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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我的伤口撒盐_庄心妍_歌曲试听_365音乐网
不要在我的伤口撒盐
庄心妍 不要在我的伤口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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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我的伤口撒盐
演唱:庄心妍
作词:林华勇
作曲:林华勇
编曲:林华勇&林华文
混音:付威
监制:赖剑亮
出品:致力音乐
你我之间 互不相欠
失去你并不可怜
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过去我们不必留恋
离开那天一派胡言
伤心绘成了曲线
你的眼神藏满了欺骗
等你转身 我才发现
不要在我的伤口偷偷的撒盐
你懂得狂妄和自大超出了底线
如果没有爱我的时间
当初为何对我许下诺言
不要在我的伤口偷偷的撒盐
争吵是导致我们分手的火线
我宁愿和你没有遇见
可不可以让我回到从前
你我之间 互不相欠
失去你并不可怜
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过去我们不必留恋
离开那天一派胡言
伤心绘成了曲线
你的眼神藏满了欺骗
等你转身 我才发现
不要在我的伤口偷偷的撒盐
你懂得狂妄和自大超出了底线
如果没有爱我的时间
当初为何对我许下诺言
不要在我的伤口偷偷的撒盐
争吵是导致我们分手的火线
我宁愿和你没有遇见
可不可以让我回到从前
歌词编辑:yue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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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九阙连天涯,旌旗截断声嘶哑,  千里铁骑动尘寰,铮铮铁骨显叱咤.  万里寒光生积雪,弓如霹雳惊鸿弦,  三边曙色染危垣。夜宿凄风伴弦月.  ——  赫宇王朝38年。  惊天的火光铺遍整片天空,大地在颤抖,寒风在嘶声怒吼。  又一批大军在城内整装待命。  城墙之上,女子高立于众人之前,细雪轻擦耳际鬓发,眉弯间浅浅青黛,额间顺下的血液凝固成条条干涸的痕迹,就像幽冷的淬过火的梅。大风掠过,撩起长发恍才露出那张惊人的脸庞,带起令人心仪的沧桑。  “将军!!”  一将士步履蹒跚却不减其速奔向城楼,双腿一曲,跪了下去,  “将军!前方来报,辰遂将军亡了!”  话一落,四下惊呼,悲戚哭嚎之声霎时响起,碾碎了在场人的心。  “将军姐姐?姐姐——”  成宴掩不住的心中悲戚之色,上前拽唤着那名女子。  辰遂哥死了!他死了!  要怎么办,他们没有援军要怎么办……  只见那女子身子明显晃了一晃,浑身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背立着众将,一身血衣在风中徘徊早辨析不出原来色泽。  那总是毅然挺立的身影,如今却开始有些躬背。  “传,归藏全军出城迎战!”  “是!”  “是!”  副将领命,飞速冲下城楼,脚步豪迈好不爽快。那女子微微侧身,还可见那个大胡子将军一路狂奔一路边从腰带里抽出一壶酒仰头饮尽,大吼,  “这酒老子存了老久了,好好好!今日痛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宰了那帮兔崽子——儿郎们,跟老子冲出去!”  女子弯唇一笑,眼看视线慢慢开始变得模糊,却把那远去的身影清晰永远镌刻进骨血里。  大胡子,走好。  “将军,辰遂将军的尸首如今在敌方阵营里!要如何……”  来禀将士哭红了眼,那张被尘土所噬泥泞的脸上滑下条条清晰的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家国恩怨,怎抵得过儿女情长!  “不管。”声音清冷,仿佛来自最森寒的地狱,冷得教人毛骨悚然。  众将愕然,却不敢多语。  辰遂可是小姐的性命知己啊!  “将军!辰遂将军是殉国的……”将士还想说什么,立马被女子的眼神所箍。  “我说,不管。”站在风雪里的身影,映着身后冲天火光的战场冰冷的神情宛如鬼魅一般凄厉。  冷书怀递来凌厉的眼神,昭峰很快示意,飞速将那还在哭号的将士拉下了城墙。  苍芒山缺,如果没有明天,回来又何用。  女子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城下堆尸成山、断壁残垣。苍茫野,荣枯迭,风炽烈,燃身伤。只有一墙之隔,前方便是恶鬼索魂,人间炼狱。  心间一窒,压仰的血气再次不受控制的自嘴角溢出,然灰的衣袍之上,划上点点红梅。  辰遂,不要怪我把你推在了家门外。  不要怪我狠心不让你回来……  心间碾痛,一波缠着一波,瞬间裹身,逼得她几近窒息。  “将军,这是我们最后的兵了。”冷书怀上前,艰涩地道。  打完了这些兵,就没有了。  话语刚落,城墙下士卒骤然发出一声痛苦尖锐的哭嚎,  “张将军殉国了!!”  女子紧紧阖上眼睛,忽然之间,头痛欲裂。  “姐姐……”胥染上前想搀扶住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  下一刻却见那女子忽然朗声长笑,明亮的眸子尽是泪,笑得那般酣畅淋漓,笑声却是冰凉透骨,让人听不出半分笑意。  那双眼如淬了火般异常明亮,  身后的冷书怀心痛的巨剧更甚,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脸。  落日红妆,她从前就笑他看不穿她,其实她只是把自己的心藏得太深,如今那浓郁悲烈的气息一层层的裹着她再也掩盖不住,在看尽浮沉后只剩如斯痛意。  那个男人……居然还不派兵而来。
    城楼突然传来城门转轴的声音,众人诧异,之见城门忽地被打开,一只单影策马狂奔,细看,见他身负数十柴油与火药,单手持着火把,直向敌人阵中冲去。  “成宴?成宴!你要做什么,成宴!!!”  那女子突然浑身重颤,一反死静,神色绝望慌忙上前趴着墙垣死命的嘶吼,“成宴!回来……给姐姐回来!成宴——”  那只身影像是听不到般,依旧朝前驾马狂奔,赫宇将士一路砍杀自发的为其撕开一条狭路。  只见寒光一闪,箭矢如雨落般朝他袭去。马儿的臀上、腹间分别挨了箭,吃痛嘶鸣。  剑雨下他不躲不避单手驭马,毅然拔出没入心脏的数把箭矢,手离缰绳,放马嘶吼奔腾,在近距敌营几丈前,抽出引线,点燃了腰身上的火药,一路刺进敌人心肺。  “轰——!”地一声,如平地掷雷,下一瞬,整个战场如被撕裂般开始轰隆颤动,转瞬撼天动地……  前方有什么闪耀,刺目的火芒在空中如电飞过,挟着风被划破而发出的虐吼,那一刻,她恍惚间明白了,  那一刻,忽然笑了。  那最后回望城墙的一眼,那最终如孩童般依旧讨喜的欢笑,  成宴……  “好好好!我家的男儿不愧至死心如铁。”  等姐姐,成宴,再等等姐姐。  她蓦然转身,目光坚毅,从未如此的锋锐,恍如神邸一般,拔出长剑,振腕一挥,大喊  “传令下去,留驻三百军守城等待援兵,冷书怀负责。其他的将士随我一同出城!”  “是!”森寒的应答。  “是!”噬人的目光。  “是!”亢奋的嘶喊。  女子解开近日来无暇顾及的青丝,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银绸,丝质绝好,莹莹泛光,那是皇族才配有的布绸。  我等你……  可是,他们都死了,都打没了……  国破山河,我再也做不到漠视不管。  一个伶俐的扎绑,她飞速将银绸住青丝,一个跃身,率先下了城楼。大吼,“开城门!”  话罢,一身影置于她跟前,伸手阻了去路,眉间隐痛,“别去——援军会到的,再坚持一下,他会到的……”  城门一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女子驻足,怔然地看他的眼睛,半晌竟是微微一展颜,手持着长剑,将视线放向了那片抹了灰的天,似是看到了一场盛事繁华,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将他送至天下至高的地方。他吃了很多苦,付出了太多,那是他应得的。”  他的心底蓦地一沉,浑身如被打入冰窟,变体生寒。  哥——她居然比我更懂你。  城墙外又传来新一轮的攻城声,黑烟再起,爆破声一波接着一波,似有千钧,发出夺魄之声,撕人心肺。  敌军也在誓死最后一搏了。  城门魄叫嚷,鬼哭魂嚎声不绝于耳,随着风声在传进墙门内回荡,  “我不能让他辛苦守着的江山容人觊觎毫厘!”  她一侧身,只见身后数百将士阵齐整待令,甲胄鲜明,枪剑刃亮,肃稳禀然而立。  “开门!!”  ‘哗’地一声,厚重的城门在她的眼前缓缓开启,没有马,敌人只在近身几丈。  她咬牙,挥剑向天,  “杀!!!”  话罢,率领着将士冲出了城外。  “将军走好!!”  霎时,守城的士兵发出震天动地一致的喊声,刚烈悲壮,直冲九霄!  她弯唇一笑,举剑刺入战场——  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再陪你去看桃花飞舞,  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我再也不动不动就耍小性子,  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陪你到很老很老,老到你再也抱不动我。  我也答应你,我会尽全力,送你一场繁华盛世!  一尾飞箭破空射来,铁矢射入身体,喷溅出的血犹如一朵怒放的花。她恍惚笑了笑,抬手拭去唇边的血丝,勉力起身,举起剑厮杀。  一颗颗头颅、一截截断臂、一声声惨叫,只闻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带着腥味,溅在她的脸上。她也分不清眼前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援兵、援兵……  快带仅剩的数百儿郎回家……  看着身旁从前还与她相伴而笑的人一个个倒下,然后被簇而分尸。心已麻木,手起刀落,一刀砍下车胄的头颅,鲜红的血自那断颈之处喷薄而出…  厮杀间一道身影恍然出现在她身侧,寒光一冷,来人被一剑狠狠贯穿了身躯,重重的倒下,再没有爬起来过。  黄色的裙摆……  胥染。  那侍卫不及,被她一脚踢飞远远地落地,歪着头咽了气。  她抱起那具连最后一句话都未开口的身躯,单手持剑,杀开了一条血路,众将围护。  胥染,她不能死在这里,她是皇朝的公主,她不可以被分尸。  眼角瞄到一处死尸堆砌的小山,箭如疾雨。  不能死……  我还不能死。  顾不得全身数处中剑,使出全力把她拽在那座小山之下。复又伸出颤抖的手抚了抚她染血的脸颊。  胥染……  好好睡吧……睡醒了,援兵就来了……  她笑。  漠然转身,终于挺直了身,手持着剑,慢慢步入战场,数丈之内竟不敢近敌。  蓦地,耳后疾风破空,骨骼断裂声清晰响起,一敌军举矛贯穿了她的肩臂。  凄厉的吼声从城墙上响起——  她猝然一弯,踉跄两步,以剑拄地,出了口气,飞快地搬断露出身躯的半只柄。  城头火光烈烈,杀声震天,箭石破空之间急如骤雨。  不消片刻,她便被跃跃欲试的敌军团团围住,刀剑甲胄的寒光熠熠耀花人眼。千万战鼓齐擂,鼓声动地,滚滚朝她而来而来,声势之间杀气震天。  “不——!!”  剑落、人倒。  眼前,是数把向她刺来的锋剑,滴滴渗血,寸寸端魂。  就在这时,城墙上有人激奋哭吼——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哭泣的声音仿佛从云端深处传来,遥远得她费力听清。  有一种眼泪是委屈,有一种眼泪叫幸福。  勾唇一笑,眉眼全是馨然的笑意。  仿佛又看见他持剑策马而来,看见他幽邃的目光穿过连天锋火,直抵她魂中最深的地方。  那是她,一生的痴惘。  ——  吾爱至厮,  妾已心足,  君定会意。
    时间:2011年。  一击枪声撕裂夜的宁静,如电急般射向一群身着黑衣众人之间,来人刚想反击蓦地额间出血,顷刻毙命。  深巷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连细微的呼吸深只要稍加用力便可叫人闻声丧命。  黑夜里冬日肆虐的大风夹杂的如冥纸般苍白的皑雪从天空中落下,道不尽的诡异肃杀。  保镖被击杀,黑衣首领开始略显慌乱,虽无人开口,可却能听见枪支上堂之声。  一男子上前,瞧了眼略有光点的巷口道,“齐大,我们冲出去,赵叔护你,我开路,定能逃出生天!”  语毕作势拽这着对方衣袖准备突围。  被唤‘齐大’的男子一听,猛然拂开他的手,脱口怒道,“你找死!秦家故意留个光点就是让我们飞蛾扑火,秦菉薆那女人现在连藏身在哪都找不到,你要死也别拉上我!”  话还未落,却忽觉前方火光大亮,接着整条巷口突然曝光在大片光束之下,光影窜动,阴暗交错。  “老天!”惊恐的数名男子抬首望天。  一名女子背对着月光驻立在墙檐之上,一身红衣分外惹眼,犹如地狱业火红莲招魂夺命。  “秦菉薆?!”  四下皆惊。  这三个字如颗炸弹在众人心下轰然炸开,让他们仅剩的希望瞬间崩塌瓦解。  秦家这次为了阻击他们居然不惜派出秦家公主出面。  那女子从高高的墙垣上跳下,身轻如燕分外矫捷。一双眼睛射出嗜血的光芒,凌厉而戾气,周围的人都被他气势所压,竟不敢妄动。  “齐大,真是许久不见了。”女子眉眼一挑,慵然笑着,竟让人觉得感受不出丝毫生气。  “秦小姐,方才我已与令堂交涉过了,中东的军火线我不能卖,我们‘齐家’就靠这混口饭吃,您要捣了我们这生计,叫我们怎么活。”  ‘齐大’缓缓开口,不让声音流露半丝颤抖,嘴唇却抑制不住剧烈打颤。  那女子听罢,脸上笑容猛然一收,霎那间整个神情变得诡异,一个闪身,欺近那些人跟前,  “中东的军火?你当我傻子?”  那人心头一凛。近身一人突然血雨喷出,洒了他一身,眼一翻倒了下去。  一秒的时间,杀、杀人……  ‘齐大’满目骇然,只觉一股股寒意从背脊升起,浑身颤抖。  “你们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一身转身欺近那男子身侧,低头凑近他耳畔,“或者,你想联合其他下支一起反了我们秦家?”  明明近在身侧的明艳烈红,邪佞锐利,仿佛可以直接刺穿人的心,摧毁人的灵魂。  “我、我没有。”  眼角却瞄见下部寸履挪步至那女子身后,缓缓抽出手中的匕首高高扬起,月色下泛起令人胆寒的光。  “秦小姐……”男子挑了嘴,似是见了胜势,“‘齐家’虽是你们下家,但是在中东要想轻易的更新替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话还没说话,只见那女子一个翻身,恍惚间拔刀出鞘,刺入身后那人的心脏。方将主谋手刃,却见巷口一排排车辆并列停驶,车灯烁亮,寒森透心。一群黑衣迅速推门下车森然立成二列,只见一男子遂才从车内踏出,周人后簇,面目冷峻直朝巷内走去。  秦菉薆睁睁地看那男人走进,敛眉不语,收了手中的刀。  “齐大,深夜冒犯实属不礼。”牵动一丝微笑,语气云淡风轻,“这生意上的事可以慢慢的谈。”  齐大心中大悦,身侧一人却不想就被人箍住脖颈,脸色惨白,“只是,谁准你动她?”  接着‘咯吱’地骨裂一声,那人脑袋一歪,断了气被他扔下了地。  “我、我……”齐大浑身哆嗦  秦菉薆静静地望着他,月光下疏狂恣意,黑发如墨,眉目朗朗,她全心眷恋的脸庞。  “谁允你私下寻他?回去。”声音冷厉,那******不化的冰冷表情如今只剩一片冷酷,语毕,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去。  秦箓薆藏在身后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头。
    地点:秦宅。  清晨,庄园的灯火还未熄灭,远远映衬着未明的天衬托出温暖的光线,一整个庄园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之中。  “小姐,先回房吧,你站了一宿先歇歇吧,先生的气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望着远处紧闭的大门,那是这庄园主人独立的院落。  一夜了,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没有错。”她死咬着牙,目光紧紧锁着那扇门。  从前,就是她负责对那些谈不拢的大佬们负责暗杀,为什么这次就不准!为什么不可以……  “小姐,那位齐先生,怎么算也这是这冯小姐的远亲,你如此要挟,将来冯小姐要嫁进秦家不是徒增隔阂嘛?”  管家语重心长的道。  小姐是先生十几年前收养的孩子,一路经先生精心调教,所立下的功迹在道上的任何女子都无法比拟。  这孩子,以赫赫的战功,拜托了养女的头衔,稳坐秦家的第二把交椅之位,再无人可及。  眼眶一酸,只是冷痛,彻了眼角眉梢,  “难道要让那个人为所欲为吗?”中东的军火是她当初答应他拿下,只要她能拿下,他就可以不娶那个女人。  “那也是我的决定。”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二人抬首一看,见厚重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一个孤傲的身影立于门前石阶上。  一夜了,她生生在他面前站了七个小时,他终于开了门,却给她的是这种话语。  “小薆,我很早前久嘱咐过你,即便中东归你管束,但这事你插不得。”他开口,冰冷的语调里没有丝毫暖意。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精心的抚养,她第一次举枪,第一次暗杀,第一次完成全部任务,都是在他的督导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也没有人,能比他更能伤害她。  “因为是冯潇潇吗?”她脱口问出长久以来的疑问。  你爱上她了吗?  你爱上了么?  男人冷冷看她,唇角紧抿如薄刃,“你不需要知道,管家,宋小姐回去。”  “我不需要知道?你名义上是我的父亲,生活里是我的天!你说我不需要知道……”  她的心觉得疼痛,疼到窒息的痛。  那为什么,从小就让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只能有你!  男人离去的脚步一窒,目中神色莫测,“或许我可以送你出国,等婚事一罢你再回来”陡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这么断了。  因为眼前这个女孩蓦地笑了起来,笑声惨淡,似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你怕我伤害她?你怕我对她不利?”从心头到喉间都是浓涩的苦。“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的家,你要我去哪里!”  那个如瓷娃娃般干净纯然的女孩,如今将他对她的心,剜得一寸不剩!  四下静默,再无人出言。  他凝望她,额头青筋凸跳。  “你到有没有想过……”她咬紧牙关,拼命制止泪水流下,仿佛低喃一般,转身走出他的视线。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我也爱上了你呢。  秦綦,那就别再触碰了我心底最深的角落后毅然抽走。  你明知道,我至于你,在这个世界,再无其他。————  
    地点:中行别院。  一栋华伟的建筑立于半山之间,沿着一条黄金海岸线,于群山间崛起,拥有西欧的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最古老的华丽建筑,秉承其“黑暗的时代”的教育方式,是**上顶尖大佬子女教学的地方。  美丽的校园由巨大的树木及花园所组成,温文宁静的环境蕴育温雅贤淑的女士,同时拥有全球最核心技术测验的一阵套机能管理体系,加上教会气息的薰陶,使得这里的人笼罩在一股浓重的即嗜血又贵族的氛围之下。  午后十分,一群男女在庭院喝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忽然,‘怦’地一声响,一物体坠落之声打破那午间的宁静,众人相望,纷纷的放下茶杯,提起警觉起身。  会有谁还能闯进这不满警报的空间。  一年轻男子走出众人间,当看见玫瑰墙边卧倒的一个身影时,顿时震骇无言,冲了过去支起女子的身体,急唤,  “秦箓薆?!箓薆——”见女子紧闭着眼,浑身颤颤发抖,他撩起她的风衣往她肩胛及腹部一探,入手满是湿意。眉间一蹙,立马抱起她往内院冲去。  “老天?是箓薆?”一女子上前,追着那男子跑,一路吩咐近卫,“赶紧,准备酒精、刀!!”  四下惊呼。立马为他们散开一条路。  刀一颗子弹被掏出,女子浑身重颤,满面的冷汗棽棽,面色死白。  “箓薆?”男子缝合好伤口,拖了手套,那立在一旁的年轻女子收拾了一片狼藉的手术台。  “嗯——”秦箓薆点了点头。  “最近不要沾水,等麻药退了可能会有点疼,我在你衣袋内安置了止痛药。”男子脱了手术服,弯腰将秦箓薆抱离手术台,安置在一张床上。  女孩倒了杯水,坐在床边,试了试她额间的汗水,问,  “做什么去了。”  “中东、杀人。”她费力的突出几个字。  年轻男子蹙眉,拉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我记得中东是你的属地。”  在自己的属地上受伤,开什么国际玩笑。  “冯家旧部不愿见冯潇潇与秦家联姻,联合了齐家。”她一字一顿道出事实。  “可秦綦似乎对此漠视不管。”那女子掠了掠她的鬓发,道出事实。  “他要送我出国。”  话一落,二人一阵错愕。猜不透秦綦到底为何这么做。  秦箓薆靠在枕上,捂着伤口,似是心中有了决定,良久望着年轻的男子,道,“给我一剂新型麻药,一小时就够,我晚上还有事。”说着作势要起身下床。  男人蹙眉,立马起身把她摁回原位,“你给我躺好!你这样子是要做什么去!即便晚上你现在要去哪里,秦宅你不愿回去,你一个要去哪里。”  “去准备。”  那女子一听,干脆一手拍开那女子伸出穿的手,箓薆呼痛,埋怨的看了她一眼,  “罗靖,你想痛死老娘!”  “哟,来人气了啊,知道痛还走,有什么事让张谦去做。他家最不及你家那位,但好歹也是卖火药的,弄点设备有什么困难,你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才午后捣腾什么劲。”  箓薆无奈,只好误着伤口躺下,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出错了已经。”  “那又怎样?你让那个70后的宅男出手啊,干嘛什么事都为他卖命,人家都要有老婆了你算——”  “罗靖!”张谦出声制止。  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靖不甘不愿的努了努嘴,从小他们三个就是玩到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秦箓薆那心思自然逃不出他们的眼。  她只是不甘,每次任务受伤箓薆总不回秦宅接受治疗,而是在这个小手术台上忍受他们这个半路医生的捣腾。  后来她才知道,只要回去,即便任务成功受了伤在秦綦的眼里都是不完美的。那个男人,硬是把箓薆当成男人般磨砺。  箓薆翻了翻白眼,扯不动她,干脆静下心来休息。  “话说,你这周的单词还没背,邱老头刚才上课没瞧见你。”  箓薆:(╰_╯)#  罗靖:箓薆,你欠了那老头好多的单词,话说,  “君子坦荡荡,小人背单词。”  春眠不觉晓,处处背单词  少壮不努力,老大背单词。  千古兴亡多少事,只因满朝背单词  举头望明月,低头背单词。  商女不知亡国恨,一天到晚背单词!!”人已经亢奋的站起来了。  秦箓薆喷饭!(作者,我受不了,快让我穿了!!)  “赶紧帮我把她拖出去!”  
    夜晚,千乘箓薆一身黑衣现身在市区最繁华的赌场,这座充满古罗马时期氛围的赌场被**大佬们誉为人间的天堂与地狱。  建筑身后的悬崖,前靠一个大型露天舞场,来来往往全是华服重妆的男女。  “你决定了?非得杀了那齐大?”宋黎望着眼下的赌场问。他专伺她一切情报数据网。  “是。”她抬眸看他。  “究竟是……为什么。”他亦低头望住她,目光深邃。  她不语。依旧笑着看他,良久沉默,只听他沉沉叹道,“罢了。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你这倔强到极限的心哪能容得了我劝。”  她斜睨了他一眼,从衣袋里取出发带将一头发丝扎起。  宋黎一看,便知她要开始了。忽有焦虑,忍不住开口,“杀了齐大虽然是最直接的办法,但这么做,怕是会惹先生不快,箓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  还能为什么?  见她依旧不愿开口。开始低首检查枪支,他知再多说无用,通过无线耳机联络之后,道,“十四人,三点钟方向。”语毕,抽出袖中的针管,在她撩起渗血的伤口附近注射了麻药。“一小时药力,计时,开始。”  话罢,针孔一抽,躬了躬身退了下去,他必须立马回总部就位,秦綦太多敏锐一定会察觉。  也那一瞬,箓薆飞速放下衣袖,从窗沿下跳了下去。  一路慢走,心下记录来时的方向,脑海里不停的掐算时间及位移,慢慢挨近三点钟的方向。  却在下一秒被一只手握住,手臂尽管打了麻药还有些生疼,她蓦地警觉转身。  ——冯潇潇  “箓薆?你是箓薆吗?!你怎么来了”  风潇潇一袭水蓝的礼服,显出身材的完美绝伦,青丝高绾,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  果然,是他爱的模样。  那样在黑色世界里的人,自然需要这么个精灵般的人在身边守护。  蓦地想起什么,风潇潇怎么在场!  “你怎么来了?”她把她带入角落,企图劝离。  那些的炸药足够把她炸的稀巴烂。  “齐表叔带我来见识一下赌场。我正准备过去和他们会合。秦綦没有来吗?”她朝她身后张望,见她身后无人,有些失望。  “回去。这里不安全。”她拽着她纤细的手往门走。  “为什么?齐叔他们都在,我还得和他们会合。”冯潇潇被她一路带着走,满脸的不解。不懂为什么平素里不爱理她的秦箓薆,今天见了不但多话还拉着她走。  “就因为齐大在你才不安全!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他保护自己的饵!”秦箓薆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瞄了眼秒表,指着门,大吼,“走!!”  单纯如她,从小被人守护怎么会懂人心险恶!  齐大要反了!  她就是箍住秦綦的饵!  “你!”冯潇潇被吼得驻在原地,这是远处有人叫唤,“冯小姐,我们找你好久——”话为落,震天动地的爆破声急剧的从三点钟方向响起,隐杂着喊叫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下意识的,箓薆上前抱住了冯潇潇的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轰——”爆破声连续不断,炸得人耳鸣生疼,一股股强劲的压力一波一波的撞击着她的身体。  身下的冯潇潇惊恐失措的尖叫声。  巨雷般的爆破声猝然冲破天际,四下全是尖叫的哭号,  箓薆咬牙,将冯潇潇死命拽着她手臂的手扯下,伤口被撕裂疼得她险些没了知觉,才四十七分。  张谦那小子!  她拽起哭得凄惨的冯潇潇,知道现在她是走不了,齐大的人肯定四处寻她要挟,耳边是凄厉的哭喊声,一声声的叫唤,  “綦——”  “綦你在哪里——”  心间碾痛,不顾她的呼喊,一把拽过她跟前,大吼,“别哭!齐大把你做饵来要挟我父、父亲,你要保护他,知道吗?所以不许哭!”  冯潇潇一愣,瞪大了眼,失措的用双手捂了嘴,泪水依旧在流。  “怦——”  糟!被发现了!  秦箓薆立马转身,压下冯潇潇的身躯,“俯身,跟着我。”遂拉着她冲了出去,  一路枪击声不断,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眼眸晶亮嗜血,一枪枪都精准的瞄向对方的心脏。  带着冯潇潇一路往大门跑去,却在近二十米的地方竟然发现,门口出全被齐大的人堵的严严实实。只要有人朝门跑去,立刻变成枪下亡魂。她蓦地停下脚步,静静的不语,冯潇潇在她身旁哭叫,“怎么办,怎么办!齐叔是要杀了我!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见秦箓薆闭眼不语,以为她被吓傻了,拽着她的手臂死命的摇晃,“箓薆!箓薆!你怎么了?你不是秦家最厉害的人吗?你不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吗?快想想办法啊!”  又是一声爆破声响起,她本能的捂住耳朵,却在抬首的瞬间看到了满手的血迹,这、这……  她没有受伤,不是她的血,那是——  
    她蓦地停下脚步,静静的不语,冯潇潇在她身旁哭叫,“怎么办,怎么办!齐叔是要杀了我!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见秦箓薆闭眼不语,以为她被吓傻了,拽着她的手臂死命的摇晃,“箓薆!箓薆!你怎么了?你不是秦家最厉害的人吗?你不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吗?快想想办法啊!”  又是一声爆破声响起,她本能的捂住耳朵,却在抬首的瞬间看到了满手的血迹,这、这……  她没有受伤,不是她的血,那是——  下一刻,腰间一紧,她被带入一具同样纤细的怀里迫这她急速行走,她望那怀里一看,才惊觉那血滴子居然从秦箓薆的衣摆隙一滴滴落下。  “走,回舞场,快!”  前方走不了,只能往回撤,现在身边有冯潇潇,不比她自己利索,容不得她硬冲,后方赌场出有一处悬崖,只要时间掐得准,能逃出升天!  她挑嘴一笑,没想到,自己给齐大准备的地狱,如今却可能成为自己的葬场。  背后的皮肤片片滚烫,硌得生疼,手臂处更是传来被撕裂的痛楚。  右手握枪,左手避不可免的要被冯潇潇紧紧拽住。  空气的的隐流变动,她叫她的头俯下,一颗子弹疾射而来,掠着她的鬓发而过。  “走!”她拉起冯潇潇朝身后退去,火光中,忽然瞧见齐大的身影,她缓缓的拔出靴里的刀,将手中的枪支递给冯潇潇,沉声道,  “听好,我不管你杀没杀过人,等会我上前刺杀齐大,他身旁的人定会反击,你就一枪毙了他,听懂了没有。”  “我、我没有杀过人!”那张梨花带泪的小脸如今连哭都哭不出来。  秦箓薆心间一紧,看着她的惊慌失措的摇头,大吼,  “那就想想你和秦綦的婚礼!你要做她的妻子就必须活着出去!”  冯潇潇愣住,遮天蔽物的大火中,那女子浑身是血却禀然无畏的眼神深深的震撼住她。  他们都说,秦家箓薆,是道中最聪明也是最漂亮的女人。不但有着令人胆寒的勇气,还有绝顶聪明的头脑,她从来都被秦綦需要着。  迫切的需要着。  当初,她还不大开心,因为千乘渚冯家公主的她是何等的娇贵,母亲是英国贵族,父亲是垄断整个西洲赌场的大亨。她不信她会输给她。  可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  秦箓薆,却是是暗道上绝不可替代的神话。  她颤颤的点了点头。  箓薆立马俯身前行,漫天的大火是她最好的伪装,持刀那手只觉麻木剧痛,几握不住,  齐大不死,齐家就不倒,别说现在出不去,没法乱了他们阵脚。在将来冯潇潇就是齐家在秦家最大的把柄,也是秦綦的致命的弱点。  秦綦为了冯潇潇活着其他的理由让他不死,可是,她做不到。  她会毁了一切阻止他幸福的任何人!  她渐渐的绕到齐大的身后,与躲在角落的冯潇潇叫唤了个眼色,从身后蓦地一脚踹在齐大的小腿关节处,在他屈身的瞬间,伏上了他的后背,单手将到刺入他的心脏。  霎时,血雨喷出,洒了她一身,齐大大吼,眼一翻倒了下去。  身旁之人惊觉,举起手中的枪朝她射去,她一惊,拉过齐大的身躯挡了腹部一枪,转身大吼,“开枪!!!”  “怦——!”那将再次举起的手蓦然坠落。  箓薆心底一松,丢开齐大的尸体,跑到已然木讷的冯潇潇面前,看她煞白的小脸,“走!”却发觉她根本拽拉不动,转身,却看她蹲在地上开始哭泣。  她明白,至此,疯潇潇的勇气全部消耗殆尽。  “我们走,我带你走,很快就能见到秦綦了。”她撑起她的腰身,使出全身力气向后跑。  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除了秦綦这个名字,还有什么动力成为她逃生的动力。  “你会穿上洁白的婚纱,画最美的妆,成为最美的新娘”她漠视自己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咬牙撑起她的身体奔跑,“你们会接受全世界人的祝福。”  冯潇潇顿时眼睛一亮,身体开始有了些力气,双手撑着秦箓薆的双臂用力的迈开腿。  悬崖近在眼前,她加紧脚程,忽然一辆飞速的跑车冲进火场,带着刺眼的黑。  “秦綦?!秦綦!他来救我了,来救我们了!”冯潇潇看到秦綦的身影,架着车朝他们飞速疾来。  可是,忽然左侧一大批人向此处涌来,带着森然夺魂的杀气。  不好!  她蓦地转身,想阻止秦綦的车,却发现冯潇潇的手中闪烁的手链。异常的刺眼。  “这是秦綦给你的吗?”突然抬起头,对着冯潇潇问。  “你说什么?!”冯潇潇错愕的看着她。  后面是悬崖,秦綦还在跟人拼杀,左侧还有一帮子人,她到底在干什么!  “是他送你的吗?”  冯潇潇看她忽然像变了个人般,瞬间没了任何生气,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固执的问她这个问题。  突然,秦箓薆浑身一颤,一颗子弹没入她腹部,她咬牙,蓦地紧紧的盯着她,  “是不是!”  “老天!!”冯潇潇以为她疯了,见秦綦的车身已近,哭着朝他的方向跑,  “綦!快救我、救我!”  秦箓薆浑身骤冷,微微低下头,两手竟都剧烈颤抖着。  不是冷、不是疼。  是绝望。  那是她在澳洲原始部落里寻了三个月送给他的护身符。  她的心。  秦綦单手驾车,左手持枪,转头大喊,“小薆,七点钟方向,十秒后拉住潇潇一起握住我的手!”  眼看着万丈深渊就在眼前,左侧涌来的人没有秦箓薆抵挡,只靠秦綦的枪支根本支撑不住,冯潇潇完全崩溃,嘶声哭喊,“綦!我好害怕,快救救我。”  “潇潇别怕,我就来,乖,好好呆着!”  ——九  碾心的痛。  “綦,箓薆疯了,她不开枪,我害怕,我害怕!”  ——八  秦綦一看情形,立马煞车急转,车尾一扫,撞飞了三人。单手飞速对准欺近跟前的来人额头,一枪毙命。  准确的到精妙的算法。诡异到恐怖的抢技。已是神乎其技。  ——七、六、五、四  秦綦飞速调转车身,大吼,“小薆,护住潇潇,三秒。”  秦箓薆缓缓的抬起头,看了眼冯潇潇手腕上的那颗珠子。又看向已然近身的杀手。  蓦地,笑了起来。笑得泪水纷飞。  他知不知道,她腹部中了枪,手臂的伤口早就被冯潇潇撕烂,她浑身都是血。  她已然没有力气再抱起冯潇潇再把她送回他怀里。  护住潇潇……  惨然一笑,他的话像利刃刺裂了她的心。  ——三  她一个转身,抽出冯潇潇手中的枪,对准了身后偷袭秦綦的杀手,  ——二、  左手架起冯潇潇,一个转身,背后中了一枪。  “小薆——!!”凄厉的狂吼声响起。他霎时才看到她滴着血的满身的伤痕。  ——一、  “再见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泪水模糊,轻声的低囔。  蓦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哭泣冯潇潇用力推入他张开的臂弯里,身体向后,摔下了悬崖。  那炎烈火花照亮了半边夜幕,是这个送给她最凄厉的谢幕。  从前,我觉得,我是你生命中的不可取代,所以,我拼了命的逼迫自己,跟紧你一寸的脚步,怕你会丢开我。  我带着回忆里微薄的幸福,一路承受自己不能承受住的,忍受自己不能承受的…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是我荒谬的人生里唯一真实与希望。  这样的选择也好……  我本就是被人抛弃的人,可是,我一路的恐慌全部应验。没有你的家,到哪里都不重要。  后来我才发觉,现在你的眼睛里,她比我还重要……  和从前一样,只要你要,我就护着。  其他的,都不重要。  
    虚幻朝代的城墙,写满秋雨菲菲的过往,  宫檐滴漏的声响,打湿时光悠悠的回廊,  戏台上谁在唱,千年不改的面具脸庞  戏台下谁在望,梦里泪光盈盈的心伤  领悟命运的方向,成全一生一次的念想  指引神明的目光,探求生的方向。  说一段玉满堂,闻一季梅花香  空望绘在纸上地老天荒的芬芳。①******  梦里有人低声梵唱,不停的迭声重复,由远及近,由近及轻。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是谁在我耳边反复梵唱,一复一遍。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谁家的轻唤渐响渐远,缥缈不清何方。  是谁的手抚慰我疼痛的眉间,抚恤我一生的苍凉。  是谁的声音唤醒我心底的那丝弦,渐起我孤寂的心伤。  这,似乎已经不再是我的季节……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她蓦地睁开眼睛,一片淡粉的梅花袭入眼帘,带着甘冽的清香扑鼻而来。  下一刻一双大掌向她伸来,不急不缓,捧起她的头将她凑近一张陌生的脸,  “懒蛋,起来,日暮了爹还等着用晚膳呢,快点!”  在说什么?  没有回应,她皱眉,锁视他的眼神幽测。  “诶,起来了,还要我扛你过去啊,都多大的人了。”  她愕然仰首。“我说,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几疑身在梦中,不由喃喃道,“这里是……”  “是你家啊。你脑子被驴踢了啊。快起来了。”  话罢,一只手臂探来,她立马下意识的甩开,慌忙撩起衣袖一看,  没有伤。  可这衣服,这是什么衣服?  “千乘箓薆,你不走我自己走了。”男子转身就走,搞不懂这丫头怎么一觉醒来变得奇奇怪怪的。  箓薆?千乘箓薆?不是秦箓薆……  “等、等等!”  身后有人急唤,男子挑眉一笑,转过身正了脸色,“怎样?”  她缓缓开口,不让声音流露半丝颤抖,“我、我是谁?”  “你是我妹!”  男子终于按耐不住,一把拉起头脑不清楚的妹妹往山坡下走,“待会晚膳后我还得跟爹去校场练兵,昨日你提的阵法晚上得好好观摩观摩。”  练、练兵?  刚下了坡,她惊觉自己必须抬头看他,她相信她绝对不矮。  “等等。”见远处有一方湖泊,她立马送开她的手跑到湖边,却被湖里的倒影深深震撼住。  这是自己的脸!  可是,这又是自己年幼时的脸!  还有这装束。  “小公子好!”一溜士兵停下躬身行礼,复又从她身后经过走远。  喉头发紧,心口似被一只大手揪住。  还是、男子?!  那男子依然满脸黑线,一把扛起蹲在湖边的妹妹一路穿过重重兵阵往宅里带。  而这一幕居然让巡逻的士兵视若罔闻。  我从他的肩头回头看,  ——落日红霞,熠熠于辉,旌旗猎猎,那耀眼的盾牌,密密麻麻如聚成一面辉煌的明镜,日光灼耀映于其上,折射出与天同辉的壮阔。  行人弓箭各在腰,金戈铁马还能听见戈戟隐动之声,  一群骑兵叱咤策马,瞬间烟尘滚滚怒马如龙,驱驰而去。  她终归认清事实。  大漠飞烟,残阳如血。  她穿了……******  当夜,她被那所谓的哥哥和爹带至高台处,亲眼目睹了一场惊天的阵势变换。更叫她吃惊的是,这套变法还是出自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千乘箓薆之手。  一个,估摸十岁大的孩子。  竟有如此惊人的睿智。  看着眼下的兵卒步脚一致,马蹄如雷动地,周身散发肃杀之气,瞬息间变换队阵,攻杀。大将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设,不同之处在于,机动兵力在外,结成若干游阵,临战时向同一方向旋转,轮流攻击敌阵,形如一个转动的车轮。  将那佯敌的军队轻易的就围堵掌控在方寸之间。  看着那黑甲汇成的洪流吞噬那抹绰绰光亮,她不得不震撼。  深知谋略布局的她,也开始佩服这个叫千乘箓薆的女子的心思。  她扮作男儿,才是真正的苍生之幸。  “好好好、我儿不愧睿智心思,阵法妙绝!好啊!哈哈哈——”身旁一身着甲胄的男人抚掌大笑,眉目望来却掩不住的骄傲。  其他将军也纷纷附和,满心诚服,“小公子虽年幼,如此智慧真真是叫人敬佩啊!”  那女子的兄长也笑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薄奚确实是我千乘家的骄傲。”  她有些嘲讽地挑起眉,清亮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天之骄子其实早已不在人世。  那些人个口中的“千乘箓薆”早在冥冥中死去。  只是,她为何明明女儿身却扮作男儿装束,这其中又有什么渊源。  她抬眸,望着这轮塞外的明月。  明明同样的一轮月,明明同样的一片天,如果这是她的来世,为何又要保留她原本的依恋。如果只是一场梦,那是否醒来后依旧要目睹对他挽着别人的手步入礼堂。  千乘箓薆,你如此仓促离去,是救我,还是误我。  “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心中愈加慌乱,不知自己留在这里该说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薄奚,等等,哥与你一道。”那男子唤住我,转身朝父亲道,“前阵子刚病愈,夜里风大,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也好,早些休息。”那将军点了点头,目送一双儿女回去。  
    箓薆与他一路步下高台,往内院走去。蓦地,一只手伸出阻了她的去路,脚下一顿,抬眸看他,  “箓薆,你怎么了?平常总爱咋咋呼呼的,午后睡了后就这般没精气,可是又病了?”  一时愕然未及开口,却听他话锋一转,厉色道,“估摸不是又干了坏事?”  她有些好笑,歪着头看着这具身体的哥哥,第一次用心的打量他,  健康的肤色,个子高大,身躯凛凛,疏狂恣意,细看,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神似。  那大大的眼睛如今闪着担忧的焦虑,看来是如此的温暖。  她皎洁一笑,开口,“我考你几个问题,你要答得好,我就告诉你今晚那阵破解的方法。”  果然,那男子点了点头,一脸的兴奋,“你这丫头可是从来都不透底,如今倒是主动,你有什么事就问吧!我肯定都告诉你。”  倒是个直爽豪迈的性子。  她垂眼片刻,一边倒退着走,边开口道,“薄奚与箓薆这名字你更喜欢哪一个?”  那男子也跟上,一脸的笑意,伸手刮了下她鼻尖,“当然是箓薆,这是娘生前给你取的名字,道你周岁时在那密密麻麻的‘选字谱’自个儿选的,箓薆箓薆,多好听。只是‘薄奚’是先皇赐的字,你又扮作男子,故才在外唤的。”  果然是因缘巧合。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手指轻拨这身男子衣袍,突然道,“我又不爱穿着男装了,我要作女……”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掌捂上了她的嘴,对方的脸色突然变了,目光从那片温和转到成阴霾,满目尽是震惊。  她挑眉。  他瞪了她一眼,伸手拉她近屋檐下,望了望四周,才沉声道,“箓薆,这是欺君的大罪!”  他见箓薆也反瞪他,漂亮的眉目有与自己一样的坚持,干脆拽起她的手往他宅院里带,一路无话,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回廊,终于再他的房前停下,  “都下去。”  “是。”守军领命退下。  “进去。”他再不看她,转身步入屋内。  刚进屋,怦的一声,门应掌风合上。  “箓薆,跪下!”他命令。  箓薆心中却是不甘不愿,忿忿睨他一眼,转瞬便看见一副女子的画像挂于墙上。  身穿一袭紫色的衣袍端坐在水岸边,低眉敛目,姿态娴雅一如莲花,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  不过双十岁年纪,肌肤胜雪,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是个很美的女子。  这一刻她才明了,她与这兄长这一双漂亮的眉目全是出自这位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娴静的娘。  男子见妹妹终于跪下,自己也在她身旁下跪。空气中忽然清澈宁和。  “小薆,娘为了我们才牺牲的。”  一句话,如平地掷雷,入耳却似雷霆一般。  “千乘家是皇家王族,因为怕我俩卷进这宫墙纷乱,所以爹在娘怀你时便请命守疆。”  他转身,深深的看着她,笑了笑,从心头到喉间都是浓涩的苦。  “皇训,‘千乘家生女嫁作宫廷妇,生男披甲守疆土。’母亲不忍你入宫才做出如此抉择。小薆,你是我们千乘家的孩子,更是娘亲的孩子。皇城宫内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小薆,爹、娘还有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远离皇宫,远离是非。让哥与爹好好的守着你,好吗?”  她仰头看他,他亦低头望住我,目光深邃温柔,把我攘进怀里,“何况,我家妹妹,哥相信,不论男装女装都一般倾国倾城。”  眼里一涩,心间酸痛,却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轻应了一声。  他微笑,摸了摸她的头,开始跟她提起方才校场上的对阵,意态从容,仿佛只在闲话家常,她也出奇的每句话都浅浅的应着。  最后还神秘兮兮的从衣袖里抖出一方女子家精致的绣帕,讲是爹拖人从皇城里带的,刚才偷偷塞给了他的,让她私底下可以干过过瘾。  她笑开。  为孩子牺牲的娘亲、英勇伟岸的父亲、疼之爱之的哥哥。  千乘箓薆!你如此幸福和幸运,你怎舍得离去。  
    隔日,平沙万里寥人烟,时近黄昏,暮色像一张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大漠呈现一派辉煌的金色,无数道沙石隆起的皱褶如凝固的一道道低矮的山丘,一直延伸到远方光影交错的地平线。凭你耗尽眼力,也望不到尽头.  “在看什么呢那么出神。”辛垣在箓薆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肩。  夕阳下,二人的影子被余辉拉得很长,对影成双。  箓薆交搭着双手支着头,目光不移,“你听过一句话么?‘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不是景色,而是你专注这世界的眼神。”语毕浅然一笑,转身望他。  千乘辛垣愣愣的看着这两日愈渐古怪的妹妹,眉头微蹙。  这样的眼神,从前不会出现在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她妹妹身上。  “箓薆,你……”话到嘴边居然噎住。  心里好笑,他怎么会不是他的妹妹。  那无双的眉眼,那洒脱的气韵。  思及她话也认真的思索起来,“以吾心感知世界,心随念起。呵呵……箓薆好意境。”  箓薆也一笑将视线转回天际。  他们这时,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冯潇潇会不会坐在他为自己亲手做的秋千上央求他也帮她摇晃。  冯潇潇会不会走下他为自己开辟的花田里种上她喜欢的玫瑰,代替她的雏菊。  冯潇潇会不会在午后阳光下让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逛湖边的长堤。  冯潇潇会不会挽起自己做梦也想拉着的手,陪他看云卷云疏……  你们……是不是在很幸福。  她固执的望着天空一处,浑身都因为抑制轻轻地颤抖起来。清醨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  你是不是觉得,少了我,再不会有人成为你的烦恼。  你是不是认为,少了我,一定会有人比我更懂得爱你。  只是,你偶然不经意间的一个举措,足够让我认真的难过。  夕阳如火,她的心头仍是一片冰凉。  “你说,人下辈子还会记得上一辈子的故事么?”她嘴角缓缓勾勒起一丝笑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辛垣的心颤了颤,那夕阳下的容颜无端让他感知神伤。  “这人死后过了鬼门关,喝了忘川水怕是再不记起了,前程往事两茫茫了吧。”  前程往事两茫茫……  只是我如今一缕荒魂,天下苍茫,却何处言伤。  感觉到身旁有些深沉的目光,她转头望向他,还捂了捂他无意识蹙起的眉。  试图让自己笑得开朗,轻唤,“哥哥……”  下一瞬,她毫不意外的感知对方的身体颤了颤,顿了良久,那人才闷闷地应了声。  笑意更甚,梨涡荡漾,“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好哥哥。”  坚韧,傥荡,睿智又不失温和。  如果,千乘箓薆没有告诉你,那么请由我代替她告诉你,她有多么的爱你。  她翻看了千乘箓薆生前的札记,还发现那一张张小心翼翼被她藏在卷后的那些画,清丽洒脱的笔触,临摹着他一喜一怒,一感一伤。  射箭、御马、对弈、倚看夕阳。  还有那张始终被压在最后一家四人的画像。  这些的这些,都是她爱你们的证据。  箓薆忽然间有些明白,眼前这个看似粗心的男子,却在用全部的生命与关爱去填补妹妹所有的寂寞与无奈。  他甚至,比谁都辛苦。  然而,千乘箓薆却被他抚育的出奇的出类拔萃。  这俱身体虽年幼,行动起来手脚却异常的矫捷,感知外界的能力放在秦綦训人严格到苛刻的标准里,也绝不比别人逊色丝毫。  见他依旧有些滞愣,她有些动容,坦白,“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良久,感知背后一紧,她被带进一个怀抱里。  “那么,我也有没有告诉你,你是上苍赐予我和爹最大的恩赐。”  她闭眼,低头将头窝进他的颈脖里。  你知不知道……如今是我占据了你对千乘箓薆全部的爱。  我是秦箓薆,是秦綦的养女,从来便是有一天便赚一天的人。  只是如今,死不算死,生不算生。这一缕魂,四处流离,终归要归去何方。  “箓薆,你怎么了?昨日起便正日魂不守舍,连今早的晨练也错过,爹还担心你又跑到哪偷懒去了。”他问,声音很轻很轻。  见怀里之人久久没有回应,低侧着头,却见她眼睛微微有些泛红,眼下有隐隐的青黛,恍然间难以理解她此时的心思。  刚想开口,身后便有兵者步履之声,箓薆立马端坐,身旁的辛垣也一整衣袖恢复了常色。  “公子们啊,倒叫我等好找。”见来人神色高扬,脸上一派熠熠之色。  千乘辛垣好奇,“何事?”  “是‘大胡子将军’从都城回来了,捎带了不少稀奇玩意儿,左右不见您二位便遣了人四处寻你们呢。”  “大胡子回来了?!”千乘辛垣似乎很兴奋,侧身对箓薆道,“他定是捎了好东西回来了,哈哈!好好好,走,看看去!”  “可不是,还带回来都城公子小姐们赏阅的烟花呢,张罗着燃放起来看看呢!”  那士兵也是激动,他离家了数年,好久都没见过边关里的烟火了。  毕竟,这边境关城,燃起任何火信都寓意非常,如今边疆稳定。燃起的烟火又是别番意义。  “薄奚,走吧!我们去瞧瞧.”  箓薆一路被千乘辛垣拉着望城墙走去,一路果见一堆子人在城墙上下忙进忙出,众人脸带喜色,不知有谁嘀咕了几句,众将士哄然笑了起来,  一留着满嘴须子的男子,粗布粗衣却不失大将风范的人正向挥手,“小儿们,快上城墙来看看烟火!”  千乘辛垣一阵好笑,就站在城脚下仰头喊,“大胡子,这日头还没落呢,能见得清吗?!”  “能、能!不能就脱了老子打军棍去!”  此话一出,四下又是一阵阵朗笑声。  千乘家族,世代带兵,治军严禁,却不失人性,平素闲暇时上将下卒自发的打成一气,带兵用兵间自是有大气之风。  辛垣拉着箓薆奔上了城墙。  长河落日,夕阳如血一般将天与地的尽头然成一片如淬了火般的烈红,衔接的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漠,旌旗招展,好不壮阔。  这……便是千乘箓薆的世界。  不久,只闻一阵稀促的细响声,带着依稀的刺鼻的硫磺味,第一簇烟火直冲九霄,轰然绽放!  四下立马响起惊叹与高呼声。  “箓……哦不,薄奚你快看!你生来还没瞧过,这就是烟火!你上次还说不稀罕来着,怎么样,这回大开眼界了吧!””  随着巨大的烟花在空中华丽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那一刹那的辉煌照在男子阳刚又不失温柔的脸上,忽隐忽暗。  秦箓薆点了点头,浅浅笑了起来。  仰起头看着烟花姹紫嫣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我离家也十多年了,瞧着这烟花,不免忆起家中老娘的饭菜香。”一士兵感叹,眼眶有些湿润,抬起手搓了搓眼眶。  “哈哈,我比你强,家人都死光了,老子现在连记起他们的脸都得费劲。”一将士接话。  “是啊,想当年我爱慕的那姑娘不喜欢我,老子一气之下便从了军,也不知如今她膝下有几个娃娃了。”  “哈哈,那不就是那书上写的什么叫‘有缘无分’。”  “怕是无缘无份吧!我要喜欢上一姑娘,肯定好好扒着人家,对人家千般万般好,哪还会溜跑让别人有机可乘。”  “我不是后悔来着……”  “切,谁不希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着一簇簇烟花飞冲而上,直入云霄,一碧千里,一层嵌着一层,闪着诡谲而夺目的光后瞬间枯萎,如簌簌飘飞的落花,刺目又迷离。  那时候,她也依旧年少,他终于摆脱不了她的纠缠,连夜命人寻来烟花放给她看。  他抱着她坐在高高的露台上,小心翼翼地圈紧她,一面说她幼稚,一面将头抵在她的肩膀,嘀嘀咕咕的抱怨声不时响起,却毅然的陪她看了一夜的烟火。  那时,她是骄傲的,任性的。  心碾疼……  秦綦,我是在你的手心里重生,却是在你注视中死去。  当你喊出“潇潇,乖。”时,你的身影,一点一滴在我的心里一寸寸化为灰烬。  我不怕受伤,我也不怕鲜血淋漓,我只怕触不到你在乎我的任何气息。  梦里的你,我只要一伸手便能抓紧,我也只是紧紧拽着你的衣摆,怕你会丢下我,也怕别人会取代我,怕当我哪天睁开眼时,我用尽了力气所争得的一切会毫不留情的轰然碎在我眼里。  秦綦,你从来都不知道,即便触碰上冯潇潇,我虽然会小孩子气,会与你闹别捏,会与你不顾后果的争执,但并不表示我小气。  为了你的幸福,我会扼杀一切阻挡在你道路上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秦綦,知我如你,又怎会不知……为了你,我早就学会什么都丢弃。  在澎湃人心的巨响和脆响中,整个城关的上空都被焰火照亮染红,似是从天上流泻下来的瀑布,天空亮如白昼,璀璨而迷离。  “好不好看?”  依旧一幕的九霄烟花,如今你和我,却天各一方。  一朵朵花,如个个梦般,在她眼前全部崩溃。  “好看。”  人群因为仰望着高空不自觉的缓缓后退,张袂成阴,骈肩叠迹,寸寸逼近跟前,她下意识的微微垂首,抬脚慢慢的后退。  身后,是数十丈高的城墙,森森戚戚,足够让人魂断。  如果她跳下去……  眼前是斑驳绚烂的烟火,映衬着最后一抹释放到极致的血色红阳,溅起的流光漫天的大雨……  箓薆缓缓的倒退,寸寸退开人群,不掀起任何涟漪。  ——当我遗失拯救自己的降落伞时,我只祈求上天让自己摔的遍体鳞伤,给我一次彻彻悟悟的来生。  不为谁生,也不为谁死。  就这样吧……  千乘箓薆,你的世界,秦箓薆,还你!  阖上眼,身体后倾,躺了下去。  入眼的依旧是惹火的惊红,流光烈彩,美得凄迷。  只是,浮沉得失,这一次,我不想再细细算计。  ******  感知身体落水,河水翻涌,转眼没顶,她放任水流肆意撕裂自己的身体,意识浑散,再不挣扎。  突然发现,当我踌躇着想好好与这个世界道别之时。  那个人身影,轰然碎在我心里。  竟无人可忆。
    十月三日,晴。  一间院落,三两棵樟子松零星错落,树荫蔽天。暖日当暄,一弯浅水粼粼波光如洒了碎金萦绕在屋周,反射出一片清亮的明艳。  暗香馥郁,丝丝入扣,曲径通幽,轻轻袅袅,安闲自在,倍添韵致。  屋内,香炉熏烟袅袅,缥缈萦绕。  “主子,先歇歇吧,等人醒了,我便唤您来,您看可好?”  一婢女打扮的少女手持茶瓯添了杯新茶。  坐于书案前的男子手持着书册,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一袭水蓝长衫,低垂着眼脸,眉目如画,鼻若悬胆,道不尽的器宇轩昂。  轻放风卷起他一角的衣袍,微微飘拂,阳光打在其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大夫不是道便是今日醒了,再等等,无妨。”话落,又将目光投注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那一天,他亲眼看见她从高耸的城墙上毅然决然地跳下,不带半点犹豫,狠厉而决绝。  漫天的烟火,落日残阳,她就这么生生的跳了下去。  如斯一景,不撼心是不可能的。  他在等她醒,问问她为何失踪数日千乘家的小公子居然是个女子!  他甚至更想知晓,她为何要跳下去。  伤势有些起色,有些严重的也已被妥善包扎不再裂开渗血,但刮伤之处虽不严重却甚是刺痒入骨。见女子不安的低哼了声,几绺发丝被汗水****,似是睡得极不安稳。  婢女见状赶忙搁下手中的茶瓯,拧了帙来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拭汗,擦着擦着便有些出了神。  “何事?可是醒了?”那男子搁下手中的书册,微微抬起头问。  “无、无……”婢女回过神,手下继续擦拭,“只是这姑娘着实生的好,长眉连娟,皓如凝脂,腕白肌红,细圆无节,当真是巫女洛神之姿,家里的夫人们都不及其毫厘呢。只是可惜短短的从城下跳下,伤了一身的凝脂。”语毕叹了口气,心下好不惋惜。  那男子没有回应,锁视她的眼神愈发幽测,良久才缓缓道,“你倒是敢说,连自家夫人们都敢拿做比较。”  婢女一听,怒了努嘴,将帙丢入面盆中,又替女子捻了捻绸被,“如若真话都不能说,您让奴婢去掖庭伺候得了。”  男子无奈,浅笑开来。却听那婢女呼声,“醒了,醒了!公子她醒了。”  男子一听,放下书册,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床榻之上的女子渐渐有了些挣扎,动了动手指,不久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天呐,这双眸子,真真是洛神之姿!”  女婢刚想上前,眼前天地一倒,便被人反手擒住了脖颈。  “你是谁?”冷冷的声音脱口而出,仿佛来自最阴寒的地狱,脸上的面无表情显得越吓人。  “公子!”婢女无错,向男子投来求助的眼神。  “你失足落水,是吾在下游处把你救了上来。”男子解释道。不想她潜意识下防卫心之如此之重。  “落水……谁让你救我的!”那女子冷冷地对上他的眼眸,满眼血色拢雾,咬牙道,“谁让你谁了!”  “你、你莫要不知好歹,我家公子——”  “扉雁!”男子出口阻止。即便心下震撼她如斯反应,却不好开口直问。  “姑娘,见人不甚落水而不救,实属不贤不义,无怪我如此作为。”  秦箓薆眼神慢慢涣散,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松开锢在扉雁脖颈上的束缚,右腕无力垂下,  “我终归没死。”自言自语了起来,话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  扉雁身上一松,脚下踉跄差点跌倒。转身就道,“一个姑娘家,才多大,经历了什么要寻死的!”  却见秦箓薆闭了嘴不再说话,拳微微攥起。半晌才道,“出去。”  男子远远望着她,看着她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她的挣扎难奈,最后化成寂寞一片。  “你,你这姑娘家半分不懂的规矩!”扉雁火了,她身份算不得尊贵但也绝不差,哪容得了人如此对待。  “扉雁,你先出去。”男子命令,眸光愈深,朝她递了个眼神。  扉雁一听,哼了哼,才出了门。  屋内。  响更漏,窗影斑驳,一时再无人出声。  “几天了。”秦箓薆突然开口。  “四日了。”男子也不着急,口气依旧温和,在床榻边的檀木楼花椅坐下。  “这次……谢谢,但下次请别擅自救人。”说罢,掀起绸被起身。  想死的人你救多少次他依旧会寻死。  男子听罢,心下无奈,又见女子猛得起身,脚下险些不稳,栽了下去,慌忙上前搀扶。  “已误了四日,你此时就急着走作甚?”叹了口气,感到握着手臂下的身体颤了颤,下一刻抽离自己的手。  见她防心甚重,不喜与人亲近。想问出那些话便也忍住。“回去躺着,想急着离去也待身子调养得好些,否则家人见了这身子也不免徒增担忧。”  话已至此,便见她如此反应了。  但他想,她是通惠的。  果然,只见你女子垂下了眼,慢慢地渡着步,有些颤抖的往床榻上走去。  他挑嘴。  
    他挑嘴。  懂得她的思酿。至少对家人她是挂心的。  “喝些水吧。”他转身想唤来了扉雁,却听她在身后开口,“酒。”  他皱眉,“酒水伤身。”  “我要酒。”酒越喝越暖,而水,越饮越凉……  男子再叹,想开口却见女子瞪眼看他,心下无奈至极,转身朝一脸发呆的扉雁道,“那就……酒吧,一杯也死不了人。”  秦箓薆不想他会如此答复,脸绷了绷,没绷住笑了起来,脸颊旁现出梨窝浅浅。  “噢,你笑起来……”好漂亮!  扉雁瞪大了眼。没想到见惯了她冰霜的脸,忽然间她想起来,居然是这么地……这么的漂亮。  脱俗至极。  男子也一愣,虽无开口,心神也不能宁定。  人面桃花,情致两饶。怕也不过如此了。  扉雁干脆端来了两杯酒盏和一壶酒,又再屋里温起了酒。  那明闇摇晃的炉火,透着晕晕浅浅的光,像那一夜飞舞燃烧的火,抽痛了她的眼角眉心。  男子看她下意识蹙起的素眉望着那炉火发呆,茫茫然间又自嘲的轻笑了起来。  梨涡依旧。  忽地忆起了首辞  ——心絓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  扉雁温好了酒,端着青釉贴花凤纹镂孔盏托走过来,递于她跟前,不忘嘀咕两句,“凶女人,少喝点。”秦箓薆挑了挑眉,没说话,执手取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一杯酒入了喉。“你——”扉雁不满。男子眼角微缩,随即抬手,杯沿沾唇,喝了一口。红颜愁,即便千杯也难解寸缕忧。  “我叫谌愠。家排第三。”  秦箓薆一怔,抬首注视着他,此刻细细打量他才发现,这个男人长的和他……竟有些相似。  面对她注视的目光,他也任由着她看着,好半天才笑着开口,“生得还对得住看官吗?”  语气轻柔,让人感之如沐春风。  这话让人听着……着实有些想笑。忽的想又起罗靖的首“背单词”,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一笑,犹如云破日出。不带丝毫沉重与忧伤,只是一抹纯纯净净的笑.  却占尽风致。  “我叫……箓薆。”秦箓薆。  “箓薆?芳草萋萋是箓薆,好名字。”又见他浅叹了声。“诸事惹人恼,只是如斯剔透的女子,要笑一笑才尽显窈窕。”  扉雁也点了点头,道,“你笑起来煞是美好。”  箓薆不语,见托盘上有酒,想也未想便斟了杯攥在掌中,作势欲饮,  “箓薆,你听过一个传说么?”男子浅浅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极是悦耳,他分明看见她的手浅浅的一颤,  “相传啊……人死后,过了鬼门关便上了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而路尽头则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  见那女子神色有一瞬的恍惚,淡眉轻拧。  “有个叫孟婆的妇人守在那,给每个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生前所有的恩怨,了无牵挂地寻求下一世的牵绊。”  箓薆脸上慢慢浮起了酸涩讥诮的冷笑,表情冷漠,寸寸收紧手中的酒盏的。  “孟婆汤又称忘情水,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即便都相见也再不相思。”  金浅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融着窗外斑驳的树影,疏林如画,闲得他格外的出尘。  “可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在脸上留下了酒窝。”箓薆猛得抬首看他,一双眼冰似寒潭,眸中渐渐泛起潮润。“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个酒窝寻找前世的恋人。”  如此韶华年纪,却有着一身道不尽的沧桑。  “所以,要珍惜身边脸上有酒窝的人,因为不是谁都有勇气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煎熬之苦的。”  一杯浊酒,能饮下几番凄凉?一句闲话,能掀起几段过往?只是,我一再握紧了最初不管伤与痛,可在最终摊开掌心却难逃一场虚无。秦綦,那一辈子,你真的是我秦箓薆,最重最重的神伤。  
    箓薆这一躺,又过了两天。  窗外的天气依旧明朗。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惆怅。  她是个现代人,却出奇的来到这个连史册都无半点落墨的朝代,住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霸占了她全部的世界。  她本不是多愁伤感的人,这般起起伏伏之后,似是大梦一场。  那个人提起的传说无疑在她心里荡起了层层涟漪。  如恍隔世。  千乘箓薆……这是命么?如若是命,这便是我的来世么。  亦或是,我们本就是一人。  “呃……那个公子,虽未入冬但天气寒凉,穿了这么点怎么成。”  扉雁手里捧着披风,来到她跟前展开为她披上。  公子说了,她被捞上来时就是男装,这宅子里这两天人渐多,称呼上还是改改的好。  只是这姑娘,怎么都几天下来了,还是不爱说话,也不和人亲近,一个人就爱坐守着,一呆便是大半日,也不知在思索些甚。  年纪小小,估摸着也不及她大,怎落得如此清冷性子。  如今的千乘箓薆,接过她的披肩,将它搁置在腿上,道,“不冷。”  “不成,我家公子让我看着你。”说着又从她腿上抽中披肩。  一提到她家公子,这姑娘便不多做太多坚持,她挑了挑眉,为她披上。  千乘箓薆看着她轻斥人时潜意识内透出的威禀。  看来这家队,上上下下身份怕是不简单。  扉雁看她一身的伤,几日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那细细密密的伤口连大夫看了都觉得疼,开了几帖止痛之药的方子如今还躺在公子书案养老呢。  这姑娘,当真是忍得很。  “扉雁,我虽接受你,但并不表示我喜欢你老盯着我瞧。”  一句话,让扉雁红了脸。干脆上前几步,坐在她对桌,支着头正大光明的看她。  箓薆心底有些郁闷。  身后却传来浅浅的笑声。扉雁转身一看,跳了起来,“公子回来啦。”  谌愠颔首,道,“箓薆怕是被你占了不少便宜去了,以后可要收敛些才好。”  以后?  扉雁有些不解,但见公子在她原来的座位上坐下,也不及多想,“公子先坐会,一路风尘,我给您端杯热茶来暖暖身。”  刚想转身,却听箓薆浅浅地道,“不如……我为你沏壶茶吧。”目光上扬,看向他。  他有些意外,对上她清幽的眼神,明明亮亮。  “我身上没有能做酬谢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就当是谢谢你。”  他笑着点头表示赞成,“扉雁,把那套‘君藏天下’拿来。”  扉雁一愣,瞄了眼箓薆也不多问,低头应了声下去准备。  ——  当看着箓薆净手端坐煮茶的时候,主仆二人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高妙。  八道工序如高山流水般连贯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手腕游走与壶、瓯之间道不尽的清雅绰约。  纤纤抬素手,散香于风舞间。  “白鹤沐浴。”她浅浅开口,手应声将茶具投入到煮沸的热水中洗净,。  之间那套金银茶器用金银制作而成,在水中泛着温润的光。  箓薆一眼便看出,这套制茶具,千万年后,亦迄今为止世界上最高等级的茶器,却不想,在这个虚幻的朝代能真正遇上。  “乌龙入宫”将茶具取出,在茶投入容器五分的量。右手不停,素手一扬,把滚开的水提高冲入茶壶,不久只见茶叶在壶中飞转旋转起来,大有浮沉跌宕之势。  这是‘悬壶高冲。’  扉雁看地瞪大了眼。  好高超的手法!  又见箓薆单手翻转,执起壶盖轻轻却精准的刮去漂浮于壶面的细白泡沫,壶盖一移,茶水瞬间清新澄净在阳光下泛着清醨的光。  “春风拂面。”  话刚落,只见箓薆左手持杯,一个飞拨,数只茶杯居然精准并列成行,毫厘不差!右手将茶水依次巡回注入茶杯中。  “关公巡城!好手法!”谌愠忍不住抚掌惊叹出声,看着箓薆的眼神愈发震撼与不可置信。  ‘轮回八曲’乃煮茶至高无尚的手法,至今早已失真失传,文人雅士不能领略其完整,精确到精准的手法也只于古书上见过,从未有人能窥其一二……  当茶水倒到少许时,却见箓薆将手中之器三两点弹,瞬间茶水便一点一滴均匀地滴到各茶杯里。  ——韩信点兵。  到此,他已然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箓薆,到到底底是谁?!  箓薆见茶势已煮至端末,执起一杯茶水端看了眼茶色,手一移,端至谌愠前。  ——鉴尝汤色。  “这最后一道,‘品啜甘霖’便由公子完成。”  四下静默。  绵绵时光,院绕花藤,树影斑驳,女子端茶,手指干净修长,长颦减翠,瘦绿消红,交错梭梭的飘零的落叶,婉转悠长。  谌愠眼神紧锁着她,半响,接过她手中茶,凑至唇边,浅斟细饮。垂下眼帘掩住心中的感知。  齿颊留香,喉底回甘,心旷神怡。  “好茶。”除了这话,他不知道如今还能用何词来形容。  千乘箓薆或者千乘薄奚。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如此一个的你,何故要从哪高耸的城墙下跳下。  扉雁喝着手中的茶,却见那女子无动作。“咦?你不饮茶吗?”  “我只煮茶。”话罢,掉开了实现。  谌愠轻蹙起眉。一个茶艺出神入化之人,居然不喝茶。  箓薆心底划过一丝细痛,眼角一瞥,却在见到一只茶壶时瞪大了眼。  “此唤‘半月壶’。”  见箓薆直勾勾的瞪着那只茶壶,面色有异。他取来递于她跟前,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细细端看。  她怎么会不知道它叫‘半月壶’。  他最爱的半月壶。  “此壶壶体做工精细,线条流畅,饱满圆润,清新典雅.把原矿紫砂泥的色泽和质感也发挥到了极致。也是我无意中所得。”  箓薆涩然一笑,心房却一下收紧,有些哽咽。  秦綦,为什么……在这个虚幻的朝代里,却到处都有你的痕迹。  “好茶当配好具,此壶我送你。”  箓薆一听,愕然仰首,迎上一双俊目俯锁的眸瞳。  他居然,看懂此刻的她……  “只是箓薆,”他着看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莫辜负这番好年纪。”  
    掌灯时分。  箓薆假寐了会便被扉雁唤醒,一阵伺候着她洗漱装扮。  她终于按耐不住的问,“到底是什么事?还有,我不需要女装。”千乘箓薆在这个时代是个男子。  “有什么关系,这离你被救起的地儿可隔着远了,今晚可是‘燕婉城’最热闹的‘千秋祭’城里你的公子小姊们都会出来露脸呢,可热闹了。”  边上手上边加速动作。  箓薆往窗外一瞥,天刚擦黑,离华灯初上还有一阵,“我不需要任何装饰。还有是他通知你来的?”  扉雁颔首,就知道她会有这反应,心想,这小丫头果然一点也不可爱。非逼得她搬出杀手锏。  “你要扮女装,我便告诉你件事。”她煞有其事地凑近她,眯着眼道,“一个你肯定想知晓的事。”  箓薆看着她这副样,心下纳闷。一个温润如云的主子怎么会有这么个飞扬跋扈的丫鬟。  “我不接受要挟,或许我也有件你想知道的事。”  以事换事是她的准则。  她从不受要挟。  “甚?!”扉雁瞪着眼,抓着金银丝结发缎子的手抖了抖。  “下次裁衣,别在你家公子左袖口出纹太多花样。”  “为何?”扉雁不解。  箓薆挑眉,“照着做就是。”话罢转过身。“现在告诉我你的事。”  “我怎知你说的对否。”  “你不是正为他制冬衣么,试试便知。”  “你又怎知?!”她可是等她睡了才做的。  “猜的。”  总不好说自己是暗人,深夜才是她的狂欢天堂。  扉雁像是被她吓到了,注视她的眼神里多了份警惕。  箓薆好笑,这时候才知道防备?  “说吧。”  扉雁上前,知占不了这半大不点的丝毫便宜,一边梳发一边道,“我家公子联系上你家人了,说你兄长快马加鞭,两日后便到‘燕婉城’来接你。”  清皓的瞳眸一怔。  千乘辛垣来了!  第一次有种被珍惜保护的感受,可下一刻又被自己的想法怔住。  她心底从何时起,竟把千乘辛垣当自己的哥哥看待……  “是啊,回来的差使道,寻到你哥哥的时候,他憔悴不堪,蹲在你落水的河边掉了泪呢。”  良久。  她说,“梳妆。”  “你说甚?!”结局好像是她惨败吧。  千乘箓薆注视着鉴中的那抹容颜。笑容慢慢地爬上眼角眉梢。  她也想知道,千乘辛垣抚育下的这个箓薆,扮起女装来时何等模样。  见扉雁似是捡了大便宜,笑眯眯的从怀里捞出了一大把首饰珠宝往梳妆台上一撩。  满桌子的玛瑙珍珠鎏金晃得箓薆睁不开眼。  “你哪来的?”  “你午寐时去大街上买的。”  箓薆:-_-|||  你早有准备。  又见扉雁从中挑了数只钗子左右摆弄,就是不知道该往头上插上哪支。  “我说,两支。”  扉雁像是被霜打了个茄子般,伸回往她头上探的爪子,  箓薆一看。  一手三支,两手六支!  当她是刺猬吗?  她虽不是古人,难道这丫头就支瞎子跳崖?  “那、那五支!”  “两支。”  “那、那四支!”  “一支。”  “那三支……”某雁蔫儿了。  “不戴!”  “T^T”某人缴械投降。  臭丫头……你才十二岁!要不要这么狠丫!  ——  花厅,已是掌灯时分。  估摸三四个男子错落而坐,香几之上搁置着个鎏金镂空鸿雁路纹香炉,馥气袅袅,靠近门处放着一个紫檀插屏,巧妙的隔绝了外人的探视。  一身着绿彩袖竹衣袍男子道,“宁巍上报,日前巡视‘南硕’,正逢南部闹饥荒,当地的一些心善商贾献出粮草路上遭了劫盗,甚至朝廷押送的官粮也不能幸免遇难。民大饥,时日之久定出事端。可这草寇之徒甚是狡猾官府屡次狙击皆不得而返。”  “月前的那场地动着实毁了不少良田沃土,秋收之食皆被岐山顶之‘堰塞湖’浸得全毁,民皆怨,这粮草再不押运入城,百姓难避罹难。”  另一男子道。  “还有无其他进城之道?”首座的蓝山男子道。  “有,但需绕山而行,虽是运了不少食粮进城,但主道直而敞,若能通达便能节约不少人力与时机。”  “如今有粮却难以进城,着实恼人!”一男子脸色绷紧,一拳打在了茶几之上。  此时,却听抄手游廊传来脚步声,下一刻斑竹帘被撩起。  一女子走了进来。  霎时,室宇之内响起此起彼伏声声抽气。  这、这——这女子是谁?!  帘起风漏,也带着凉意,卷了她的裙摆轻扬,扫乱了她垂在鬓边的碎发。  只见这女子豆蔻华年,一身月白长裙,在烛光散射下熠熠生辉,凝脂猩唇,烟眉秋目,肩若削成。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那一双月眉星眼,带着隐隐的寂寞疏离与萧索。像冬雪掩映下的红梅,带着出尘与孤傲的清冷,疏离这尘嚣一切吵杂凡烟之外。  却端得是稳稳标韵的大气。  
    “美人才调信纵横,非将此骨眉公卿,当真是一貌倾城,这到及笄光景还了得!”  那身着绿彩袖竹衣袍男子脱口道。  “这是谁家小姊?!”一男子活脱脱挪不开眼。  座上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只有那首座的男子依旧浅笑的注视着她,  这一刻,时间缓缓停伫,他眼底,唯有她的影子。  他甚至,从来都不讶异她的美,即便他也同他们一般第一次见她的女子装扮。  灯火阑珊处,所谓伊人,近如咫尺之间。  “这位是‘申旦’君之胞妹,申兮蓝,日前回城省亲,遂这两日边住于东苑中。”  是申旦家之人?便是主子的远方家系表妹。  见众人纷纷起身向她行礼。  箓薆看着他给自己扣了个不明不白的高帽子,也不多问,就这么受了他们的拜礼,坦然自若。  接收到箓薆有些考究的眼神,他也挑眉回看她。要作女子,即便一夜,也要有个身份不是?  此女一现,刚才的话题被打断,谌愠见着箓薆挑了个偏角的位置坐下,他示意侍人上茶,边道,“如此,可有计策?”  见主子转归了正题,众人慌忙一肃神色,也开始思索起来。那绿袍男子抿了抿唇,又抬眼去看依旧从头到尾就没出过声的女子。  只是,在女子之前论事,妥当么……  何况,还是个如斯颜色的女子。  突地,心头一凛,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转眼看去,只见首座的男子向他投来警戒的颜色,他慌忙坐正。  “倒是能到邻郡借兵,加足兵卒护这粮草也少些风险。”  “辰遂,你怎么看?”  同样与箓薆一般不吭声的男子道,“时日不算,光是借到兵,百姓全去地狱大狂欢了。”  “噗——”有人笑了起来,众人赶忙落进下石。一阵相互咒骂,看得首位的谌愠有些黑线。  箓薆也隐隐勾起唇笑了起来。  她抬眼望他,却对上他充满好奇刺探的双眼。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我先出去。”  语罢,起身走了出去,不顾众人身后追寻探究的眼光。  两步出了门,却见扉雁靠在回廊上打盹,她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你家公子唤你上茶。”  扉雁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地咕哝道,“不是刚上了吗?”但也乖巧的往内院走去。  “带上笔墨。”  这是什么奇怪要求?里头笔墨也甩没了吗?  ******  待扉雁端着茶从回廊走过时,箓薆叫住她,二话不说,提起蒙笔蘸了墨,边道,“可识‘行楷’?”  除了行楷,她不会古时文字。  扉雁愣愣的点了点头,见她掀起最前端的一个茶碗盖儿在上头写了几个字,待字干透,又将盖碗儿盖上,放回原处,不偏移丝毫。  扉雁震惊,好敏锐的洞察力。  “为首的一杯递给你家公子。”话罢转身道,“说我在门口等他。”  扉雁着实搞不懂这丫头在想写什么,想打开碗盖儿瞧个究竟,但想这给的也是主子的时,也不好多问。端了茶便进去。  屋内谌愠见着扉雁进门,皱眉。  她从来知晓分寸,不召唤从不入室半步,又见她如往常般为他们换茶,神情自得。  待来到他跟前,她把为首的一杯茶递于他桌案上,  “我何时唤你换茶?”他压低声音问。  “嘠?!”  谌愠无奈,“箓薆呢?”  “哦,说自己溜达到门口等您。”垂了头道。  他颔首,“下去吧。”  “喏。”扉雁提着茶盘,眼神又瞄了眼那杯茶才转身离去。  “如此说来,难道真要去借兵?”话题继续。  “可不是,眼下饥荒缺兵,谁还能制得住那群鸡鸣狗盗之徒。”  谌愠默默地提起桌案上的茶杯,刚想就饮,右手微抬,赫然发现茶碗上的字,字体苍秀却透着股超然俊逸。  ——以盗治盗。  悬着的一颗心蓦然松下,抿如薄刃的双唇有了丝笑意。  随即抬手,杯沿沾唇,喝了一口,良久放下茶杯。  “我想,有主意了。”  在众人惊且喜的眼神中,他沉声道,“辰遂,命宁巍去监狱找几名在押的且面目较狰的盗窃犯,换上原先盗劫的衣裳,让他作车驾检校官。再让那些人坐着驿车跟在运粮军队后面,再派些能将于车后保驾,一路与之同寝食。”  “扮作劫盗!”有人呼道。  但一思索便抚掌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一个以盗治盗!这便连盗徒都搞不清其中乾坤,公子妙计!我等便去准备!”  谌愠一笑,并不点破。  等众人离去,他手一掀茶杯,字体已然被熏得融化。  这就是箓薆聪明的地方,敏锐却极懂得内敛,也给他卖了些许情面。  ——  箓薆倚在车厢内坐了不久,就见车帘子被撩起,有人坐了进来。  见她依旧阖着眼,谌愠一阵好笑,什么时候开始他要迁就起一个小丫头来了。  于是唤了扉雁回房取了个细软垫子。  千乘箓薆,或者,千乘薄奚,也就偏偏是你。  不久后,车缓缓驶出宅院。  “谢谢你。”他坦白。  “你指哪件?”  他轻笑,也许还捂了捂额头。叹,“两件。”  往垫上一靠,“唤你来,是因为我的表妹离家出走了。”  她睁眼看他,他亦低头望住她,目光深邃温柔。  “去哪?”  “会情郎。”  箓薆:-_-!  感情把她当幌子。  又听他道,“容颜也甚是姣好,但不及你清稳。”  箓薆一听,有些愕然。“你不担心有破绽。”  他摇了摇头,双手交握搭在脑后,十分惬意,“我表妹家居‘东署郡’,深居简出谁也不知其相貌。何况是一群男子。长辈要问起也便安心。此番一作,也是帮她一把罢了。”  “感情你不是第一次。”  “嗯,平时我会让扉雁装扮起来在屋里呆上几天。”  箓薆:-_-|||“她不抱怨?”  他笑了起来,目光看向她,带着淡淡的光,十分的好看.  他喜欢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意态从容,仿佛只在闲话家常。  “呃……我一般会在她被放出来那天送她十串糖葫芦。”  箓薆听了,再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他久久凝望她,那样炫目的万家灯火光和艳丽的街景融着她的微笑,格外温暖。“箓薆,你可欢喜现在的生活?”  箓薆身子一晃,静静看他,一言不发。心头似有万般思绪缓缓流淌,浓得让她有些窒息。  这是他第一次问起她的故事。  他们之间总是保持一断秘密与往事,也默契从不过问彼此的身份。  俨如天鹅般的眼眸一闪,红唇微挑,“现在我只想活着。”  为秦箓薆而活,为千乘家而活。  一时间,谌愠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还很轻的女子,也许不到及笄,说着从容沉着的话语。  不带那日醒来时丝毫的绝望。  他丝毫不稀奇她会说出这番话,却太过震惊她会那么决然的从城墙上跳下。  他从不知世间竟有女子能通晓‘轮回八曲’,深沉内敛,甚至还有一副与之智慧并驾齐驱的外貌。  莫怪千乘家冒上天大的危险隐瞒她身份,嫁作宫廷妇,委实太过屈了她的才。  “箓薆,好好地活着。终会在有人眼里,你会胜过整个天下。”  或许,以后你会遇见一个男子,他会很爱很爱你,带你离开这个尘嚣俗世,你会很幸福很幸福。  箓薆眼眶一涩,淡淡的看着他如此由衷的,不加丝毫掩饰的为她祝福的微笑。  半响,他从袖中取出一块血脂暖玉,递于她跟前,“这是印有我家族徽章的暖玉。以后若有事,带着它到各地府衙便能联系上我。”  早知他身份尊贵,却不想他能尊贵至斯。  久间她无反应,他伸手打开她的掌心,将暖玉放置在她手心里,“切要收好,关键时,或许还能再救上你一条小命。”  她微顿了顿,最终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真能救我命?”  “当然。”  “不收回?”  “呃……不。”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一时相视而笑。  
    此时,马车一晃,外头扉雁道,“公子,小姐,到了。”语罢掀起车帐,伺候二人依次下了马车。  眼前人潮涌动,灯影浮动。整条长街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车水马龙。不时还有三俩孩童提着小灯笼在草坪上穿梭,小桥边,年轻女子相携在水塘边点上蜡烛,烛光映到水里化成一道道晃动的斑驳光影。  箓薆仰头望天,渐黑渐蓝,像是墨水在宣纸上泛开了般,肆无忌惮地蔓延向远方,无垠浩瀚。  这就是古文中传唱的‘火树银花不夜天’么。  可为什么她感觉到此番此景却这么地与她魂体不入。  谌愠侧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纤细双手交握在衣袍间,一身的雪衣纤尘不染,却在望着天时,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孤寂。  “娘亲,娘亲,我要那个、我要那个!”一孩子估摸着七八岁光景,一手拽着一年轻妇人,一边往前带。  “愚子!如此难度怎可得?且乖,且乖,跟我回去。”那妇人一脸甚是无奈,试图将孩子拖回去。  “娘亲,那我想去看看……”孩子依旧固执,拽着那妇人的衣摆往前走,瞪着水汪汪的眼睛。  二人一路拖拽,三步退却两步朝经过他们身侧。  “娘亲,夜间冷寒,夜间甚寒……”孩子一脸委屈,看得那妇人皱起了眉,止了步。“娘回去给你多增补些破旧衣物填充可好?”  箓薆被这孩子的哽噎的委屈声阻了思绪,转身,望着那个孩子。  小鹿汪汪的眼睛,却有着异常瘦小的身体,已是深秋时分,却着一件看似十分单薄的小旧袍子,衣裳褴褛,晚风过,吹荡起衣角,空荡荡的内里,什么衣服也没有。她又将视线往远处一看。  “是这城里的富商今日为了这‘千秋祭’摆了个校场,说是谁要能用三种不同的姿势举躬射中红心,那床芙蓉鸳鸯绣被便归谁.”  扉雁打听了一圈,回来道,“不过,一个时辰过去了,善无人夺魁。”  “可是正规经营?”  “是呢。奖品就安置在礼盒里,开了盒,瞧了眼布料,是上好的鸟绒和祥顺公桑蚕丝,塞北天寒,此物很是保暖。”  话未落,却见箓薆对少妇说了什么,牵起了孩子的手就往赛场上走去,少妇无奈也只好追了上去。  主仆二人互看一眼,迈步跟上。  箓薆牵着他的手,由着孩子的步调带着他穿过层层的人群来到赛场中央。  只见一人拉着躬,跃跃欲试。四周观看的人言三语四,议论纷纷,有不屑,有好奇,更多的是看着一出出即将上演的闹剧。  笑话,这至少一百步的射程,三个姿势,皆中红心,不是神人是什么。  果不其然,箭矢偏转,落了空靶,四下哄堂笑开,那男子轻啐了声,丢了躬边走下了场,破开人群,一路大骂,“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箓薆瞄了眼那距离,150到200米的射程,三个姿势,嘲讽一笑,常人还真是难如登天。  她松开他的手,上前捡起那张躬,渡步到起点线。  四下顿时响起一阵阵惊呼声,人群顿时炸开,聚蚊成雷。  “老天,这女子当真是痴心妄想!”  “看!还是个绝色美人儿!怎的不在家写写诗句,养养草来这凑热闹,哈哈,不知天高地厚!”  “这是谁家的小姊?可曾听说?”  “不知不知呢……”  小男孩见众人嘲笑声都直指那女子,上前拽了她的衣袖,仰起头看着她,“姐姐,我不要了,姐姐,别试了。我真的不要了……”  箓薆低头,清冷的眼睛看向他,“脸皮如此薄,相对比你的娘亲夜里挨冻,这点就受不了?”  “我……”小男孩要唇,却说不出话。  四五人之后的距离,扉雁焦急地道,“公子,我们要不要……”  “看下去。”谌愠的目光紧缩着那道在人群里依旧骄傲孤高的身影,挑嘴一笑。  只见那男孩松开了箓薆的衣摆,箓薆道,“出去,看仔细。”  语罢,一个凌厉地转身,左手握住弓的中部,右手持箭,抬手,将箭的尾部搭扣上弓的绳,一个精准的瞄对,“嗖——”地一声,箭脱手而疾,晃如一道闪电,划破众人的惊呼,精准的射中了红心!  “好!!”  四下有人拍掌惊呼!  只见箓薆沉稳依旧,射击之人讲究平衡,注意力集中,协调,视力精确,心理稳定和时间感觉等项素质。  她的技艺当初由秦綦亲自辅导训练,硬生生的逼练出一套出彩惊艳的绝妙套法。  四下已然少了嘲讽嬉笑声,场上开始慢慢变得安静,只见那女子从容的取来新箭,左手持弓,右手却把箭扣在了脑后。  “老天!这是什么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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