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11-1911-1810-2110-2110-2110-2110-2110-2110-21最新范文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给我一支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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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给我一支烟”,她说。 这是她冲我说的第一句话。 灯光摇曳的舞厅里,我看到她美丽的脸。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是这儿的小姐;如果我没有走眼的话,她是我今天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甚至,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一个美丽的让人心颤的面孔。 我25岁,在中关村一家知名公司做华东地区销售经理,没有结婚,也没交女朋友,身边只有一帮跟我一起疯玩的傻哥们儿,吃喝赌(除了嫖)什么的。所以,我尚有大把青春和闲钱可以挥霍。 这家夜总会名曰“钻石人间”,不仅仅在北京,据说它的大名已经响彻了整个中国乃至东南亚。 我不常来,来了也只是坐在舞池边儿欣赏这群出了名的活色生香。我从没叫过小姐坐台,一个原因当然是我年轻,虽然相貌难及潘安宋玉,但也自认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没必要花钱让女人陪我;另一个原因嘛……这儿的坐台费也忒黑了点。 她用火机点燃三五,在微亮的火光下,我不禁偷偷打量着她。她明眸香腮,美发如瀑,巧施淡妆的脸上毫无瑕疵。 也许她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这种眼神,于是柳眉一扬,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我,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再看给钱!”没等我回答,她就扭着小蛮腰下了舞池。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在我面前深深吸了两口烟,冲我一乐:“差点儿忘了,舞池里不让抽烟,要不一会儿保安该说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哎,你腰围多少啊?” “一尺六市尺,二十一英寸,五十四公分!”她红唇轻启,报出一堆数字。 我大笑,这小娘儿,有点意思。 远远看着她在舞池中跳舞,一条紧身的蓝色连衣裙将她凹凸有致的曲线裹得一览无余,这个女孩子是聪明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绝好身材对男人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我拽住一个服务生,盯着舞池那边问:“那女孩叫什么?就是那个穿蓝裙子的?” “哦,先生不常来吧?叶子嘛,大名鼎鼎的……” 叶子,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第二天晚上,我应邀去一家迪厅,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是哥们儿张博过生日。 ; ; 见我一进包间,张博就松了怀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拍拍他身边的沙发让我坐下,然后照我小肚子上就是一拳:“你丫怎么才来啊?除了你丫的大家都到齐了。” 我一边忍了疼一边呲牙冲几个哥们儿笑道:“先干为敬,先干为敬!”顺手抄起桌子上一瓶已经所剩无几的啤酒,趁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啤酒的多少,一扬脖喝了下去。 然后我拍了拍张博的大腿,飞快地溜出了包间。 迪厅里人多的跟下饺子似的,顶着一脑门子臭汗挤来挤去,估计春节时候的火车站也就这样了。这年头人们都怎么了?都扎堆儿扎出瘾来了。 我在吧台上拿着一罐可乐看美眉。 “嗨,给我一支烟。”哈,居然又碰到她! “这么巧啊?你不上班了?”我有点兴奋,脑子里立马闪现出“缘份”两个字。 “上你个头啊,黄世仁也没你这样的啊,还不让人休息啊?” “呵呵,那倒不是……你,你怎么老蹭我烟啊?”我一边没话找话一边燃亮打火机。 “蹭烟怎么啦?你以为自己叼着牙签呢?又不是周润发。昨天正好是你离我近嘛,今天是这儿我只认识你一个带烟的。我自己不带烟还能少抽点。” “要喝点什么吗?你一个人?” “不喝了……跟我女朋友来的,她去泡靓仔了。”她随手一指,我看见舞池里晃动着一团金黄色的头发。 “你不去泡?”我喝了一口可乐。 她扬了扬眉毛,“我在泡你啊!”说完哈哈大笑。 冷不防她冒出的这句话,使我突然领悟到“狂喷”的感觉,从鼻子里喷出来的可乐几乎全喷在面前这个美人雪白的胸脯上,她在片刻惊讶之后,看着被呛得直淌眼泪的我笑弯了腰。2 理所当然的,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 其实我也知道,对我而言,她只是一个漂亮女孩,一个风月场上游刃有余的漂亮女孩。戏子无情,那什么无义,本身就是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事。 可话说回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凡夫俗子,只能按俗人的方式支配自己的行为。 第三天,我接到她的电话,在凌晨一点半。 “嗨,你睡了吗?哦,没睡太好了。我刚下班,饿了。你在哪儿呢?请我吃饭吧。”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得,我去接你。”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骂自己贱,本来嘛,就算是天仙我明天也得上班啊,除了贱我还真想不起别的词儿来。 ; ; ; 我们约在一家湘菜馆。 她坐在墙角的一张桌子里,穿了一件低胸的米色上衣,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晃得人有点眼晕。 她微笑地看着我在她旁边坐下,伸出了右手:“给我一支烟。” 我帮她点上,灰蓝色的烟雾裹住她的脸,在那厚重的脂粉之下到底有一颗怎样的心? “哎,你怎么做的这一行?” “没事吧你?这有什么好问的?”她低下头,目光回避,冲着桌子吐出一口烟,轻轻一笑, ; ; ; “本来是勤工俭学来着,后来发现……” “什么?” “什么什么呀,你就跟查户口似的……后来,后来就这样了呗!” 尽管她开口时有所保留,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关于她的经历——— 她是青岛人,22岁,小时候学过八年舞蹈,高中毕业后先在家乡的酒店当了一阵子服务员,之后凭一副好嗓子在夜总会唱歌,再后来参加成人高考考到北京某外国语学院德语系,中间放暑假的时候就跟着老家的乐队到杭州演出打工,认识了那儿做小姐的女孩。回到北京以后那几个女孩联系上她,当时正赶上她在为越来越多的学费和其他花销犯愁,于是就在那几个女孩的怂恿下去了钻石人间,很快她就以自己的夺人美貌而声名大噪,成了这一行里色艺俱佳的公认美人儿。 “你知道吗?”她把披散在肩膀的头发用一个发箍束在脑后,露出美丽的锁骨,“我第一天到钻石人间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当时那种场合,那种心情……我拿到第一笔小费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疼!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接着她话锋一转,一改刚才脸上的阴郁,说道:“不过,你们男人到夜总会找小姐是图一乐对吧?其实呢?这么说吧,你逗猫玩的时候,能说得清是猫让你开心还是你让猫开心吗?哼哼,男人,有时候真的……呵……” 她轻蔑的样子,好像把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看透了,也好像风月场上摸爬滚打的她已经炼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但是我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的东西。 ; ; 到底是什么,我说不上。 那天夜里我送她回家,车到楼下,她侧过脸来说:“谢谢你啊,这么晚了陪我吃饭。” “荣幸荣幸,”我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问:“要不要我送你上楼?挺黑的。” “啊,楼道里倒是有灯,不过……”她顿了顿,“也好。你先做好爬楼的准备吧,我们家住五楼呢。” 别说区区五层,今天就是五十层的楼没有电梯,我也豁出去了! 这是一套小两居,干净整洁,进门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她弯腰脱下脚上尖细的高跟鞋,雪白的双乳在低胸上衣里呼之欲出,风韵逼人,看得我心潮是一阵澎湃又一阵澎湃,七上八下得直犯嘀咕,就觉得自己开始居心不轨了。 反正也不轨了,要不索性不轨到底? ; ; ; ; ; ; ; ; ; ; ; ; 谢天谢地,她并没有赶我走,而是反身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她白嫩的小手在我眼前乱晃,晃得我口干舌燥,内心的欲望就像开了口子的火山,堵都堵不上。 我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同时脸就贴了过去,她头一扬,我的吻就落在她尖尖的下巴上。 很久没有搂一把温香暖玉了,以至于自己手忙脚乱,竟怎么也解不开她纹胸上的小钩子,急得我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她“扑哧”一笑,一边回避着我狂热的嘴唇,一边引着我向卧室退去…… 那如兰的气息,撩人的声音,缎子一样的肌肤,无可挑剔的胴体……从客厅洒过来的灯光使我身下的这个美人儿如同一个完美的梦境,不真实却让我冲动。 我在这个夜里忙活了一次又一次,就像吃完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也许地上的男人女人都被老天爷一对一对配好了,螺栓和螺母,我应该是前者吧? 只是,整个一夜,她都没有吻我。 3 白天真好,因为有阳光。 有阳光真好,因为可以看清她粉黛未施的脸。 她不化妆真好,因为不化妆的她在我怀里温柔地睡。 她鼻息如兰,朱唇轻启,细细的眉毛轻挑着,尖下巴有一点点翘,老天爷居然造就了这么个尤物!唉,怕是大把男人要倒霉了。 就这么看着她,这个美丽的女人,如果我们在别的地方认识,就算上刀山进油锅我也会追她,而且死缠烂打。 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她迷迷糊糊地动了一下睫毛,迷迷糊糊地说:“是你啊……” 不会吧?昨天夜里跟她有过肌肤之亲的还有谁? 已经九点钟了,今天上班得迟到了。我终于明白了以前那些个皇帝为什么有从今不早朝的意思了。可惜我不是皇帝啊,我要真是皇帝,就把身边这小女子带回行宫,一辈子都不让她离开我半步! 一想到这,心里忽然有点害怕,我不是已经爱上她了吧?老天爷,饶了我吧!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穿好衣服,胡乱洗漱了一下,我坐在床边,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嘿……我要走了,还得上班呢!” “啊……”,她揉揉眼,还是一副迷糊相,“好啊”,她慢慢撑起手肘靠床坐起来:“给我一支烟,亲爱的。” “一起床就抽,你这瘾可是有点大啊!”但我还是帮她点了一支。 “嗯……亲爱的,咱俩商量个事儿吧,”她轻轻吐出一口烟,看着它们飘飘渺渺地在空中漾开来,“是这样,你看,亲爱的……我这个月要交房租了,还差一点钱,你能不能……” 靠!I服了HER!我的心一紧,差点气晕过去,还以为她也把昨天晚上当做是一份尘缘呢,原来……原来也只是做生意而已! 她倒真不为自己立牌坊! “差多少?”我冷冷地问。 “嗯……你给我二千就行了。”她如葱的玉指在我腿上摩挲。 这已经算是给我打了八折了吧? 哼,这小娘儿,也忒黑了点吧? 说真的,我包里还真有钱给她,但她太小瞧我了,想我年轻有为,再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花钱嫖妓的份儿上! 于是我说:“我包里没带这么多现金,过两天再说吧。” 她把烟头摁在床头的烟灰缸里,一下又一下,直到那烟头完全熄灭,然后头也不抬地说:“随便你了……那就不送了,麻烦把门带上!”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鼻子里尚留她的芳香,指尖尚留触摸她肌肤的感觉,我一次次告诫自己别去想她,甚至用最恶毒难听的语言骂她,但还是阻止不了对她的思念。 我被关进了一座牢房。这座牢房,是用我对她的思念筑成的。 而钥匙,在她手上。 4 夜里,我从黑暗中醒来,想着刚刚梦里她美丽的脸。 我摸索着从床头上拿了一支烟,没有开灯,烟头在黑夜里明明灭灭,25年了,我忽然有种失去信心的感觉。 也是第一次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小狐狸精的存在,我是不是被那个小娘儿迷了心窍?也许我应该去给她四千块钱,只有这样我才有见她的理由吧…… 有烟灰落在我的脸上,看看表,午夜十二点半。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我没有联系过她,虽然她的手机号码我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 十五分钟以后,我开着车飞驰在三环路上。 为什么我住的离那家夜总会这么远? 靠!光是路上就要花掉我二十分钟的时间。 舞池里没有,吧台旁边没有,我楼上楼下转了两圈,还是没有。 咦,人呢?不是为了我就蒸发了吧? “有烟吗?给我一支烟。”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边儿响起,并很快地淹没在迪斯科音乐里。 回头! ———不是!!! 那是一张媚俗的脸,画着黑黑的眼线,粘着长长的假睫毛,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蓬松松的,有点像……对了,金毛狮王! 我递给金毛狮王一支烟,然后故做漫不经心地问:“哎,那谁呢,就那个小细腰,叫什么来着……叶子吧?” “叶子?她啊?找她干吗?”金毛狮王眯着眼看我,顺便朝我脸上吐了一个烟圈儿。 “没事,我一朋友想叫她坐台。”我一边抬起手在眼前扇了两下,一边回答。 “找我得了,我不一样?”她做妩媚状一笑,又朝我脸上吐了一个烟圈儿。 TMD,拿本少爷的脸当烟囱了!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但还是有风度地笑了笑说:“呵呵,我朋友就点名叫她,怎么?她坐台了?坐包间了吧?”“包什么间,要是包间也是在医院里。” “呵呵……啊?你说什么?” “我说医院啊,大哥,瞪那么大眼干啥?再大有我的大?想知道啊?那把今天我买的门票给报了吧!”金毛狮王终于把抽了两口的香烟扔在地上,顺便把脚上的一只“恨天高”踏了上去。 这里有必要交待一句,这家大名鼎鼎的夜总会里没有一个是固定的小姐,也没有妈咪,她们每天来这儿都要买门票,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提高了美女的质量,因为不漂亮出众的女孩子是坐不上台的,还得自个儿搭上张百元大钞的门票钱。 “太过分了吧,你。”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拿了一张塞给她。 “还得请我喝一杯。” 于是又塞了一张。 “她住院了,昨天夜里的事,急性肠胃炎。” “没事儿吧?” “没太大事,就是得输液观察两天。” “哪个医院?” “哟,看上我姐们了吧?有戏吗你?小样儿……嗯……得了,不逗你了,住中日了,明儿你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反正我明儿中午也得给她送饭。”说着她红唇一动,利索地报出一串号码,扭着屁股走了。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在我脸上飞速的亲了一下,“拿你盒烟啊,宝贝!” 5 中午在公司楼下吃饭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一锅鸡汤让服务员打包。 脸上长了无数雀斑的小服务员看着我说:“怎么打包啊?” “怎么打包?拿你们的锅,下午我给你们送回来。” 跟我一块的两个同事立马好奇起来,问我带锅汤去哪儿,我呵呵一笑:“那什么,我二姨病了,我去医院看看她!” 我带着给“二姨”的那锅汤先去接了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好像连脸都没洗,估计昨天夜里比较忙。 她一上车就闻到了扑鼻的鸡汤加味精味儿。“哎,靓仔,你带的什么呀?” “这么纯的鸡汤味儿你没闻出来?” “呵……人家送病人都送鲜花,你老人家送鸡汤,也忒过时了吧?” “鸡汤能喝,花能喝吗?” “喝个屁,她TMD得的是肠胃炎,估计什么也喝不下去。” “你不也是给她送饭的么?小姑娘家家的,一口一句脏话。” “去你的,小样儿……我不送饭送什么,她吃不吃的是她事,我可是心到了啊。哎,你干什么的?” “什么干什么的?” “笨,我问你做哪行的?” “中关村做电脑的。” “哟,还高科技呢,啧啧……看上叶子了吧?你有几个千万?” “我叫李十万,不叫千万。” “那你有点玄。” …… “哎,你到底叫什么?”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总不能叫人家金毛狮王吧? “你叫我小玉就行了!” 小玉?名字倒也秀气,就是用在她那么招摇的人身上有点可惜。不过,这帮小妮子没一个是真名。 不是有这么一对联嘛: 假名假姓假地址,骗人骗钱骗感情。 横批:一把一蒙。 扑鼻的来苏水味,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叶子还没有醒。 金毛狮王小玉把手中的饭盒一放,去洗手间了。我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雪白的床单衬着她苍白的脸,我睡梦里的女孩儿。 我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了我好久,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似的,然后又闭上,“给我一支烟。” ; ; ; 她说。 “这儿不让抽吧?你先吃点东西?” 她摇摇头,睁开眼睛看我:“吃什么呀,我什么也不想吃,输了好几大瓶子了,输的我浑身都快肿了,就想抽支烟。” 我还想说点什么,小玉推门进来,一进来先是习惯性地摸了摸叶子的额头:“宝贝儿,醒了啊,怎么样?没事了吧?感觉好点吗?你倒在这儿清闲了,好嘛,你昨天不去钻石,好几拨儿人找你,靠,咱那儿少了你这小妖精都TMD快不转了!吃不吃点东西?我让我们家小阿姨做了点粥,估计你也吃不了什么……哦,这靓仔,”小玉指了指我,“人家还带了锅鸡汤给你呢,就跟你丫正坐月子似的。” “你大爷的,你才坐月子,就是坐月子也是你的。”叶子回敬了一句。 “靠,我没那功能。” 我真想说:我有。 我左脚踏出病房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下次来的时候带束百合,这里头一股来苏水味儿,都快被熏死了。” 别说是一束百合,就是一车我也愿意。 6 下班之后我先去了趟花卉市场。 百合百合百合,我这辈子还没给谁送过花呢,即使是我前任的女朋友也没有过。 说到我前任的女朋友我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怀念,虽然她现在只成了我钱包里放着的一张照片。 我这个人恋爱史简单的很,甚至是可怜。 我出生于军人世家,上大学时理所当然地报了军校,满学校除了一个女教官之外,清一色的全是大老爷们加小老爷们,每天除了专业课就是政治学习和***训练,一到晚上累得就跟龟孙子似的,头一挨枕头就着了。 大学里的浪漫爱情就这么给耽误了。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倒是暗恋上一个女孩子,可惜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没等我表白呢,就被我一个同事捷足先登了。 再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东方歌舞团跳舞的女孩,说是女孩,实际上她比我大四岁,当时她有一个新加坡的男朋友,我不过是填补一下她的空虚罢了。 但她算是我正儿八经谈过的惟一一个女朋友,即使她后来远嫁新加坡,我也没有把她的照片从钱包里拿出来。 我有点懒,这我承认。 所以,对于女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泡,这有点让人乏味,也有点让人泄气。 不过还好,好在我还差叶子那小娘儿四千块钱,看在钱的份上,她会见我吧? 推开病房门。 我靠! 全是美女! 除了叶子、小玉之外,还有四个女孩,一时之间,我被晃得有点眼晕。 叶子今天还真在众姐妹面前给我面子,见了我非但没像中午那样闭上眼,还冲我轻轻一笑。 ; ; ; 这一笑,当真是倾城倾国,万千粉黛无颜色。 “还真带了百合来啊?哦,来介绍一下,”她接过我手里的花,指着那几个女孩说,“小玉 ; ; ; 你认识了,这是忆婷、小云、青青、雪儿……这是我朋友———李海涛。” 忆婷———四川女孩,25岁,20世纪90年代算很早一批到海南淘金的小姐,后来跟“ ; ; ; 北上大军”到了北京,性感的外形、丰富的经验让她在这一行里如鱼得水,属于绝对性感型。 小云———天津女孩,20岁,小脸大眼,气质冷艳,属于绝对好身材。 青青———江南女孩,21岁,个子不高,胸围70D,小圆脸儿,大眼睛,属于小巧玲珑型。 雪儿———大连女孩,身高173公分,皮肤雪白,年龄最小,刚满17岁,小卷毛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属于绝对洋气型。 小玉———东北女孩,23岁,金黄色头发,细眉细眼,有点骨感,行为张扬大胆,属于绝对骚货型。 “呵呵,美女们好美女们好……” “哦,见过见过……你不是……”……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五个女人一起说话, ; ; ; 我立马就有了《大话西游》里孙悟空面对唐僧时候的感觉,差点去问护士有没有苍蝇拍。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得出叶子这小娘儿的人缘还真不错,把病房都快改歌厅了,这要是再搬一台卡拉OK机来,我看可以收门票了。 叶子大声说笑着,怪不得以前是唱歌的,还真没埋没她那副好嗓子。 叶子倚在枕头上,栗色的头发有点乱,有一缕发丝垂在额头上,是那么楚楚可人。 叶子抬起右手揉了一下眼睛,她无名指上的金色指甲油有一小块脱落了,倒像邻家的女孩般亲切。 叶子的唇色略显暗淡,病中西施也如此这般吧? 叶子明显瘦了,眼睛显得愈发大而明亮,偶尔她看上我两眼又快速地转移了视线。 叶子雪白的脖颈挂了一条白金项链,坠子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叶子的耳朵真好看,像我小时候爱吃的炸虾片。 叶子柳眉如黛,叶子柔若无骨…… 叶子,叶子,叶子…… ; ; ; ; ; ; ; ; ; ; ; ; 7 我还没坐上十分钟,小玉就吵着肚子饿了,要吃东西,这一下马上跟炸了锅似的,除了叶子,所有女孩都立马觉得胃里饿得难受,场面有点玉小姐振臂一挥,美女随声附和的意思。 “得了得了,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烦我的?都走吧都走吧,那谁,”叶子冲我一扬头,“你请我姐们儿去吃饭吧?” “当然当然……那你吃什么?” “这不有粥么?其实我也不想吃东西。” “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吃的?” “呵呵呵等你回来啊……?”叶子诡秘地一笑,“也行,带两包咸菜吧,我嘴里没滋味。” ; ; ; 于是我就跟领队似的,带了五个美女去医院附近的饭馆吃饭。 说实话,我还真想留下来陪着叶子,哪怕今儿晚上饿一宿呢? 一群苍蝇又开始“嗡嗡”了,她们议论的是大千世界的男人众生像,更具体些实际上是那部分喜欢声色犬马的男人们。 男人,情欲,金钱,对于她们是永远的主题。似乎只有做这一行,才能把这三者毫无瑕疵地融合在一起。 她们年轻、漂亮,却像灰尘一样飘荡着,没有根。有一大堆男人围在身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身边又没有一个男人,所以,没有爱情的生活也不错,没有烦恼。 所以,无爱无痛又手头阔绰,怪不得这年头越来越多的女人弃良从那什么了。 对于这个论题,我没有发言的权利,只有听的份儿。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我问:“你们去哪儿啊?要不要我送?” “好啊好啊好啊……”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呸!我这多嘴劲的!真想掴自己一嘴巴子! 这五个小娘儿每个都要回家化妆换衣服好去上班,又都不住一块儿,我这一通跑,等把她们挨个送回家,天啊,已经快9点了! 小卖部里除了榨菜什么咸菜也没有,叶子这小娘儿也有点怪,什么不好吃,爱吃咸菜。 我跟老板娘说:“来十包。” 病房门口的护士连眼皮都没抬,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过了探视时间了,明天再来吧!” ; 我站在那儿还想说点什么,我们亲爱的白衣天使便用手里的笔敲了敲墙上贴的探视时间表,“这不是贴着规定时间呢吗?”我在车里给叶子打了个电话,她手机关机了。 忽然想起她对我的出门前的暧昧一笑,原来她已经事先料到我今晚是回不去的了。 我把十包榨菜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手机响。 “喂,你丫在哪儿呢?我们跟钻石人间呢,VI,过来吧!”是张博。 “不去,明儿还上班呢,懒得动弹了。” “去你大爷的,你丫哪天不上班啊?哪天还不是玩这么晚?快快,我陪光化集团的老板朱总呢,来给撑个面儿,找几个小姐。” “我他妈跟哪儿找啊?我又不是鸡头!” “但你是鸡头仁啊!哈哈,你不是跟那个挺出名的那个叶子认识吗?叫她来坐朱总的台吧,我刚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 “那找别人呗!” “那丫头不是盘子靓嘛,朱总他不是挑嘛……” “甭找她了,人家就没在。” “哦?你怎么这么清楚?你小子……得,先别说了,快快快,等你哪!” 我把小云带去了V1,那个姓朱的光化集团的老总乐得屁颠屁颠的。 这时候推门进来一个小姐,长得人高马大,脸蛋儿也不漂亮,年龄还有点偏大,穿一条这儿小姐很少穿的晚礼服长裙,俗不可耐。 张博一见就指着她说:“哎,那美女,我认识你!” “哦,先生认识我啊?”那小姐脸上就闪出一抹兴奋来,一屁股坐在张博旁边。 “认识认识,你不是……跟我妈一个单位吗?”张博这句刻薄话一出口,半屋子的人就轰笑起来。 那女人也不恼,只是双目一吊,举起面前的酒杯对张博说:“大哥,我敬你杯酒。” 张博“哈哈”一笑,举了杯子就跟她碰。 那女人红唇轻抿,说:“第一杯酒,我祝大哥你飞黄腾达!……第二杯酒,我祝大哥你爱情婚姻两顺利!……”连干两杯之后,她看着满脸放红光的张博,笑容更是灿烂,“这第三杯酒么……呵呵,大哥,对不起,坐台费一小时三百!” 这一下,刚才没笑的半屋子人也全笑了,一个小姐从沙发上笑着跌下来,一口酒差点儿喷在旁边客人的脸上。 我也笑了,怪不得她就凭不漂亮的脸蛋儿能坐上台,真有点邪的! 佩服佩服! 不知道叶子在坐台的时候怎样跟客人周旋呢?这么一想心情就坏起来,于是我用那十包脑子里甩不掉的榨菜就着人头马一饮而尽。 张博还当我今天捡了个元宝呢,因为我平常几乎滴酒不沾,就我那点酒量,通常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张博拍着我的后背说:“好好好……哥们儿你今天雅兴不小啊!” 被他这一拍,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吐完以后我还是有点晕,刚出来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人,扑鼻一阵香水味,我被熏得更晕了。 8 没等我看清楚来人的脸,两只光滑的胳膊已经绕上我的脖子,一缕金黄色的头发蹭着我的耳朵,小玉用酥胸紧贴着我,轻轻在我耳边问:“宝贝儿,你喝酒了吧?” 我被她半搀半搂地扶回了包间。 我头晕的不得了,真想马上找个地儿去睡觉。 迷迷糊糊听见张博说:“会开车吗?……那得,我兄弟交给你了!那什么……哦,那行行行,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我梦见上了电梯…… 我梦见叶子美丽的脸…… 我梦见叶子吻我,吮住我的舌尖…… 我梦见叶子说:“你的皮肤上都是一股子酒味。”…… 我梦见和叶子***,她好像这两天瘦了不少,胸也小了…… 我梦见叶子去洗澡,帮我打开了空调…… 我梦见那十包榨菜一包不少的砸在了我头上…… 我梦见我去上厕所,找来找去都找不着门…… 实际上,我是被尿憋醒了。 头疼得跟要裂开了似的,那十包榨菜没这么大的威力吧? 睁开眼,我首先看见了天花板,上面悬着一盏三角形的灯,不是我们家的。 然后我看见了墙壁,墙上挂了一墙大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有点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墙也不是我们家的。 头真的疼,都快炸了似的,最主要的是我没搞清楚状况,不管了,我要先去洗手间放水。 手一动,摸了一把的温香暖玉,一扭脸,满眼金黄色———这也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家没有这颜色的东西,这是什么呀……头发! ———金毛狮王! 我有点醒了! 小玉背着身躺在我身边,除了肚子上搭了条薄被,什么都没穿。 而我呢?靠,穿了才怪了。 什么也不用说了,反正这事儿是说不清了。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了衣服,很容易就找到了洗手间。 放完水,我把马桶盖放下来,我就坐在马桶盖上想了半天,实际上什么也没想进去,确切地说我是在发呆。 有一点是明确的,我不爱她,甚至于连喜欢也谈不上。 酒能乱性,这是谁说的,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如果昨天不去跟那几个小娘吃饭,如果护士大姐网开一面让我进去陪叶子,如果不是我生气叶子明知我回不去还让我带咸菜,如果不是张博那孙子非叫我去钻石人间,如果不是我喝多了去洗手间狂吐,如果不是小玉正好在洗手间门口撞上我……也许她早就有预谋也说不定。 ; ; ; 唉,如果……如果叶子知道了这事儿…… 头疼得要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至少是不像昨天一样灌了洋酒再灌啤酒,昨天那种喝法纯属TMD找醉。 走出洗手间,我用手机给公司打电话请假,我必须回家继续睡觉。 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 想了想,我从钱包里点了三千块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我不想以后跟小玉扯上什么关系。 靠,第一次跟女人***给钱,居然是在没搞清楚对方到底是谁的混沌状态之后。 想来我怎么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吧,竟然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 “嗨,宝贝儿,这么早啊?你干嘛呢?”小玉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一丝不挂。紧接着她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钱。 有那么五秒钟吧,她盯着我的眼睛,然后她嘴角上便挂了笑。 我形容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笑容。 “多少?” “三千。” “哼哼,还挺知道行情嘛!”她拢了拢头发,“我不要!” “我不要,真的!”她再次说,“随便你怎么想,我就是不要,你欠我一人情。”说着她把钱折了一下,塞进我的裤子口袋里,紧接着她按住了我的手,“李海涛,你太小看我了,如果我是为了挣钱,我会在你清醒的情况下跟你说好的,明白吗?” 我摇摇头。 “行了,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宝贝儿,不过……你今天还上班吗?……那你就下午三点半过来接我吧,我们一起去接叶子,她今天能出院了。” “可是……” “可什么是,来,宝贝儿抱抱……” 小玉揽住了我的脖子。 出门之后,我在她家门口的楼梯阶上坐了一会儿。 钱包里的钱一分不少,硬硬地还在。 ; ; ; ; ; ; ; ; ; ; ; ; 9 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在三点半的时候出现在小玉的楼下,到底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接叶子出院,我又能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叶子。 小玉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她肯定会告诉叶子一切的。 我是个凡人,我并不拒绝女人喜欢我,但喜欢我的人最好跟我喜欢的人不沾边儿。 说句实话,我有点害怕,一想到要去面对叶子美丽的双眼,我的心里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感情的事情很难说的清谁对谁错,我知道叶子并不爱我,她甚至还深深地刺痛过我,但是…… 两点五十,三点五分,三点二十……我在三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关了手机。 比起要面对叶子双眸的惩罚,我宁愿选择逃避。我只是希望有机会的时候叶子能单独听我解释,但只要有小玉在,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我的人生观和做人原则在一夜之间有太多改变,25年来,我第一次失信于人,也是第一次,我这么坚决地去逃避。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让我迷惑又使我欲罢不能的美丽女人。 还是头疼,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现在睡觉呢?只要睡着了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我在抽屉里找了片感冒药,别说这玩意儿还真管用,我吃了没半个小时就犯困了,这哪是治感冒的,纯粹是治失眠的。 电话铃声一阵紧催着一阵,我迷迷糊糊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是她们吧? 不会啊,是家里电话,不是手机。 “你丫怎么关机了?没事儿吧?昨天晚上怎么样?喝美了吧?你丫艳福不浅啊,昨儿那妹妹不错吧……呵呵呵……”我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张博那小子说这话时龌龊的嘴脸。 “没事儿,我有点头疼,干嘛?什么事儿?”我问。 “晚上怎么着?组织一下?” “不去不去,累着呢。” “梭会儿呗……不带你这样儿的啊,喝点酒就爬不起来了?不是你丫的昨儿晚上累着了吧? ; ; ; ”原来他是让我去跟我那帮哥们儿玩梭哈。 消磨一下时间也好,我不想在夜里还想着那个小娘。反正累了就回来睡觉,明天一上班一忙就什么都忘了。 那天晚上我输的一塌糊涂,除掉输了的一万现金,还欠了别人三千多。 我们几个约好了第二天晚上赢了的人请客去顺峰吃海鲜。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小玉的电话。 我是在铃响三遍以后才按下接听键的。 我的耳朵刚刚挨着听筒,小玉的声音就灌了进来:“哎我说李海涛,你几个意思啊,我们昨天等你半天也不来,打你电话你又关机,你也忒那个了……” “不是不是,我真是头疼的不行,睡着了,手机又没电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你干嘛不醒了以后给我们打个电话?” “我这一觉就到今天早上了,我想你们不是在睡觉呢吗?我还想下午再打呢,这不一忙就… ; ;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没去你们后来怎么着了?” “我们后来又找别的朋友来接的啊……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哎———”她话锋一转,声音顷刻间温柔下来:“那你今天来不来看我,有没有想我啊,宝贝儿?” “我这两天挺忙的,再说吧,叶子没事儿了吧?” “没什么事儿了,她今天晚上就去上班了。这么关心她啊……” “也不是……不跟你说了,我接一电话……” 下班以后,我先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然后去了顺峰海鲜。 ; ; ; ; ; ; ; ; ; ; ; ; 10 一进门,就看见我那帮哥们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边向我招手。 我也抬了抬手,看来我是最后一个到的。 “李海涛?”有人叫我,“真是你啊,嗨,真巧!” 循声一看,是个肤色白白的女孩子,我迅速在记忆里搜索:小卷毛头,白白净净,好像是……哦,那个叫“雪儿”的大连女孩! 对,没错,就是雪儿,她跟两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男人坐在一起,桌上只有两盘小凉菜,看起来也是刚落座的样子。 “呵呵,是啊是啊,真巧啊,你跟……” “啊,我跟两个香港朋友,你呢?”雪儿微笑地看着我。 “我跟我一帮哥们,那不……就在那儿呢……你先吃着,我过去了。” “好啊好啊。” 正在我抬脚错过桌子的那一刻,雪儿忽然说:“哎,对了,一会儿叶子也过来。” “啊?叶子?她……全好了?”我肯定这时候的脸色有点变了。 “对啊,我约的她啊,我这不有两个香港朋友来北京嘛……”她一指那两个男人,“叶子昨天就出院了,你不是不知道吧?” “哦,”我冲那俩人点点头,算是礼貌了一下,“知道知道知道……那……她什么时候到?” “一会儿吧,我刚才还打电话催她来着,她说出门了,应该就快到了吧。” “嗯……那行……你先吃着,一会儿再说……” 从雪儿的桌子走到我哥们儿的桌子那几步之遥的时间里,我李海涛已经想到了一个对策。 ; ; 那就是———去洗手间。 我在洗手间里把来之前取的那一万块钱拿出来,然后约莫着从中间劈了一半儿,我把剩下的钱搁回包里,走了出来。 把钱递给雪儿,我说:“你能不能一会儿把这钱给叶子,她知道的。” 雪儿大睁着两只眼睛看着我:“什么钱啊?哟……不少呢,她一会儿就到了,要给你自己给吧。” “我刚接了公司一电话,有急事让我回去一趟,实在是不能等她了,你就给她就行了,什么都不用说,她知道的。” “可她马上就到了呀!” “可我马上就得走!行了,不说了,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走了啊。” “那你不吃了?” 我一边摆手,一边冲我那帮哥们走过去。 我从剩下的钱里抽出来两百装进自己口袋,然后其他的都给了昨天赢钱的那哥们儿:“你自己点吧,我没时间了,公司有急事儿我得马上回去,多退少补———应该是只多不少!” …… 张博在后面喊:“就你输的多,请你呢你丫还走了,靠……电联吧!” 坐到车里我喘了口气,说真的我真怕在走出顺峰大门以前碰到叶子,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没有做好见她的心理准备。 是的,我没有勇气。 就在我准备发动汽车的时候,我看见叶子从一辆出租车里钻了出来。 她上身穿了件白色小吊带,下面配了条普通的牛仔裤,头发随随便便扎了条马尾。就那么简简单单的装束,她穿在身上居然那么的超凡脱俗,与众不同。 叶子的身材真好,从侧面看绝对的“S”型,她娉娉婷婷地从我的车前走过,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那一刻的心情,既希望她能忽然看见我,又害怕她扭过头来。 等她走过之后,我才发动了汽车。 手机响了,是叶子! 我把车靠边儿,然后舒了一口气。 我说:“喂?” 对方没有声音。 我说:“喂?喂?” 对方还是没有声音。 我说:“喂?喂?喂?” “喂什么喂?听见了。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亲自给我?为什么这钱有零有整的?为什么是五千三,不是四千或者五千?” “哦,没什么,公司有急事儿……那钱,我没来得及数。” “哼哼……”好像是叶子用鼻子轻笑了一声,“算了,李海涛,有些事……我想……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过两天去新加坡。” “哦?什么时候?” “本来前天就应该走的,不是忽然就住院了吗?我明天会打电话改票,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什么时候回来呢?”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半个月以后。” “那你走以前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嗯……”电话那头叶子沉默了片刻,“李海涛,你知道吗?昨天小玉没上班,在我家陪了我一宿,她一晚上说了很多次你的名字,她喜欢你,真的。我们这些女孩,喜欢一个人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你……尽量别伤她,还有,我们的事儿我没告诉她,我希望你也不要提。” “可,叶子,有些事儿你应该明白呀!” “别说了,我不明白……” “那我告诉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 “我不想听!” “你必须听!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何必把我往别人那儿推呢……”我激动起来。 ……她把电话挂了。 靠!难道这小娘儿生下来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我再打过去,她挂了,再打,又挂。 我准备把车调头。 手机又响了,居然是她打回来的! “李海涛,随你怎么想,但我们是不可能的。小玉既然喜欢你,我就不想再搅这趟浑水,她是我姐们儿。我对你一点儿都不好你应该知道,我告诉你,你听好———我是做小姐的,我不想立牌坊!……听我说完!所以我那天早上向你要钱,我需要一种心理平衡,我不要男人欠我的,也不要跟男人谈感情!因为你们根本不会珍惜我!你现在只不过是被我迷住了,过一段时间你会嫌弃我,会想办法甩掉我!不是吗?” “叶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呢?” “什么也别说了,现在我的话说完了,忘了那个晚上。好了,我走以前不会再给你电话,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跟小玉好也罢,不好也罢,我希望……你还是拿我当钻石人间的小姐,别拿我当……当回事儿!” 我拿着挂断的电话发呆,当你被一个自称是“小姐”的女孩拒绝感情之后,会不会像我一样沮丧? 叶子啊叶子,是我涉世不深,还是你想得太多?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把一切看得那么悲观?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2 我晕晕乎乎开车回家,说实话,我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这要是让警察逮着,一闻满嘴酒气,驾照肯定当时就得扣了。 还得说我运气好啊,这一路上就愣没碰着警察,还一路绿灯。 停车的时候,因为有点晕,所以没看见后面的铁皮垃圾箱,我就听“邦,哗啦”,就知道坏了。 下车一看,后尾灯正好嗑在铁皮垃圾箱的棱上,碎了。 我靠!我那一刻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四个字来形容!于是我冲垃圾箱狠狠踹了一脚。 ; ; 居然很疼! 睡不着,要是在这么糟糕的心情下也能睡着觉,那我不成了倒头驴了?于是我吃了一片感冒药,快半小时了也没动静,于是我又吃了一片。 我没有忘记把闹钟拨到七点五十分,比平常早了十分钟,无论如何,明天是不能迟到的。 ; 我是被摔醒的,因为我梦见小玉拿了一把菜刀在后面像疯子一样地追我,追得我无路可逃,最后我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这就是我从床上摔下来的原因。 好困,浑身没劲,也不知道那破药到底是什么做的。头也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昏昏沉沉地看了眼闹钟,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老天爷啊,十点二十五!再仔细看看,没错,是十点二十五分! 不会啊,怎么闹钟没响?我抓起闹钟摇了摇,然后我明白了,昨天夜里我只是把闹钟拨快了十分钟,却忘了把闹钮拨到“ON”上。 我的手机呢?就算我晚了公司也应该有人打个电话来啊! 靠!昨天夜里光顾了看车尾灯了,电话落在车座位上了! 我在梦里没被小玉砍死,却一定会在公司被老总骂死! 飞快地穿上衣服,洗了把脸,我拿了块口香糖往嘴里一扔就冲出了家门。 手机的确在车座上,上面有15个未接电话,几乎全是我的顶头上司刘总打来的。 提到刘总,我还真得说点什么。 我从军校毕业之后,被分到外省一个航空基地,不过我只在那儿呆了两个月就转业回北京了。 刘总是我姐夫的大学同学(我亲姐大我九岁,一直都很疼我。从小到大,我几乎没做过任何家务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走了点关系才进了这家大公司的,确实在工作中刘总给了我很多的照顾,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坐到华东区销售总经理的位子上。算起来,我也在这家公司干了两年多了,还不错,有不少油水可以捞。 只是我这个人大手大脚惯了,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跟我那帮傻哥们儿吃喝赌上。 我以前说过了我不嫖,现在说这话就有点心虚。 其实,刘总对我不错,当然,是在他小舅子大学毕业被招聘到我们公司之前。 那是八个多月以前的事儿,他小舅子来了以后就分到了我的部门归我管,既然是刘总的亲戚,我又是刘总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然我就得对他小舅子关照有加。在公司里,我分管整个华 ; ; ; 东区的销售情况,时不时要去上海啊、江浙啊出差,而每次我都带着他小舅子一起去,也赶上这小子聪明,短短的时间里,他几乎学会了所有的东西,还把我以前建立的客户网关系搞得烂熟。 很快,他被提升为我部门的副经理,长驻上海。 有一件事儿我是明白的,那就是刘总把我架空了。 这也不能怪他,我想一开始刘总肯定也没这么想,他只是让我带带他小舅子,怪只怪我这人不够世故,对人没有防范之心才搞成这样。 我这个大学同学的小舅子毕竟没有正宗小舅子亲啊! 十点四十九分,我站在公司大会议厅门口舒了口气。 推门进去,会议厅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德国老大停止了说话,皱着眉头。刘总对我咬了咬牙,示意我在后面的位子坐下。 德国老大接着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旁边的翻译一边点头一边还用个小本子稍做提示。 我满怀歉意地坐下时捏了捏太阳穴,我头疼,而且还犯迷糊,我得回家看看那感冒药是到底什么牌子的,也忒大副作用了吧? “销售部门刚才已经针对全国的销售情况发了言,漏了一个华东区,现在让华东区代表李海涛把这几个月的销售情况来一个汇总汇报。海涛!”刘总叫我。 ? ?? ??? 坏了!报告没有带!我这头一晕,人一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家里了! 我靠!!! “李海涛!”刘总还在叫。 我都已经懵了。 “我……我……我那什么,”我也不能瞎说啊,那上头有好些数据,光报告就做了好几天,就是头不晕不疼,我也记不住啊!“对不起,各位,对不起,我家里有点事儿,我的报告……忘带了!实在是对不起!” 翻译对德国老大耳语了一番,老大拂袖而去。 刘总用食指点了点我,咬着后槽牙说了句:“散会!”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用手捧着头,我得理理思绪,今天的事儿像做梦一样,要真是做梦就好了。 我去了刘总办公室跟他解释,希望还能有补救的方法。然后中午我趁大家吃中饭的时间,回家拿了报告交给刘总。 刘总始终没给我笑脸儿。 下午我接到了小玉的电话。她对昨天晚上的事儿道歉,说自个儿昨天喝多了,言语可能不太中听。 她说:“宝贝儿,我好想你,今天我能见你吗?” “不行,真的不行,我这儿一大堆事呢!”我都有点儿自身不保了,还去跟她约会?凭什么呀,就凭她长得像金毛狮王? “我就知道你会找各种理由,你就是不想见我!你……” “哎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你怎么还这么无理取闹啊?”我气有点不打一处来,女人是祸水,这是谁说的?说的一点都不假,我自从跟这个女人沾上边儿,就一天也没好过过! “李海涛,你丫说谁呢?” “说你呢,我告诉你,以后你别给我打电话!烦不烦啊?” “你……你TMD混蛋!好,你狠,你有种,我告诉你,你丫跟叶子那个贱货欠我的我早晚让你们俩加倍还我!”她在怒吼之后挂了电话。 没有吧这娘们儿,怎么又扯到叶子身上了?人家远在新加坡,招她什么事儿了? 简直就是一个半疯儿! 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4 飞机晚点了,我怕路上塞车,所以九点就到机场了,谁知十点一刻飞机才落地。 看见她了!她穿了件蓝色的小背心,一条发白的牛仔裤,鼻子上架了副紫色的墨镜,拖着一个大箱子。 嘿嘿,这怎么看都像从国外回来的明星嘛!不对,就算明星也不见得比她漂亮! 这么想着,我的腰板就挺了起来,朝她疯狂挥手。嘿,也让广大的同志们看看,满机场最漂亮的女人一会儿就会跟我走。 她看见我了,冲我扬了扬头。我接过她手中的箱子。一时间,还真没什么话说,倒是她先开的口:“给我一支烟。” “等到了车上再抽吧。” “先给我一支,我先闻着,都憋了好几个钟头了。” 叶子一上车,就点燃了香烟。 “你这烟瘾可有点儿大啊!”我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儿说。 “如果不是这烟瘾,你会认识我?”叶子侧过脸来,从墨镜后面看着我。 “呵呵……也是也是。怎么样?这次出去玩得愉快吗?” “还行吧,有什么愉不愉快的,看朋友、买东西而已。你呢?怎么样?我看还换了车了,发展不错嘛!” ; ; ; “呵呵……怎么想起来让我来接你的?你不怕你那姐们儿……” “哦,没什么,我昨天还跟小玉打电话来着,她都跟我说了。” “跟你说什么了?” “跟我说你们都谈清楚了呀,没事儿了呀,她说她也是一时新鲜劲儿,这不说是头两天又看上一男孩儿,是个小模特,正打得火热呢!” “真的?”我有点不太相信,脑子里出现了小玉气急败坏的脸,短短几天,她不会说放弃就放弃了吧?难不成她这丫头……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她没说别的?” “没了啊,她能说什么……李海涛,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哪儿的话啊?不会不会不会,就那么一次也是喝多了闹的,后来不也让你知道了吗?小玉不都说了吗?热乎劲儿一过也就没事了,我怎么会有事儿瞒你?嗯,不过你跟小玉……我是说小玉这女孩,你了解她吗?” “她呀,张扬了点儿,对什么都不太服气,有时候做事儿有点邪,但我们没有真正在一块呆过,只是在一块玩儿,所以你要说我真正了解她吧,我还……不过都是女孩,都在北京混着,同命相怜的,人还能错到哪里去……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有,我就那么一问。”我的失业经历可能让我太敏感了,不自觉地把人往坏里想。 要是真像叶子说的,我改天还真得请小玉吃个饭道个歉什么的,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居然在叶子面前丝毫没败坏我,多么好的女孩啊! “吃什么?请你。”我话锋一转。 “吃了点飞机上的东西,现在不想吃别的,买点水果回去吧。” “成!那什么……你晚上还去不去钻石人间?” “都几点了?你要累死我啊?我就说你是个黄世仁!不去了不去了,把机会留给别的姑娘们吧!哈哈……”叶子爽朗地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一粒一粒跟小贝壳似的。 “说得也是,你那什么……喜欢新加坡吗?据说是个美丽的国家。”我没话找话。 “确实干净漂亮,就是不太适合年轻人,太……怎么说呢,养老还差不多,弹丸之地,你想吧,一个国家还没咱朝阳区大呢,呆长了有点闷。” “哦,是吗?那香港呢?” “香港……不喜欢,楼太多也太高,压抑死了,每个人都赶时间,匆匆忙忙的,香港人好像活得挺累的。不过,我买了好多漂亮东西哦……” …… 叶子租的房子在某小区的五楼,我把箱子提上去。 开门之后,我把箱子放在客厅里的地板上,搓着手说:“叶子……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怪累的。” “别别,李海涛你先坐,我有礼物要给你!” 呵呵,打小到大除了老爸老妈老姐还真没人送过我东西呢。真让人期盼啊! 叶子打开箱子,从最下面拿出一个大盒子,嗬!个儿还挺大的! 我掂了掂,有点沉。 她按住我的手说:“哎,猜一猜。”脸上满是小女孩调皮的笑。 我就配合着特夸张地昂起脸皱着眉头傻想,还得一边儿嘀咕:“什么呀,这个,有点沉,嗯……巧克力吧?要不就是香水?香水不能这么大盒吧?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那什么,叫什么来着?就是三角形的、插上电源就冒蒸汽的那种……哦,电熨斗……” 叶子乐得“哈哈”直笑,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得了得了,瞧你那傻样儿,还电熨斗,电你个头啊……打开看看吧!” 于是我拆开了包装纸,露出的是一个精美的浅灰色的丝绒盒子,打开之后,一块漂亮的男装腕表呈现在我眼前。 是一块“浪琴”超薄男表,我在燕莎见过的,北京的价格在七千多八千的样子,香港不加税,应该便宜一些。 看我愣着,叶子把表从盒子里拿出来,抓过我的手说:“来来来,试试嘛,看我眼光怎么样。” “别别别,这挺贵的东西我怎么要啊?”我推着她的手,心里却美得不行。 叶子笑着摇了摇头:“你呀,有时候还真……说不上来你,忘了钱是你给的了?就算我帮你在香港带的嘛!” “咳……你还记着,可就算是你用那钱给我买的,也贵了点不是吗?” “贵什么呀,又不是劳力士,又不是AP,你给我那些钱还剩了一点儿呢,呵呵,我还有得赚啊!”说着叶子抓过我的手,把表戴了上去。 我幻想着要是这时候忽然抓住她的手,那么我是不是今晚就可以留下来了?脑子里立刻出现叶子千骄百媚的样子。 这么想着,叶子却已经把表戴好了。 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我就说嘛!不错吧?就知道你适合戴这种!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怎么样?满不满意?” 哪有不满意的?她就是送我个土坷垃,我也会当金元宝捧着。 不过我真想说———这表好是好,就是戴起来太简单了,最好一戴能戴个把小时什么的。 叶子近在咫尺,可以闻到她如兰的气息。如果伸出手,可以触及她的发丝。甚至我可以,把她拥进我怀里———如果她愿意。 “好了,”叶子站起来,“现在你可以走啦,下了飞机有点累。我还得收拾收拾才能睡呢。” “你真的不想吃点什么?”出门时我问。 “不吃了,我累了。” “那行,要有事儿就打我手机。谢谢你送我的表啊,很喜欢。” 叶子莞尔一笑,在我身后关上了门。 坐在车里,我照着脸上就抽了一个大嘴巴。我这个笨啊,简直就是头猪。怎么我就不能把她拥进我怀里呢? 那只表我没摘,虽然睡觉的时候不太习惯。 ; ; ; ; ; ; ; ; ; ; ; ; 15 第二天我请姐姐妹妹们吃饭,主题当然是给叶子接风了,还有一个副主题———那就是庆祝靓丽的小云小姐结束她的小姐旅程。 我前边儿说了,小云是个气质冷艳,身材上佳的女孩子。 她也来自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很早过世,父亲是天津一位受人敬重的博士生导师。 按理说,小云在父亲的影响下高中毕业怎么也应该上大学。但是从小失去母爱的小云似乎对前程失去了信心,她天天躺在家里看电视和睡觉,还养了一只狗一只猫一只鹦鹉,她常常对 ; ; ; 这几只可爱的小动物说:来,妈妈疼你们。 小云在一次跟父亲争吵之后坐火车来到了北京,准备去姑妈家住两天。那是去年的事儿,她刚好过了19岁的生日。 她在出租汽车上问司机:“哎,北京哪儿好玩啊?” “北京啊,两个地儿最有名,一个是万里长城,一个是钻石人间。”出租车司机随口答到。 ; ; ; “长城我知道,那个是什么什么间?”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出租车司机从倒后镜里看了一眼小云,“一家夜总会,那儿的女孩子,火了去了,都是大学生,听说一天能挣好几万呢。” “在哪儿呢?”小云的好奇心大增。 …… 小云在这之后总能想起出租车司机夸张的语气:好几万呢!呵呵,这事儿好像听说也有,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可能每天都会有奇迹发生,也可能每天都千篇一律。 但钻石人间的名声可窥一斑。 小云没去亲戚家,她找了个旅馆住下,在当天晚上就到了大名鼎鼎的钻石人间。 她在第一天晚上碰到了一个香港男人。 我们看香港人总觉得他们横竖都很有钱,动辄就是大老板大富商什么的,但实际上只是香港的生活水平普遍高一些罢了。 那香港人三十余岁,是一家公司的高级职员,经济倒也不错,比国内同等人才高薪得多。 因为那天是小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多少就有点“进城看戏”的感觉,又加上穿着不够开放(她的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让人看了有点憋得慌),明眼人一看就是新人,怎么着都跟这个灯红酒绿的环境不太般配。 香港人就对她有了一见倾心的感觉。他走过去邀请站在舞池边上正手足无措的小云,并体贴地为她叫了一杯橙汁。 小云当时就想到了“感谢”这个词,觉得他有点儿救驾的意思。 那天晚上当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从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手里接过五百块钱的时候,心有点疼。 ———是揪着的那种感觉。 大概所有经历过这种第一次的小姐都有这么一次心疼吧。 第二天香港男人又来了,送给她一个手机,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上。 他说:“我明天回去了,我会给你电话。答应我不要换号好吗?”然后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陈杨。 “我的名字。”他对小云说。 那男人一直没给她打电话,直到半年以后。 这半年里,小云已经学会如何去应对男人了,她习惯了这种迷幻的生活,她有了自己的朋友,比如叶子。 小云在第一次看见叶子的时候就愣了一下,有点惊为天人的意思。她觉得这女人太漂亮也太性感了。 能让一个同性觉得性感的女人,她的性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有人把“性感”粗浅地理解为“骚”,那是错的,性感真的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一种气质,你可能以前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气质,但它终有一天会展现出来,这跟刻意的“骚”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时候叶子也才来了没多长时间,后来叶子给她介绍过台,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了。 只是小云始终认为,叶子做这行亏了点儿。至于她应该做什么,小云也说不好,反正这样天生的尤物,是不该为了生活和金钱去笑的。 陈杨在半年之后来了北京,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那道疤在他戴着金丝边儿眼镜的脸上就有点不伦不类,滑稽可笑。 所以小云就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还好,她没忘了捂嘴。 原来陈杨在上次回到香港之后就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四个多月。而值得庆幸的是,在香港那个竞争激烈的环境下,他居然没有失去工作。 小云在那天晚上跟陈杨回了酒店。 他们在一起呆了三天,陈杨居然一个手指头也没碰过她。小云就怀疑起自己的女性魅力来了。 她在第四天晚上决定主动出击,于是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以后小云就故意让浴巾掉到了地上,然后她还夸张的“啊”了一声,陈杨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小云光滑的胴体上。 因为小云平常老爱穿衬衣,而领子又老是习惯性地扣到最上面一个,她不像叶子一样喜欢穿紧身上衣紧身裤子,也不像忆婷一样夸张地把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更不像小玉一样穿那种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相形之下她的穿着就有点保守,是不显山露水的那种,所以你并不能很容易地联想到她不穿衣服的样子。 有一次她被忆婷叫到KTV坐台,那次的客人她还记得是一个娱乐圈里的名人。可她刚一进去就被哄了出来。 那名人说:“怎么回事儿,这个跟个小豆芽儿菜似的,一看就没胸,出去!” 小云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回到舞池边儿上之后马上把扣子解下来了两颗。 所以陈杨在看到小云裸体的时候就有点儿惊讶,因为小云的胸很大也很漂亮,属于一只手一个捂不过来的那种。 小云靠近陈杨的时候陈杨就有点慌,以至于口干舌燥,语无伦次,最后还把小金丝眼镜掉到了地毯上。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然而,他们却什么也没做,具体地说是没有做成。因为陈杨根本就起不来。 可怜的陈杨把地毯上的眼镜捡起来吹了吹,然后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搂着小云哭了。 小云胸中的母爱就毫无保留地泛滥起来。 原来陈杨自从上次出车祸以后就不行了,医生说一个原因是那个部位多少受了点伤,另一个更为主要的原因是精神在出车祸的时候受了惊吓。他吃了很多药,也看了好多医生,可惜结果都差不多。医生告诉陈杨这种情况要慢慢调养,不能着急,还是有希望恢复的。这就是为什么小云见到陈杨吃药的原因。 33岁的香港男人陈杨,因为种种原因,至今尚未婚配,他在临走的时候留给小云一万港币。 说真的,陈杨并不属于特大方的那种人,有时候他还会去计较菜单的价格,但对小云,他的脸上总泛着柔情。 四个月之后,陈杨再次出现在北京,他跟小云说,别做了,我在北京买了套公寓,给你买的,你喜欢这儿就留在这儿,我每个月从香港给你汇一万块钱。等过两年房子供完了,我们就结婚。 小云当时没想好,她说,等你房子拿到钥匙再说吧。 陈杨就把头靠在了小云的胸前,于是小云的心里又泛滥了一把母爱。 就在叶子还在香港疯狂购买名牌时装的时候,陈杨把那所高档公寓的钥匙交到了小云手里。 ; ; ; ; ; ; ; ; ; ; ; ; 16 “有点亏吧,妹妹?真歇了?”忆婷扑闪着她的长睫毛说,“才一万,姑奶奶两天半就挣出来了。” “我哪能跟你比?你是天下第一大美女。”小云打趣道。 “她还是天下第一骚呢!哈哈……”小玉嘴里吃着东西,说话就有点含糊。 “那怎么了,骚———是一种美德,”忆婷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大家都快笑疯了。 “给丫一大哄啊!”青青带了个头,立马就得到众美女响应,忆婷身上被扔了无数纸巾团儿。 忆婷说:“怎么了怎么了?我刚才说小云的不对吗?你说对吧,叶子?我敢说这种事少了若干万的你肯定不会同意。” “得了吧,人家叶子才不让人养呢,让人养起码得不烦那人吧?起码得有点感情吧?叶子一旦发现对谁有点感情了,立马就扭身跑了。我们叶子的名言是———身边有很多男人也好,一个没有也好,最怕就是有那么一两个,痛苦。多牛X的话,是吧,叶子,我说的对吧?”青青接了话过来。 “哎,怎么又拿我说事儿?”叶子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桌子,“给我一支烟,李海涛,”点燃以后她接着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嘛,收了也是好事儿啊,要不也累心,天天熬得跟什么似的,粉扑了一层又一层,皮肤都熬老了,还得昧着良心冲那些王八蛋笑,明明是丑得不行了,还得说‘大哥你长得真帅,要找你这样的老公多好啊’,靠!真要找那样儿的我得天天吐!没个好东西,哎……我不是说你啊李海涛,我是说那些让人吐的主儿。云儿,反正你没事儿就来玩呗,那香港人又不在北京,撑死了两个月来看你一趟,你可以周末来跟我们跳舞,想挣钱了就挣点儿。” “就是就是嘛,”接话的是雪儿,她摇着一头卷卷的小短发,“我们可以跳舞嘛,我喜欢跟你跳,她们几个都跳得太妖了,咱俩合适。” “我看这事儿行。”小云冲雪儿点点头。 “唉,就是,太累了,我要找个好人也歇了,就是没人看上我啊……上赶着人家都不要……”小玉似乎瞟了我一眼,“妹妹,我支持你收山!”她举起了杯子。 我马上转过头去看墙上的抽象画,色彩乱七八糟的,有点像是谁用抹布醮了颜色老远扔到白布上的那种。 ; ; ; 就这种画,我一天能扑腾三麻袋! “你失落什么呀?你不是跟个小鸭子混一块了吗?据说帅呆了,真的假的?”忆婷问小玉。 ; ; ; “人家怎么就是鸭子了?人家是一小模特儿。”小玉有点较劲。 “还模特儿?不就是一野模儿吗?怎么样?那小子活儿怎么样?” “呵呵,巨爽,怎么着,给你这个老妖精介绍一把儿?” “收钱吗?”忆婷还上心了。 “是你就收。” “靠,还说不是鸭子?” “反正我没给过。” “哟,还以为自己沾光了呢,吃亏了知道吧?傻妹妹,你得收他钱。” “你们俩有完没完,让人耳根子疼!”叶子笑着说。 …… 我注意到叶子没有吃鱼,叶子为什么不吃鱼呢? “哎哎,听我说一句,其实有人也对我挺好的,可我还没玩够呢……”雪儿忽然说。 “谁呀?” “呵呵,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雪儿的回答引起大家的攻击,她们又开始扔纸巾团儿。 ; ; ; 雪儿一边躲一边笑:“是嘛,到时候再说嘛……” …… “小云,就怕收了不久又东方不败重出江湖了啊……哈哈……呸!”青青一边说着一边吐出了一根鱼刺。 …… 我在旁边像个傻子似的听着,一句话也插不上。 她们除了小云,个个都是化好了妆穿好了晚上上班的衣服来的,又这么大声大语的,还好是在包间里吃饭,要不然,估计被人举报了也说不定。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公鸡头,红冠子的那种。 吃完饭,姐姐妹妹们要去上班了,大家看着我,我说:“我没开车。” “车呢?”青青问。 “呵呵……反正没开车。”我有点尴尬。 “那行,我们打车走吧,你去不去钻石人间?去吗李海涛?”叶子见我面有难色,就把话碴儿接了过来。 ; ; ; 我没去,我要去跟哥们儿们玩牌,跟这帮小娘儿去夜总会只会花钱,跟哥们儿们玩牌说不定还能赢点儿。 ; ; ; 我现在可是失业人员。 半个多月很快过去了,我白天的时间用来睡觉,晚上的时间就用来打牌,唱歌,泡吧和思念叶子。 这种混沌的日子真是好过。 有时候我会给叶子电话,但总是那几句:你这两天好吗?怎么样啊?有时间吃饭吧? 叶子也总是那两句:还行吧。刚回来嘛有点忙。过两天吧。 有三次,我自个儿去钻石人间溜达了溜达。 我在楼上最隐蔽的一个位子趴着往下看,有时候能看到叶子在舞池里跳舞,杨柳小腰扭啊扭的。 叶子的屁股是东方人少有的那种翘翘的屁股,用我一哥们儿的话说,就是“翘得能在上面摆一桌麻将”,在我仅有的一次跟叶子上床以前,我甚至一度怀疑她的屁股里面垫了什么新型材料一类的。 事实证明:我没事儿吃饱了撑的瞎琢磨。 有一次她穿了件火红的低胸连衣裙,从楼上正好可以看到她裸露的雪白胸脯,绝对是让人喷血的风景。 四下里看看,我可不想让别的男人也看到这道风光。让人失望的是像我一样往下看的男人还 ; ; ; 不少,唉,如今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真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但我从没跟叶子说起过偷偷一个人去看她的事儿。 借用一位前辈写的东东:我悄悄地来也悄悄地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倍儿有诗意。 除了洗澡,那只浪琴表我就没摘过,后来从燕莎卖表的小姐那儿得知这表其实是防水的,索性连洗澡前摘表的工序也省略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8 我是上午九点半起来的。其实根本就不能说“起”,因为我几乎没睡。 我去看叶子,她还没有醒。 飞快的下楼,在楼下的时候我给老姐打了个电话,问她鸡蛋羹到底怎么蒸,还问了问她乌鸡汤里要不要放那些个红色的一粒粒的东西。 结果免不了被我姐刨根问底,我懒得跟她解释,胡乱说了两句就应付了过去。 “那叫枸杞。”我姐最后说。 我在超市里买了若干东西拎上了楼,其中包括一个中号沙锅和一只乌鸡。 这是我这辈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厨房,只为了我那云山雾罩的爱情。 要不怎么说我这个人聪明呢,就打了一个电话,我居然真的成功地做出了一碗黄嫩嫩的鸡蛋羹。看看叶子尚在梦中,我就先吃了。 味道还可以。 乌鸡已经煲在沙锅里,反正我只是把各种作料加枸杞放了进去,然后换了小火。 我忽然觉得这种生活空前的幸福———能够为自己深爱的人忙活。 重新做鸡蛋羹的时候忽然想到:叶子喜欢吃咸的呢还是甜的呢?于是索性蒸了两样,不管她喜欢哪种口味,都有得对付。 中午,卧室里有了动静。 我看到叶子已经坐起来了,她的脸色好多了,嘴唇的紫色也消退了,“我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我扶着叶子下床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叶子的身体有所恢复,精神也好多了。 “什么味儿啊李海涛?好香……” “鸡汤。” “买的?” “呵呵,我做的,可能还欠点儿火候……” “你做的啊?没看出来哦……我真饿了。” “你先洗把脸,一个人行么?站得住吗?……好,我去给你盛吃的。” 我端了两碗鸡蛋羹放在床边小几上,“叶子,我做了两碗鸡蛋羹,怕别的你也吃不下去,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做了一碗甜的、一碗咸的,你吃哪种?” 叶子的眼泪就是在这个时候掉下来的。 像珠子一样晶莹剔透。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我说:“别哭别哭,我做错了什么了吗?你不是不吃鸡蛋吧?没哪儿疼吧?别哭别哭……你现在身体还这么虚弱,千万别哭,要不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一会儿喝鸡 ; ; ; 汤也行啊……亲爱的别哭行吗?” 叶子抓住我的手,她说:“海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海涛?听到吗?叶子省掉了前面那个“李”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的!叶子,不说这些,先吃东西,要不没力气说话了。” 其实我很想问问叶子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叶子柔弱的样子,我又不忍心现在问她,也许像小玉说的,我只能期望叶子有一天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了。 “你不用上班吗?” “哦……我……叶子我辞职了。” “啊?为什么?跟我有关系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关系没关系,一个月了吧,也不为什么,跟老板有点矛盾,公事儿。” “车呢?” “车是公司的,还回去了。” 叶子还想说什么,我手机响了,是小玉。 小玉劈头就问:“怎么样了?” “好些了,至少比昨天强多了,刚吃了东西,还自己洗了脸,能动了。” “哦……青青她们来了电话,我们一会就过去。” 除了小云,四个女人到齐了。 她们一进门就像猫一样溜进卧室,然后把叶子淹在鲜花堆里。 “烦死你们了,快把花拿走……”叶子笑着说。 美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都是些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吃了什么了,脸色不错了嘛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我在旁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这帮小丫头就跟事先说好了似的,丝毫没有透露一点关于叶子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没有一点有实质性的东西。 女人就是这样,总爱说些没有价值的废话。 我起身暂且告辞。 “干嘛去呀?你还要去公司啊?别走啊!”雪儿说。 “是啊是啊是啊……”美女们在挽留我。 我说我回家换身衣裳洗个澡就回来,本来嘛,我恨不得一辈子住在这儿,只要叶子不撵我,我怎么会走? 而且昨天实在走得匆忙,钱包里没带多少钱。 我回家后以极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然后去银行柜员机取了些现金,在附近的书店里买了两本书———《李太菜谱大全》、《你会煲汤吗》,再去超市买了排骨啊、青菜啊、现成的汤料啊什么的,本来我想买鱼的,好像人生病喝点鱼汤比较好,但我隐约记得:叶子不喜欢吃鱼…… 坐在回叶子家的出租车里,我睡着了。 敲了半天也没人给我开门,听听里面好像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用手一推,唉,这帮丫头,连门都不锁。 呵!这份儿热闹!桌子上已经摆了几盘菜了(大部分是凉菜),还有我煲好的乌鸡汤。忆婷正围在桌子旁边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偷吃。 主要热闹的还是厨房,青青和小玉在里面热得大汗淋漓的,雪儿看来什么也不会做,站在厨房门口噘着小嘴冲她们撒娇。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美国影片《艳舞女郎》,里面的女主人公正在拉斯维加斯的夜总会舞台上对着一大帮垂涎欲滴的男人们狂跳艳舞,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T字裤了。 我的叶子居然没人管,可怜巴巴地歪在床上,对着那一大堆鲜花发呆,看见我眼睛一亮,冲我点了点头。 ; ; ; 有敲门声,我从猫眼儿里往外看,是小云。 小云进了门谁也没搭理,径直去了卧室,一见叶子就哭了,她说:“亲爱的,怎么让你遭这么大罪呀……” 叶子摸着小云的头发,一个劲儿地安慰:“乖,不哭不哭,我不是没死吗?我好好的,乖……” 小云就什么也不说了,我还是没听出什么所以然。 你说要是当特务的老是得不到有价值的真实情报,他是不是得考虑自杀了? 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我快要急得自杀了。 ; ; ; ; ; ; ; ; ; ; ; ; 19 叶子的晚饭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的,我把沙发放倒,又把两个枕头垫在叶子身后。 那帮丫头就起哄,说都这年月了还有李海涛你这种男人哪!然后就把沙发上的小靠垫往我身上扔。 叶子低了头“吃吃”笑,什么也不说。 倒是小玉在旁边没有参与胡闹,敲着桌子催她们先吃饭,看出来了吧,关键时刻,居然还有人疼我啊! 唉,一个个吃得没心没肺的,这哪是来看叶子的,我看纯属来叶子家开PARTY的。 都走了,剩了一堆要洗的盘子和碗。我有点哭笑不得。 叶子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笑了起来,越笑越忍不住,最后连带着我也笑了。看来,叶子的精神是真的好多了。 我把叶子抱回床上,叶子说:“我要看《艳舞女郎》。” “你这么喜欢看这片子,我看下午已经放了一遍了。” “这片子画面很美,再说关于跳舞的片子我都爱看,你不知道我以前跳了很多年的舞么?” ; ; ; “哦,这样啊……你看了多少遍了?就这片子。” “应该有一百遍了吧?我要是英文好的话,估计所有台词都背下来了。” 嗬!我的乖乖,要是有人让我把一部片子看个一百多遍,估计最后我得把那张碟碾成粉泡水喝了,反正别让我再看见就是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我坐在床边陪着叶子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夜里我从梦中醒来,借着窗帘透过的光,我看到身边熟睡中的叶子。 我轻轻地、轻轻地在她腮边亲了一下…… 然后继续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我听到卫生间里隐约传来叶子的歌声,使劲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歌词:“我只能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 ———是那首蔡琴唱的经典之作:《你的眼神》。 我对声乐是个外行,听听意思而已。叶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但又清清朗朗的,很干净,很奇怪这两种不太相融的音色她怎么能这么完美的统一在一块儿。 有时候想想叶子本人也是一样,她的身上凝聚了多种气质,很难说得清到底哪一种气质更能代表她。 床边的化妆台上摆了叶子很多照片,有一张小小的贴在镜子上,照片上的叶子穿了件天蓝色的衬衣,笑得灿烂极了。 我把照片揭下来,偷偷放在自己的钱包里。 叶子裹着睡衣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她的脸色和唇色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见我醒了,莞尔一笑:“快去洗洗脸什么的,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你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看!”叶子转了一个圈儿,又转了一个,然后就一屁股坐在离她最近的沙发上了。 “没事儿吧你?哎哟,”我紧张地去扶她,“你说你……别出去吃了,我买回来,你要吃什么?然后我再做点什么汤一类的。” “那人家想吃火锅嘛……” “我去买个锅子。” “才不是你买的那种呢,我要吃‘金山老妈’那家的嘛!” “不是,你……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能吃辣的吗?” “跟吃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上火……走嘛,海涛,我闷死了,走啦……” 一个天仙美人这么冲你撒娇,别说去吃火锅了,就是去被火锅煮了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吧? 我们去了最近的一家“金山老妈”店。 叶子还挺能吃辣,一张小嘴吃的“吸溜吸溜”的,鼻头上渗出了小汗珠儿。 叶子说:“给我一支烟。”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问:“你是不是不爱吃鱼?” 叶子把一盘子油面筋倒到红锅里,说:“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不爱吃’,是我根本就不吃!” “为什么呀?” “因为我是海龙王的小女儿,上辈子因为下嫁了凡尘,这辈子就被贬下人间啦,所以不吃鱼呀……哈哈哈开玩笑啦,是因为小时候家庭环境不太好,加上我又特别馋,有一次去亲戚家,我当时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吧,他家做了好多鱼,我就咧开了嘴猛吃,吃伤了,结果以后别说鱼了,什么海鲜都不能吃了,一吃就吐。” “什么……海鲜都不碰?” “那种小虾能吃一点,但是大的也不能吃。” “你不是青岛人吗?不吃海鲜也太……” “我小时候在济南的奶奶家,长到七岁上小学才到的青岛。” “哦,这样……那你父母现在都在青岛吗?” “是啊,我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 “你在北京这么远,他们放心吗?” “也不是很远吧?我从小就很独立,不是给你提过吗?我17岁高中毕业以后去一家酒店当服务员,后来很偶然在夜总会唱歌啊当司仪啊,再后来到北京。就这样,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说我从外语学院毕业以后就找到工作了,他们也没说什么。” “你的学历这么高?就不能找个外企什么的?” “什么高学历啊,大专而已,北京每年那么多博士硕士的还不是在漂着?我学的德语又是小语种,不怕你笑话,我学得还真不好,你想吧,从社会工作了两年再回到教室,能真正学进去么?拿到文凭就不错了。而且德语里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小舌音,我是死活发不出来,我当年的教授最后都对我没信心了。再说了,你现在让我说两句我还真想不起来了,语言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一不用,整个就忘了。” 我点了点头。 “你呢?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以后怎么办啊?要不要再去找工作?” “我现在还不着急,太累了正想歇一歇,我自己会安排,等机会吧。”…… 我在买单的时候,叶子看到了我钱包里的照片———不是叶子那张,她那张我藏在夹层里了,是我前女友的照片。 “挺漂亮的。”叶子认真地说。 “快两年前的事儿了,嫁到新加坡了。我这人懒,照片就没拿出来。” “不用解释啊,谁都恋爱过,我也一样。只是,我没你那么好运。” 几年前,叶子在十七岁高中毕业之后在一个酒店做服务生,一个外地来的客人看上了美丽单纯的叶子,不惜重金追求她。叶子在一种懵懂的状态下开始了她的初恋,并很快委身于人。 ; ; ; 后来那个男人不断称自己的生意上缺钱,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叶子为他筹钱,当时的叶子借遍了身边所有的朋友,导致众叛亲离,被人追债。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在家乡已有家室,最可恨的是他还拿着叶子给他的钱去泡别的女人。叶子忍无可忍之下去找他理论,反遭受一顿毒打,她自觉四面楚歌,饮恨吃安眠药自杀。好在她在当天被抢救了过来,那个男人却从此不知去向。叶子在那天决定,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活下去……这就是叶子的前尘往事,说真的这种经历让我震惊,也许过早的挫折培养了她坚韧的性格。 “还有这种男人?这也叫男人?”我听得是义愤难当,恨不得马上找到那杂种暴揍一顿。 “唉,怪我,年龄小,不懂事。”叶子叹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啊!我在心里说过不会把这 ; ; ; 段遭遇告诉任何人的,怎么今天就跟你说了?” “谢谢你信任我,我以后都不会提的,你放心。不过,你还恨他吗?” “恨?我曾经一度想要杀了他。怎一个恨字了得啊!”说完叶子站起来,“走,吃饱了回家!” 我们整个下午都在看影碟。 叶子看起来跟好人一样了。她甚至要我陪她出去打羽毛球,被我一口回绝了。 理由是:“你现在连圈儿都转不好,还打羽毛球?” 天渐渐黑下来了。我出去买了点现成的吃的,又手忙脚乱地弄了个黄瓜炒鸡蛋。 叶子没有吃,拍拍沙发让我坐在她身边。 “海涛,两天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如果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告诉我吧。” “嗬,还说出哲理来了。其实如果你问的话,我想应该也会告诉你的……海涛,你尊重我我很高兴,谢谢。我这人不会撒谎,也懒得撒谎,只要是我说出口的就一定是真的,如果我不说,那我可能有难言之隐,我只会去瞒一件事,不会去骗———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习惯。”叶子顿一顿,然后娓娓道来,“五天以前,就是上星期六,我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 ; ; ; ; ; ; ; ; ; ; ; 20 五天前,叶子接到了ANDY的电话。 ANDY,男,55岁,原籍上海,现为加拿大华侨。他在44岁时到加拿大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从此吃喝不愁。 别说是吃喝了,据推测就算是天天吃鱼翅喝XO都能吃到棺材里。 老ANDY年轻时净赶上上山下乡、大炼钢铁的年月了,眼之所见是一片“不爱红装爱武装”的革命小将。 后来一出国眼就晕了,又加上要熟悉环境、学习英文、继承遗产、接管公司、安家落户……这些一忙完,一晃已过去了十年。 等他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和美女的时候,却痛心疾首地发现自己实在是无法从下半身来寻找欢乐了。于是他在当天晚上决定回国,因为他认为也许是人高马大的洋妞把他吓着了,而美丽温婉的东方女人能唤起他原始的欲望。 可惜他在试了无数回之后悲哀地发现,就连最本乡本土的上海女孩也回天无术了。ANDY这下子只能饱饱眼福了。 他喜欢钻石人间。 因为这里是全北京甚至全中国最能看到漂亮女人的地方。打眼看去,就能看到一片温香暖玉,活色生香。 ; 于是他就经常光顾这儿了,有时一个人,有时跟朋友。 老ANDY是个比较绅士的男人,他会在吃饭时帮你拉开椅子,还会为你开车门,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 ; ; 认识他的小姐都觉得老ANDY还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只是喜欢看你跳一夜舞,并不会真正去做什么,重要的是,他总会在第二天早上亲切温柔地问你:“小情人儿,你喜欢要美金呢,港币呢还是人民币呢?” 这让那些女孩子在心里很受用,觉得起码老ANDY是尊重她们的。所以一般在接过钱之后,她们都会笑眯眯地在老ANDY脸上印上一个香吻。 那什么又能支撑着一个人去整夜跳舞呢?答案很简单———飞行丸。 如果归类的话,飞行丸实际上是一种兴奋剂,也算毒品吧。但凡是毒品,就会对人体造成相当大的危害,这就是国家为什么要明令去禁止它的原因。 也可能很多人错误地觉得它暂时没有引起人生理上的依赖,并且似乎还能在短时间内给人晕晕乎乎的快感,所以有很多人对此依然不知死活地趋之若鹜。 老ANDY从国外带回很多据说是上乘的货色,然后几乎夜夜笙箫,在他的豪丰别墅里看女孩子跳舞。 这种舞会叶子也去过几次,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好几个女孩子,她几乎不去碰那绿色的小药丸儿,多数时候是把它们偷偷吐出来。 反正老ANDY是绝对不会让你张着嘴给他检查的。 五天前的周末,叶子在傍晚时分接到老ANDY的电话。 老ANDY约叶子在豪丰别墅见,说是朋友要开生日PAR-TY,并让叶子通知忆婷等几个女孩一起来。 除了小云,五个女孩子在晚上十点十分按响了C5的门铃。 别墅里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四个是男人:老ANDY,台湾富商老秦,30余岁的香港娱乐圈名人Y和一个20岁出头的台湾小靓仔。 那个有点造作的女孩子是老秦的女朋友,最近一年在影视圈里崭露头角的一个小明星。 这几个人本来大家就都见过,几乎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于是PARTY很顺利得热闹起来了。 小靓仔给每人发了一颗药丸,发到叶子的时候就用手指点了点叶子的额头,用极低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每次都吐出来哦,这次不要啦,好不好嘛?老秦过生日,开心一点啦!我不要你假假地‘HIGH’!” 叶子“扑哧”一声笑了,想想都是自己姐们儿也难得,于是就只让他掰了半颗给自己。 ; ; 音响中就传出了震耳的迪斯科音乐。大家跳啊聊啊说啊,场面有点沸腾。 叶子对那半粒药丸最直接的感觉就是口干舌燥,于是就不停的喝水喝饮料。 时间流逝而去,老秦吹了蜡烛,开了香槟。 再也没有人在乎时间,在这个时候甚至没有人会去在意是生还是死。 叶子坐在音乐声中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她披散的长卷发遮住了脸,脑子里除了音乐和黑暗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还是渴。 这时候有人用杯子碰了碰她,递给她一杯橙汁。 叶子头也没抬,一饮而尽。 说真的一直到后来叶子才想起来那杯至关重要的橙汁,她在回忆的时候忽然觉得那杯橙汁有点儿苦。 没多久叶子就觉得有点反胃,然后就去卫生间吐了。 坐回沙发上叶子还是难受,只好又去吐了一回。 然后再回来,再回去……叶子觉得她现在胃里的感觉根本不是用难受两个字就能形容出来的。 叶子在很短的时间里跑了六趟卫生间,而且头越来越昏了。 如果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跑六趟卫生间你也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首先过来的是小靓仔,他一边歪小脑袋,一边过来问叶子怎么了。 叶子就回答胃里难受,一直在吐。 大家都围过来了,小靓仔牵着叶子的手让她坐到餐厅那边,递给叶子一杯水。可这水还没在胃里暖和够,就被叶子“哗”地全吐在了米色的纯羊毛地毯上。 老ANDY递过来了一杯牛奶:“来,牛奶可以解毒的。” 可惜喝下去的东西不一样,叶子吐出来的方式却是一样的。 “你到底给她吃了多少?”老ANDY急了,厉声问小靓仔。 “没有啦,怎么可能,叶子就吃了半颗,你看———剩下的都在这里!”小靓仔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包,给大家验证。 “那她吃了什么?” “没有啦,大家都在这里啦,她能吃什么?大家吃的都一样啦。” “扶她上去休息啦……快快……”老秦说。于是小靓仔半搂半抱地把叶子扶上了楼梯,所有人就都跟上来了。 叶子在楼梯上又吐了,她觉得天旋地转,而且心脏跳得特别快,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张大嘴用力呼吸,气喘如牛。 她被平放在客房的床上。 “天啊,你们看叶子的脸啊,还有嘴……怎么这么吓人啊?会不会……”雪儿的声音。 “还是快送医院吧!可别出事了!”青青的声音。 “不行,不能送医院……”名人Y的声音。 “人都这样了不送医院怎么行啊?”小明星的声音。 “你傻啊你?现在北京抓得这么严,送到医院会让大家都麻烦……这查起来的话,你明天就上报纸!”老秦的声音。 “不光是上报纸这么简单,现在只要查出来吃药马上就送戒毒所三个月。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出了事就很麻烦。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老ANDY的声音。 “我以前也吃多过,不过没这么厉害,叶子现在主要是心脏缺氧,谁快去最近的医院买几袋氧气,快快……”忆婷的声音。 小靓仔飞奔下楼。 叶子还在继续吐。 小玉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行还是送医院吧,这太吓人了。” “叶子……天啊,叶子你不是把胃液也吐出来了吧?”雪儿被吓哭了。 叶子还在吐。她觉得生命正一点一点地被吐出来。 叶子闻到了一丝新鲜的空气,有人把一个袋子罩在她的口鼻上。胸口好一点了,好像没有那么压得慌了 天和地都在转,叶子眩晕地已经快没有别的知觉了。 所有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而生命如同游丝。 ; ; ; ; ; ; ; ; ; ; ; ; 21 叶子在第二天下午居然看到了阳光。———自然的阳光和生命的阳光。 叶子就对自己笑了:活着真好。 小玉躺在叶子身边,另一张床上睡着那个台湾小靓仔。 见叶子睁开了眼,小玉疲惫地一笑,她轻轻摸着叶子的头发说:“天啊,宝贝儿你醒啦……” 小靓仔听到声音也下了床,说:“有没有好一点?好一点吗?吓死我们了……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可能他去别的房间通报了一下,雪儿、青青和忆婷就同时出现在叶子的房间里了。 大家很费力地听到叶子微弱的声音:“我想上厕所……”于是就七手八脚地把她扶下床。可叶子脚刚一沾地,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子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张异常紧张的脸。而她除了上身倚在小靓仔的怀里,几乎是躺在地毯上的。 小靓仔把手指从叶子的人中那儿拿开,所有人都大大舒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啊……”这句话完全是丝毫没有经过大脑而溜出唇边的,从昨天到今天叶子才感觉到生命原来如此脆弱。 “叶子,你昏死过去了,天啊,被你吓死了……”雪儿回答。 “是休克……” “是啊,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又猛一起来……” “行了,都别说了!先抱叶子去卫生间,她要上厕所……”小玉说。 等把叶子重新抱回床上,青青端来一碗白粥:“加了糖的,亲爱的你吃一点吧。” 粥吃下去,一样被叶子吐了出来,一点不剩。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叶子又昏沉沉睡去……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叶子终于能吃下一点点东西了,最重要的是:吃下去以后没有吐出来。 老ANDY他们上午就离开了,听说打了电话来问叶子的情况。 小玉让青青她们也走,说叶子没有什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