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之溺爱孩子子现在用花盆里什么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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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做​鸟​笼​里​的​鸟​儿​;​不​做​温​室​里​的​花​朵​;​不​做​花​盆​里​的​苍​松​!​ ​ ​在1​世​纪​里​,​科​学​技​术​水​平​提​高​,​&​a​m​p​;​l​d​q​u​o​;​娇​嫩​的​花​朵​&​a​m​p​;​r​d​q​u​o​;​也​随​之​绽​放​,​现​在​,​世​界​上​独​生​子​女​普​遍​大​地​,​一​股​黑​烟​正​四​处​扩​散​&​a​m​p​;​m​d​a​s​h​;​&​a​m​p​;​m​d​a​s​h​;​溺​爱​。​ ​ ​溺​爱​!​缩​小​了​孩​子​们​的​视​线​,​养​成​了​懒​。​贪​的​坏​习​惯​。​孩​子​在​家​称​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见​,​父​母​已​是​孩​子​的​贴​身​随​从​了​!​ ​ ​这​&​a​m​p​;​l​d​q​u​o​;​溺​爱​事​件​&​a​m​p​;​r​d​q​u​o​;​随​处​可​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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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笼庄的房客今日也慵懒_6
有特别做什么事,只是日复一日对着墙壁画画,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但这个时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充实。她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也逐渐好转,浅井真的以为这样的时光会永远持续。
「今天的心情很好,感觉精神爽朗。真想出去外面走走。」
有一天,在墙壁中的街道即将完成的日子,大多数时间都郁郁寡欢的她,竟难得地用一派轻松的表情这么说。
「傍晚的时候要不要出去一下?」
「嗯。如果有生陪着,应该可以出去。」
她坐在床上弯着腰,一边剪着指甲,用略带雀跃的语气回答。浅井没想太多,只单纯觉得这是个好倾向。她如果可以外出的话,也可以在外面画素描。想起来在大学校园里有一个树荫颇大的中庭,说不定不用多久就能带她到那里,浅井单纯地期待着这么一天的来临。
当时才十几岁,总之还是小孩子的浅井基于懵懂无知的乐观,真的认为自己有办法支持她。然而无论是历史上多么伟大的人物或极其平庸的人,一个人的人生就如巨大的石头一样,绝非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所能支撑的,而实际上她的情况一点都没好转。
那一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便藉着重力加速度任凭身体朝地面坠落。
位于五楼的顶楼阳台,并未采取任何措施以防止跌落,至今仍跟三年前一样被搁在一旁不理。偶尔只有会进出,一般房客很少会来到此处。只见一张生锈的庭园桌及一把庭园椅,还有长在花盆里的爬藤类植物缠绕在铁制的装饰格状栅栏上,任由尘土堆积、荒废已久。
面对素描本的白纸,不知该画些什么,含着烟深坐于庭园椅上。在帮自己点烟之前,手里的打火机忽然就被抽走,伴随着一阵磨擦声,一团微弱的火苗出现在他眼前。
抬起头来,看到由起靠坐在庭园桌边微笑着。
「职业病。」
一脸惊讶表情的浅井随即低下头来,用由起手上的打火机点烟。在户外的薄暮当中亮起一小簇火苗。吐出的白烟立刻融化在漆黑当中。
「你现在在打的工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到目前为止也没做太超过的事,顶多被上次的老头摸了一把屁股而已。因为他真的太卢了(某龙:太卢了?大概是哪个地方的用语或是口头语吧……),所以我还拿着他的手转个一百八十度,顺便连前面也让他摸了。那老头吓得脸色发白,嘿嘿嘿。」
「又讲得跟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怎样了,难道小有有是在担心我吗?」
不小心被吸进的烟呛到。「什么小有有呀!」胳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让浅井想搓掉它,但无奈石膏阻隔其中,令他愈来愈不耐烦。而由起则不知又少了哪一根筋地接着说:
「我们俩的关系本来就好到会互相称呼小有有跟小由由的嘛。你忘了你送过我结婚戒指吗?我们还一起私奔,连我的初吻也都献给你了。」
「拜托你闭嘴好不好,那都几岁的事了。」
「对。小学时的小有有是那么专情而可爱,现在却……」
才见由起做出歪着头以食指触摸嘴唇、嘴里嘟嚷的样子。一眨眼,态度却产生一百八十度改变,半眯着眼睛狠狠瞪了浅井一眼。
「你竟然趁混乱时亲了绊?」
「就跟你说,是因为没睡醒嘛。」
「恶劣、肮脏、女性公敌。气死我了!早知道我刚才也不要客气。」
由起拨弄着随便绑绑的头发,咋舌得很没气质的举止,怎么看都是男人的样子,全然不见他男扮女装时的娇媚模样。浅井看着由起竟然可以如此灵巧地转换心态,不知该佩服他、还是该被他打败。(话说回来,『早知道我刚才也不要客气』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喜欢卫藤呀……是喔。」
「嗯。她很不错。啊,模特儿的钱我还是会照出的,放心。我也是有在担心你耶,最近气色好很多,真是太好了。那个时候,说真的你看起来就是一副死人脸。」
由起在桌上将上半身转向浅井,轻轻用手指提起浅井偏长的刘海把脸凑近。若有似无的香味散逸在空气中。从近距离与跟自己长得相似的表弟对看,浅井移开视线,态度冷淡地拨开由起的手。由起也并不特别在意地坐回原本的姿势。
「她说,一定要让你觉得想画她而不是皆子。你觉得怎么样?老师。被人宣战的心情如何?」
「不怎么样。她要坚持,就让她一个人去奋战吧。但我想她只会白白浪费精力。」
「那么有自信?你认为她不可能会超越皆子?」
「对呀。」
浅井立即回答,由起被逗得捧腹大笑说:「啊哈哈。还真不拐弯抹角,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你不是喜欢卫藤吗?」
「我也喜欢小有有呀。你可是夺走了我的初吻呢!」
对于一下子又切换心态、直抛媚眼的由起,浅井则露骨地摆出厌恶的表情回瞪过去。由起耸了耸肩,豁地跳下桌子。「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啰,老师。工作加油喔。」
挥个不停的白皙手臂以及运动棉衫的背影,消失在透着泛黄灯光的五楼屋内。浅井对着老是说完想说的话,就自顾自闪人的由起叹了口气,目送他离开。浅井把烟蒂塞进被当作烟灰缸使用的咖啡空罐里,目光落在手边的素描本上。还以为靠右手虽然没办法画画,但说不定可以想出几个构图的好点子……结果却一点也提不起劲。
浅井用手撑在桌上托着腮,目光朝围起阳台的铁栅栏方向看。与一楼入口相同,形状如八角形对半切的阳台外围,围着知更鸟雕刻的铁制装饰格状栅栏。有时可以隐约听到从向外突出的栅栏下面传来往来车辆的噪音。
连身洋装的裙摆宛如展开翅膀飞向天空般乘风起舞,皆子双脚用力一蹬、从铁栅栏一纵而下的背影仍历历在目。与其说无法忘怀,不如说浅井不希望自己淡忘这段记忆,因此有时会上来顶楼,将随着时间就快愈合的伤口,刻意再一次用刀划开以保持痛楚的鲜度。
藉着不时感受新鲜的痛楚,他才能再继续画下去。在失去了她之后,浅井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发现到这个可以促使自己再度握笔画画的方法。
对浅井而言,她是无可取代的,而且也不需要有人取代。讲难听一点,卫藤绊不可能取代她的。不高兴的话,她可以辞去模特儿,因为谁来当模特儿其实都没有差别。
——有生。
好像听到皆子的声音。有些慵懒却具有透明感的声音,至今仍记忆犹新。
浅井最喜欢当自己画得很累不小心睡着时,皆子在耳边轻声细语叫醒自己的声音。还记得有几次因为希望她叫久一点,所以就很幼稚地装睡、迟迟不肯醒来。不过,当时她应该也有发现到就是了。
——这样好吗?
这样子真的好吗?
浅井不禁环视四周但当然不见她的踪影。询问他的声音是她的思念,抑或佯装成皆子的他自己深层的声音呢?
(这样就好……)
放空思绪,浅井啪嗒地将脸颊贴在素描本的白纸上。
阳台有人。
有个人将素描本当作枕头脸颊朝下地趴睡在庭园桌上,真是个在哪里都能睡的家伙。天色微微昏暗,只看到摆在桌上左手的石膏白晃晃地浮现在空气中。
(他刚才在画画?)
悄悄地走到旁边正想看素描本的时候,盖在偏长刘海下的眼睛突然睁开,绊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浅井先是维持脸颊贴着素描本的姿势、眼神四处张望后,才轻松打着哈欠抬起头来。脸颊上一片被压过的红色痕迹。素描本翻开的那一页上没有画任何东西。
「会感冒喔,浅井。」
「啊啊。」
浅井随便回答之后又打了第二次的哈欠,将身体倚靠于庭园椅的椅背上。对话就此中断,令绊感到不自在的沉默突然降临在两人之间。从五楼屋内透出的微弱光线隐约在阳台的一角创造出光的空间,并在浅井略低着头的侧脸刻上深刻的阴影。闹区边缘处寂寥的风吹过了被枯藤蔓缠绕的铁栅栏,隐约听到喀吱作响。绊用一只手按住被风吹乱而拂过脸上的红色长发。
「你应该是有事想跟我说才来的吧?」
浅井先开口,有些刻意地将目光转向别处。
「由起已经告诉你了吧。」
「……我听说了,有关皆子这个人的事。」
绊语调僵便地回答,刻意不看浅井的眼睛。浅井用从左手石膏一端露出一些的中指咚咚敲打庭园桌的桌面,便用与闹区边缘处所吹的风有些相似的不耐烦语气问道: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听到浅井好像故意要惹她生气般的语气,绊也跟着抓狂。
「真是不干不脆。」
说出口了。挑明、大声,而且无情。
绊自己知道为什么心情会如此郁卒。绊才不会因为自己得知浅井的过去而去顾虑到他的心情,自己没那么伟大。明明受伤的应该是自己,绊才不愿意还去同情或安慰他。
用中指咚咚敲打桌面的声响停了下来,浅井终于转过头来。
难道他以为我会同情或安慰他吗?他希望我这么做吗?这么做就会让他得到解放吗?不,浅井才不想要这些。其实他只想踏进泥沼里,不接受任何人解救地慢慢陷到地底。他完全没想过要挣脱皆子的魔咒。
「人都已经死了,你到底要依依不舍到什么时候?你真的很自闭耶。你打算一直这样沉浸在感伤之中吗?被当做你前女友的替代品,我才困扰咧。你真的很过分!」
「什……」
听到一味无情指责自己的话,浅井一时说不出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别自以为是,像你这种的,也不可能取代她。」
什么叫做你这种的?这句话更加惹恼了绊。「那你还亲我。如果那不代表我是她的替代品,难道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怎么?你是希望我喜欢上你?」
「啊?谁说的。」
「才一个吻就慌张得那副德性,幼稚!下次把那时候的表情画出来给你看。」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浅井才不理绊气得要死,满不在乎地用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别过脸去。吸了一口气但一时却想不出接着该说什么的绊,突然往桌边踹了一脚便转过身,笔直地往阳台正面那宛如鸟笼般峭立的装饰格子方向跑去。踩上铁栅栏突出来的地方,鞋底发出与金属磨擦的声音毫不犹豫地爬过去。
「喂,卫藤!」
浅井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五楼的风吹乱绊的长发。就在她快要从铁栅栏一跃而下时,浅井千钧一发地从后面抱住绊,把她拉了回来。打上石膏的手抱住绊,倒在阳台的水泥地上。一瞬间听到石膏撞击水泥地的低沉声响。绊仰着身子被推倒在地上,两人身体重叠。她的后脑勺跟背部「碰!」地一声撞到水泥地,一时呼吸不过来,躺平在水泥地上轻咳了好几下。
浅井撞击的力道更大,他趴在绊身上额头顶在左手石膏上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从石膏上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瞪了绊一眼。从极近的距离不甘示弱地回看浅井一眼,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很着急嘛,怕了吧?」
「妈的,你竟然……!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
抓起绊胸口的衣服,她的背微微离开地面。绊咬紧牙关准备承受浅井的一拳。
浅井却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不出话来,结果什么也没做就无力地松开手,深深叹了口气将额头倚靠在绊的肩上。
「求你别闹了……」
伴随着宛如将肺里所有空气都挤出来般的叹息,声音沙哑地低喃着。散发出油画颜料味道的刘海停留在绊的脖子上。他软弱无力的声音,让人觉得仿佛平时的扑克牌脸跟傲慢的态度都不是真的。
「……骗你的,开玩笑的。」
绊收起笑容轻声说。伸出手来想抚摸他的头发,但碰巧这时浅井抽离绊的身体翻过身去,一时不知右手该放哪里好,犹豫了一会儿便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心脏的跳动声静静刻画着时间。
绊没想到浅井会真的急成这样,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不知他是否又将她与皆子重叠了,如果没有将她与皆子的影子重叠的话,浅井还会像刚才那样救她吗?但这应该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所以绊没说出口。
两人之间离了一点距离并排躺着,感受着背后水泥地冰凉的触感,以及吹过干燥尘土而沙沙作响的风声,有好一阵子彼此都没开口。都市里蓝灰色的夜空因废气而显得雾蒙蒙的,以八角形对半切成的阳台屋檐,清楚地剪裁了一块黑色的天空。就像是浅井房里那幅仿佛延伸至墙后面的街道壁画般,眼前的天空也如用油画颜料细腻绘成的天空一般,感觉几乎触手可及。
「你真的那么喜欢皆子吗?」
绊看着天空不经意问起。躺在身旁的浅井用仍在呕气般满不在乎的语气回应:
「别再说我不干不脆。」
「我不会再说了。」
浅井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将气吐掉。
「……喜欢。现在也是。」
他讲话的声音和方式,让绊觉得浅井俨然像是在取出细心珍藏的东西秀给人看,然后又马上收回到别人无法碰触的地方。刹那间,绊感觉到右手下按着的心脏像泄气般微微消了下去。
「但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绊低声嘟哝,但浅井没有回应。
不可能永远沉沦泥沼里,就像是湖泊里的水一样,总有一天泥巴会被净化,会被清澄的水所覆盖。名为时间、永不淤积的水会一点一滴清除杂质,深陷泥淖中的脚也总有一天会被解放,即使浅井本身并不愿意。
斜眼撇了浅井一眼,他在硬梆梆的水泥地上蜷缩着修长的身体又睡着了。
(怎么一下又睡着了……)
本来想叫醒他,但还是决定让他继续睡。内心暗暗诅咒:最好是睡到扭了筋,明天脖子酸痛得转不过来。绊耸了耸肩回望天空。
有时候绊会这么想,HotelWilliamsChildBird说不定其实是在谁梦中出现的虚假空间——一个没出息、老爱将自己关在房里的人所做的扭曲的梦也不一定。里头登场的每一名房客,都反映出这个做梦者个性的一部分。隔着墙听到的那个尖叫声,搞不好是梦境主人的磨牙声。用油画颜料描绘出的天空后面没有宇宙,世界就此封闭,而梦中的时间是停滞的。一旦梦的主人醒过来,这个空间跟房客也将刹那间化为乌有。
只要稍微踮起脚、伸出手来,可能就会戳破这个狭窄世界的顶棚、破坏这个梦——绊忽然有这种感觉。如果一伸手即触碰到天空的话,也许自己会很失望,所以目前她还是决定先不要尝试。第一卷 无题Ⅱ
……不小心讲得太多了,今天先到此为止。
啊啊,这就是我刚说那个青年画家曾经住过的546号房。
壁画里的「MilkyChuck」跟涂抹在厨房、浴室的颜料也都维持着当时的样子。即使到了现在,也不难发现这个房间渗透着油画气味。因为这位画家一直住在这个房间,直到最近才搬走。
你问我画家跟模特儿少女现在也住附近吗?
不,他们……
嗯嗯,这件事要全部讲给你听,又得花上很久的时间。太阳都下山了,若你不介意,今晚可以先睡在你喜欢的房间。因为家具齐全所以很方便,最重要的是住起来舒适得很。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沿着墙壁听到不知从哪间房间传来,宛如往太阳穴里拴进螺丝般刺耳的尖叫声。另外也有在墙上挂了男爵肖像画的房间,听男爵站在枕边整晚发牢骚的体验也别有一番风味。二楼的地缚灵不知道还在不在?下次有机会时再告诉你这个故事。
你今天不睡这呀?想起还有事,所以今天要回家?
这样呀,真是可惜。
托你的福,今天真的很开心,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一定要搬进来喔。不急不急,这里的房间不会全租出去的,而且HotelWilliamsChildBird在你想来的时候,永远都会为你敞开大门的。
对了,忘了跟你说重要的事。
当时住在这里的房客们为何突然都不见了?在这个建筑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大多都吊在人口大厅的天花板上。以前那个大厅也常聚集了许多房客在那里看电视,这里的房客几乎不看什么足球赛转播,他们会没完没了地收看西洋棋的解说节目,听起来不错吧?
最后再容我说一件事。
我想你也有听到我刚才问你的……现在眼前的一切,你敢说一定都是(真实)的吗?说不定只要你踮起脚、伸出手来,就会戳破世界的顶棚,破坏掉一直以来包围着你的温热又舒适的(现实)。你是否曾经这么想过?
也许你才是故事里的登场人物。说故事的人透过述说你的事,让听故事的人认识你,说不定你这个登场人物是藉此而存在的。
……跟你开玩笑的啦。
因为难得出现可以讲话的对象,所以不禁跟你瞎扯了一大堆。
耽误你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祝你一路平安,我送你到门口。
出了大门之后,你又会回到你的(现实)。什么,并不会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啦。尖叫声不会一直跟到你家的,所以请放心……我是说,应该不会才对。
为了慎重起见,今晚睡觉时你不妨竖起耳朵仔细听听看。说不定……真的说不定喔。
若你隔着墙壁听到奇怪的声音……
你已经成为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房客了。第一卷 后记
我:「如果主角是裸体模特儿,应该不行吧?」
编辑:「不错呀。」
我:「咦,可以吗?」
编辑:「可以呀。」
这是我仍在构思此系列故事,有一次征求编辑同意时,两人之间的对话。我又再一次地深深感受到电击文库(注:本作在日本所属的书系名)宽大的心胸。竟、竟然可以呀……
大家好。第一次读我作品的读者朋友们好。我叫壁井ユカコ,是个写小说的。今天的我也精神抖擞地做了一星期份的咖哩;溺爱我家狗狗直到让它感觉厌烦;连在家里都可以滑倒、撞出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大人身上的大片瘀青。
本作品《鸟笼庄的房客今日也慵懒1》应该是壁井壁井ユカコ的第十三本小说,一个全新的系列。前面的系列或单本作品都算是比较让人感到心情沉重的故事,所以这次的系列作品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时可以将心情放轻松一点。
基本上,在这个故事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会有冒险情节、战斗、超能力、魔法、超级武器、邪恶秘密组织、让人不禁屏住呼吸的斗智游戏、将世界卷入漩涡的阴谋,或人类灭亡的危机。
但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与众不同的鸟笼庄。主要以名为「绊」的主角少女为中心,藉由轻松且悠闲的步调叙述住在古怪的鸟笼庄里,奇怪房客们的日常生活,适时掺杂一点点爱情、一点点情色或有一点点恶心的情节。本作品是采连续短篇的风格,所以可以从喜欢的章节开始读。
附带一提,故事舞台鸟笼庄的某些地方,其实是以我现在住的公寓为范本。古铜色的大门以及砖造外观十分迷人,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实际住进去,就会发现有许多地方都异常不方便,所以这里房客的流动率很高。在我附近的房间好像没有人持续住过半年以上。常常当意识到时,之前的房客已不知何时搬走了,再过一阵子,才发现不知何时又有新的房客住了进来……真是一团谜。
看到封面上注明了「1」就知道,预定还会再出第2集。应该啦,应该……应该不用等太久就可以出版了。如果你想对在本作品登场的房客们有更深的了解,请继续支持之后出版的作品,本人将非常感激。
下夕老师的插画也画得很好(猫布偶立即获得我周围朋友的好评)。在百忙当中还愿意接受我的拜托,抽空帮本作品画插画,真的非常感激。
另外要特别感谢让我学到许多美术方面知识的讽访先生、S画廊的宫川先生,以及K美术馆的矢岛先生。
读完本书的各位,如果本书内容也勾起你们想住进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欲望,本人会觉得非常荣幸。
HotelWilliamsChildBird随时欢迎希望入住的房客。
壁井ユカコ第一卷 插图第二卷 路过I
作者:壁井ユカコ
扫图:拜金马甲
录入:拜金马甲
发布于:轻之国度——
喂,等一下,那边那位……我在叫你啦!
没错,就是你!你刚才留意到我了吧。
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吧?太好了!
你能经过这里也算是某种缘分。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可以请你带我回家吗?啊,不是你家,是我家喔!那个白痴、愚蠢、无能的「扫除者」竟然把我跟垃圾一起丢在路边,那种家伙的脑袋最好去给恐龙化石砸到算了!
拜他所赐,害我中意的洋装都沾染上垃圾的臭味了……讨厌~头发也被口香糖黏到了!
真是糟糕透顶!
……哎呀,你要帮我拿掉口香糖吗?痛痛痛……我的头发打结,别硬扯啦……好痛好痛好痛……
呼……虽然还黏黏的,不过总算是拿掉了。
谢谢!你真是个亲切又不容易被事物牵着鼻子走的人呢!在你来之前,我也曾经向好几个人搭话,但大家都脸色惨白地逃走了!会讲话的洋娃娃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我又不像其它洋娃娃一样会恶作剧来寻开心,例如在半夜流着血泪诉说怨恨,或者头发在一夜之间变长等……恩~虽然我也曾经有过一段时期都把这些事当成游戏玩啦。娃娃最喜欢恶作剧罗!
你住在哪里呀?是这附近的居民吗?不是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HotelWilliamsChildBird?
是的,没错,我就是住在那个叫做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地方。从这条路直直走下去,应该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了。那是一栋设计老旧又沉闷的西式建筑,门框有着知更鸟雕刻装饰,只要对这一带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而里面聚集的房客都是一些恶名昭彰的「怪人」。这可不是比喻喔!那里的人真的全是些脑筋不正常的家伙,真该去让离心机狠狠甩个几圈,把他们的脑浆分离出来调查看看。
如果你感兴趣,我就在你送我回去的路上,和你聊聊那些住在HotelWilliamsChildBird里面,脑筋不正常的人。
没兴趣?你说不好意思,你很忙?
哎呀,你就算想逃也没用喔!打从你听见我讲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出现在故事之中了。要是放弃听我说,你只会无法继续存在而当场消失。不被任何人述说、谁也不去倾听、不为人知的故事角色是无法存在的。
除非经由人们口中述说,否则甚至连你都无法认知自身的存在。
……开玩笑的啦!看你一脸认真……我只不过是稍微捉弄你一下而已。我不是说过了吗?娃娃最喜欢恶作剧罗!
姑且不论玩笑话。我只是为了排遣无聊而自顾自地讲下去罢了,所以你随便听听也好,没关系的喔!
名为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建筑物,在比你出生还要更久远以前的年代,便坐落在这个城市之中。
而故事就围绕着住在那里的奇特房客们。
欢迎你——
欢迎来到HotelWilliamsChildBird!第二卷 第1章&第2章
第1章&第2章
我曾经有个喜欢的人。我和她的感情很好,我们会一起牵手上下学、交换便当的菜色、彼此借直笛给对方、休息时间总是一起去上厕所。我也经常会去她家玩,然后躺在床上聊天。在她暂离房问的时候,我会闻闻她沁染在被子上的味道,那是很好闻的味道。
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点不对劲?
和女孩子牵手时会莫名地感到紧张,上体育课换衣服的时候也会感到不好意思,迟疑着不敢更衣。另一方面,像是班上女同学们热烈讨论的男子偶像团体,自己就完完全全没有兴趣。而大家都说很帅的高年级学长,我也不觉得他们特别吸引人。
我意识到自己非得隐瞒这件事不可,非得表现得像大家一样,当个正常的孩子。我强迫自己配合班上女孩子们,讨论她们热中的男孩话题,像是Dohnny's的森川、或是足球社的赤沼学长。
但那样()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伪装出来的,自己的心并不存在于其中。只为了不显得突兀、为了不让自己不寻常的嗜好被人发现,而露出客套的笑容、适当地应酬谈话,就像透明的泡沫一样。要是自己不同于大众的事情败露,一定会被大家以发现外星人般的眼神看待。
所以,自己是无色透明的泡沫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直到遇见了那个人。
自从国中遇见了那个人之后,就一直希望对方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希望对方能认识自己。这种心情渐渐变得无法遏止。
卫藤绊学姊——
千鸟珠子喜欢上的人。
一群看起来不务正业的男子,手中拿着小瓶海尼根或可乐娜啤酒,站在路边有说有笑。
送报纸的少年穿越街道时,脚下踩的直排轮鞋在柏油路上刮出了粗糙的声音。电线杆拦住的报纸,被路上车辆排出的废气吹起,卷进了路过车辆的轮胎底下。
站在喧嚣且笼罩着无国界氛围的杂乱街道上,珠子将学校指定的深蓝色尼龙书包抱在胸前,以不安的目光环顾四周。
做了一个U字型回转后折返的直排轮少年差点撞上珠子,嘴里叫着「闪开闪开」。珠子被赶到人行道的边边,缩着身子。马路上的车辆则对歪出人行道的直排轮少年「叭叭」地投以尖锐响亮的喇叭声。
目送直排轮少年离去的背影,珠子松了一口气。就在她挪回视线的时候——
一个人影蹲在珠子穿着帆船鞋的脚边。
珠子吃了一惊,向后退一步。胸前的书包彷佛被她当作盾牌似的抱得更紧。
「有、有、有……有什么事吗……?」
如果对方是男人,珠子的恐惧八成早已突破顶点,当场拔腿而逃了吧。不过,回应珠子僵硬的疑问、突然抬起头的却是个比她还要年长的女人。那位女子有着透明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偏绿的丰厚长发,身上穿着有如连身睡衣般轻飘飘的白色无袖连身洋装。她蹲在地上,就像是在沙地里玩耍的小孩子般,毫不在意裙摆会因磨擦地面而染脏。从表情看来,她彷佛不了解自己被问了什么问题,疑惑地歪着头仰望珠子。而她带有波浪卷度的长发就像水中的海草,缓缓摇曳着自肩上披落。
女人用着可爱而清澄的声音说道:
「我在寻找能够适合这只玻璃鞋的女性。」
……她刚说的是什么?灰姑娘的其中一幕?
躺在她白皙手中的岂能说是玻璃鞋,那看来不过是一只不知从哪个垃圾场捡来的破旧木制凉鞋,也就是厕所用的拖鞋。可是那女人却一脸认真。一大群长了手脚的问号在珠子的脑中浮现,开始跳起以色列民谣中的水舞(注:原名「MayimMayim」,源于犹太人在以邑列建国之初开垦水源的欢喜之舞,后来传至日本,成为日本三大土风舞曲之一}。
女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厕所拖鞋,彷佛那实际上真的是只玻璃工艺品似的,然后打算抬起珠子的脚,于是珠子向后退了一步。女子匍匐在地,进一步朝珠子的脚伸出五指。珠子又再后退一步。
女子伸出手。
珠子向后退。
抱着书包倒退的珠子,以及爬向珠子的女人——从旁人眼里看起来,一定是非常奇异的攻防战吧?这样的攻防反复进行了数公尺后——
先放弃的是那名女子。她将厕所拖鞋放在一旁,似乎是想抗议「为什么不跟我玩?」而像孩子般皱起眉,抬头看向珠子。珠子再次倒退一步,同时以情势逆转的心情出声:
「请问,这附近……呃……有没有一栋叫做什么Children的Hotel?」
「一栋叫做什么Children的……Hotel?」
女子缓了缓蹙着的双眉,侧着头思考。「Children……Hotel……」因为她看起来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仍旧带点畏怯的珠子因而抱持一丝期待。
女子悠哉地将头摆正后开口:
「我不知道。」
膨胀的期待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消沉下去。
「谢……谢谢你。」
为了避免女子再次将厕所拖鞋举向她,珠子迅速道了谢,绕开女子身旁一大圈,然后小跑步逃离现场。
稍微拉开一段距离后,珠子只回头望了一次。女子以青蛙跳的方式移动,并对着别的路人讲出同一句台词,使得路人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在寻找能够适合这只玻璃鞋的女性。」
珠子害怕了起来,没有再次回头。
当珠子拚命努力用功,总算能够让她考进门槛高一点的高中时,比她高一个年级的卫藤绊学姊辍学了。明明花了一年,才好不容易赶上她的。相隔一年,终于能再见到绊学姊……
珠子紧张又期待地翻阅二年级的班级名册,却不管再怎么仔细看,都遍寻不着「卫藤绊」这个名字。
她不死心地拜托老师帮忙找寻联络地址。在毫无头绪的搜索中,找出那个叫什么
Children的Hotel,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绊学姊休学时所留下来的联络地址。
(HotelWilliamsChildBird……)
珠子站在颇具重量戚的铁制大门前:心里将刻在门上的横写句子默念了一遍。
HotelWilliamsChildBird……就是这里(原来不是叫做什么Children的Hotel)!
看上去约六、七层的西欧式建筑,紧临报纸随风飞舞的人行道,正矗立在眼前。仰头瞻望,一道让人联想到鸟笼的装饰格子栅栏沿着正面大门,径直穿越自五楼突出的阳台外侧。
正如名称字面上的意思,建筑物周围装饰着古铜色的鸟类雕刻。
珠子面对大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也被人行道上的路人打扰,才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伸向大门。大门比外表看上去要来得重上许多。正当珠子打算使劲推开时,大门发出了沉重的嘎吱声与摩擦灰尘的声响,从内侧被推开。
珠子反射性地缩回手,再度将书包抱在胸前,飞快退到斜后方。
(绊学姊……!)
心脏在怀抱着的书包底下激烈鼓噪。从略微昏暗的建筑物中现身的正是卫藤绊学姊——
自从珠子国二时参加绊学姊的毕业典礼后,久违了的身影。在珠子眼中,她仍留有国中时的氛围,但却变得更加出色了。让人不禁羡慕的细瘦身材、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拼布装与短裤、以及当时无视「不止染发、过肩的长发必须绑起来」这种现今已过分死板的校规,目前依旧任由带点赤红的长发流泄披散于背后。绊学姊人就站在仅仅一公尺的距离前。像是要压抑内心的悸动般,珠子抱紧了书包。
「卫藤学……」
一个陌生的声音叫唤着绊学姊的名字,盖过了珠子的声音。
珠子不禁屏气并瞪大了眼睛。要是没有屏住呼吸,自己一定早就自然而然地由口中泄漏出叹息了吧?紧跟在绊学姊之后出现的,是一位颇具姿色的漂亮女人。媲美模特儿的身高、如男孩子般的中性短发、瘦长剪裁的生仔裤搭配长筒靴,再没有比这副打扮更有型的了。甚至让珠子一瞬问在脑海思索了一下,不晓得是否曾在电视或杂志上看过她。
「你要出门吗?」
「思,要去Yanglong'sDeli和书店。」
「那一起出门吧!」
以女性的声音而言,嗓音听起来略微低沉沙哑,但这一点又更加切合于她所散发的氛围。两人交换简短对话的模样让珠子甚至看得忘我,她们并肩定过呆站在原地的珠子面前。
从珠子前方走过一段距离之后,绊学姊突然回过头。从国中时代起就没变,让人联想到野猫、散发着强烈光辉的眼眸望向珠子。
(她注意到我了……!}
她感觉脸颊正红得发烫。心中半是高兴,半是慌乱地想要马上拔腿就跑。
「嗯?是你认识的人?」
声音低沉沙哑的女子对绊学姊问道,珠子咕噜地咽了咽口水。绊学姊仅仅凝视了珠子两秒,然后微倾着头回答:
「不,不认识。」
她以不太感兴趣的口吻说完之后,便催促声音低沉沙哑的女子迈开步伐。声音低沉沙哑的女子也只瞥了珠子一眼,回了「哦~」一声而已。
昂扬的心情骤然沉落。珠子目送两人越过马路,书包自她环抱的手中滑过,啪答一声掉在脚边。送报的直排轮少年闪过了书包,横越她面前。
失望一下子就变成了自嘲。不管绊学姊在珠子心中占有多大的席位,珠子在绊学姊心中也不可能占有同等大小。珠子只不过是单方面憧憬并在私底下注视绊学姊,而绊学姊从毕业到现在都超过一年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区区一个学妹的脸,会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在无法见面的这段期间,珠子将记忆改写得合乎自己的期望,因此才会陷入错觉,彷佛自己和绊学姊打从国中时代便十分亲昵。
两人穿越马路的身影渐行渐远。明明还没有定得很远,珠子却觉得距离几乎远得再也追不上。尽管两人原本就不是很亲近。
(回去吧……)
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就在她捡起书包的那一刻——
一连串有如气球爆破般的粗劣喇叭声自马路上响起。珠子不禁瑟缩着身子,并在抬起头后吓得愣住了。刚才遇见的女人——那个寻找玻璃鞋(厕所拖鞋)主人的怪异女子,正晃动轻飘飘的白色裙摆走在马路正中央。一辆汽车为了闪避她,斜闯进了对侧车道。而走在对侧车道上的计程车为了闪躲那辆汽车而打的方向盘,正好就朝着刚越过马路的绊学姊及高挑的短发女子而去——
「学姊——!」
珠子反射性地移动身体,将书包扔到二芳、奔向马路。但是帆船鞋的鞋尖却绊到柏油路面,使得她膝盖着地、摔了一跤。珠子满心绝望地抬起头。
短发女子以珠子也不禁看得目不转睛的帅气动作,拎起绊学姊然后跳到路肩。紧接着计程车冲进了两人前一刻所站的位置,随着煞车响起悲鸣而紧急停止。
彷佛时间静止般,街道上的喧嚣一瞬问全消失了。
但是过没多久,直排轮少年以及喝着可乐娜啤酒的醉汉,便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恢复吵闹。计程车司机从窗户探出头、对着反方向大骂「混帐!」后,粗暴地发动引擎让车子再度行进。不晓得这种事情是不是经常发生,以未遂收场的交通事故并未导致任何人受影响,马路及人行道上再度恢复原本的流动。只有珠子还跪坐在路肩,宛如被再次启动指针前进的时间遗留在原地似的。她看见在对侧路肩,短发女子正帮忙拉绊学姊起身,看似在问:
「不要紧吧?」的对话声被噪音抹消,不耐烦地开始前进的车阵遮蔽了两人身影。
一回过神,才发现膝盖正一阵一阵地控诉着刺痛。血渗了出来,似乎是擦破皮了。四周已经完全回复刚才的喧嚣,人们无视在角落松了口气的珠子,踩着步伐自她身边经过。
她听见泡沫的声音。周围景色被淡蓝色的水所吞噬,轮廓跟着扭曲。一阵在水底漂浮的感觉侵袭而来。
是泡沫,又要变成泡沫了。
就像升上国一以前那样、就像邂逅了绊学姊之前那样——是摇摆不定地漂浮在水中、无色透明的泡沫,周遭的事物都不曾留意到自己,轻易地就被推挤到一旁随波逐流。
「人鱼公主。」
听见呼唤声,在水中的错觉一瞬问消失,将珠子拉回现实。
穿着白色连身睡衣的女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差点酿成重大车祸的自觉,带着天真的表情,一屁股蹲坐在珠子身旁。看来她似乎玩腻了灰姑娘游戏,手上并没有拿着厕所拖鞋。
「人鱼公主。」
女子嘴角浮现淡淡的微笑,重复了这句话。珠子虽不太想和她扯上关系,却被她带着淡柔色彩的细唇办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人鱼公主——
这个单字不知为何紧揪着她的心。人鱼公主……是指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吗?
女子一边微笑,一边轻巧地站起身,然后踏着步伐在珠子面前旋转了一圈。飘起的睡衣裙摆慢了一拍后,又贴回她白皙的脚边。
「你要当心喔,人鱼公主。要是没办法将心意传递给思慕的人,你就会化为泡沫消失喔!」
女子像是个舞台剧演员般,以夸张的戏剧式抑扬顿挫道出这句话。微微起伏的波浪状长发,看起来宛如深深沉在海底的海草般摇摆。
噗啵……噗啵……
耳朵里再次浮现泡沬的声响,将珠子的五感拉进水底。女子在令视野晃动的苍波彼端微笑着,她的声音震动水波传了过来:
「如果不想化作泡沫消失,就得让思慕的人注意到你才行喔!人鱼公主。」
「……我是……人鱼公主?」
波浪一瞬间退去,扭曲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清晰,大街上的嘈杂清楚地传回到耳里。女子嘻嘻笑转过身去,白色连身睡衣的背影走进HotelWilliamsChildBird,消溶在昏暗又沉重的大门后。
国中三年之间,珠子都负责担任图书委员。正确来说,是因为班上没有人自愿担任,所以就推到了她头上。不过珠子并不讨厌书,在充满旧书香的静谧图书室里,一边随兴看书、一边发呆打发时间的感觉也不错。
可是在珠子国二时,图书室却成了一部分国三女生的集会场所。带点不良少女气息的学姊们总会霸占一张大桌子,以毫不顾忌的大嗓门边说话边吃零食、或是化妆。图书委员各个都是文静的女孩子,没有人敢向她们正面提出劝告,顶多只敢在私底下小声发牢骚,忍气吞声默默完成自己的工作。
而和那群人同样惹眼、散发略微不同氛围的三年级女生,就是卫藤绊学姊。
「你们看!卫藤学姊有来耶!」
「真的耶!」
对当时一、二年级的图书委员来说,在绊学姊光临图书室的日子值班,感觉就像是抽中了大奖一样。可以从远处注视,但却禁止接近她,彷佛是濒临绝种的保育动物……这形容似乎有点不正确,但三年级的卫藤绊学姊在图书室里就是这般存在。
柜台后方交织着女孩子特有的、带点花痴的细语声。大家的视线不时投向某处,而珠子也不经意地将目光焦点送往同样的地方,并带着要归位的图书定出柜台。
听说绊学姊似乎不常来学校,偶尔来上学也几乎都待在图书室里。大多时候她会在书架角落、排列着英国文学的书柜前方,坐在地板上看她自己带来的平装书。珠子念的学校校规
非常古板,制服是很朴素的黑色水手服,裙长为膝下十公分;而过肩长发则必须扎成一束或两束,当然,烫发或染发都被严格禁止。但绊学姊则以「这是天生的」为由,一点也不隐藏那头偏红的头发,并且毫不在乎地放任及腰的长发披散裙子长度也比校规规定的短上许多。虽然穿着学校指定的室内鞋,但却踩扁了鞋后跟,当作拖鞋穿。黑色长袜包裹的纤细双腿,毫不造作地伸直平放在被磨得平滑的木头地板上;背倚着书架的坐姿,让人联想到休憩于热带草原树荫下、濒临绝种的鹿。大大的双眼俯视着英国文学的原文平装书。相较起外表给人的不良印象,这份落差更为她添加了几分神秘。
正如上述,卫藤绊学姊是图书室中的稀有生物。
将书送去归位时,珠子特意绕了远路,从绊学姊附近的书架走过。她入迷地看着漂亮隆起、没有多余赘肉的膝盖,走着定着竞不小心撞到别人的背——就是那些图书室里的有害生物,霸占了桌子不走的三年级女生。
「对、对不起!」
珠子慌忙退开,肩膀猛然撞上附近的书架,手上的书掉落地面。接着书架上几本厚重的书也咚咚咚地落在她头上。
「喂!你干嘛啦!害我的指甲油涂歪了!」
专注于化妆的三年级生拉高了嗓门。群聚的同伙也一致转过头来露出厌恶的表情,有几个人还站了起来。珠子就像是被发情期的暴躁母狮子睥睨着的小动物,一面蹲下捡拾书本,一面用快要听不见的声音重复:
「对、对不起!」
「我听不见!道歉的时候要好好地看着人家!」
「你几年级?二年级?」
「对不起……」
被母狮子群团团包围,声音也只是变得更加细小微弱。
「别这样!人家会害怕耶!」
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了调解的声音。
那是将书签夹进平装书后站起身的绊学姊。「卫藤,你少插嘴!」「和你无关吧?」母狮子们不悦地拉高嗓门。珠子被夹在对峙的母狮子与鹿……不对,是三年级生之间,无法承受气氛,只能像结冻似地僵在原地。
双方互相瞪视了数秒。
先让步的是母狮子们。
「算了!就看在卫藤的面子上吧!这笔帐我会加倍算在你头上的!」
绊学姊周遭散发的犀利空气也稍微缓和下来。「就算是我欠你的吧。」绊学姊如此说道。母狮子们瞥了她一眼,便成群结队离开了图书室。珠子目送她们离开,同时留意着不让视线对上其它躲在柜台后窥探事态发展的图书委员。
狮子们离去后,珠子仍维持蹲坐的姿态僵了好一会儿。绊学姊的眼眸望向这边,珠子冻结的心脏才一口气融化并开始跳动。「那、那个……」虽然想道谢,但脑袋似乎还冰封着,一下子想不到该说什么。绊学姊只是冷淡地瞥了珠子一眼,然后走回她原本放置书包的地方。
「啊……」
珠子依旧说不出话,目送着纤瘦的背影,同时陷入自我厌恶并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书。
「来,这个给你。」
视线一角突然冒出一只白嫩的手。珠子惊讶地拾起头,发现绊学姊的脸就近在眼前。左手拿着小化妆包,右手姆指与食指捏着递出来的,则是一张出奇印有可爱卡通图案的OK绷。见珠子还傻傻愣着,于是绊学姊便将OK绷放到珠子手中的书本上,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给珠子看。
「咦……啊!」
珠子「啪!」地将手贴上额头,随即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是被掉下来的书角擦破了皮。
珠子红着脸,满怀感激地拿起OK绷。
「那个……非常谢谢你……」
这次总算好好说出来了。
绊学姊点了点头,对珠子微微一笑。就像是二月告终时,开始混有春天气息的天空般,绊学姊的表情散发澄澈的气息,吸引了珠子。
在那之后,珠子和绊学姊并没有变得特别亲近。珠子在图书委员之中属于不显眼的类型,而绊学姊也只是偶尔造访图书室,来了之后总是坐在英国文学的书架前阅读平装书。母狮子们还是老样子,每天跑来占据一张桌子聊天。可是当绊学姊在的时候,她们聊天时也会显得稍微顾忌。
不知从何时起,以图书委员的女生们为中心,甚至成立了绊学姊的秘密后援会,在毕业前的情人节,还有些勇者干脆一股作气送情人节巧克力给她。绊学姊虽然好像有点吃惊,不过还是收了下来。无法融入「后援会」花痴气氛里的珠子,虽然佯装若无其事地观望她们,但其实珠子那天也在书包里藏了巧克力,只是没有勇气送出去。珠子的心意沉进了海底,最后直到绊学姊毕业都没能浮上海面。
——是你认识的人?
——不,不认识。
绊学姊所说的话就像是要遏阻珠子一般,深深地、重重地槌进了她的胸中。
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而珠子只不过是众多学妹里的其中一人,会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的。想再见绊学姊一面——尽管自己专注于这件事、拚命准备考试,但绊学姊并不认识自己。就这个最基本的要件来说,珠子的专注和努力根本就没有意义。
刚才和学姊在一起的人……好漂亮呢……
和绊学姊从同一栋公寓里走出来、像时尚模特儿般的美女。她们感情似乎很好,而且刚才救了绊学姊时也好帅……有如化脓般的丑陋感情自心底萌生。她们两人会不会是彼此情投意合啊?珠子不禁这么想,不,她们都是女性,不要用自己异于常人的标准去思考!珠子摇摇头收回想象。可是,那个人真的很漂亮呢……相同的思考又开始无限轮回。
那位有点奇怪的女人,称呼珠子「人鱼公主」的声音在脑中苏醒。
你要当心喔,人鱼公主。要是没办法将心意传递给思慕的人,人鱼公主就会化为泡沫消失喔!
人鱼公主的故事是在讲什么啊?爱上王子的人鱼公主向魔女请托,以美妙的歌声换来人类的双脚。可是王子早已有了未婚妻,而失去声音的人鱼公主实在没办法将心意传达给王子
——记得故事是这么说的。
我是人鱼公主……?
泡沫的声响不知从哪儿不断传来。
过了数日后的星期天。珠子一大早醒来想睡回笼觉却睡不着,于是再次来到了HotelWilliamsChildBird的门前。和上次来时一样,犹豫了一会儿后又被路人打扰,好不容易她
下定决心将手搭上了正门。
然后,门又在珠子推开之前从内侧开启。
突然间——
当她意识到某样全白的东西遮荫了视线时,就砰地被弹飞出去。
(什、什……什么?)
珠子倒退了几步重新站稳,同时一抬起头,就看见一只绒毛布偶(?)的白色肚子正挡在她面前。再继续抬高视线,高出珠子好几个头的地方,有着一对杏仁形状的漂亮琥珀色瞳孔、三角形耳朵、不时摇动的胡须、以及又矮又胖的身体。那是一只巨大的猫布偶,而且正颇有吨位地站在她面前。
听见屋内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布偶居然转动脖子回头。珠子惊讶得目瞪口呆。
「爸爸,你忘记带手帕和面纸了!」
从猫布偶身后出现的,是一位打扮有如洋娃娃,穿着轻飘飘的哥德萝莉连身洋装的小女孩。
话说回来……爸爸?小女孩叫出的单宇慢了几拍,才和珠子的思考回路产生冲突。「领带歪了喔!来,快蹲下!」小女孩垫起脚,将布偶脖子上的领带调整好,说了声「慢走」然后送猫布偶出门。猫布偶从哑口无言的珠子身边定过,踩着慢吞吞的步伐走上大街。「路上小心喔!」穿着哥德萝莉服的小女孩从门后探头,目送布偶离去。
哥德萝莉服的小女孩,突然将视线挪到还呆站在原地的珠子身上。
小女孩鼻子稍稍朝上,看起来有点傲慢,但长得很可爱。珠子反射性地微微客套一笑,结果小女孩的态度却有些别扭带刺地撇过头,小跑步回到建筑物中。
看来这里的房客对外来者不是很亲切。
珠子重振精神走近大门,打算再一次窥视建筑物内部时,又有别的房客从里面现身了。
这次是一名男子。他手中提的四方形收音机漏出琐碎的杂音,似乎正在报新闻。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下是有一位叫做卫藤绊的小姐……」
由于男子给人一种难以取悦的感觉,所以珠子有点胆怯,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搭话。可是男子似乎听收音机听得入神,就这么从珠子面前走过。『……据守的男子逃亡了。根据判断是违法居留的外国人,警方正在追缉这名抢夺现金五千万圆的男子下落……』记者的报导混着杂音从收音机的扬声器传出,男子的表情突然为之一变。
「是我!就是在说我!」
他双手抓着收音机,一副要一口咬下收音机似的大声吼叫:
「是我!就是我!我就是犯人!」
珠子冷不防被他抓住肩膀拉到身边,发出微弱的哀号。男子的手臂架着珠子的脖子,一面挥舞手上的小型手提包,一面继续对周围大声喊叫。路人之中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是我!就是我!这里有五千万喔!快点报警!叫警察来!快来逮捕我!」
珠子害怕得不敢抵抗。男子架着珠子的脖子强行拖着她,四处大吼要路人报警逮捕他。
但路人漠不关心的程度,就有如被街头上发传单的人搭话一般,无视这名男子而离去。声称抢劫五千万的通缉犯明明就在这里,然而却没人有反应,大街上的喧嚣不知为何仍一如往常。只有珠子一个人怕得不敢哀号,惨白着脸让男子拖着走。
啪叽!头顶上传来一阵滑稽的声音。
珠子自男子手臂解放的同时,男子失去力气的身体倒在柏油路上。他那恰可比喻为凶恶犯人的嘴脸正抽筋、翻着白眼,头部则湿淋淋地倒卧在炭酸饮料的气泡中。
珠子哑口无言地抬起头,一个高个子男人单手举着破掉的姜汁汽水瓶站在那里,手腕上挂的购物袋正微微晃动。那是一位衣服被蓝色或黑色等颜料染得又旧又脏的年轻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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