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群岛军事基地窝训练基地地理位置

西沙窝驯沙记【转载】
从与沙苦斗到与沙智斗,利用沙地资源走可持续治理之路
西沙窝驯沙记(绿色焦点)
本报记者 朱 磊
《 人民日报 》( 日
  如今的西沙窝已经绿意初显,一片生机。
  朱 磊摄
  刚刚开始治理时的西沙窝。
  资料图片
  宁夏银川市永宁县有个西沙窝,作为引黄灌区腹地的一片独立沙地,离银川市区不足10公里。
  几万亩的西沙窝子,曾是百姓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十年来,在社会力量积极参与下,西沙窝子的沙患被遏制,沙地被充分利用起来。如今,以沙为主题的生态旅游经济区已初见端倪,沙漠农业效益显现,沙地开发带来的经济效益反哺治沙,使得西沙窝真正实现了“绿进沙退”。
  林场抵挡不住沙害
  国家投入养不活那么多的树,林场成了政府的包袱
  “风一刮,满城沙。”65岁的徐光兴,曾任永宁县胜利乡人大主任,他住的路坊村,就在西沙窝边上。回忆过往,徐光兴便感慨万千:“沙子起来的时候,连人都看不见,门也堵上了,一碗饭就是半碗沙。”
  1959年,杨显防沙固沙林场成立,林场职工进驻西沙窝,开始了一段艰苦的治沙之路。
  “这几万亩的西沙窝子,是老百姓心上的一块石头。”徐光兴说:“周边的胜利、先锋、靖益等近10个村都没少受它的苦。村民们一年到头都要躲着沙走,真的是沙进人退。每年,县里的干部、学生春季植树都要到这里来。”
  那个时候,西沙窝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趟出条路。对西沙窝的改造,同样如此。杨显林场从扎麦草方格、种沙生植物开始,一点点地将沙漠往回“挤”。
  “最开始,林场有一百来号人,大家干劲很足,用毛驴车拉着水就往里走,一天都埋在沙里种树。”在杨显林场干了近30年的杜占忠告诉记者,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把最宝贵的青春抛在了一望无际的黄沙里。
  但是瞬息万变的沙漠是不讲人情的,扎好麦草方格,将80公分的树条埋进去,第二天就能被吹得没影。资金投进去几乎听不到响,国家每年投入的十几万元,充其量只能养活人,养不活那么多的树。
  慢慢地,一些人开始离开。上世纪80年代,林场改制,国家采取差额拨款。“林场付不起工资,只能划拨沙地给职工。”杜占忠说:“开始能蹚水时,大家都还能有点收成,后来水蹚不上来,就只能种耐旱的葵花,最后连葵花也种不上了,就只能放牧。十里八乡的人听到消息都来偷牧,因为没有护林队了。”看着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柠条、沙柳被羊啃掉,大家无可奈何。
  那个时候,杨显防沙固沙林场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和沙斗。不过,几十年的防沙固沙工作,留下5000余亩人工林,种植了新疆杨、沙枣、沙柳、柠条等多种植物,成为将来治沙的“根据地”。“百十号人的场子最后留下了不足30人,林场成了永宁县委县政府的一个包袱,而且看不到转好的迹象。”杜占忠说,直到2005年,情况终于发生了改变。
  社会力量参与治沙
  每年投入不低于1500万元,第一年种树成活率就达80%
  宁夏建成建材公司总经理张宝军是土生土长的西沙窝人,老家就在受沙害最重的先锋村。“我要治理西沙窝。”当2005年张宝军提出治沙的想法时,别说企业的干部职工,就连家人,都认为他脑子“烧坏了”。那时,张宝军已经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每年的利润有上千万元。
  当时,永宁县政府担心企业打着治沙的幌子来占地,因此要求张宝军每年在这片沙漠中的投入不能低于1500万元。对这个看似苛刻的条件,张宝军二话没说就接受了。“其实,当时政府提出这个方案时,我没有犹豫,并不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只是想改变这片害苦了家乡的沙地。”张宝军坦言。经过半年考察,他的团队提出了一套方案。然而,这个方案在项目论证会上遭到专家的全盘否定:“上世纪50年代治理到现在,多少树都种不活,你们钱多也不是这样的砸法。”
  专家的否定,意味着第二年国家不会为这个项目提供支持,只能靠自己。杜占军面临严峻考验。“我们愿意跟着你继续跟沙斗!”林场的30多个人集体转型,成为新成立的建成农林开发有限公司员工。公司成立护林队,坚决遏制住偷牧,保护林场治沙的成果。大家给这片沙地起了一个名字叫“三沙源”。
  “每天职工们背着苗子进沙漠,中午回不去,就在沙漠里挖个坑,蒙头睡一觉。每个人都脱了不知道几层皮。”建成农林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毛继芳回忆。让人欣喜的是,第一年,他们引进的樟子松、沙柳成活率就达到了80%以上,7000多亩整片推进,效果显著。
  车子在树林中穿行,樟子松、沙柳树、新疆杨郁郁葱葱,五彩斑斓的野鸡不时从树林中掠过,正是沙枣开花的季节,车窗一开,清香扑鼻。“这里过去全部是寸草不生的沙漠。我们在大部分地方铺设了滴水管。”如果不是毛继芳介绍,谁能知道这里曾经就是沙漠?如今,“三沙源”已经向“西沙窝”挺进了2万多亩,植树800多万株,昔日的沙漠正在变成绿洲。
  沙产业为治沙“造血”
  着力发展生态文化旅游,沙漠农业显现经济效益
  沙漠不是这么好驯服的。2008年后,这片沙漠给他们出了个难题。
  “光靠输血难以为继。”张宝军介绍,那几年每年投入上千万元治理生态,虽然有效果,但是沙漠中养活一棵树,比养个孩子还难,经常会因为缺水而枯死,除了看护还要经常更换,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几乎耗尽了他挣的钱。
  为扭转困局,永宁县支持建成建材公司引进战略合作伙伴,用市场化手段,发展旅游休闲来支持防沙治沙。想法不错,伙伴难寻。四川成都置信集团虽然有意合作,可第一次考察时,看到破烂的周边公路,集团负责人没有做任何表态,掉头就走。县政府意识到,基础设施跟不上,哪里引得来金凤凰!永宁县投资修建了快速通道,并且将银川的爱伊河水系打通,让整个近城的沙漠边缘焕然一新。2013年,再次考察后,置信集团正式与建成公司合作,联合开发“三沙源”,建设三沙源国际生态文化旅游度假区。
  根据规划,将在巩固治沙成果的基础上,进行保护性开发。项目规划面积2.2万亩,不仅能保留1.4万亩的治沙成果,还将开发8000亩的旅游文化项目。总投资约278亿元,建设周期6年;规划年游客接待量达150万人次,解决就业岗位2万人,利税总额超100亿元。这些愿景,让饱受治沙之苦的人们看到了新希望。
  “离城市太近、气候干燥,这些过去看起来不利的因素,都成了‘三沙源’得以获得投资开发的有利条件。”张宝军感叹,“我们这些年治沙的成果,也给了合作伙伴很大的鼓舞,我们相信未来这里可以打造成与沙有关的5A景区。”
  截至目前,“三沙源”基础设施建设已初步完成:约8公里长的市政道路建设已整体通车,800米沿河景观带打造初步建成,三大市政桥梁贯通,永宁·三沙源产业展示馆已对外开放,圆石岸河滨公园、中央公园、产业配套用房等项目正在建设……
  欧式的跨河大桥,惬意的沿河休憩区,漂亮的绿化景观,风景如画。在“三沙源”展示厅,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告诉记者:“这里风景优美,各种活动多,前段时间还举办了钓鱼比赛,非常热闹。”
  让人欣喜的是,沙漠农业经济的效益同样开始显现。土壤改良后的沙漠水果大棚里,工作人员正在将新摘的桃子装箱:“这里昼夜温差大,病虫害少,果子价格高出市场平均价不少,还供不应求。”如今,沙漠大棚蔬果、养殖业以及苗木繁育、城市绿化,已经能够给公司带来一年上千万元的利润,沙漠的“造血”功能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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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西沙窝
  ■&毛玉山&  我所说的“西沙窝”,就是上个世纪80年代我生活过的那个连队,它官方的名字叫新疆建设兵团农六师新湖农场三分场九连。那是新湖农场深入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腹地最偏远的一个连队。  这是个新建连队,对它以连队相称也委实有些勉强,因为它当时人口只有四、五十人,而其他一般最小的连队都在150人以上,多的达三五百人。之所以叫它连队,更多的是从它未来的前途着想的,那是分场领导对它的将来已经做好了规划。应该说,对于这个人迹罕至、沉寂千年的荒漠,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不敢说空前绝后,起码是史无前例的了。  因为在此前的十余年间,这里其实只有窦、高、张三户人家,他们是三场四连派出去的一个牧业点。三场四连离这里十余公里,也是离这里最近的连队。连领导有一年春天骑着马,顺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叫“羊肠沟”的自然沟信马由缰时,发现并巡视了这片土地。  他发现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因为这里地势较低,过去每年春天发洪水,多余的水都流向了这里;春天冰雪消融,多余的雪水也留到这里,在这条自然沟的两边经常出现一片片绿洲,绿草茵茵、野花飘香。而且在沟的尽头处,形成一个大草甸子,那实际上是一片湿地。在湿地中,间隙有水洼或小水塘。于是,连长灵机一动,这里离人居的地方远,虽然不太适合种地,但非常适合放牧。于是,连队出人出力,选择一处地势较高、较平坦的戈壁滩作为定居点,盖了三排房子,包括羊圈、马厩,又动员了三户人家来此放牧。用推土机推了一个蓄水坑,实际上就是涝坝,顺着自然沟按时放来一股水,装满涝坝作为人畜共用的饮用水。于是,在这千年亘古荒原上,从此就有了人的历史。  可以说,这个连长的发明是很成功的。这里成了世外桃源,三家人将羊养的膘肥体壮,而且每家在房前屋后都开有一亩左右的自留地,他们种的菜自己吃不完,而且还种了大片的苞米。既干好了公家的活,发展了自家的羊,又用羊粪肥了自家的地。真是一举三得。由于肥多地好,苞米结的几乎都是双棒子,夏菜吃不完,晾的干菜一冬天也吃不完。干豇豆、干辣皮子、茄干子,等等,都是一袋子一袋子堆放在闲房子里。到了冬天,他们不但每家都杀一头猪,而且还经常能吃到黄羊、野兔子。这在那个到处都是无菜、无油、无细粮的年月,那已经是相当于天堂的生活了。在那个“只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家家户户不能有自留地、自留畜,大公无私,“狠斗私子一闪念”的70年代,这里竟成了世外桃源。  因这里又偏又远,几乎与世隔绝,一般很少有人来。再说跑这么远,这么荒凉的地方,总得给人家一点好处。这里天高皇帝远,开点自留地,养点自留畜,没有外人知道,也就不算什么了。再说连领导每次来都是好吃好喝的好招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也乐得享受一下美味。说是来检查工作,实际上就是来解馋来了。每次来,都要住上一晚。宰一只羊,连领导和三家人又吃又喝,像是在过年。在那个全国山河一片红,割资本主义尾巴,以阶级斗争为纲,斗私批修,到处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人情淡漠、世态炎凉的大地上,这里成了世外桃源似的一片净土。  于是,有人来过看到后很是羡慕,也有想过这种世外桃源生活的。羊放不成,就请求来种地,连长就同意了。于是,这里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到上个世纪70年代末,这里竟有了十几户人家,近40口人。  这里虽然很悠闲,但这里还近似一个原始部落。首先是三无,即无路、无电、无水(自来水);再就是消息闭塞,和外界没什么联系。他们很少出去,出去也是为了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如面粉、清油、食盐、灯油等。  他们每出去一趟是很麻烦的,一般情况下,需要采购的东西不多,他们都是骑马去,而需要采购面粉、清油等生活用品时,就必须套马车了。套车也要套四匹马的大马车,一匹辕马,三匹梢子马,少了不行,少了就有可能回不来。因为出去是轻车,回来都是重车。说是十几公里的路,绕来绕去就要有30公里。这里地理地貌就是两种现象:一座座如丘陵般星罗棋布的沙包、沙梁,而其余的是平坦无比、寸草不生的光板滩,抑或是泛着虚土生着碱性植物的白碱滩,这两种地表现象统称为戈壁滩。因为没有路,只能在重重叠叠的沙包间和光板滩上行走。只要能走得通,走得过去,那就是路。  虽然没有路,但路线是先前看好了的,也是经常走的,也是能走得通,并且是最捷径的。从哪里穿行,从哪里拐弯,心里都有数。一般情况下,路怎么走,连马都知道,轻车熟路,由着马自己走,都能把车拉回来。其他路可以,但这条路不行。因为这里经常刮黑风暴,一场黑风暴过后,一切都变了样子,沙梁也在随风游走,原来能走的路走不通了。于是,只能沿着沙梁走,来寻找新的薄弱点。这就变成了每次都没有固定的路,这是最头痛的地方。如果是黑风连刮三天,那路就必然彻底刮断了,也就彻底与外界隔绝了。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必须要领导派上推土机,将那几段被风沙阻断的路推开。后来形成规律,沙尘暴一过,首先派一辆推土机将路推出来。  尽管这里交通如此不便,但这里是一块好地方是无疑的。那时候,许多单位都是亏损的,就连四连也在亏损之列,但要是单独核算的话,西沙窝却是盈利的。四连领导向三场领导炫耀,三场领导就开着帆布篷子老北京吉普跟着来了一趟,又吃又喝一顿好招待。场长一眼就看上了。民间有句话说,好东西不能轻易示人,更别说在领导面前炫耀了,这位连领导就犯了大忌。三场领导就说:这块地方放在你那里浪费了,就交给分场吧,我们有更大的用处。于是,一句话,这个四连北沙窝牧业点就变成了三场西沙窝九连,和四连平起平坐,也成了正连级单位。四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咽,有苦难言。  为了让它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连队,三场将当年未考上高中的初中毕业生,以及当年的从总场中学毕业的高中生,都分到了三场九连,共50余人,加上原来的40余人,三场九连就有了号称上百人的连队。路也不从原来的四连走了,而是从场部选择了一条捷径的路直接到九连。对于场部来说,这比原来从四连绕到九连要节省了至少五公里的路程。而对于九连来说,它和场部、四连处于一个三角地带,两边的距离几乎相等,他处于四连的北面,四连的人叫它北沙窝,它又处于场部的西面,场部的人叫它西沙窝。因叫法有点乱,就不分东西了,而是直接叫沙窝。至于“三场九连”,只有在文件和报表上叫,一般都直接叫沙窝或沙包。但我一直叫它西沙窝,因为四连管辖的年代已成为历史,以场部方向的叫法才是正确的。  无论它的身份怎么变,它的人员怎么变;尽管它的身份高了,人员多了,但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它的待遇,它仍然是无路、无水、无电。  为了解决水的问题,在1978年,场部从总场调钻井队来打自来水。钻了有200多米深,本来是打成功的,结果洗井时洗坏了。应该是小孩拳头粗的一股水,变成了小孩尿尿的一股水,接一桶水要两、三分钟,仅能勉强够人畜饮用的。但这也是非常值得庆贺的,因为它毕竟彻底改变了西沙窝的历史,起码是人畜共用涝坝水的历史结束了。  至于路和电的问题,在此后的十余年间都未能解决,不是不想解决,而是距离太远,成本太高,三场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解决。至于分配来的50余名学生,当时也称知识青年,在此后的两年间几乎全跑光了,只剩下七、八个没有任何门路的青年守在这里。这里经过一番热闹喧嚣之后,又基本恢复到建连初期的样子,全连50余人。  想想看,没路没电,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环境恶劣,有哪个年轻人愿意待在这里?即便是种地,也不能在这里种啊,哪里还没有种地地方?因此,只要能跑的全跑了。  至于西沙窝的那片湿地和绿洲,也渐渐的没有了。因为农场开垦了更多的荒地,需要更多的水,需要排泄的水也越来越少,甚至到最后都无水可排,只是靠每年春天冰雪消融的那点水已是无济于事。于是,那片湿地干涸了,变成了一大片矮墩墩苦蒿子地,里面间杂有苦豆子、芨芨草等。  也许是几千年、甚至是上万年的蕴育,那块地营养及其丰富,特别爱生长野蘑菇。那蘑菇又鲜又嫩,味道及其鲜美。每年春天冰雪消融后,或每场大雨过后,那里都会长出大片的野蘑菇。西沙窝的人都要去采摘,而且从来都采不完。眼看着没有了,一场雨过后,一朵朵野蘑菇又从地里冒出来。这里成了西沙窝人新的乐园。有一句话说得好:“世界为你关闭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子。”它的意思可能更多的是从文化、心灵的角度,但在这里,这片野蘑菇就是为西沙窝人打开的一扇窗子。  这里的好处还远不止这些。这里有大片的红柳,大片的梭梭柴,在沙漠的深处,还有大片的胡杨林。一冬一夏取暖做饭的柴火遍地皆是,随手捡来。在深秋的季节,可以欣赏到大片金黄的胡杨,可以看到在沙漠里奔跑的黄羊和野兔子,在秋天浓绿的冬麦地旁,还可以经常看到成群栖息的天鹅。这里人和自然,和动物相处的很和谐。这里天高云淡,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大地的尽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想象出它更多的美好,只要你内心平静,你就不会觉得这里遥远和荒凉。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西沙窝的,而且一待就是15年,直到1993年,我才算真正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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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沙窝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们家几代人居住的地方,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金窝窝,银窝窝,不如我的沙窝窝。”听到这句话我就烦,就这么一个春天飞沙迷眼、夏天蚊虫叮咬、秋天日头曝晒、冬天寒风凛冽的破沙窝,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我真不明白爷爷他们弟兄几个当年中了什么邪,竟跋涉千山万水、历经千行万苦、步行几千里路从民勤来到这么一个我认为千不该、万不该来的地方,而且还毕生留恋,活时在这里劳动耕作一辈子不算,死了还要坚持埋在这里。&&
&一、 爷爷
西沙窝一带人绝大多数是从甘肃省民勤县迁来的,按聚居点不同可分为南刘、北刘、东王、西张几大家,另外还有一些从山东、陕西等地迁来的散户小姓,南刘说的就是爷爷和他的弟兄们。大家基本上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人不亲土亲,所以都以亲戚相称,再加上村里互相通婚,南面刘家和北面刘家结了干亲,东面王家娶了西面张家的姑娘,所以拉起家常大家都是亲戚,就是典型的“河套亲”。
&1.爷爷是十七上从民勤来的
&对爷爷的出生年月我没有记清楚,我爸爸也不知道,他是1992年去世的,去世时83岁,究竟是按虚岁算的还是按周岁算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在他快去世的时候我们推算他应该是清朝末年人或者民国初年人。全家人都不知道爷爷的准确出生年,但是全家人都知道爷爷是十七岁上从甘肃省民勤县来到内蒙古河套平原末尾、乌兰布和沙漠头梢的西沙窝的。我记得很清楚,爷爷在训斥爸爸他们不够勤劳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十七上从民勤来的!”我的父辈在训斥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学习不够努力时都是同一句话,“你爷爷是十七上从民勤来的!”
&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十七上从民勤来河套呢,因为他这么一个举动害的我家两代人被同一句话训斥了几十年,现在又牵连到了第三代人,堂兄在训斥他没有完成作业正在玩耍的孩子时也是用这句话,“你太爷爷是十七上从民勤来的!”
“爷爷是十七上从民勤来的” 这句话,显然成了我们家的紧箍咒,谁不努力劳动,谁不努力学习,谁不努力工作,谁就要被紧箍一次,其威力远远大于吓唬小孩的“狼来了!”
不明白就想办法弄明白。爷爷少言寡语,几乎没给我讲过他过去的事情。而且在他去世时我才上初中二年级,我也不明白多少事情。大姑、大爹、四爹、爸爸以及其他亲友或多或少的给我讲了一些,让我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他们给我讲的也应该是听别人讲的,因为他们都是在西沙窝出生的,他们这些人既没有经历过爷爷十七上来河套的年月,也没有去过民勤县,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子。
爷爷十七上从民勤来河套的时间推算起来应该是1927年或者1928年,也就是国民党北伐成功或者毛泽东闹秋收起义的年代。据大人们讲,那个时候民勤闹了饥荒,民勤人饿的受不了,就四处逃荒活命,爷爷就在那个时候背着干粮从民勤老家出发,翻越贺兰山,穿越腾格里沙漠,穿越乌兰布和沙漠,跨越黄河,一路徒步向北,一个人步行了2000多里路来到了河套平原最末端和乌兰布和沙漠接壤的西沙窝。
我一直想亲身体验一次徒步从甘肃民勤到内蒙古杭锦后旗太阳庙乡西沙窝的的感觉,因为我对“你爷爷是十七上从民勤来的!”很不服气,凭什么就用这么一句话教训我们家几代人呢?我毕业后分配到盟林业局工作(盟是地区,同地级市),一次周六日回家,耽误了村子里到旗里的班车。因为我需要坐车到旗里,然后从旗里坐车才能到盟里,爸爸要开着四轮车(农用小型拖拉机)送我,但我知道四轮车油耗很大,估计还走不到旗里就没油了,又没有加油站可以加油,死火在半路上还得人推车。恰好同村和我同龄的六子在乡里教书,他要赶回学校,于是我们俩相约步行,一路上谈天说地还能欣赏田野风光。路程不远,从村子里到乡里也就是十几公里,我们俩太阳没落山从村里出发,走到乡里已经是晚上10点多。乡里到旗里的班车也没有了,我原打算一路再从乡里走到旗里,好好做一次徒步的体验,可这个时候我已经两腿酸麻,想想到旗里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只好作罢,在乡中学六子宿舍里睡了一晚,第二日清晨我坐第一趟班车进了城。另有一次是在2002年秋天的时候,我调到新组建的乌拉特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工作,单位组织中层以上干部到贺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考察,早上开车从临河出发,到乌海乌达矿区后走了三个多小时的盘山公路,傍晚才到了贺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一路上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沙滩和不长一棵树也不长一棵草的光秃山脉。想起爷爷当年徒步走过这条路,不禁后怕,别说遇到野狼秃鹫了,就这无边无沿的戈壁沙滩和荒山秃岭,饿就把人饿死了,渴就把人渴死了,就是饿不死渴不死,吓也把人吓死了,孤独也把人孤独死了。而我们走的这些路程仅仅是当年爷爷徒步走过的一部分,前面我们还没走过的贺兰山脉和腾格里沙漠在当年可都是无人区呀!年幼的爷爷可能这个时候正舔着干裂的嘴唇,赤着双脚在我们的车还没走过的腾格里沙漠里一步一步地向前艰难移动,两只眼睛里饱含着对前途的期待和憧憬,远远地瞭望着我脚下的贺兰山头。
2. 水桐树下的抉择
爷爷不爱说话,但是经常对我们讲一个水桐树的故事。他说他到了黄河北岸的时候身上所带的干粮无几,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水桐树,他躺在水桐树下思谋该怎么办,干馒头只剩三个了,回家是不够吃的,可是去人们说的有很多地可以开垦耕种的后套平原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最后他决定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他落脚的西沙窝,成为我们村的第一批村民。也有可能爷爷是第一个,因为在爷爷到来之前我们村是无人烟的,就是在爷爷那批人手上才建立了这个村,所以我们村名叫新建村。但是爷爷他们那批人已经全部作古,没有人证,不好乱下第一的结论。我起初对水桐树的故事没有在意,但是爷爷讲,爸爸也讲,听人讲的多了,就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长大后听老师讲“进则生,退则死”,渐渐明白了爷爷水桐树故事所包含的道理。爷爷如果在水桐树下退缩,则爷爷极有可能饿死渴死在他返回的戈壁沙滩中,因为人在饱含希望的时候精神倍增、士气高涨,所以在前进中能够战胜各种艰难险阻。而人在失望的时候精神委靡、士气低落,所以在后退中会变得异常脆弱,不堪一击。试想红军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来到静会宁地区时发现无路可去,没办法还要原路返回,他们还能够沿着来时的路再一次穿过草地、翻过雪山吗?
在1999年冬天,我陪国家林业局的一位处长调查乌兰布和沙漠防护林带老化退化情况,来到黄河北岸的磴口县二十里柳子。那个地方南面是一望无际的鄂尔多斯高原,西面是雄浑辽阔的乌兰布和沙漠,北面是广袤无疆的河川平地,黄河岸边自然生长着许多高大的胡杨和柳树,构成一道坚固的黄河防护林带。在落日的余晖里,黄河水面铺成了一条长长的金色飘带,乌兰布和沙漠变成了一座座闪耀着光芒的金字塔,胡杨和胡杨的落叶金光闪亮。水桐树的学名叫胡杨,素以刚烈著称,“活着三千年不死,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腐。”我顶着西北风走进那一片胡杨林,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一株株胡杨树,试图辨认出哪一株胡杨是铭刻在我们家族记忆里的水桐树。有一片黄叶飘落,打在我的肩头,枫叶形的,黄的发白,叶肉厚实,脉络清晰,叶柄健硕,或许这就是给我爷爷启示,并激励我爷爷继续前行的那片水桐树叶吧!
3.王爷地躲兵
爷爷偶儿提起的另一个地方是王爷地。
王爷地在磴口县境内,因为解放前隶属于阿拉善王爷府,不归傅作义主政的绥远省管辖,王爷地的人不用服国民党的兵役,所以河套各县的农民经常跑到这里“躲兵”,爷爷在王爷地也躲了几年兵。
国民党统治时期经常抓兵,深夜到农舍里搜捕男性,一绳捆住送到军队里严密看守,然后硬逼着让这些农民走上战场。我们村的农民为了躲兵,大多采用的是自残身体的办法,用铡刀把右手的食指铡掉,这样没法开枪,自然也就无法当兵。所以我们村子里象我爷爷那个年龄的人,好多都只有九个指头,爷爷是少有的一个十指双全的人。
&在那个年代,大姑已经是大孩子了。她对我讲,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寒风呼啸,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知道是抓兵的来了,你爷爷和你奶奶吓得赶紧就往外跑,你二姑刚出生,你爷爷抱着你二姑,你奶奶拉着我,我们四个人没命似的逃跑。在跨过一条河时,慌乱中把你二姑掉在了冰窟里,赶忙把娃娃从冰水里捞出来之后继续跑,跑啊跑啊,不停地跑,最后跑到了王爷地。我们在王爷地搭了个茅草棚就住了下来,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你奶奶在这里生了你大爹,直到国民党不抓兵了,我们才回到西沙窝。
&王爷地盛产甘草,现在有一个“王爷地甘草”的品牌很出名。在盟林业局工作时,我到磴口县下乡检查,走到一条田间小路上时车子忽然陷在了一个土坑里,司机骂道,这些人真是的,路上的一棵甘草也要挖。我猛然产生联想,又不敢确定,问司机这是什么地方,司机说是王爷地。我下车把四周细致地查看了一遍,也是一览无余的平坦沙地,和西沙窝差不多,没有任何险阻,更没有任何高大的乔木或者掩体可以藏身,在冬天里冷风同样飕飕的刮个不停。塞外蒙古高原的冬天寒冷无比,平均温度是零下20多度,不料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因为可以“躲兵”,一个茅庵庵竟成了爷爷的洞天福地。
4.爷爷当过贫协主席
爷爷在刚解放时当过我们村的贫协主席,任职时间不长,大概主要是做了几件得罪人的事。第一件是为二爷爷争取公道。刚解放时定成分,地主、富农、中农、贫农是大致有一个划分的比例,西沙窝一带都是从各地逃荒要饭来的流民,所以挑出一个地主和富农比较困难。那时老李支种的地比较多,而且养了一支骆驼队,经常从农区驮了粮食到后山牧区里贩卖,被划为地主后镇压(枪毙)。还有富农没有人选,工作队就选定了二爷爷。爷爷拍案而起,和工作队大闹起来,大声反驳说富农的标准是家里有雇工,我二哥只是自己开地种地,怎么能定富农呢。在爷爷强硬的坚持下,二爷爷被定为上中农,西沙窝的富农指标落选了,工作队没有按比例完成任务,自然爷爷的贫协主席也就干到头了。第二件是为全村人说公道话,在大跃进时大队组织了一些拆了锅台建炼刚炉,砸了铁锅炼钢铁等不符合实际的生产行动,爷爷说“铁疙瘩不能当饭吃”,反对炼钢铁,因此而得罪了当时年轻气盛的大队书记,还得罪了当时的小队长。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怕得罪掌权的人,总是仗义执言,据理力争,于是他和大小队领导结怨越来越深,曾经的贫协主席最后被彻底边缘化。
5.大爹丢的铅笔
时至今日,将近七十岁的大爹还经常说一句话,“我现在丢个钢笔谁又能把我怎样,可是当年丢个铅笔我就不敢回家!”
大姑也对我说过,如果你大爹他们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不回家,而是一步一步地在房后挪,那肯定就是把铅笔或者橡皮丢了,吓得不敢回家。回家后你爷爷是要检查书包里的书本和文具的,如果少了一样,就一定会狠狠地把丢了东西的人打一顿。
爷爷育有四男四女,奶奶是裹脚女人,平时走路还要拄棍,不能下地劳动,爷爷一个人种地养活全家人。那个时候生儿育女的标准是小时候不要饿死,长大了不要打光棍,读书是不考虑在内的。都是一帮逃荒要饭来的人,能活命就不错了,还读什么书呢?可是爷爷供爸爸弟兄四个都读了书,大爹是因为耽误了面试,所以未能到天津塘沽读书。爸爸是因为读初中时闹了红卫兵大串联,学校停课了。四爹在恢复高考后考了学校,成为西沙窝第一个中专生。二爹读到了小学二年级,不过不能怪爷爷,据说爷爷定的政策是念书的就趴在炕桌上写作业,不念书的就去担水劳动,二爹觉得读书头疼,总是报名要担水劳动,所以就不再念书了。现在我们弟兄们都是国家干部,每家只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还觉得生活不宽裕。在爷爷生活的那个物质极端贫乏的年代,一个农民单靠种地要养活十口人、供四个学生上学,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养儿方知父母难,我深深理解了爷爷当年的苦衷。
6.“十二个马头”
爷爷有一个绰号是“十二个马头”。旧时在河套地区盖的房子都是用土坷拉砌墙的,东西两边的墙体在快到房顶的地方要伸出一点盖屋檐,这伸出的部位就叫做马头。一般的房子是两个马头,可是爷爷家的人口多,光儿子就四个,儿子长大了就要给新盖一间房,为了节省盖房的成本少砌一堵墙,爷爷就利用旧房的墙体盖新房,新房和旧房共用一堵墙,这样就形成了一排房屋马头连马头,总共有十二个马头的奇观。加之新旧不一,就更加难看。
爷爷和我的二爷爷一样,小气、过日子仔细也是出了名的。旧时河套地区夏天唯一的避暑解渴用品就是西瓜,爷爷不仅嫌占打粮的地不让种瓜,而且不让奶奶用粮食换瓜,一个夏天到处是吃西瓜卖西瓜的,可是刘家的人连瓜皮也没闻过。民勤人爱吃醋,可是爷爷甚至连醋也不让买,吃的饭里只是撒几粒盐。奶奶院子里有几只母鸡,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吃过鸡蛋。我们几个孙子听到母鸡咯哒咯哒地叫,就赶紧跑到鸡窝里收鸡蛋,刚下的蛋热热的,握在手心里特别舒服。还没握一分钟,奶奶就把鸡蛋收缴走了,说鸡蛋要卖了供你四爹上学呢!我们虽然觉得奶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争着抢着去收鸡蛋的热情依然很高,因为小手里握着个鸡蛋交给奶奶时,奶奶脸上总是绽出满面笑容!
在供四爹上学时爷爷已经快七十岁了,在四爹成家时爷爷已经七十好几了。知道四爹谈成对象了,爷爷从信用社取出了他的全部储蓄,是压在箱底的的新新旧旧将近一尺厚的一摞存折,有两元的,有五元的,有七元的,好多就是奶奶卖了鸡蛋积攒成一两元存到信用社的。据说当时的信用社会计用算盘算了一整天才算出来连本带利是多少钱,四爹说信用社的人算了一整天,他哭了一整天。那是爷爷晚年的全部积蓄,总共是700多元。
7.“你们这样说邓小平是不对的!”
后来我听爸爸说,爷爷在晚年还为邓小平仗义执言。应该是在八十年代末期,他们弟兄几个过年时一边喝酒,一边议论,说起当时的一些腐败现象,他们弟兄几个说全怨邓小平。忽然爷爷站起身来,拍着桌子大骂,说你们做人不能忘了根本,不能不知好歹,如果不是邓小平重视教育老大你能转正当了人民教师?如果不是邓小平解散大集体老三你能当了村长?如果不是因为邓小平恢复高考老四你能考上学校成了国家干部?一番话说的他们弟兄几个哑口无言,再也不敢酒后胡言乱语。
爷爷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民,但是爷爷知道最朴素的真理。
8、爷爷成天盼着民勤老家来人
爷爷他们弟兄几个自从民勤来到后套就一辈子没有回过老家。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民勤老家爷爷的侄子,也就是我大爷爷的儿子来过一次西沙窝,具体情形我大姑知道。过了三十年,在1985年的时候,我大爷爷的孙子,我的民勤堂兄又来到西沙窝,当时我上小学二年级,记得他的到来成了西沙窝一带刘家人的盛大节日,举族团庆,家家户户都请他吃饭,家家户户都请他给民勤的亲人们捎带东西,四爹还专门借回一个照相机给西沙窝一带的全体刘家人照了集体相(可惜的是底片坏了,没有洗出来)。在民勤堂兄来的那段时间,是我的记忆当中爷爷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当时二爷爷去世了,爷爷都好象忘记了悲伤。
爷爷一直坚持劳动。在1990年的时候,二爹盖新房要砍伐自留地里的树,爷爷非要跑去帮忙,不料被放倒的树头打在腰上,打断了七根肋骨。在病危的时候老是说想见民勤老家的人,四爹就给民勤老家的人发了电报,说爷爷想见老家的亲人。老家回了电报,说过年时来看爷爷。爷爷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精神了,好象他这个八十岁的老头根本没有受过重伤。1992年的正月,爷爷白天没有在家里呆过,每天都让人把他搬到院子里,他整天端详着从南来的一个个路人,正月出了还没有望到他日思夜想的民勤老家的人,爷爷一下子象发了疯一样,把拐杖扔到一边,气呼呼地说,“不来了!抬我进屋吧! ”从此爷爷再无精神,在1992年4月份病逝了。
我调到广东工作后,意外的知道当年去过西沙窝的民勤老家堂兄的女儿和我在一座城市。这个侄女是第一次到我家里,也是和我第一次见面,说到爷爷临死都盼望能见到老家来人的事,我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可是这个孩子好象没有一点感觉。是呀,没有爷爷那样的亲身经历,又怎么能体会到身处异乡游子的思乡情是多么苦多么深呢?
二、二爷爷
二爷爷在西沙窝一带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他的名气是因为四样东西得来的,黑豆、粮食、砖茶和银圆。
我一直以为“刘黑豆”是说我们刘家的娃娃眼睛仁又黑又大,黑豆黑豆的很好看。不明白为什么“刘黑豆”在西沙窝一带成为一句十分严重的骂人话,一旦外姓人提起“刘黑豆”三个字,我们刘家的大人娃娃就立刻怒目相向,甚至挥拳相向。
在写到这一段时,我儿子看到了,问我刘黑豆是谁呀。我说,是你太爷爷的二哥,你的二太爷。儿子说,他是不是喜欢吃黑豆呀!我说你真聪明,一看到这三个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爸爸很愚笨,思考了三十年才明白,是前几年向你四爷爷询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下面就说“刘黑豆”故事的主人公,我的二爷爷。二爷爷是我爷爷的二哥,听大人们讲,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应该是二爷爷先到了西沙窝一带,爷爷才从民勤县来寻找哥哥的。二爷爷生活非常节俭,为了剩口粮,他不管吃什么饭,总要往全家人的碗里放几颗生黑豆,因为生黑豆吞到胃里后发涨,耐消化,止饿。所以同村的人就称他为“刘黑豆”,称我们刘家人为“刘黑豆”人家,“刘黑豆”和小气鬼、吝啬鬼的意思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黑豆”这三字可是把我们这一家人害惨了,方周四围的姑娘在介绍对象时一听是刘家的子弟,姑娘的父母就说,那是刘黑豆人家的小子,女子可是不能嫁给他。我记得很清楚,在小时候我妈妈经常给外人解释,刘黑豆是说的娃娃二爷爷的事情,我们孩子的爷爷是老三,不关他爷爷的事。我的堂婶娘(我二爷爷的儿媳)经常给邻居们说下情话,我们的娃娃都大了,快要找对象了,央求你们不要再叫我们是刘黑豆人家了。刘家子弟因为“刘黑豆”打光棍的倒是没有,不过要多费些周章。记得在1996年二堂兄和二堂嫂谈对象时,二堂嫂家的大人还对 “刘黑豆”人家有疑问,经过仔细考量得出一个结论,刘家的人聪明,将来生了娃娃学习好,于是决定把二堂嫂嫁给二堂兄。
2.二爷爷贮藏的粮食
大人们都说二爷爷是个勤劳到了极点的人。他每天中午不收工,亮红中午别人回家歇晌,他坚持在地里耕作。晚上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可是第二天天还黑乎乎的他就外出砍柴或者割草了,等到清晨邻居们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弯着腰背着沉沉的一捆柴草回家了。他的吃苦耐劳在西沙窝一带是出了名的,如果给他评一个“吃苦冠军”的荣誉称号,估计全村人没有一个人反对。可能是遗传,也可能是潜移默化受了他的影响,刘家的人睡觉都很少,每个人都是清晨四五点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只能下地劳动或者下床读书。如今刘家的第三代几乎全部进了城,第四代和我二爷爷劳作的年代相隔了半个多世纪,这些小家伙们也是睡觉时间很少,睡的晚起的早。妈妈经常骂这些不安生睡觉的孙子们,连睡觉少还要跟你们的先人!
&二爷爷就象一台加足了油、铆足了劲疯狂开荒的机器,不知疲倦,没有休止。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原本是一片荒漠和碱滩的西沙窝一带开了多少地,只知道西沙窝一带东西十几公里,南北二十几公里的范围到处都有他开地的足迹。如今我们村二三百户人家,千余口人,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耕种有二爷爷当年开垦的土地。2000年国家启动退耕还林工程,林业局组织当地农民到乌兰布和沙漠深处压柴草沙障,一位老农和我开玩笑说,都怨你的二爷爷,解放前成天乱开地,套里地开了个无其数,又抗个锄头到乌兰布和沙漠里开,割掉芦草,刨掉白茨,把固定沙丘扰动成了流沙,害的我们压沙。
二爷爷一生打了许多粮食,但是被人吃掉的不多,否则家里人也不用顿顿吃黑豆。解放前当地农民没有粮仓,都是挖地窖贮藏粮食。当地气候干燥,地窖一般挖在高处,水分很少,粮食可以保存多年。其他人家都是用一个地窖贮藏粮食,所以粮食埋在哪里,有多少粮食自己都清楚。二爷爷呢,粮食分在多处秘密贮藏,我想应该一是怕土匪抢劫和官府征粮,二是怕家里人知道了胡吃一气,从民勤出来逃荒的人,饿怕了,就怕没存粮,就怕人乱吃。可是他偏偏记性差,往往忘记了他贮藏的粮食埋在哪里。我后来琢磨,二爷爷或许也不完全是记性差,他应该是一个对土地的顶礼膜拜者,他痴迷地留恋于田间劳动,就像一个苦行僧或者朝圣者,稍有清闲则会感觉罪恶深重,累得骨架松散心灵反而会得到片刻安宁。只顾耕耘,不顾收获,更不顾收获的粮食埋藏在哪里。解放后我们村建立大队实行大集体管理制度,改良土壤缺少肥料,二爷爷解放前贮藏的粮食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常听大人们说,这里挖出了二爷爷贮藏的一大堆已经沤成肥料的粮食,那里又挖出了一大堆。这些年不再听说了,应该是二爷爷贮藏的粮食在解放后五六十年里已经全部挖光了。
3.二爷爷的砖茶
二爷爷的砖茶与众不同,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存放砖茶的方式与众不同。
在西沙窝一带把粮食贮藏在地下不奇怪,可是把砖茶砌在墙里的就很奇怪了。河套平原是碱性土壤碱性水,茶叶富含酸性成分,所以当地农民经常喝茶,牧民吃的肉多蔬菜少更加要喝茶。那时很少有袋装的茶叶(俗称小叶茶),农牧民平日招待客人喝的是砖茶,办喜事赠送的贵重礼物也是砖茶。二爷爷买回砖茶准备招待客人,但是又怕家里人平时烧茶乱喝,就把砖茶砌进墙里,等客人来时,他就拿着菜刀到墙上削几片茶叶下来。
村里常有人说我二爷爷的这些故事笑的前俯后仰,我没有半点笑意,每听一次就流一次泪。怨谁啊?怪谁啊?是少年时的艰苦、是生活的辛酸,把二爷爷逼成了这么个样子啊!我那个吃苦受罪又饱受嘲笑,可怜可悲可叹可笑的二爷爷呀!
4. 二爷爷的银圆
二爷爷的银圆更加富有传奇色彩。
前面说了,二爷爷贮藏粮食后经常偷偷忘记埋藏的地点。二爷爷挣了大洋也怕家里的人胡花,就在房前屋后找个白茨堆或红柳从埋起来,过的时间久了就忘记了埋藏的地点。但是他对忘记埋藏的地点毫不在意,他的快乐可能就在埋藏大洋的那一刹那,至于以后能不能找到可能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二爷爷的行踪被村子里的很多人掌握,好多到处找钱却找不到钱的人成天盯梢,看二爷爷到哪个白茨堆下挖坑,等二爷爷前脚走开,他们后脚就把大洋挖出拿走了,所以即使二爷爷能够想起来他埋钱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二爷爷的大洋除了给我们西沙窝一带的刘家人制造了许多笑话外,还给民勤老家的人帮了大忙。听大人们讲,在民勤老家的我的大爷爷的孩子们没钱娶媳妇,来后套找爹爹(民勤话对叔叔、伯伯的称谓),是我爷爷给他的民勤侄子送了骡子,二爷爷送了银圆,他们的民勤侄子用骡子驮着两个爹爹资助的钱粮回家全部娶过了媳妇、成了家。
&二爷爷解放前埋下的大洋可能早让他的邻居们挖光了,反正我们刘家的孩子们把村里的白茨堆、红柳从都搜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块银圆。大约是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1984年),西沙窝这个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银圆的地方又发现了大批银圆!是几个农民在我四爷爷的坟地边上犁地的时候犁出来的,白花花的一堆,被当时看到的人哄抢了。我们家的人立刻想到可能是二爷爷埋下的,就向二爷爷询问。二爷爷出奇的平静,出奇的清醒。他说,是在四兄弟下葬时我埋下的,200块大洋,是给四兄弟花的。家里人主张二爷爷向哄抢的人索要,和二爷爷年龄相仿的好几位老人家也出头伸张正义,但是二爷爷一言不发,好象那200块大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我问爷爷,二爷爷怎么不往回要大洋啊?爷爷说,你二爷爷说那是他埋给他四兄弟花的,不能往回要。
说一句冲撞祖宗的话,在我的印象中二爷爷象个哑巴,也象个傻瓜。童年的记忆里,他是一个黑瘦的老头,永远是低头走路,不说一句话。记得我小时候,他隔几天就来爷爷家一趟,但进家门后一声不吭,只是偶儿喝一口水。我很奇怪,问奶奶这个老汉是谁,奶奶说是你二爷爷,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人人知道人人笑话的二爷爷。
二爷爷对待自己是近乎虐待的苛刻,对待自己的老婆娃娃也是这样,可是二爷爷对待有困难的亲友又是出奇的大方。爷爷刚结婚时生的几个孩子都夭折了,二爷爷没有半点犹豫就把他的二女儿送给爷爷做女儿,说是有个孩子压住,再生孩子就能活下来了。于是我的堂二姑变成了我的亲大姑,我大姑过继给爷爷时已经七八岁了,按说已经对亲生父母有了深刻记忆,可是大姑始终叫我爷爷和我奶奶为爹妈,而我二爷爷二奶奶被她叫了一辈子二爹二妈。我很好奇,曾经小心地向大姑询问过,大姑说你二爷爷那个人,在自己名下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在别人名下可真是舍得了,不要说我是个女子送了人他不让我叫他爹,就是个小子送了人他也不会再让人叫爹的。二爷爷,你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1985年冬天,二爷爷去世了,享年84岁。白天他还在地里劳动,晚上刚点灯,他忽然大声喊我的堂伯父,说我快不行了,快给我洗脚。堂伯父端来盆水赶忙给他洗脚,刚刚洗了几下,二爷爷就去世了。二爷爷他们那茬农民是很少洗脚的,一来是从井里往回挑水不易,二来这帮人也不怎么讲究卫生,应该一年也洗不了几次脚。十分感慨,二爷爷这个赤脚行走一辈子,被人嬉笑愚弄一辈子的人,临终要坚持洗干净脚上路!
令人欣慰的是,在二爷爷去世前民勤老家来了我的堂兄,二爷爷在临终前再一次见到了民勤老家的人!二爷爷把他的坟地选在了我们村进乌兰布和沙漠的第一个沙堆下,我爷爷后来选的坟地距离二爷爷也就是一里多路,两兄弟聊聊天应该很方便。
三、四爷爷
四爷爷留给我的记忆只是一个又高又大的坟堆,上面长满了白茨、芦草和枳芨。我们这一代和父亲那一代都没有见过四爷爷,他留给我们的是一个传说。
1.奶奶说四爷爷被国民党抓了兵,死在部队了
奶奶说当时你四爷爷刚结婚,有两头牛,一头拉到你二爷爷家了,一头拉到咱们家了,你四奶奶改嫁走了。
四爷爷叫什么名字我们不知道,只是知道西沙窝曾经有个民勤小伙子存在,他是爷爷的兄弟。四爷爷什么时候出生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西沙窝一带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比爷爷小几岁,他是爷爷来到西沙窝后又顺着爷爷走过的路步走来的。一路上遇到了多少艰辛和磨难,我们不知道,因为爷爷的艰辛和磨难有爷爷的后人在口口相传,四爷爷没有后人,他的故事断线了。
四爷爷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是解放前被国民党抓了兵,死在部队了。究竟是被病死的还是打仗被打死的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四爷爷的坟墓里究竟有没有埋葬四爷爷的尸骨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正的坟墓呢,还是衣冠冢,没有人讲过,一切都是一个谜。
一个从民勤逃荒要饭几千里跑来找哥哥的男娃子不到二十岁就没了,名字也没留下,生卒年月也没留下,只在西沙窝留下一个萋萋的坟堆和一个凄凄的孤魂。
&2.跑马丈地人原来是四爷爷
&在西沙窝一带有一个跑马丈地的传奇故事,说是解放前有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丈量土地不用绳拉,也不用步量,骑上马跑一圈回来就能目测出土地的面积。上数学课时老师经常用这个事例教育学生,我们听了觉得太夸张。偶尔的一次,听爷爷和大人们聊天时才知道这个跑马丈地的故事竟然发生在我家,这个跑马丈地的人竟是我的四爷爷!真是没有想到!
我非常好奇,开始四处打听四爷爷的故事。爷爷说话不多,和我们这些孙辈交流很少,从他那里我没有问到多少东西。问爸爸也是闪烁其辞,讳莫如深。一次四爹醉酒后用自己的亲身事例教训数学没有考好的堂弟,我才知道了原因。原来因为在解放前有四爷爷跑马丈地的故事,所以村里村外的人都认为刘家人特别聪明,爷爷到了秋天分红算帐的时候就用一根红绳绳把算盘的两头系起来,然后把算盘挂在大爹、爸爸或者四爹的脖子上,带着大爹、爸爸或者四爹到生产队会计那里核算帐目,应该是检验子弟学习成绩和向大家证明子弟学习成绩的两个目的都有。可是好多时候事与愿违,大爹、爸爸或者四爹常常打算盘出现差错,所以爷爷往往羞惭的不敢站在众人面前,偷偷溜到人后。当然最羞惭的还是正在上小学的大爹、爸爸或者四爹,估计回家后还要挨不少打。爸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狠劲,学会了什么秒法,一个初一只读了半年的人竟然在虚岁十七上当大队会计时把个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滚瓜烂熟,人称铁算盘,连公社平不了的帐目也要请他去算。大爹以全公社第一的成绩考入旗立中学,初中毕业又考进了天津塘沽的一所中专学校的面试线。本来西沙窝一带的民勤子弟考上学校成为公家人的时间可以往前推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可是交通不便、信息不通,等大爹接到同学传来的塘沽学校要他去面试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年了。于是大爹一个初中刚刚毕业的学生娃在我们公社中学教起了初中生,七八十年代,在全旗一年也考不了多少大学生的情况下,他竟然教出好几个大学生,被称颂一时。四爹在生产队一边铲草一边看书,发明了书挪铲进、读书铲草两不误的学习方法,在七十年代末恢复高考时以生产队社员身份考上了中专,成为西沙窝一带第一个考上学校当国家干部的人。
再后来我的父辈又用这个故事来教训我们这一代人,因为你们的四爷爷是跑马丈地的人,所以你们的学习必须好,尤其是数学要特别的好。可是我的数学偏偏学的不好,而且对数字极其迟钝。所以在郁闷中我常常觉得跑马丈地不可思议,常常怀疑这个传奇故事的真实性,但是看到讲这个故事的长辈们情绪激昂、庄严圣洁的样子,我又不得不信。
3.四爷爷没有儿女坟头却很大
四爷爷的坟就在爷爷的房后,坟堆有两三丈高,爷爷走在路上,站在田里,都能看到他的兄弟。
我们家的祖坟在老家民勤,在西沙窝爷爷这一代是开宗立祖的人。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的时候,爷爷就打发我的父辈带着我们去给四爷爷烧纸钱。后来我们家的人基本都进城工作了,有时不能回到西沙窝上坟,四爹带我和堂弟在一个十字路口给先人烧纸,四爹念叨说“四爹收钱来。”年幼的堂弟感到很奇怪,问他爸爸,说你不就是四爹吗,怎么还给自己烧纸?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也感到很奇怪,一般的坟头都是两三尺高,为什么四爷爷的坟头高达数丈呢?西沙窝一带都是沙地,红胶泥很少,而且风力很大,坟头只有用红胶泥填才不至于被风沙湮没。我的记忆中,我们这些后辈并没有给四爷爷填过土,因为在西沙窝一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儿女才能在清明节给父母的坟上填土,其他人是不能在坟上胡乱动土的。四爷爷坟堆体积如此庞大的红胶泥是从哪儿来的呢?只能是他的两个哥哥,爷爷和二爷爷这两个吃苦冠军一锹一锹收集的黄河水流过沉淀下来的胶泥,又一筐一筐的提到或者一麻袋一麻袋的背到兄弟的坟头。为什么要采集这么多的红胶泥压坟头呢,估计是怕兄弟被沙埋了,怕兄弟被朔方的风刮的没了……
我总觉得西沙窝不好,常常埋怨爷爷,既然是逃荒为什么要来这么个地方?要么您就从民勤往南走,当时黄埔军校正招生,陕北也有共产党闹革命,您到了广州或者陕北,就是当不上元帅和将军,最起码也和元帅、将军是同学或者同事嘛!要么您到了后套就再往东走几十里或者一百多里,您 住在陕坝或者临河,我们也再不用辛辛苦苦的从西沙窝向陕坝(旗府所在地)和临河(盟府所在地)方向跑了。对孙子们的怨言,爷爷只是微微一笑。
后来二爹也觉得西沙窝不好,想南下民勤或者北上蒙古闯荡一番。爷爷开始骂人了,你们还想上天了,回民勤有你们的地吗?我们就是因为没地种,没吃的才跑到西沙窝的。西沙窝这地方多好,方圆几十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到处都是荒滩,我们来时再没有人家,到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草和红柳林,想开多少地就开多少地,想种多少地就种多少地!西沙窝多好啊,没有地种就到西沙窝开生荒地,没有柴烧就到西沙窝砍红柳,没有肉吃就到西沙窝放牧养羊,没有钱花就到大碱湖(即《山海经》里记载的屠申泽)拉烧碱卖钱,你们一个个都说不好,有本事就出去给我闯出个人样,不要丢人现眼瞎败兴,搞不成又灰溜溜的回到西沙窝!
是啊,西沙窝是爷爷他们那批逃荒人的避难所、中兴地,也是他们的心灵家园和灵魂栖息地。爷爷说,他心情不痛快了对着西沙窝的大沙头喊两嗓子就好了,爸爸他们那一带人也有同感,说不顺心了,到沙窝深处转转心情就觉得开朗了,天空就觉得明朗了。西沙窝深处还是西沙窝一带人的最后归宿,每一个西沙窝的老者都在活的时候在沙窝里选好自己的坟地,爷爷选的是一个向阳的小沙坡,南面有一条叫天生河的灌溉农渠,北面是茫茫阴山,西面有一从红柳树,长的非常高大茂盛,东面是农田,再往东走几里就是西沙窝的农舍,我们的聚居点。
爷爷他们这一代西沙窝人呀,质朴的就像后套平原到处可见的红柳从,一根根枝条光溜溜的,没有一点枝节,没有半点弯弯道道。爷爷他们这一代西沙窝人呀,卑微的就 像后套碱滩上到处可见的碱蒿子,生没有人在意,死也没有人在意,枯黄了,烧着了,只剩一把和碱土一样的白灰面。爷爷他们这一代西沙窝人呀,生命又顽强的像乌兰布和沙漠里固沙止漠、牢牢的定死一个个沙丘的白茨堆,一颗种子落地,不用浇灌,不用施肥,不用耕种,不用任何打理,几年就长成一大滩,一滩滩白茨链接起来就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风屏障!
对爷爷的老家民勤,向来有一种说法,“天下有民勤人,民勤无天下人。”大约的意思一是说民勤人吃苦耐劳,勇于开拓闯天下。二是说民勤地理环境恶劣,生活环境差,本地人都往外迁移,外地人就更不要指望去了。民勤地处腾格里沙漠的边缘,西沙窝地处乌兰布和沙漠的边缘,这两个沙漠都是全国大沙漠中排上号的。人们都说民勤人离不开五里沙,估计爷爷和他的弟兄们择沙而居,择沙而眠,把西沙窝当成了民勤的替代地,所以能够安心地扎根西沙窝,长眠西沙窝。
2008年我参加公选考试从内蒙古调到广东江门工作,临行前全家人回到西沙窝吃了一顿饭,去先人的坟地点了纸。不经意中我发现爷爷、二爷爷、四爷爷的坟头都是背北面南,棺材头对着遥远的民勤方向。可怜的西沙窝第一代移民,人在西沙窝、魂在西沙窝,心还挂念着那个他们出生和出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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