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自贬三级身价后一句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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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导演开炮:王晶只会恶搞章子怡自贬身价
日09:53  
华西都市报  
导演蒋钦民对时下盛行恶搞之风嗤之以鼻。华西都市报10月20日报道昨日获悉,即将于11月3日上映的《恋爱前规则》已受邀作为开幕影片参加12月举办的第七届欧洲摩纳哥国际电影节。导演蒋钦民曾获得日本大学电影艺术系导演硕士,是第一位在日本获得此学位的中国电影人。昨日,蒋钦民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对时下电影盛行恶搞之风嗤之以鼻。低估了观众的情商“王晶离开恶搞就不会搞笑。”蒋钦民说,“长远来看港台的喜剧肯定不是(内地导演)对手,现在内地市场好,他们全过来了,但是他们不懂内地观众笑的文化。懂这个,他是中国最好的喜剧片导演,他的笑点在与时俱进。但你看王晶那个,人在戏里还是痴痴呆呆的,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自贬身价同样作为青春爱情喜剧,蒋钦民与的章子怡一样,都是第一次当制片,但他却认为章子怡参与出演则是自贬身价。蒋钦民说:“明星转身做幕后,一定要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章子怡在国际上打拼那么多年,倒回来演《非常完美》这类‘小鸡电影’,只能说是自贬身价,为了那点票房,我认为不值得。”据悉,《恋爱前规则》改编自热门网络小说《和空姐同居的日子》,定位于青春爱情喜剧,由和共同出演。(本文来源:华西都市报) [责任编辑:jimmy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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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 & 1998 - 2018 Tencent. All Rights Reserved守桥人计划:是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在面临恐怖分子威胁的背景下,NYPD(纽约警署)制定的反恐计划的一部分。联调局(FBI)将警察局的景观派往各个黑社会组织担任之行和监督的协调任务,他们是周旋于纽约各个帮派组织并要获得反恐情报的“灰色人”。        关于守桥人——    终我们一生,都在寻找对与错之间的答案,从贩夫走卒的鱼肉人生,到圣贤达者的境界追求,时时刻刻都在寻找和摸索。最终,当我们不得不拖着疲惫的心灵和倦怠的肉体,承认其实神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并不是按照对错的逻辑,我们只有逐渐地放弃对于“对错”的执著,而慢慢去学会接受并服从游戏规则,以求在规则中达到给心灵的慰籍。            作为一名华人警察,在特殊执法学校的训练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我的职责就是一个执法人员,联调局的“守桥计划”让我利用黑道的新人更好的控制他们,结果是去做一个好警察、一个忠诚的执法者,而骨子里呢?职业和情感的交叉终究导致了矛盾的爆发,别人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在风口浪尖处。我知道,伸出执法江湖,我可以挑选游戏,但无法挑选规则。    纪念一些朋友,一些岁月,和一段永世不敢忘怀的感情。    希望大家多点评指教!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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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纽约。布鲁克林区,幸福大道56街,越下吉他酒吧门口。快中午的阳光不算很热,透过云层的折射有些微微发红,让人有一种幸福的沐浴感。         “阮树,老子今天告诉你,你一个臭越南人带着一帮越南乡巴佬也想在幸福大道混,你问过我们兄弟没有?”         马路两边,双方人马相隔不到五米,越青(越南青年会的简称)的人数稀少,基本都站在酒吧门口保护着大门,越青会第三代会长阮树手里拿着一根球棒样的铁棍,估计是事出突然,其他人手里基本都是临时操起的凳子。         阮树兄弟大约都二十出头,老大阮树有一张坚毅而稍微又带些女孩子般腼腆的面容,老二大虾圆脸略带着艺术家的不修边幅,老三阿鬼很壮实,个头也稍微矮一些,有着典型越南人的彪悍和无畏。         华兴(华人洋行兴起会)的人整齐地分成四拨,呈45度包围着越下酒吧,显然准备充足,棒球棍、砍刀,也还真有人拿着双截棍。         左边约两米距离的路边上停着局里的悍马,海晓此时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里拿着冰柠檬茶,透过挡风玻璃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开车的是老迈——纽约警署78分局专案组组长。         老迈:“你们说他们打起来谁会赢?”         “这还用问,当然是中国帮赢。”坐在后座的汤姆黑乎乎的,戴着个NYPD(纽约警署)的帽子。         “我赌二块钱,越南人两分钟之内被打趴下。”后座上的墨西哥人斯菲尔,胡子拉碴一大把,还抠着耳朵。         “我跟两块。”柯里故意操着俄罗斯口音懒洋洋地举了举手。         老迈:“阿海,你说呢?”         海晓吸溜吸溜地把最后一口冰柠檬茶咽下去,回了一句:“单打独斗他们没有一个是越南几兄弟的对手,都是从小练泰拳的。”         汤姆:“废话,这是群殴、械斗,你以为你在看K-1大奖赛?”(K-1:知名自由搏击大赛)         海晓开窗,准确地把空杯子扔进前方一米的铁垃圾筐里,说:“我告诉你接下去会发生的情况,学院课程,形势分析,按照他们的性格,丧狗会冲在第一个,人还没到跟前脸上就会结结实实的60度角挨上一铁棍,他的惯性加上铁棍下来的力度,他的腿会先软,接着身子直接朝后、腿朝前地滑行到酒吧门口,阿鬼手里的凳子不会等他失去意识就会占领他脖子朝上所有土地,然后你会看见越青的几个人手里拿着桌子冲出来把人隔开,冲在第二的李彪这时候肯定已经被一脚踢在蛋上跪着喘粗气,后面就不用我说了吧,华兴这帮人毫无斗志地四散,边跑边骂,局势基本会在二分钟之内被控制,晚上他们会不会拿枪来扫射是另说,但这烈日当空的美国国土谁也不敢在这儿开枪——所以我赌二块50美分越青的人赢。”         柯里又举了举手:“啊,我跟二块半。”         海晓:“中国人出手大多都是为了钱,越南人则大多都是为了生存。”         汤姆:“你以为这是天方夜谭?越南李小龙?我不信,你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我黑,你歧视我,我的智慧是非洲兄弟几千年的结晶,妈的,赤裸裸的歧视!”         柯里又要举手,立刻被边上斯菲尔打断。         老迈:“动手了,gogogo!”   
   阮树:“我们几兄弟在这儿无非是混口饭吃,我们和九爷也打了招呼……”         “混你妈了逼!你混饭吃,我们兄弟还吃个屁啊!”丧狗用棒子指着阮树劈头盖脸地骂。         李彪:“是啊,不如你们跟我们华兴混,早早把这破玩意关了,改成怡春院,天天哥几个来你们这儿混,你再从越南空运些西贡小妞来给我们泻火,哈哈哈哈!”         “是啊,老娘也天天来。阮树,老娘就纳你为妾,怎么样?哈哈!”二十岁就自称老娘,长得不赖,但妆化得和八十岁似的“皮鞋姐”也来凑热闹。         四周哄哄的吵闹声中,阮树没有说话。接着,阮树笑了笑,右手向前,平伸,卷曲,做了个“来吧”的动作,四周一下安静了。         扳机:“怎么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阮树:“动手啊,都是废物?”         阮树指着丧狗:“就先送你这疯狗回去投胎!”         丧狗的脸一下绿了,幸福大道这一街角似乎也失聪了。众人目瞪口呆当中,丧狗一声嘶喝,举着球棍冲了上去。         如果你和海晓一样也在这现场,你会发现物理学中有些关于时间的定律,严格地说其实并不那么准确。张大嘴的李彪、手正要抬起来发出“上”的指令的扳机、想把烟吐出来但是由于叼太久而粘在嘴皮子上的皮鞋,还被丧狗冲锋前、后脚跟扬起的沙子迷了眼。         灰尘中,你看见丧狗前脚已经迈到了酒吧前的马路砑子上,依稀可以看见阮树侧脸部肌肉线条一下子分明了,双手握着的铁管从脖子侧面夹着呜呜的风雷声,呼啸而至。这时,时间好像也回过神,音响效果回归的刹那,铁棒亲脸蛋的闷声之前,先听到了军用吉普特有的马达轰鸣声和急刹车的撕裂声。         硕大的一个铁垃圾筐横着飞过来撞在丧狗的后腿上,丧狗一下失去平衡地飞升了,手中的球棍飞到空中插进了一个从垃圾筐弹出来的冰柠檬茶的杯子里。         海晓从容地打开车门,伸手喊了一声:“卡!”   
  时间回归。         丧狗后脑先着地,球棒落在右眼上,还有几滴柠檬汁滴进了鼻孔里,扳机的手势从“给我上”回到了“且慢”,皮鞋的烟“呸呸呸”地落了地,李彪在张大的嘴合上的过程中转头看见了悍马上下来的五条大汉。         喊“卡”的汉子大热天穿着黑风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白围巾。         其实关于着装,海晓从分局出来前在更衣室里磨蹭了半小时,这并不能完全怪他,学院的车把他送回分局的时候,他还穿着那身参加毕业典礼的警用风衣,白围巾是他去特训的时候怕冷带的,虽然考虑再三,还是围上了。         海晓23岁整,他有着棱角分明的面容和雕像一般高挺的鼻梁,浓眉下的深邃眼神中,偶尔略带着调皮。    有点懵了的扳机指使着手下把已经懵了的丧狗扶起来。     李彪首先大喝:“活腻了?给我砍他们几个!”         扳机的手又准备发出“上”的手势,被眼尖的皮鞋姐一下拉住了。  
   微风轻轻地吹动,风衣汉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白万,优雅地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不经意间,围巾挡住的胸前露出了闪着光的NYPD警徽。衣襟轻轻一摆,风衣右侧腰间的勃朗宁九毫米自动手枪的枪把忽隐忽现。             风衣汉子右边的黑大个子提着一把拉脱式7连发散弹枪:“我们黑人兄弟上街干活都不用非洲原始武器,你们最好规矩点……”汤姆威风凛凛地说。             柯里举了举手:“我和墨西哥兄弟赌3块钱你们的腿跑不过我们手里的家伙。”             老迈清了清嗓子:“在我们分区的管辖地,很清楚地规定不允许聚众闹事,否则我有权立刻拘捕任何敢于对抗司法的人,另外,如果你们被查出不持有合法居住证件,将坐上今夜的头班飞机被遣返。”             扳机回过神,转头怒骂:“阮树,你这**居然报警?”             风衣汉子抬起头对着大家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皮鞋立刻认出了他。             “海晓?他妈的几年不见,你会演无间道了?道上的兄弟还真不知道你是个条子,我算看错你了!”皮鞋虽然嘴上叫着,眼神里却显露出了焦急。             阮树把铁棍藏到身后,扔在地上向后踢去,接着到了大虾脚下,再一踢,没了踪影。             丧狗从迷糊中咳着醒来,随后挣扎着爬起来:“管你是不是条子,我照砍。”             警笛大作中,从60街转角开出来四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停下车,车门打开,有钱的和有权的大爷们出场了。             大道之虎华兴幸福大道抗把子张震,他身后下车的是7二副局长威廉斯,这白人老头皱着眉,看了海晓一眼,做出了“搞他妈的什么鬼”的一个手势。             扳机来了精神:“老大这……”张震挥手打断了扳机的话,转头问威廉斯:“老威,你说这怎么处理?”             威廉斯很显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解决自家的事情:“我们内部会处理,这个叫海晓的不懂规矩,新调来的。”             张震压低声音:“老威,我们的生意……”             “我们内部会处理。”威廉斯重复了一遍。  
   张震悻悻地看了海晓一眼,对扳机说:“还愣着干什么?想造反?还不给我走,手里都是什么,还不收起来?”         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东西扔到一辆破烂面包车里后,似乎所有人突然都变成了良民,你不得不佩服这些人能在瞬间从各个方向消失了。         张震上了路边的一辆凌志,从摇下的车窗口对海晓说:“阿海,好久不见啊,周日,唐人街,四海通海鲜城我给你接风啊,到时候你们俩兄弟一定要赏脸啊。10点哦,呵呵。”         “谢谢震哥,我一定到。”海晓给了他一个微笑。         “还有那个——”大道之虎指了指阮树。         阮树没有回答,手下进去以后他像一尊雕像般立在街角,沉静而带有他独特的反叛,海晓知道他在等待一些答案。         威廉斯看了海晓一眼,对老迈说道:“收队!”然后指着海晓:“到局长办公室报到,四点之前。”         78的车队也离开了。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有些温暖,海晓走上去伸出了手:“阿树。”         阮树握住了海晓的手猛然一使劲,抱住他,左手用力地敲着海晓的背:“斗马!”(越南俚语:他妈的)         海晓也拍了拍他的后背,感受着久别多年兄弟暖暖的温度。         阮树放开海晓时,可以看见铁一样坚强的阿树的眼眶红了。海晓鼻子一酸,想说句什么,这时,阿鬼、大虾一边一个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海哥,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快以为你被枪毙了!”         如果不交待一下他们的关系,你会认为这是Gay(同性恋)伙伴大聚会。事情基本是这样的——    海晓9岁移民来到纽约,和一样是穷光蛋移民来的阮树几兄弟在一个破烂的黑人区大教堂旁边的楼上认识了。快乐、幼稚充满面包屑和果酱的童年就这样在暖暖的布鲁克林阳光下过去了,大家都进入了反叛的少年时代,故事也从这里开始。         这一年,海晓和阮树4岁,阿鬼和大虾流着鼻涕整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俩后边。 海晓的老子——一个具有远见的偏执、自大、狂妄、武断、伴有间歇性精神病的上海小知识分子。通过他那藏在小眼镜片后面阴暗的眼神,看出了阮树一家的黑社会底子和面子,强硬地把海晓从那间充满快乐的犹太小学接出来到处转学,以求避免他充满文学优雅气质的丰满西红柿种子,种出来成了一个营养不良又歪着脖子的黄瓜。海晓抗战了两年之久,终于在不搬家的附带条件下屈服了,老老实实地答应好好上学。其中也是有秘密的,海老爸威胁——你这兔崽子再敢旷课装病不去上学,就打断你的兔崽子腿!          最终,海晓被他老子送到小意大利(纽约市的一个区)一个天主教私立学校饱受欺负,阮树则在穷学校称王称霸。   
  6岁,海晓青着一只眼睛灰溜溜地回家被阿树看见,第二天,他们学校就上演了“四虎闹天宫”。         欺负过海晓的孩子都哭着回家找他们妈妈去了。接着海晓被退学,回家挨了一顿板子,被他那自认为是人类救世主、无比偏执、正直的父王骂成了狗,经典的一句话从此在伙伴间流传,那是父王赐他的称号——你这自贬身价的不上席的废物!         7岁,海晓、阮树和阿鬼逼着大虾的情敌,一个留着小分头、还有一头妙不可言的小卷的西班牙帅小子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腿。海晓家损失了一万美金,他挨了一星期的板子,多了一个父王的赐号——不知自重的败家子!         8岁那年,由于海晓父王的忙碌,海晓最终得以选择自己中意的高中,当然,小匪徒们又聚集在了一起。    阿鬼头一次拉帮结派,被老校长联合几个警卫拉到办公室教化,突然消防铃大作,混乱间闯进几个操着阿拉伯口音的蒙面人,推倒了老校长,砸碎了玻璃,抢走了人犯。他们被处二周监禁,并以挑起种族主义仇恨被起诉,虽然最后以民事纠纷了事,也罚了半年社区义工,但这显然影响了海晓父王生意初成的喜悦心情。他人在欧洲,海晓没挨板子,但仍然被赐号——无可救药的逆子。并郑重警告海晓,回来必然有他的好看。    不幸的事情在他回来之前发生了。         阮树的父亲——越青的会长,被仇家算计身亡,失去理性的阮树公然在学校和几年不合的牙买加帮派大打出手,学校经常上着课,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拿出桌子下面的棍棒,天天上演全武堂,大虾、阿鬼被抓,牙买加的达雅被抓并在少年看守所接受整容。         同年,达雅被放出,他们学校便上演了当时全美为数不多的校园枪击案,两幢教学楼开枪互射,当局如临大敌,封锁了街区,出动了ESU(紧急勤务处,即特警队),只抓住了海晓,阮树他们都跑了,这一次他父王感受了他作为父亲的失职,调动了他所有的人脉,坚决把海晓和阮树兄弟分隔开,并直接送他去纽约特别执法训练学院蹲大牢,接受教化,并赐号——后悔生出来的东西。
  四匪帮分家之前,海晓和阿树9岁,阿鬼7岁,大虾8岁。         四年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海晓不知道接下来会上演什么,只知道纽约也许更精彩了,并学会了一句话:你可以挑选游戏,但是不能挑选规则。         从越下吉他出来,路上给海晓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推门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副局长都在,还有老迈。     里昂,一个全家世代都吃公饭的警官,一个被联调局(FBI)邀请升迁多次的优秀办案人员、经常在全美警官学校巡回讲课的犯罪教授、中情局颁布的重大犯罪小组N组组长,放弃了所有升迁的机会,在他们这不算很大、也不算很重要的分区任局长。一头永远修整得很整齐的小短发,一身永远干净笔挺的西装配警用风衣,年轻时候帅气的脸庞和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小肚子,他就在沙发上坐着看月刊——《我们的故事》(警察内部刊物)。         “头儿。”海晓尊敬地打招呼。         里昂放下杂志,冲他笑了笑:“坐。阿海,其实你来之前,我收到过一些关于你背景的资料,还没来得及见你,威廉就派了你任务,今天也算是你第一天来我们这儿,‘蓝衣家族’这个词你听说过吧(蓝衣家族:纽约警察对自己的统称号,表示团结一心)?我们应该给你开个舞会,本来定今天下午,但是我去了总部开会,这不,给了你第一个任务。”他顿了顿,要了杯咖啡,又问海晓,海晓说喝了一下午柠檬茶。    直觉告诉他,这精干的胖老头,比传说中的更厉害。         “你知道,阿海,我们这一行有句话,叫‘你照顾我的后背,我必然照顾你的后背’(纽约俚语:互相关照大家合作)。”里昂喝了口咖啡不急不缓地说。         “威廉和中国城那些商会有些生意来往,这幸福大道也是生意范畴中的一部分,今天本来是要你去帮着去摆平那些越南孩子,也怪我,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明,你和越南人的一些……怎么说呢,友谊。但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和中国城那些生意损失算是家庭内部损失,我们会内部处理,我们也会替你照顾你的越南兄弟作为回报,我希望你也替我们做一些事情。”         “这是当然,头儿。你给我擦枪,我帮你上子弹。”海晓回了一句警校谚语。         里昂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用多说,孩子,欢迎你来到78,我要交给你的事情可能很棘手。”         海晓当然知道,这是他今天捡到大便宜后,必然要付出相同的代价。         “威廉,你说一下。”里昂拿起咖啡。         威廉斯显然心里不是很痛快,但是从他绝对服从的表情也能看出里昂在整个警届的影响。   
  “噢,是这样,FBI从很早以前就有一个计划叫做‘守桥人’,什么意思呢?桥嘛,这边是黑道,那边是白道,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桥梁,你懂吗?”他做了个联系的手势,继续,“这个和叫你去做卧底是两码事。不要误会,这个计划是在明面上,大家互相都知道。就是我们派出一些人常年和他们接触,有些重大的事情、决策,比如他们家族老大更新换代的谈判,我们派人去做个中间人,避免一些大规模的江湖仇杀,会议的时候代表我们投个票,做个见证,等等。另外,有些国际上的犯罪集团来我们这儿折腾,他们也会提供一些相关的线索,相互的,我们高级警官的上任也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威廉点了一支烟,继续说:“哦,对了不要误会,这中间没有什么非法的勾当,一切都是正当的。你知道,这些年道上的人都纷纷转行做商业行会了,我们当然高兴,这个计划实行以后,整个纽约州的犯罪率都下降了。这就是游戏规则,你理解?”         四年警官学校的磨练给了海晓处变不惊的性格,也充实了他关于这个庞大帝国应有的一些资料,但是听到这件事情,海晓脸上的诧异还是写了出来。         里昂接过话:“孩子,很多细节的东西需要你自己慢慢去体会,一下子也讲不清楚,我们主要打击的是那些敢于公然挑战国家法律的人,而那些愿意合作、愿意为社会出力的,过去虽然有些不清晰的地方,我们也愿意给些机会,你懂了?”         “好了,长话短说,四年一届的纽约总局长两个月之内就要改选了,各区都有些提名,当然我还是不参选,我们分署主要的计划就是守桥人的人选,呵呵!”里昂笑笑,说:“这个你可能不知道,前面说过了,虽然我们选总局长,由于守桥人计划,各区推选的人都需要得到商会的支持,我们今年推的是一大楼的埃瑞克局长,相关需要的支持是‘黑色天使基金会’,”他顿了一下,继续,“也就是小意大利社团,以前的黑手党。不要惊讶,过去的就过去吧,他们现在大多数人都做正当生意了。”         “好,请让我继续,我们派你去小意大利参与他们一些家族的事务,并争取他们对埃瑞克督察的支持,这对我和整个分局都很重要,你懂?这件事办得好,我会直接破格升你做探长,当然,这也有些你爸爸的意思,你知道我们和华商会那些人都很熟,你爸爸和他们都是朋友,也资助一些活动,他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整件事情唯一的漏洞出在他老子身上。里昂说他老子有些关系网,这个不假,但是任何人会为了他老子的交待而冒险让海晓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扯淡了。为什么呢?他老子这个人是有朋友,但是他的朋友都恨他,都恨不得他早点滚蛋,这不是说他有多坏,而是他的个性。他就是那么一个不招人喜欢的人,一张嘴永远得罪人,尖酸、刻薄,你和他说事情,你永远不能发言,得到的大多都是教训,恰当点多是侮辱,讨论性的谈话大多都会以你被羞辱得无地自容作为结局——但是,他也有优点,那就是很正直,起码现在看来,做事一丝不苟。当然,如果没有这些优点,海晓相信他早就被扔进大西洋喂鲨鱼了。         好了,如果不是看在海晓老子的份上让他接手这个计划,那就很显然他们不想让这个埃瑞克警官当选,派个菜鸟去把事情搞糟,表面上支持实际上拆台。         想到这儿,海晓到处摸烟,他妈的这个蓝衣家族的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海晓初步算了一下,最近有三件事需要解决。     一、和华兴的饭局。既然他老子的脸皮是狗屁,那照顾阿树和他就是狗屁,接下来的乱子都要海晓自己处理,分局摆平华兴的承诺自然也成了狗屁,但是他也许不会死得太难看,毕竟现在他也是有背景的人,这算是三件事里面最好摆平的。         二、四年前他们开枪打成筛子的达雅的表哥,表叔牙买加老黑们早在海晓毕业前就放了话:只要他踏出学院,他就要开始为自己的命祈祷。这又回到海老子的狗屁面子上,既然他的面子是狗屁,警署对海晓形成的保护伞也会理所当然的逐渐成为屁的一部分。         三、就是这个该死的守桥人计划。很显然这是一个套,海晓又不得不钻,他捅了篓子,钻了套子,再搞砸了生意,里昂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叫海晓滚蛋,那时候华兴收拾他,还不和撕卫生纸一样容易?名正言顺处理叛徒,无间道老海,顺道处理反骨仔阿树,当然最终会处理他那笑话老子,如果这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一石三鸟,天衣无缝,当然,海晓明白这些都是他自找的  
  海晓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庞大骗局的开始,他无头苍蝇一样自己撞了进去,结果成了导火索,然后那帮老东西笑开了眉,天赐大傻蛋。到时父王必然会赐号——自掘坟墓的**。         “老海啊老海,你的报应来了。”他对自己说。         纽约的十月在中午可能是暖暖的,但是到了傍晚依然会有丝丝寒气。海晓赶到越下的时候,整个店里黑洞洞的,毫无生气。他心中一惊,不会这么快吧?该死!出门的时候把枪放在柜子里了。         海晓把他那辆小吉普停在离酒吧十米远的地方,熄火以后稍微等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周围,几家餐馆依然有人进进出出的。         中午的事情结束以后,张震一定打点了周围。现在都恢复正常了,按理说他们如果再动手,周围的铺子也应该继续关门才对,但是如果没有出事,越下的这时候才应该是一天生意的正开始。         “妈的!妈的!”海晓咒骂着往后门摸过去,怎么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这么操蛋。他身体紧贴着后墙,用手试探了一下,门没锁,海晓的心一下抽搐了,他最好的兄弟啊!海晓不敢迟疑,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口。         心理一慌,脚步自然加快往里走,由于窗帘都拉着,里面黑漆漆看不清楚,当他进门后迈出第三步,眼睛适应了黑暗,面前出现人影的时候,海晓想起了教官的话。         “阿海,我们这一行不允许犯错,任何形势判断的错误、地理判断的错误、时机判断的错误都是致命的。没有重来的机会。”  
  “三不进”法条,第一条,前方没有视野禁止进入——当然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试着寻找第一目标的时候,眼前“轰”的一个闪光,震撼弹!海晓心里明白,他立刻闭眼,争取减少眼球在黑暗中被闪烁灼伤的机会,左手下意识护住头部的时候,“啪”的一声,什么东西击中了他,湿乎乎 的液体立刻顺着他的脸往下流,是血?这时候根本来不及反应自己什么地方受了伤,完了!他想,这时候任何一个方向的进攻他就会立刻交待在这儿。         “卡塔、卡塔……”          抠扳机了么?怎么光有撞针声没有枪响?刚才的震撼弹也奇怪,光是闪了眼睛完全没有轰鸣,这产品也太次了,学院扔出来那震撼弹会让你觉得脑仁都在颤动,海晓思索着。         ——灯亮了,耳鸣没有出现,出现的是“海哥!海哥!海哥!”的欢呼声,另外一块蛋糕砸在他脸上的时候,海晓明白了一个道理,极度悲伤的心情和极度快乐的心情,其实只是间隔一线,而情形呢,也是间隔一线,区别只是器材的使用罢了。         那场面十分尴尬,海晓弓子步左手护头,右手在腰间挫着手刀,表情狰狞,当然第一下那闪光不用说是相机,这历史的场面又成了以后阮树一帮人要挂在墙上的纪念品。         海晓想把脸上的蛋糕扔回去缓和一下气氛,两瓶香槟毫不客气地喷射而至,他索性张开嘴去喝,这时,什么圈套、饭局、笑话老子、狡猾局长,全部烟消云散,代替的是激动。这就是兄弟之间的感情,粗鲁到你无法接受,又感动到你无法呼吸。         海晓吸了一嘴香槟,张开眼隐约看见阮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摸过来,立刻张嘴全吐在他脸上,阮树怪叫:“海叔抓狂了!海叔抓狂了!DJ!DJ!”         爆硬版的著名枪花《11月的雨》(著名摇滚乐队Guns N’Roses枪炮与玫瑰的歌曲),电贝司代替钢琴的音符在屋里炸了开去,海晓大吼:“摇滚不死!”顺手抓过一个大胸妹,把蛋糕、鼻涕全蹭在她衣服上,然后跳上一张桌子,大声地怪叫:“我回来啦!”         开始左右甩头…………         阮树在下面起哄:“太棒了,太棒了,海叔抓狂了!”   
   折腾得差不多,阮树让大家散了,说自家兄弟叙叙旧。         海晓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要了一杯柠檬茶,坐在吧台内侧。现在开始放柔情版的《茱迪》。         他感觉整个人放松下来了,什么也不必想,这就是家。从小这些兄弟给他的家,一个任何时候来,多冷的天,迈进门心就会暖起来的家。外面多少伤口、眼泪,人只要坐进来,立刻就会痊愈的家。         音乐声停了,皮鞋出现在门外,大咧咧推门进来,她那群小弟扫眉耷眼地等在门外。阮树过来拿了瓶啤酒坐在海晓边上,他俩看着她。         “海探长,小妹给你道万来了。”皮革有点没站稳,貌似喝了过来的。         “有屁放。”海晓显然对她今天中午出现在外面的举动很反感。         皮鞋脸上一阵刺痛:“海晓!我是华兴的人,你他妈的别忘了。”她的个性从小就是这么带刺。         “是,是,皮鞋姐,你身不由己。”海晓刺了她一句。         阿鬼在边上拿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挡着外面的人。         “你欠我一个解释吧?”皮鞋有点拿不下来架子,带着情绪看着海晓。         “我也身不由己。”海晓回了一句。         皮鞋忽然转头对外面说:“黄毛,你们车上去等。”    (注:在纽约道上分为三个辈分,话事的是爷字辈,其左右则一律称伯,比如张伯、李伯,抗把子自称老大,左右则称叔,下面的纵队都称哥,各辈分称呼看地盘和道上名气,没有外人时候他们都以兄弟相称,当着会里的人马,阮树则坚持按辈分称呼,丝毫不得马虎。阮树目前自封为幸福大道56-60四条街的抗把子)  
  人走了以后,皮鞋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当年那些事我也知道,但是你忘了小时候你说过,你一辈子都做道上的兄弟。”皮鞋有点没话找话地试探海晓。         大虾在边上推了皮鞋一把:“外面人都走了,还装什么呀,你和我们海哥的事情不是一年两年了。”         “哈哈哈!别装了,别装了!”大家起哄。         大虾:“怎么啦?现在当大姐了,来我们这儿有架子了,你忘了小时候怎么求我们海哥带你吃烤龙虾?让你干嘛你干嘛。”         海晓和阮树都笑了。         皮鞋看海晓笑了,一下子回过神来:“切!我有什么好装的,我皮鞋说一不二,他海晓说让我脱,我就在这儿脱,他想怎么玩,我奉陪到底。”说着,挑衅地看着海晓。         该死的DJ立刻放了杜德伟那个贱歌:“脱掉!脱掉!脱!脱!”         皮鞋双手撑起了衣服看着海晓:“怎么了?不行了?敢玩快枪手么?我赌你3分钟,我搞不定你,我包月下酒钱一个月。”         “皮鞋姐,我错了。今天刚回来和兄弟几个叙叙旧,你别来闹场行么?”海晓告饶。         “靠!”皮鞋一脸扫兴,“你现在真是不行了,时候,你湿老娘一脸,还抓着老娘头发不放,都忘了?哎,没办法,人家走正道了,看不起我们了,人家是无间道海探长了。”皮鞋不依不饶。         “皮鞋给个面子,阿海累了一天,中午还让你们吓了,改天行么?改天我绑着他送你。”阮树说。        “你说的,阮树,你不会现在也像他一样吧?”         “算了,看你刚回来,今天就算了,老娘不奉陪了。”皮鞋找了个台阶下。         “皮鞋,华兴和我们的关系再僵,以后你也别掺合进来,行么?”海晓说了一句。         “海晓!道上怎么混还不用你教我吧。”皮鞋对于海晓的追问有些不耐烦。         “别忘了你也是中国人。”海晓说完,向门口走去。         阮树在旁边插话:“他是越南人。”         皮鞋背冲着海晓和阮树,右手伸了个笔直的中指,红指甲油上方少许脱落,她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妆越化越老气。皮鞋走到门口转身,问:“周日几点?我和你们一起去。”             海晓心里一暖,冲着她努了努嘴。         “切!谁稀罕!”皮鞋带上门,走了。         “哎!”阮树叹了口气,“她对你倒是真不错,可惜在道上混的姐妹越来越没有女人味,越来越疯。其实她中午来,我估计是想给我解围。”         “嗯,我觉得也是。”海晓喝了口柠檬茶,若有所思地说道。         阮树突然用杯子碰了海晓的杯子一下:“该说那句话了。”         “阮爷,这么多年了,你就别较这个劲了。”海晓有点慌。         “不行,阿海,咱们规矩不能坏啊。”         阿鬼那边来了精神,三个人围着海晓……         “DJ,你回去吧,明天早点来再收拾这些。”阮树说着。  
  海晓眼前的景象突然有些模糊了,那年,海晓抽泣着,青着一只眼睛,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没人在,院子大门打不开,他坐在台阶上抱着书包,把脸埋在书包上回想今天的事,又哭了起来。      “打你个中国佬!”后面一群墨西哥和黑人孩子在追他。      “阿海快跑!”幼齿版皮鞋姐稚声稚气地喊着:“我去叫人。”      海晓拎着书包跑着,却被书包带绊了一下,摔在路边,追上来一群他那蠢爸眼中的上等人的孩子又踢又打,海晓拿书包护着脸,但还是结结实实地被揍了。      懵懵然,海晓被皮鞋姐扶起来:“叫虎哥。”皮鞋稚声稚气地说。      痞子版大道之虎站在边上叼着烟,小屁版彪哥,丧狗好像还流留着青鼻涕。      “你认识我干妹?”      海晓的头还是懵得有点站不住,皮鞋上来扶他:“叫虎哥。”      “虎……虎哥……”      “嗯,怎么啦?被打啦,谁没被打过啊,妈的,丢人现眼,你没报我的名号?”他努努嘴,“武街那几个水果摊都是我的,呃,我看的……”他纠正了下。      “你既然认识我妹,你就入华兴吧,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武街之虎。”      “行了,有钱么?交会费。”      “有一块多。”海晓回答。      “拿来。”海晓乖乖地把兜里的一块二十美分给了虎哥。      “嗯,我们走,皮鞋,你去把那几个筐收了。”虎哥吩咐着,然后给了丧狗一块钱:“去给我买几个那种意大利奶油饼干。”      小屁版彪哥呵斥着皮鞋:“这憋三一看就没出息,你以后别和他混一起,丢华兴的人。”      皮鞋冲海晓挥了挥手,走了。      海晓茫茫然感觉有了靠山,把书包扶正继续朝地铁走过去。不料地铁门口站着鹌鹑几个人,当然也是上流社会天主教学校的孩子。他壮了壮胆,抬起头走过去。      “我让你过了么,小黄?”      “我……我是跟虎哥的……”话没说完,鹌鹑一拳打过来,海晓眼前一黑又摔在路边。      海晓右眼火辣辣地疼,贴在书包上,慢慢地感觉麻木了,他想睡一下,也许能梦到妈妈。  
  “阿海,下课啦?”阮树把冰凉的手伸到海晓脖子里,海晓被凉得一呲牙,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阮树。         阮树一下子把手收回去:“斗马!谁打的?谁打你了?”阮树揪着海晓站起来:“你现在带我去。”阮树怒喝着。         “都……都回家了。”海晓麻木不仁地说。         “斗马!斗马!”阮树显然怒了,“明天一大早你在这儿等我,记住,一大早。”         等阮树开了大门进去,海晓迷迷糊糊地拿钥匙开了他家小门,吃了个冷披萨,睡了。半夜醒了一次,上厕所的时候觉得小鸡鸡好像也有点疼。         早晨起来,海晓盘算着今天怎么弄,干脆逃学算了。脑子还在转着一出门立刻被阮家三人组拦住。         “走,我们今天不去学校了。”阮树一脸坚定地说。         “真去?”海晓心里一惊。         “算了吧,他们人多。”海晓说道。         “算了?算了?放屁!走,别罗嗦,我怎么能让兄弟被打。”         出了地铁,阮树教海晓:“你上去认人,你就指,认好你就站在一边。”         “我有点怕……”海晓犹豫着说。         阮树站住,双手扶着海晓肩膀:“看着我,阿海。”海晓看着他。         “跟我说!我是越南人,你打我,我杀你全家!眼睛不要眨。”         阿鬼拿出把削水果刀,比划着,眼神凶狠。大虾冲海晓点点头:“不要怕!我们是兄弟。”         一道闪光,海晓看见了李小龙、霍元甲、黄飞鸿站在他边上。 海晓突然感觉到有劲了,鸡鸡好像不疼了。         “走!他妈的,他妈的!”他大步往前走去         阮树捅了捅大虾:“阿海抓狂了,阿海抓狂了。”      
   到了校门口,那帮小子早上都在那嬉笑。海晓上去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轻蔑地看着海晓:“小黄回去有没有和你师傅学咏春?”         看门的西班牙胖老太太嗑着瓜子,坐在一个硬木矮脚板凳上,瓜子皮吐在了海晓脚上。海晓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炸了,空白了,他狂吼着挥拳打在一个西班牙小子脸上。         “我是中国人!我杀你全家!”         边上另一个黑人小子立刻伸手过来揪海晓的衣领子,他手还没碰到海晓,这边一板凳生生地砸在他眉骨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当时就失去了光泽,脑袋朝后撞在校墙上,接着另一个西班牙小子被大虾一脚踹在肚子上,瘫软了下去,鹌鹑当时就傻了,他想挪腿往学校里面跑,个子小两头的阿鬼一刀刺在他的后腿上,鹌鹑跪下去,抱着腿杀猪一样地叫,没叫两声,立刻被阮树另一板凳拍在脸上,然后举起来,用力再拍下去,一声闷响!硬木板凳结结实实地砸在胸口,你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喉咙气带着血涌出的嗝儿声,阮树扔了板凳又用力一脚半跳起来踩在鹌鹑脸上,鹌鹑这回只是哼了一声,人已经不行了。那边,阿鬼和大虾抬着路边的垃圾筐用铁底子砸一个黑人,砸完直接扣在那个黑人头上。  
  胖老太太嘴唇哆嗦地双手双脚并用地往学校里面爬。         “走人,你别去学校了!”阮树对海晓说。海晓应了一声,肾上腺素刺激得他腰上神经顶着他的心脏突突地跳,逐渐转移到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阿鬼扶着高他一头的海晓往唐人街方向走去,街口遇上了张震一行人,丧狗明显没闹清楚形势,张口就问:“小子带钱了么?”    阮树眼神刀子一样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问谁要钱?”     张震则明显年轻时就显世故老成,问了一句:“你们哪里的?”话音刚落,立刻被阿鬼用刀指着脖子呵狗一样骂:“滚开!”         海晓一脸凶狠地往前走,看都没看他们,皮鞋藏在屁版彪哥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后来她告诉海晓,当时看着他的眼神,她人生就有了强暴他的冲动。海晓反问她:“阿树他们看起来凶狠多了,你怎么不说?”她答:“他们都是匹夫的凶横,你是儒雅中带着勇猛,我命中的男人。”         海晓为这句话吐了很久。  
   90年代后期的唐人街仍然乱糟糟的,各种林立满目的广告五颜六色地出现在各个大楼的侧面。随着往里走,唐人街似乎活了,卖螃蟹的大喝:“要买买一打!”卖水果大喊:“要买买一斤!”旁边餐厅小侍应不甘示弱地唱:“早茶半价!要吃吃三顿喽。”         清晨的阳光打在海晓脸上,做上等人的阴影在阳光下逐渐缩小并淡淡地倾斜,然后被过往的行人踩在脚下。         阮树像走在自家后院似的拉一行人走小巷,三转两转到了一个画着越南文的餐馆门口停下,他们都饿了,海晓刚要往里走,阮树拉住他:“阿海,我们这儿有个规矩。”海晓耸了耸肩:“我懂规矩的。”         “不是这个意思。”阿树有点神秘,他给了大虾一个眼神,大虾立正,阿鬼立刻站在他旁边,他们齐声说道:“我们都是越南人,我们宣誓要为了越南人的荣誉和幸福奋斗!牺牲我们自己在所不惜。”         阮树看着海晓说:“你刚才的台词说得不对,你说你是中国人,但实际上你现在是越南人……”         “我是中国人。”海晓有点愣。         “我们是兄弟么?”阮树问。         “当然是!”海晓答。         “那你就是越南人!”         “我是中国人。”海晓明显心不在焉地看着餐馆里面的桌子椅子。         阮树有点头疼地抓了抓脸颊:“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做兄弟对么?”         “对!我是中国人。”海晓仍然回答。         “斗马!”他有点失了方向。         “不行了,不行了,饿死了!我们越南人进去吃牛河粉了。” 大虾嚷着往里走,阮树跟着往里走,阿鬼走上台阶看了海晓一眼。         “我是越南人?”海晓期盼地看着他们,一帮人笑了。阮树一挥手,海晓冲进了小店坐下来,大喊:“来一碗热腾腾的!”         ……  
  越下,阮树拍了海晓一下。海晓把杯子放下,把手放在桌子上。         “我是越南人,我宣誓要为了越南人的荣誉和幸福奋斗!牺牲我自己在所不惜。”         “我们都是!”大虾说着把手放在海晓手上,接着是阮树、阿鬼。         天空暗了下来,海晓被退学以后就转学去了阮树他们学校。         放学回家了,他喜欢他们这种小楼的气氛,进门就是院子,周围种得规规矩矩的公园草。隔壁楼邻居各种各样,左边是墨西哥,右边是黑人,他们这幢是亚洲人。         院子有个大门,进去以后是各家的小门,阮树家的小门里正在开饭。         阮雄:“树仔,你以后要当我们这个家,这些年你做得不错,知道去发展兄弟,这很好,我们社团要壮大,最重要的就是多收兄弟,多收有义气的兄弟。”他摸了摸阿鬼的头。         大虾问:“就像阿海这样的兄弟,对吧?”         阮雄叹了口气:“他们家环境和我们不一样,家里教育也不一样,他们是中国人,想法也不同,我担心你们兄弟最终走不到一起。”         “不会!”阮树回答:“他说了,他要做越南人,阿爸你不如收阿海做干儿子?”         阮雄瞪了阮树一眼:“乱来。”         阿鬼说:“有什么?我和大虾不都是你干儿子。”         阮雄叹了口气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你们爸爸打仗时候走了,我答应他们照顾你们,阿海他爸爸还在,再说,他爸爸那种有学问的人怎么会让儿子跟我?”         阮树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爸就是个笑话!”         “没规矩!”阮雄打了阮树头一下,“怎么这么说人家爸爸。”         “好啦好啦,吃饭,多吃菜,汤就好了。”阮妈妈在边上又拿上一盘春卷,而海晓家小门里面,海晓正在被他父皇训诲。         “成绩单呢?”海晓他父皇驴脸拉得很长,戴着眼镜,眼镜片后的眼神就像乾隆大爷看着小桂子。         “上周不是看过了吗?哪有周周都有成绩单的。”海晓努力地镇定自己。         “闭嘴!作业给我看,老师的批语呢?”他父皇大声呵斥。         海晓把画得一塌糊涂的作业递上去:“美国老师没有批语。”         “叫你闭嘴,你这是什么破学校?老师这么不负责任?叫你以后做上等人,去上流社会,你看看你成天和一些越南人混一起,一点出息没有。成绩一塌糊涂,做人吊儿郎当,以后你能干什么?废物!”          他父皇把作业本直接扔海晓脸上,开始了他的例常训话:“古语,汝等废物篮子,今后必将吃枪子……”云云。         海晓低着头,脑子里尽量想着别的。  
   如果这时摄像机在头顶,你会发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家庭状况:阮树家破破的贫穷客厅里洋溢着一家人开开心心一起吃饭的情景,屋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三兄弟的杂物,墙上挂着一幅大虾画的歪七扭八的水彩画,一家人在郊外。三兄弟吃饭间互相用筷子比划着,阮妈妈拿汤给大家盛着。          摄像机稍微往左歪一点点,隔着走廊,另一扇门里面是装潢得还算不错的海家,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各种漂亮的装饰和欧洲油画,一个集教授、上帝、法官于一身的戴着眼镜的气质怪男正在喷着唾沫星子怒骂一个集委屈、痛苦、自卑于一身的可怜虫。         镜头转那边,那边阳光。     镜头转这边,这边暴雨。     镜头转那边,那边温情。     镜头转这边,这边冷酷。     镜头转那边,一家人在嬉笑。     镜头转这边,海晓的灵魂藏在他心底一个小角落,回忆着远在天边的故乡和街坊,虽然他的躯壳还在现实的深渊。         很小海晓就明白了幸福从来就不是能用金钱去衡量的,披着金衣、坐着马车回家的皇子,心灵却像乞丐一样卑微,而那边穿着补丁、走路回家的乞丐,心灵却像皇子一样富足。         那边吃好了。         “我们去看黑人跳舞吧。”阮树提议。         “没劲!路边都是。”大虾说。         “那你说?”阮树问。         “我们去找雪娜。”大虾兴致勃勃地回答。  
  “那个西班牙妞?有什么意思,我们又不喜欢。”阿鬼支持阮树。         “我喜欢啊,搞不好她有妹妹什么的。”大虾央求。         “好吧,好吧,阿鬼去叫海晓。”阮树无奈地答应。         阿鬼出去然后进来:“好像在被骂。”         “又被骂?!斗马,怎么天天被骂,骂的什么?自贬身价的不上席的废物?”         “哈哈哈……”         这帮畜牲一定在笑,海晓忍着眼泪幻想着,阮树一帮人扒着窗户偷看他。         “算了,我们进去只会给他找麻烦,我们自己去。”没义气的几个就这样把海晓抛下走人了。         海晓这边灰头土脸,饭也没吃,出门咚咚地敲着阮家门。         阮妈妈开门看见他,那带着浓重越南口音鸟语一样的英文:“晓晓,树仔他们出去啦,吃饭了么?”         海晓耷拉个脸没说话,用手抠着他们家门边上的墙皮。         “吃春卷么?”         海晓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吃了一盘春卷,喝了两碗牛肉汤,一大块越南猪肉包。走不动了,海晓躺在阮树床上翻他的东西。一张照片吸引了他,黑白泛黄。         矮矮的墙,砖瓦房门口,几个流鼻涕的土娃在一颗大树下面逗一只狗,一个女孩子坐在边上怀里抱着一只鸡。奇奇怪怪的布景下面,一个女孩子扎了个辫子,笑得天真灿烂,戴了小布洋帽。看不太清楚长相,但是从头型上就能看出就是那几个兔崽子,只是这灿烂的女孩子是谁?         海晓思索着。         嬉笑声中,大版兔崽子们推门进来,阮树一把抢过海晓手里的照片:“喜欢我妹妹?我二叔的孩子,他们也该快来了。”         海晓没吭气,刚才那顿饭吃多了,有点疲惫,就想躺着。         “怎么不说话?”阮树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         “你喜欢她,诺……嗯……”         “你娶她算了,就这样!等她来了你和她结婚,这样你搬到我这里,从身份上你理所当然就是越南人了,我爸也不会再罗嗦什么,你就是我帮的师爷(帮会里的军师)。就这么定了,那个皮鞋……”他吸了口气,“你不会要娶一个疯子回家,不可能,就这样。”         “你们干嘛去了?”海晓没理阮树。         “去看大虾情人的男朋友扒窗户偷鸡摸狗。”阿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你的妞被人泡了?”海晓问大虾。         大虾明显没情绪:“法可他。(美俚语:干他)”         海晓来了精神,加上本来气不顺:“我们去揍他!”         大虾唉声叹气地说:“揍了也没用,他还不是第二天又上楼去。”         “把他腿打断!”海晓大喝,说完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以前还没这么干过,要说真打断,还真不知道从哪下手。         “听师爷的,”阮树沉着地说,“出发。”         他们三个出了门,海晓心一横,反正都有第一次。  
布鲁克林,他们这一区的楼房基本都是三层或者四层,穿过幽铁卡路,在一个还算不错的三层公寓后门的消防梯下,他们发现了目标。      一个西班牙裔小白脸正隔着窗子快速地用西班牙文和窗户里的一个女孩说话,一行人在拐角偷听。      @#$%%&……佐罗……%^&*@@我曾祖父……      偶尔夹杂几句英文。      “这不要脸的不会说他是佐罗的后代吧?”       “管他什么罗,上么?”      “等等。”阮树说。    “#$@&*^&屋里……骑马,我教你。”    “我的天……”阮树有些惊讶,“老墨(对西班牙后代的统称)真贱。”    “说的什么?说的什么?”海晓在后面问。    “亲了……亲了……”    大虾听到这儿就要往外冲,被阿鬼一把抱住还把嘴堵上,大虾挣扎着,海晓转身用力掐着他脖子捂着他的嘴,他发出“唔唔”的挣扎声,看来是真急了。    “等等,雪娜小妞不是住二楼?这是一楼。”    大虾停止了挣扎,海晓和阿鬼把手放开。    “一楼住的是个黑妞……”阮树回头说。    “他刚才在亲黑妞?”海晓一脸鄙视。    “也许他觉得美……”他开始爬楼了。(美式楼房凉台都会有消防梯从楼顶一直延伸到楼下)    “上!”海晓给了信号。    他到二楼翻进一个凉台,开始敲窗户。海晓一行人迅速到达,也翻进去。    西班牙小白脸一脸诧异:“干……干什么?”    “跳下去……”海晓指着楼下。    阮树一把抓住小西班牙的手扭到身后,阿鬼抓住他的腿。阳台门打开,鼻子边上有着小雀斑的雪娜一脸惊恐地看着海晓这帮匪徒。    “虾……安东尼?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给你出气,”海晓脱口而出,“这玩意儿刚在楼下亲了一个黑妞,现在想上来占你便宜!”海晓顺嘴就说得很顺。    “哦no,你没有!安东尼!”    “像舔奶酪。”海晓立刻又添油加醋地说。    “你这个畜牲!”雪娜一巴掌扇过去,正好扇在已经半截腾空的安东尼身上,阿鬼顺手一推,安东尼惨叫着摔了下去。    雪娜看也不看一眼摔下去的安东尼,转头抱着大虾的脸亲了一下:“你真好,虾,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  
   路上,大虾很激动。         “阿海,你真是太棒了,那场面处理得太好了。”         “这个效果我出门前就计划好了。”海晓恬不知耻地说。         阮树接话:“我早就说过阿海是师爷的料子。”         阿鬼问:“以后是不是就轮到你这家伙天天爬楼了?”         哄笑中……小匪徒们回了山寨。         安东尼一家带着警察上门来的时候,阮树一帮子去了越下吉他给他爸爸送货,海晓在家门口被抓了个现行。由于雪娜的证词是安东尼动手打海晓,他朋友们自卫,这事情以海家赔安东尼家一万美金了事。         海晓在家里的地位更低了,在阮树家的地位却高了。被阮雄夸奖为“天生的道上好汉”,绝不会出卖兄弟。         ……         在回忆里,啤酒瓶都空了以后,大了的匪徒们决定今天先散伙。         从越下出来,海晓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他父皇开门的时候还是很高兴:“儿子!你毕业啦,你终于出息了!”         海晓抱着他说:“爸爸,让你操心了。”         其实海晓心里还是蛮辛酸的,毕竟爸爸希望他走的路他从来没让他如愿过。         “本来想和你喝一杯,儿子,看来你和你们长官都喝过了。”         “哦,我和阿树他们喝了一点。”         海爸爸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海晓放开他,进了厕所,抱住了马桶。         昏沉的梦里,有一个看不清楚长相的女孩在海晓家门口拿着什么,苦苦地等待他回家,而海晓呢,不知道在哪,好像远远地从天上看下来。下雨了,女孩一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滴,海晓想张嘴叫“婷婷,婷婷”,空喊着,发不出声音。  
  “我不是说这个……”海晓有些无奈。         “那你说的是什么?她是疯点,可是人好啊,你问问他们几个,谁见过这么仗义的女孩?”阮树穷追猛打。         海晓叹了口气:“阿树,我不是不喜欢她,可咱们都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胡闹,我现在是替联邦政府做事,这些事绝不能掺杂个人感情,尤其是和华兴。虽然我这辈子不可能脱离道上的纠葛,可这已经这样了,我怎么能再放纵自己去瞎折腾。我现在做的事情,和皮鞋搅合上只能害了她。”         “他们叫你去做卧底?这帮畜牲……”阮树坐下,关切地问。         “不是,是什么不方便说。”         “阿海,你真的变了,他们给你洗脑了?我知道你考虑得多,但是以前你从来没有这么吞吞吐吐过。你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才多大?她十五岁生日那天,你当着全越青的兄弟就在这桌子上,你都忘了?”阮树有些失望。         “阿树,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做对不起你、对不起越青的事情,但是和华兴真的不能走太近,你忘了小时候,华命九怎么用皮鞋和我的事情要挟你爸?现在我再和皮鞋纠缠上,华老九他能不用这个做文章,去逼我,甚至逼你们全部?”海晓木然地回答着。         阮树没有说话……他们又都回到了时间走廊那纠缠不清的yesterday。         其实那天真正发生了什么、怎么发生的,海晓的记忆都是模糊的——烈酒、大麻、震耳欲聋的音乐,他只能从越下地下室内部会议室墙上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上回忆起零星的片段。照片上的皮鞋跪着,光着背,海晓站着抓着她头发,她整张脸和对着海晓的部分被一个大大的骷髅头和越青两个字挡着。         晚上的记忆是混乱的,夹杂着宣泄般的痛快,是模糊的热带丛林。可第二天的记忆却是清晰得如同雪原上的一只苍狼。         早上七点,海晓抱着精光的皮鞋在越下二楼筋疲力尽地睡了,九点一个电话,皮鞋匆匆忙忙地起来,穿好衣服,用口红给睡梦中的海晓留了个记号,就走了。         十点,阮树起来去干活了。     十一点,阿鬼和大虾起来把所有光屁股的姑娘赶出了越下。     十一点十五,阮雄来到酒吧,开始电话联络会里的生意。     十一点三十,海晓起来,拿了把拖布开始擦地上的酒、大麻叶。     十一点四十五,阿鬼把越下大门打开,挂上了营业的牌子。     十二点整,门口来了一辆加长的林肯,在海晓站起来看着从来没见过的车的时候,阮雄把柜台下面藏的巨蟒点357左轮拿出来放在手能够到的地方。         推门进来七个人。  
   为首的50岁上下,彩绘的走狮子图案的老式马褂,光头,很精神,上唇修剪得非常整齐的小胡子带着威严,眼神透露出蔑视一切的霸气,手里拿了根龙头短杖。身边四个壮汉都要低头才能进门,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开着,全纹着龙。         海晓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从门口一直蔓延到酒吧内部。         阮雄低头叫:“九爷。”         这响雷一样的名号不是炸在了越下,而是炸在整个幸福大道。海晓往外看,穿流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车辆似乎都绕道了。         随后的三个人海晓都认识。         唐人之虎于海四,永远活跃在唐人街过年舞狮会的主席台上,看见他的时候基本都隔着几百兄弟。         华兴之虎吴望南,看见他的时候基本都是背影带着人马出去扫荡,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敞开的衣服下面那露出的一左一右两个枪把。         中城之虎马家诺,管理着华兴曼哈顿地区中城、上城所有钱庄生意,喜欢拎着一个长皮箱。有人说里面是华兴所有保险库的密码和钱庄的法律文件,也有人说里面是改装过的7.62大口径AK94突击步枪。         一个保镖搬了个凳子过来,华命九贴着吧台坐下。         阮树捅了海晓一下指着后门,示意他快走,海晓的腿像被钉子钉在地板上一样挪不动,勉强扭头看了一眼后门,隔着窗帘都能看见不知几十口人黑压压地堵在门外。         “阿雄!这几年你做得不错,李老三那时代留下的烂摊子被你慢慢收拾起来了。”华命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多亏您照应。”阮雄答。         “明人不说暗话,我老九想收越青那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李老三是个纯粗人,就知道动刀动枪,我想从越南进点便宜货,他都跟我干上几个月,所以他开一个店,我砸一个!”那个“砸”字是从他牙缝里发出来的:“直到把他砸死,把他越南的供应点全部端了。”说到这儿,华命九叹了口气。         “哎,但是这样越南人也不肯卖我货,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人。这一点我也知道,所以你上位,我没有动你一根汗毛。”华命九继续说道。         “九爷怎么会和我们这些小生意一般见识。”阮雄微笑了下,手底下离那把巨蟒只有一巴掌的距离。         “那是因为你懂得谈。”华命九凌厉的眼神落在阮雄脸上。         “……”         “你是个干大事的雄才,你不用谦虚。”华命九挥手打断了阮雄想要说的。         “但是你给我那些你们以前用来联络的越南货点,不是被泰国人买断,就是货量稀少,而纽约这里的越南人,也不肯好好地卖我的货。阮雄,你有你做人的原则,你不卖白粉,我理解,也不会勉强你,但是你搞得你们整个越青从此都不做这一行,对谁有好处?你们搞点走私烟、走私酒,那都是下贱人做的买卖。这些破酒吧,就算你们开得全美国到处都是,又能是多大的生意?更不要说你弄个什么越南移民中心,不知所谓,完全是浪费你的雄才,更是把李老三拼了几十年的码头断送。”华命九顿了顿继续说,“你以为你不做白粉,马路上就没有人卖?笑话!那些黑人、墨西哥人、俄罗斯人,哪个不卖?”         阮雄没有说话。         华命九顿了一下:“我今天亲自来是为了两件事。”         阮雄知道前戏已经唱完了,抬头等着这华人黑社会近三十年来最有影响力的人物说出他的要求:“先说好事,我是来认亲的。”  
   阮雄愣了一下。         华命九做了个手势——    门推开,华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全师爷拉着华为婷进来了,全师爷基本看不出来他有多大或者多老,有些驼背,略低着头,也穿着马褂,带着圆墨镜,身边的华为婷打扮得像个公主,穿着旗袍,海晓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脸上干干净净的皮鞋姐,他有点看呆了。    皮鞋瞪了海晓一眼,吐了下舌头。         阮雄这时候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得不佩服华老九的老谋和沉着,这么些年的按耐,也许就为了等这一个机会。阮雄也明白,真正的猛兽是有耐性等待机会,也一定会全力捕杀机会下的猎物,丝毫不会出错。         华命九把龙头短杖交给了左手,立刻有保镖拿出一支切好的雪茄,给他点上。         他用力吸了一口,徐徐地说:“先话话家常,我有一个儿子,当年我是希望他走正路的,从小我惯着他,让他去最好的学校,找最贵的家庭教师,家族什么事情都不当着他的面做。他也算争气,考上了哈佛,毕业开了间贸易公司,那年我四十五岁,我给了他三千万,一心想让他的人生没有打打杀杀,做个快乐的人,做个清淡没有噩梦的人。”华命九叹了口气,接着说,“第二年他认识了几个法国商人,伙着些中东什么王去华尔街做什么石油期货,我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可还是由了他,没过多久的一个晚上,他醉醺醺地回家,一整晚就说三个字,都没了。师爷第二天去查帐,我给他的三千万,在那个什么狗屁交易所里面,几星期就变成了三万,接着就负了债……”         “我犯了老毛病,住了一星期医院,那个废物东西还去打了官司,你知道法院怎么判的吗?说他参与内线交易,操控石油价格,判了他十年大牢。我拼了老命把他保出来,人呢,却变得疯疯癫癫,现在还在新泽西一个医护院。我调集弟兄去法国、去中东,人都找不到。州长还来电话叫我规矩点,说我涉及国家安全,说什么外交因素不再给我发社团去中东的护照,”华命九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平稳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地说:“从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白道、黑道,都是讲究实力,没有什么对错,没有什么公理,要变成狮子首先得变成兔子,学会了弱者的生存才能成为强者。”         “所以我让婷婷从小就在华兴最底层做事,让她看透这世间的一切,让她长大了成为能洞悉一切的强人。”         华命九停顿了一下,看着阮雄,沙哑的嗓音听不出来是否带有情绪。         “但是我放她锻炼并不代表有人能欺负她,她从来晚上九点以前都乖乖回家,昨天是她生日,也是她第一次晚上没有回家。她在祖宗牌位前面跪了两小时,我知道她来了你们这儿,但是就算师爷用家法她也不肯说是你们,可见她喜欢那个叫海晓的小子。”         华命九看了海晓一眼,接着说:“不要奇怪,婷婷有什么朋友,我一清二楚,哪年认识的,在哪认识的,认识的人什么家庭、什么朋友,婷婷的婆婆是华兴最红、最漂亮的香头。从小没有爸爸,她妈跑路回了台湾改了嫁,我不难为女人,华兴有的是钱,怎么会要别人替我们养孩子,她婆婆临终嘱托我,我绝不会让她李家最后一个人被人欺负。”说完这句,华命九放下手里的雪茄。         “你阮雄也算是纽约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的干儿子配我的干女儿,不委屈你吧?”         阮雄有些尴尬:“您言重了,但孩子们的事情我一般不插手。”     “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这句话听在阮雄耳朵里多少有些刺耳,这相当于说你阮雄、你整个越青都没有拒绝的资格。         阮树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杯茶递到海晓手里。海晓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把茶递到华命九面前。         “九爷,喝茶。”         华命九看着海晓,海晓把头低下把茶举高。         华命九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加重了语气:“我华兴,有很多规矩都是老祖宗定下的,到了我这一代,在美国,毕竟时代在进步,要是在香港,你们今晚上就得准备、明天就得完婚。我可以改一改,一、你们年轻人交朋友我相信需要一个过程,尤其是美国这种混账国家,二、你需要凭你的实力证明你够资格做华兴的人、华家的人。你有六年,今年婷婷十五岁,六年之内你要做出一番事业,这六年华兴不会收你,也不会替你出头,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六年以后你要是证明你是真心喜欢婷婷,并且你在华兴之外闯出了一番天空,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在拉斯维加斯完婚。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华命九说完站起来,对全通天招了招手。         “师爷,立契。”  
全师爷上前一步说道:“天成方,地成园,是为规矩。有规矩,画契为定,方为君子。”全师爷从怀里拿出一张似模似样的羊皮纸开始念:    
“华兴红契 日华人洋行兴起会,总会,会长,华命九之女,华为婷为上方越南青年会,总会,会长,阮雄之子,海晓为下方立婚约 契约日 日  期间立十定:    
一、从立契时日起,华兴本会任何分会不得收海晓为门下,契约日止;  
二、从立契日起,海晓为试命期,必尽其能,考核日为契约日前一月;  
三、从立契日起,海晓遵守华兴禁足令,不得结交任何非华兴指定女性;  
四、从立契日起,华为婷遵守华兴禁足令,不得结交任何非华兴指定男性;  
五、从立契日起,华为婷 海晓 双方见面需在华兴指定场所,亲友不限;  
六、从立契日起,华为婷 海晓 双方任何一方违约,将执行家法,执行人吴望南  
七、从立契日起,华为婷 海晓 双方任何一方如有不可抗力因素需解除契约,裁定人于海四;  
八、从立契日起,海晓遵守华兴维家令,因为任何非华兴缘由丧命,其亲友代为承担维家令,契约日止;  
九、考核日,晨9点正,海晓需到达华兴总会接受考核,考核人华命九;  
十、考核日通过,契约将于华兴总会指定地点执行,执行人马家诺,见证人华命九,见证人全通天。”    
全师爷停下,转身问皮鞋:“华为婷,你可接受?”    
皮鞋看了海晓一眼,看见海晓一脸茫然,温柔的眼神变成了怒目而视。    
“签字。”    
皮鞋拿过师爷递过来的笔,在“上方人”的地方写下“华为婷”三个清秀的正书。    
全师爷看了海晓一眼。海晓当然知道全通天不会问他是否接受,说了他海晓没有拒绝的权利。    
海晓想过来拿笔,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这老头手像铁钳子一样,右手突然拿出一把巴掌大的纹龙柄的匕首,出手之快,海晓没来得及喊疼,左手中指指尖一块连皮带肉被挑飞,海晓张了张嘴,眼帘中出现的同样张了张嘴没喊出声的皮鞋。    
“你是受契人,你要立血印。”全师爷冷冷地说完,拿着海晓的手指在羊皮纸上盖了下去。    
接下来,三虎分别在自己执行的部分签了字,吴望南特别看了海晓一眼,海晓立刻明白了,如果他犯错,那么追杀自己的人就是这华兴内部家法的掌管者,华兴之虎——吴望南。    
皮鞋匆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绢递给海晓。    
看到这一幕,华命九闭上眼睛,用手摸着自己的光头。他并没有接着说出那些什么俗套的你伤我闺女心,我把你碎尸万段的俗话。张开的时候并没有看海晓一眼,他不允许感情出现在他接下来要宣布的更大变动的现场。    
“这第二件事,我今天是来收越青的。”    
听到这儿,阮雄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恐怕不方便。”  
  他的“不”字刚说出口,四把枪从四个方向指住了阮雄。  全师爷不阴不阳地说:“九爷面前没人敢在他发命的时候说不字。”  华命九挥了下手说:“干什么?把枪收起来,阮雄,你还没有听我说的方案,也没有听我开出来的条件,不要着急回答。”  四把枪回了枪套,华命九继续说:“越青可以沿用你们自己的称号,你阮雄自己的店或者说你身边的兄弟及其手下可以不参与华兴的生意,但是你要给其他越南人自由选择的权利。”  阮雄没有说话。  “好!接下去,我要你做加入华兴的第一件事。把越青在布鲁克林的地盘向东推三十条街,不用担心,你要人,我给你调人,要枪,我给你运,兄弟死伤的安家费,全部归我华兴,地盘打下来归你管理,华兴抽四成红利。”  “呵呵,这三十条街,我不说你也清楚是块难啃的骨头,是老墨和牙买加人的前哨,也算是布鲁克林人口收入高一些的地区,你好自为之吧。”  华命九起身,三虎开了门,四个保镖两前两后,全师爷最后。  皮鞋老大不高兴,本来她的一天,她兴高采烈的订婚仪式,小女孩情窦初开,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梦想,都变成了帮会间的交换条件,甚至说是威胁的手段。她有点哭咧咧,但又不敢真的掉下眼泪,她想留下,在海晓身上寻找些安慰,但是手被全师爷紧紧握着,最后,全师爷轻轻地压低声音对皮鞋说:“孩子,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会要开,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我们走吧。”  皮鞋依依不舍地从全师爷推开的越下门中走出,接着消失在车门中,摇下的车窗在半截又被摇上去。车开走了,越下沉默着。阮雄从吧台后面走出来,坐在靠墙的一张圆桌上。海晓、阮树兄弟自知闯了大祸,谁也不敢过去。似乎过了很久,阮雄招手:“你们都过来,坐下。”  “这一天,其实早晚要来,由于他们的忍耐,我松懈了,这一切都是注定。”阮雄看着海晓。海晓把头低下,知道整个阮家要为了他的无知,去承担他们本不用去承担的东西。  “阿海,男人做事,自责是没有用的,你不要难过,我不怪你,要从中吸取教训。”阮雄拍了拍海晓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好啦,”阮雄敲了下阿鬼,“去把那瓶威士忌司令拿来。”  阮雄看着他们兄弟说:“男人遇见大事要喝一杯,外面马上来的风浪再大,孩子们,我要你们振作!做男人,不要眼泪,要死在风浪下,不要死在屋檐下。”  阮雄的身材并不高大,也并不魁梧,甚至还有些越南渔民的瘦小,但是这一刻海晓感觉到他像一面墙、一座山,一个可以扛住天的肩膀,这是他这一辈子向往的父亲的形象。从来没有责骂,没有教训,没有唠叨,有的只是父亲那鼓励的眼神,和宽厚的手掌。  他们都哭了,阿鬼拿着威士忌,肩膀抽泣着替一家人倒着酒。  一家人猛烈地把酒倒入喉咙,感受着刀子一样的火辣顺着口腔流入身体,再慢慢地化成勇气涌上心头。阮树突然站起来:“阿爸,我们和他们拼了。”  阮雄把酒杯放回桌子上:“拿什么拼?你们出现在唐人街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然后所有在纽约没有身份的越南人都会被抓去码头,做着他们中国人不做的苦力!你妈会被丢进海里,阿海的爸爸会失去工作,你想过这些吗?”  “你坐下,我要给你们上一课。做男人需要拳头,但更需要头脑。今天将是你们以后成长过程中最珍贵的回忆,我要你们回忆的不是屈辱,是成长!”  “好,我问你大虾,他们今天来干什么?”阮雄看着大虾。  
“提亲?来抓海晓?”    
“错。华兴是什么样的帮会,他们的老大怎么会兴师动众来我们这里抓海晓这样一个连道上的兄弟都不算的小孩子?我们这样一个落败的还没有整顿好的江湖末流帮会?收起你们的自尊心,男人要敢于面对自己,至于提亲,那只是借口。阿海你记住,不管那女孩子多喜欢你,她的命运永远不会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阿鬼我问你,你从华老九身上感受到什么?”    
&阿鬼犹豫了一下:“他很厉害。”    
“是,在你们眼里他很厉害,但是他的厉害包含了很多东西,首先他很冷酷,他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动感情。他讲他儿子的事情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一生唯一的错误已经过去,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至于他说她多疼她干女儿,是对我们的威胁。你们明白么?他是让我们知道,我们在江湖道义上处于劣势。这种人物不会多说废话,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种信息,都是一种进攻。然后他的厉害包含了他的无情,他可以无情地利用他的干女儿,也许她干女儿昨天的生日是他故意放任她在外面过,放任她在我们这里过,这就是他的厉害。最后,他的厉害包含了忍耐,他忍耐这些年我接手李三哥的位置,他忍耐我规定越青人不许沾毒品,他忍耐这些年越青占着他的地盘没有给他一分钱的红利,他甚至能忍耐他干女儿十五岁就把身子给了海晓这胆大包天的混小子。我们要是普通人家你知道这后果么?他们不会来,来的会是推土机,来的会是站满柬埔寨枪手的卡车。他会高调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们这儿推平,道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被灭门,世界新闻频道会有我们发青的尸体的照片。这就是他的厉害,他会等到最后一刻,出手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他也料到这些事情我不会知道,所以他倾整个华兴之力而来,我甚至来不及布置。”说着他叹了口气,“布置也于事无补。”    
“阿树你学到了什么?”    
阮树若有所思地说:“斗马!这真是个计划。”    
“对,好一个万全的计划,别看他胸有成足,但他还是带了华兴最优秀的人,你什么时候见过华兴七虎排行前三的三只一起出现过?你看他们的站位,四个保镖位置分前后,每个人负责盯着一个方向,三虎守着大门,后门起码50人,我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另外,他当然知道越南人宁死不屈的脾气,所有他们枪上的保险都是拉开的,几把枪对着我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帮会谈判动不动就掏枪很正常,但是那枪的保险大多都是关上的,多数都是气氛需要,而今天,万一我拒绝了华老九,我们会立刻被毫不留情地扑杀——当着他满心梦想的干女儿。”    
“阿海,作为主角你学到了什么?”    
“实力。”海晓脱口而出,他心里还是挥不去那人马,那气势,那压迫感。    
阮雄欣慰地笑了,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阿树有你这样的兄弟在身边,就算我走了,也会放心,阿树没有看错你。”  
“你这两个字也许是脱口而出,也许是有感而发,但是这就是今天所有所有的关键。你看看你那卖身契,哪一条是公平的?你不能交其它女朋友,你也不能随便见你女人,当然未必就是你女人,华兴不收你,你要自己证明将来你够资格娶她,你的命还不是你自己的,最夸张的是,华兴不杀你,你自己如果不小心丧了命,那么我们都是你的陪葬,所有监督人、见证人、执行人都是华兴的,你甚至没有一份副本契约在手上,这就是实力,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甚至没有不小心丧命的权利,无论你将来的成就是什么,考核的时候是谁裁定你,华命九本人。你的成就能超过他么?六年以后也许你刚学会不尿裤子。实力!实力这两个字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道是凌驾于任何法律之上的,这就是游戏规则,你可以挑选游戏,但是你挑选不了规则!”    
阮雄给大家倒了酒:“孩子们,明天也许更坏,学会坚强,记住我的话,男人死在风浪里,不要死在屋檐下。记住你们四个是兄弟,一生一世的兄弟,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出门再说出门的事情,家里只有兄弟,只有家人!树仔,打电话叫些中国鲍鱼菜来下酒,咱们也高兴高兴。”  
……    
当这些场面如同幻灯片一样在几兄弟脑海中掠过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海晓知道,凭心而论,皮鞋从来对他都很好,一心一意,也许因为早早就被华老九那老不死的扔在这华兴最底层的她,出奇的早熟、体贴,而他海晓呢?背负着太多东西,对自己的自尊、对朋友的内疚、对未来的不确定,从来不敢面对皮鞋的感情,除了偶尔的温存后,海晓会紧紧地抱着她,半夜都不许她转身去睡,大多数时候,海晓是冷漠的、克制的。而如今,他的身份、他的责任,更让这从未放开过的情感蒙上了阴云。    
海晓打破沉默:“阿树,并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那都是你们中国人那些陈旧的条条框框,弄得你活得像个奴隶,越南人不会管这些,你应该做越南人。错了!你已经是越南人,应该有越南人的骨气。为了兄弟,我陪上这酒吧又算得了什么?你不能对皮鞋这样,这绝不允许!”阮树斩钉截铁地说。  阿鬼和大虾在边上附和:“是啊!我们从来不怕他们。”    
海晓告饶:“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我会考虑,让我上楼一个人呆会儿,我有资料要看。”    
海晓上楼冲了个澡,想让被阮树他们勾起的回忆变清淡一些,他现在需要冷静的头脑,明天就是和张震的四海之约,下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柔情。    
看了两页,怎么也看不下去,眼前总是闪过皮鞋那清秀的面庞。心烦意乱,海晓把资料扔在床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楼下传来一首老歌:  
  那年你决定朝北而去而我却必须往南远行  你度过那条潺潺小河 而我却翻越这座高山  经过多少年一切都已无法找回  你我却背着各自的疲惫 是否该丢掉心中的累赘  擦干这些年的眼泪 别忘了当年你我的约定   希望能总有一天再次相聚   共同分享彼此过去的经历 再从头展现当年的豪气     那年你坚持往左的路 而我却抱定往右的心   你走进那座茫茫城市 而我却离开这片乡里   经过多少年这一切都已无法找回   你我却都背着各自的疲惫   是否该丢掉心中的累赘 擦干这些年的眼泪    忍了多少年的泪水从海晓眼角流下来滴在枕巾上,接着传来阮家三兄弟的合唱,声音参差不齐,却带着浓浓的感情:  
  别忘了当年你我的约定  希望能总有一天再次相聚  共同分享彼此过去的经历   再从头展现当年的豪气    这几个畜牲只顾自己高兴,完全不管人家楼上人的心情。  
听着赵传浑厚而高亢的嗓音,海晓的情绪几近失控,他忍着不让自己用被子蒙着头,他知道,蒙上了那后果就是深锁牢笼的思念猛兽般会立刻把他吞没。    
门被推开,皮鞋红着双眼出现在门口。    
“完了!”海晓心说,他绝望地大喊:“阮树!我要杀了你!”    
皮鞋麻利地把鞋脱了,踢在一边,冲过来翻身骑在海晓身上,劈手就是一掌,海晓把手举在脸前,想护一下,皮鞋左右开弓,嘴里骂着:“你这贱货,我看你今天敢反抗!”说着用手撕扯海晓的衬衣。海晓知道,现在什么都晚了,这纠缠从她生日那天注定就是无法摆脱、无法逃避的,他把挡着头的手放下。    
皮鞋看见了海晓脸上的泪痕,一只还抓着他的扣子,另一只手已经捂着嘴和鼻子,海晓把皮鞋揽了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他把鼻子埋在皮鞋的头发里,想起了小时候和她坐在桥边往水里扔石头。    
小时候,海晓弄丢了她给他叠的星星,她不吃海晓给她赔罪买的雪糕,海晓每次从她家出来,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和她每次去警校看自己,他给她匆匆而冰冷的背影,搞得她越来越疯,自己欠她太多。皮鞋带着哭腔,用手打着海晓胸口:“我恨你!我恨你!”    
皮鞋弄乱了的衣服下起伏的胸口,让海晓有了反应,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抬起脸喘着气,边吻着海晓边含糊不清地呢喃:“我要你要我!”    
海晓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去洗个澡,一身酒气,我要吃水果味的!”    
教官的生存法则:当你情绪崩溃的时候,往往都是你人生最重要的岔路口,这时的选择影响的或许就是一生。    
去他妈的吧!雷要劈下来的时候难道用手去挡?    
海晓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大字形躺在床上,皮鞋不到两分钟出来,披了个浴巾,还湿淋淋的就把浴巾扔边上,疯狂地上来抱着海晓,海晓笨拙地回应着她的吻:“要舌头,要……”她沉重的鼻息,带着甜味,喘着粗气抓起海晓,送入她身体,她直起身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海晓肩膀,一阵痉挛,她把身子弓起来,又贪婪地抱着海晓的脖子:“我要……”皮鞋咬着海晓的脖子喘息着,海晓翻身把她压在床上……    
“轻,稍微轻点,”皮鞋狂乱地抱着海晓,她身体拼命地动着,“不,不要轻,我要你这四年欠我的都给我……都给我……给我……”    
楼下的曲子换成了疯狂的重金属。    
当海晓感觉她有些虚脱的时候,伏下头给了皮鞋一个温存甜蜜的小时候的性游戏。过程中她闭着眼睛,喘着气当然还要,还抓着海晓的头发不松手。    
海晓筋疲力尽地和皮鞋并排躺好,问:“殿下,满足了么?”  皮鞋咬着嘴唇:“还好,只是今天还好……”她舔了下嘴唇,“晚上也要这样,以后天天都要这样……这四年完完全全地浪费了,我最好的四年啊,妈的!”皮鞋愤恨地说。    
“给我拿点水,宝贝,我动不了。”    
“阿树,来杯橙汁。”海晓扒着窗户冲下面大喊。    
皮鞋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这么体贴过?这些招数你从哪儿学的?你 在你们那色情培训学校是不是和哪个女老师有一手?你这混蛋。”  “我没有。”海晓靠着床背,看着对面屋顶上的鸽子,有种淡淡的幸福。    
“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温存地对过我。”    
“是我不好,我一定会补偿你。”    
楼下同一张专辑的歌声又响起:  
  当别人误解我的时候 我总是沉默   沉默对我来说 其实是一种反驳   当世界遗忘我的时候 我一个人过   幸福对我来说 其实是一种传说   当敌人越来越多 朋友都离开我   当爱情变成一种负担 却无法解脱   我不是沉默的羔羊 我有话要讲   给我一点酒 让我有勇气 向你吐露我的悲伤   我不是沉默的羔羊 我也有梦想   当明天太阳升起 照在我的脸上   我一样能散发光芒 羔羊也会怒吼   沉默是一种力量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在现实中学会坚强    
这几个畜牲,不折不扣没心没肺!    
海晓的心又刺痛,又温暖,他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直在偷听。    
“海海,现在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你知道么?”皮鞋突然抱着海晓,呜呜地哭了起来。    
海晓翻身抓着她,恶狠狠地说:“以后不许抽烟、不许说脏话、不许妆化得和鬼一样、不许再把自己弄得像个男人婆!”    
皮鞋呜呜地抱着海晓:“还不都是你,你不那么对我,我能这么作贱我自己?”    
女人的眼泪就是一种魔咒,任你心如金刚钻,意如万年石,浑身穿着T9一套防弹衣,完全没用。只要一滴,你那些自认为是坚强的防备都和卫生纸没有区别,最可恨的就是刚上了床,你还软着,她就哗啦哗啦地进攻了。    
“我发誓,以后我会天天对你好,绝不让你再伤心。”    
“你说的?”    
“我说的,绝不会了。”海晓柔声说道。    
“那我还要!”皮鞋鼻子还瓮着就一把抓住海晓。    
海晓当时汗就下来了:“姐姐咱们要有节制。”    
“我不要节制,我就要这个!他妈的,你说的话还没有一分钟你就反悔。”    
“宝贝,不急于这一时,你看十二点了,阿树他们估计要等咱们吃饭。”海晓冒着汗告饶。    
“我不吃!我就吃这个了。”她不撒手。    
这命根子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真他妈的是不好受,海晓心想。  
  “婷婷,你要为了咱们将来考虑,我要工作,有了成就才能通过你爸给我下的那狗套儿。咱们才能真正在一起。”趁皮鞋愣神,海晓立刻挣脱,顺手拿了那湿乎乎的浴巾遮住他自己。  “好吧,但是晚上你要来找我。”  “我来。”海晓已经开始体会到教官的话,这人生岔路口的雷一个不慎就劈下来了。  “我去洗澡,你要不要来?”  “我免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下毒手。”海晓微笑着拒绝。  海晓还在外面发着愣,皮鞋在里面喊:“没有浴巾。”  海晓帮她拿进去。一进去热气腾腾的皮鞋就猴在海晓身上对他又亲又揉,接着把海晓推坐在洗脸池上,故伎重施。  “把门关上,冷!”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舍不得吐出来,然后她弯下腰,手扶着墙,把后身对着海晓说:“你要出去可以出去了,人家要洗脸……”  海晓心说,我能出去么,差点折腾得把洗手间都拆了!皮鞋满足地钻进帘子里面快乐地冲澡去了。  海晓捂着腰一瘸一拐地下了楼,坐在那儿可怜兮兮地问阿树:“有吃的么?”  阿树他们看见海晓差点把嘴里的啤酒吐出来。  “只有意大利面。”  “那多放两个牛肉球,海晓有点像刚从阿拉斯加挖矿回来。”  面端上来的时候,新鲜饱满,皮肤闪着光亮的皮鞋姐也下来了。她乖巧地坐过来,把双手缠在海晓腰间,头靠在他肩膀,海晓感叹这男人就是贱,这时候多想吃还得把筷子放下,右手抱着皮鞋问:“要吃么?肉球球!”  皮鞋坐直,夹起一个牛肉球,翘着嘴,送到海晓面前:“你要多吃哦,给你……”  阮树那边点了一支烟,把烟吐成一个烟圈,眼睛看着天花板。那表情就是在说,你开枪打我啊。  海晓现在顾不上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盘子面、西红柿、青椒、洋葱、几个肉球,还剩下两个肉球,放下筷子,贱了吧唧地问:“给你新弄一盘吧。”  “切,我就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会不会给我留,会不会想着我,我不要新的,我就吃你剩下的。”  海晓也点了支烟,坐那儿看皮鞋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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