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怎么公款吃喝的原因都不会胖,这是什么原因,一米七,一百二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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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医院病房内  “妈妈……你醒醒啊妈妈……”  空荡的病房内,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人,一个小男孩轻轻的摇晃着病床上沉睡的母亲,怯怯地呼唤着,稚嫩的小脸上一道道泪痕,大大的眼中是对母亲的孺慕之情,以及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的恐惧。  他知道妈妈病了,需要休息,他不敢大声叫,害怕吓着虚弱的妈妈。  他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颓废的站着,因为妻子住院而憔悴的面容满是疲惫。  “芳子……”这时,病房外传来悲痛的苍老声音,一个女人冲进病房,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两人都是六十多岁的样子,沧桑的脸上是即将失去女儿的恐惧和悲伤。  刘新玫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小女儿老泪纵横。  女儿才三十四岁啊!因为得了肿瘤,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像要挖了她这个做娘的心肝一样。  郑品扬看着不省人事的女儿,抬头硬是逼回眼中的泪意,轻拍老妻瘦弱的肩膀,“玫子,别哭了,芳子醒来看到你这样,一定会更难受的。”  “她要是会难受,就不会作践自己,得了这绝症,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早知道有今天,生她的时候我还不如一把掐死她省心了,省得现在掏心掏肺的难受。”刘新玫嘴里说着刻薄恶毒的话,眼睛却恶狠狠地瞪向床尾站着的男人,周超维。  都是因为他和他家的人,她最小的心肝宝贝才会这样。  天性善良的她纵是对这个女婿再不满,也不会冲上去打他,她亲亲的外孙还在旁边,她不能吓到孩子。  年轻的男人被自己丈母娘看得一阵心虚,本就不白的脸更加的接近猪肝色。  他知道丈母娘看似是在骂妻子,其实都是在骂他和他的家人。  都是他家欠了芳子,他愧疚地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砖缝,想起自己爹娘昨晚跟他说的一番话,他的头更低了。  刘新玫发泄了一通,心中的郁郁之气才散了一点,不再看他,心疼的一把搂过外孙,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君君,可怜的孩子,你愿意以后跟着姥姥和姥爷过吗?”  女儿早已经写了遗嘱,将外孙托付给自己,如今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既然知道已经留不住女儿,那就把她唯一的孩子照顾好,让她放心的去。  “大娘,不能让君君跟着你们过,他可是我们老周家唯一的儿子,就该在我们老周家长大,怎么能去你们郑家呢?这不合常理。”年轻男人一听丈母娘这么说,立马就急了,连忙反驳。  “嘁……”刘新玫冷嗤一声,“你爹娘不帮忙带亲孙子就合常理了?我闺女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吃娘家的喝娘家的,有哪一条合常理了?周超维,今天你要是敢发誓我闺女走了之后,你永远不会再结婚,我就让孩子跟着你,否则,孩子的抚养权我们一定会争回来,有后爹就会有后妈,我绝对不会让我女儿唯一的孩子被别的女人虐待。咱们得立个字据,明明白白写下来才算数。”
  “这……”周超维犹豫了。  妻子郑芳两年前得了乳腺瘤,发现时已经是中期,切片检查结果显示肿瘤是良性的,就花了几万块钱做了手术,谁知世事难料,刚刚一年多就又复发了,且来势汹汹,从病发到现在不过三个月时间,眼看着就不行了。  幸亏几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郑芳买了一份保险,保险公司在她确诊后,豁免她以后的保费的同时,给付了十万块钱用于手术,同时还有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等费用,所以,做手术没有花家里一分钱,相反的,还剩了几万。  如果郑芳死了,保险公司还会赔偿好几万,具体的他不太清楚,农村人对这个都不太了解,只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对于金额都是很笼统的,有说“好几万”“十几万”的,还有说“几十万”的,缴纳的保费金额越多,赔付的金额相应的就多。  他并没有专门去打听,当初他就不赞成郑芳买保险,他自己就没买,觉得大人买了也没什么用,只给儿子买了教育基金,孩子上大学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用了。  因为他反对,所以郑芳的保险是用她自己的钱买的,保单也是她保管,交了多少钱受益人是谁,这些事情他从不过问。  那十万块钱也是直接打到郑芳的卡里,住院费手术费都是她直接用手机缴纳的。  虽然剩余的几万块钱他没什么想法,但昨天爹娘私下里叮嘱他,让他把郑芳的银行卡要过来,她死了之后,还有好几万块钱,他们周家的媳妇,所有的钱都应该归他们周家,这样君君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很好,他再娶一个媳妇的钱也有了。  银行卡他羞于启齿跟妻子要,因为太无耻。  就算妻子的钱没有到他手里,他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到了他手里,他也会用到孩子身上。  只是他还年轻,不可能打光棍一辈子,君君也需要有人照顾,但现在娶妻的成本越来越高,他不敢保证会不会用妻子的钱。  昨晚爹娘的话也让他动摇了,家里钱也不多,让他为了以后多想想,不把银行卡要过来,郑芳死后他如果再娶,那么多的彩礼从哪里来?  所以,他犹豫了,犹豫着到底是放弃儿子的抚养权,还是终生不再娶,和儿子相依为命一辈子。  人都是有私心的,趋利避害是本能,权衡利弊之下他是趋向于前者的。  但君君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妻子目前还没有死……  “大娘,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芳子还没走……”  “既然你不想说这个,君君就先跟我们走,等你想明白了再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郑品扬开口了。  周超维的不愿多谈,他看在眼里,很是生气。可以说,女儿会得病,有大半都是因为这个女婿。  女儿生性大大咧咧,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儿,嫁给周超维后,为了家庭和睦,不喜跟表里不一蔫儿坏的公婆斗,有事喜欢憋在心里,委屈就跟他们老两口发发牢骚,气的狠了自己偷偷哭,长期的抑郁和无处宣泄,恶性循环,日积月累,让她得了病,不久于人世。
  女儿病情复发后不久,得知自己时日无多,私下里找律师立了遗嘱,把君君托付给他们老两口,她留下的钱也足够孩子上完大学了。  郑品扬的内心其实也是愧疚的,这个“好”女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亲自帮女儿掌眼挑的,外貌不算出众,却也是五官周正,不吸烟不喝酒更不赌,人稳重,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花钱不大手大脚,比自己“有点败家”的女儿会过日子,的确是世人眼中的好女婿人选。  做女儿的相信他这个父亲的眼光,见了人后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同意了,一年后就结婚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结婚后才慢慢发现一个无奈的事实,周超维这人是个愚孝的。  每当女儿跟公婆有了摩擦,跟他沟通寻求慰藉及解决之道时,他要么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要么说“爹娘对是对,不对也是对”,要么干脆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的问:“他们是我爹娘,你让我能怎么办?”  只是一味的让女儿妥协,让着公婆,不要叫他这个做儿子的难做人。  所以慢慢的,女儿也不再跟女婿沟通,学会了有事往肚里咽,因为实在是沟通不下去,用女儿的话说就是:遇到这么个极品,我只能无语了!  想到这里,郑品扬的脸更沉了,定定的看着周超维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行,正好放暑假了,让君君先在您那儿住几天吧!”这个为人师表的老丈人心思缜密,是个让人信服的长者,莫名的让人无法反驳他的决定,他只能点头答应。  “君君,愿意去姥爷住几天吗?磊磊哥哥想你了,天天都说让你去找他玩呢!”郑品扬提起自己的孙子磊磊,表情缓和了些。  磊磊是郑芳的哥哥郑直的儿子,和君君同岁,因为郑芳时常回娘家小住,两个孩子关系很好,只是因为郑芳生病,君君才去的少了,磊磊经常念叨着君君弟弟好久没找他玩了。  “可是妈妈……”君君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姥爷,眼中盛满了希冀,可想到妈妈,他又转回头去,“我不想离开妈妈,她一个人会孤单的,我要陪着她。”  孩子的话令在场三人心中一酸,都不再说话,气氛更加压抑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寂静的病房又涌入一群人,将病床围得满满当当,关切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  “妹妹……”  “姑姑……”  “小姨……”  来人是郑芳的姐姐郑芬一家四口和郑直一家四口。  郑芬和丈夫许诺,带着十二岁的儿子许一生和六岁的女儿许一诗,郑直抱着四岁的女儿郑欣欣,妻子田俪牵着十岁的儿子郑磊。  看着病床上沉睡的郑芳,希望她能醒过来,看看他(她)们这些亲人。  许是睡够了,许是众人的意念太过强烈,床上的人睫毛微动,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双眼。  顿时,病房一片静谧,连最小的欣欣也绷紧了小嘴不敢说话,只搂着妈妈的脖子怯生生的看着最疼自己的小姑姑。
  环视四周,郑芳瘦削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丝红晕,轻启唇瓣一一唤着众人:“爹,娘,姐,姐夫,哥,嫂子,一生,一诗,磊磊,欣欣,君君……”  因许久不曾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周超维满脸尴尬,她叫了所有人的名字,唯独没有叫他。  他只好没话找话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芳儿,你醒了?”  郑芳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姐,我想起来坐会儿。”  不待郑芬动作,站在床尾的周超维抢先道:“我来。”  弯下腰,摇了几下床尾的铁把手,那头的郑芳慢慢坐了起来。  “爹,娘,我让你们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郑芳望向自己的父母。  此刻的她感觉浑身无力,生命好像血液一样,正在一点一点流失,她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在她死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好。  “已经办好了。”郑品扬回答着,将一直握在手中的档案袋打开,掏出一些东西展开在女儿面前。  “麻烦爹了。”郑芳谢过父亲,随着父亲的动作一一看着所有的东西,确认无误后,点头示意父亲她看完了。  然后终于看向陌生人一样的丈夫,淡淡开口:“周超维,你也知道当初我买保险的钱是我自己的婚前财产,没跟你要一分钱,所以就算我死了,保险公司赔给我的钱跟你也没有一点关系,让你爹娘也死了这份心,我郑芳不欠他(她)们一分一毫。咳咳……”  田俪松开儿子的手,给小姑子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她嘴边,哄孩子似的劝:“妹妹,别激动,先喝点水。”  “谢谢嫂子。”郑芳感激一笑,喝下半杯水,才移开些许。  田俪又将杯子放回原处,听郑芳继续说。  周超维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羞得无地自容。  自己的父母有些事情确实过分了,有的时候有些不近人情,可惜他从前没有当回事,一直在用软暴力逼妻子委曲求全。  就像现在,妻子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他打电话回家,他们也说了等会儿就过来,可现在,岳父一家全员到齐,连孩子都没拉下,他的爹娘却还不见人影。  “芳儿,你放心,这钱我一分都不会要……”周超维将昨晚父母的叮嘱抛到一边,坚定的道。  郑芳心中冷笑:你不要?你爹娘舍得?  “你不要,你儿子怎么办?哪来的钱把他养大成人供他上学?”尖锐的嚷嚷声从门口传来,“你个没出息的,你媳妇的钱就是你的钱,就该留给你,留给你们的儿子花。”  终于来了,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既然来了,那就一下子全解决了,省得以后再生是非。  门口的就是她的公公婆婆,说话的是她的婆婆,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看着不声不响,背后没少在周超维面前编排她的不是,至于她的公公,也是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人,却和老妻一样,两面三刀,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郑芳背地里没少挨他们的软刀子。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刘新玫一听周母这么说,立马就炸了,因为女儿委屈十年而积攒的怒火一股脑全都燃了出来。  “我女儿好好的一个人让你们周家磋磨成这样,你还有脸想拿她用命换来的钱?十年了,从孩子出生你们这当爷爷奶奶、的抱过几次,搂着他睡过几次?我闺女带着他回娘家住的时候,你们去看过几次?你们是孩子亲爷亲奶吗?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给我闺女委屈受的时候,我闺女跟你们吵过闹过吗?她什么委屈怨气都是自己受着、憋着,才憋出了病,就是你们害死我的闺女的!”  刘新玫一声声的控诉让周父周母有些尴尬,随着她的话,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周母忍不住了,她一脸不认同的辩驳:“孩子他姥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的孙子我们能不疼吗?没帮芳儿看孩子,那不是在忙吗?哪有时间啊?咱们都是老百姓,就靠着地里出点东西见点钱过日子了,闲着就没钱钱,吃的喝的从哪里来?难不成还等着天上掉馅饼呀?”  “呸,好像人家都不种地,天天抄着手闲着一样,再忙你们过年也忙吗?地里麦子过冬了,都天天在家里猫着,还有啥活干?你们家是窝在床上孵小鸡崽吗?连抱一下孩子的空也没有吗?”刘新玫反驳道。  “这……”周母无话可说,只能貌似憨厚的笑笑。  又来了,郑芳感觉心好累,她都快要死了好吗?她娘怼人怼的那么卖力,不愧是她亲娘啊!看目前娘这劲头,再活个一二十年是没问题的了。  不由得会心一笑,想起有一次和老娘躺在床上聊天,不由感叹了一句:“真想回到小时候永远不长大啊!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家,现在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打死也不嫁给周超维……”  还没感叹完就被她娘一口打断:“早知道早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个p用啊?小时候你学习多好啊,谁知道上了初中学习就滑了,高中都没考上,要不也不用窝在咱们这小农村过这种日子了,碰到这样的老公公老婆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她苦涩一笑,为啥到了初中学习就下滑了?过了十多年,她都快忘记了,心中埋藏的原因又怎么会告诉娘?  思绪拉回现实,郑芳没有力气大声喊,轻扯了扯身旁姐姐的衣袖,努努嘴巴示意了一下。  “娘,芳儿叫你呢!”郑芬大声叫母亲。  刘新玫一听小女儿找她,立马撇下周母回到床边。  周母明显松了口气,没办法,脸皮虽厚,却是真的理亏心虚,有些招架不住,而他家老头,一到这时候就死不吭声,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跟个老娘们吵吵。  哎,她容易吗?  “芳儿,娘.的心肝儿,又咋啦?”刘新玫拉着女儿骨瘦如柴的手,泪又流了出来。  想起她闺女还没病的时候,一米七的个子,体重足有一百七八十斤呢!可现在呢?受的只剩一副皮包骨了。  所有人也都看着郑芳,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娘,别说了,都这个时候了,说再多有啥意思呢?不值当的。”郑芳轻声宽慰着母亲。  这两年,生死她都看开了,再多的爱恨嗔痴,都会随着人的离世而消散,何必让家人带着怨怼过一辈子,太累了!  刘新玫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都化了,听话的点点头。  “爹。”郑芳又看了看父亲。  一旁的郑品扬,将手中还没放进档案袋的东西压在档案袋上,一起放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抽出一张A4纸念了起来。  “遗嘱  本人郑芳,性别:女,年龄:34周岁,民族:汉籍贯:鲁省泽市,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x,现居地地址:xx区xx镇xx村,两年前患病,自觉将不久于人世,特立遗嘱如下:  1.本人与xx区xx镇xx村周超维为合法夫妻,育有婚生子周君,若我死后,周超维是周君唯一的监护人,但若周超维再娶,为避免出现周君被继母虐待殴打的情况出现,我的父母郑品扬先生及刘新玫女士将会争取周君的监护权,抚养他至18岁。  2.本人现有:婚前个人财产2万元整,xx人寿保险一份,因病赔付用于手术剩余的3万元,共计5万元整,全部留给我的父母所有,作为赡养二老的费用,我死后保险公司赔付的其他财产,则全部留给我的儿子周君,由我的父母代为保管,在他满18岁交付给周君。  为避免以后因为遗产问题发生争执及纠纷,特立此据为证。  立字人:郑芳  时间:20xx年x月x日  公证处:xx市公证处  公证人:宋芙蓉李艳玲。”  念完,郑品扬将纸面对众人,接着说明:“这份遗嘱是芳儿亲手书写拿到公证处公证备案的,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郑家一众人俱是满脸哀戚,为最小的女儿(妹妹)和小周君难过。  周超维也在为妻子流泪,毕竟相伴十年,除了因为父母的事情经常争执不休,两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他在外面打工挣钱养家,郑芳就安分的在家看孩子,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在空闲时在家做手工挣些零花钱。  这个妻子除了有一些胖,不愿意下地干活之外,真的没有别的的毛病了。  她本来就是易胖体质,骨骼框架又比较大,身材丰满一些,后来是因为给他生了儿子才变更胖的。  所以对她,他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相比之下,周父周母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但是周父也是个文化人,知道公证过的遗嘱受法律保护,他们是无法拿到一分一毫了,他跟老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闹了,闹了也没用。  “爹、娘,都是女儿没用,害你们难过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女儿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女儿,一定好好孝顺你们。哥哥姐姐姐夫嫂子,我以后不能再在爹娘身边尽孝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咱爹咱娘啊!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保护你们的。”  众人含泪应允。  “君君……”郑芳感觉越来越无力,就像油灯快要耗尽了灯油,忙伸手向儿子。
  “妈妈……”被泪水冲刷的眼睛亮亮的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十岁了,很多事情都懂了,隐约明白妈妈可能要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的那种。  “好好上学,好好吃饭,要听话,你过得好,妈妈才会开心,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妈妈,我会听话,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不让你担心我。呜呜……妈妈……”  郑芳终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浑浑噩噩的。  “芳儿……”  “妹妹……”  “姑姑……”  “小姨……”  大人悲痛的呼喊声和孩子的哭声传到她的耳里,震痛了她的耳膜。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她真的好舍不得。  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爹娘和儿子。  爹娘给了她生命,养育她长大,为她操碎了心,老了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儿子才十岁,懵懵懂懂的年纪,就要承受失去妈妈的痛苦。  她对不起他们,对不起除了周家人之外的所有亲人。  她后悔,后悔当年看着钢筋铁骨的,一点点的打击就承受不了,自暴自弃毁了学业;  她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经过深入了解,在觉得并没有反感讨厌的情况下,和周超维结了婚;  她后悔,没有和公婆斗,不管对的错的,把所有的气都窝在肚子里,把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送了性命。  她遗憾,遗憾当年落榜后没有听父亲的建议回校复读,选择了外出打工;  她遗憾,遗憾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上高中上大学,圆了父亲对她的期盼……  她的后悔太多,她的遗憾也太多,这些后悔和遗憾也造就了她失败的人生,她是个失败者。  她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个好母亲。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做父母的好女儿,做姐姐哥哥的好妹妹,做儿子的好母亲。  如果有来生,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努力,努力好好学习,做个有出息的人,让家人过上好生活,让自己不要再为了某人失去自我。  可是啊!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每天都是现场直播,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思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眼角,一滴五味杂陈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穿过鬓发,晕在了枕头上,只留下一个水印。  整个病房里顿时哭声一片,久久不散……  ……………  乡村的巷子里,一个小女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一辆自行车倒在身旁,确切的说,是倒在女孩的右腿上。  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分钟,地上的小女孩右腿微微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扎着马尾辫的小脑袋左右摆动了两下,缓缓抬了起来。  随后有些茫然的撑起了身体。  咦?这是……  小女孩环视了一圈,看着似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有些发愣。  她双手撑地想站起来,却无力的趴回原地,刚才还没觉得疼的右腿传来一丝痛意,将她的四处游荡的神识拉回来。  看着右腿上的自行车,女孩满脸都是诧异之色,这不是……
  这不是……  这不是她小学四年级时二姑送给她的自行车吗?  她又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粉红色短袖衬衣,黑色的裤子,这身衣服也是二姑给的表姐穿小了的衣服,脚上穿的是娘亲手纳的布鞋。  这地方,不是通向大堤的路吗?  还有,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是在做梦?  回想刚才右腿的痛意,那么真实,而这场景,明明就是十一岁那年她右腿骨折的时候。  又动了动右腿,疼。  再掐一下自己的大腿,还是疼!  她这是重生了?回到了十一岁的时候?  不是做梦,是真的!  小女孩喜极而泣。  没错,小女孩就是在医院里离世的郑芳。  三十四岁的郑芳死了,却又重生回了十一岁的小郑芳身上。  郑芳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回想起目前的情况。  现在是一九九七年九月四号,星期四。  这个日子她能记得那么清楚不是因为她记性好,而是因为这一天实在是她永生难过的日子。  因为再过三天,也就是九月八号的星期一,她开学就要升入五年级了。  而就在四号这一天的下午,她穿着表姐的衣服,骑着二姑给的的自行车,跟着爹娘哥哥姐姐一起去河坦的地里收花生。  虽已是九月,但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中午的菜咸了一点,郑芳就想回家喝水,便骑车回家。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大堤和这个自行车。  大堤,是北方对于黄河堤坝的俗称,因为黄河水中的泥沙含量多,经年累月,河中就会积累大量的泥沙,造成黄河变浅滩,一到雨季就会有水患,所以,每当泥沙达到一定的高度,以几个村子为单位的大队就会组织百姓兴修水利,也就是所谓的挖河。  现在还没有挖掘机,都是人工用铁锹将泥沙一点一点的挖出来,堆在河两岸,就形成了大堤。  大堤与河之间,有几十米的平坦土地,称之为河坦,种些玉米花生之类的农作物。  河坦和大堤间的斜坡,村民们也不愿意浪费,就种点棉花红薯什么的。  她家所在的郑庄不大,出了她家门往北走一百多米,上了大堤再往东走一百多米就到了。  原本下地不该骑自行车的。  自行车是随姑父工作调动搬到城里没几年的二姑,前不久带回来给她骑的,二表姐上大学用不到了,而比郑芳小几个月的小表妹,因为家地理位置好,附近医院超市学校都有,根本用不到,就想起了郑芳。  姐姐郑芬比郑芳大四岁,今年中考失败,决定复读一年,哥哥郑直比郑芳大两岁,开学升七年级,这之前郑芬和郑直一直是共用一辆自行车的,就是九十年代农村最常见的有横梁的大轮自行车。  姐弟两人平时都住校,偶尔或者周末回家都是姐姐载着哥哥。  车子虽有些旧,但难得的,是那种女士的小巧车型,也没有横梁,她右脚一踩就能骑上走。  羡煞了骑笨重车子的姐姐哥哥,郑芳有点小嘚瑟,去哪里显摆显摆。  事情证明,越嘚瑟,越没好事。  这不……她现在就悲剧了!  
  当时的她骑着车子到达大堤的斜坡时,应该下车推着走下去的,要知道斜坡的角度足有四十度,就连大人都不敢轻易尝试骑车下坡。  但这时候的小郑芳与二十年后的郑芳大不一样,除了童年时期带给她心理隐形的僵尸片鬼片,可以说,她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种憨劲儿。  到了斜坡,她慢慢减了速,轻轻抓住手刹,让自行车慢慢滑下斜坡,快到坡底时松开了手刹,车又稍微加快了速度,本来已经离斜坡二十多米了,车速也并不算快,车子在行驶到一座荒废的破宅子时,车把却鬼使神差地左右晃了几下,郑芳连人带车摔倒了。  前世的她好像被摔懵了一下,醒了之后也是像现在一样想起起不来,便大声喊“有人吗?”  附近院子里走出一个按辈分郑芳该他叫爷爷的中年男人,请他帮忙去地里叫爹娘。  爹娘和姐姐哥哥闻讯赶到,简单问了几句事情经过,爹就抱着她,跟娘一起去村里诊所让医生看,医生初步诊断可能骨折了,让送镇卫生院去看,郑芳就此开始了她“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悲惨生活。  很多年后的某天,郑芳偶然间也和母亲谈起当年的事情,说了一句她觉得自己摔倒的莫名其妙,母亲才幽幽的告诉她,当年的老宅子自从主人去世,已经荒废多年了,她摔倒之前的某一年,也有人在同一个地方去世,具体原因不详,当时的她只觉得毛骨悚然,从此再不轻易走那条路了。  现在,又回到这个时间点,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她想了想,然后双手合什,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说着: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我回到前世,可以重新来过,哪怕是再经历一次暗无天日的病中岁月,我也满怀感恩的心,感谢上苍,感谢这个邪门的老宅子,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好好活着!谢谢!谢谢!谢谢!  她再次睁开的双眸中,不再是前世的慌乱恐惧,而是感激中夹杂着一丝淡定从容,毕竟经历过号称“痛苦相当于十二根肋骨同时被折断”的分娩之痛,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将压在右腿的车子推到一旁,郑芳如同前世一样,扬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来人啊……”  喊了几声之后,果然,附近院子里走出一个人,还是那个爷爷,五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头发花白,身材微胖。  这个爷爷在兄弟中排行老三,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育有一个儿子,叫恺恺,郑芳平时和母亲说话,都是用“恺恺爷爷”称呼他,毕竟村里很多辈分高的人都是弟兄好几个,只用二爷三爷的称呼,一般人也分不清是哪个二爷三爷不是?  恺恺爷爷人不错,唯一的毛病就是爱喝酒,十几年后的某年春节,去走亲戚回来的路上,被车子撞死了,听母亲说就是酒喝太多,骑着自行车晕晕乎乎东摇西摆,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卡车,当场脑浆崩裂,死无全尸。
  而那场车祸,全是因为恺恺爷爷喝酒造成的,司机没有任何过错,只赔了一些钱,这事就算了结了。  从此,恺恺爷爷就成了人们口中“只要喝酒就没好事儿”的反面教材。  没事儿也喜欢小酌两杯的爹,在那之后也总是被爱唠叨的娘碎碎念,烦不胜烦。  再见已经去世多年的故人,郑芳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喊了声“三爷”。  “芳儿,你这是咋啦?”三爷见她倒在地上,诧异的问。  他在家没事儿喝两口小酒,隐约听见有人喊,就好奇地出来看看,没想到看见的是品扬家最小的丫头。  “三爷,我骑车子摔了,起不来了,你能帮我去河坦喊我爹娘吗?他们在地里收花生呢!”郑芳道明原委。  “好,那你别动啊!我这就去!”三爷一听,赶忙往大堤方向快步走,去叫郑品扬两口子。  郑芳则一直扭身回头看着大堤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过了两分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郑芳看见父母,还有哥姐一起从斜坡跑了下来,向她冲过来。  短短的二十多米距离,对郑芳来说却像慢镜头播放一样,她看着跑来的年轻了二十岁的爹娘,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而下。  “芳儿,你咋啦?”作为一名人民教师,遇事一向冷静的郑品扬声音也不免有些发颤,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小女儿,他也有点慌了。  “芳儿……”刘新玫也很紧张女儿,想碰却又不敢碰,怕她会更痛,只能皱眉心疼的唤着女儿的名字。  姐姐郑芬十五岁了,有了小大人的样子,作为长姐,她也有些心疼妹妹,但有爹娘在,她也说不上话,就在一边看着。  十三岁的郑直正值青春期,这个时候的男孩子普遍的比较皮,他就有些幸灾乐祸了,笑着拍手叫好:“叫你能,有个车子臭显摆啥啊?摔了吧?”  郑品扬和刘新玫异口同声训斥儿子:“闭嘴!”  刘新玫又补了一句:“你没见你妹妹都哭成这样了?还笑话她,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哦……”郑直被父母训斥,觉得自己是有点过了,便没再说话,撅着嘴一边站着去。  郑芳看着关心她的爹娘和姐姐,幸灾乐祸却透着可爱的哥哥,又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能回来,真好!  这几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呢,感觉好幸福!  “芳儿,你说话呀!”郑品扬见小女儿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几人,只哭不说话,又催促道。  “爹,我没事!”郑芳吸了吸鼻子,揉了几下眼睛,把泪水擦干,努力挤出笑容,“就是觉得腿没劲,起不来了,我想可能是腿骨折了。”  “这孩子,骨折了能没事儿吗?她爹,赶紧抱着她去诊所,让峰子给看看去。”刘新玫责怪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峰子就是诊所的医生。  “不用了,爹,娘,诊所和卫生院都不靠谱,咱还是直接去市里的医院看吧!”郑芳接过母亲的话道。
  前世,爹抱着她去了村诊所,忍着疼让峰子捏了半天,他才推测应该就是小腿骨折了,他这里只能治点头疼感冒的小毛病,就提议她们去镇卫生院看。  等爹娘找好村里五叔的三轮车,坐在满是布匹的后车厢上,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疼了一路,拉着她去到镇卫生院时,医生早已经下班了。  值班的医生不是骨科的,给她夹了几块木板绑住,说先固定住不让她那么疼,就完事了,让她等明天医生来了再说,然后她和爹娘就在卫生院煎熬了一夜。  九月的天,早晚温差还是很大的。  来之前,娘慌乱之中还记得路不好怕颠着她,拿了一床被子给她垫在车上,知道她们要在卫生院呆一夜,开车送他们来的五叔也只好先回去了,走之前幸亏娘记得把被子也拿下来了。  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那时的农村,过的都不太好,被子也不怎么暖和,更说不上宽大,卫生院的条件也不好,只有床,床上也没有被褥,她和爹娘根本没法一起盖,爹就让娘侧躺在她身边,把被子横着,垫一半盖一半,自己冻了一夜。  因为心情不好,加上腿也疼,睡不着,虽然她也不想,但她也很无奈,就是想去厕所。  而娘因为担心她,也根本没睡。  这样也就算了。  可气的是第二天,医生上班看了之后也说确实是骨折了,但是因为医院没有拍片子的设备,为求保险,建议他们最好是去市里的医院看,拍了片子再正骨比较好。  这也不能怪医生,人家也是为了她好。爹又请村里开出租车的郑旺哥帮忙送他们去市里的医院,拍了片正了骨,医生让一周之后回去复诊。  因为医院离二姑家实在太近,也就五六百米的样子,也因为她的腿不宜再颠簸,更因为二姑愧疚是自己给的车子导致小侄女把腿摔骨折了,所以,在二姑的坚持下,她和爹娘就在二姑家住了一个星期,复诊之后才回家养伤。  想起前世受的那么多颠簸,郑芳不想再经历一次,才直接提议去市里医院看腿。  郑品扬和刘新玫听了女儿的话,有些怔愣,自家闺女咋张口就要去城里的医院?诊所和卫生院都还没去,闺女咋就知道不靠谱了?  看着爹娘一脸不解,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爹,娘,你们还记得五婶子从车上摔下来的事不?你们不是说过镇上没有拍那个什么片子的机器,五婶子才去的市里的医院吗?要是咱去了,人家医生也叫咱们去市里,那咱不是瞎折腾,往卫生院里扔冤枉钱吗?”  郑芳嘴里说的五婶子,正巧就是前世送他们去镇卫生院的五叔的媳妇。  五叔两口子做点卖布的小生意,起早贪黑的四处赶集,因为太劳累,平时坐在后车厢的布上面押车的五婶子,不小心从车上摔了下来,还好没摔着头部,就是大腿疼,去了卫生院,医生就说没有拍片子的机器,让她最好去市里看。
  五叔只好带着五婶子去了市里医院,拍了片才知道是大腿骨摔裂了,五婶子做手术打了钢钉,将骨头钉好,养了好久才好利索。  但是从那以后,她宁愿和五叔挤在前头驾驶座上,也不敢再坐后车厢了。  郑品扬一想,女儿说的不无道理,看了自家媳妇一眼,点头道:“那也行。”  脑子转了一圈,做了安排:“芬儿,你跟你弟弟回河坦,把花生装袋,放板车上拉回家,明天要是天气好,就摊院子里晒晒,记得隔一段时间就翻翻,慢慢来,不要急。我跟你娘带你妹妹去市里看腿,晚上应该不回来,你俩记得闩好门,我们明天就回。”  “爹,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都会做饭了,会跟弟弟看好家的,妹妹要是没啥事,你们就早点回家来。”  “嗯。你们去吧。”郑品扬点头,他对大女儿很放心,她会照顾好弟弟的。  郑芬带着郑直,一步三回头的回地里去了。  “玫子,你在这看着芳儿,别动她,我把车推回家去,再去看看旺子回来了没有。”郑品扬又跟媳妇交待着。  “你去吧,别忘了从家里拿床被子。”刘新玫点头答应,还不忘提醒自家男人。  郑品扬嘴里答应着,推起自行车就要走。  郑芳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喊道:“爹。”  郑品扬回头看她。  “回来时记得从家里那几块木板和布条绳子什么的。”见她爹一脸问号,补充道:“路上颠簸的慌,我怕疼,用木板固定住好一点点……”  郑品扬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又推着车子大步往家的方向跑去,郑旺家就在他家东边,只隔了四五户人家。  他先回家拿了家中所有的钱,以防万一不够,又去大侄子郑安家里借了些钱,大概说明情况,让侄媳妇帮忙看着点家里,就跑去郑旺家。  到了郑旺家门口,喊着他的名字走进开着大门的院子。  郑旺今天回来的早,刚回到家,正在洗脸,听出叫自己的是郑品扬,回头看着他,笑着问:“二叔,找我啥事儿?我正好今天回来的早,真巧了哈!”  “旺子,是这样的,你芳儿妹妹在大堤那边骑车子摔了,腿可能骨折了,咱们镇卫生院没有拍片子的机器,我想带她去市里的北关医院看看去,想让你开车送我们去,你方便不?”郑品扬说着拿出放在胸前口袋的哈德门,抽出一根递给郑旺。  北方人的礼节,见了面,有事没事先递根烟,表示亲近和礼貌。  “二叔,我不抽烟,不用让我。”郑旺没接烟,一听郑芳摔了腿,紧张的问,“我芳儿妹妹腿摔了?那她现在在哪里哪呢?”  二叔是个随和人,脾气好,有文化,又是个老师,在村里人缘很好,别人有事,只要力所能及,他都会搭把手,他有事,他们也会义不容辞帮忙的。  “我没敢动她,她还在恺恺他爷爷家前边。”郑品扬见郑旺不接烟,只好收回。
  “那行,你等我一下,我跟孩儿他妈说一声。”  “行,那我在门口等你。”郑品扬说完,走回大门口。  郑旺跟媳妇儿说了郑芳家的事情,拿了些钱就开车载着郑品扬走了。  路过郑芳家时,郑品扬回家拿了郑芳要的木板和几根扎粮食口袋的布条,又在床上抱了一床棉被。  郑旺得知带棉被是为了以防晚上在医院陪着郑芳,点点头说有道理,有备无患。  …………  这边,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郑芳回头看向蹲在身边的母亲,安慰她,“娘,我没事,不疼。”  她知道娘是个火爆性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有啥说啥,也不会跟别人玩七弯八绕的心眼。  她的脾气就是随了自己的母亲,但她娘比她运气好,因为爹和她一条心,在她少的可怜的记忆中,奶奶也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听说爷爷是个坏脾气,但他早在郑芳两个月大的就去世了。  前世的自己就是顾虑太多,顾虑娘家的名声,婆家的名声,还有周超维的名声,到头来苦了自己,害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害君君年幼丧母,她不是个好女儿,好妈妈。  所以,无论如何,今生她都要守护好自己的家,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自我。  郑芳在心中暗暗发誓。  刘新玫听了女儿的话,对女儿既心疼又生气,呛声道:“不疼?不疼你给我站起来走两步试试,骑车子不知道小心点,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  说着眼圈就红了。  家里本来钱就不多,又有三个孩子要上学,自家男人是老师,说出来是吃国粮的,感觉很有面子,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工资不多,操的心却不少。  她也不全是心疼钱,而是心疼自己的小女儿,平白捡了一个灾,那腿该有多疼啊!  有道是“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她自个儿的女儿,她自然心疼。  等郑旺和郑品扬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  刘新玫见两人来了,勉强对郑旺笑了一下:“旺子来了?”  “旺子哥。”郑芳也跟他打招呼。  郑旺叫了一声:“婶子,芳儿妹妹。”  刘新玫有些不好意思:“旺子,你妹妹摔着腿了,咱村里只有你有车,所以,叔和婶子只能麻烦你了。”  “婶子你这是说的啥话?二叔都跟我说了,邻里邻居的,谁家没有点这事儿那事儿的呀?能帮的大家都会搭把手的,没啥!”郑旺憨厚一笑,又问郑芳,“芳儿妹妹,你感觉怎么样了?  “右腿有点疼,应该是小腿骨折了。”郑芳笑笑回答。  相较于前世的慌乱无措,今生的自己可以说是淡然处之了。  “那咱们包扎一下快点走吧,再耽误天就黑了,医生该下班了。”  郑品扬说着,把怀中抱着的木板和布条放在地上,用四块木板把郑芳的小腿夹住,让刘新玫扶好,他用布条紧紧缠了几圈,死死打了结,以防松开,起不到固定的作用。
  如此又缠了两个布条,感觉固定的差不多了,郑品扬才轻轻抱起郑芳,朝郑旺的车走去,刘新玫忙托着女儿的右脚脚踝,怕她小腿耷拉着会更疼。  刚才只有一点点疼的小腿,疼痛慢慢加剧,郑芳咬牙忍着,坚决不喊疼,冷汗都冒出来了。  前世不懂事的她只顾着喊疼,都没有顾及爹娘的感受,现在有机会重来一次,一定不能让他们再为她担心。  郑旺已经打开车后门。  郑品扬慢慢把郑芳横放在后车座上,又将她的右脚轻放在车座上已经叠好的被子,防止颠簸。  刘新玫也进来,只敢轻靠在座位的边缘,两只手虚空地放在郑芳小腿的两边,小心呵护着,怕女儿疼。  郑芳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胸口溢出来。  突然之间,郑芳好像想到了什么,将屁、股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道:“娘,你往里坐点,要不一会儿颠的慌,会晕车的,把窗户打开点,透气。”  娘有晕车的毛病,她也是前世去市里看腿,坐旺子哥的车时才知道的。  幸好这时的她还没发胖,座位宽大,娘也是瘦瘦高高的,娘儿俩一个半躺着,一个半坐着,却也不显拥挤。  娘现在刚刚四十岁的年纪,还年轻着呢!真好!  刘新玫也不推辞,坐在了女儿身边。  郑旺和郑品扬已经坐在了前边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上。  郑品扬回头叮嘱妻子,“玫子,你注意点芳儿的腿……”  “好了,别啰嗦了,我还用你说呀!快走吧!再晚天黑了。”刘新玫还没等丈夫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都快急死了,他还在啰哩巴嗦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送闺女去医院!  郑芳被自己爹娘的互动模式逗的差点笑出来,但还是拼命忍住了。  娘太逗了,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郑品扬被妻子一顿抢白,并没有生气,只因为知道她也是担心女儿,只略显尴尬的跟郑旺说:“旺子,走吧!”  郑旺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哦”了一声,慢慢发动车子,缓缓驶出村子。  现在村子之间的路都是土路,只有镇子通向市里的路才是公路,他怕颠着郑芳,只能慢中求稳。  郑庄所属的镇子叫做黄镇,郑庄位于黄镇的正西,离镇上只有三四里路。  郑庄再往西大约五里,就是另一个镇子,名唤留镇,据说解放前,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路过这里,并小憩了片刻,所以才改名为留镇。  鉴于留镇的公路是省道,比较宽,走这条路,往南约20里就可到达泽市,泽市市区简单的以方位划分为东关、西关、城南、北关,而他们要去的,就是北关医院,所以在征得郑品扬的同意后,郑旺取道留镇进城。  泽市,又名曹州,位于鲁省西南部,是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  古称“天下之中“(史记)。相传尧、舜、禹等著名氏族部落首领都曾在这一地区活动。
  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孙膑、农学家氾胜之、经济学家刘晏、文学家温子升等大批圣贤,都出生在这里。  商汤时期的三朝元老伊尹、“商界鼻祖”范蠡经商、刘邦登基称帝、曹操成就霸业、黄巢起义、宋江聚义等都发生在泽市。  境内仍保留着永丰塔、尧王墓、蚩尤冢、陈王台、范蠡湖、孙膑故里、秦王洞、宋江故里等100多处名胜古迹。泽市还是我国著名的牡丹城、书画之乡、戏曲之乡和武术之乡。被称为“三乡一城”。  泽市原系天然古泽,在隋唐时期,以州直接辖县,是以曹州为名,唐时也曾更名龙池、九卿陂。  以水名称县,始于1735年(清雍正十三年),曹州升州为府,设附郭县,赐名泽。  几经变迁的泽市,在长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都被称为地区,在2000年的6月,经国、务院批准,改地区为泽市(地级),而原来的泽市(县级),因盛产牡丹全国闻名,也是全国最大的牡丹生产、科研、出口基地和观赏旅游区,便更名为丹区。  而他们此次要去的医院,就是后来更名为泽市丹区人民医院的,原来的泽市北关医院。  北关医院算是泽市比较先进的医院了,还有一个西关医院,是市立医院,虽然综合条件比北关医院更好,但比北关远了十多里路,又因为北关医院离郑芳二姑在市里的家很近,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为了照顾郑芳的伤腿,车子在土路开的很慢,不过幸好只有几里路,等上了留镇的省道,速度快了起来。  一路上很顺利,等他们到达北关医院,还不到四点半。  不知道是因为太担心闺女没在意,还是开了窗户的原因,刘新玫出乎意料的没有晕车,这让郑芳有些疑惑,但她却也很高兴,腿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车子一停,刘新玫赶紧下车,等丈夫抱起后座的女儿,小心的跟着一起走进门诊楼。  看着公主抱着自己的老爹,郑芳感觉很温暖,觉得老爹好伟大,这可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男人啊!  进了门诊大厅,经护士指路,郑品扬顺着走廊一直往左,找到了骨科。  郑芳知道骨科在门诊一楼,从西往东数第二个房间,但她不能说,因为“从没来过”北关医院的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刘新玫礼貌的敲了敲房门,里边传来一声“请进”。  她推开房门,让丈夫和女儿进去。  办公室里坐着三位男医生。  其中有两位都是五十多岁,一位身材微胖一位体型正常,还有一位年轻些,大约四十岁的样子。  夫妻俩对几位医生点点头,郑品扬先开口了,声音中带着急切,“医生,我女儿骑自行车摔倒了,麻烦你们给看一下。”  微胖的医生站起来,点头示意道:“来,把孩子放在这张床上。”  郑品扬将女儿放在靠墙的床上。  胖医生微笑着问郑芳:“小姑娘,你怎么摔的?”  郑芳看着面前的医生,心道:好久不见啊刘伯伯!
  前世就是这位和蔼可亲的刘医生给她看的腿,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他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想到这里,她也微笑着解释,“医生伯伯你好,我叫郑芳,今天下午我骑车回家时,从大堤的斜坡往下骑,都骑到了坡底了,谁知道车把拐了两下,我就摔了,现在就觉得小腿疼,麻烦您了。”  刘医生见这小姑娘嘴甜的很,点点头道:“放心,我是医生,一定会好好给你治疗的。”  轻轻挽起她的裤腿,看到包扎的小腿,有些诧异地问:“这是谁处理的?”  郑品扬走上前一步,“是我。”  刘医生点点头,“嗯,骨折之后,用夹板和布条固定好,避免伤处活动加重病情,然后送医治疗是最正确的做法,你做的不错。”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剪开布条,取走木板,一点一点轻轻按着郑芳的小腿,边按边问:“这里疼吗?”  郑芳皱着眉头回答:“不疼。”  “这里呢?”  “不疼。”  “这里?”  “嘶……疼疼疼!!”郑芳觉得小腿刺骨的疼,嘴里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  原谅她没忍住,实在是太疼了,骨折嘛,谁疼谁知道,她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前世的自己可是鬼哭狼嚎的一直喊疼,让爹娘心疼的不得了,养伤期间也被她磋磨的瘦了很多。  “嗯,确实骨折了。”医生下了定论,“不过还要拍个片子,明确骨折部位和骨折严重程度,才好确定用什么方法复位。”  “好,我们都听医生的。”刘新玫忙不迭的点头。  刘医生开了单子,郑品扬去缴费了。  刘新玫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女儿,问她饿不饿。  郑芳摇头说不饿。  她疼得好想哭,为了不让爹娘太担心,她只好硬生生忍着,哪里还有心情饿?  刘医生看着母女俩,心道:这小姑娘还挺坚强的!  很快,郑品扬缴完费回来,就抱着她去拍片子,拍完就坐在外面等片子。  郑芳侧坐着,右腿被放在椅子上,母亲刘新玫坐在她身后,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靠躺在自己腿上,心疼的问:“芳儿,疼得厉害不?”  “娘,没那么疼了,你别担心。”郑芳我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宽慰着她。  “以后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了知道不?你快吓死我了!”刘新玫想起恺恺爷爷告诉她们芳儿骑车摔了时,她感觉天都要塌了,什么不好的后果都想了一遍,就怕女儿有个什么不测,幸好没啥大事。  郑品扬也伸手顺着妻子的后背,柔声安慰着,“没事儿啊,芳儿还小,恢复的也快。”  “嗯。”刘新玫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担心在家里的大女儿和儿子,“不知道芬儿和儿子两个人在家行不行?”  “放心吧,他俩都多大了,还有安子他们两口子给看着呢,不用你……”  “品扬,玫子,芳儿!”  郑品扬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  一家子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火急火燎的朝他们跑过来。
  郑芳看到来人就笑了,甜甜的喊了一声:“二姑!”  来人正是郑品扬的二姐,郑芳的二姑,郑秀云。  刘新玫诧异地喊:“二姐?”  郑品扬也很纳闷自己二姐怎么来了,问道:“二姐,你咋来了?”  不过,当他看到二姐后面紧跟而来的郑旺,便什么都明白了。  “二叔,我也不想的。我在门口吸烟等你们,二姑正好去斜对面的菜市场买菜,看到我了,我想瞒也瞒不住……”郑旺憨厚一笑,解释道。  “瞒啥瞒?!”郑秀云急切的脸上带着一丝责备,“芳儿都进医院了,我这个二姑还不能知道了?你说,来了为啥不告诉我?”  “这……这不是拍的片子还没出来嘛……也不知道要不要住院,我想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郑品扬对自己这个二姐是又敬又怕。  爹娘一共生了三女二男五个孩子,大姐郑美云五十九岁,哥哥郑礼扬五十七,二姐郑秀云五十二,三姐郑丽云四十八,而他是家里最小的。  大姐郑美云比他大了十九岁,所以他从出生就是大姐带着,后来大姐结婚了,没多久就跟着大姐夫工作调动去了青海,哥哥在上学,大他十二岁的二姐便接过了带他的担子,一直到她嫁人。  由于家里孩子多,老人们又重男轻女,所以三个姐姐是没有上过学的,哥哥郑礼扬上到高中就去当了老师,再过几年就可以退休。  当年他高中毕业后,因为十年大动.乱没有继续上大学,因为嗓子不错,在文工团待了几年,后来又去学校教书,结婚生子,期间自学考上了鲁省师范大学进修两年,拿到了大学文凭,回来后继续在黄镇中学任教。  在他进修的那两年,家里地里和三个孩子都是妻子一个人在照顾。  大姐远在千里之外,嫂子去世多年,哥哥家里也有四个孩子,能顾好自己一大家子已是不易,二姐和三姐便经常帮扶着,岳母也时不时去帮忙。  二姐虽然没有念过书,但也跟着他学过认字,不算文盲,她的命也比其余的姊妹好,嫁给了当公安的二姐夫,家里条件比他们都好一些,有时他家里没吃的了,不会骑车子的二姐扛着米面,步行十里路给家里送去,就是因为有二姐的救济,家里才不至于揭不开锅。  哪怕现在父母都去世了,他们姊妹五个之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养恩大过天,对于这位相当于半个母亲的二姐,他是既尊敬又畏惧的。  这些事情,郑芳姊妹三个也是知道一些的,就比如家里没吃的了,二姑走老远的路给他们送家来。  爹娘教育她们要知恩图报,长大了也要疼姑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郑芳对这个二姑也是满怀感激,平时也很亲近,即便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姑姑们走动的少了些,即便前几年二姑一家跟着二姑父工作调动进城安了家,在郑家这一辈孩子里年龄最小的郑芳,逢年过节也会跟着自家老爹去二姑家走亲戚,暑假也会不时的去二姑家小住几天,跟二姑家最小的女儿,比她小了四个月的表妹杜华也很亲近。  
  今年暑假也是一样,二姑父上班,大表哥大表姐都已成家,二表姐暑假也有很多安排,平时家里只有二姑和最小的表妹,郑芳去住了半个月,刚回来没多久。  回来时二姑给她带了很多表姐的旧衣服(当然,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还是非常时髦漂亮的),当然,还有“罪魁祸首”自行车。  郑秀云没等弟弟说完,冲到郑芳面前,拉着她的手,紧张的问:“芳儿,到底咋回事?咋好好的把腿给摔了呢?”  郑芳见二姑心疼的样子,心也跟着疼。  前世郑芳去世的时候,二姑已经瘫痪在床多年,表哥表姐和表妹都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就找了个保姆照顾她,保姆对二姑也很上心,两个人住在豪华而空荡的社区别墅里(零三年的时候大表哥就把在北关医院附近的独院卖了,在繁华的市中心买了一栋社区的独立小别墅),几个儿女得空了就回家看她。  儿子君君三岁的时候,郑芳带着他,跟着父亲去看过二姑,见到二姑后,却有说不出的心酸。  当时家里只有二姑和保姆两人在家,二姑让保姆搀着,还是可以慢慢挪几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和坐在轮椅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红着眼眶拉着郑芳的手叽里咕噜,郑芳只能点头表示听到了,其实她们都知道,听到了也听不懂,又有什么用?  郑芳让君君叫了姑姥姥,又让老爹看着君君,自己拉着二姑的手,跟她回忆当年她把腿摔骨折的事,还有二姑更年期的时候,整天一个人在家迷迷瞪瞪的,被父亲接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郑芳每天都陪她去大堤散步的趣事,把二姑哄的满脸都是笑。  说了好一会儿话,大表姐才来。  表哥在泽市驻京城办事处工作,表嫂和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千里迢迢的,一个月也回不来几次。  二表姐在铁路局工作,表妹在机关上班,只有大表姐没上班,孩子大了不用操心,也没什么事。  除了表妹,其他几位表哥表姐跟她的年龄差距太大,感情也不深,她只随着父亲跟表姐寒暄了几句。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做城里人时间久了,除了二姑,她的子女对老家的亲戚都有种不自知的优越感,哪怕这亲戚是自己的亲娘舅。  吃完饭不大会儿,大表姐接了个电话,跟父亲说她和朋友约好了去做spa,就离开了。  当时郑芳看着父亲,莫名为二姑感到心酸。  之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父亲再也没有带郑芳去过二姑家。  不久之后,二姑彻底的与床为伴,保姆年纪大了,也辞工回了老家,二姑就被送到了养老院,一年一年的呆在那里,节假日的时候,四个子女有空就去看她,过年把她接回家待一段时间,过完年再送回去。  郑芳听父亲说了,只能感叹久病床前无孝子,跟父亲说下次去时记得带上她,父亲都是嘴上应着,却不见实际行动。  一直到她去世,都没有再见到二姑。
  想到这里,郑芳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二姑解释了一遍。  郑秀云听后非常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把车子给你,你不骑,就不会把腿摔着了,平白遭了一回罪。”  看着二姑眼眶红了,郑芳也鼻子一酸,劝道:“姑,真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想让我上初中有车子骑,是我自己从大堤上往下骑,摔着了也是自作自受,就当买个教训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嗯,记住这个教训,你都十一了,以后做事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叮嘱完侄女,郑秀云问郑品扬,“对了,品扬,片子啥时候出来?”  “姐,人家医生说要等半个小时。”郑品扬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了,我问问去。”  说着,就进了拍片子的房间,不一会儿,拿着医院的白色硬塑料袋子出来了,“出来了,让医生看看去。”  郑秀云从弟弟手里拿过袋子,道:“我拿着,你抱着芳儿,慢点……”  “嗯!”郑品扬抱起郑芳,刘新玫和郑旺一前一后护着,郑秀云在最后面,又回到了骨科的办公室。  “明远兄弟。”郑秀云进了房间,直接拿着袋子走向了刘医生。  “呦,嫂子,是你啊!”刘明远一看来人,热络的打着招呼。  “嗯,你忙着哪?”郑秀云大方的回应着。  “不忙。”刘明远答应着,跟郑芳一家人道了声歉,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拉了一把椅子给郑秀云,“嫂子你快坐,你拿着这个是……哪个亲戚病了吗?”  看郑秀云的样子,不像生病,在没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刘明远说话留了三分,毕竟好好的,谁都不愿被人说家里有人生病了。  何况这位是自己老同学的媳妇儿,堂堂区公安厅厅长的爱人。  不得不说,误打误撞之下,他真相了。  “明远兄弟还真说对了。”郑秀云笑笑,谢过刘明远的好意,走到郑芳坐着的床边,搂着她的肩膀,一一介绍着,“那是我亲兄弟和兄弟媳妇儿,这是我亲侄女儿,那个是我侄子。”  郑芳有些愣,感情二姑和刘医生还是熟人?怎么没听二姑说过呀!  转念一想才回过味来,前世,她是第二天上午才来的北关医院,也没有碰到二姑,直到看了病后,刘医生给她正骨包扎之后,说她的腿不能颠簸,先静养一周回来复诊看看再说。  在住院还是回家静养之间,她爹犹豫再三,为了省一些钱,最终还是选择了就近打扰二姑。  直到一周后复诊,刘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了,她才回到自己家养伤。  前前后后加起来,她也就去了医院四五次。  在二姑家的那一周,二姑悉心照顾她,每天变着花样给她补充营养,复诊时,二姑也没跟着,她自然也不知道二姑和刘医生是旧识。  “哦,原来如此!”刘明远哈哈一笑,“那还真是巧了,这眼看着快下班了,我还说有一个小姑娘的片子没出来,没看完我可不能下班哪!”
  这个年代,没有那种傲慢无礼,被病人和家属当爷一样供着的医生,生怕得罪了人给你穿小鞋,也没有不讲理的患者和家属,一言不合就捅人、打人,医患关系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刘明远为人正直,待人温文有礼,这也是郑芳前世和他不太熟,今生见了他依然觉得亲切的缘故。  “那就麻烦明远兄弟了,这是芳儿的片子。”郑秀云将袋子递给刘明远。  郑秀云的丈夫杜艾和刘明远是同学,因为刘明远在北关医院上班,离自己家很近,有空了两人还一起聚聚,喝两杯小酒,所以,郑秀云跟他也是很熟的。  “好,我看看。”刘明远接过袋子,取出两张片子,仔细看起来。  众人都没有说话,静待结果。  “嗯……”片刻,刘明远开口了,“嫂子,小侄女儿没啥大事儿,就是小腿骨裂了,还好不用手术,我给她复位固定住,一周后再来复诊,到时候没啥问题就可以回家好好养着了。”  “没啥大事儿就好,那麻烦医生了。”郑品扬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刘新玫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不开刀做手术,让闺女受大罪就行。  郑秀云感激的谢过刘明远,“谢谢你了明远兄弟。”  “嫂子,你可甭跟我客气,我跟老杜啥关系?你这一客气,就见外了啊!”刘明远故意板起了脸。  “哈哈……”郑秀云笑了,“我不客气,明远兄弟,那你赶紧帮芳儿复位,弄完了到我家吃饭去,我给你和老杜炒几个菜,还有我兄弟,你们几个喝两盅。”  “嫂子,喝酒就算了,我等会儿还要值班呢,下次有空再说吧!”刘明远上班值班时是从不喝酒的,喝酒误事。  “那行,下次有空了一定要来啊!”郑秀云也不勉强。  “好!”刘明远没再多说,从墙边桌子的箱子里取出需要的东西,对郑芳说,“小侄女儿,忍着点儿啊,会有点疼。”  郑芳点点头,“刘伯伯放心,我不会喊疼的。”  “真乖。”刘明远夸了郑芳一句,让刘新玫抱着她,郑品扬按着她的腿,便开始复位。  纵然活了两世,郑芳也对复位正骨等一知半解,感觉刘明远手上用了几分力道,自上而下按压着她的腿骨,疼得她打哆嗦,但她被父母按着搂着,也只能趴在母亲怀里强忍着,刘明远好像又来回捏、拧了几下,停了下来。  郑芳回头,就见刘明远往她腿上抹了一些黑色药膏,缠了几圈绷带,夹了几块小木板,再用绷带缠住打结,才算处理好了。  “好了。”刘明远舒了一口气,跟郑品扬交代着,“兄弟,我给小侄女儿把骨头给复位好了,记住可别再活动了啊。  先静养一周,给孩子吃点虾皮,炖点骨头汤喝,饮食方面注意不要吃生冷辛辣和有刺激性的食物,尽量清淡点,瘦肉、鱼、鸡蛋、豆类、新鲜蔬菜,水果也吃点,加强营养对骨折的愈合有一定的帮助。”
  “呃……”郑品扬听着,心里有些打鼓,医药费加上给女儿养伤补充营养,这得多少钱啊?再加上住院费……  不过,不管怎样,人比钱重要,钱花了还能挣回来,只要闺女能好,多少钱他都舍得花。  打定主意,他坚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太谢谢你了医生。”  “不客气。那你们是住院还是……”刘明远又看向郑秀云。  “当然是去我家。”郑秀云响亮的一嗓子,替弟弟决定了。  当老师的弟弟,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一家五口吃喝花用,三个孩子都在上学,也剩不下几个钱,再住院,非得借一屁股债不可。  她家离医院近,有点啥事也方便,还能省了住院的钱,一举两得。  “姐,住你家太麻烦了。”刘新玫也有些犹豫。  “麻烦啥,你姐夫天天上班,杜丘和他媳妇不跟我们住,英子嫁人了,玲子去外地上大学了,过两天华子开学,也得住校,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就我自己在家,你们住我家去,还能跟我做个伴,陪我说说话呢。”郑秀云这么一说,感觉自己真的挺孤单的。  郑芳心里也是一酸,二姑家住在胡同最里面,胡同里虽然还有三户人家,但因为城里人大人都上班,孩子都上学,平时邻居家也没什么人,二姑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前世就是因为没人陪,经常一个人,二姑才会在更年期变得迷迷瞪瞪,神神叨叨的,也才有了父亲接她回家散心的事情。  老家都是庄稼人,除了下地干活和去外地打工的壮年人,老人孩子还是很多的,二姑住了一段时间,没事儿就和村里人聊聊天,去地里和大堤走走,明显有了好转,慢慢的度过了更年期,终于恢复了正常。  可惜好景不长,二姑父退休没几年因病去世,儿女接连工作成家,二姑又变成了一个人,紧接着中风、瘫痪在床……  哎,不想了,那是前世的事了,今生,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一定要改变家人的生活,如果条件允许,也许,她可以适当的改变身边亲戚的命运。  想太多也无用,还有好几年呢,到时候尽她所能吧!  “爹,咱们听我姑的吧,住院要花不少钱呢,有那个钱,还不如省下来给我买点好吃的补补呢!”郑芳也劝自己父亲。  “你个馋猫,就知道吃。”刘新玫听闺女这么说,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娘,我正长身体呢,不吃饭怎么长高哪?”郑芳调皮的伸舌头做鬼脸。  “好好好,都给我家芳买好吃的……”郑秀云爱怜地顺顺侄女儿的头发,见她的马尾辫松了,都歪到一边去了,便打散了,帮她重新扎好。  “还是二姑最疼我,二姑最好了。”郑芳钻到郑秀云怀里撒娇。  “你这个淘气包!”  “哈哈!”  众人告别了刘明远,坐着郑旺的车,不过几分钟,就到了郑秀云家的胡同口。  胡同深一百多米,郑秀云家的院子就在胡同最深处。
  巷子既深又窄,只能容一辆车经过,一旦进入,连拐弯倒车都没办法。  郑品扬正想说停车,他抱着闺女走,郑旺就已经调转车头,缓缓倒车进入胡同,稳稳将车停在了最里面的院子大门口。  “旺子哥真厉害,不愧是老司机。”郑芳由衷的赞叹。  不过想到老司机在多年后所代表的意思,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只能忍着,忍得好辛苦,腿有点疼。  “嗐,跑出租时间长了,这都不算啥!”郑旺挠挠头皮,憨厚一笑。  郑秀云家的东屋是小女儿杜华的房间,杜华马上就开学住校了,她就让弟弟一家先住着,又找出家里闲置的单人床,让郑芳睡,等一切安顿好,就到了晚饭的时间。  “叔,婶子,二姑,天也不早了,要是没啥事儿,那我就先回家了。”郑旺见都收拾好了,说着话就要告辞回去。  “欸……旺子,该吃晚上饭了,你咋就要走了?吃完饭再走吧!”他帮了弟弟那么大忙,郑秀云真心要留他吃饭表示感谢。  “二姑,不用了,我媳妇儿说了等我回家吃饭。”郑旺客气着。  “不行。难得来一次,说啥都要吃完饭再走,要不姑就生气了。”郑秀云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这……”郑旺犹豫了。  “旺子,你就留下吧,等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回去,这有你婶子和你姑看着,我明天再过来。”  郑品扬也劝着郑旺,今天来得急,大闺女和儿子俩人在家他也不放心,他得回去安排一下。  “那……行吧,那就麻烦二姑了。”郑旺心想,跑了一天车,刚回家就又进城了,还真有点累了,吃完饭再走也行,回家直接就能睡觉。  “那你们先歇着等一会儿,饭菜很快就好。”郑秀云说完,从郑旺车里取回自己买的菜,又给他们倒了杯水,就去厨房忙活起来。  刘新玫见女儿也没啥事了,就帮姑姐一起做饭。  有别于农村烧的大锅,城里用的都是煤气灶,速度也很快。  郑秀云让刘新玫帮忙处理土豆和青菜,自己先做饭。  她拿出锅涮净,把锅里水分控干,倒油热锅,放入葱姜蒜炒了两下,撒盐,添了几瓢水,盖上锅盖。  见刘新玫把青菜洗净择好了,拿出炒锅,打开另一个煤气灶炒菜,不一会儿,青菜就炒好了。  正好一边的刘新玫也把土豆切成了细丝,她又接着炒了个酸辣土豆丝。  两个菜炒完,那边锅里的水也开了,郑秀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下了一大把面条,又打了四五个鸡蛋进锅里,搅了搅防止粘锅,锅开了一会儿就关火,盖上盖子闷一会儿。  郑秀云的爱人杜艾有时下班没个准点,她也不会特意等他,看时间小女儿杜华也该回来了,就准备开饭。  正和刘新玫往堂屋端饭端菜,家里座机电话响了。  这时的城市,座机开始普及,但在农村还是稀罕的。  郑秀云接起电话,只来得及“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娘,我不回去吃饭了,今晚上就住我同学家了,没事儿先挂了。”
  “欸……”郑秀云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她叹了声气,把话筒放回座机上。  “姐,咋啦?谁打的电话?”郑品扬问道。  “是华子,说今晚上住同学家不回来了。”郑秀云无奈笑笑,强打起精神,“不管她个臭妮子了,咱们吃饭。”  “好。”  郑秀云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咸面条,一人一个荷包蛋,拿出菜橱里放馒头的塑料筐子,解释道:“现在天还不冷,中午买的馒头都挺软和,我也没馏(liu,四声,意为:将凉了的食物放箅子上加热),你们就着饭菜凑和着吃吧!”  “姑,没事儿,馒头又不硬,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在乎这些虚礼。”郑旺笑呵呵地表示不在意。  郑品扬两口子附和着。  他们在家里,就吃馒头喝面条,最多也就是吃点自己家腌的咸菜疙瘩,在这里还能吃着炒的菜,面条里还有鸡蛋,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每天的午饭是自家蒸的馒头加炖菜,孩子多不够吃,菜一炖就是一大锅,哪里会炒油水这么多的菜?  “一定要多吃点,吃饱了啊!”郑秀云招呼着郑旺,也给自己弟弟弟媳打眼色,示意他们多吃点。  “你们先吃,我去给芳儿送饭。”  见郑品扬两口子点头,郑秀云夹了些青菜到碗里,端起来走进东屋,冲郑芳说:“芳儿,吃饭了。”  “二姑。”郑芳听到了堂屋的声音,知道表妹不回来了,笑着问,“华子妹妹不回来了?”  “嗯,大了,性子也野了,一家子人天天的都不着家,是我上辈子欠他们老杜家的,哎……”郑秀云叹气,把碗筷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扶起郑芳,在她背后垫了郑品扬从家里带来的被子,让她坐着能少费些力气。  “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家出去闯的,二姑你别操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毕竟你不能陪他们一辈子,对不对?”  “说的也在理,算了,不管她了,吃饭!”郑秀云端起碗就要喂她,“我还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可是你的腿……不能吃辣的,只能吃青菜了。”  北方人口味偏重,酸辣咸都能能吃得,但碍于侄女儿的腿,不能吃重口的菜,自家兄弟和媳妇儿无所谓,却不能不顾及郑旺,她炒菜只能一个酸辣一个清淡了。  “没关系,要想好得快,就得吃清淡点。我十一岁了,不是小娃娃了,我都懂,也不用姑喂我,我自己吃。”郑芳接过二姑手里的碗,吃的津津有味。  她有多少年没吃过二姑做的饭了?  好像是从她初中毕业后出门打工,就再也没有吃过了吧?  好怀念啊!  她再次感谢上苍能让她重来一次,亲爱的家人和亲戚都还健康、健在。  郑芳鼻子一酸,眼泪滴在碗里,她拼命睁大双眼,想把泪水逼回去。  “芳儿,你咋哭啦?是腿疼吗?”郑秀云见侄女儿哭了,有些紧张,轻声问她。  “嗯嗯……”郑芳摇头否认,“就是好久没吃过姑做的饭了,真好吃,好吃的想哭。”
  “傻妮子,你不是才从这里回家没几天吗?哪有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你就会哄我开心……”郑秀云觉得侄女儿对她,就是比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上心。  杜华也就比郑芳小了四个月,整天就知道去同学家疯玩,从来没想过在家陪陪她。  城里不用下地干活,郑芳就在做饭的时候帮忙打下手,端碗刷锅,比杜华勤快多了。  哎!如果芳儿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多贴心的闺女啊!  “我哪有哄你开心,本来就是嘛!”郑芳撒娇。  “好好好,好吃就行。明天晌午,姑给你炖排骨汤喝哈,腿好得快。”郑秀云爱怜的顺着她的头发道。  “谢谢姑。”郑芳甜甜一笑,低头吃饭,心中的酸楚已经消散无踪。  把握当下,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吃完饭后,郑品扬坐郑旺的车回了家,刘新玫陪着女儿留在了郑秀云家。  要说人生重来,郑芳唯一不顺心的事,那就是上厕所了。  腿骨折不能动无所谓,反正经历过一次,也算一回生两回熟了,前世怎么说也活了三十多年,她能收住自己的性子,可是如厕问题就有点尴尬了。  前世的她没心没肺的不懂事,父亲既要去学校上课又要下地干活,照顾她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的身上。  她受伤时是阳历九月农历八月,正赶上快要收玉米的时候,这时的农村,收割机还没有普及,无论是收麦子还是掰玉米棒子,全都是纯人工的。  掰棒子时,戴着帽子用毛巾蒙面,穿着长袖的衣服防止被玉米叶划伤手脸,然后拿着化肥袋子钻进闷热的玉米地,把玉米一个一个掰了装袋子里,再扛回地头的板车上,拉回家去,如此反复。  白天掰完玉米还不算完,晚上吃过饭,还要坐在院子里喂着蚊子剥玉米,时不时就有虫子掉出来,有时还爬到脚上,她想想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在这样高强度的劳动下,父母还要照顾她,生生瘦了好几斤。  每当回想起来,郑芳就很自责,觉得父母特别不容易,特别是十五岁出去打工后,尝尽人生百味,对父母越发的亲近。  前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完成学业,所以今生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考高中上大学,尽自己的努力回报父母,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嗯!就这样做,郑芳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看着背对着自己收拾床铺的刘新玫,郑芳有些羞赧,小声道:“娘,我想解手。”  “啊?哦!你等下,我给你拿盆子。”刘新玫从床下拿出一早买好的便盆。  “娘,你出去一下,我自己来就行。”心理年龄毕竟不是十一岁,郑芳只能请母亲回避。  “你个傻妮子,我是你娘,你从小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这会儿咋还跟我害羞上了?”刘新玫打趣道。  “娘,你说话注意点行吗?好像人家不是吃饭长大的一样,恶心死了。”郑芳秀气的眉头一皱,难为情的撒娇。
  刘新玫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忙顺着女儿,“好好,是娘说错话了,都听你的,我先出去,有啥事儿你叫我一声啊。”  说着就出了东屋关上门,到堂屋找姑姐说话去了。  郑芳艰难的解决了个人问题,把便盆放在地上,幸好这个床不高,她勉强能够到。  刘新玫回来,帮女儿把便盆倒了,冲干净放回床下,语重心长道:“芳儿,我跟你爹商量好了,刚才也跟你姑说了,就在她家待一个星期,复诊完就回家,快八月十五了,地里的棒子也该掰了,你的腿咱回家慢慢养着。”  “娘,我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还是回家养着随便些,二姑家再好也不是自己家。  当然,她也会让自己家住上好房子,过上好生活,不会比二姑家差的。  “那就好。明天你爹回来,会给咱俩带换洗的衣裳,先睡吧,夜里有啥事就喊我。”  “嗯。”郑芳也累了一天了,闭上了眼睛睡觉。  “妈妈,我好想你。”朦胧间,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呼唤着。  “君君……”郑芳低低回应。  “妈妈,你回来好不好?我想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孩子的身影渐渐清晰,站在郑芳的床边哭诉着。  “君君乖,妈妈以后不能陪你了,你要听姥爷姥姥.的话,健康长大,妈妈才能放心……”郑芳拉着君君的手,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我不,我只要妈妈,妈妈你快回来……”君君摇着她的手撒娇。  “对不起,君君,对不起……呜呜……”郑芳哭起来。  “芳儿,芳儿,你醒醒……”  郑芳睁开眼,就看到刘新玫着急的脸看着她,见她醒了,晃着她肩膀的手也停了。  “娘,啥事儿?”郑芳声音有些沙哑。  “你这孩子,大半夜的哭啥?吓我一跳,你到底咋啦?”刘新玫眉头紧蹙,擦着郑芳脸上的泪痕问道。。  “娘,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吓死我了。”郑芳伸出双手抱着母亲,低声呜呜哭了起来。  她不能说自己为什么哭,只能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的难过。  “没事啊,梦都是反的,可不能当真。”刘新玫拍着女儿的背哄着。  “嗯。”郑芳答应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娘,今天的事有点邪门,我都下了斜坡那么远了,怎么好好的会摔着腿呢?以前我骑我爹的大车子,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也没啥事,咋骑这个小车子也能摔折腿呀?”  “是有点邪门。”刘新玫仔细想了想,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听你爹说过,就你摔倒的地方对着的那家院子死过人,是一个老妈妈,男人死得早,就一个儿子,还打仗死在了战场上。老妈妈一个人过,也不咋出门,后来被人发现死了的时候,都好几天了……”  好像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吓人,刘新玫赶紧住了嘴,自己女儿有多害怕死人还有僵尸之类的东西,她最清楚不过了。  这事儿说起来,都是自己的大女儿和儿子调皮。
  镇上的电视台每天晚上都播僵尸片,大女儿和儿子都爱看,看就看吧,还吓唬小女儿,说什么“僵尸都是死人变的”“他们晚上会出来吃小孩”,曾经把小女儿吓得晚上不敢一个人去厕所,睡觉要她陪着,晚上也不能关灯,怕僵尸会来吃她。  很长一段时间,郑芳都是闻鬼色变,特别是邻居家的老太太去世那次,老太太的孙子拉着小女儿去了灵堂,忽然推开棺材盖,让小女儿看了老太太遗容后,小女儿被吓得不轻,在这方面变的胆子很小,谁家有白事,别的小孩子都去看热闹,只有她远远躲着,连边儿都不敢沾。  见女儿没有太大反应,刘新玫放下心来,安慰着郑芳,“老妈妈死了这么多年了,那宅子也没人住,就慢慢荒了。听说后来也有人路过这扭过腰,养了多天才养好,这地方太邪门儿,幸亏俺闺女没啥大事,以后咱下地再也不走那条路了,咱从东边走……乖妮,不怕了哦……”  “嗯。”郑芳明白,母亲知道她怕这些死人的东西,不过那都是前世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的她,走夜路也好,一个人上厕所、睡觉也好,都没那么怕了,只有一点,因为有童年阴影,她对僵尸片敬而远之,从不敢看。  后来嫁给了爱看恐怖片鬼片的周超维,在他看的时候,她也不凑热闹,躲得远远的,就算被他抱着保护着一起看,也无济于事。  怎么又想起他了呢?郑芳苦笑着,甩了甩头,赶走今生再也不愿想起的那个人的记忆。  “娘,我没事了,赶紧睡吧。”郑芳松开抱着刘新玫的手,轻轻躺下。  “好,你也睡,别多想了。”刘新玫给女儿盖好被单,见她闭上眼睛,自己也沉沉睡去。  然而,因为腿隐隐作痛,加上梦见了君君,郑芳失眠了,满脑子胡思乱想,直到天微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  郑秀云六点多就起床做饭了,昨晚老杜因为一个案子,十点多才回家,她只来得及跟他说,娘家侄女儿腿受伤了,弟弟一家子要在家住一星期,他点点头,洗把脸,沾上枕头就呼呼睡着了。  今天早饭,她熬了养胃的小米粥,馏了几个馒头,又切了些咸菜,才喊老杜起床吃饭。  庄稼人也习惯早起,东屋里,刘新玫早已帮郑芳倒了便盆,娘俩也都洗漱好了。  杜艾起床后,狼吞虎咽吃完早饭,就去了东屋跟刘新玫打招呼,嘱咐郑芳好好休养,快点好起来,见她点头,就要出门去上班。  最近的案子有点棘手,他要去厅里坐镇。  “姑父!”郑芳心里一动,叫住了杜艾。  “嗯?芳儿,还有啥事儿吗?”  杜艾身为一个县级市公安厅的小厅长,工作性质特殊,平时在家的时间就不多,和妻子的娘家人见到,面子上过去就行。  这个侄女儿放暑假的时候也经常来他家住着,虽然她平时挺活泼的,但和他这个姑父交流还真不算多。  所以她会叫住他,他还是有些诧异的。
  “姑父,听说前几天咱们这儿发生了一件大案子,是真的吗?”  “你咋知道的?”杜艾有些意外郑芳怎会知道。  “我听我二姑说的。”  昨天吃完晚饭,郑芳和郑秀云聊了一会儿天,二姑抱怨姑父最近因为一个案子忙的早出晚归,她就顺口那么一问,二姑就告诉了她。  本来她不想管的,可是这关系到多条人命,既然她知道了,她就做不到视而不见。  能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前世对此事有所耳闻。  事发应该是在九七年八月底,具体时间她不太清楚,会知道此事,也是因为在家养伤期间,邻居一个婶子来她家串门,和娘闲聊时说,在某办事处某村附近一口井里发现两具尸体。经检验,死者系女性,是被他人杀害致死。  不过相隔十几天,又在不远一个村子的树林里发现一具女性尸体,此后一个月,又接连在不同的地方发现多具尸体。  公安民警多方排查和了解,这些死者身份皆是“坐台女”,财物被洗劫一空,生前均有性行为,抛尸地点也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公安厅将几起案件定性为连环抢劫杀人案,成立了专案组,全力侦破此案。  一时间,连环抢劫杀人案闹的满城风雨,此案也引起了公安部和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督促市公安厅尽快破案,给死者和家属一个交代,还市民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  因为坐台女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给调查带来了难度,经过跟踪调查,最终锁定了并抓获了四名嫌疑人,其中两个是本地人,两个是外地人,四人都是无业游民,他们去声乐场所玩乐时发现,坐台女的收入不少,便将她们带到出租屋,发生关系后将其杀害,然后将尸体掩埋,财物平分,花完了就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此案从发生到结案历时两个月,前后加起来共有十四人遇害,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郑芳才留下了印象。  昨晚二姑跟她提起在井里发现两具女人尸体时,她才想起来这事儿。  若不是二姑提起,她还不知道原来这个案子是姑父他们负责的,当时的她一直都沉浸在腿伤带来的各种不便和烦恼里。  现在,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丧命,郑芳决定做点什么。  距离第三具尸体被发现应该还有两三天,如果处理得当,也许可以阻止后续悲剧的发生。  “芳儿别害怕,姑父会快点破案的。”杜艾以为郑芳是害怕了,安慰道。  “姑父,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郑芳笑笑,没有就害不害怕的问题说明什么,直接问杜艾。  “你问。”  “我姑说在井里发现了两个女人的尸体,我想问她们是什么身份?嫌疑人为什么会选择她们做目标?遇害之前,死者最后见到的人是谁?杀人后抛尸地点为什么会选在村子的井里?是不是说明嫌疑人对那里地形熟悉?一下子杀了两个人,嫌疑人会不会不止一个人?后续这种事情还会不会再次发生?敢杀人劫财的也不可能会是一般的老百姓吧?能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就可以追查到嫌疑人了?”  郑芳连珠炮的发问,让杜艾有些发蒙。  问题个个切中要害,如果能解开这些问题,破案将指日可待。
  泽市是个小地方,民风还算淳朴,轻易不会发生杀人案,这次一下子两个人遇害,在本市产生的影响很大,作为一个小公安分厅的厅长,他的压力也很大。  “芳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你。”杜艾由衷地道谢,“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问的问题,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学生能问出来的。  面对姑父的发问,郑芳并没有慌乱,在她决定插一脚时,便已有了应对之策。  “我看电视上破案片都是这么演的啊,说什么作案的动机和工具啦,要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啦,嫌疑人是不是有帮凶啊什么的,所以我才会想到这些,就随便说说,我就是害怕万一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以后连门都不敢出了,姑父你早点破案,咱们老百姓就能早点放心了。我说的对不对啊?我是不是很厉害?”  看着郑芳写满“快来夸我啊!”的天真脸,杜艾觉得自己想多了,面前的可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哪里真的懂这些,看来真的是看电视的缘故。  也许是安逸久了,加上年纪也大了,脑子都变得不灵光了,忽略了案件的关键,他是该换个方向去调查了。  点了点头,杜艾夸奖道:“芳儿真厉害,多亏了你提醒,有些事情是我忽略了,我知道怎么办了,我会尽快破案,让市民能安心出行。玫子,你们就在这安心住着,啥都别多想,照顾好芳儿最重要。秀云,你中午买点排骨炖个汤,给芳儿好好补补。”  “这个还用你说,这可是我亲侄女儿。”在一边半天没吱声,只听着他们交谈的的郑秀云听丈夫这么一说,嗔了他一眼。  她又看了刘新玫一眼,才跟丈夫说:“你忙就快点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好,我走了。”  刘新玫见姐夫走了,这才讷讷道:“姐,别买排骨了,那么贵,你们吃啥,我们跟着吃啥就行,别为了芳儿花钱了。”  “玫子,你这么说话就见外了。”郑秀云知道弟媳妇儿心里所想,开解她,“咱们家啊都是兄弟姊妹多,从小就是大的带着小的,打品扬一岁多时,大姐结婚跟着姐夫去了青海,我就接过看着品扬的担子,把他带大,怎么也当得起半个家长了。品扬是我亲弟,你是我亲弟媳妇儿,芳儿是我亲侄女儿,我疼她不是应该的吗?这日子再苦再难,我们不都挺过来?爹娘走了,我们更应该帮扶着,好好过下去不是吗?”  “姐,我知道你最疼芳儿了,我就是怕你太疼,会惯坏了她。都过得不宽裕,能省就省点吧!”  “没事儿,你姐大钱没有,买排骨的钱还是有的,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一家子。”郑秀云下了定论,“你别管了,我心中有数。”  “那行吧。”  刘新玫知道姑姐的脾气,对自家人是真心的好,当年跑那么远的路给她家送米面,她感动的不知说啥好,所以她时刻教育孩子们好好学习,以后出息了要记得孝顺的他们的二姑。  郑芳看着二姑和妈妈,心里也是暖暖的,有姑姑如此,有父母如此,夫复何求?  她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挣钱,改变命运,绝不再让悲剧重演。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腿有些疼,郑芳的日子不算太难熬,有了前世的经历,在床上养病对她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郑秀云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补身子,刘新玫负责给她换洗,郑品扬也是家里城里两边跑。  现在学校已经开学,郑芬和郑直已经返校。  郑品扬带着他们赶在开学前把河坦的花生都收回了家晒着,等着把其余几块地的玉米收了,一起种麦子。  好在郑品扬教的是思想政治,不是主课,每周两到三天有课,基本集中在上午或者下午,有课的时候他就去上课,没课的时候一大早就骑着他有些破旧的大自行车来城里看女儿,中午再回去。  如此辛苦都是为了省点钱。  九十年代的初中,学校提供食宿,但要交粮食换馒头票和饭票,不富裕的学生,离得近的可以每顿回家吃,离得远的就只能从家拿馒头来学校,学校每天都给免费馏馒头,等吃完了再回家拿。  大女儿和儿子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晚上则住在家在学校附近的刘新玫的三姑,也就是郑芳的三姑姥姥家里,节约点住宿费。  九月的天气不冷不热,馒头不禁放,所以每隔一天,姐弟俩都要回家吃午饭,返校时再带着馒头和咸菜回去。  郑芬会做饭,但还不会蒸馒头,所以郑品扬都是一大早和好发面,然后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到城里看小女儿,再匆匆赶回去给郑芬姐弟俩蒸馒头,下午还要翻花生,去地里看看。  父母的辛苦郑芳都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  四天之后,郑芳吃完晚饭,和郑秀云刘新玫说了会儿话,郑秀云正准备回屋睡觉,大门口传来开门声。  郑秀云一看来人是自己的丈夫,有些惊喜。  自从案子发生,杜艾从来没有十点之前回家过,这才八点多就回来了,当然很高兴。  “老杜,你回来了?吃饭了没?”她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丈夫有没有吃饭,老杜干了几十年公安,肠胃一直不好,她怕他胃病又犯了。  “还没,我有事跟芳儿说。”杜艾风风火火回来,就急着想跟郑芳分享胜利的喜悦。  “姑父,有啥事儿进来说吧!”郑芳听出了杜艾掩不住的喜悦,招呼着。  郑秀云也说:“是啊,你先去跟芳儿说事儿,我去给你做个疙瘩汤!”  说完就去厨房了。  杜艾进了东屋,跟刘新玫打了声招呼,就双眼冒着光看着郑芳,“芳儿,案子破了,抓了两个人,又审出来两个。”  “真的?那太好了!”  间接救了了十二条人命,郑芳也很开心。  自从重生归来,她更加能明白生命的可贵,能救人一命,让她觉得自己积了功德,也算是对上苍让她重生的一点回报了。  “姐夫,你说的是前几天那两个尸体的案子吗?”刘新玫想起前几天女儿和姐夫说的那些话,问道。  “是那个案子,我安排了手下暗中调查那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杜艾避开了两个死者的身份,只捡重要的说,“发现他们死前都接触了一个男人,顺着这条线我们找到了那个人,发现他和另一个人租住在一个出租屋里,而且他们每天都出去晃悠,就在昨天晚上……”  
  “就在昨天晚上,我们在出租屋外蹲守,后半夜的时候他们出去,我们就跟着,不大一会儿他们带了两个女的回了出租屋,我们听到屋里有好像有东西摔了,正好看到他们要勒死那两个女的,就冲进去抓住了他们,那个摔东西的声音就是一个女的碰到了暖水瓶发出来的。”  “幸好你们去的及时,要不又要多两条人命了。”郑芳万分庆幸。  “是啊!我们抓了那两个人回厅里,知道他们是外地人,刚来泽市没多久。我就想两个外地人,应该有同伙,就一直审他们,天亮时他们终于交代,还有两个本地人伙同作案,两名死者都是他们杀害的,这两天风声紧,那两个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两个手头没钱了,昨晚就又出来作案,被我们抓个正着。”杜艾说的热血沸腾。  “姐夫,你们为民除害,辛苦了。”刘新玫适时的表示对公安机关的赞许之意。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也多亏了芳儿的提醒,姑父还要谢谢你呢!”杜艾打趣道。  “打击犯罪,人人有责,这也是我们每个公民的义务。”  “好,说得好。”杜艾哈哈大笑,对这个侄女儿多了几分赞赏。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等郑秀云进来叫杜艾去吃饭,他才回了堂屋。  终于可以吃个安心饭睡个安心觉了,明天只要做个总结就可以结案了。  郑芳和母亲收拾好,也睡觉了。  …………  终于到了复诊的日子,这天正好是周四,郑品扬下午没课,所以他吃完午饭,早早就来了郑秀云家。  郑品扬轻轻把郑芳放在自行车后座,抱起她放在自己绑好的长木板上,让她的腿可以伸着。  郑品扬掌着自行车把,刘新玫和郑秀云在后边一左一右扶着郑芳,几个人出发去医院。  离得近就是方便,虽然他们走得很慢,但也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  刘明远仔细给郑芳做了检查,又问了几个问题,点点头道:“不错,没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回家了。但是……”  几人本来都很激动,不过听了他的但是就有点愣了。  “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磕着碰着伤腿,孩子年纪小,骨头愈合速度也比中老年人快得多,好好养着就可以了。我给孩子开点内服的药吃着,过两三个月腿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再来,我再开点外用的,你们经常给她洗洗腿,有助于尽快恢复。”  “谢谢医生,我们记住了。”郑品扬夫妇连忙道谢。  “谢明远兄弟了,让你费心了。”郑秀云也道。  “嫂子,你们可别再客气了。”刘明远笑笑。  郑芳开心的道:“哎呀,终于可以回家了。”  郑秀云一听,用手指戳了她脑门一下,嗔道:“你个没良心的妮子,姑都白疼你了,就想着回家。”  郑芳忙抱着郑秀云手臂撒娇,“我哪有?我知道二姑最疼我了,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真的都不想回家了。可是你看,马上就八月十五了,我不能在这儿过中秋吧?地里棒子也该掰了,家里还有我姐和我哥,爹娘不能都不管吧?你看我爹,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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