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救死扶伤却背上了债
特稿：救死扶伤却背上了债
2007年第一天，饱受患者恶意拖欠医疗费达两年之久的清徐县两家医院终于得到了补偿，这是我省第一起医院因恶意拖欠医药费而把患者告上法庭的事件。由此，医院为救治病人却因此背上债务的尴尬局面倍受关注。
2007年1月，记者走访了省城各大医院，
个案：对薄公堂催陈债
“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我们还能熬过去也就不会采用打官司的办法追讨医疗费的。1月15日，清徐县人民医院办公室主任王继萍主任说，事情还要从一年前那场车祸说起。
2006年8月，清徐县人民医院突然接到该县交警部门的电话，在清徐境内的307国道一焦化厂附近发生了车祸，医护人员立即赶往事发现场，只见两辆卡车面目全非地横在路上，底上满是玻璃碎片和机械零件。路边，一名伤者躺在血泊中，头部、身上多处受伤，“他伤势严重神智不清，脉搏微弱，无法说出自己的姓名、家庭住址和亲友联系方式，如果不尽快实施手术抢救，他的生命就保不住了。”医院急诊科大夫将其抬上车送到了清徐县人民医院。
医院在对伤者做了细致检查后，立即对其实施了手术，伤者才最终脱离了生命的危险。可是直到病人离开医院，病人的家属都没有办法联系到。“向病人打听家庭住址，病人闭口不说只称自己贫穷，可是手机长途却一直打个不停。尽管如此，医院还得救人，先前的医疗费用都是医院垫付的。”该医院外一科护士们详细讲述了该病人在医院的治疗经过。
为了照顾好病人，医院还专门聘请了特护人员，负责他的一日三餐，起居饮食，负责病人的大小便，对待他就象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国庆长假上班的第一天，值班的护士按例查病房，突然发现那个病人不见了。病人趁医院放假期间的疏忽偷偷地遛出了医院，而他住院期间所花去的7000多元治疗费用分文未付。医院急忙通过各种途径打听该病人的情况，最终终于查到该病人姓段，长治人。
“在伤员无能力支付医疗费用的情况下，医院给予积极救治，可是病人不辞而别的举动令我们非常伤心。”王继萍主任告诉记者，近几年类似的事件在医院陡然增多。事后，据医院调查，病人段某是有家属的，但是因为其不想支付医疗费用就故意隐瞒自己的家庭情况。
在多次催促段某支付医疗费无果的情况下，医院只好将段某和以及肇事车辆所属单位——某汽运集团公司起诉至清徐县人民法院，要求两者共同支付段某住院产生的医药费、伙食费等费用7000余元。最后，在法院的调解下，该汽运集团公司将段某拖欠医院的费用全部付清，医院当天便向法院提出撤诉申请。
这些年，随着医患矛盾的突出，恶意拖欠医疗费用的事情越来越多，有的甚至长达数年之久无法要回，而且这样的事件层出不穷，令一些医院苦不堪言。
无独有偶，清徐县第二人民医院通过艰难诉讼将欠费达达两年之久的医疗费要了回来。日，胡某驾驶朋友代某的长途车搭栽罗某等13人出行，胡某由于超速行驶，在清徐县境内发生交通事故，罗某等数人受伤。事故发生后，清徐县第二人民医院医务人员赶到现场对伤员进行救治，车主代某声称自己会承担一切治疗费，然而，直到等罗某等人痊愈出院后，八万余元的医疗费用却一直无人支付。
“8万元，对于一个乡镇级别的医院意义非同小可。”医院一位负责人这样感慨到。为了收回欠费，医院不得不派专人成立“清欠小组”，投入人力、物力、财力，专门找车主代某协商交全手术费，可是代某却迟迟以各种借口一直拖延，而且在此时，受伤的代某却趁医护人员换班之际，也偷偷跑出了医院，而医院经过多次的上门催交，都无果而终。无奈，医院只好将还在病床上的病人罗某等人告上法庭，要求罗某等人支付医疗费，代某承担连带责任。最后经法庭审理认为，罗某等人接受医院治疗，应当支付由此产生的费用。同时，代某作为承运人对遇险旅客有救助义务。
“这两起看似偶然的官司其实是一个蕴藏了很久的问题集中的暴露。”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通过打官司要回医疗费，这在医院看来是件“被逼无奈”的事情。救死扶伤是医院的天职，可是面对越来多的恶意拖欠医疗费事件，欠费成为医院无法回收的烂帐、成为桎梏某些医院发展的沉重负担，医院履行救死扶伤的义务反要倒贴、背上债务，替病人埋单。　　
治病花钱，看似再正常不过的道理，却发生了变化。在记者的调查走访中，省城各大医院都有被医疗欠费困扰的烦恼。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病人家庭经济贫困、恶意逃跑、伤害纠纷和民工工伤遗留问题。
“我们急诊科去年一年就有170个人欠我们医疗费，其中有普通市民，也又外来务工人员，还有一部分是社会流浪人员，这些病人在病情好转或刚过危险期便‘逃之夭夭’，所欠医疗费从几百到几千甚至几万。”1月17日，记者来到太原市中心医院采访时，护士长冯莉拿着详细的记录给记者看。
太原市中心医院从2003年向社会公开承诺收治“无主无助”病人后，结果除了吸引太原市甚至省内其他地市病人外，还吸引了不少来自外省在并务工人员，这些人员成了恶意拖欠医疗费用的主要人群。
“仅我们一个科室曾经有一年就被欠了10多万元医疗费，这可是个非常可怕的数字啊！”该院的急诊科主任张岚给记者粗略地估算。有些市民为了省下医疗费用，不惜把自己的重病亲人为地变成“无主无助”病人，他们医院急诊科就常长在医院门口发现病人，可就在不远处却一直有亲人在注视着，而这样逃脱医疗费用的办法被民工们屡试不爽。
&&&&2006年12月，太原市中心医院收治了一个２０岁的男青年，他是被120急救中心从一商店门前拉回来的。当时该男青年一个人躺在地上，天寒地冻，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棉衣，头部，头颅挫伤，当时伤势严重，被立刻送到了太原市中心医院。
医生检查发现男青年头部受伤严重，如果不动手术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却找不到家属签字，而且连垫付医药费的人也找不到，医生才从小伙子的嘴里打听出，他是在某工地干活时，不慎被从楼上掉下来的砖块砸伤的，医院只好联系小伙子工作的某工地。
“当医生刚拨通电话就被对方无理拒绝，声称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而且被对方骂了半天。”可是，不能因为没有钱就不给小伙子动手术，毕竟人命关天，医院决定先实施手术抢救病人。
同样，小伙子治疗康复后却不见了踪影。“我们这里最多的欠款就是因病情较重但没钱偿还医疗费用而逃跑出院的病人欠的。这已经成为我们医院的一笔烂账，收不回来了，而且每年在增加。”张岚对记者说。
医院最终才得知，该小伙子是被工友故意放到马路上引来人们围观，希望通过120急救中心为小伙子治病。这位小伙子的有效证件被事先掏空，120在无法联系到亲属的情况下本着人道注意精神也必须对患者进行施救。其实这些急救病人是有家属的，而且往往是他们一般是重病大病，由于担心支付不起医疗费才，认为地将病人变成了“无主无助”病人。
急诊科的医生告诉记者，这些民工病人在医院治疗后不用付费就拍拍屁股走人，以致于在他们的印象里，山西的医院就是专门为他们开通了治病不花钱的“绿色通道”。护士们就曾听病人亲口说，他们一旦有什么意外事故，故意将病人抬到公众场所然后拨打120救助电话，而且还有病人当着护士的面告诉老乡“你来山西来吧，这有看病不花钱的医院”，让人不可思议。
关于造成民工恶意欠费的问题，张岚主任认为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由于某些建筑企业负责人对生命的漠视，最终拒绝支付医药费，民工们又处于弱势不得不为之的办法。
医院在背负人道主义救援的社会责任下，理当为病人施救，可是医院毕竟是要靠赢利才能生存下去，而且现在各大医院竞争又非常激烈，医院已经无法再拿出资金为这部分“社会责任”埋单，或许大型医院还能消化掉每年几十万的医疗欠费，而那些“脆弱”县级、乡镇卫生院，本来收入就不多，那怕是一次这样的打击都会承受不住的，这也不难想象清徐两家医院通过打官司的方式来索回医药费的动机了。
那病人的医疗费用怎么处理？”太原市中心医院110协调办办公室梁主任贲梅面对这个问题一脸苦笑。“俗话说‘怨有头债有主’。有些情况下，我们明知道医疗费收不回来也必须给病人治病，甚至照顾他们帮他倒屎倒尿，擦洗身子，可是结果了我们收获的是无人签字的药费单据。”
她说：“遇到这些病人不敢奢想医疗费用，当病人来到医院后，想的最多的是怎样把病人安置好，如果不及时对病人进行及时救治，后果比要不会医药费的责任更大，有时候是不得不做。”
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来，我省各大医院为争分夺秒地抢救病人的生命，也为了争取更多的病源，相继开通了“生命绿色通道”，对危重病人允许先抢救后付费。这项举措的确为抢救患者生命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但是越来越多的患者恶意欠费和逃费，使不少医院感到不堪重负。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省城几乎每家医院都有患者欠费的记录，但是大多数医院却不愿意面对媒体把这些事披露出去，记者的采访也受到了很多医院行政部门的障碍。他们顾虑很多，有的医院担心如果把向患者索取医药费曝光后，会损害了自身形象，而导致病源流失；也有的担心媒体报道出去，令这些患者欠费的办法会被“广而告之”，无限复制，会招致更多的“无主无助”病人效仿，那就可能会有更多的医疗费收不回来。
　　记者了解到，曾在2004年、2005年之间，省人民医院医院、山大一院、太原市中心医院，中铁三局医院……由于外来民工欠费问题在这些公立医院呈现出一种“遍地开花”的现象，因此还曾出现过医院拒受类似“无主无助”病人的事件，这也是医院在考虑自身利益下的采取的办法，不过，这样的办法立即遭到了社会的批评。
　　据一位业内人士分析，目前太原市基本上每一家医院都会遭遇医疗欠费的情况。目前除了大型医院能通过自身的经营来消化吸收这部分亏欠外，而规模相对较小的县级医院就无法承受了。清徐县人民医院一位负责人坦言，如果不是因为亏欠太多，我们也不愿意采取这种方式与病人对薄公堂，医院要生存发展，职工要生活，期待政府的直接投入又是杯水车薪，只好出此下策了。
　　因此，针对欠费情况，有的医院还采取了对策，比如成立专门的“讨债”小组，护士在担负护理职责外，还得充当警卫工作，时刻盯紧没有交费病人的行踪，万一“丢”了病人，护士以及整个科室都要受牵连，甚至在某些医院，还把这些亏欠直接分解到相应科室进行内部消化，这就导致了一些科室不得不采取私设小金库或者多开药、收提成、红包的办法，来补病人的“窟窿”。
　　一些医生也告诉记者，他们的科室曾为了欠费病人煞费苦心，安排专人“盯梢”，这也是效仿了民办医院的做法，才得以追回来一些欠费。不过他们不无担忧。“但这样病人内心会丧失对医院的良好形象，从而无形中增加了医患矛盾。”的确，在治病救人的医院，那样“势力”的做法必然会使医患关系变得紧张。
　　而一些病人对医院“认钱不任病人”的也非常愤怒，记者采访时，一些护士告诉记者，在她所工作的某医院，曾经有一位护士在病人预交的医药费用即将用完时提醒了一下，不料却遭到该病人的辱骂，护士刚要反驳理论，不料病人的家属却对护士动起了手脚。
目前，省城不少医院都为救治事故伤者却被对方恶意拖欠医疗费的问题感到头疼。而欠费人群以农民工、社会流浪人员为主，对于这群人的“强流动性”，有些医院认为，通过法律途径不仅追不回医疗费，反而会搭进更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得不偿失，只能自认倒霉。这在客观上压制了一些医院主动救治车祸中伤员的积极性。清徐两家医院首开打官司追讨欠费的先河，也多少让医院在今后处理此事方面多了些启示。
可是，在我国，老百姓不管社保部门、民政部门还是公共卫生系统，他们都统一看成政府，他们相信政府不会见死不救，在他们看来，经济困难的人群看病有困难，政府就应该伸手援助。可是，以太原市中心医院为例，政府每年仅3万元的补贴，是无济于事的。
业内人士指出，目前在我国，医疗保险问题由社保部门负责，而贫困人口的医疗救济由民政部门负责，卫生部门承担的则是医疗救治。“贫困危重患者的救治责任，应该由医院还是由政府承担确实是一个问题。如果由政府承担，具体应该由哪个部门来负责也是个问题。”这些都是悬而未决的事情，也正是这个原因，对这些病人才需要社会各个部门加强协调与联动，分解压力和负担，最终才能使这部分人得到有效地治疗。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社会现象？山西省社会科学院颛慧林认为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社会医疗保障体系还不健全、医疗体制改革不完善、农民工权益保障得不到维护等
她认为应该要加快医疗体制改革，增强医疗机构的补偿机制，积极落实医疗机构对农民工的惠民政策，尤其是按规定完善医疗费用结算办法，以方便农民工就医。同时，在保证医疗质量和医疗安全的前提下，通过合理检查、合理用药等多种有效措施，最大限度地节省农民工医疗开支。鼓励医疗机构对农民工医疗费用实行自愿减免政策等，其次就是完善社会医疗保障体系，将农村新型合作医疗与开展农民工参加医疗保险专项扩面行动结合起来，有效解决外出农村务工人员医疗保障问题。加强农民工参保意识薄弱，出台措施规定建筑企业要给要尤其是解决拖欠工资、工伤是否报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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