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要剖宫产,他爸妈跟我们说,必须让她女儿住市里的三甲医院,国妇婴单间病房vip病房。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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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合卺
  宾客散尽之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谭如意未曾想过结个婚竟也如此让人精疲力竭,耳朵里似是装了台混凝土搅拌机,轰隆隆响个不停。  眼看着最后一批客人在沈自酌的陪同下走出大门,谭如意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刚从水底捞出,骨头缝里都渗着疲惫。她一手撑着桌子,将脚从逼仄的高跟鞋里救出。站了一整天,脚掌肿得麻木,此刻脱鞋晾了片刻,方恢复些知觉。她正要将另一只脚也解放出来,忽见门口人影一闪。  谭如意吓得赶紧将脚塞回鞋中,端端正正地站直了,这才抬眼去看。  沈自酌一把扯掉胸口“新郎”的佩花,随手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低声说了句:“走吧。”  谭如意立即披起外套跟上前。她边走边低头摘掉佩戴在旗袍上的绢花,路过酒店门口的垃圾箱时,正抬手打算扔掉,但抬眼望去,瞧见沈自酌已钻进驾驶座。  谭如意犹豫了一瞬,屈了屈手指,将劣质的红色绢花塞进薄呢外套的口袋,在夜色中加快了脚步。  公寓大楼电梯无人时,通常就停在一楼,沈自酌刚刚按下向上的按钮,面前的电梯就应声而开,谭如意吓了一跳,四下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并无其他住客。  沈自酌已进入电梯,谭如意硬着头皮紧随其后。她手指紧紧地揪着提包的手柄,挺直脊背盯着前方,将呼吸放得极缓,唯恐发出一丁点声响让身旁的男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然而事与愿违,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似刺耳的鸽哨划破寂静,谭如意忙伸手从包内掏出手机,朝屏幕扫去,接起弟弟谭吉打来的电话。  “姐,你的行李明天给你送过来行不行?”  谭如意忙说:“行。”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过来之前给你打电话。”  “好,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拿眼角余光瞥向沈自酌,他仍旧站得笔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好似丝毫没有受到打扰。  沈自酌进了屋,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凉拖鞋换上,径直走向浴室,边走边脱下身上的大衣,往沙发上随手一扔。  谭如意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客厅里一尘不染的白色地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穿着的沾了酒渍的红色高跟鞋,飞快地往外缩了缩。她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步,将鞋子脱下,鞋尖朝外摆在门口,扭头见沈自酌的两只鞋东倒西歪地弃在玄关处,便一并收拾整齐了。  她照着沈自酌的做法将鞋柜打开,寻了一圈却只找到另外一双男式棉拖。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踌躇了片刻,还是将棉拖拿出来穿上。  谭如意将脱下的外套挂在玄关的架子上,踩着过大的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坐下。一沾上松软舒适的沙发,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放任自己将全身力量靠上去,长长缓缓地舒了口气。  没过多久,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谭如意条件反射似的坐正,挺直了后背。  沈自酌只围着一条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出来。谭如意目光扫到他光裸的上半身,立即触电似的移开了目光。  沈自酌没有看她,将擦过头发的毛巾朝茶几上一扔,而后走进卧室。片刻后,他拿着绒毯和枕头出来。谭如意见他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让出了沙发的位置。沈自酌将枕头和绒毯扔到沙发上,抬头看向她,言简意赅道:“我睡沙发。”  谭如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正要说声“好”,沈自酌已在沙发上躺下,拉起绒毯盖在身上。沙发很短,他搭在扶手上的腿超出一大截,绒毯也似乎小了,他使劲蹬了磴,仍有半个脚掌露在外面。  谭如意觉得过意不去,想让他回房去睡,但他呼吸均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谭如意在沙发旁静静站了片刻,屡次张口,仍是没能出声喊他。她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脱掉脚上的拖鞋,踮着脚静悄悄地走去浴室洗漱。  谭如意往脸上浇了捧热水,眯眼往毛巾架上看去,看到的便是一排挂放整齐的白色毛巾。她不敢贸然使用,只抽了几张面巾纸,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拿开一看,面巾纸上沾着黑乎乎的睫毛膏。她赶紧拧开热水,闭眼使劲冲洗。洗了半天,仍觉得脸上油腻黏稠,行李明天才送过来,而她的包里除了一支唇膏再无其他。犹豫了半晌,只好拿起洗漱台上沈自酌的男士洗面奶。  洗完澡已是二十分钟之后,谭如意仍旧穿回白天的旗袍,踮着脚去关客厅的灯,就在走回卧室前,她停下脚步,朝着沙发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暗中蜷缩着一团影子,看不分明,只有个大概起伏的轮廓。  直到此刻,她才生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实感——眼前这团“影子”,今后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了。  因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谭如意大清早就醒了。她蹑手蹑脚出卧室,熹微的晨光里,沈自酌蜷作一团,还没醒来。  谭如意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出门去买早餐,再回来时,沈自酌正站在浴室间刷牙。  谭如意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打了声招呼:“早。”  “早。”沈自酌吐出嘴里的泡沫,咕噜咕噜漱口。  谭如意将油条和豆浆分装进餐盘,打算再煎两个鸡蛋,结果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只有整齐码放的瓶装水。她再看向抽油烟机和天然气灶,无一处不是崭新的,估计沈自酌在家时从来没开过火。  沈自酌从浴室走出,谭如意急忙出声:“沈先生,过来吃早餐吧。”沈自酌正往换衣间走去,脚步顿了下,朝餐桌看了一眼:“我早餐习惯牛奶和面包,以后不用费心了。”语气仍是平淡的,不带丝毫情绪。  谭如意怔了一下,敛起目光。  吃完之后,谭吉如期打来电话,说是行李已送到小区门口了。  谭吉读大二,高考比她这个姐姐考得好。一米八的青年,腿长脚长,立在清晨的阳光下,好似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谭如意的家庭状况,放在任何论坛的情感婚恋板块中,都能让人总结出诸多的典型:有个弟弟,父亲酗酒赌博,单亲……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别人一听她有个弟弟就望而却步,总怕她结婚后会挪用自己小家的钱去接济她弟弟娶妻生子。  谭如意心里清楚,谭吉是万万不会找她要一分钱的。他大学第一学年是谭如意帮忙缴的学费,后来拿了国家一等奖学金就把钱全还给了谭如意,有整有零。此后他打工赚钱,学费、生活费没向她开过一次口。  小白杨见她跑过来,冲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谭如意拍了拍他肩膀,笑问:“吃过早饭没?”  谭吉摇头:“我回学校吃。”又问,“姐夫呢?”  “在吃早饭。今天中午还要跟他爸妈吃饭,就不喊你上去坐了,等我入职了,你再过来玩。”  “成。”谭吉点头。  “缺不缺钱?”  谭吉摇头:“你都结婚了,多想着自己吧。”说着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内,退后一步,“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谭如意望着谭吉的身影跑出小区大门,才拖着箱子转身回去。  她跟沈自酌结婚的前因后果,并没有跟谭吉说明。确切知道具体细节的,也不超过五个人,连沈自酌爷爷沈老爷子都瞒得严严实实。  谭如意将箱子搬进门时,沈自酌正立在窗边打电话。谭如意将箱子放在门口,站在原地等沈自酌打完了,走到他身后,嗫嚅了片刻,仍是开口:“沈先生。”  沈自酌转过身来看着她。他已经换好了正装,衬衫西裤衬得他眉目肃严了几分,与她之间的距离,也显得更远了。  “我在你这里暂住几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语气斟酌了数次,仍是商量多于通知。  沈自酌顿了一下,目光在谭如意脸上停了片刻,淡淡地道:“不用。”  谭如意将手指悄悄攥紧了,又悄悄地松开,扯出一个笑堆在脸上:“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毕竟会打扰到你。”  沈自酌将手机收进裤子口袋,捞起沙发上的大衣,似乎不打算与她就这个问题再做争辩,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去趟公司,等会儿回来接你。”  “我自己打车……”  “十一点。”  房门合上了,谭如意肩膀也跟着垮下去,垂着头,颓唐地站在原处。  沈老先生子辈和孙辈分散各处,如今还在跟前的只有沈自酌、沈自酌大伯,以及沈自酌的父亲沈知行。如果不是沈老爷子生病的缘故,聚齐也并非易事。  子辈、孙辈、重孙辈,满满当当坐了一桌。谭如意被拉着坐到了沈老先生的身旁,沈老太太与她一一介绍。谭如意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只跟着沈老太太介绍的喊,却没正经记下来几个人。  唯独记住了沈自酌的母亲邹俪——沈自酌的一双眼睛同他母亲如出一辙,看人总带着几分疏离冷漠,也不知是因为眸色浅的缘故,还是两人本就天性凉薄。  坐了片刻,服务员开始上菜。  邹俪啜了口茶,笑说:“婚礼还是办得太仓促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认识我这位儿媳妇。”  谭如意立即绷直了身体。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认识。”沈老先生半身瘫痪,说话极为费力,饶是如此,仍丝毫无损他身上那份属于一家之长的威严气度。  邹俪往旁让了让,让服务员好将最后一道主菜端上,说:“我还跟大嫂说呢,如今可少见还有包办婚姻的。”  现场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霎时剑拔弩张。沈老太太左手边被年轻女人抱着的小婴儿咿呀着伸手去扯桌布,被年轻女人低声呵斥了一句,房间一时更静得诡异。  谭如意早料到这顿家宴必定难挨,却未承想竟会是顿鸿门宴。  “包、包办……婚姻怎么了?我跟……奶奶就是包办婚姻!六十年……都过来了!你们一个两个……倒是自由恋爱,又是分居,又是离婚,又是在外伤风败俗……”  “爸,别生气,”沈知行立即安抚,“邹俪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自酌能娶个自己乐意的……”  谭如意脑袋里嗡嗡作响,愤怒鼓噪得心脏怦怦乱跳,她只盼自己现在手里能有二十万,一整沓摔在桌上,好跟这一大家子一刀两断。  可她哪里来的二十万,连昨天新婚穿的旗袍都是租的。  沈老先生却彻底怒了,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迫人的目光盯着沈自酌:“自酌,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自己乐意的?”  全桌人的目光都聚在沈自酌身上,好似他的发言跟诺曼底登陆一样重要,能彻底扭转这场战争的局势。  都这样紧张的时刻了,沈自酌仍是神情泰然,他微微抬眼,在谭如意脸上扫了一眼——谭如意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自己是盼望着他说“乐意”还是“不乐意”。她只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道具,万万不想卷入沈家内部的纷争。  沈自酌目光最后定在邹俪身上:“妈,没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  沈老先生这一局占得上风,气也全消了,立时笑起来:“你们……听好了,这可是……自酌……自己说的。”  家宴正式开始,大家一派的和乐融融,仿佛方才这尴尬的开场从未发生过。  吃完之后,几人组了牌局,几人陪着沈老先生聊天。谭如意本属后者,但被从洗手间回来的邹俪一招手喊了出去。  走廊连着一扇小得可怜的窗户,从玻璃外漏进来几丝光线,在明亮的日光灯下,孤军奋战地摇曳着。  谭如意拘谨地站着,不知道邹俪会对她说什么。  邹俪没说话,先打开提包,掏出几张卡递给谭如意:“自酌这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从来不浪费时间投入精力,你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也不用费心讨好……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了,你俩毕竟不是真夫妻,逢场作戏也就够了。这里有我在崇城办的美容健身卡,年费挺高的,我现在不住崇城,也用不上,就送给你了。还有张金卡,密码是自酌的生日,数额不算大,就当是我给你的红包吧。要你跟自酌演戏,费心哄着老爷子,也是辛苦,这些你就收下,添置一些……”邹俪目光不由得往她身上瞟了一眼,“添置一些衣服,你现在明面上也算是我沈家的人,也不好太寒酸的。”  谭如意木然听着,没有吭声。  邹俪笑了笑,将她手拉过,把卡塞进去:“我就先走了,赶下午的飞机,你替我跟老爷子说一声。”  邹俪脚步声渐远,走廊里一片寂静,包厢里的笑声隔着一道门传出,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好像属于另一个世界。  谭如意朝自己手里望了一眼,漠然地捏着卡片的两端,随后一张一张掰断,打开气窗,探身狠狠地掷了出去。她手撑在脏兮兮的窗台上,静了好一会儿,方退回来将窗户砰地关上。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过身,却骤然吓得几乎尖叫出声——沈自酌正站在包厢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谭如意不知道沈自酌出来了多久,若是看到她将邹俪的一番“好意”如此泄愤地扔了,又会作何感想。但邹俪说得对,既是逢场作戏、假凤虚凰,她又何必非得给他好脸色?  她心里豪气干云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轻舟已过万重山,可此刻对上了沈自酌的目光,仍是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自己安全的壳中。她冲着沈自酌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随即从他身侧匆匆擦过,重回到那片不属于她的虚假笑声中去了。  谭如意和沈自酌的这桩婚事,还要从头说起。  去年谭如意的爷爷心脏病又犯了一回,虽侥幸从鬼门关救回,手术却是不能再拖。心脏搭桥手术只有市里的三甲医院敢做,谭如意有心想找一个靠谱的主治医师,可市里最好的医院门槛何其之高,谭家一无门路,二无钱财,根本预约不上有头有脸的专家。  眼看求医无门,谭如意听爷爷讲起一桩往事。  谭爷爷上世纪五零年打仗的时候曾顶着敌人的炮火,将一个姓沈的受伤老乡从尸堆里扒出来背回营地。战争结束后,谭沈两家常有往来,后来沈家举家迁往城里,方渐渐断了联系。  谭爷爷笑说:“当年沈同志还说,要是有缘分,一定要结成亲家呢。可惜他生了三个全是儿子,我也只有你爹这么一个孩子。”  谭如意思忖片刻,问道:“这位沈老先生现在生活怎么样?”  “前几年退耕还林的时候,他家幺儿回来过一次,在我们家歇了歇脚。老幺是做生意的,他两个哥哥,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大学老师。”  谭如意心念一动,盯着病床上的爷爷正要开口,爷爷却一摆手,了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行。如意啊,都是老战友,我当年救他,就没图回报。饥荒那几年,家里都只能吃观音土了,我都没找他开过口。”  谭如意知道爷爷执拗,当面不再提起这茬,背地里却暗暗打听起来。几番曲折,总算知道了沈家的住址,谭如意趁着去市里初中面试的机会,顺道前去沈家拜访。  那天正逢下雨,谭如意从学校面试回来,找宾馆借了把伞。因来得仓促,没带御寒的衣服,只在面试穿的正装外套了件紫色的薄针织开衫。谭如意赶到小区外时,冻得直哆嗦,偏偏进去还要刷门禁卡,保安恪守职责,毫不通融。谭如意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收了伞去小区外商铺屋檐下等着。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来了一辆车。谭如意立即撑伞上前,等车主停好车,跟在他身后进了小区大门。她照着地址找到了沈家住的那一栋,伸手去按门铃时,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  没等几秒钟,门就被人打开了。谭如意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一抬眼便看见面前正站着一个风姿清举的男人,她来不及多想,上前半步急切地说道:“你好,我找沈良平老先生!”  男人没说话,掌着门把手静静地打量着她。  谭如意分外不自在,却也不由自主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她全身都淋湿了,黑色高跟鞋下汇了一小摊水,湿透的丝袜黏着皮肤,凌乱的发丝也在往下滴水。这形象岂止不妥,已是不雅。然而谭如意顾不得许多,匆匆解释起来。  雨水蒸发,周身笼罩着一层寒意,谭如意越说抖得越厉害,到最后声音都在发颤,而面前的男人仍是目光淡漠地看着她,不制止,也没有丝毫让她进去的意思。深海似的一双眼,沉冷犀利,仿佛将她整个看穿。  谭如意心脏一路往下沉,自知无望,终于收了声音。静了数秒钟,退后一步稍稍鞠了一躬,低声说:“打扰了。”伸手抄起立在一旁的雨伞,就要转身而去。  “进来吧。”  谭如意一愣,而面前的男人已经转身进屋。谭如意迅速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跟着进门。  沈老先生对谭如意的到访非常惊喜,听谭如意讲完事情原委,立即打电话给老大让他联系医院里最好的医生,又亲自去镇上将谭爷爷接到市里。谭爷爷最初十分生气谭如意自作主张,但在沈老先生劝说之下很快消了气。两人数十年没见面,话匣子一时打开,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谭爷爷的心脏手术异常顺利,谭如意在爷爷的叮嘱下带了几大包编织袋的土特产送给沈家当谢礼。沈老先生膝下无女,三个儿子也都没生出女儿,他早眼馋着别家孙女在跟前撒娇,如今见谭如意性子温顺,体贴细心,更是喜欢得紧。听说谭如意开春就要在市里的一所初中任教,便叮嘱她经常过来走动。  大年三十前谭如意又上门来给沈家送些土产年货,正巧那天帮她开门的男人也在。室内有暖气,他只穿一件烟灰色的薄羊绒衫,袖子稍稍挽起,正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给沈老先生剥橘子。  沈老先生留谭如意吃午饭,谭如意应下同沈老太太去厨房清点年货。半袋她晾晒的洋芋果子,一整扇上好的排骨,两瓶自家磨的辣椒酱,还有一大瓶豆瓣酱和一小坛花椒油。  沈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回忆道:“我年轻时候,就喜欢咱们老家的花椒油,又香又麻,煮面条洒几滴,家里都爱吃。”沈老太太朝客厅努了努嘴,“你沈爷爷嘴刁,这几十年来城里,就没哪次吃满意过。”  谭如意笑说:“沈奶奶您喜欢的话,过完年我来就职时,再给您带几瓶。”  沈老太太将排骨放进冷藏室,扭开水龙头调了调水温,招呼谭如意过来洗手。  “如意,你谈没谈朋友?”  谭如意摇头笑说:“我师范毕业就去支教了,没时间谈朋友。”  沈老太太笑起来,拍了拍谭如意的手背:“你这姑娘踏实,性格又好,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谭如意笑了笑,目光却黯下去——以她家里的情况,谁娶她不得忌惮三分。  谭如意洗完手去客厅,沈老先生招呼她坐下,为她介绍道:“这是沈自酌,按年龄当得起你叫一声大哥。自酌,这是我老战友的孙女谭如意,你们上回见过。”  谭如意颔了首,微微打量了沈自酌一眼,心知他这样的男人,恐怕是不喜外人叫他“大哥”的。她自小因为父亲的事,没少到各家赔礼道歉,是以与他人相处总多了几分谨慎,唯恐礼数不周让人心生不满,她斟酌后道:“沈先生。”  “谭小姐。”  “什么先生小姐的,见外得很——自酌,你再去拿点水果和瓜子来。”  谭如意急忙摆手:“我不吃,不用麻烦了。”  沈自酌没说话,起身径直朝房间走去。谭如意有些局促,沈老先生招呼她在身旁坐下,笑问:“你爷爷怎么样了?”  “劳您挂心,爷爷恢复得很好,说是春节上门来给您拜年,也是多亏了您帮忙。”  “别这么说,要不是老谭当年把我从尸堆里扒出来,我早就死了,区区举手之劳,难报当年救命之恩啊……”沈老先生说到此处,忽然停下,眯眼思索了片刻,转头瞅着谭如意,笑问,“如意,你属什么?”  “庚午年的,属马。”  沈老先生又眯起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掐指算起来,又问:“几月几号几时出生?”  “正好夏至那天生的,早上六点钟。”  沈老先生又算了一会儿,拢了手指,轻轻一拍大腿:“好,这八字好。”  老一辈都有些迷信,谭如意见怪不怪,也没往心里去。  正说着话,沈自酌端着一盘水果瓜子出来,他将盘子搁在茶几上,坐回沙发。  沈老先生吩咐道:“自酌,削个苹果。”  沈自酌便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抽过不锈钢的水果刀,轻巧地削起来。  谭如意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见他动作熟练,水果刀在他手里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灵活,而削下来的苹果皮均匀不断,长长地垂在盘中。  沈自酌削完之后,递给沈老先生,沈老先生却将他的手往旁边一推,说道:“给如意,我不吃,留着肚子中午好吃饺子。”  谭如意连忙摆手:“沈先生你自己吃吧。”  “如意你吃,这么远过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沈老先生如此坚持,谭如意只好尴尬地接下,为了一个苹果推来推去,确也显得小题大做。  谭如意接过去的瞬间,忽感觉沈自酌目光在自己脸上扫了一眼。她顿觉如芒在背,却也不敢抬头去确定,只低头咬了口苹果,这下苹果也成卡在喉咙里的刺了。  之后便是过年,等串完亲戚,已是初五。谭爷爷记挂着给沈家拜年的事,便催促谭如意先给沈家拨个电话,问个方便的时候。  谭如意打了电话才知沈老先生初三晚上突发脑溢血,现还在医院里躺着。谭爷爷闻后便执意要去医院探望。谭如意怕爷爷坐大巴不舒服,让弟弟谭吉帮忙联系了一辆小面包车,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往城里去。  谭如意和爷爷到的时候,沈老先生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沈自酌留在病房内陪护。两人第三次见面,仍不熟络,彼此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  沈老先生说话不如以前流畅,嘴里像含着半个乒乓球。他正在输液,见谭如意来了,立即从被窝里伸出右手。谭如意急忙上前握住,打了声招呼,又将他的手放回被中,将被角仔细掖好。  谭爷爷拄着拐杖坐下:“老沈啊,我病刚好,你又倒下了。”他本想开句轻松的玩笑,谁知说出口却带了几分感慨的意味。  沈老先生倒是乐观:“我都八十二了,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去都不算亏,再说这不是救回来了吗。”  这时候已是饭点,沈老先生让他们先去吃饭,谭爷爷却执意要留下来陪他说说话:“如意,你们先去吃,给沈爷爷打包点好的回来。”  两人从打仗那时聊起,沈老先生说不利索,多数时候都由谭爷爷开口。两人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八十几年的人生一一盘点过来,越说越觉得心里豁达,日子敞亮。  “我现在还剩一个心愿,就是看着如意成亲的那天。”  沈老先生深以为然:“可不是,我四个孙子,也只剩自酌还没结婚……”  正说着话,谭如意和沈自酌回来了。  外面天冷,谭如意脸上冻得有些红,她将带回来的饭菜放在柜子上,朝着沈老先生挂的盐水袋看了一眼:“就快吊完了,等护士拔了针您再坐起来吃成不成?”  输完液,沈自酌将病床摇起来;谭如意往沈老先生背后垫了个枕头,小心地将他扶着,待床摇稳了,问:“这样行不行?要不要再高点?”  沈老先生忙点头:“行行,就这样。”  沈自酌又将餐桌支起,把带回来的饭菜摆好;谭如意掰开方便筷仔细检查有没有毛刺,才递到沈老先生手中。  沈老先生眼见谭如意和沈自酌两人在自己跟前伺候,一人拿筷一人递碗,井然有序,好似有默契一般,脸上不由得含了几分笑意。  谭如意盛了小半碗汤,轻微皱眉道:“米饭有些粗糙,沈爷爷您以后还是吃家里的好。”  沈老先生说:“奶奶今天有事,不然她管送饭的。”  吃过饭后,谭如意又服侍沈老先生吃了半根香蕉,喝了些温水。小面包车还在外等着,两人也不能耽搁太久。沈老先生倒是有意留两人住一宿,但谭如意想着沈家如今多了一个病人需照顾,本就自顾不暇,留下来只是给人家徒增麻烦,便和爷爷一起婉言谢绝了。  谭如意走后,沈自酌问沈老先生要不要将床摇下,沈老先生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如意可真是个细心的姑娘。你给我送了两天饭,可从没注意过米饭粗糙不粗糙。”  沈自酌“嗯”了一声,没说话。  沈老先生又问:“你觉得如意怎么样?”  沈自酌顿了一下:“还行。”  沈老先生脸上笑容渐渐褪下了,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左手,吃力地说:“昨晚梦到我当年打仗的时候,每晚都是炮火隆隆,不知道哪天在睡梦中就被美国大兵一枪给崩了。如今到老了,反而怕死。但病了一回,什么都看淡了。我仔细想了想,再没什么特别值得挂念的,唯独一件事,我当年曾向老谭许诺,若是有缘,一定与他结成亲家……”  沈老先生这一下话说得长了,微微喘起来。  沈自酌猜晓到沈老先生要说什么,却默不作声,不肯自己主动接这个茬。  沈老先生瞧了他半晌,见他表情仍是平平淡淡的,也不知是什么情绪,便叹了口气,暂时将要说的话按下了。  然而元宵节刚过,沈老先生又发病了一次。这回更严重,半身瘫痪,说一句话得费老半天的力。沈老先生怕下一次就救不回来,当晚立即召集律师和家人回来立遗嘱。  立完遗嘱后,沈老先生将其他人打发走,唯独留下了沈自酌一人。  沈老先生伸出尚能自如活动的右手,将沈自酌的手攥紧了,喃喃道:“自……自酌,你晓得我要说什么……”  月亮仍然留着一个正圆的轮廓,月光自窗外照进来,白霜似的铺了一地。沈老太太低泣的声音仍在耳畔,沈自酌看着沈老先生干瘦手背上突出的血管,心知如今再无法沉默下去,便默默点了点头。  “是……是个好姑娘……你性格太凉薄了,有她互补着,正、正好……”他浑浊的双眼紧盯着沈自酌,“我……我一辈子没失信于人,就……就剩这一桩心愿未了,自酌,好歹……好歹成全我。”  几天之后,谭如意再次见到了沈家的人。  那天谭爷爷正坐在楼前跟隔壁的大爷下棋,忽然从街那头开来一辆路虎车,稳稳停在自家楼前。车门打开,沈自酌同他父亲沈知行走了下来。谭爷爷见沈家来了人,立即丢了棋子笑着上前招呼,又朝二楼喊了一声,让谭如意加几个菜。  谭如意正在淘米,听见动静,走到二楼窗边往下看去,见沈自酌正立在楼院前的樟树底下,立时怔了一下。沈自酌穿着件黑色长款大衣,显得身材颀长,脸上仍是几分疏离的神情,目光深而冷淡,同她前几次见他一模一样。  快开饭时,谭如意父亲谭卫国从工地回来。谭卫国热情地招呼,又打发谭如意去买几瓶好酒。谭如意买了酒回来,正要进门,忽听见门内谭卫国的声音:“二十万彩礼,就这个数,我答应了!”  谭如意一惊,立即推开门:“爸,你答应什么了?”  沈自酌的目光飞快扫过来,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开。  这目光意味深长,谭如意在其中读出了几分微妙的同情。她呼吸不觉一滞,攥紧了手指看向谭爷爷:“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谭爷爷吸了袋烟,将事情原委粗略讲了一遍。  谭如意听完,将酒瓶搁在柜子上,目光在面前站着的四人脸上扫了一遍,最终落在谭卫国身上,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沈知行笑了笑,解释道:“也不用领证,简单办个酒席,就当成全老爷子的执念。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这就是早晚的事,我们做小辈的,总不能连他这最后一个心愿都不满足。”  谭卫国立即笑说:“是是,应该的应该的,我爸的病还全靠了你们沈家……”  谭如意咬牙,分贝提高:“爸,你把我当什么了!”  谭卫国目光射过来,见谭如意面上含怒,也不由得冷下脸色,扔了筷子跨过凳子朝谭如意走去,一把揪住她的马尾将她拽到楼道,压低声音骂道:“你懂个屁!你以为你这条件,还能找到多好的?能嫁沈家这样的人家,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谭如意头皮疼得发麻,又气得发抖:“我嫁什么样的人,不用你管。”  “呸!”谭卫国唾了一口,“跟你妈一样狼心狗肺,老子这是为你打算,别不知好歹!”  “你怎么不说这是为你自己打算!二十万块你打算干什么用?又去赌?”眼泪已经逼到了眼眶,谭如意抽了抽鼻子,生生忍住了。  虽隔着一堵墙,父女争执的声音在墙内却听得一清二楚。一直沉默的谭爷爷站起身,弓身道:“沈世侄,真是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如意这孩子样貌学识都配不上小沈,你们还是另找良配吧。”  沈知行有些尴尬,仍是笑了笑,起身客套了几句,带着沈自酌告辞。  沈自酌走到门口时,脚下微微一顿,朝谭如意看了一眼。谭如意别着头,梗着脖子,浑身透着一股子倔强,活像只殊死决斗的困兽。  沈知行和沈自酌刚走出大门,谭卫国的巴掌就朝着谭如意脸上招呼过去,他吼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这件事像根刺扎在谭如意心上,她时常想起当日沈自酌眼中那微带同情的目光,心里便堵得难受,又有种类似回天乏术的无力感。  就在此事渐渐平息之时,谭卫国却出事了。他喝酒后撞伤了人,对方家属要他拿十二万出来私了,不然就法庭上见。谭卫国这人对权势又恨又怕,哪里敢上法庭,于是瞒着谭如意去市里找沈知行。  等谭如意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  家里那点微薄的家底早在谭爷爷做心脏手术的时候就已掏空,即便她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出二十万还给沈家。爷爷在家里骂了这个不孝子几天,谭如意还得安抚爷爷的情绪,免得他情绪激动又引得心脏病发。  四面的艰难,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围困。  谭如意仍有几分不甘,思索了几天,进城去找沈自酌,且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沈自酌没见到,先见到了沈老先生。沈老先生拉着她的手,用含混的声音一劲地道谢,说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还说他看人眼光极准,沈自酌跟她绝对是天作之合。沈老太太在一旁抹泪,也顺着沈老先生的话连声道谢。  面前的老人只剩一把瘦骨,前几日还清朗的目光如今浑浊阴翳,哀哀地看着她,好似一个乞糖的孩子。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遭,她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了。  正说着话,沈自酌推门进来,沈老太太忙让沈自酌请谭如意出去吃饭。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谭如意刚来时的气愤已消去大半,心里渐渐被一种生无所恋的悲哀填满。她停了脚步,低声对他说:“不用吃饭了,我还得回家照顾爷爷。”  沈自酌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静了数秒钟才沉声开口:“抱歉。”  谭如意没说话,沉默良久,咬牙说了一句:“你这是愚孝。”  谭如意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活像是斗败的公鸡,又愤怒又难过,却不知该将气撒向何处。谭爷爷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卷着烟草,听见谭如意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口,又低下头去。  谭如意蹲在爷爷面前的阴影里,拿过他的烟斗,在脚边轻轻磕了磕,将他手里卷好的烟叶塞进去,递回他手中。爷爷掏出打火机点燃,猛嘬了一口。  谭如意好歹笑了出来,说:“爷爷,没事的,沈自酌这人挺好的。”  爷爷看着她,问:“你喜不喜欢他?”  谭如意垂下头,看着灰扑扑的路面,声音低到尘埃:“我才见过他几面。”  爷爷叹了口气,半晌没说话。空气中一时只有呛人的烟味,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爷爷哑声说了句:“我怕你高攀了受委屈。”  谭如意眼泪顿时被呛出来,她捡了块石子,在水泥地面上胡乱划着。过了片刻,回过神来,方发现自己在地上写了一个“沈”字。她顿时心烦意乱,使劲抹了抹眼睛,捏着石子飞快地划掉了。  婚礼当日天气晴朗,河流雪霁,天高云淡。谭如意七点钟起来化妆,一个小时后男方车子过来接人。闭塞的小镇何曾见过奔驰当主婚车的景象,一时谭家门口皆是过来看热闹的人。  谭如意和沈自酌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副驾驶上沈家请来的婚庆公司伴娘屡次想活跃气氛,见谭沈两人神情不像结婚倒像是去就义,嘀咕了一声,也就听之任之了。  婚礼张罗得很仓促,大家都忙,沈老先生又还在床上躺着,是以一切从简。  唯独沈老先生乐在其中,因喜事在即,精神都抖擞了几分。他掏出自己当年跟沈老太太结婚的照片给谭如意看,照片里年轻的两人都是眉目精神,沈老太太穿着一身旗袍,黑白相片丝毫无损她焕发的容光。沈老先生便叮嘱谭如意,一定要选一身红色旗袍。  谭如意在准备入职事宜,婚宴在即才抽空去试礼服。她自己本来也没心思,既然沈老先生坚持,也就听从他的意思。  婚礼前夕,沈老先生送给她两只玛瑙镯子,说是当年沈老太太戴过的。玛瑙成色极好,衬着旗袍更是分外好看。谭如意这才明白沈老先生的深意,推辞不过,终是收下。  车子很快开到订好的酒店,谭如意同沈自酌站在门口迎宾。春寒料峭,她红色的旗袍外只罩了件绒毛披风,冻得直哆嗦。站了片刻,忽瞥见酒店的服务员也是一水儿的红旗袍。她觉得更冷了,脸上的笑容只剩下壳,随时都要哐当一声跌落下去。  好不容易待宾客来齐,谭如意同沈自酌上楼,一整层的大厅乌泱泱坐满了。沈家交友甚广,即使宾客名单精减了数次,仍有四十席之多。  沈自酌事先跟司仪沟通过,要求仪式尽量简洁,啰唆的讲话环节能省则省。但交换戒指和接吻这一项,司仪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去掉:“连入个志愿者协会都要宣誓呢,您这是结婚,再怎么害羞,总还得表示表示吧?不然随了份子的人,哪有热闹可看?”  谭如意在旁听着,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难过,她的婚礼,到底是变成了一场“热闹”。  司仪让家长发言,沈知行整了整衣服走上去。无非都是些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吉利话,谭如意还没留神,就已经讲完了。  司仪又说了一大通,紧接着说道:“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服务员端着两只首饰盒上前,谭如意慌乱地接过,拿出盒内的戒指。  台下几百号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好似在围观一场行刑。谭如意执戒,犹自胡思乱想,手指却倏地让人一把捏住。她立时回神,见沈自酌正握着她的手指,将戒指套了上去,她立即如法炮制。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美丽的新娘了!”  底下欢呼声浪潮似的袭来,这下谭如意彻底慌了,不敢抬头,心脏擂鼓似的跳着。腰忽然让一双手轻轻按住了,紧接着沈自酌的气息缓缓靠拢,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陌生的触感贴上她发抖的唇。  欢呼声一阵阵冲击耳膜,谭如意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回神,仪式已经结束,底下一片觥筹交错之声。  这是初吻,她想。  没时间让她仔细回味,还得拾掇心情一桌一桌地敬酒。沈自酌在前,她紧随其后,挨桌挨桌的祝福声中,渐渐产生了几分错觉,好似自己确实正在办一场美满的婚礼,身畔之人,确实是她余生要携手走下去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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