时间中间&&&
一个人在又一个春天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再也没有寒冷了,而饥饿却仍然伴随,有时甚至孤独得绝望,想起故乡,想起她,在大街上迎风落泪,在梦中哭醒过来,而我的朋友顾城他说:&很久以来,我就在土地上哭泣,泪水又大又甜&&&故乡,妈妈生病了,她没有让家人告诉我,但我仍凭着一种感觉知道了一切。妹妹结婚了,拿着电话,她说:我只想要你回来,其它我什么都不要&&而我,却坚持维持着生计,有时忘我的工作,仍不能打发走这一切思想,而我的朋友顾城他说:&你也许会漂泊很久,漂到太阳在水中熄灭&&&
此刻,坐在这家名为&黑糖&的咖啡馆的庭院里,我知道遥远处的房子后面是大海,我知道此刻不紧不慢漂落的雨,适宜于怀念我的朋友顾城以及自己。他说过:&在秋天,有一个国度是蓝色的,路上落满蓝荧荧的鸟和叶片&&&
而生活远远没有结束,故乡,家园、她以及遥远遥远的未来,我正为它们设计一次重逢,那时可能我也会像我的朋友顾城一样写道:&沾满煤灰的车辆,晃动着,从道路的中间滚过,我们又见面了,我,据说老了,已经忘记了怎样跳跃,笑容像折断的稻草,而你,怎么说呢,眼睛像一滴金色的蜂蜜,健康得想统治世界,想照耀早晨的太阳的面包&&&
而我的朋友顾城,它早已离去,在属于他的岛的上方的天空,他仍然戴着他的长筒帽,&天真的看着世界,永远在笑&。他的眼睛,永远看着远方,看着我此刻的岛,像是在告诉我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就这么喜欢你——村上春树
&&喂,喂喂,说点什么呀!&绿子把脸埋在我胸前说。 &说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我听着心里舒坦。& &可爱极了!& &绿子,&她说,&要加上名字。& &可爱极了,绿子。&我补充道。 &&极了&是怎么个程度?& &山崩海枯那样的可爱。& 绿子扬脸看着我:&你用词倒还不同凡响。& &给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暖融融的。&我笑道。 &来句更棒的。&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对你说:&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吗?& 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玩了整整一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你穿的我都喜欢,你做的说的,你的走路姿势,你的醉态我统统喜欢。&&这样下去真的可以?&&也不知道让你怎么改好,索性就这样好了。&&喜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绿子问。&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嗯&&&绿子略显满足,&能再抱我一次?&我和绿子在她房间的床上相抱而卧。我们边听滴雨声边在被窝里亲嘴。接着从世界的构成一直谈到煮鸡蛋的软硬度,简直无所不谈。&下雨天蚂蚁到底干什么呢?&绿子问。&不知道,&我说,&估计是打扫洞穴或整理贮藏物什么的吧。蚂蚁很勤快。&&那么勤快为什么还不进化,为什么从古至今一直是蚂蚁?&&说不清。大概身体结构不适合进化&&同猿猴相比。&&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多一问三不知。&绿子说,&我还以为渡边其人大凡世事无所不通咧!&&世界大无边。&&山高海又深。&
我在暧昧的日本——大江健三郎
通过阅读《哈克贝里&芬历险记》,孩童时代的我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法化的依据。我发现,在恐怖笼罩着世界的那个时代,与其呆在峡谷间那座狭小的房屋里过夜,倒不如来到森林里,在树木的簇拥下进入梦乡更为安逸。而《尼尔斯历险记》中的少年,则变成了一个小不点儿,他能够听懂鸟类的语言,并进行了一次充满冒险的旅行。在这个故事中,我感受到若干层次的官能性的愉悦。首先,由于像祖先那样长年生活在小岛茂密的森林里,自己天真而又固执地相信,这个大自然中的真实的世界以及生活于其中的方式,都像故事中所描绘的那样获得了解放。这,就是第一个层次的愉悦。其次,在横越瑞典的旅行中,尼尔斯与朋友(野鹅)们相互帮助,并为他们而战斗,使自己淘气的性格得以改造,成为纯洁的、充满自信而又谦虚的人。这是愉悦的第二个层次。终于回到了家乡的尼尔斯,呼喊着家中思念已久的双亲。或许可以说,最高层次的愉悦,正在那呼喊声中。我觉得,自己也在同尼尔斯一起发出那声声呼喊,因而感受到一种被净化了的高尚的情感。如果借助法语来进行表达,那是这样一种呼喊:&Maman,Papa!Je suis grand je suis de nouveau unhomme!&criatil。
他这样喊道:&&妈妈、爸爸,我长大了,我又回到了人间!
深深打动了我的那个句子,是&Je suis de nouveau un homme!&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继续体验着持久的苦难,这些苦难来自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家庭内部,到与日本社会的联系,乃至我在20世纪后半叶的总的生活方式。我将自己的体验写成小说,并通过这种方式活在世上。在这一过程中,我时常用近乎叹息的口吻重复着那声呼喊:&Je suis denouveau un homme!&
可能有不少女士和先生认为,像这样絮叨私事,与我现在站立的场所和时间是不相宜的,可是,我在文学上最基本的风格,就是从个人的具体性出发,力图将它们与社会、国家和世界连接起来。现在,谨请允许我稍稍讲述有关个人的话题。
半个世纪之前,身为森林里的孩子,我在阅读尼尔斯的故事时,从中感受到了两个预言。一个是不久后自己也将能够听懂鸟类的语言,另一个则是自己也将会与亲爱的野鹅结伴而行,从空中飞往遥远而又令人神往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结婚后,我们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弱智。根据Light这个英语单词的含义,我们替他取名为光。幼年时,他只对鸟的歌声有所知觉,而对人类的声音和语言却全然没有反应。在他六岁那年夏天,我们去了山中小屋,当听见小鸡的叫声从树丛对面的湖上传来时,他竟以野鸟叫声唱片中解说者的语调说道:&这是&&水鸡。&这是孩子第一次用人类的语言说出的话语。从此,他与我们之间用语言进行的思想交流开始了。
目前,光在为残疾人设立的职业培训所工作,这是我国以瑞典为模式兴办的福利事业,同时还一直在作曲。把他与人类所创造的音乐结合起来,首先是小鸟的歌声。难道说,光替父亲实现了听懂小鸟的语言这一预言?
在我的生涯中,我的妻子发挥了极为丰富的女性力量,她是尼尔斯的那只名叫阿克的野鹅的化身。现在,我同她结伴而行,飞到了斯德哥尔摩。
第一个站在这里的日语作家川端康成,曾在此发表过题为《美丽的日本的我》的讲演。这一讲演极为美丽,同时也极为暧昧。我现在使用的英语单词vague,即相当于日语中&暧昧的&这一形容词。我之所以特意提出这一点,是因为用英语翻译&暧昧&这个日语单词时,可以有若干译法。川端或许有意识地选择了&暧昧&,并且预先用讲演的标题来进行提示。这是通过日语中&美丽的日本的我&里&的&这个助词的功能来体现的。
我们可以认为,这个标题首先意味着&我&从属于&美丽的日本&,同时也在提示,&我&与&美丽的日本&同格。川端的译者、一位研究日本文学的美国人将这一标题译成了这样的英语《Japan,the Beautiful,and Myself》。虽说把这个句子再译回到普通的日语,就是&美丽的日本与我&,但却未必可以认为,刚才提到的那位娴熟的英译者是一个背叛原作的翻译者。
通过这一标题,川端表现出了独特的神秘主义。不仅在日本,更广泛地说,在整个东方范围内,都让人们感受到了这种神秘主义。之所以说那是独特的,是因为他为了表现出生活于现代的自我的内心世界,而借助&独特的&这一禅的形式,引用了中世纪禅僧的和歌。而且大致说来,这些和歌都强调语言不可能表现真理,语言是封闭的。这些禅僧的和歌使得人们无法期待这种语言向自己传递信息,只能主动舍弃自我,参与到封闭的语言之中去,非此则不能理解或产生共鸣。
在斯德哥尔摩的听众面前,川端为什么要朗诵诸如此类的和歌呢?而且还是用的日语。我敬佩这位优秀艺术家的态度,在晚年,他直率地表白了勇敢的信条。作为小说家,在经历了长年的劳作之后,川端迷上了这些主动拒绝理解的和歌,因而只能借助此类表白,讲述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与文学,即《美丽的日本的我》。
而且,川端是这样结束讲演的:有人评论说我的作品是虚无的,可它却并不等于西方所说的虚无主义,我觉得这在&心灵&上,根本是不相同的,道元的四季歌命题为《本来面目》,一方面歌颂四季的美,另一方面强烈地反映了禅宗的哲理。我觉得,这里就有直率和勇敢的自我主张。他认为。虽然自己植根于东方古典世界的禅的思想和审美情趣之中,却并不属于虚无主义。川端特别提出这一点,是在向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寄予信赖和希望的未来的人类发出心底的呼喊。坦率地说,与26年前站立在这里的同胞相比,我感到71年前获奖的那位爱尔兰诗人威廉&勃特勒&叶芝更为可亲。当时,他和我年龄相仿。当然,我并不是故意把自己与这位天才相提并论。正如威廉&布莱克&&叶芝使他的作品在本世纪得以复兴&&所赞颂的那样:&如同闪电一般,横扫欧亚两洲,再越过中国,还有日本。&我只是一位谦卑的弟子,在离他的国度非常遥远的土地上,我说了以上这番话。
现在,我总结自己作为小说家的一生而写作的三部曲已经脱稿,这部作品的书名,即取自于他的一部重要诗作中的一节:&从树梢的枝头,一半全是辉耀着的火焰/另一半全是绿色/这是一株被露水湿润了的丰茂的大树。&他的全部诗集,在这部作品的每一处都投下了透彻的影子。为祝贺大诗人威&勃&叶芝获奖,爱尔兰上院提出的决议案演说中,有这样一段话:&由于您的力量,我们的文明得以被世界所评价&&您的文学极为珍贵,在破坏性的盲信中守护了人类的理智&&&
倘若可能,为了我国的文明,为了不是因为文学和哲学,而是通过电子工程学和汽车生产工艺学而为世界所知的我国的文明,我希望能够起到叶芝的作用。在并不遥远的过去,那种破坏性的盲信,曾践踏了国内和周边国家的人民的理智。而我,则是拥有这种历史的国家
的一位国民。
作为生活于现在这种时代的人,作为被这样的历史打上痛苦烙印的回忆者,我无法和川端一同喊出&美丽的日本的我&。刚才,在谈论川端的暧昧时,我使用了vague这一英语单词,现在我仍然要遵从英语圈的大诗人凯思琳&雷恩所下的定义&&&是ambiguous,而不是vague&,希望把日语中相同的暧昧译成ambiguous。因为,在谈论到自己时,我只能用&暧昧的日本的我&来表达。
我觉得,日本现在仍然持续着开国120年以来的现代化进程,正从根本上被置于暧昧(ambiguity)的两极之间。而我,身为被刻上了伤口般深深印痕的小说家,就生活在这种暧昧之中。
把国家和国人撕裂开来的这种强大而又锐利的暧昧,正在日本和日本人之间以多种形式表面化。日本的现代化,被定性为一味地向西欧模仿。然而,日本却位于亚洲,日本人也在坚定、持续地守护着传统文化。暧昧的进程,使得日本在亚洲扮演了侵略者的角色。而面向西欧全方位开放的现代日本文化,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西欧的理解,或者至少可以说,理解被滞后了,遗留下了阴暗的一面。在亚洲,不仅在政治方面,就是在社会和文化方面,日本也越发处于孤立的境地。
就日本现代文学而言,那些最为自觉和诚实的&战后文学者&,即在那场大战后背负着战争创伤、同时也在渴望新生的作家群,力图填平与西欧先进国家以及非洲和拉丁美洲诸国间的深深沟壑。而在亚洲地区,他们则对日本军队的非人行为做了痛苦的赎罪,并以此为基础,从内心深处祈求和解。我志愿站在了表现出这种姿态的作家们的行列的最末尾,直至今日。
现代日本无论作为国家或是个人的现状,都孕育着双重性。在近、现代化的历史上,这种近、现代化同时也带来了它的弊端,即太平洋战争。以大约50年前的战败为契机,正如&战后文学者&作为当事人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日本和日本人在极其悲惨和痛苦的境况中又重新出发了。支撑着日本人走向新生的,是民主主义和放弃战争的誓言,这也是新的日本人最根本的道德观念。然而,蕴含着这种道德观念的个人和社会,却并不是纯洁和清白的。作为曾践踏了亚洲的侵略者,他们染上了历史的污垢。而且,遭受了人类第一次核攻击的广岛和长崎的那些死者们,那些染上了放射病的幸存者们,那些从父母处遗传了这种放射病的第二代的患者们(除了日本人,还包括众多以朝鲜语为母语的不幸者),也在不断地审视着我们的道德观念。
现在,国际间有一种批评,认为日本这个国家对于在联合国恢复军事作用以维护世界和平持消极态度。这些言论灌满了我们的耳朵。然而,日本为重新出发而制定的宪法的核心,就是发誓放弃战争,这也是很有必要的。作为走向新生的道德观念的基础,日本人痛定思痛,选择了放弃战争的原则。
西欧有着悠久传统&&对那些拒绝服兵役者,人们会在良心上持宽容的态度。在那里,这种放弃战争的选择,难道不正是一种最容易理解的思想吗?如果把这种放弃战争的誓言从日本国的宪法中删去&&为达到这一目的的策动,在国内时有发生,其中不乏试图利用国际上的所谓外来压力的策动&&无疑将是对亚洲和广岛、长崎的牺牲者们最彻底的背叛。身为小说家,我不得不想象,在这之后,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何种残忍的新的背叛。
支撑着现有宪法的市民感情超越了民主主义原理,把绝对价值置于更高的位置。在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民主主义宪法下,与其说这种情感值得感怀,莫如说它更为现实地存续了下来。假如日本人再次将另一种原理制度化,用以取代战后重新出发的道德规范,那么,我们为在崩溃了的现代化废墟上建立具有普遍意义的人性而进行的祈祷,也就只能变得徒劳无益了。作为一个人,我没法不去想象这一切。
另一方面,日本经济的极其繁荣&&尽管从世界经济的构想和环境保护的角度考虑,这种繁荣正孕育着种种危险的胎芽&&使得日本人在近、现代化进程中培育出的慢性病一般的暧昧急剧膨胀,并呈现出更加新异的形态。关于这一点,国际间的批评之眼所看到的,远比我们在国内所感觉到的更为清晰。如同在战后忍受着赤贫,没有失去走向复兴的希望那样,日本人现在正从异常的繁荣下竭力挺起身子,忍受着对前途的巨大担忧,尽管这种说法有些奇妙。我们可以认为,日本的繁荣,有赖于亚洲经济领域内的生产和消费这两股潜在势力的增加,这种繁荣正不断呈现出新的形态。
在这样的时代,我们所希望创作的严肃文学,与反映东京泛滥的消费文化和世界性从属文化的小说大相径庭,那么,我们又该如何界定我们日本人自身呢?
奥登为小说家下了这样的定义:他们&在正直的人群中正直,/在污浊中污浊,/如果可能,/须以羸弱之身,/在钝痛中承受,/人类所有的苦难。&我长年过着这种职业作家的生活,已然形成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弗兰纳里&奥康纳语)。
为了界定理想的日本人形象,我想从乔治&奥威尔①时常使用的形容词中挑选&正派的&一词。奥威尔常用这词以及诸如&仁慈的&、&明智的&、&整洁的&等词来形容自己特别喜爱的人物形象。这些使人误以为十分简单的形容词,完全可以衬托我在&暖昧的日本的我&这一句子中所使用的&暖昧&一词,并与它形成鲜明的对照。从外部所看到的日本人形象,与日本人所希望呈现的形象之间,存在着显而易见的差异。
倘若我将&正派的&人这一日本人的形象,与法语中&人道主义者&的日本人这一表现重叠起来使用的话,我希望奥威尔不会提出异议,因为这两个词都含有宽容和人性之义。不过,我们确实有一位前辈不辞辛劳,为造就这样的日本人而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他,就是研究法国文艺复兴时期文学和思想的学者渡边一夫①。在大战爆发前夕和激烈进行中的那种爱国狂热里,渡边尽管独自苦恼,却仍梦想着要将人文主义者的人际观,融入到自己未曾舍弃的日本传统美意识和自然观中去,这是不同于川端的&美丽的日本&的另一
与其它国家为实现近、现代化而不顾一切的做法不同,日本的知识分子以一种相互影响的复杂方法,试图在很深的程度上把西欧同他们的岛国连接起来。这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劳作,却也充满了喜悦。尤其是渡边一夫所进行的弗朗索瓦&拉伯雷②研究,更是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年轻的渡边在大战前曾在巴黎留学,当他对自己的导师表明了要将拉伯雷译介到日本去的决心时,那位老练的法国人给这位野心勃勃的日本青年下了这样的评价:&L&enCtreprise inouie de la traduction de l&in traduisible Rabelais&即&要把不可翻译的拉伯雷译为日语,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企图&。另一位惊讶的帮腔者则更为直率地说道:&Belle entreprise Pantagrueline&,即&这是庞大固埃式的、了不起的企图&。然而,在大战和被占领期间的贫困、窘迫之中,渡边一夫不仅完成了这项伟大的工程,而且还竭尽所能,把拉伯雷之前的、与拉伯雷齐驾并驱的、还有继他之后的各种各样的人文学者的生平和思想,移植到了处于混乱时期的日本。
我是渡边一夫在人生和文学方面的弟子。从渡边那里,我以两种形式接受了决定性的影响。其一是小说。在渡边有关拉伯雷的译著中,我具体学习和体验了米哈伊尔&巴赫金所提出并理论化了的&荒诞现实主义或大众笑文化的形象系统&&&物质性和肉体性原理的重要程度;宇宙性、社会性、肉体性等诸要素的紧密结合;死亡与再生情结的重合;还有公然推翻上下关系所引起的哄笑。
正是这些形象系统,使我得以植根于我置身的边缘的日本乃至更为边缘的土地,同时开拓出一条到达和表现普遍性的道路。不久后,这些系统还把我同韩国的金芝河、中国的莫言等结合在了一起。这种结合的基础,是亚洲这块土地上一直存续着的某种暗示&&自古以来就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我所说的亚洲,并不是作为新兴经济势力受到宠爱的亚洲,而是蕴含着持久的贫困和混沌的富庶的亚洲。在我看来,文学的世界性,首先应该建立在这种具体的联系之中。为争取一位韩国优秀诗人的政治自由,我曾参加过一次绝食斗争。现在,我则对中国那些非常优秀的小说家们的命运表示关注。渡边给予我的另一个影响,是人文主义思想。我把与米兰&昆德拉所说的&小说的精神&相重复的欧洲精神,作为一个有生气的整体接受了下来。像是要团团围住拉伯雷一般,渡边还写了易于读解的史料性评传。他的评传涵盖了伊拉斯谟①和塞巴斯齐昂&卡斯泰利勇等人文学者,甚至还包括从围绕着亨利四世的玛尔戈王后到伽布利埃尔&黛托莱的诸多女性。就这样,渡边向日本人介绍了最具人性的人文主义、尤其是宽容的宝贵、人类的信仰、以及人类易于成为自己制造的机械的奴隶等观念。
他勤奋努力,传播了丹麦伟大语法学家克利斯托夫&尼罗普的名言&不抗议(战争)的人,则是同谋者&,使之成为时事性的警句。渡边一夫通过把人文主义这种包孕着诸多思想的西欧母胎移植到日本,而大胆尝试了&前所未闻的企图&,确实是一位&宠大固埃式的、了不起的企图&的人。作为渡边的人文主义的弟子,我希望通过自己这份小说家的工作,能使那些用语言进行表达的人及其接受者,从个人和时代的痛苦中共同恢复过来,并使他们各自心灵上的创伤得到医治。我刚才说过被日本人的暖昧&撕裂开来&这句话,因而我在文学上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力图医治和恢复这些痛苦和创伤。这种工作也是对共同拥有日语的同胞和朋友们确定相同方向而作的祈祷。
让我们重新回到个人的话题上来吧。我那个在智力上存在着障碍、却存活下来的孩子,在小鸟的歌声中走向巴赫和莫扎特的音乐世界,并在其中成长,终于开始创作自己的乐曲。我认为,他最初的小小作品,无异于小草叶片上闪烁着的耀眼的露珠,充满新鲜的亮光和喜悦。纯洁一词好像由in和nocea组合而成,即没有暇疵。光的音乐,的确是作曲家本人纯真的自然流露。
然而,当光进一步进行音乐创作时,作为父亲,我却从他的音乐中清晰地听到了&阴暗灵魂的哭喊声&。智力发育滞后的孩子尽了最大努力,以使自己&人生的习惯&&&作曲,得以在技术上发展和构思上深化。这件事的本身,也使得他发现了自己心灵深处尚未用语言
触摸过的、黑暗和悲哀的硬结。
而且,&阴暗灵魂的哭喊声&被作为音乐而美妙地加以表现这一行为本身,也在明显地医治和恢复他那黑暗和悲哀的硬结。作为使那些生活在同时代的听众得到医治和恢复的音乐,光的作品已经被广泛接受。从艺术的这种不可思议的治愈力中,我找到了相信这一切的
我无须仔细进行验证,只是遵循这一信条,希望能够探寻到一种方法&&如果可能,将以自己的羸弱之身,在20世纪,于钝痛中接受那些在科学技术与交通的畸形发展中积累的被害者们的苦难。我还在考虑,作为一个置身于世界边缘的人,如何从自己的意愿出发展望世界,并对全体人类的医治与和解作出高尚的和人文主义的贡献。
坚定的锡兵——我喜欢的一篇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用一把旧的锡汤勺铸出了二十五个小锡兵,因此;他们成了兄弟。这些小锡兵身上穿的是一半红一半蓝的制服,十分漂亮;他们身上都背着毛瑟枪,眼睛注视着前方。他们被放进了一个盒子里。有一天,盒子揭开了,他们听到了一个欢快的叫声:&啊,小锡兵!&这是他们听到的人世间的第一句话。这一天是小孩的生日,有人将这些小锡兵作为礼物送给了他。看到这些可爱的小锡兵,小孩拍手欢呼。然后,他把小锡兵从盒子里一个一个地拿出来,排列在他的桌子上。这些锡兵的衣着神态全都一样。只有一个有点与众不同:他缺了一条腿。在铸锡兵时,因锡不够了,所以只给他铸了一条腿。尽管这样,他仍然和其他的锡兵一样,用他的一条腿稳稳地站着,而他也成了锡兵中最招人眼目的一个。在小锡兵站着的那张桌子上还有很多玩具。然而最能吸引人们目光的是一座用纸做成的华丽的宫殿。透过开着的小窗,人们可以看到宫殿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厅堂。在厅堂前面有一个湖,这个湖是用一面镜子做成的。湖的四周围绕着一圈小树。平静的湖面上,几只蜡制的小天鹅在那闲游,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它们的影子,一切都是那么优美。宫殿的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位纸人姑娘。她长得非常漂亮,优美的景色在她面前也显得黯淡失色了。她身上穿的那条布裙也非常漂亮。蓝色的丝带用一个晶莹剔透的饰物别在肩上,显得很飘逸。远远望去有点像头巾。饰物很大,有这位姑娘的面孔那么大。美丽的纸人姑娘是位舞蹈表演者,她伸展着双臂,一条腿抬得老高老高,以至于一条腿的小锡兵没有看到她抬起的这条腿,还认为她也只有一条腿,命运与他颇相似。&我可以娶她做妻子呀!&小锡兵心想,&只是她太高傲了。她住的是宽敞华丽的宫殿,而我却只能挤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匣子里,而且还是我们二十五个兄弟挤在一起,我想她肯定会很不习惯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与她相识。&桌子上摆着一个鼻烟壶,一条腿的小锡兵笔直地躺到了鼻烟壶的身后,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能将美丽的纸人姑娘看个清清楚楚。她仍然高抬着一条腿站着,站得很平稳。夜幕渐渐拉下,桌子上的其他小锡兵一个个都回到自己的小盒子中,这家人也都回房睡觉去了。而在这时,桌子上的玩具便一个个活跃起来,它们开始相互拜访,有的翩翩起舞,有的却相互之间引发了战事。小锡兵们在匣子里也按捺不住,闹哄哄的,一个个都想跑出来加入到活动中来,只是无法打开盒盖。胡桃夹子在桌子上欢快地翻跟头,石板上的石笔在那又跳又叫,简直可以和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相比。金丝鸟也被这欢闹声惊醒了。她也忍不住开始叽叽喳喳发表自己的高见,从她口中出来的是一句句优美的诗歌。只有两个人没有加入这热闹的场面中去:一条腿的小锡兵和那位单腿独立的美丽纸人姑娘。她立起脚尖亭亭玉立地站着,舒展双臂。而他也用那一条腿稳稳地站着,目光停留在纸人姑娘身上,舍不得挪开一下。这时,钟敲响了十二下,只听见&呯&地一声,鼻烟壶的盖子打开了,里面蹿出个黑色的精灵。原来,这个鼻烟壶是个玩具造型,里面没放鼻烟。&小锡兵,把你的眼睛放规矩点。&黑色精灵说。小锡兵没有理会他的话。&你真行,我们明天走着瞧!&黑色精灵继续说。第二天清晨,孩子们都起床了,他们把小锡兵挪到了窗台上。突然,窗子打开了,不清楚这是不是黑色精灵使的坏,或者是阴冷的风作祟,小锡兵从三楼的窗户上头朝地摔了下去。这一跤跌得真惨!他的腿直挺挺地竖在钢盔中。他的刺刀则飞插入到铺路石的缝隙中。小孩随着保姆赶紧来到楼下,四处寻找跌落的小锡兵。他实在是太小了,就在他们脚边上也没被发现。其实小锡兵如果大喊一声:&我在这呢!&他们便会很快找到他。只是小锡兵认为穿上军装就应该规规矩矩,这样大喊大叫是不符合礼仪的。正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雨越下越急,最后竟下起了飘泼大雨。雨停了,两个野小子打这经过。&嘿,快来看,有个小锡兵躺在这,&其中一个小孩说,&我们让他来个远洋航行怎么样!&他们找来张旧报纸,用它折成小船,然后把小锡兵放入船中。于是,锡兵就这样出发了,小船带着他顺着沟里的流水倾泻而下。两个孩子也跟着小船拍着他们的小手在岸上奔跑着,欢呼着。不好,水沟里卷起一股巨浪,真惊险,水沟的流水汩汩汹涌,水流湍急。大雨过后就是不一样。载着小锡兵的船随波浪起伏不定,遇到漩涡。船就急速打着圈,将小锡兵弄得晕头转向。可他仍稳稳地站着,面无惧色,毛瑟枪仍在他身上背着,他的两眼直直的盯着前方。流水带着纸船来到了一条宽阔深长的地下水道,周围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很有点像他以前躺在小盒子里的感觉。&我很想知道,流水会把我带到哪去!&他心里说,&没错,这准是那个黑色精灵在捣鬼。只是如果那位美丽的纸人姑娘能坐在我身旁,再黑再暗也无所谓。&住在地下水道的一只大耗子横在路上。&有没有通行证?给我们看看你的通行证!&小锡兵不理会大耗子的问话,只是紧紧握住手中毛瑟枪。船飞速前进,大耗子追着船大喊大叫,请想像一下他的那副尊容&&他挥着双手,暴跳如雷地命令干草和碎木块:&捉住他!别让他跑了!他没留下买路钱,也没出示通行证!&水越流越急,船已行至地下水道的尽头,从这已经能看到一些光亮。耳旁传来一阵喧哗声,声音可真是震耳欲聋,简直可以吓破胆。设想一下吧,地下水道的尽头与一条宽大的运河相接。这可是相当危险的,就跟我们从瀑布上方跌落水中一样。小锡兵随着湍急的水流奔向运河,停也停不住,船急速地冲出了地下水道。小锡兵除了让自己稳稳的站直外,没有其他办法了。面对险境,小锡兵连眼皮也没眨一下。船在漩涡中打了三四个圈,水没过了纸船,它在往下沉。水也没过稳稳站立的小锡兵全身,只有头还露出水面。纸船一点一点地沉入水底,它渐渐散了。这时,水已到达小锡兵的头上了&&此时,他想起了那位漂亮的,会跳舞的纸人姑娘,他再也见不着纸人姑娘了。忽然耳畔传来一首诗:&前进,前进,勇敢的战士, 你的结局只是死亡!&船破了,小锡兵也跌入了水底。也就是在这时,游过来一条大鱼,一口将小锡兵吞了下去。天呀,里面可真够黑的,不会比在地下道好到哪去,只会更黑更暗。地方非常狭窄,然后小锡兵仍是直直的站立着,即使是躺着时,他也是直挺挺的,手中的毛瑟枪仍握得很紧。鱼在河里翻腾跳跃,做剧烈运动。可是没多久,它忽然又一动不动了。一道强光射进来,明晃晃的,将鱼身体内照得很亮。&啊,小锡兵!&外边传来一阵惊呼。小锡兵此刻才明白,鱼被人捕捉到了,然后送往集市出卖,而厨娘买下了它并将它带到了厨房。她拿来一把大菜刀,一下就把鱼一剖为二。她用两个手指头握着小锡兵的腰,把它带到了客厅里,他的这番奇遇引起了大家的极大兴趣,都想见识一下这个非同寻常的小锡兵。但小锡兵却并不因此而神气。他被人们放到了一张桌子上,小锡兵向四周望了望,令人惊讶的是,他又看到了从前的那些伙伴,桌子上仍旧是那些玩具,当然,那座美丽的宫殿也仍立在那,而宫殿门口,那位漂亮的纸人姑娘伸展着双臂单脚也立在那儿,另一条腿仍高抬着。她仍坚持着原来的姿势在那直直地立着,小锡兵被她身上的这种执着精神感动了;他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然而他又想到自己不该轻易掉眼泪。他们俩互相对望着,谁也没说话。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孩走过了,拿起小锡兵不由分说把它扔到火炉里,没有任何原因,不用说,这又是鼻烟里的那个黑色精灵在作怪。炉火在小锡兵身旁熊熊燃烧,把他全身都照亮了,他感觉到四周似乎有股热浪向他滚滚扑来,这热浪是来自周围的炉火还是由于爱情之火,他也无法说清。他身上的光彩也消失了,谁也无法说清,光彩是在旅途中失落了,还是因哀伤而消失。他仍定定地瞧着那位姑娘,姑娘也注视着他。大火将小锡兵的身体渐渐消熔,然而小锡兵却仍将枪握得紧紧地,挺立地站在那儿。 忽然,一股大风将门吹开,卷起了纸人姑娘。她飘进了火炉,飘到小锡兵身旁,随后熔入大火中,消失不见了。小锡兵此刻化作了小锡块。到了第二天厨娘倒炉灰时在灰堆中发现了一颗小巧玲珑的锡心,而纸人姑娘却只剩下那晶莹剔透的饰物,不过她已失去往日的光彩,成了一块黑炭似的东西。
言说与倾听——关于存在与时间
言说。      思与诗,海德格尔属于思。他谈论诗,热爱诗人,自己也写诗,但海德格尔不是荷尔德林。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中,他说:&一切艺术本质上皆是诗&。 由于对诗的热爱,思者又如是说:诗本质上也是思。然而思毕竟不同于诗。      什么是诗?&筹划着的道说就是诗。& 诗是道说,&世界和大地之争执的道说,因而也是诸神的所有远远近近的场所的道说&。 诗是诸神的场所的道说,亦即诸神之所在的道说,此乃诗之真谛,也是几乎所有艺术的真谛。道说近乎揭示,然而又不是对现成某物的揭示。道说之&说&并不掌握在道说者的手中,毋宁说是那涌流着的东西、那诸神之所在通过道说者之口言说着自身。于是,可以说艺术家实则并不创造,他本人不过是&在创作中自我消亡的通道&。 诗人、画家、建筑师都被压迫着道说,并在这种压迫中出神沉迷,以至于真正的诗人事后面对自己的作品将惊讶不已。诗以此出神沉迷、以此惊讶不已而生发存在之真理,这便是所谓存在之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然而设置入作品的真理却常常只在作品之中&自言自语&,以至于我们长久以来其实并未能听到古希腊神庙的言说,亦未能听到凡高的画作的言说。艺术之真理的生发封闭在艺术品中,自艺术家本人后便无人目睹。涌流者流入艺术同时却也下沉至晦暗隐蔽处,诸神在创作中现身又在作品中藏匿&&直到思的言说将这一切重又绽放出来。      这绽放出涌流之流、诸神之现身,也即绽放出艺术之真理、诗之真理的思之言说是什么?诗是道说,道说不是创造,而是替那涌流者发言。然而思却是创造的言说。因为思并不出神沉迷、并不惊讶不已,硬说思之出神和不由自主,多半是把诗当作了思。思是冷静的创造,并说出其所创造。它创造时不需要诸神的压迫,它言说时并不倾听涌流者的低吟。思之创造和思之言说皆以自身为土壤、日光、营养和果实。思者将生活之流凝结为思,真理在思的创造性言说中生发。      思者思,正是为了言说的创造,在创造性的言说中那诗所孕育的也就绽放开来。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发表之前,我们没有听见&艺术本质上是诗&的言说,也没有看到在神庙中现身的诸神,亦没有看到由凡高所画的农鞋所开显出的农妇的世界与大地。海德格尔说&这幅画道出了一切&,乃是谦虚之言,因为实则思者本人道出了一切!因此,没有思的言说,就没有艺术作品之真理的绽开,艺术之真理便也始终在孕育等待的晦暗之中。      海德格尔将艺术品的现实性归于保存,正是&让作品成为作品& 的保存,维持着艺术品的现实性。诗在保存中成为现实绽开之诗。而保存就是&逗留于作品所发生的真理那里&,逗留于涌流着的世界与大地、诸神的现身之所。然而,仅只私自的逗留、短暂的内心激荡还不够,保存需要对逗留的言说。思对诗之言说就是最根本的保存,正是海德格尔的思之言说,保存了荷尔德林的诗之真理。沉默的体验也是保存,但却是短暂的私下的保存。在思之言说的保存中,艺术才敞开着永存。      诗人没有思的言说,诗人的道说身不由己,因而诗人听到诸神的咆哮,目睹涌流者的浩瀚,重重真理朝诗人迎面压迫而来。真理俘虏了诗人去,向他逼问一个栖身之所,艺术之创作就把这沉重而急切地压迫而来的真理安置入作品之中。而思却揭除这安置的封闭,将曾经沉重急切地逼迫诗人的东西缓缓释放,如此这般避免了在诸神的光耀中直接暴露。思者顶多疯掉,而诗人多半自杀,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说服力呢?      诗是诗人替涌流者、替诸神的道说,诗在道说中既设置又封闭,真理在设置中生发又在封闭中沉默;思是思者创造性的言说,不仅言说自身的创造,并能揭除诗的封闭,言说涌流者和诸神的绽开,真理便生发在这绽开之中。然而诗和思却都是说,都属于说的生发之领地。说的生发之领地,其根基始终是语言,因为&语言保存着诗的原始本质&,也保存着思的原始本质。语言保存着这些,因此才是存在的家。      至此我们获悉了说的生发之领地&&思与诗,以及这领地的土壤&&语言。然而,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中,海德格尔惟独漏掉了音乐这门艺术。思者对音乐闭口不谈,是不是一时的疏忽或者纯粹的巧合?如果不是,那么,是否&诗&思&的领地和音乐的领地本来就并不重合?&一切艺术本质上是诗&,音乐也是诗吗?      倾听。      思与诗同根,语言保存着二者同根的原始本质。思是言说,诗是道说,它们都是真理的说之生发。艺术本质上是诗,此话意味着艺术本质上是道说的生发;而诗之真理需要思的绽放,诗之现实需要思的保存,故艺术本质上需要思之言说。      音乐却不是这种艺术,音乐本质上不是诗。说音乐不是诗,并非仅仅将音乐区别于语言艺术,正如诗也并非仅指诗歌。说音乐不是诗,也不是说它缺乏诗意,毋宁说音乐自有其非诗的意境。那么,为什么说音乐不是诗?因为诗属于说的生发之领地,而音乐却&不说&。虽然思与诗的真理栖身于说之生发本身,但是说总有&其所说&。道说有其所道,言说有其所言。而音乐却纯乎乐音,无所道亦无所言。给一段音乐取上名字,除了便于区分和记忆之外毫无意义,命名之说无法切中一段音乐之为音乐,此亦非语言的&局限&,而是音乐之为音乐本来无可切中之物。至于鉴赏家们将&象征&、&情感&、&意义&指派给乐曲、旋律、音符的这般作为,更是与音乐本身不沾边。音乐除了乐音之外再无其他,它&背后&没有,&身上&亦没有。说音乐不是诗,就是说音乐不属于说的领地,它无法由说来公布、传达、保存,而只在听中生成流动。      的确,音乐要人听,而不是说。画作不是要人看吗?建筑不是要人欣赏吗?然而仅仅无言的看和欣赏,却只是沉默的体验,不是诗之真理的绽放。诗需要言说的揭除和保存。而音乐之真理的绽放恰就在于听之沉默中。听众的倾听是无法言传的体验,音乐就保存在这无法言传之中;音乐家的创作亦非说出了他想说的,毋宁说作曲乃是音乐家被内心听到的东西所逼迫。其实,仅此一点,音乐与诗息息相通。作曲同样具有某种&道说&的特征,即被涌流者和诸神所俘虏、压迫,然而音乐之&道说&却无言,涌流者和诸神让音乐家听见,却不容他替言。重重真理逼压而来,却并不要求栖身之所,故音乐并不设置,也不封存,而是阔开一片境地,任涌流者汹涌,任诸神舞蹈。对此,作者与听众都当场直面、侧耳倾听,那动荡起伏的生命感、生生不息的生活经验就于人心中浩荡穿行而过,源发的体验与乐音、旋律合为一流,存在之真理自行绽放,同时其永恒的现实性也就自行保存在转瞬即逝的音符之流中了。      因此,音乐之真理不需要思之言说来绽放,亦不需要思之保存来维持。音乐并非&真理自行设置入其中&,音乐乃是真理本身的当下现身。在音乐中,涌流者以真实面目浮出水面,诸神也并不隐于道说者的身后,而是当场出现。诗的道说之真理设置又封存,孕育等待着思之言说的绽开,而音乐纯乎当下,全然开敞,自成汹涌激荡之乐流意境,在此意境中诗与思都哑口无言了。而正是由于音乐之境的当下开敞,没有那设置、封闭、重又缓缓释放的过程和中介,音乐才是最能俘获灵魂、震撼人心的艺术,以至于大诗人歌德多次提到他对音乐的恐惧。本身作为&通道&的诗人害怕音乐的&直接性&,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在乐流汹涌激荡的当下开敞之境中,倾听之真理便生发了。倾听之真理与说之真理同样源于生生不息的生活经验,而前者更加原本。诗之道说岂不需要诗人首先听见那重重压迫而来的诸神之咆哮吗?思之言说岂不首先便是思者对于属于自己内心的生命经验之倾听吗?诗与思也都是听,只不过诗倾听涌流者和诸神,而思倾听自身。然而诗与思之听毕竟是说之听,听乃是为了说,听在此处乃是说之生发的准备。而音乐之听则是纯粹的倾听,除倾听之外别无其他。      音乐之境就是倾听的生发之领地。倾听的领地与说的领地彼此之间也并非毫不相干,截然分离。听之生发总是先行于说,使得说有所说;而在倾听之际,听者总也领会着某种正被说出的东西。维特根斯坦说过,有时候必得像理解音乐那样去理解语言。生活之流、生命之感受在语言和音乐中生发。音乐呈现着存在之真理,诗和思保存、绽开着诸神的世界。      音乐比诗更源本,尼采也说,古希腊悲剧之秘密实则在合唱队中。然而海德格尔将诗置于艺术的顶峰,也不是偏见。因为海德格尔属于思,思者和诗人同生于一根,承担着相同的使命:守护语言这个存在与真理之家。而尼采实则既非思者亦非诗人,他本是音乐的精灵,倾听才是他的使命。但尼采不甘于听之生发与听之沉默,而要说他的音乐,说那涌流者和诸神让他听见却不容他替言的真理,如此执着下去以至于疯狂。言说和倾听的错位,这就是尼采的悲剧。&&&豆瓣
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车窗外 -- 周国平
小时候喜欢乘车,尤其是火车,占据一个靠窗的位置,扒在窗户旁看窗外的风景。这爱好至今未变。
列车飞驰,窗外无物长驻,风景永远新鲜。
其实,窗外掠过什么风景,这并不重要。我喜欢的是那种流动的感觉。景物是流动的,思绪也是流动的,两者融为一片,仿佛置身于流畅的梦境。
当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景物出神时,我的心灵的窗户也洞开了。许多似乎早已遗忘的往事,得而复失的感受,无暇顾及的思想,这时都不召自来,如同窗外的景物一样在心灵的窗户前掠过。于是我发现,平时我忙于种种所谓必要的工作,使得我的心灵的窗户有太多的时间是关闭着的,我的心灵的世界里还有太多的风景未被鉴赏。而此刻,这些平时遭到忽略的心灵景观在打开了的窗户前源源不断地闪现了。
所以,我从来不觉得长途旅行无聊,或者毋宁说,我有点喜欢这一种无聊。在长途车上,我不感到必须有一个伴让我闲聊,或者必须有一种娱乐让我消遣。我甚至舍不得把时间花在读一本好书上,因为书什么时候都能读,白日梦却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就因为贪图车窗前的这一份享受,凡出门旅行,我宁愿坐火车,不愿乘飞机。飞机太快地把我送到了目的地,使我来不及寂寞,因而来不及触发那种出神遐想的心境,我会因此感到像是未曾旅行一样。航行江海,我也宁愿搭乘普通轮船,久久站在甲板上,看波涛万古流涌,而不喜欢坐封闭型的豪华快艇。有一回,从上海到南通,我不幸误乘这种快艇,当别人心满意足地靠在舒适的软椅上看彩色录像时,我痛苦地盯着舱壁上那一个个窄小的密封窗口,真觉得自己仿佛遭到了囚禁。
我明白,这些仅是我的个人癖性,或许还是过了时的癖性。现代人出门旅行讲究效率和舒适,最好能快速到把旅程缩减为零,舒适到如同住在自己家里。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出门旅行呢?如果把人生譬作长途旅行,那么,现代人搭乘的这趟列车就好像是由工作车厢和娱乐车厢组成的,而他们的惯常生活方式就是在工作车厢里拼命干活和挣钱,然后又在娱乐车厢里拼命享受和把钱花掉,如此交替往复,再没有工夫和心思看一眼车窗外的风景了。
光阴蹉跎,世界喧嚣,我自己要警惕,在人生旅途上保持一份童趣和闲心是不容易的。如果哪一天我只是埋头于人生中的种种事务,不再有兴致扒在车窗旁看沿途的风光,倾听内心的音乐,那时候我就真正老了俗了,那样便辜负了人生这一趟美好的旅行。
沙漠中的饭店
我的先生很可惜是一个外国人。这样来称呼自己的先生不免有排外的味道,但是因为语文和风俗在各国之间确有大不相同之处,我们的婚姻生活也实在有许多无法共通的地方。
  当初决定下嫁给荷西时,我明白地告诉他,我们不但国籍不同,个性也不相同,将来婚后可能会吵架甚至于打架。他回答我:我知道你性情不好,心地却是很好的,吵架打架都可能发生,不过我们还是要结婚。于是我们认识七年之后终于结婚了。
 我不是妇女解放运动的支持者,但是我极不愿在婚后失去独立的人格和内心的自由自在化,所以我一再强调,婚后我还是我行我素,要不然不结婚。荷西当时对我说:我就是要你你行你素,失去了你的个性和作风,我何必娶你呢!好,大丈夫的论调,我十分安慰。做荷西的太太,语文将就他。可怜的外国人,人和入这两个字教了他那么多遍,他还是分不清,我只有讲他的话,这件事总算放他一马了。(但是将来孩子来了,打死也要学中文,这点他相当赞成。)
 闲话不说,做家庭主妇,第一便是下厨房。我一向对做家事十分痛恨,但对煮菜却是十分有兴趣,几只洋葱,几片肉,一炒变出一个菜来,我很欣赏这种艺术。
  母亲在台湾,知道我婚姻后因为荷西工作的关系,要到大荒漠地区的非洲去,十二分地心痛,但是因为钱是荷西赚,我只有跟了饭票走,毫无选择的余地。婚后开厨不久,我们吃的全部是西菜。后来家中航空包裹飞来接济,我收到大批粉丝、紫菜、冬菇、生力面、猪肉干等珍贵食品,我乐得爱不释手,加上欧洲女友寄来罐头酱油,我的家庭中国饭店马上开张,可惜食客只有一个不付钱的。(后来上门来要吃的朋友可是排长龙啊!)
  其实母亲寄来的东西,要开中国饭店实在是不够,好在荷西没有去过台湾,他看看我这个大厨神气活现,对我也生起信心来了。
  第一道菜是粉丝煮鸡汤。荷西下班回来总是大叫:快开饭啊,要饿死啦!白白被他爱了那么多年,回来只知道叫开饭,对太太却是正眼也不瞧一下,我这黄脸婆倒是做得放心。话说第一道菜是粉丝煮鸡汤,他喝了一口问我:咦,什么东西?中国细面吗?你岳母万里迢迢替你寄细面来?不是的。是什么嘛?再给一点,很好吃。我用筷子挑起一根粉丝:这个啊,叫做雨。雨?他一呆。我说过,我是婚姻自由自在化,说话自然心血来潮随我高兴,这个啊,是春天下的第一场雨,下在高山上,被一根一根冻住了,山胞扎好了背到山下来一束一束卖了换米酒喝,不容易买到哦!荷西还是呆呆地、研究性地看看我,又去看看盆内的雨,然后说:你当我是白痴?我不置可否。你还要不要?回答我:吹牛大王,我还要。以后他常吃春雨,到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有时想想荷西很笨,所以心里有点悲伤。
  第二次吃粉丝是做蚂蚁上树,将粉丝在平底锅内一炸,再洒上绞碎的肉和汁。荷西下班回来一向是饿的,咬了一大口粉丝,什么东西?好像是白色的毛线,又好像是塑胶的?都不是,是你钓鱼的那种尼龙线,中国人加工变成白白软软的了。我回答他。他又吃了一口,莞尔一笑,口里说道:怪名堂真多,如果我们真开饭店,这个菜可卖个好价钱,乖乖!那天他吃了好多尼龙加工白线。第三次吃粉丝,是夹在东北人的合子饼内与菠菜和肉绞得很碎当饼馅。他说:这个小饼里面你放了沙鱼的翅膀对不对?我听说这种东西很贵,难怪你只放了一点点。我笑得躺在地上。以后这只很贵的鱼翅膀,请妈妈不要买了,我要去信谢谢妈妈。我大乐,回答他:快去写,我来译信,哈哈!  有一天他快下班了,我趁他忘了看猪肉干,赶快将藏好的猪肉干用剪刀剪成小小的方块,放在瓶子里,然后藏在毯子里面。恰好那天他鼻子不通,睡觉时要用毛毯,我一时里忘了我的宝贝,自在一旁看那第一千遍《水浒传》。他躺在床上,手里拿个瓶子,左看右看,我一抬头,哇,不得了,所罗门王宝藏被他发现了,赶快去抢,口里叫着:这不是你吃的,是药,是中药。我鼻子不通,正好吃中药。他早塞了一大把放在口中,我气极了,又不能叫他吐出来,只好不响了。怪甜的,是什么?我没好气地回答他:喉片,给咳嗽的人顺喉头的。肉做的喉片?我是白痴啊?第二天醒来,发觉他偷了大半瓶去送同事们吃,从那天起,只要是他同事,看见我都假装咳嗽,想再骗猪肉干吃。
   反正夫妇生活总是在吃饭,其他时间便是去忙着赚吃饭的钱,实在没多大意思。有天我做了饭卷,就是日本人的寿司,用紫菜包饭,里面放些维他肉松。荷西这一下拒吃了。什么,你居然给我吃印蓝纸、复写纸?我慢慢问他,你真不吃?不吃,不吃。好,我大乐,吃了一大堆饭卷。张开口来我看他命令我。你看,没有蓝色,我是用反面复写纸卷的,不会染到口里去。反正平日说的是唬人的话,所以常常胡说八道。你是吹牛大王,虚虚实实,我真恨你,从实招来,是什么嘛?你对中国完全不认识,我对我的先生相当失望。我回答他,又吃一个饭卷。他生气了,用筷子一夹夹了一个,面部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表情,咬了半天,吞下去。是了,是海苔。我跳起来,大叫:对了,对了,真聪明!又要跳,头上吃了他一记老大爆栗。
  中国东西快吃完了,我的中国饭店也舍不得出菜了,西菜又开始上桌。荷西下班来,看见我居然在做牛排,很意外,又高兴,大叫:要半生的。马铃薯也炸了吗?连给他吃了三天牛排,他却好似没有胃口,切一块就不吃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去睡一下再起来吃?黄脸婆有时也温柔。不是生病,是吃得不好。我一听呼一下跳起来。吃得不好?吃得不好?你知道牛排多少钱一斤?不是的,太太,想吃雨,还是岳母寄来的菜好。好啦,中国饭店一星期开张两次,如何?你要多久下一次雨?  有一天荷西回来对我说:了不得,今天大老板叫我去。加你薪水?我眼睛一亮。不是我一把抓住他,指甲掐到他肉里去。不是?完了,你给开除了?天啊,我们别抓我嘛,神经兮兮的,你听我讲,大老板说,我们公司谁都被请过到我家吃饭,就是他们夫妇不请,他在等你请他吃中国菜大老板要我做菜?不干不干,不请他,请同事工友我都乐意,请上司吃饭未免太没骨气,我这个人啊,还谈些气节,你知道,我我正要大大宣扬中国人的所谓骨气,又讲不明白,再一接触到荷西的面部表情,这个骨气只好哽在喉咙里啦!
  第二日他问我:喂,我们有没有笋?家里筷子那么多,不都是笋吗?他白了我一眼。大老板说要吃笋片炒冬菇。乖乖,真是见过世面的老板,不要小看外国人。好,明天晚上请他们夫妇来吃饭,没问题,笋会长出来的。荷西含情脉脉地望了我一眼,婚后他第一次如情人一样地望着我,使我受宠若惊,不巧那天辫子飞散,状如女鬼。
  第二天晚上,我先做好三道菜,用文火热着,布置了有蜡炬的桌子,桌上铺了白色的桌布,又加了一块红的铺成斜角,十分美丽。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不但菜是色香味俱全,我这个太太也打扮得十分干净,居然还穿了长裙子。饭后老板夫妇上车时特别对我说:如果公共关系室将来有缺,希望你也来参加工作,做公司的一分子。我眼睛一亮。这全是笋片炒冬菇的功劳。
  送走老板,夜已深了,我赶快脱下长裙,换上牛仔裤,头发用橡皮筋一绑,大力洗碗洗盆,重做灰姑娘状使我身心自由。荷西十分满意,在我背后问:喂,这个笋片炒冬菇真好吃,你哪里弄来的笋?我一面洗碗,一面问他:什么笋?今天晚上做的笋片啊!我哈哈大笑:哦,你是说小黄瓜炒冬菇吗?什么,你,你,你骗了我不算,还敢去骗老板我没有骗他,这是他一生吃得最好的一次嫩笋片炒冬菇,是他自己说的。
相忘于江湖
&隔一程山水,你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与我坐望于光阴的两岸。
彼处桃花盛开,绚烂满天凄艳的红霞,你笑得从容,而我却仍在这里守望,落英如雨,印证我佛拈花一笑的了然。爱,如此繁华,如此寂寥。
起身,然后落座,知道与你的缘份,也只有这一盏茶而已。结局早已先我抵达,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或许不够一生回忆,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
五月的天空泼满青釉,你瓷青的衣襟在风里飘拂。阳光遍地,你信手一捧,放进我手里,说:&我爱你!&三字成谶,我被你一语中的。从此,沉重的枷锁背负在我每个梦境,明知无望,却固守着仅存的坚持,以为,终究可以将你守侯成最美的风景。&
若青春可以作注,我已压上一切筹码,只待你开出一幅九天十地的牌九,示我以最终的输赢。谁知,你竟中途离开,衣袖随长风斜过,拂乱了赌局。无人坐庄,这一局牌宛如三月桃花,错落于五月的湖面,飘散了满湖的灰飞烟灭。
遂重新审视命运,看它如何写就这一段际遇。暮色四合,天边的浮云已渐暗。人走,茶亦凉,有明月,照你的背影涉水而过,十丈红尘饰你以锦绣,千朵芙蓉衣你以华裳,而你竟无半点回顾,就这样,轻易穿越我一生的沧桑。
摊开手掌,阳光菲薄,一如你的许诺。太爱你,所以希望你以许诺勾兑眼泪,以永恒明见柔情,却不曾料到,岁月将你的微笑做了伏笔,只待风沙四起,尘埃遍野,便折戟扬刀,杀一个回马枪,陷我于永无翻身之日的险境。&
没有狂歌当哭的勇气,却在倒地时明心见性,瞥见万里风沙之上,有人沉腕拨镫,疾书一行字:相忘于江湖。朱砂如血,触目惊心。
忘,谈何容易?烟水亭边,你用青色丝绦绾就了我的心结,江南的水光潋滟了你的眼,你已是我一生的水源,润我干涸的视线,柔我冷硬的心痂,忘记你,不如忘记我自己。
而夜幕,依旧如期降临,严冬的风替换曾经的三月烟花,举目四望,偌大的桌边只我一人,空对一盏冰冷的茶。
竟是不能不忘。
也罢,且学你拂袖而去,菩提树下觅一方青石,静待,看沧海变桑田。
你已到达彼岸,水草丰美,桃花怒放,便是落雨,也有一番风细柳斜的心事。我只能做到起身离席,却仍无法与你同步。其实,又何曾与你同步过?一盏茶的爱,终我一生,也只有这一盏茶的温度,由暖而凉,片刻而已。&
你抬手落笔,转折勾挑出青春的天书,我是你无法辩识的狂草,短短一行,被你飞快地写下,翻过。再提起,只怕也要在多年以后,由阔达的魏体悄然重写,方可看清,当初的挥毫泼墨,竟是如此轻易,如此不堪。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醒来时,天依旧清亮,风仍然分明,而光阴的两岸,终究无法以一苇杭之。我知你心意。
无须更多言语,我必与你相忘于江湖,以沧桑为饮,年华果腹,岁月做衣锦华服,于百转千回后,悄然转身,然后,离去。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那人走时只有星光送他——简嫃
月光,抚慰乡城的人。 明日的太阳仍会上升,在水声戳乃之中,他们将醒来。 明日的太阳不是我的,我是乡城的异客。 难舍须舍。就连跋涉多年的我也眷念水乡的风情,几个叫得出名姓的,暗示我已不知不觉成为他们惦记的人,当肥鱼新蔬上桌时,派遣孩童前去邀请的人之一。 他们宽容地与我分享着,不拿我当作外人。水泽的温柔,洗去人的棱角,结实得像鹅卵石,就算碰撞,也不会刺伤。 常常,我坐在路边的亭子内,观赏男女老少打我眼前走过。他们比别处的人多一股水香,从衣袂飘动、行瞩错落中显露一颗从容的心。 这也是水的恩赐吧!飘荡是天生的,可是在摇荡中懂得相互体贴,以爱作为锚,像同船的人。 月光,我不禁祈求月光,更柔和地怀抱他们:不祈求无 风无灾,但愿多大的灾厄来袭,便有多大的气力撑过来。 明日,他们不会发现我已远离,商家依然开着店门招呼来客,江衅小馆内依然高朋满座。 若有人间起摆渡的,船夫会这样告诉他: 那人走了,沿着鸥鸟的旅路走了 那人是只水鸟,眷恋水又听倦涛声的
那人是个迷路的,想要停驻又向往远方的 那人是个善感的,断不了悲欢离合,又企求无忧梦土的 那人是个造谜的,猜中谜底又想把自己变成谜题的 那人是个找伴儿的,又害怕守不住约 那人走时只有星光送他
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35天世界净化
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失恋了。
我抱着勃郎宁夫人的诗集《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诗》,走进了大山。
那座山姓林,名虑,就叫林虑山。我住在瀑布上面的一户人家。
我开始写这首《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我在山上住了35天,这首诗的大部分章节都完成于此。
后又经过多次修改,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作者:王海桑
在同一个一百年里,你来了我来了
&&不早,也不迟
在同一朵云彩下,你看见我我看见你
&&不远,也不近
你就在那儿,有树有水
所以,我爱你。
我没有找到你我碰见你了
我没有想到你我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了,你还能往哪儿跑呢
你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意外
这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在画里
你和我携手同行
走进落日与大地的亲吻
天地如此宁静,我听见了
我心如此感恩,你听见了吗
你就说吧说吧,今晚我住在哪儿呢
瞧你的长发森林你的明眸流水
都是我的家
不知道是对是错,不管它是对是错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等太阳出来
没有水,你是我的水
没有粮食,我是你的粮食
我们自始至终相信同一个神
热爱同一个命运
因为啊,爱上你
我身体中有世上最柔软的部分
我无法想象,你起伏的身体
是怎样的一个神秘国度
我爬遍你的全身,像个孩子
你新鲜、温暖而美丽
当你的呼吸在我的鼻孔
我的手在你的发间
你问:你好吗?
我说:我想你。
如果有时候,我会沉溺于欢乐
请原谅,我不是故意的
你想想看,当春天来了
漫山遍野都开满五颜六色的花儿
我又能怎么办呢
还有干净的石头,清澈的水
阳光也是刚刚流出来的
你一碰就响
去吧,去一百个地方,走一千里鲜花
摘它一万朵!要不就一朵吧
我可真想摘下来,拿在手上
欢乐真好,我真的是喜欢那些美好的事物
这件事请你原谅,如果我可以原谅
来吧,那些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
这一生能有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我都已清楚。
我不要自己在世界多么重要,从一开始
世界和我就是两件不同的事
我只要,在窗口的月下,在你倦时
能用手掌托起你寂寞的心
看吧,那些我犯过的错都在保证
我将用我一生的细节珍爱你细节的一生
所以从现在起,从这里起
把你的手给我,把你的手放在我心口
相信我的一生就是你的一生
便是这世界背我而去,我也心满意足
我只请求一件事&&
我不要思念你,我要紧挨着你
那时我正躺在云朵上做梦
是你在生活中喊我,喊我尘世的名字
于是我踢掉鞋袜,顾不上踩云
像两个渴慕已久的音符
你我在阳光的五线谱间执手相遇
我不知道如何爱你,我看着你
我前后左右都跟着你
以自己的才华和智慧我投身于你
不够,就以信念,再不够
就以身以命一生相许
竟如此不易,你和我
彼此在不如意的生活中
遇上一个如意的人,所以我爱你
就连同你的缺点你的道路
以及你是非难辨的过去
从此我们手拉手
向着同一个方向走,直到天黑
待生命结束,我们才结束
一回头,我们看见的不是一缕轻烟
而是我们相知的一生
深深浅浅,心心相印
不,小心些。请不要相信
我现在对你说的话
因为它真诚见心,所以易变
只是在这世界有一个点上
我和你,在一起
这感觉如此美妙,像在飞
如果是真的,请告诉我
如果不是真的,请告诉我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我就像一只小虫碰到了阳光
我的幸福也小心翼翼
因为啊,过往的岁月教会我
人的一生中有一个字
是冷,是彻骨的冷
所以我会在星稀的冬夜
点一堆火,慢慢想你
累的时候,有个地方能睡
饿的时候,有点东西能吃
这多好。我怎敢要求太多
当我到了某个年龄,能有个女人挨着
当我因劳作而一身冒汗
能有一盆水喝,一条河流洗澡
天想下雨的时候下雨,然后有阳光
如果高兴,如果我可以
光着身子和你在树林里奔跑
这就够了。我愿意这就是我的一生
有阳光、粮食、女人和水
这是我所能想起的幸福
一生当中,到底有多少事可以很肯定
你和我之间,究竟有多少事可以分得清白
而我总是很肯定很肯定地告诉你
在我们的明天里
有阳光和早餐,有河流和音乐
你所有的事,我说,都来找我
你所有的对错,都归于我
因为我要你生活美好,一生安宁
有一天当我死了,会有人来
说:&这个人,一生寂寞。&
你不要哭,我给你说过&&
我是一个泥做的生灵
想娶一个水做的女人为妻
于是遇上你。所以,在一百年里
如果你的一生需要有人捧在手上
那个人,只能是我,必须是我
便是当我走了,我也会记着
把这手上的温暖,给你留下
那一天,我想吻你
因为那天的月亮很明很圆
我想吻你,因为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吻你,是那一刻我俩唯一能做的事
因为我不知道你,因为我想知道你
我真的想吻你
我看见你的唇像一颗草莓
我猜它一定又红又甜
一想到要吻你,我的心在跳
我害怕你,你陌生而神奇
你也不敢看我的眼
你背对我是一挂黑发
我的手欲伸又止,像只胆小的小动物
从我这里爬到你腰间,这段短短的距离
用了我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后,你转过身&&
这世界一无所有,只有一个月亮
我从遥远的时间回来
我从孤单的地平线回来
回到我原本在的地方,不再远行
&&这是我的家。
我不再追求幸福,我就是幸福
我不再想象生活,我着手生活
没你在时我想你,有你在时我看着你
哦,原来这就是我吗
每一件和你有关的小事情都让我心动
当你和我说话,当你没和我说话
我都掩饰不住心中莫名的欢乐
在这片叶子上开始,我将关心你的一生
你没有过去,或者你的过去是一把尘土
而你的今天和我的今天必将赶上明天的光明
我不是骑白马的王子,但我也有剑
总有一天,这剑上将有血
别人的血,或我的血&&与你有关
而今天,而正在流逝的今天
在向上或向下的路上我与你同在
请让我关心你的早餐,你的睡眠
关心你身体每一个可爱的小地方
是否安好如初,是否一切未变
可如果幸福注定与我无缘,我会想念它
不管它把我看成什么人,请相信
这件事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苍天在上
我一直在生活中努力保持纯洁
如果爱情找不到我的一生,那肯定自有原因
我不敢质问爱神,只想告诉
那个飞来飞去的花翅膀小孩&&
下一次,如果愿意,请记着我
除此之外,我来到这个世上
是要做一些事,想念一些人
让自己的心还有片干净的地方
能容得下一个神龛,和跪得下我的空间
当你需要精美的早餐
我却只有爱情
为了一行关于粮食的诗句
你我相拥,失声一哭
而我们在月亮下已经走得太远
可你得想想
人生如此重大,你不能什么都要
请相信吧&&
一千次失败必将成全一个生灵
你不要哭,到时候,我会说&&
诸事顺利,一切都好
寂寞和美好让我们相遇
然后是生存把我们分开
当你的背影住在我的泪中
你告诉我,说&&
生活是为了改变生活
是啊是啊,在生活中
想象出来的路就能走吗
而当大雪飞过那个小镇
我哪儿都不去,我将想你
在零度以下,想你是一种温暖
是我的幸福
早晨五点半,想起你和我挨着
很暖和。还有早餐
早餐和早晨一样和你一样清新
你说早市上的青菜和萝卜都是爱情
看来,你是对的
你因为热爱生活
所以遇上了我。可你走了
你还有别的事,只是对于我
这件事太简单,我还没准备好
这件事太简单,要我一生来接受
你走了,你比孤单还瘦
是不是神怕我们不小心弄脏了爱情
所以只让我们看见它
只让我们亲它一小口
便珍爱有加地收回
然后要我们在这艰难的人间
找一个能相依相守的人
恩恩爱爱,建筑家园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当我在世界的尽头遇见你
你怎么说呢
当你就在那儿我不喊你
如果你也看见我而我走过去
你还能否如初次那般微笑
对我说:嗨。
画个句号。
像一滴泪。
握你的手,最后握你的手
再松开,一松手,就是&&
路在那儿等你。
不知道去哪儿的路在那儿等你。
我含泪的眼没有希望
就这样,是再见
我的心平平静静地合上
你在外边,早晨在外边
你和早晨是一个人
身后是泪眼天堂
很多事情都会突然过去
愿意你好,一生都健康安全
我也会准时起床,干活、吃饭
累了,就歇一会儿
伤心了,也笑一笑
不管生活把你藏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只一伸手
我摸得到你的寂寞
就像这个早晨,那么凉
请求你允许我,下辈子
偿还你的一生。而我今生
必须好好地,好好地学会幸福
如果你在一千里之外很好
请告诉我,好让我在孤单的时间里
找到另一个女人,而放下你
如果你找了再找都没有你的地方
而你仍执意不回头,一千一万都不
那么也好吧,你知道
我们是两个一样寂寞的人
当我想哭,当你想哭
哭你我曾经相遇相识
生活它必须重新开始
一步一难,向着幸福
我不曾爱过你
我只是担心你的一生
只是想知道你在那儿很好
想着你已经找到幸福
如果我说过爱你,请原谅我
我只是无法忍住伤心
于是你终于离开
可你离开得已经太迟
我的心无法安慰
我的心需要忘记
所以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去忘记一个人
去忘记一些事
然后回来,以双手进入生活
最终我必将接受现实
但我知道&&
生活一思索都是疑问
唱出来才是歌
我选择后者
下一个一千年,如果有
如果我可以再一次做人,而遇上你
我要挣很多钱,在水边,买一幢
有玫瑰花有咖啡的房子
然后娶你为妻&&
月光是我们的,水声是我们的
我们纯洁地做爱
慢慢讲美丽的故事
然后养一百个漂亮的孩子
围着我,围着你
而这一次,我一生对不起你
因为我是个如此住在梦中的人
有一天,当我死了,想到你会流泪
我已如此幸福。真想告诉你
你是我一生中的一件最美好的事
当你死了,当你回到落叶化成的泥土
我将认出你,我的心将挨着你
不声不响,你知道是我,我知道是你
&&  一出门就后悔了,天那么冷,还起得那么早。
  昨天与两位在这里留学的中国学生约好,今天起个大早去攀登牛津大学最高的圣玛丽教堂。起个大早,是贪图整个牛津还在沈睡时的抽象性,便于我们把许多有关它的想象填补进去。如果到了处处都是人影晃动的时刻,它就太具体了。
  他们说,教堂的大门当然不会那么早就开,但背后有一个小侧门,里边有个咖啡馆,供应早餐,即便未到开门时间也应该有人在忙碌了。这只是推测,谁也没有这么早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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